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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孟芷]心愛的心愛的[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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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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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18 09:17:0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心愛的心愛的 作者:孟芷

愛上不該愛的人的苦,籐井徹算是嘗夠了!  
巫蝶衣不過是用來換他妹妹性命的一個犧牲品,  
他卻偏偏要去愛上她,自討苦吃,  
難道就為了貪看她唇邊溫柔的笑,和她恬靜的陪伴?  
他何時變得這麼軟弱,竟然需要一個女人的撫慰、一個吻?  
為什麼他這輩子唯一心愛的女人會是巫蝶衣?他真恨……  

這男人難得溫柔的神態,竟是如此的勾惑人心!  
一個不經心,她便沉溺在他魔魅的性感下,無法自拔。  
而他的吻,輕易地便打壞了她一向的平靜自在,  
她不想承認也得承認,她是真的愛上籐井徹了!  
然而他的身份,以及和她的敵對關係,  
愛是最不該存在的意念,但心又怎能管得住呢?  
如果可以選擇,她想當他心愛的情人,心愛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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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發表於 2010-9-18 09:17:2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北新醫院——

  巫蝶衣站在特等病房門前,望著病房內相擁的兩人,明瞭小妹和聶靖天的戀情是如此坎坷,不禁泛起憐惜與心疼。

  聶靖天本為日本第一黑幫——「武籐組」的殺手,由於「武籐組」的首領得知世上有一珍寶——「鈦魔晶」,具有神奇靈性,假若配合上特殊魔咒,能助他已逝六年的胞妹起死回生;遂派遣聶靖天接近巫家,以竊取祖傳的「鈦魔晶」。

  在執行任務期間,聶靖天卻與巫家小妹巫糖香相戀,而鈦魔晶也早在二十六年前就被凌夢夢施法流融於大女兒——巫蝶衣身上,聶靖天若想達成任務,就得殺了巫蝶衣。然而,巫糖香怎能接受心愛的男人親手殺死親生大姊?聶靖天為了不讓巫糖香憎恨他一生,選擇脫離組織、放棄任務,卻反遭組織首領——籐井徹的嚴懲射殺。

  這次聶靖天能安然地躲過一劫,但籐井徹會如此輕易地放過聶靖天這叛徒嗎?

  巫蝶衣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身離開,留給房內的戀人一個私人空間。行走間她只顧低頭沈思,在走廊轉角處不小心撞上一名男子。

  「對不起。」她低聲道歉,視線不意垂落他腰際上置藏的槍枝時,心頭陡地一悸。

  「沒關係。」男子飄出低沈悅耳的嗓聲。

  巫蝶衣望著男子遠去的背影,黛眉緊緊地攏起,神情滿是疑惑。

  男子走去的那個方向只有一間特等病房,看來可能是聶靖天的朋友去探望他。可是,為何上醫院探望病人,會兩手空空,腰上挾帶危險槍枝?

  一股不安的感覺驀地竄生。

  「糟了!」下一秒,巫蝶衣朝男子飛奔而去。

  男子正倚牆注視著房內毫無警覺的兩人,堅毅俊美的臉龐染滿複雜的神色。

  氣喘吁吁追趕而來的巫蝶衣,衝上前哀求。「放過他,求求你放了聶靖天。」

  男子陰鶩的眼緊盯著她。

  巫蝶衣視線與他相觸,才發現他的眸子……很特別,是邪魅誘人的湛綠色。

  「放了聶靖天,我跟你走。」對於這男人的來歷,她心頭早已有底。

  對於聶靖天與巫糖香之間的苦澀戀情,她看了著實心疼。倘若可以,她情願犧牲自己,也不願再看巫糖香愁苦滿面。

  「你?」籐井徹挑眉。

  巫蝶衣微笑,緩緩地說道:「『鈦魔晶』在我身上。」

  「巫蝶衣?!」他的眸光沈了。

  巫蝶衣頷首,不畏懼地說:「放了聶靖天。」

  「你認為你夠資格跟我談條件?」

  「想讓人起死回生,唯有靠我身上的血液。若你不肯答應放過聶靖天,我會讓你這輩子的夢想永遠不會成真。」巫蝶衣低柔地說,眸光沈靜。

  籐井徹凝肅著一張臉,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走!」思忖半晌後,他攫起她的手腕,大步卻不失優雅地離開。

  盯著腕上緊扣的麥色大掌,巫蝶衣微微喟歎,希望她的犧牲真能保住聶靖天與巫家人的性命啊!

  *        *        *

  經過四十多分鐘的車程,價值不菲的高級跑車緩緩地停在位於郊區的一幢木屋前。

  天際濃雲密佈,風中透著冰涼的濕意。

  無暇欣賞木屋雅致的裝潢,巫蝶衣靜默地隨著籐井徹走進木屋,一路穿過內廳,走至長廊盡頭,沿著樓梯步入地下室。

  一進到室內,凜冽寒氣立即襲來,身著單薄絲衫的巫蝶衣,緊環雙臂,打量四下的景況。

  室內的正前方是祭壇所在,台上有琳琅滿目的藥水瓶與晶瑩剔透的水晶球。

  擺在祭臺前方的是一具外槨鑲滿咒語的冰棺,棺蓋上頭覆蓋著一塊繡著五芒星金色圖紋的黑布,氣氛詭異。

  「籐井先生。」年逾半百的祭司,撐著佝僂身軀從祭臺走下,對籐井徹恭敬地行禮。

  「何時能舉行儀式?」籐井徹性感好聽的嗓音裡夾雜一絲急切。

  「屬下得先確定巫小姐體內是否真有『鈦魔晶』存在。」祭司側首望向巫蝶衣,佈滿皺紋的手往祭臺一伸。「請巫小姐到祭臺旁。」

  巫蝶衣微微頷首,移至祭司指定的位置。

  祭司走回祭壇,閉上眼,雙掌貼合,嘴裡喃唸咒語。接著,台上的水晶球徐緩地放射出炫光。

  良久,祭司睜開眼,攤出右掌,食指尖慢慢沁出一滴墨黑液體。他將那墨黑色液體點入巫蝶衣額心。

  黑血漸漸隱沒於白皙肌膚內,巫蝶衣水眸掩合,身子四周籠罩泛出淡淡金光。

  坐在一旁觀視的籐井徹,拳頭緊握,神情略顯激動。

  望著團團金光,祭司滿意地一笑,轉身對籐井徹稟告。「籐井先生,屬下已證實巫小姐體內的確融有『鈦魔晶』的魔力。」

  籐井徹彎起一抹笑痕,追問:「何時能舉行儀式?」

  祭司攏起眉頭,思忖一會兒緩緩地開口:「由於巫小姐體內的『鈦魔晶』尚屬沈睡狀態,必須先花費一段時日來喚醒『鈦魔晶』的魔力,方能進行招血過渡,成功的機率也較大。」

  聞言,籐井徹神色驀地一沈,煞是不滿。

  感受到他的不悅,祭司連忙又道:「在這段期間內,巫小姐甚至必須每日固定服用朝露與藥草淬煉出的藥水,『鈦魔晶』的能力才得以誘發,慢慢甦醒——」

  「少說廢話!直接告訴我,到底得等多久?」籐井徹繃緊嗓子,冷硬地截斷他的話。

  「約莫半年。」

  半年?

  六年的等待迄今只差那麼臨門一腳,凝凝就可以復活了,沒想到竟然還需等上半年之久……他心底滿是按捺不住的急躁。

  「籐井先生,喚醒『鈦魔晶』一事必須付出耐心等待,若過於急躁,藥下得過猛只怕連巫小姐也會被『鈦魔晶』突來的強大力量反噬而亡,失了生息的『鈦魔晶』如同廢石一般,是無法起死回生的。」

  籐井徹鶩沈的綠眸投向癱倒在地,陷入昏迷的巫蝶衣身上,半晌方道:「好,就等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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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10-9-18 09:18: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窗外浙瀝雨聲依稀傳入寧謐的室內,睡夢中的人兒幽幽轉醒。

  鬈翹的長睫輕輕揚了揚,睡眼惺忪地瞄瞄陌生的環境,迷離的神智猶未能清晰思考,呵了口氣,她慵懶地翻身,半張臉埋於枕心,再度掩上眸,唇邊甚至勾著淺淺的笑痕,打算重新回到溫暖舒適的夢鄉。

  驀地,察覺到不對勁,巫蝶衣猝然從床上翻身坐起,驚愕地瞪視著前方。

  發生什麼事了?

  她怎麼會在這?這又是哪裡?

  記憶緩緩回籠,憶起自己先前與籐井徹定下的交易,她慌亂地跨下床,卻不慎被覆蓋在身上的天鵝絨絲被給絆跌在地。

  「噢!」

  巫蝶衣掙開身上纏亂的絲被,一抬首,視線赫然對上一雙墨綠瞳眸。

  是籐井徹!

  原來這房內並不只有她一人存在,她臉上因先前的笨拙動作而浮上尷尬熱息。

  姿態優雅地落坐於沙發上的籐井徹,沈默地瞅著她頰上淡淡的紅暈,嘴角隱約向上一挑。

  巫蝶衣站直身子,四處顧盼,問出心中疑慮。「這是哪?我怎麼會在這?」

  她十分訝異自己仍然活著。她不是早該交出「鈦魔晶」,將全身的鮮血過渡了嗎?怎麼會跑到這來?

  漂亮的濃眉一蹙,籐井徹眸色染上灰暗。「這裡是『意軒閣』。因為祭司必須先花費一段時間來喚醒『鈦魔晶』的魔力,才能進行起死回生的儀式。所以在未來半年內,你就住在這裡,每日固定服用祭司所指定的藥物,直到『鈦魔晶』的魔力甦醒為止。」

  靜靜地聆聽著,巫蝶衣眉心微攏,心中五味雜陳。

  呵,這下她多出了半年的時間可活,她該覺得慶幸嗎?

  他繼續說道:「只要你行動範圍不出這幢別墅,不企圖脫逃,其餘的我不加以干涉,甚至吩咐手下待你如賓客照料,如何?」

  「巫家……」她最掛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最親愛的家人。

  「只要你安分,我答應過的事絕不食言。」籐井徹插話,打斷她的憂慮。

  巫蝶衣點了點頭,明瞭自己並無選擇的權利。

  她突然消失,定會為巫家掀起濤天駭浪,不過……只要能保護家人的性命,其他的事似乎也不再那樣重要了。

  重重地吁了口氣,她強迫自己壓下落寞哀傷的情緒,盈盈眸光對上綠瞳,柔柔地說道:「謝謝你放了聶靖天。」

  倘若那一夜籐井徹堅決弒殺叛徒,相信聶靖天絕對沒有活命的機會;而當悲劇成真時,她真難想像失去聶靖天的巫糖香,該如何堅強地活下去。

  望著她一副真誠的模樣,籐井徹眉一挑,冷笑道:「真心誠意感謝一位欲奪取你性命的傢伙?」這女人莫非是嚇傻了?

  「我是真的很感謝你願意成全聶靖天與香香的幸福。」

  籐井徹的笑有一瞬間僵止,隨即冷淡地回道:「我說過,我只要『鈦魔晶』,其餘人是生是死,我一概不在乎。」

  他竭力抹去與聶靖天之間維繫多年的主僕情誼,塑造出冷情模樣。

  巫蝶衣沒有說話,燦燦明眸望著他,好似可以明白他並不是那麼痛恨聶靖天的背叛,她唇兒緩緩地彎起柔甜的笑。

  將她的神態納入眸底,籐井徹眉宇攏斂,狐疑地問道:「你不害怕?」

  明知道自己的性命頂多活不過半年,這女人猶能一派安然?

  倘若這不是刻意佯裝的表現,他幾乎要佩服起她的勇氣了。

  巫蝶衣愣了一下,頓覺他的問話挺有趣的。假若她怕死的話,那麼一開始時便不會自願犧牲了呀!

  瞬了瞬眼睫,眸中飄過一抹異樣神采,她突然轉變態度,低垂著頭,輕聲說:「有點……」

  見著了理想中她該有的反應,籐井徹譏諷地撤嘴。他果然沒有猜錯,膽怯的蠢女人,明明怕死卻還要佯裝堅強。

  見巫蝶衣貝齒咬著下唇,雙手拚命絞扭,纖肩微微顫抖,狀似低泣的模樣,他瞳色漸轉為森冷、不屑。

  須臾,粉顏倏然抬起,她秀眉顰蹙,紅潤唇兒掀啟。「對不起,我盡力了。」

  「什麼?」籐井徹面容染上困惑,摸不著頭緒。

  「讓你失望了,我哭不出來,學不會你期望見到的怯懦、淒楚模樣。」見到他錯愕的表情,她眼眸緩緩地飄過惡作劇的狡黠笑意。

  這男人肯定是個沙文主義著,喜愛見女人柔弱膽怯的一面。

  他被耍弄了!

  籐井徹面容罩上寒霜,瞪著她,不置一詞。

  巫蝶衣無辜地圓睜美眸,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適時,響起一道叩門聲,一名身型矮胖的光頭男子走進,他彎下腰在籐井徹耳畔低喃著。

  籐井徹對他淡淡應了聲,眸光仍緊緊地瞅著巫蝶衣。

  朱葛挺直身子,不意見到巫蝶衣絕色的面容,怔愣了下,黝黑的臉冒出害羞的傻笑。「呃,巫小姐,小的叫朱葛,往後有什麼需要就請吩咐小的吧!」

  想下到巫蝶衣是這般美麗,他還以為與「鈦魔晶」這魔物融合的女人,必定長得像鐘樓怪人咧!

  巫蝶衣對朱葛微笑頷首,教朱葛為之失魂。

  籐井徹怔愣了片刻隨即收回眸光,沈聲對朱葛說道:「出去。」

  望著籐井徹頎長偉岸的背影,巫蝶衣笑了。

  原來籐井徹並無想像中那樣的陰騖沈悶,傻愣時的模樣還挺可愛的呢!

  *        *        *

  縱使巫蝶衣一心惦記著家人,但既然已與籐井徹定下協議,也只好壓下欲探知家人近況的衝動,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情,好適應這裡的生活。

  發現屋外下了一上午的大雨已轉成濛濛細雨,悶得慌的巫蝶衣決定出去透透氣。

  一打定主意,腳跟隨即一轉,便往房外邁去,她邊走邊欣賞著屋內仿造十九世紀歐式浪漫的裝潢,心中讚歎連連。

  在這幢偌大的屋子內,完全不見其他人的蹤跡,四周靜得恍若連一根細針掉落地面皆能清晰聽見。

  一路來到大廳,她眼尖地察覺屋內設有數架監視器,看來,籐井徹果真對她處處設防。

  難道那男人還不明白,他手上握著巫家數條人命,她是輸定他了,哪還會想反抗呢!

  「巫小姐。」

  驀地,一道粗嗄男聲自背後響起。

  巫蝶衣止了步伐,回首,看見一名左臉猶似烈火灼過、扭曲變形的中年男子對她頷首。

  「在下嚴易,是這兒的管家。由於我們家主子喜愛清靜,所以『意軒閣』內只有我和朱葛兩名手下。往後,巫小姐若有何需要,吩咐在下一聲就行了。」嚴易面無表情地說著客套話,一副冷淡疏離的模樣。

  「好的。」巫蝶衣點頭,對那道冷肅的眸光回以溫善笑意。

  嚴易冶冽的神色添上一抹不解,心底訝異她被禁錮之際,態度竟然能夠如此平靜。

  巫蝶衣旋過身,繼續往屋外悠閒地走去。

  冰涼細雨飄落身上,她雙手環抱著自己,沿著右側的雞卵石步道漫步,沒一會兒枝葉扶疏的花園便躍入眼簾。

  在花園的最左側一棵茂密大樹下架設了兩座鞦韆,鞦韆的繩索上綴滿許多色彩鮮艷的花朵,增添幾分夢幻、浪漫的味道。

  她微笑地走到鞦韆前坐下,深吸了口濕冷空氣,輕輕擺盪起鞦韆,享受涼風輕拂的感覺。

  隨著座下的鞦韆擺盪的弧度越來越高,銀鈴般的笑聲飄蕩於清寂的花園中。

  此際,原先蹲坐於暗隅處的一抹粉色身影緩緩地站起,大眼好奇地搜尋著笑聲的來源。

  當她的視線觸上巫蝶衣時,憂鬱的臉兒渲染上一抹快樂的色彩,雙腿不由自主地邁開,往巫蝶衣的方向走去。

  發覺另有他人存在後,巫蝶衣緩緩地停止擺盪的動作,友善地望著她——

  好漂亮的小女孩啊!

  一頭微鬈的長髮、晶燦綠眸、紅濫濫的唇兒,儼然像個漂亮洋娃娃。

  「你好。」巫蝶衣同她打招呼。

  小女孩沒有說話,輕輕挪動足步,拉近與巫蝶衣的距離,視線緊緊地瞅著她的眼眸。

  瞧見巫蝶衣那雙烏黑瞳色時,小女孩粉容有些失望,不過隨即探出手,撫上巫蝶衣那光滑如綢緞的髮絲。

  「你叫什麼名字?」巫蝶衣柔聲問道。看著小女孩的綠眸,腦際霎時浮現另一雙有著同樣色澤的精銳眸子……

  小女孩輕搖著頭,抿咬著唇,眼眶逐漸浮上薄霧,小手仍眷戀地纏在她秀髮上。

  巫蝶衣笑了笑,拍拍一旁的鞦韆椅,示意她坐下。

  思索一會兒,小女孩有些害羞地坐在巫蝶衣身旁,眼兒沒有離開過她。

  「我叫巫蝶衣。」

  小女孩雙手絞扭著衣擺,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拉扯巫蝶衣的衣袖,小聲喚道:「姨……」

  巫蝶衣偏頭望著她。「嗯?」

  「姨喜歡我嗎?」小女孩一臉認真嚴肅地說,顯然十分緊張。

  小女孩突如其來的直接問話,教巫蝶衣愣了下,不過她很快地笑著回答。「喜歡。」

  一個長得像洋娃娃的純真小女孩,相信誰看了都會喜愛的。

  小女孩鬆了口氣,害羞地對巫蝶衣笑著。「我也喜歡姨。」

  「你叫什麼名字?」

  「葉米兒。」她的音量十分細小,教巫蝶衣得專心聆聽才聽得清楚。

  「原來你叫米兒啊,很好聽的名字。」巫蝶衣伸手揉揉她的頭髮,微笑稱讚。

  「嗯。」葉米兒重重地點頭,臉上浮出一絲驕傲。「舅舅說這是我媽媽取的喔。」小女孩大眼一轉,彷彿想到了什麼,問道:「姨是舅的朋友嗎?」

  「舅?」巫蝶衣不解地反問。

  「舅和媽媽一樣都有著一雙漂亮的綠眼睛喔。」

  原來她是籐井徹的外甥女?!

  巫蝶衣瞭解地點頭。

  「舅一向不讓外人住進『意軒閣』的,姨會在這,那麼姨一定是舅很好的朋友。」葉米兒純真的小臉仔細地思考著。

  很好的朋友?

  巫蝶衣抿著唇笑,不曉得該如何回答自己特殊的身份。

  「既然姨是舅的朋友,那麼姨也願意當米兒的朋友嗎?」她已經寂寞好久好久了,都沒有人願意當她的朋友,小臉上滿是期待。

  巫蝶衣望著葉米兒充滿渴望的瞼兒,不忍拒絕。「好呀!」

  想不到在她僅剩半年的生命裡還能交上一位小小朋友,算是她最後人生的一個溫暖的安慰吧!

  「太好了!」葉米兒燦笑。「姨是米兒第一個朋友。」

  第一個朋友?

  巫蝶衣訝然。「對了,你多大了?怎麼都不用去學校上課呢?」這時候應該不是學校放假期間吧。

  「米兒八歲了。」轉瞬間,她臉上佈滿寂寞。「米兒不用去學校上課,舅會請家庭老師來上課。」

  見米兒一臉黯淡,巫蝶衣體貼地不再多問,點點頭表示明白。

  忽地,葉米兒拔下掛在自己脖頸間的項鏈,遞給巫蝶衣。「送給姨。」姨是她第一個朋友,她要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送給姨。

  「什麼?」小女孩的熱情讓巫蝶衣一時反應不過來。

  小小紅唇噙著羞澀微笑,葉米兒跳下鞦韆,主動將純金打造的項鏈戴到巫蝶衣頸上。

  「米兒喜歡姨,所以想把珍貴的寶貝送給姨。姨答應米兒,要好好愛護它喔!」葉米兒退開身子,期盼地看著巫蝶衣。

  怎麼會突然送她禮物?

  巫蝶衣滿心疑惑,欲解下項鏈還給米兒時,天空傳來陣陣響雷,原來綿細雨勢驟然加大,淋得兩人一身濕。

  「下大雨了,我們先回屋子裡去吧。」巫蝶衣起身,握著葉米兒的小手,往屋子方向跑去。

  跟著她的步履,葉米兒的目光落在兩人相握的手掌上,臉上漾出開心的笑靨……

  *        *        *

  真不該在雨天出門透氣的!

  巫蝶衣與葉米兒兩人頂著濕漉漉的身子跑進大廳。

  低頭瞧著自己狼狽的模樣,巫蝶衣輕笑出聲。葉米兒見她笑了,不自覺地也跟著微笑。

  「米兒。」醇厚低嗓驀然響起。

  她們倆同時抬頭,望向聲音出處。

  籐井徹坐在高級牛皮沙發中,啜著紅酒,對於她們兩人相偕出現的畫面有一瞬的詫異。

  「舅。」葉米兒軟綿綿的童音喚著,小手捨不得離開巫蝶衣。

  「籐井先生。」巫蝶衣禮貌性地點頭致意。

  眸光轉到她們交握的手上,籐井徹斂眉,頗不是滋味,再度喚了聲。「米兒,過來。」

  葉米兒一臉為難,抿抿唇,鬆了手,走到籐井徹身邊。

  薄唇彎出滿意的弧度,籐井徹鐵臂一撈,將葉米兒抱到腿上坐著。「好久不見了,米兒有沒有想念舅?」

  「嗯。」葉米兒輕輕應聲,眼波仍黏著巫蝶衣。

  姨的手好溫暖、好柔喔!她好想就這樣一直握著……

  感覺到自己被忽視,籐井徹眼一瞇,抬頭望向巫蝶衣。

  傾盆大雨將巫蝶衣全身淋得濕透,白色連身裙滲著水分緊貼於肌膚上,曼妙的窈窕曲線展露無遺。

  籐井徹目光毫不客氣地欣賞起來。

  巫蝶衣被那道灼熱的視線盯得難受,臉頰紼紅,輕聲說道:「我先回房了。」

  陡地,籐井徹被她頸上的項鏈拉去注意力,眼一沈。「等等。」

  巫蝶衣停下腳步,不明白他喚住她的原因。

  「米兒,先去把濕衣服換下來。」他兀自低頭對葉米兒說道,語氣溫柔得讓巫蝶衣忍不住黛眉微挑。

  這男人溫柔的神態散誘出一股魔魅的性感,倘若一個不小心,便會無法自拔地沈溺其中。

  著實危險啊……

  葉米兒乖巧地點頭,離去之前猶依依不捨地瞅睇著巫蝶衣。

  等待葉米兒離開視線範圍,籐井徹柔情不再,臉龐刷上陰黑色澤。「你想耍什麼花樣?」

  「什麼意思?」巫蝶衣大惑不解。

  「你刻意接近米兒,是想利用米兒來威脅我?」他冶聲問道。

  巫蝶衣皺眉。「我有那本事與你抗衡嗎?」

  他的脾氣真差啊,說變就變!

  「你想試一試?」他身上輻射出森冷寒氣。

  「不敢。」巫蝶衣淡淡地說著,僅盼能趕緊換掉一身濕冷的衣裳。

  俏鼻突然一陣搔癢,她打了個噴嚏,抱著自己的雙臂猛搓揉,無奈地問:「我可以回房了嗎?」

  籐井徹怒視著她,不滿她敷衍的態度,踏著無聲的步伐,移至她身畔。

  他一靠近,誘人的男性麝香飄入巫蝶衣鼻內,她下意識退了一步。

  籐井徹大掌猛地用力扣住她下顎,低啞著嗓聲警告。「離米兒遠一點!」

  好痛!

  巫蝶衣顰蹙眉心,好脾氣也被他粗魯的動作給打散了,星眸渲染怒意,瞪視著他。「是你把我帶來這的。」

  同住一個屋簷下,她如何與葉米兒保持距離?!

  他冷峻的臉緊縮了下,加重手上的力道。

  他不允許「鈦魔晶」出任何差錯,甫決定親自監視巫蝶衣,但他又不忍離開米兒太久,遂選了折衷的方法,將巫蝶衣禁錮於「意軒閣」。豈料個性一向孤僻的米兒竟會與巫蝶衣如此親近……

  「放手……」

  濕冷氣流漫進巫蝶衣鼻內,她皺皺鼻,強忍著不適。

  籐井徹見她一臉痛苦,嘴角擰起佞笑。「記得,離米兒遠一點。否則——」

  「放開我……」巫蝶衣捶打他肩頭。

  不行!

  憋不住了……

  倏地,巫蝶衣再度打了個噴嚏。

  下一秒,室內靜得令人尷尬。

  他終於鬆開手。

  逮到機會,巫蝶衣接連後退了好幾步,肩頭一縮,素手揉著發紅的鼻頭,吶吶地說:「我說了,我已經叫你放手了呀……」她不是故意的,真的!

  籐井徹俊容闃沈,綠眸燃燒著熊熊怒火,鐵拳攥得死緊。

  「對不起。」她低聲道歉,咬著唇,深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地大笑出來。

  氣氛繼續僵沈著……

  正當巫蝶衣侷促不安之際,籐井徹卻帶著一身怒火,旋身大步離開。

  她悄悄地吁了口氣。

  終於,能去把濕衣服換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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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18 09:19: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豪華寬敞的書房裡,朱葛恭敬地稟告著——

  「巫家為了尋找巫蝶衣,一群人四處探查,短短幾天下來已弄得筋疲力盡、人仰馬翻。屬下認為,就算他們求助於聶靖天幫忙,相信以『意軒閣』如此隱蔽的地方,連聶靖天也無法查出。在未來這半年內,『意軒閣』毋須擔心會有閒雜人等前來打擾。」

  朱葛瞄了閉目養神的主子一眼,吞了口唾沫,加大音量接續說道:「還有,小的已派遣多名弟兄,二十四小時守著『思凝樓』,以避免有人企圖混入破壞凝小姐的遺體。關於這點,主子您大可放心。」

  「嗯。」籐井徹淡應了聲。

  「再來,就是關於小小姐的事情……」搔著光溜腦袋,朱葛欲言又止,圓臉上淨是苦惱。

  「米兒?」籐井徹睜開眼,略微揚起的音調洩漏出濃濃關切。

  「噯,是啊,今早第十一任家庭老師又自動請辭了。」

  籐井徹低垂眸子,掩去無奈。

  「每位辭職的家庭老師都說小小姐不愛搭理外人,若強行接近,她會出現恐懼、反抗的行為。她們都覺得很抱歉,無法再繼續教導小小姐。」

  個性過於孤靜的葉米兒在面對熟人之際,或許言語不多,但也會稍微綻露一些笑顏,表露自己的情緒。

  但陌生人一靠近,她便立刻將自己縮回保護罩裡,整天面無表情、不言不語,宛如一個沒有生命的搪瓷娃娃。

  籐井徹歎了口氣,揉按著泛疼的太陽穴。

  「主子,會不會是當年那件事,盤留在小小姐潛意識裡,所以她才會……」朱葛揣測地說。

  當年葉米兒只是個不滿三歲的孩子,親眼目睹自己父母親淒慘的死狀後,便呈現怔愣癡傻的模樣好幾個月。而待她清醒後,卻遺忘了父母慘死的事。

  這麼多年來,她越漸反常的行為似乎來自於隱藏在潛意識中的夢魘……

  籐井徹眸子佈滿深沈傷慟。「另外重金聘請一位家庭教師。」

  「是。」

  「舅。」

  同時,軟綿綿的童嗓飄進書房,葉米兒小小的頭在門前探啊探的。

  籐井徹迅速褪去悲傷的表情,咧開笑痕。「進來。」

  「小小姐。」朱葛恭敬地喚道,退至一旁。

  葉米兒碎步跑到籐井徹身旁。「舅找米兒?」

  「是啊。」籐井徹拍拍自己的大腿,讓她爬上坐著。「米兒,你把項鏈送給別人了?」

  葉米兒向來不愛拍照,唯一一次願意拍照是去年生日時與籐井徹合照,最後他命人將照片鑲在籐井凝生前最愛的鏈子上。

  如此彌足珍貴的寶貝,她卻捨得送給陌生的巫蝶衣?!

  葉米兒粉臉漾著淺淺甜笑,輕輕點頭。「米兒喜歡姨。」

  為什麼是巫蝶衣?!

  為什麼僅單憑幾眼,巫蝶衣就能使葉米兒改變往昔的性格,掛著一臉笑意?

  「米兒為什麼喜歡姨?」輕輕撩撥她柔順的髮,籐井徹淡然地問著,眉頭卻蹙得死緊。

  「姨是米兒的第一個朋友。」她沒有注意到籐井徹的不悅,兀自說著:「而且姨好像媽媽,有著長長的頭髮,笑起來好溫柔,身上還有好聞的玫瑰花香。」

  六年來,對母親全無印象的葉米兒,僅能從籐井凝所留下的照片來認識自己的母親。自小缺乏母愛的她,一見著與媽媽長相相似的巫蝶衣,便禁不住湧起孺慕之情。

  朱葛插嘴說道:「小小姐,你說的那些安娜小姐也都具備啊!怎麼我就沒瞧你對她笑過一次?」

  身為籐井徹未婚妻的安娜小姐,清雅美麗的外貌更加神似籐井凝。若葉米兒只為了尋找媽媽的影子,那她理當更喜愛安娜小姐啊,怎麼會只喜愛相處不到幾天的巫蝶衣?

  葉米兒長睫垂下,沒有回答。

  「米兒捨得把媽媽最愛的項鏈送給別人?」籐井徹輕問。

  「把項鏈送給姨,是希望姨別像媽媽一樣把米兒忘記了。」她拾眸望向籐井徹,相同的眸色有著同樣的寂寥。「米兒不明白為什麼爸爸、媽媽他們都不要米兒……」

  聽見她細如蚊蚋的嗓音帶著哽咽,籐井徹心頭一縮。

  年紀尚小的葉米兒記不得當年父母逝去的事實,甚至一直認為父母親是因為不喜愛她才會丟棄她那麼多年。籐井徹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解釋,遂選擇讓真相一直隱瞞下去……

  「米兒喜歡姨,卻害怕姨也和爸爸媽媽一樣不要米兒了,所以才會決定把照片送給姨,讓她每天看著米兒,永遠記得米兒……」

  聆聽著她的話,朱葛陡地瞪大眼,尷尬地望著一臉鐵青的主子。

  小小姐怎能喜歡巫蝶衣?

  這下完了!

  「你不能喜歡她。」籐井徹繃著嗓子說。

  葉米兒一怔。「為什麼?」

  「她不適合當米兒的朋友。」

  半年一到,巫蝶衣勢必以體內的「鈦魔晶」救活凝凝,他不能讓米兒在這時對她產生依賴,屆時一定會對米兒造成傷害。

  葉米兒小臉垮下,沈默不語。

  「小小姐,你想要交朋友,我和老嚴都能當你的朋友啊!」朱葛出聲安慰。

  葉米兒淡望了他一眼,淚珠串串滴落。她好不容易擁有了第一個朋友,舅卻反對……

  「朱葛,安排一下,另外找個隱密住所安置巫蝶衣。」他必須在錯誤擴大之前遏止下來。

  「遵命!」朱葛無奈地點頭,心疼地望著葉米兒那張淚濕的小臉。

  「米兒討厭舅。」小嘴陡然吐出悲忿之語。「如果舅要把姨送走,米兒從今以後都不再跟舅說話了啦。」

  籐井徹與朱葛兩人被她首次的反抗聲音嚇了一跳。

  「米兒……」籐井徹眉頭鬱結。

  「米兒討厭舅、討厭舅……」她哭喊著,從他腿上跳下,扭身衝出書房。

  「該死!」籐井徹一拳打上紫檀木書桌,低聲咒罵著。

  巫蝶衣究竟施了什麼妖法,竟讓米兒學會反抗他?

  「主子,如果真的把巫小姐送走……小小姐,可能真的就不再理您了。」朱葛囁嚅地說。「其實,這段時間讓巫小姐陪著小小姐並不打緊,半年後凝小姐復活,小小姐有了媽媽的關愛,自然會忘了巫小姐的。」

  「我不是讓她來當保母的。」森寒嗓音響起。

  「是沒錯啦,可是,主子您也不忍小小姐老封閉著自己吧?」朱葛點出事實。「更何況我們手握巫家那麼多條人命,相信巫蝶衣不致妄想利用小小姐來耍詐的。」

  瞇起瞳眸,思慮片刻,籐井徹緊握雙拳,最後,無可奈何地依了葉米兒的心願。

  注意主子每一分神情,朱葛搓著下巴,疑惑地多嘴問道:「主子,您那麼不開心讓巫小姐接近小小姐,不會是因為嫉妒巫小姐奪走您在小小姐心中的地位吧?」

  剎那,墨綠瞳仁有著一絲被人戳中心事的窘色,籐井徹利眼瞪向朱葛。

  他,該死的猜中了!

  *        *        *

  晚餐過後,巫蝶衣想起該定時服用藥物,從嚴易口中問出籐井徹的所在位置,一下子便找到了琴室。

  她佇立於核桃木門前,伸手輕叩門。

  靜待半晌,裡頭沒有回應。

  秀眉微微挑起,巫蝶衣輕旋門把。

  門扉開啟,橙黃的燈光灑映滿室,一片寧靜。

  「籐井先生?」巫蝶衣走進琴室,濃郁酒香撲鼻而來。

  仍是悄然無聲。

  驀地她在左側窗前的躺椅上發現他健碩的身軀,一動也不動的,似乎正沈睡著。

  窗外不小的雨勢,被風吹打進來,微微濺濕躺椅上的籐井徹。

  顰蹙眉頭,巫蝶衣放輕足音,趨上前替他關掩上窗戶。

  睡夢中的籐井徹忽地發出囈語,暈黃的光線將他臉龐上的痛苦表情映照得清清楚楚。

  巫蝶衣小心地避開地面上凌亂倒放的酒瓶,考慮著是否該退出琴室,或者將沈溺於夢魘中的他喚醒。

  窗外雷聲震耳,籐井徹全身更加蜷縮,眼眸緊閉、面色陰鬱,似乎深為夢境所擾。

  「籐井先生?」瞧他一臉痛楚的模樣,巫蝶衣委實狠不下心置之不理,輕聲喚著。

  性感薄唇持續逸出夢囈,由於他的音量過於輕細,巫蝶衣只好微彎身子,湊耳傾聽。

  「是大哥的錯……」

  「不,凝凝,別死……千萬別死……」

  「籐井先生,醒一醒,沒事了,那只是夢。」巫蝶衣輕推著他的肩頭。

  「為什麼……為什麼死的人不是我……」

  撈起掉落地面的薄毯,巫蝶衣動作輕柔地為他蓋上。

  對於眼前的景況頗為苦惱,她正準備起身召喚嚴易他們過來處理,纖細雪腕卻被一雙大掌串牢攥握。

  「籐井先生?」右手被箍制,巫蝶衣只好蹲回躺椅旁,盈盈水眸無奈地凝視仍未清醒的籐井徹。

  她一直以為籐井徹是位狂狷不羈的男子,沒有想到他也會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同情地飄出喟歎,巫蝶衣瞧他額頭上佈滿冶汗,柔荑輕柔探上,為他擦拭乾淨。

  這時籐井徹已逐漸沈靜下來,她試著抽回自己的手,卻徒勞無功。雙腿因蹲姿而酸累,她索性坐在地板上,望著自己被他扣在胸前的手,一臉無奈。

  她視線緩緩溜轉到籐井徹臉上,仔細打量起他。

  散亂的褐髮搭配邪俊的臉龐,顯得更加狂佞。身上那股彷彿與生俱來的優雅氣息,更為陰邪俊美的他添加了獨特的魅力。

  瞧他攢緊眉心的模樣,巫蝶衣伸手替他撫平皺痕。

  「籐井先生,快醒一醒。」她自由的左手伸上前推他一下。

  他明明趨於熟睡狀態,卻能把她手扣攫得死緊。巫蝶衣皺眉瞪著硬邦邦的樺木地板,嘟囔道:「你再不清醒,我可要累了。」

  久久仍未等到他甦醒,巫蝶衣漸漸覺得疲乏,眼皮變得沈重,嬌顏偎著躺椅一側緩緩地睡去。

  良久過後——

  籐井徹清醒,睜開眸子,一張粉致容顏映入眼瞳,鬈翹的羽睫覆蓋著那雙燦亮秋眸,即使在睡夢中,那兩片薔薇色唇瓣仍是鐫著熟悉的淺笑。

  柔亮的烏絲肆意散落在他的胸膛上,空氣中滲透著淡淡的玫瑰花沁入他鼻肺。

  望著自己手中緊掃著的纖纖素手,劍眉益發攏緊。

  多年的夢魘一向讓他無法睡得安穩,甚至夜夜折磨他至天明才肯罷休。

  然而今夜,她那嬌嫩嗓聲竟能輕易解救他逃離噩夢的深淵。俇俇失措的心,在她恬靜的陪伴下,也能得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一個與他毫無交情的陌生女人,竟有這般魔力?!

  忽地,她發出輕細的嚶嚀聲。

  巫蝶衣濃密鬈長的睫毛輕微晃動,眼睛緩緩地睜開,視線猶朦朧著,唇兒呵出小小的呵欠。

  待意識清醒些,她眼波與另道綠眸緊黏、相觸。

  「噯,你終於醒了。」挪挪坐疼的臀,巫蝶衣對籐井徹尷尬地一笑,纖指點點仍被他挾制的右手。

  籐井徹不發一語,鬆開手。

  雙手重回自由,她拍拍發麻的腿,努力撐起身子。轉頭望向陰黑的夜色,雨猶未歇,反倒有持續加大的趨勢。

  「你到這做什麼?」他沈聲問道。

  「吃藥。你忘了嗎?是你說必須每日固定服用藥水的。」由於籐井徹對她的不信任,堅持必須親眼見她飲下藥水,他才會放心。

  巫蝶衣忽然想起先前他陷入噩夢的痛苦模樣,開口問道:「你還好嗎?剛才你——」

  籐井徹離開躺椅,傲然身軀挺直站立,綠眸緊鎖著她。「你一向如此關心欲奪取你性命的人嗎?」語氣中飽含譏笑。

  「你一向習慣排斥人家的善意嗎?」她反問。

  她臉上又再度掛著那抹礙眼的柔笑。

  籐井徹撤嘴,臉色不善。

  「或許你迫不及待能早日犧牲我、取得『鈦魔晶』以救活凝小姐,但是我並不會因為如此就希望你過得痛苦,惻隱之心,人皆有之。」

  「真神聖!你就是用這副天使模樣迷惑米兒的嗎?」

  一想到米兒為了挽留巫蝶衣,首次與他鬧彆扭,籐井徹心底大為光火。

  感受到他的譏諷,巫蝶衣安靜下來。一會兒,才輕啟唇辦。「我現在才知道,堂堂『武籐組』的首領,竟拗執得像個任性小學生。」

  一個想法偏激的男人,老把每個人想成陰險歹毒,她怎麼與他解釋皆是浪費時間。

  她淡瞄了掛鐘一眼。好險!仍未超過午夜十二點。

  若錯過召喚「鈦魔晶」魔力的時間,影響甚深,只怕他會把氣發洩在巫家人身上,屆時可糟了!

  「藥水呢?」

  籐井徹移至琴架旁,一把攫起藥瓶。

  從他手裡接過藥水,巫蝶衣不拖拉地旋開瓶蓋,仰頭灌下。

  「一滴都不剩。」她將瓶口朝下,證明裡頭毫無殘留一滴液體。

  苦辣的藥水順滑入胃,體內迅速竄起灼熱的感覺。巫蝶衣感到難受,臉上仍堅持擠出笑容。

  籐井徹挑起眉,宛若欣賞著她的痛楚。「喝下祭司特製的魔藥,強迫逼出『鈦魔晶』的能力。我不認為飽受魔藥折騰的你,仍能笑得如此燦爛。」

  此際的巫蝶衣心臟似有把烈火狂燃,猛然劇烈地灼痛起來。

  「啊……」她不由得痛吟出聲。

  額上冷汗直冒,她揪著胸口,忍受著極大痛苦,全身不停地顫抖。

  「我現在才知道,你和喜愛佯裝堅強的小丑沒什麼兩樣。」邪佞的嘴角彎起嘲諷笑意。

  真是個愛記恨的偏激男人!

  笑顏不再,巫蝶衣痛得說不出話來,連瞪視他的力量都沒有,困難地挪動雙腳,準備回房間去默默承受痛楚。

  膝下一個虛軟,巫蝶衣趴跌在地面喘息,不用仰視籐井徹的表情,她也猜得出他正樂得欣賞她的窘況。

  驀地,一雙鐵臂牢牢撈起巫蝶衣。

  「你……」眼瞼微掀,巫蝶衣怔仲地望著神態悠然的他。

  籐井徹將她抱上躺椅,男性大掌替她拭去滿頭大汗。

  雖然不解他反常的舉動,但承受著燒灼痛苦的巫蝶衣,僅能柔順地偎在他懷裡,透過疲累模糊的視線,望著陌生的他。

  修長大手最後輕輕覆蓋她眼簾,引誘她入眠。

  「算扯平。」

  巫蝶衣墜入睡夢前,清楚聽見他在她耳畔這樣低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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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18 09:20: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連日來的滂沱大雨終於停了,天際逐漸放晴。

  多日受大雨限制,而不能隨意到戶外走動的巫蝶衣,眺望著窗外湛藍的天空,覺得心曠神恰。

  住在這清幽別墅裡,天天過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愜意生活,若非每晚須服用的藥水提醒了她的特殊身份,她差點以為自個兒是來此度假的呢!

  「姨,太陽出來了,我們去花園玩。」興奮的嬌嫩童音從門口飄進房內。

  巫蝶衣旋身望向葉米兒,感染到她的雀躍,微微勾笑。「今天那麼早就下課了?」

  家教時間不是到下午四點才下課嗎?怎麼現在不到三點她就跑出來了?

  抱著布娃娃的葉米兒停在巫蝶衣面前,抬頭仰望著她,大眼眨了眨。「老師臨時有事,更改上課時間了。」

  本來她還擔心舅會把姨送離「意軒閣」,打算和舅抗議一下,但後來不知怎麼回事,舅突然改變主意,要求她不得再任意氣走家庭老師、必須乖乖上課,他才願意讓姨留下來陪著她。

  最後,捨不得離開姨的她,當然只好勉強點頭答應了。

  不過她不會讓舅和姨知道,仍害怕陌生人接近的她,在上課時努力學習當個聾子、瞎子、啞巴,讓家庭老師每天玩自言自語的遊戲……

  巫蝶衣瞭解地點點頭。

  前些天,朱葛還莫名其妙地來感謝她的出現,能讓葉米兒改變性格、接受陌生人呢!害她聽了不禁莞爾,朱葛莫非以為她是來這當保母的?

  「咦,你的布娃娃不小心勾破了。」巫蝶衣指著布娃娃胸前暴露出來的棉花。「給姨吧,姨幫你把它修補好。」

  「它叫『小布』。」葉米兒將布娃娃遞給巫蝶衣。

  找出針線,巫蝶衣開始進行縫補的工作。「你等一下,等會兒小布就會完好如初啦。」

  「小布是媽媽唯一留給米兒的禮物。」盯著巫蝶衣細心的模樣,葉米兒低聲說著。

  巫蝶衣抬起頭,對米兒笑了笑,繼續手中的工作。

  不到片刻,巫蝶衣收起針線盒,將布娃娃遞回葉米兒懷裡。「好了。」

  看著修補好的布娃娃,葉米兒滿是感動,怯怯地踮起腳尖往巫蝶衣粉頰上一親。「謝謝姨。」

  「小心別再弄壞嘍!」巫蝶衣俐落地為米兒梳綁好一頭亂髮,拍拍她的肩頭。「下了好幾天的雨,都快悶壞了,我們去花園走走吧!」

  「嗯。」小小手兒被巫蝶衣牢牢握住,葉米兒臉上堆著甜蜜笑意。

  而她們全然不知房間內的一舉一動,已落進某人眼中,瞧得一清二楚。

  「哇!」

  盯著監視螢幕,驚訝過後,朱葛厚唇立即一扁,抱怨著。「小小姐真是偏心!小的陪她那麼多年,從來沒見她這樣對小的笑過。」

  牆上螢幕倏地一暗,義大利皮椅緩緩地移轉,坐在上頭的籐井徹眉宇緊攏,思緒紊亂。

  「朱葛。」籐井徹沈吟一陣,再度開口。「你覺得巫蝶衣是怎樣一個女人?」

  這些日子下來,他只要一接近巫蝶衣,內心煩躁的情緒似會自動沈澱、安靜下來。他不得不訝異,為何巫蝶衣竟有這等能力?

  「一個很美的女人。」朱葛肥圓的臉突然脹得通紅。

  綠眸一瞪,煞是不滿。「除去外貌呢?」

  抓著光頭,朱葛皺著臉,慢慢地思考起來。「溫柔、和藹、善良、大方、有氣質……」肥短十指一一派上用場。

  「看來你和她挺熟的?」低沈的嗓音有絲譏笑。

  「咳,咳!」遲鈍如他,聽不出主子的嘲諷,反倒害羞地掩住厚唇,惋惜地說:「可惜礙於她的身份,我們並下太熟。」

  睞他一眼,籐井徹直接轉回要事。「關於香港雷幫阻礙我們槍枝買賣那一事,你派人去處理。」

  「是。」

  「日本總舵最近有什麼消息嗎?」

  「沒啥大事啦,不過聽說……安娜小姐最近打算到台灣來找主子您。」朱葛眼一瞄,在鍵盤上按幾個鍵,牆上頓時出現另一個地點的監視畫面。

  俊顏在聽見他的話時,閃過一絲煩躁,抽了口菸,籐井徹才低聲說道:「隨她吧!」

  牆上螢幕再度出現巫蝶衣與葉米兒兩人在花園蕩鞦韆的模樣,朱葛看著看著,心底突然冒上欣羨。

  螢幕上忽然增加了一名男人,朱葛眼睛瞬時凸大。

  是嚴易!

  他正站在鞦韆後頭為葉米兒推著,讓她擺盪得更高。

  他嘴角彎起的微笑因受到傷殘左臉的阻礙顯得有些怪異,但仍可感覺到他的開心。

  搞什麼?!

  老嚴那傢伙可以陪她們一同開心,他卻得在這陪主子?

  朱葛越想越嫉護,偷覷了主子一眼,發現籐井徹注視螢幕的神態,著實莫測難解。

  算了,不管了!主子神秘的心思本來就是最難猜測的。

  「主子,如果沒啥事,小的先告退啦!」瞧主子沒反應,朱葛聳聳肩,悄悄地退出書房。

  這個「意軒閣」已經寂寞太久了,他也要一同去製造一些笑聲。

  *        *        *

  燦陽鋪灑,綠草如茵。

  「意軒閣」不同往昔的幽靜,青翠草皮上幾抹身影彼此追逐著,歡樂的笑聲飄散於風中,傳遞至每個角落。

  「哇……不行了,不行了,年紀大了……跑一下就快累死了。」朱葛停下腳步,氣喘吁吁地搖手宣告放棄。

  「笨朱葛!」

  臉兒曬得紅濫濫的葉米兒對朱葛扮個鬼臉,她從未如此開心過,第一次有人願意陪她一起玩。

  「哼,真是不中用。」跑得滿身大汗的嚴易,邊拭汗邊嘲笑著朱葛。

  「喂!你這老傢伙,跑第一名跩啥勁,還不是我故意讓你的。」感覺到被羞辱,朱葛齜牙咧嘴地鬼吼。

  「哼。」嚴易輕哼了聲,不理會無賴的他,貼心地為葉米兒遞上茶水。

  首次見到小小姐笑得那麼開心,願意走出心房,嚴易很是欣慰。

  「姨,我跑輸了,第三名,可是我沒有和朱葛一樣沒風度。」葉米兒跑到巫蝶衣面前,指著朱葛揶揄。

  坐在涼椅上的巫蝶衣,拾起毛巾替她擦去滿額汗水,輕柔地說:「嗯,米兒很乖,先休息一下吧。」

  葉米兒坐在巫蝶衣身畔,啜著茶水,小小腿兒在半空晃呀晃的。「姨,一起來玩嘛!你一直坐在這,很無聊的。」

  「姨不喜歡跑步。」巫蝶衣笑著搖頭,再度替她梳理好一頭亂髮。

  「那玩躲貓貓好了。」大口灌著冰開水,朱葛提議說道。

  「躲貓貓?花園這沒什麼地方好躲耶。」巫蝶衣掀眸望了四周。空曠的草坪上根本找不到最佳藏身地點。

  「蒙上黑布抓人就行了。」嚴易不知打哪兒拿來黑布,高舉在半空中,布條尾端隨風飄揚。

  「怎麼玩?」葉米兒陡然發問。

  她以前看別的小朋友玩過,可惜他們從來都下讓她參加。

  「邊玩邊教您。」朱葛拍拍她紼紅的臉蛋,笑瞇瞇地補上一句:「先由嚴易當鬼來示範。」

  眉峰高高挑起,嚴易無言地接過黑布,迅速綁上。他就不信朱葛這傢伙能對他耍啥花樣。

  朱葛推著嚴易轉圈,高聲大喊:「一、二、三,開始。」

  溫暖的陽光灑落在眾人身上,儼然勾勒出一幅生動活躍的美麗圖畫。

  巫蝶衣牽著葉米兒躲過嚴易摸索的手。

  嚴易偏頭,在心底拿捏眾人方位時,霍然被人往後一撞,趴在地上,跌個狗吃屎。

  「他媽的死朱葛!」扯下黑布,嚴易一開口立即對朱葛發飆。

  「哇哈哈,真不中用。」朱葛咧開大嘴,盡情嘲笑。

  「呃,算了。重來一次好了,這次我當鬼。」欲消彌他們之間的怒火,巫蝶衣接過黑布蒙上眼睛,滿臉燦笑。「米兒,注意看朱葛他們怎麼玩喔。」

  「好。」葉米兒乖乖地點頭,秀氣的眉型彎著略顯困惑的形狀。

  「一、二、三,開始。」

  巫蝶衣轉完三圈後,伸長雙手,四處撈抓,憑著聽覺探查眾人的方位。

  「被我抓到的要當鬼喔。」巫蝶衣嬌嗓飄出。一個轉身,不意撞上一個厚實的胸膛,她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往前趴倒。

  「啊——」

  寧靜的花園響起眾人的驚叫聲。

  被撞倒的巫蝶衣,卻沒有承受到預想中的疼痛,反倒感覺身下壓著龐然大物。

  唇瓣上傳來溫熱的觸感,教她一驚,忙不迭地扯下黑布一看。

  被陽光照得晶翠的一雙綠眸,深深看進她的眸子,直直探入她的心扉,漾起圈圈漣漪。

  籐井徹健壯身軀被壓在底下,鐵臂扶著巫蝶衣的纖纖柳腰,替她阻擋一切的疼痛。

  「我……我……」沈醉於那雙湛綠眸色中的巫蝶衣,一時忘了該如何反應。

  籐井徹似也不急著改變兩人此時相貼的動作,雕刻完美的臉毫無表情,眸光卻凝在她細緻的粉臉上,欲追探出心底那抹陌生、怪異的跳動情緒為何。

  「舅當鬼,姨抓到舅了!」葉米兒呵呵笑著,指著躺在地面上的兩人。

  在葉米兒的呼喊下,巫蝶衣乍然清醒,尷尬地自他身上爬起。

  「不好意思。」白皙臉容上染滿酡紅,她眨眨眼眸,蓄意避開籐井徹灼熱的視線。

  「小小姐,您……您怎麼撞人?」朱葛一臉快哭的模樣,急急地跺腳。

  大夥兒與巫蝶衣玩得渾然忘我,已經有些違背主子的禁忌了。孰料,小小姐猶把巫蝶衣推去撞主子,這下壞了!主子不發火才怪……

  「剛剛你也撞嚴易啊!」葉米兒不平地回道。這遊戲不就是大家互相撞來撞去的嗎?

  「死朱葛!」嚴易冶聲丟出咒罵,欣賞著朱葛淒慘的表情。

  籐井徹慢條斯理地撣撣沾上身的塵灰,在眾人猜測他會有何反應的目光中,他抽過巫蝶衣手中的黑布。「好!我當鬼。」

  他的話敦眾人再度逸出驚訝之聲。

  已綁上黑布的籐井徹,性感嘴畔噙著邪笑,低聲數著:「一、二、三,開始。」

  朱葛被主子怪異的舉動嚇壞了,轉頭看嚴易滿臉的幸災樂禍,一氣之下,圓滾的身軀衝上前,豁出去似地狂打著嚴易。

  「哇……嗚嗚……都是你啦!主子一定是生氣了……完蛋了啦!」

  煩死人了!

  嚴易一火大,將撲到身上的朱葛推出去。「滾開!」

  朱葛一路退跌,不小心撞上巫蝶衣,纖弱的巫蝶衣止不住腳步,牢牢往籐井徹敞開的懷中倒去。

  「我贏了。」籐井徹揪下布條,瞅著懷中的巫蝶衣,令人不解的邪笑越加擴大。

  除了葉米兒搞不清楚狀況甜甜笑著外,其餘在場的每一個人皆是怔愣的模樣。

  「米兒玩遊戲贏了,可以得到姨的親親。」

  巫蝶衣雙眼瞠大,潤亮唇兒微張,對葉米兒補充的話滿是詫然。

  「好。」籐井徹勾笑,瞬時被她的芳容勾動心弦,理智瓦解,低俯下頭,攫吻住她的嬌嫩。

  邪魅的舌尖在她唇內恣意撩撥、翻攪,掀起一波波的勾惑、騷動。

  許久,他滿意地睇視著紅著臉,神情迷茫的巫蝶衣。「這是我應得的禮物。」

  大夥兒早巳被嚇得不知該如何動作,僅有朱葛在聽見主子飄出這句話時,當場哀嚎起來。

  完蛋了!

  主子一定被他們氣到怒火濤天,不然不會做出如此反常的舉動……

  *        *        *

  為什麼下午時籐井徹會在眾人面前吻她?

  為什麼那雙湛綠眸子老是用一種莫名灼熱的目光瞅著她?

  紊亂無解的疑慮不停地盤旋於巫蝶衣腦海,手中雖彈奏著優雅輕妙的琴聲,可是她的心一點也不平靜。

  坐在她身畔學彈琴的葉米兒,一直好奇地盯著巫蝶衣:心思也沒擺在彈奏上。

  「舅為什麼要咬姨?」不加掩飾的直接問話,讓巫蝶衣頓時彈錯一個音。

  「米兒……」巫蝶衣皺眉思索,不曉得該如何向小女孩解釋。「那是因為……因為……」

  葉米兒小小的腦袋充斥著下午的畫面。想不到舅所謂的禮物就是啃咬姨的嘴巴,還咬了好久的時間喔!

  「舅明明贏了遊戲,還和朱葛一樣沒風度。」支著下顎,葉米兒皺鼻,有些生氣舅搶了她心愛的姨。

  心煩意亂下,巫蝶衣索性停下彈奏的動作,偏頭對葉米兒笑了笑。

  「安姨也會咬舅的嘴巴,不過舅不像姨被咬時一副呆呆的模樣,舅都會很不高興地把安姨推開。」

  「安姨?」

  「舅的未婚妻。」葉米兒提論到安娜時,眼兒閃過一絲懼意。「安姨說是因為喜歡舅才會偷咬他。那麼,舅也是嗎?」

  原來籐井徹早已有了未婚妻……

  巫蝶衣心房頓時沈悶悶的。「什麼?」

  「舅會咬姨的嘴巴也是因為舅喜歡姨嗎?」葉米兒單純地分析。

  一個驚嚇,巫蝶衣的手敲上琴鍵,突兀的琴音驀地響起。

  「不!怎麼可能……不可能的。」巫蝶衣尷尬一笑,慌亂地否認。

  籐井徹近日來莫名其妙的舉動,是因為……他喜歡上她了嗎?

  不!絕對不可能。

  籐井徹明明清楚他們倆立場敵對,怎可能會喜歡上她?

  連忙打住自己胡亂的猜測,巫蝶衣繼續澄清。「米兒誤會了,籐井先生既然有未婚妻了,就絕不可能喜歡上我的。」

  「喔。」葉米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慧黠的眼睛一轉,不意瞧見站在門口的人影。「舅。」

  隨著她的叫喊,巫蝶衣訝然抬頭,忙亂地起身站立,卻不慎打落架上的琴譜。

  籐井徹邁開腿走來,彎腰拾起地上的琴譜。「米兒想學琴?」話雖是對葉米兒說道,但炯亮的眸子卻直勾勾地瞅著巫蝶衣。

  「嗯!朱葛說姨之前是一位很優秀的鋼琴老師,如果米兒跟姨學的話,肯定很快就學會了。」葉米兒視線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游移,感覺舅和姨好像怪怪的。

  怎麼他走路都無聲無息的?他突然出現在琴室,不曉得剛才她與米兒的對話是否被他聽見了?

  藉著撥弄髮絲的動作,巫蝶衣躲開那炙人的眸光。

  「米兒說錯了。」他低啞的聲音隱約有絲笑意。「舅不是咬姨的嘴巴,而是品嚐。」著實露骨的言語啊!

  「品嚐?」葉米兒更加困惑,開始覺得大人的世界很複雜。

  他都聽到了!

  巫蝶衣瞠大眼兒,臉上染著羞意。

  「上床睡覺的時間到嘍,米兒乖,早點去睡覺。」邪邪漾笑,籐井徹將葉米兒抱下琴椅。

  「舅晚安,姨晚安。」葉米兒在籐井徹頰上一吻,乖乖聽話,回房睡覺去。

  待葉米兒離開後,琴室靜得讓巫蝶衣覺得尷尬。「你……」

  「想知道我為何吻你?」籐井徹狀似隨意地問著。

  「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被猜中心事,巫蝶衣羞怯地絞著雙手。

  籐井徹輕哂。「我還以為你夠平靜,原來小小一個吻就能讓你心慌意亂?」魔佞的手指溜上她粉頰,恣意遊走。

  「什麼意思?」她往後退離一步,保持著安全的距離。

  「個性一向淡然的你,生死都不畏懼,仍能微笑面對,怎麼?現在才單純一個吻,你的冷靜呢?怎麼不見了?」見她臉上沒有慣常的笑紋,籐井徹笑得好生得意。

  她那抹溫婉的柔笑,每每讓他覺得自慚形穢。她的冷靜、她的泰然是多年飽受噩夢折騰的他無法擁有的。

  他承認他嫉妒巫蝶衣的開朗、樂觀,但可不願意承認會親吻她是因為對她的悸動和渴望。

  定眼瞧他好一會兒,巫蝶衣才歎息地說道:「你真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愛用惡劣的方式來證明自己是個強者。」

  「你很瞭解我?」籐井徹不怒反笑,雙臂盤在胸口。「我想……你不會是對我感興趣了吧?」

  「才沒有,少胡說了。」巫蝶衣連忙否認。

  「是嗎?」籐井徹掬起她胸口前的項鏈,按下暗扣,他與葉米兒的合照乍現。「如果你對我沒有任何興趣,為何不把項鏈還給米兒?」

  巫蝶衣怪異地望著他,隨後嫣然淡笑。「你挺會自作多情的,我留著項鏈是因為米兒要求,並不是想收藏你的照片。」

  「嗯?」他突然伸出手描繪著她的笑痕,呢喃著。「原來是我多心了啊……」

  這男人怎麼老是對她做些逾矩的動作?

  巫蝶衣心扉因他輕柔的動作而慌亂,但她努力穩住聲調說道:「是的。我從沒忘記自己特殊的身份,我絕對不會讓自己犯下不該犯的錯誤。」譬如,愛上他……

  籐井徹手指一僵,探研地瞅著那張清麗素顏。

  她天殺的說得對極了!

  實在不該讓自己犯下不該犯的錯誤……

  莫名的煩躁剎那間洶湧襲來,此刻的他更加厭惡她臉上的笑了,雙手分別捏住她粉腮,用力往兩旁拉開,恣意揉捻,惡狠狠地威脅著。「該死的!以後不准再這樣笑,否則我殺光巫家人。」

  巫蝶衣一陣愕然,她的笑又礙著他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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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18 09:20:4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時節徐緩步入冷冬,凜冽寒氣讓體弱的葉米兒不小心染上感冒,發著高燒。

  半夜時分,「意軒閣」請來家庭醫師替葉米兒打了退燒針,眾人折騰了一整晚,直等到米兒的體溫降下,才鬆了口氣。

  由於嚴易送家庭醫師離開「意軒閣」,朱葛則被籐井徹派至香港處理幫務未歸;遂只剩下籐井徹、巫蝶衣與昏睡中的葉米兒三人,整間屋子更顯靜謐。

  巫蝶衣擰了濕毛巾,動作輕柔地敷在葉米兒額上,細心照料著。

  確定葉米兒並無大礙後,籐井徹漸漸舒展攏蹙許久的眉頭。他安靜地坐在一旁,與巫蝶衣一同陪伴著葉米兒。

  緊凝著巫蝶衣滿臉的嫻雅柔情,一瞬間他竟恍似陷入漩渦般,無法自她身上轉移視線。

  「為什麼你對米兒那麼好?」籐井徹放輕音量,突然問道。

  當她知悉葉米兒遺忘自己母親已逝的事情時,她並無拆穿眾人編織多年的謊言,反而安慰葉米兒說:「終有一日,媽媽會回到你身邊,你並不是沒人要的小孩。」

  這段日子以來,明眼人都看得出巫蝶衣是真心疼著葉米兒,當葉米兒臉上有絲憂鬱,她便會溫柔地撫慰葉米兒,努力開導她。

  她的反應讓籐井徹煞是不解。

  難道被逼迫交出「鈦魔晶」以救活籐井凝,她不會痛恨「武籐組」的人嗎?她甚至極為愛護凝凝的孩子!

  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

  巫蝶衣憐愛地撫著葉米兒的鬈髮,眼眸凝聚柔波,溫婉地一笑。「米兒值得讓人疼愛。」

  那道柔光霎時筆直射入籐井徹的胸臆間,心臟微震,來不及細想便立起身子,趨近她身畔,汲聞她專屬的清雅玫瑰香。

  感受到他的接近,巫蝶衣拾起頭望著他。

  「你一向不在乎自己嗎?只關心著別人?」

  把她囚禁於此,也不見她臉上有過任何一絲憎恨,反倒溫柔地對待每一個人。這女人,從來不懂得為自己著想嗎?

  巫蝶衣聞言,皺皺鼻子,勾唇淺笑。「把我想像的如此偉大,我可擔不起呢!」

  籐井徹張口還想探問,卻被葉米兒細弱的嗓音打斷。

  「舅……」葉米兒半睜開眼,喃喃喚著。

  「米兒,感覺如何?」籐井徹探上她額頭,測試著溫度。

  「米兒想喝水……」

  巫蝶衣端了杯溫開水,慢慢地餵她喝下。

  喝完水,葉米兒瞅了他們兩人一眼,兩手各自抓著他們的手。「米兒好開心喔,有舅和姨陪著米兒……」

  腦袋瓜仍昏濁,葉米兒緩緩地閉上眼,手沒有鬆開,反而拉著他們躺下。「陪米兒好不好?」

  籐井徹與巫蝶衣對望一眼,不忍拒絕葉米兒的請求,分別躺在她的身畔。

  「米兒,乖乖休息,身體才會快快好起來。」巫蝶衣側身注視著葉米兒,一手被葉米兒牢牢握在手心。

  「嗯。」葉米兒輕應了聲,先前服用的感冒藥在她體內發揮著功效。

  葉米兒努力撐著半合的眼皮捨不得睡去,飄出呢喃。「姨……」

  「嗯?」巫蝶衣替她撥去臉上散亂的髮絲。

  「米兒好喜歡姨……」

  「姨也喜歡米兒。」巫蝶衣笑得很甜。

  在燈光昏暗的室內,籐井徹盯著天花板,眉一挑,等著葉米兒接下來跟他撒嬌。

  但葉米兒並沒有再開口,彷彿已墜入夢鄉。

  「米兒很喜歡你。」等了半晌,籐井徹終於吐出暗啞嗓聲,語氣頗酸。

  「我知道,她剛才說了呀。」巫蝶衣眸光越過葉米兒,望向籐井徹緊繃的完美側臉,有些莫名其妙。

  他為何會突然覆述葉米兒的撒嬌話語?

  籐井徹抿著唇,不再答腔,獨自生著悶氣。

  虧他待在米兒身邊那麼多年,他都沒聽米兒說過喜歡他的話……

  揪著眉,巫蝶衣狐疑。「籐井先生,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他合上眼,置若罔聞。

  晶亮星眸一轉,巫蝶衣明白了,彎起無聲的笑。這男人怎麼突然像一位討不到糖吃的小孩?

  很快地,耳畔便傳來葉米兒熟睡的鼾聲,巫蝶衣試著抽回手,葉米兒卻嚶嚀了聲,稍挪身子,小手在睡夢中仍緊緊地握著她。

  天哪!

  今夜他們不會三人一起擠在床上睡覺吧?!

  巫蝶衣一思及在床鋪另一端躺著的籐井徹,頰上不由得赧紅,卻動也不敢動,深怕擾醒葉米兒。

  夜,漸漸深沈——

  睡意徐徐襲上,巫蝶衣緊繃的嬌軀慢慢地放鬆,眼皮再也強撐不住合上了。

  閉目許久的籐井徹陡然睜開眼眸,偏首,深深凝視巫蝶衣的睡容許久……

  *        *        *

  好溫暖喔!

  輕輕蠕動身子,巫蝶衣更加偎向那如炭爐般溫暖的來源。小臉輕輕摩挲,纖手緊緊地抱著溫暖來源,嘴畔逸出滿足的歎息。

  葉米兒揉揉眼睛,盯著眼前的畫面,飄出濃濃鼻音。「姨好像無尾熊喔!」

  籐井徹低垂眼眸,看著黏進他懷中的柔軟嬌軀,薄唇略勾。

  「姨是不是喜歡舅?」她猜測。

  看姨睡覺時,還不忘用兩隻手把舅抱得緊緊的,她應該真的很喜歡舅吧……

  籐井徹綠眸閃過炯亮的光芒,低聲反問葉米兒。「為什麼這麼問?」

  葉米兒抓抓頭,思考了一會兒。「米兒發現姨有時都會偷看舅耶!」

  他麥色指頭輕輕掠過巫蝶衣的嫩頰。「是嗎?」

  「對啊,舅都沒有發現嗎?」葉米兒手枕在腦後,大眼眨了眨。

  「沒有。」他手指好似已成習慣地徘徊於巫蝶衣唇際的笑紋上。

  然而,兩人刻意壓低的談話聲,仍然擾醒了沈眠中的巫蝶衣。

  她身子動了動,眼睫輕瞬,眸子緩緩地睜開,一片小麥色健碩的胸膛映入視線之中。她疑惑地抬起頭,有一瞬間與籐井徹傻愣地對望,全然忘了該如何反應。

  「醒了?」

  巫蝶衣看著那兩片薄唇一掀一合,呆呆地頷首。

  「姨,早安。」葉米兒吸吸鼻子,聲音有些沙啞。

  巫蝶衣翻身望著葉米兒紅撲撲的臉兒,驀地,水眸不斷瞠大、再瞠大。

  「啊!」巫蝶衣驚叫著從床鋪上躍下,慌亂中還不慎踩了籐井徹一腳。

  「該死。」倒楣的男人揉著腳踝痛處,低咒了一句,瞪向一臉驚慌的她。她不是向來很冷靜的?怎麼一遇上他總是亂了分寸?

  「怎麼會……」巫蝶衣驚訝得無法言語。

  天哪!她怎麼會睡在籐井徹懷裡?

  她記得中間還隔著米兒啊,怎麼會……怎麼會……

  想起自己的臉先前竟親密地熨貼在他胸膛上,巫蝶衣雙頰頓時一片火辣。

  「姨,你怎麼了?」葉米兒整個人埋在棉被中,只露出一顆小腦袋瓜,不解地瞅著巫蝶衣。

  「沒事。」她頻頻搖著頭,用力得令人擔心會不會把頭給搖掉。

  巫蝶衣眼兒下意瞄上籐井徹不停擦拭麥色胸膛的舉動,不禁低呼了聲,反射性地輕掩紅唇,羞赧地栘開視線。

  難道她在睡夢之中不小心淌流口水在他身上?

  噢,真是丟臉死了!

  「米兒,你感覺好點了嗎?」趕緊轉移話題方為最上策。

  葉米兒搖搖頭,苦著臉。「喉嚨好痛喔!」

  霎時,巫蝶衣眼角餘光瞥到籐井徹跨下床,她馬上連退好幾步。

  「姨,你是不是很喜歡舅?昨晚人家上完廁所回來,就看到你把舅抱得好緊喔,都把人家的位置佔去了。」葉米兒嘟嘴,輕聲控訴。

  籐井徹邁向浴室的步伐突然止住,耳根子豎起,恍若等待著巫蝶衣怎麼回答。

  巫蝶衣頓覺自己快被羞赧的火給燒死了,壓根兒不知該如何作答。

  葉米兒輕咳了幾聲,繼續追問:「姨,你是不是喜歡舅嘛?」討厭!她問了好多次,姨怎麼都不回答?

  「我……」察覺到身側頻頻投來的灼熱眸光,巫蝶衣手足無措。「並沒有那一回事……」

  窩在床褥中,葉米兒左右來回盯著他們兩人。

  「那應該是舅喜歡姨嘍?否則不會趁著姨睡著時偷親姨。」她猛然爆出昨夜無意中撞見的秘密畫面。

  偷親?

  粉顏一偏,巫蝶衣對上籐井徹的視線,好不錯愕。

  他居然趁她睡著時偷親她?!

  麥色臉龐轉瞬間浮上薄紅,籐井徹綠眸有絲狼狽。「米兒,你不是喉嚨痛?」

  從沒見過她如此多話,怎麼今天生病了,人也跟著反常、話多了起來?

  葉米兒皺著鼻子道:「對啊~~」生病真的好難受喔!

  「我……我去找嚴易幫你準備早餐,等會兒好吃藥。」巫蝶衣旋身,趕緊脫離這尷尬的場面。

  「可是——」

  葉米兒來不及吐完話,巫蝶衣就已消失於門外。

  「喉嚨不舒服,還那麼愛說話。」籐井徹憐愛地斥責。

  「可是你們都還沒有回答米兒。」她微微地哼了聲。

  籐井徹趨上前,輕敲她一記。「你這小丫頭又想知道些什麼?」

  「米兒喜歡姨,所以希望舅能和姨在一起。米兒沒有爸爸、媽媽不要緊,米兒有舅和姨就很開心了。」

  有舅和姨一起疼她,看到時還有誰敢笑她是沒人愛的小孩。

  籐井徹沒有吭聲,緩緩地攢起眉頭。

  他與巫蝶衣在一起?

  那代表他得放棄「鈦魔晶」,放棄讓凝凝復活了?!

  「舅,你要答應米兒,你與姨兩人一輩子都會陪著米兒喔。」

  腦海飄過那抹纖弱倩影,籐井徹心底冒出無數紊亂難解的疑問。

  他與巫蝶衣……

  這輩子有可能嗎?

  *        *        *

  漆黑房內響起陣陣輕細嚶嚀。

  昏睡中的巫蝶衣緊蹙著眉心,劇烈的疼痛蔓延全身,體內彷彿有把火焰熾烈地焚燒著,白皙的秀額沁出薄汗。

  痛,好痛!

  一道猛地襲來的劇痛令她蜷著身體,不停地抽搐。

  體內的熱度不斷上升,渾身的肌膚恍若被烈火燒灼而過,帶來難以忍受的焦灼感。

  禁受不住的她,眸中凝聚淚水,不停地自眼角滑落。

  「好疼啊……」

  怎麼會這樣?

  她的心臟好似快爆開了……

  掀開眸子,巫蝶衣勉強撐起身子下床,走沒幾步,雙腿倏地一軟,整個人趴倒在地。

  她雙臂緊緊地環抱住自己,默默承受體內洶湧的熱浪。好半晌,那渾身如火焚般燒灼的痛楚漸漸退了。

  難道「鈦魔晶」的魔力已逐漸被召喚出來了?

  這時,門外傳來叩擊聲,她費力地站起,擦去滿頭汗水,努力控制四肢不再顫抖。

  她前去開門,嚴易佇立外頭。

  嚴易微微頷首,發現巫蝶衣臉上不正常的潮紅,關切地問:「巫小姐,你沒事吧?」

  巫蝶衣搖頭。「有事?」

  「是的,屬下想勞煩巫小姐幫忙照顧一下我們家主子。」嚴易攏緊眉頭。

  「籐井先生怎麼了?」

  「主子大概是被小小姐傳染了感冒,身體不適也不願配合吃藥、休息。」他一臉無可奈何。

  「他也病了?」她的語氣流露出一絲心急。

  「是呀,巫小姐,能否拜託你幫一下忙,我還得去照顧小小姐呢!」

  真是頭大啊!怎麼籐井家專出這些難搞的人物……

  巫蝶衣對他安撫地一笑。「好,那你去忙吧,籐井先生就交給我了。」

  「謝謝你了!」嚴易感激地頷首,轉身離去。

  巫蝶衣沒有猶豫地來到三樓,往籐井徹的房間方位走去。

  厚實的門扉半掩,巫蝶衣探頭,輕喚著:「籐井先生?」

  寂靜無聲——

  她皺眉。他不會病昏了吧?

  她擔憂地往裡頭走去。

  豪華大床上空無一人,她疑惑地四處察看。發現右側浴室的霧玻璃上反射出一抹高大身軀的暗影。

  看樣子他正在沐浴呢!

  「嚴易。」籐井徹察覺到房內有人,驀然爆出粗嗄的嗓聲。「沒有洗髮精了,幫我拿瓶新的進來……」

  巫蝶衣頓了下,思索著要不要出聲。

  沒有多餘的耐心等待,他再度低吼:「該死的!你還不快進來?」

  雖然他嗓音粗嗄、沙啞,但聽他還有力氣大吼,應該病得不重吧?!

  巫蝶衣挪移腳步,打算安靜地離開。

  籐井徹突然衝了出來,一副怒火沖天的模樣。「該死!你到底在磨贈什麼?」

  巫蝶衣瞬間僵住,倒抽了口氣,瞪著面前全身光裸的他……

  發現來人不是嚴易,籐井徹略擰眉頭,瞅著一臉僵硬的她。

  「我……我……」巫蝶衣視線對上那雙碧綠色眼眸,警告自己眼睛千萬別亂瞟,以免見著不該看的地方。

  他彷彿一點兒也不介意此刻尷尬曖昧的景況,挑起眉,沈默等著她未道出的話語。

  「你……要不要……先把衣服穿上?」她結結巴巴地說完。

  他微微低頭,瀏覽般地望了自己毫無任何遮蔽的身子一眼,接著不發一語地轉身走進浴室。

  她呼了口氣,雙頰宛如烈火撩掠,泛起艷紅色澤。

  沒一會兒,籐井徹步出浴室,下半身僅圍了條白色浴巾。「找我有事?」

  巫蝶衣眉心增添數條皺摺。這男人就不會好好套件衣服嗎?只圍了條浴巾,尷尬的情況也沒比剛才妤到哪去。

  「專程來找我發呆?」他語氣有絲不耐,面目黑沈得嚇人。

  「聽嚴易說你病了。」巫蝶衣眼兒瞄到一旁桌上散亂擺放的藥丸,輕聲說道。

  「既然病了,就應該聽醫生的話,好好吃藥、好好休息。」

  他哼了聲,兀自走到桌旁,叼起菸,大口大口地抽著。

  真是任性的舉動!

  巫蝶衣秀眉攏得更緊,發現他臉上浮起潮紅,關心地問:「你沒事吧?」

  「你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嗎?」話才說完,他壯碩的身子倏然晃了下。

  看他搖晃著頭,企圖保持清醒的模樣,她唇線緩緩地彎起。

  真是個嘴硬的男人啊!

  「先把醫生開的藥給吃了。」她走上前,拾起藥丸遞至他面前。

  他大掌把上她的纖腕,瞪著那四、五顆不同色澤的藥丸。「不關你的事,出去。」

  兩人肌膚相觸,巫蝶衣被他手上傳來的高溫嚇了一跳。「你發燒了?!」伸手探上他的額頭。

  籐井徹倔傲地瞪著她。

  他濕髮上的水滴滴落至巫蝶衣手上,傳來冰冷的觸感,她赫地瞪大雙眼。「發著高燒,你居然洗冷水澡?」在嚴寒冬季裡頭會幹這蠢事也只有他了吧?!

  喉頭一陣搔癢,他咳了起來,眼神陰騖地睨視她。「不行嗎?」

  巫蝶衣憂急之情溢於言表。不曉得為什麼知道他病了,她就好捨不得……

  「你這笨蛋!」巫蝶衣把他推上床,喃喃地斥責道:「以為自己真的很勇猛嗎?簡直像個任性的小孩嘛……」

  籐井徹又再度咳起,無法順利說話駁斥她。

  「快,把藥給吃下去。」她將藥丸與水杯遞給他。

  平順了氣息,籐井徹仰起頭,凝瞅著一臉激動的她。

  她為什麼那麼關心他?

  被他瞧得不自在,巫蝶衣清清喉嚨,繼續說道:「若讓米兒知道你病了,她會心疼的,你快點把藥吞下去。」

  籐井徹坐躺在床上,盯著手掌心上的藥丸,依舊不語。

  「你怎麼了?快點吞下去啊!」巫蝶衣為他拉上被蓋,柔聲催促。

  他猛然將藥往牆角丟去,脾氣因身體不適而愈加暴躁。「我不吃!」

  「搞什麼鬼?」巫蝶衣輕斥,又從桌上抓了新的藥包拆開。「籐井先生,你也三十好幾了,怎麼脾氣拗得像個小孩?」

  「不關你事,滾!」他暴喝。

  巫蝶衣一震,忽地對於自己的心急浮上不解。

  是啊!她為什麼要那麼關心他?

  她又下是他的什麼人……

  「咳……」他任意嘶吼的下場,就是引來一陣猛咳。

  望著他帶著倦意的病容,巫蝶衣更加心疼,不再追探原因,執意要他開口服下藥丸。

  「算我求你好嗎?」她嬌柔地哀求。

  「該死!我不會吞藥丸,你要我怎麼吃?」籐井徹霍地吼出。

  巫蝶衣愣著,眨眨眼。「什麼?」

  籐井徹俊容微紅,緊緊地抿著唇,不再開口。

  「你……」頓時連巫蝶衣也無語以對。

  連葉米兒都會吞藥丸了,他這麼大的人了,居然不會吞藥丸?

  「出去。」他下逐客令。

  好吧!畢竟每個人都有死穴的,當然也包括籐井徹了。巫蝶衣善良地幫他找足了藉口。

  他氣悶地閉上眼,不再理會她。

  不能讓他再這樣發燒下去!

  巫蝶衣煩惱地思忖,最後心念一轉,壓下羞意,逕自含著藥丸與溫開水,湊上前吻住他的薄唇。

  他一愣,睜開眼眸,冷不防地望進那雙盈燦美眸。

  利用他掀開唇辦之際,巫蝶衣迅速將口中的藥丸哺喂予他。

  他湛綠眼瞳睜大,蒙上陰騖,一掌推開她。

  巫蝶衣紅唇徐徐彎起滿意弧度,輕柔地說道:「看吧,吞藥丸一點都不難。」這下不就全都吞下去了!

  籐井徹不斷捶胸猛咳,陰冷地怒瞪她。

  這該死的女人!

  是,藥丸終於吞下去了,不過他也差點就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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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18 09:21:2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幾天過後,葉米兒為了慶祝籐井徹的生日而絞盡腦汁,費心思量著該親手做些什麼禮物送給他。「到底要送什麼呢?」

  「主子從出生到現在,三十四年來都沒有慶祝過生日,這次一定要好好想想,該怎麼慶祝。」

  甫從香港辦完事回來的朱葛,一聽見要為籐井徹慶祝生日,笑得樂不可抑,滿心期待著。

  「三十四年都沒慶祝過生日?」巫蝶衣詫異。

  「是啊!籐井家一向不愛搞這些排場的。」朱葛解釋,搓著光頭,思考要送啥禮物給籐井徹。「主子會喜歡哪些東西呢?」

  把玩著手中的布娃娃,葉米兒說道:「米兒做個布娃娃送給舅好了。」

  讓舅每夜抱著布娃娃入睡,就不會老作噩夢了。

  「嗤!」朱葛呼出輕笑,反駁。「送娃娃?小小姐,您還以為主子年紀跟您一樣小呀?!要嘛,就送個女人給主子。」

  自從住進「意軒閣」這幾個月來,主子便一直過著清心寡慾的生活,不近女色,他還真擔心主子會憋壞了呢!

  葉米兒嘴兒不滿地嘟起。「女人?為什麼要送個女人給舅?」

  「嘿嘿,小小姐,長大後您就會懂了。」朱葛笑得可曖昧了,輕拍葉米兒粉嫩的雙頰。

  「哼,討厭的朱葛。」葉米兒對他吐吐舌頭,轉頭對發呆的巫蝶衣問道:「姨,怎麼樣嘛,我們要送什麼禮物給舅?」

  「啊?我想一想。」巫蝶衣回神,乍聽到米兒提及籐井徹之時,心裡起了小小的慌亂。

  為什麼近日來她腦中老飄竄著那張狂佞的俊顏,與那雙草茵色誘人的眼眸呢?

  無論她如何努力,皆無法將他的身影驅逐。

  為什麼會這樣呢……

  難道說……難道說她愛上他了?

  突來的疑問,讓巫蝶衣一顆心狂跳。

  「想一想,還是做蛋糕好了……姨,你會不會做蛋糕?」葉米兒拉扯她的衣袖。

  「好啊,就做蛋糕。」巫蝶衣點頭,勉強撐起微笑,不許自己再為這無解的疑問費心。

  葉米兒跳下椅子,拍掌。「太好了!我們就做蛋糕送給舅嘍。」

  「做蛋糕……」真是無趣啊!

  朱葛垮著臉,原本他還打算利用這特別的日子,找一堆美女來慶祝咧。

  「姨,快點!」葉米兒拉著巫蝶衣往廚房跑去,一臉興奮。

  「我也去幫忙好了。」朱葛邊竊笑邊跟在她們後頭,說不定還可以乘機勸退她們的想法,讓他去請來美女作伴。

  幾個小時過去——

  在巫蝶衣的巧手,葉米兒幫倒忙、朱葛搞破壞下,一個精緻可口的大蛋糕好不容易終於出爐了。

  高級長桌上佈滿佳餚餐點,十六寸的蛋糕擺置中間,上頭僅點燃一根細長的造型蠟燭。

  「好漂亮的蛋糕喔~~」葉米兒趴在桌子前,大眼笑得可瞇了。

  巫蝶衣微笑,邊清理著被朱葛不小心撒散一地的麵粉。

  「看樣子,應該挺好吃的。」朱葛伸指挖起鮮奶油含進嘴裡。

  「哎呀,臭朱葛!」葉米兒氣得跺腳,怒斥道。「不准偷吃!」

  「好咩,小的去請主子下樓。」他無視於葉米兒的警告,臨走前還多挖一指的鮮奶油。

  半晌,籐井徹緩步走入餐廳,後頭跟著嚴易與朱葛兩人。

  籐井徹一頭褐髮已被整齊地束紮在後,身上一襲白色高級絲衫,讓高大的他散發貴族般的優雅氣息。

  而他深邃的眸子在走進餐廳內時,馬上尋到巫蝶衣站立的方位,逐步趨近,牢牢地瞅著她。

  從他身上隱約聞到一股酒香,巫蝶衣頓了一下,隨即挽起淺笑。「生日快樂!」

  瞧見她粉臉上沾染麵粉的可愛模樣,他嘴角微微一揚,伸出手輕柔地替她擦拭。

  臉頰上溫熱的觸感傳震至巫蝶衣心裡,她努力鎮定慌亂的心。「謝謝。」

  「我從不過生日。」低喃的音量僅有身前的巫蝶衣聽得見。

  深深地凝望那雙綠眸,巫蝶衣覺得有抹怪異的色彩閃過,卻來不及求證,溫柔地淡笑。「總會有首例,你也捨不得破壞米兒精心的準備,是吧?!」

  瞥了旁邊一臉燦笑的葉米兒,籐井徹眸色一暗,沒有回應。

  「唱生日歌唄!」朱葛說道。

  而在他們唱歌祝賀之際,籐井徹視線從未離開過巫蝶衣。

  唱完生日歌,葉米兒輕軟要求著籐井徹。「舅,許願。」

  「對啊,主子快點許願。」

  「許願?」籐井徹反覆低喃,綠眸瞇起,用難以理解的眸光看著身前的巫蝶衣。

  眾人開始發現籐井徹的怪異,順著他的眼波望向巫蝶衣。

  巫蝶衣頓時手足無措起來。他為何要這樣看著她?

  「舅,快點許願嘛!」葉米兒催促。

  「好。」他點頭,突然走上前湊近巫蝶衣耳畔,低喃:「我希望……能擁有一個身上沒有『鈦魔晶』的巫蝶衣。」

  瘖啞嗓音浮掠過巫蝶衣心湖,她怔仲地回視著他。

  希望擁有身上沒有「鈦魔晶」的巫蝶衣?

  他是什麼意思……

  「哇,舅好小器喔,只把願望告訴姨。」葉米兒不滿地抱怨。

  剎那問,籐井徹身形霍地一晃,綠眸掩閉,倒壓在巫蝶衣身上。

  「啊……主子?」

  「舅?」

  眾人被眼前的景況驚駭住,紛紛發出驚叫。

  吃力地撐扶著已然昏厥的他,巫蝶衣也慌了手腳……

  *        *        *

  嚴易與朱葛合力將籐井徹抬回臥房,安置在床上。

  「看來主子喝了不少酒。」嚴易皺著眉輕喃。

  「沒事喝那麼多酒,看來主子的心情一定糟透了。」朱葛收拾著一地橫七豎八的空酒瓶。

  「該不會是因為過幾天是凝小姐的忌日,所以才……」

  嚴易刻意放低的語音,讓一旁發愣的巫蝶衣微微一震,終於明瞭了籐井徹心情不好的主因。

  「舅到底怎麼了嘛?」葉米兒趴在床沿,一臉煩鬱。

  原本要為舅慶生的,誰知道舅居然醉得一塌糊塗,真是討厭!

  「主子沒事,只是太興奮所以多喝了幾杯。」朱葛笑著哄她。「小小姐,我們讓主子休息吧,別吵他了。」

  「可是……」

  「再說時間也太晚了,小小姐您感冒才剛好,可別再累壞身子了,早點去歇著吧!」朱葛扶起她嬌小的身軀,柔聲勸道。

  「是啊,小小姐,早點去休息好了。」深怕葉米兒察覺到籐井徹的怪異,嚴易也加入勸說。

  「好吧!」葉米兒勉強地答應,轉頭對巫蝶衣說道:「姨,你幫我照顧舅好不好?每回舅一喝醉都會作噩夢,很可憐的。」她捨不得舅作噩夢時和以前的她一樣孤單寂寞。

  瞥見朱葛與嚴易兩人哀求的目光,巫蝶衣點頭答應。「好,那你要乖乖上床睡覺唷!」

  「嗯,姨晚安。」葉米兒在她頰上輕吻後,隨著嚴易與朱葛兩人離開。

  巫蝶衣走至浴室擰了條濕毛巾,輕步踅回床邊,動作輕柔地替籐井徹擦拭著臉。

  就連在沈醉之際,他也不忘蹙緊眉頭,闐黑著臉。

  這個男人到底背負了多少傷心過往?

  為什麼她一望見他那綠眸蒙上淒楚的色澤,心頭便會竄上不忍呢?

  難道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悄悄變質了?她已用另種心情將那抹狂佞的身影烙在心裡?

  她蹲在床畔,纖手在他閉合的眼睫上遊走,全然看不到自己的水眸中佈滿初生的情愫。

  「只要半年一到,你妹妹就可以復活了,為什麼你還不放過自己?要把自己逼得如此痛苦?」巫蝶衣低聲在他耳畔傾訴。

  「老把自己推向黑暗的深淵,你不難受嗎?」

  目光徐緩飄轉,垂落於他身側的大掌上。

  倏地,她眼睛瞠大,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他小麥色的掌是處於……緊繃狀態?

  他是醒著的?!

  心臟猛然停止跳動,她抬首望向他臉龐,赫然發現那雙綠眸正瞅著她不放。

  「你……」既然他醒了,那剛才她說的話,他都聽見了?

  「為什麼那麼關心我?」嗄啞的聲音劃破寂靜的夜。

  「我……」

  攫起她擱置他臉上的手,籐井徹如似清醒,神態認真。「為什麼想要幫我慶祝生日?對於一個急欲奪取你體內『鈦魔晶』的惡徒,你居然希望他能過得開心?」

  「放開我。」巫蝶衣避開他的注視,抽回手,掙脫他的箝制。「你喝醉了。」

  「呵呵……」對於她的反應,籐井徹反而漾起輕笑,然而他幽邃的眸子卻滿是滄桑孤寂。

  「你累了,早點歇著吧。」為他拉上被毯,巫蝶衣柔柔地說道。

  「我母親是個中、英混血的美人,但因為我爺爺——也就是『武籐組』的老太爺,反對自己的兒子娶回一名不能幫助家族事業發展的女人,所以在我母親生下凝凝後,便將我的父母逐出籐井家,不許我們彼此聯繫。」籐井徹逕自說起孩提時的記憶。

  「爺爺是位冷酷的獨裁者,為了能培育出優秀的繼承人,不斷嚴厲訓練我們,吝嗇給予一點屬於親人的溫暖。那麼多年來,我們兄妹倆只有彼此,相依扶持。我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有離開的一天……」他在提及籐井凝時,嘴角擰著苦澀的笑。

  巫蝶衣不發一語,靜靜地陪在他身邊,傾聽他沈痛的過往。

  縱然他擁有莫大權勢,但失去親愛的家人,滿手霸權仍敵不過心扉孤寂的折磨啊。

  他停了一會兒,在巫蝶衣以為他不再開口時,說了句:「後天就是凝凝的忌日。」嗓音聽得出正壓抑著莫大的痛苦。

  「六年前的那一夜……他們原本興高釆烈地慶祝一樁交易的成功。」他停了一下,隨即發出變調的淒笑聲。「結果不到幾個小時……全死了……每個人都死了,而我……卻當著米兒的面前殺了她的父母,自己最疼愛的親妹妹。」

  她美眸凝聚震駭。

  籐井凝是他親手殺死的?

  是以,那麼多年來,他急欲利用「鈦魔晶」來彌補他犯下的錯誤?

  巫蝶衣蹙眉,見他悲慟的模樣,酸楚直往心頭上冒,卻忘了思索他前面那句「每個人都死了」的意思。

  「年紀尚小的米兒,親眼見到自己的父母死在眼前,嚇得無法接受事實。把自己封閉起來,不哭不笑……甚至一句話也不說。其實……我倒寧願她恨我,也不要她封閉自己……」

  眼眶逐漸泛紅,巫蝶衣抿咬下唇,克制自己別啜泣出聲。

  「束手無策了幾個月,米兒終於清醒……會開口說肚子餓,後來發現那夜的事情她全忘了,忘了自己最信任、最親愛的舅舅殺了她的父母……」

  不忍他繼續沈溺於傷心中,巫蝶衣阻止道:「夠了!別再說了。」

  「我這樣一個狂魔……連自己的親妹妹都殺,真該下地獄!」瘋狂笑聲刺耳地響起。

  黛眉蹙緊,巫蝶衣難過地低問:「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你明明傷心得想哭,為什麼要勉強自己大笑?」

  笑聲戛然消失,籐井徹嘴畔的笑痕僵止,默默地不置一詞。

  兩道視線彼此黏著,巫蝶衣清楚瞧見了他眸底深沈的哀戚。不知怎地,她突然好心疼眼前這男人。

  倘若可以,她倒好想妤想替這男人大哭、宣洩一場。

  「一切都會過去的。我們之間不是有了協議,半年之後,你就能得到『鈦魔晶』,而你妹妹終將復活,你又何必耿耿於懷過去犯下的錯?」巫蝶衣故作灑脫地安慰著他。

  「對!『鈦魔晶』,還有『鈦魔晶』……」

  說不出此時的心情,巫蝶衣彎起無奈的淺笑,撐起身準備離開。

  「那麼你呢?就那麼想當救世主?」大掌拙住她纖細的手腕。

  就算犧牲自己也不在乎?居然能把一切說得如此輕易?

  「不,別把我想得那麼神聖。」巫蝶衣搖頭。「因為我們之間存有協議,你又忘了嗎?我給你一心所求的『鈦魔晶』,但你不准傷害我的家人。」

  「是嗎?」驀然,他手臂伸攫住她的纖腰,拉近與她之間的距離,仔細端瞧她的粉顏。「那……我呢?這段日子以來,你那麼關心我,究竟是為了什麼?」

  與他俊邪的臉龐只差距幾公分,男性麝香肆意瀰漫,聽著他邪魅般誘人的醇厚聲音,巫蝶衣雪頰暈紅,慌亂地想推開他。「放手!」

  「到底是為了什麼?」

  「沒有為什麼,我……我沒有愛上你,你別誤會了!」她急忙地辯解。

  聽見她心急之下吐出的話,籐井徹加重箍制力量,微瞇眸於緊凝著她。「嗯?」沒有愛上他?

  「快點放開我!」

  他的指頭跟隨著視線,一路從她面頰滑到嬌艷紅唇,流連忘返。

  「籐井先生……」她的手拚命地推著他壯碩結實的胸膛,一顆心因害羞而急遽跳動。

  「我曾答應過凝凝,一定會讓她過得幸福、快樂,但我卻不小心殺了她。好不容易,讓我找到『鈦魔晶』,可以彌補錯誤了……」縱使「鈦魔晶」已掌控在手中,可為何他仍感覺不到開心?

  「但為什麼……」

  生平第一次與一名男人這樣親近擁抱,她羞赧又慌張地推拒。

  他眉頭突然蹙起,飄出喟歎,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在她耳畔喃訴:「為什麼……『鈦魔晶』偏偏是在你身上……」

  因為只顧著掙扎,巫蝶衣沒聽清楚他的低喃聲。「什麼?」

  籐井徹沒有回話,下一瞬,輕輕地鬆開手,歸還她自由。

  愣了下,巫蝶衣竭力漠視心底那股莫名空虛與惆悵。「我……你早點休息吧!」

  望著她遠去的倩影,籐井徹漸漸合上限眸,掩去紛亂的愁緒。

  為什麼替他驅走夢魘的人,偏偏是體內流融「鈦魔晶」的巫蝶衣呢……

  *        *        *

  心慌意亂地跑回房裡,巫蝶衣忙不迭地衝入浴室,旋開水龍頭,不停地用冰冷的水潑灑暈紅髮熱的臉。

  「不……走開,走開!」她大喊,想驅散縈繞腦海的那雙熾熱綠眸。

  她沒有愛上他!她沒有……

  她怎會愛上一名急欲奪取她性命的男子呢?

  她絕對沒有愛上他……

  在洗手檯蓄滿冷水,巫蝶衣狠狠地將整張臉浸入,直到缺氧、憋不住氣時才抬起頭,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鏡子中的女人,有著一張嫣紅的嬌顏,燦亮的眸子寫滿紛亂心事……

  「不!」

  她突然掩唇驚喊,瞪視著鏡中的自己。

  她見過!

  她曾見過愛戀上聶靖天的巫糖香臉上也曾出現這種表情……

  難道說……難道說她也……

  巫蝶衣緩緩地跌坐在地,明眸悄悄溢出清淚。

  無論她如何抗拒,似乎也無法讓駐足心扉的狂傲身影消失……

  為什麼老天要讓她愛上一名不該愛的人呢?

  「為什麼……」她縮起雙腿,環抱住自己埋進雙膝中,無助地哭泣。「為什麼要讓我愛上他……」

  這些日子來他與她之間相處的種種畫面,紛紛竄進她腦海,揮之不去。

  巫蝶衣臉上淚水持續漫流。她發現自己早已將他每一分神情清晰地鐫刻於心版上……

  她這樣愛著他,那麼他呢?

  他也愛上她了嗎?

  他究竟是什麼心態?

  對她饒富好感、濃厚興趣的同時,仍能狠心地讓她每日服下召喚「鈦魔晶」魔力的藥水……

  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她?

  今夜,深沈的哀傷不停地啃蝕著巫蝶衣的心……

SOGO超級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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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18 09:22:2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舅究竟怎麼了嘛,一整天都把自己關在房裡。」葉米兒有一下沒一下地細嚼口中的米飯,不滿地抱怨。

  昨天無法順利為舅慶生,誰知道,今兒個舅又一直把自己悶在房裡,直到用晚餐時刻仍不見他的蹤影,害她的心情真是越來越糟糕。

  巫蝶衣僵了下,吞嚥下嘴裡的食物,半聲不吭。

  「這……這……」佇立一側的朱葛猛搔著腦門,也一臉困擾。

  明知道主子是因為凝小姐將到來的忌日而心情壞,但他卻不知該如何向小小姐解釋。

  「早上米兒去敲門,舅都不理人。」她好傷心喔!舅以前都不會這樣對她的。

  「屬下再去喚主子下樓用餐好了。」歎了口氣,嚴易再度往樓梯玄關走去。

  「巫小姐……」朱葛輕喚。本想請巫蝶衣替他們安撫主子的,卻見著她一臉憂悶而作罷。

  這巫小姐與主子真是有默契啊,心情惡劣都集中在同一時間。

  「舅不下樓吃飯,米兒也不吃了。」葉米兒將筷子往餐桌上一丟,小嘴嘟得高高的。

  巫蝶衣憂煩地恣意翻攪著碗裡的飯菜,儼然沒什麼胃口。

  半晌過後,葉米兒突然大聲喚著:「舅!」

  巫蝶衣聞聲,倏地抬頭望著走進餐廳的那抹高大身影。

  籐井徹在主位坐下,故意忽略巫蝶衣的注視,逕自對葉米兒問道:「米兒吃飽了嗎?」

  葉米兒搖頭。「舅不吃飯,米兒也不吃飯。」

  察覺他身上散出的冷漠陰寒,巫蝶衣胸口忽然悶痛起來,她默默地垂下眼眸。

  「米兒學會拗脾氣了?!」他輕聲揶揄,笑意卻未達眼中。

  嚴易為籐井徹張羅好晚餐後,往一旁踱去,與朱葛筆直站立,等候差遣。

  「舅,你怎麼了?心情不好嗎?米兒好擔心你喔!」瞧見籐井徹開始用餐,葉米兒跟著動手進食。

  綠眸悄悄地望了巫蝶衣低垂的螓首一眼,他略微扯動嘴角。「沒有,米兒想太多了。」

  「是嗎?那太好了。」單純的葉米兒並未發現此刻用餐的氣氛有些詭異。「姨,再過幾天就是聖誕節了,我們要怎麼慶祝?」

  巫蝶衣抬首,勉強凝出笑容。「米兒想怎麼慶祝?」

  葉米兒撐著下顎,開始思索。「不曉得耶,米兒從來都沒有慶祝過聖誕節。」昨夜錯過了舅的生日,好險還有聖誕節可以熱鬧地慶祝一番。

  「舅,你想怎麼慶祝?」

  「我沒意見。」他淡淡地說。

  霎時,餐廳內只餘用餐時碗筷輕微碰撞的聲響。

  巫蝶衣輕喟,對於籐井徹的刻意漠視,一顆心揪縮得難受。

  經過一夜的思量,更加認清兩人的身份,他決定與她保持距離了嗎?

  「怎麼都沒有人要說話呢?」葉米兒疑惑。「幫米兒想想該怎麼慶祝聖誕節嘛!」

  籐井徹與巫蝶衣同時抬首,視線正好對上……

  「嚴易,你幫米兒找棵聖誕樹,佈置一下吧!」籐井徹回開眸光,對嚴易吩咐著。

  「是。」

  巫蝶衣藉著喝水的動作,吞下竄上喉頭的苦澀滋味。

  忽地,她心臟一陣絞痛,感覺體溫驟升。手上一個不穩打翻了碗盤,飯菜撒落一地。

  聽見玻璃墜地的清脆聲響,眾人皆望向巫蝶衣。

  「姨?」

  「巫小姐,千萬別用手去碰,萬一割傷就下好了,讓屬下來收拾就行了。」嚴易遏止巫蝶衣彎身撿拾的舉動。

  「麻煩你了。」這下,巫蝶衣全無勇氣回視主位上射來的采究目光。她壓著胸口,試圖以平穩的語調說:「我吃飽了,先回房了。」

  深怕眾人瞧出她的怪異,巫蝶衣強撐著身子離開餐廳。

  瞅視她蹣跚的步伐,籐井徹瞇起眼眸,彷彿察覺到了什麼。

  *        *        *

  一關上房門,巫蝶衣身子立即一軟,癱倒在地上。

  心臟揪緊得她無法呼吸,體內狂肆流竄的熾熱氣流,亦教她灼痛難受。

  她半掩的眸子泛起濕熱水意,淚水成串地滑落。

  然而最令她難過的是籐井徹那冷漠的疏離,遏止不住的傷心。「為什麼要讓我愛上你……」

  門板陡然被無聲地推開,頎長身影一步步逼近巫蝶衣,黑影籠罩著她。

  一陣熟悉的男性氣息突然襲來,巫蝶衣蜷縮的身軀被一雙手臂結實抱起。

  「你……」她詫異。

  「別說話。」籐井徹將她抱到床上,擁她入懷,靜謐地陪她等待痛楚消去,蹙攏的眉洩漏出心底的擔憂。

  思慮了許久,他已下定決心要遠離她,但瞧見了她痛苦地蜷彎著身軀時,他根本無暇細想什麼,便衝動地將她擁入懷裡,甚至希望自己能代替她受苦。

  甚而在聽見她低喃的情語時,他甫恍然發覺自己早巳身陷在她織下的情網中,難以逃離了……

  對於籐井徹的柔情,巫蝶衣心中更加悵然。

  時而對她冷淡,時而對她溫柔,他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幾分鐘過後,巫蝶衣緊繃的身子漸漸放鬆,貪圖他難得的柔情,靜靜地偎在他胸膛。

  「好些了嗎?」籐井徹柔聲問道,輕手撫上她因哭泣過久而紅腫的雙眸。

  身上的痛楚緩緩地褪去,現實讓巫蝶衣無法繼續沈溺,慢慢地離開他的懷抱。

  「你愛我?」握住她皓腕,籐井徹乍然問道。

  巫蝶衣一僵,推開他的手。

  「不敢承認了?我剛才分明聽見你心底的話了。」他扳回她的肩頭,強迫她正視著他。

  「放手……」

  「回答我。」莫名的,籐井徹就是執意想從她口中得到證實。

  睇著他,她美麗的臉龐慢慢地牽出淡笑。「答案重要嗎?」

  籐井徹心一緊。「重要。」

  「為什麼重要?」她輕問。

  承認她對他的愛,他們之間的情況能改變嗎?他能放棄「鈦魔晶」嗎?

  他抿緊唇,無法言語。

  巫蝶衣望進他眸裡,捕捉到一絲沈痛,驀地瞭解到這段日子以來,兩人皆受著同樣的煎熬……

  她搖著頭退開來,站在床沿,惆悵地喟歎。

  他放不掉弒妹的記憶,就永遠無法逃離陰黑地獄,注定痛苦一生。就算他擁有了被世人歌頌多麼偉大的愛情,也只是在地獄裡多背上千斤重的枷鎖罷了。

  「回答我的問題!」籐井徹放大音量,堅持要得到答案。

  「你想聽到什麼答案?得到了答案又有何意義?」她咬著下唇。

  籐井徹沈默,眸色暗沈了。

  「算了,讓我們之間退回原點好嗎?」

  他伸出雙臂,猛地將她擁回懷中,望著她清澈的水眸,目光一擰,拳頭掄緊。「你做得到?」

  她掩下眸,沒有回答。

  「我做不到!」他瘖啞著嗓聲。

  他曾經試著漠視她,但屢次失敗無效。

  「那麼,就從現在努力學習,我相信終有一天能遺忘的。」

  她相信時間會逐漸擦去記憶,直到曾有的悸動淡得如夢境般不真實,便會開始遺忘了吧……

  籐井徹重拳打上她身後的牆壁,悲憤地低吼。

  他真的能忘記第一次深愛上的女人?!

  巫蝶衣垂下眸子,彎起淺笑的唇滿是無形的苦澀。

  驀地,籐井徹頭一俯,吻住她的唇,企望破壞那抹礙眼的笑。

  她推拒著他的胸膛,不願讓彼此間陷入更深的泥淖。

  他熨燙的舌尖撬開她唇瓣後,恣意在檀口內刺探,狂肆地企圖軟化她的抗拒,鐵臂緊緊地將她鎖在懷中。

  酥麻的電流竄過全身,巫蝶衣雙腿一陣虛軟,只能靠他的支撐站立。感受到他身上散出的絕望沈痛,她逐漸停下反抗,怯怯地回應著他。

  炙火燎原,兩人之間漫著激狂情愛。

  籐井徹沈吼了聲,沿著她粉腮、下顎一路吮到纖頸,大掌悄悄移位,探進她衣內揉撫柔嫩肌膚。

  「不……」她頓時驚醒,推拒著他。

  不可以!

  不能把一切搞得更複雜!

  接受她的拒絕,籐井徹抽回手,性感唇瓣重新回到她唇上,用力地在她唇上嚙啃,直到兩人嘗到血腥味,他才慢慢地放開手,退離幾步。

  唇辦傳來的刺痛,巫蝶衣自迷茫中醒來,伸手輕掩。

  「有些記憶烙上心扉,是怎麼也抹下去的。」他輕聲說完,便轉身離去。

  巫蝶衣跌坐在床沿,遏止不住的淚水汩汩而下。

  *        *        *

  三天過後,聖誕節到來。

  巫蝶衣坐在鞦韆上,眸光停在前方正忙著佈置聖誕樹的兩人身上,神思卻飄得好遠。

  她來到「意軒閣」也三、四個月了,在魔藥的控制下,體內熾疼難受的頻率日益增加,「鈦魔晶」的魔力好似慢慢地甦醒,這是否也代表著舉行儀式的日期逼近,而……她的性命,終將走到了盡頭?

  想到此,巫蝶衣垂下眼睫,幽幽地歎息。她並不是怕死,而是……割捨不下這幾個月來盈滿心頭的依戀呵。

  她輕輕晃著座下的鞦韆,盼撲面襲來的冷風能讓自己清醒些。

  「好了,最後掛上燈飾點綴,夜晚就能感受到那股繽紛浪漫的氣氛了。」嚴易在樹上東塞西掛的,替葉米兒佈置出一棵漂亮的聖誕樹。

  「還有我的大襪子!」葉米兒手拿織滿花紋的棉質大襪子,努力踮起腳尖,想將它掛在最高處。

  第一次過聖誕節,她已經偷偷在襪子裡頭塞了紙條,希望聖誕老公公送給她所想要的禮物。

  好不容易掛好了大襪子,葉米兒興沖沖地小跑步到巫蝶衣身邊。「姨,你說聖誕老公公真的會送禮物給米兒嗎?」

  「那要看你今年有沒有做乖小孩呀,如果有,聖誕老人就會駕著雪橇,送來米兒最想要的禮物。」巫蝶衣褪去愁緒對她溫柔地笑著。

  「那米兒是乖小孩,可以得到禮物了。」她拍著手,滿臉興奮。「姨,那你呢?你想跟聖誕老公公要什麼禮物?」

  「姨是大人了,聖誕老人不會送禮物給姨的。」巫蝶衣笑著搖頭。

  「是嗎?可是舅也已經在紙條上寫了想要的禮物了啊,姨你也去寫嘛!」

  籐井徹居然也玩起這誘騙小孩子的遊戲?

  拗不過她的要求,巫蝶衣只好點頭。「好吧!」

  這時,一整日未見蹤影的朱葛,駕著黑色高級房車徐緩地駛進「意軒閣」,停穩車子後,他態度恭敬地打開後車門。

  一名女子動作優雅地跨下車來,身上裹著厚重的羊毛大衣讓她顯得更為嬌小。原本筆直邁向門口的步伐,在瞄到一旁熱鬧的景象時停了下來,略施薄妝的臉龐染上疑惑。

  「安娜小姐?」跟在後頭的朱葛,對於她的舉動發出疑問。

  安娜刷得根根分明的睫毛一揚,沒有回應朱葛,腳跟一旋,往右側擺放聖誕樹的位置走去。

  淡掃了裝飾華麗的聖誕樹一眼,安娜嘴角輕輕佻起,逸出嬌細的嗓聲。「籐井家何時也流行起歡慶聖誕節了?」

  突來的話語,讓巫蝶衣他們三人紛紛停下手邊的動作,抬頭望向安娜。

  坐在巫蝶衣身畔的葉米兒,在瞧見來人時身子立刻緊繃,悄悄地往巫蝶衣身後靠攏。

  安娜的目光從聖誕樹慢慢地移到巫蝶衣身上,見到巫蝶衣清麗絕色的面貌,怔愣了一下。「她是誰?」

  「呃……」朱葛搔搔腦袋,湊近安娜耳胖低喃幾句。

  心中的疑惑獲得解答,安娜點著頭,若有所思的眼仍緊盯著巫蝶衣不放。「原來是她。」

  迥異於安娜高貴不可侵犯的模樣,巫蝶衣反倒親切地對她彎起淡笑,微微頷首。

  「現在『武籐組』都是這樣對待階下囚的?儼然像來度假一般,還能一同慶祝聖誕節?」柔細的語音充滿譏諷。

  對於她不加掩飾直接顯露的厭惡感,巫蝶衣感到愕然。

  她是誰?

  為何看她的目光充滿了不友善?

  「米兒?」安娜終於注意到躲在巫蝶衣身後的小女孩,倨傲的臉逐漸泛開笑意。「好久不見,你長大了。」

  葉米兒被點到名仍默默不語,惶恐的眼不敢直視安娜,小手死命地揪著巫蝶衣的衣擺。

  蓄意營造的熱情得不到回應,安娜尷尬地向一旁的嚴易發飆。「一年未見,嚴易,連你都忘了我嗎?真是一點規矩也沒有。」

  「安娜小姐。」嚴易淡喚,冷傲的臉卻找下出一絲熱切和恭敬。

  安娜?

  她就是籐井徹的未婚妻?好美的女子啊!巫蝶衣怔愣,感覺心窩好似針扎般的痛苦。

  沒人願意搭理安娜,眾人之間瀰漫著僵冷氣氛。

  「咳!」朱葛清清喉嚨,打破沈謐。「安娜小姐,主子已經在書房等著您,我們走吧!」

  「嗯,走吧。」安娜高傲地應了聲,臨去之前還深深望了巫蝶衣一眼。

  *        *        *

  待安娜走進充滿歐式古典風味的書房,朱葛體貼地關上門板後便離開,留給他們私人空間。

  「阿徹。」

  專注於監視螢幕的籐井徹聽見她的叫喚,「啪」地一聲切掉了螢幕上的畫面。

  「你提早了三天。」籐井徹語氣淡然,絲毫沒有戀人所謂小別勝新婚的熱情雀躍。

  「因為我太想你了,所以決定早點來台灣。」安娜臉上掛著害羞的笑,濃濃的思念暈化在眼裡。

  「嗯。」籐井徹應了聲,逕自低頭審查「武籐組」各地分舵傳來的近況報告。

  「阿徹,已經半年不見,難道你一點都不想我?」她頗覺傷心,咬著下唇,淚水迅速盈滿眼眶。

  斂緊劍眉,籐井徹淡漠地說:「我在忙。」

  眸底的淚水急速退去,安娜溫柔地開口。「那我不吵你,等你忙完。」

  她轉身在牛皮沙發坐下,愛慕的目光一秒也沒有離開過籐井徹。

  安靜片刻後。安娜瞧他疲累地合眼休息,放輕腳步,悄悄地移到他身後,白皙素手探上他太陽穴方位輕輕揉按起來。

  按摩了一會兒,她手慢慢地在他刻鑿完美的臉龐撫摸著,側轉了身,在他大腿上親密坐下。

  籐井徹仍閉目休憩,對抄懷中軟玉溫香的身軀,毫不心動。

  「阿徹,我好想你。」安娜在他耳畔呵氣,輕聲呢喃。

  雙臂環上他頸項,她精緻的嬌顏埋在他懷中,汲聞他的氣息,溫熱的香舌挑開胸扣,探入結實的麥色胸肌。

  「我好愛你……」說著愛的宣言,安娜主動地吻上他兩片唇瓣。

  籐井徹宛如處於沈眠狀態,沒有回應她媚誘的熱情,任憑她親吻著他。

  「你還是沒變。」得不到他的回應,安娜拉開身子,憤恨不滿皆寫在眼中。

  這男人雖然是她的未婚夫,可是這六年來,他從未主動碰過她一次、對她說句愛她的話。

  對於他冷情傷人的態度,讓她好恨他……可是同時,她也深深愛著他,已經愛到無法自拔的地步。

  察覺自己竟像怨婦般的抱怨,安娜轉換臉色,掛滿微笑。「算了,無論你有沒有改變,我還是那麼愛你。」她另找話題。「起死回生的儀式準備得如何?」

  瞧籐井徹胸前起伏的頻率來看,分明處於清醒狀態,卻對她的疑問充耳不聞。

  安娜壓抑竄上的怒氣,努力平順呼吸,再度問著:「我見到巫蝶衣了,怎麼這回需要你親自待在台灣坐鎮,監管一個沒啥本事的女人?」

  「我不允許取得『鈦魔晶』的過程有任何小差錯。」他終於開口,語氣卻很冷。

  「巫蝶衣長得很美。」安娜忽然飄出這句話,語氣充滿嫉妒,雙眼緊盯著他面無表情的面容。

  適時,傳來一陣叩門聲。

  「進來。」

  安娜從籐井徹腿上離開,平順了略縐的衣裳,神態雍容高貴,方才媚蕩的撩人姿態早已不復見。

  「主子,一切已準備就緒,請您下樓與大夥兒一同熱鬧熱鬧。」嚴易走進書房,恭敬地說道。

  「好。」籐井徹睜開眼,起身。

  「對了,小小姐請您記得帶著寫好心中最想得到的禮物的紙條下去,她準備幫您系到聖誕樹上。」

  「知道了,你先下去。」

  看籐井徹在書桌上拿了張對摺的紙簽,安娜心生疑雲。「怎麼你也跟著玩起這無聊遊戲?跟聖誕老人要禮物?」說著說著,她難以置信地發出嗤笑。

  他到底怎麼了?

  才幾個月不見,他彷彿變了一個人,往昔冷邪的性格居然變成與手下玩在一起的和善主子?!

  「米兒喜歡。」望著安娜那副大受驚愣的模樣,籐井徹突然覺得好笑,淡淡地丟下一句,不再搭理她,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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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18 09:23:3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平安夜用餐的過程,氣氛顯得冶凝詭譎。

  葉米兒好似很驚懼安娜的出現,整晚不說半句話,隨意扒了幾口飯便匆匆離席,與下午等待慶祝聖誕節來臨的開心模樣,迥然不同。

  而安娜發現籐井徹總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巫蝶衣,一頓飯下來,安娜不善的目光與籐井徹灼熱視線讓巫蝶衣如坐針氈,快速地用完餐,巫蝶衣微微欠身,也跟著離席。

  眼看人都逐漸走光了,朱葛與嚴易也沒心情再搞那些平安夜的玩樂活動,索性早早告退,各自休息去了。

  巫蝶衣心頭放不下舉止怪異的葉米兒,於是循著她的步伐,一路來到花園。

  見葉米兒望著炫放著五綵燈光的聖誕樹發呆,巫蝶衣在她身畔坐下,輕聲問道:「怎麼了?」

  葉米兒對她羞怯地一笑,天真地說道:「米兒在等聖誕老公公送禮物。」

  「是嗎?米兒向聖誕老公公要了什麼禮物?」

  「米兒希望聖誕老公公能把媽媽送回米兒的身邊。」

  巫蝶衣羽睫一瞬,隱約沾上水氣,揉著她的頭。「會的,聖誕老公公終有一天會把媽媽送回米兒身邊。」

  「嗯。」葉米兒重重地點頭。「米兒希望身邊有媽媽、舅,還有姨陪伴著,這樣子,以後就不會再有人嘲笑米兒是沒人要的小孩。」

  斂住心底的憂鬱,巫蝶衣彎起淺笑,將她攬進懷裡。「米兒會是世上最幸福的小孩。」

  只要她體內的「鈦魔晶」救活籐井凝,相信屆時不只葉米兒過得開心,就連籐井徹也能拋開多年的陰影,好好生活。

  葉米兒突然賴在她懷裡,撒嬌著。「米兒妤喜歡、好喜歡姨喔!就連朱葛、嚴易他們也都很喜歡姨耶,他們說姨像善良天使一樣惹人喜愛。」

  「是嗎?」想不到他們對她的評價如此之高。

  「對啊,姨要永遠待在我們身邊喔。」

  望著一臉純真的葉米兒,巫蝶衣淡笑不語,無法給她保證。

  黑沈沈的夜空,疏疏落落的幾顆星子,顯得特別孤寂。

  一逕陷溺於愁緒中的巫蝶衣,絲毫沒發現一旁有道激憤狂燃的視線,狠狠地瞪視著她。

  *        *        *

  方纔把巫蝶衣與葉米兒兩人之間親密互動的畫面瞧在眼底,安娜滿心不悅。短短幾個月的相處,巫蝶衣憑什麼讓葉米兒如此安心依賴?

  她一路看著葉米兒成長,那小女孩不但吝嗇給她一個微笑,連一句簡單的問候也沒說過。

  而那該死的巫蝶衣卻輕而易舉地得到她的喜愛、歡迎?

  憑什麼?巫蝶衣她憑什麼?!

  走進豪華的臥房,安娜劈口問著剛沐浴完畢,身著浴袍的籐井徹。「為什麼你如此縱容巫蝶衣?」

  籐井徹淡掃她一眼,沒有說話。

  「為什麼?巫蝶衣是什麼身份,你應該比誰都清楚,為什麼你竟然會縱容她接近米兒?為什麼你的手下與她玩在一團,你也不在乎?」安娜上前追問著。

  擦著一頭濕髮,籐井徹仍無意搭理她。

  拉轉過他的身子,安娜拔高嗓子。「為什麼對巫蝶衣那麼特別?」

  微微蹙眉,籐井徹淡淡地開口。「安娜,你失控了。」

  「阿徹。」安娜順了口氣。「你……你怎麼回事?讓我覺得好陌生。」

  陌生?!

  他嘴角一勾,或許安娜該說她從來都沒有看透他吧,所以才會覺得陌生。

  「你讓米兒對巫蝶衣產生感情,到時需要招血過渡時,你怎麼對米兒交代?你不怕她失去巫蝶衣後會傷心?」

  拋下毛巾,籐井徹走到酒櫥前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因她的咄咄逼問而陰沈著臉。

  依著女人天生的敏銳度,安娜臆測道:「你愛上巫蝶衣了,所以對她在『意軒閣』裡頭的行動,不加以干涉,也縱容米兒喜歡上她,甚至……甚至……因為她,你漸漸改變了自己的性格?」

  「沒有。」擱下酒杯,籐井徹冷硬地撒謊。

  「阿徹,凝凝勢必要重生的,而巫蝶衣她注定了該死,你千萬別傻得愛上她啊!」安娜投入他懷抱,用力地抱緊他。他不能愛上巫蝶衣!他只能愛她啊!他曾答應過凝凝,會好好照顧她的。是以,這輩子他都不能違背凝凝的心願,愛上別的女人。

  籐井徹緊握雙拳,心中終究無法抉擇。

  *        *        *

  翌日——

  知道籐井徹最疼愛葉米兒,一向養尊處優的安娜,決定親自下廚做一些小孩子喜歡吃的糕點來討好葉米兒,以企盼得到籐井徹的歡心。

  安娜洗去臉上艷麗的彩妝,素淨著臉,佯裝出溫善、親切的氣質。「我就不信搞不定你這小丫頭。」

  等到葉米兒下課,家教老師被嚴易送走後,安娜端著高級雕花托盤,上頭擺滿了各式各樣精緻可口的點心,踏入葉米兒專屬的書房。

  「米兒。」將餐盤擱置在桌上,她笑容可掬地喚道。「來,你看看,安姨特地為你準備了焦糖栗子蛋糕、櫻花餅,還有俄羅斯小茶點。」

  對於安娜的突然出現,葉米兒感到十分害怕,她垂下眼睫,輕輕搖著頭。

  安娜一頓,繼續擠出微笑。「不喜歡?沒關係,你再看看,還有新鮮水果茶、抹茶羊羹……」

  葉米兒沒有受到美食的誘惑,丟開手中的書本,小小身子跳下骨董椅,就想往外衝。

  「站住!」安娜一喝,拉住她。

  葉米兒被限制住步伐,抖著身子,眼裡全是倉皇失措。

  覺察到自己嚇壞她了,安娜蹲在她面前,扶著她瘦弱的雙臂,安撫地說道:「米兒別怕,安姨不會咬人的。」

  葉米兒頻頻搖頭,掙扎著只想逃離。

  「你這丫頭是怎麼回事?一見到人,就像見到鬼,連話也不會說?」一把火倏然冒上來,安娜瞪著她。

  她是籐井凝生前最親密的摯友,而葉米兒這死小孩看到她總是怕得要死?真是好笑!

  葉米兒奮力地扭動身軀,甚至小手還推打上安娜嬌嫩的臉龐。

  「你……你……說話!又不是啞巴,幹麼不說話?你給我說話!」

  葉米兒抿著唇,拚命地掉淚。

  「哭什麼哭?為什麼看到我都不說話?」安娜用力地抓扣她的手臂,弄疼她也不在乎。

  「走開!」葉米兒終於開口,不過聲音含糊不清。

  「你聽清楚,以後我就是籐井家的女主人,你必須喜歡我,必須習慣跟我說話。」這死小孩老是對她不理不睬,這樣籐井徹會對她有不好的印象。她不容許自己敗在這小孩手上,她絕對不容許!

  「走開!我討厭你。」葉米兒拚命哭喊,無奈自己的力氣太小,掙脫不了她。

  「你當然討厭我了,你只喜歡那個巫蝶衣。」想起她們之間親密的畫面,她嫉妒地說。

  「姨……我要姨……」

  「吵死了,閉嘴!」安娜擰眉,衝口說出。「為什麼你那麼喜歡巫蝶衣?你知道她是什麼身份嗎?你根本不能對她有感情。」

  「不要,我只要姨。」葉米兒嘴一張,朝她手掌咬下。

  「你……」將她推倒在地,安娜用力抽回手。

  抓到機會,葉米兒立刻往外頭狂奔。

  「跑啊,你跑啊!看來你也不想要媽媽了。」她話才說完,葉米兒頓時止了步伐。

  「媽媽?」葉米兒不停地抽噎,瞪視著她。

  她知道媽媽在哪裡?

  「你媽媽已經死了,想要讓她復活,巫蝶衣就必須得死!她只是個犧牲品,你這丫頭,別在她身上浪費太多時間。」氣急之下,安娜肆無忌憚地道出真相。

  媽媽死掉了?

  眼淚再度溢出,葉米兒大吼:「你騙人!」

  「我沒撒謊,你媽媽在你兩歲時,被你舅舅殺死了。你舅舅很自責,為了讓你媽媽復活才找上巫蝶衣,想利用魔法把巫蝶衣全身的鮮血過渡到你媽媽遺體內。」她才不管葉米兒聽不聽得懂,一逕說出所有真相。「反正巫蝶衣注定了該死,你別在她身上費太多心思。」

  媽媽不可能死掉的!不可能……

  葉米兒衝上前,掄起拳頭捶打著她。「討厭鬼……你騙人!」

  「這屋子裡頭除了我以外,其他人全都在對你撒謊。你忘記了嗎?當年你媽媽死時,你也在場的啊,你手上抱的娃娃還沾了好多你媽媽的血。

  「快想一想啊,你舅殺死你媽媽後,還開槍殺死了你爸爸,他們兩人流了滿地的血,好可怕啊……

  「那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可以忘記?快點想起來呀,快點想啊!」安娜如惡魔般地邪笑。

  葉米兒抱著頭痛苦地哀嚎。

  媽媽死了?

  她最愛的舅殺死她的爸爸、媽媽?

  她癱倒在地大哭起來,激動得不停用頭撞著地板。為什麼舅要殺死她媽媽?為什麼?

  這時,久久未見到葉米兒蹤影的巫蝶衣來到了書房,正好瞧見葉米兒瘋狂的舉動。

  「米兒。」巫蝶衣驚駭莫名,衝上前將葉米兒拉起,看見她額頭淌著血,心疼地問道:「怎麼回事?」

  「媽媽……爸爸……」她被巫蝶衣抱在懷裡,小小身軀扭動掙扎著。

  「正好。」安娜一笑,指著巫蝶衣。「你寶貝的姨來了,你問問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啊?」

  「安小姐?」巫蝶衣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摸不著頭緒。

  「姨……」葉米兒哽聲,輕輕喚著。

  瞧她淒楚的模樣,巫蝶衣心一擰,趕忙幫她擦去臉上的鮮血與眼淚。「乖!別哭了,告訴姨,發生了什麼事?」

  「媽媽死了……」她扯著巫蝶衣的衣袖,泣不成聲。

  巫蝶衣聽了嚇一跳,心頭一緊,抬眸射向安娜。「是你?你告訴她的?」

  「她總該知道的不是嗎?」安娜雙手一攤,一臉無辜。

  太過分了!

  她怎麼可以告訴米兒這些,米兒還那麼小,怎麼去承受那些傷害?!

  巫蝶衣握緊拳頭,氣得全身發抖。

  「為什麼舅要殺死媽媽……」葉米兒突然推開巫蝶衣,往外頭奔跑出去。

  「米兒……」

  「為什麼這麼做?」巫蝶衣站起,質問安娜。

  「我不能冒險。」她坦言不諱。「你勢必要交出『鈦魔晶』救活凝凝,我不能讓他們每個人因為喜歡上你,而有想要放棄儀式的想法產生。所以,讓那一心期盼媽媽復活的小鬼知道一切,是最好的方法。」

  巫蝶衣咬唇,不滿地瞪視安娜那張邪惡的面容,下一秒隨即轉身追葉米兒而去。

  *        *        *

  葉米兒抱著心愛的布娃娃,邊哭邊跑出「意軒閣」,沿著右側的小徑一路衝入樹林中。

  鮮少外出的她,對這附近的路況一點也不熟悉,只能不斷地往前跑,期望能遠離那群討厭的大人們。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腳下絆到石塊,整個人趴跌在地上,小臉上的肌膚、掌心與地面摩擦滲出血絲,她才停止了動作,趴在地上大哭。

  討厭!

  為什麼她最愛的舅竟是害她失去爸爸、媽媽的壞人呢?

  此時,灰濛濛的天空落下驟雨,凍人的雨水直撲上身穿單薄衣裳的她。

  「嗚……媽媽……」

  不到幾分鐘,大雨已將她全身淋得濕透,迷濛了她的視線,隨意抹去臉上淌下的水澤,她奮力地起身往前方走去。

  一直走到了湖邊,她選了塊較平坦的大石頭坐下,小小身軀蜷縮著,任憑無情的豪雨打落身上。

  尾隨她身後追來的巫蝶衣,也濕著一身,踏著慌亂步伐逐步接近。

  「米兒。」終於找到她了!

  見到她沒事,巫蝶衣鬆了口氣。「米兒跟姨回去。」

  「不要!」她身子猛然一抖差點跌落湖裡,嚇得巫蝶衣渾身一震。

  「米兒,快過來,那裡很危險。」

  「媽媽、爸爸都死掉了……」

  巫蝶衣眼眶泛紅,無力為她消去所有悲傷。

  由於雨水的沖刷,坐在石塊上頭的葉米兒臀部一滑,整個人往右傾斜,她趕忙鬆開緊抱布娃娃的手,去抓大石塊的稜角,而這一放,布娃娃卻掉落湖中。

  望著孤零零飄躺在湖面的布娃娃,葉米兒愣了下,沒有多想什麼,直接就從大石塊上跳下湖泊,想要抓回心愛的布娃娃。

  「不要!」

  見到這畫面,巫蝶衣大為震駭,心臟猛地緊縮,瞬間身體充盈著熾熱氣流,一股神秘力量從體內爆發出來。

  詭譎的事情發生——

  就要沈入湖底的葉米兒竟在一瞬間停格,全身被燦燦金光籠罩,下一秒,已落入巫蝶衣懷中。

  巫蝶衣牢牢抱著懷中的身軀,確定葉米兒安然無恙,她緩緩地吁了口氣。

  才安下心,巫蝶衣體內肆意亂竄的氣流,瞬時化為一把鋒利火刃往她心臟方位進射而去,她唇一張嘔出大量鮮血,抱著小女孩的嬌軀緩緩地倒下。

  與巫蝶衣一起倒在地面的葉米兒,被眼前的景象驚駭住。

  「姨?」葉米兒從巫蝶衣身上爬起,米黃衣裳也沾染了她的鮮血。

  「姨……姨,你怎麼了?不要嚇米兒。」

  在寒風冰雨的侵襲下,本該僵冷著身子,巫蝶衣反倒全身灼熱沸騰,白皙肌膚不尋常地佈滿紅潮。

  「姨,醒醒,別嚇米兒……」

  推著巫蝶衣已昏厥的身子,葉米兒慌得眼淚直墜,大聲哭泣著……

  *        *        *

  為了不讓「意軒閣」這隱密的住所曝光,只要有外人來訪,一律由嚴易負責為他們蒙眼專送,免去他們沿路記下「意軒閣」路徑,滋生不必要的麻煩。

  送走家教老師的嚴易一個鐘頭後返回,在遍尋不著小小姐與巫蝶衣蹤跡時,發現大事不妙!

  「主子,巫蝶衣與小小姐兩人都失蹤了。」嚴易衝進書房,打斷正在處理各分舵事務的籐井徹,臉上淨是慌張。

  這些日子來,大夥兒都相信巫蝶衣為了巫家人的安危,不敢任意脫逃,而今日……沒想到她居然帶著小小姐逃了!

  籐井徹霍地從皮椅中站起握拳,重捶上紫檀木書桌,神情陰騖、晦暗。「該死!」一思及她利用他對她的信任而脫逃,便氣恨難忍。

  愣愣地丟下手中的文件記錄,朱葛直覺說道:「她們怎麼可能不經允許就離開『意軒閣』?這屋子上上下下佈滿精密的監視警報系統,若她們私下逃走,電腦會發出警告的啊!」

  看了朱葛一眼,籐井徹眼一瞇,隨即下令。「去找,立刻把她們找回來!」

  別墅外頭淨是一大片荒野樹林,相信巫蝶衣帶著米兒不可能走太遠。

  「是!」

  接到命令,嚴易與朱葛率先衝出。

  攥緊拳頭,籐井徹大步邁開,決定親自出去找人。

  看見籐並徹離開的身影,佇立於別墅三樓陽台觀看的安娜,臉龐浮上一抹冷笑。

  二十分鐘過去——

  他們分三路在蓊鬱樹林中搜尋,卻沒有結果,再會合時三人臉上的表情均顯得異常沈重。

  「主子,再這樣盲目找下去也不是辦法……」嚴易用力抹去瞼上的雨水,忿忿的吼道。

  靜默了一會兒,籐井徹冷冷地開口:「派人去巫家——」

  他話還未說完,朱葛便發出驚叫,一臉雀躍。「小孩的哭聲?主子,您注意聽,是小小姐的哭聲。」

  「在湖畔!」嚴易仔細一聽,隨即辨出聲音來源。

  當他們匆匆趕到湖畔時,撞見葉米兒跪在巫蝶衣身旁拚命地哭嚎,兩人身上的衣著全沾了污泥與艷紅鮮血。

  「天啊!」朱葛驚叫。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該死!」一望見巫蝶衣躺在地上,籐井徹的心猛地揪縮,丟下手中的傘,忙不迭地跑到她們身邊。「怎麼回事?」

  哭到有些虛軟的葉米兒,轉頭望見救兵尋來,口齒不清地說道:「姨……姨……為了救米兒……」

  「朱葛,請陳醫生與祭司馬上到『意軒閣』來。」籐井徹冷靜地說道,張臂撈抱起巫蝶衣。

  感覺懷中嬌弱的她,體重竟如此之輕,籐井徹不由得心生憐惜,方才臆測她逃離的怒火早已飄散無蹤!

  此刻的他腳下走得慌忙,一顆高懸的心全為她的安危擔憂,根本沒想過儀式是否會受到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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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發表於 2010-9-18 09:23:5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昏迷中的巫蝶衣,身上如烙鐵般的熱度早已褪退,嘴裡也不再吐溢鮮血,但她全身覆罩著一道淺淡金光的異象,昏迷不醒。前來看診的醫生對於這情況束手無策,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滾!」籐井徹爆出怒吼,他緊握的手不停顫抖,擔心自己將失去她了。

  「籐井先生。」蒼老的聲音自房門口傳來,祭司緩緩地走進。

  「快救她!」籐井徹急切地命令。

  「是。」祭司走到床畔,瞅望著巫蝶衣那張蒼白的面容,眉頭深鎖。

  「怎麼回事?」籐井徹繃著嗓子問,一臉憂急的模樣。

  祭司雙掌貼合,閉眼喃唸咒語,一會兒後緩緩地伸出右手,食指尖已湧現出一滴墨黑色的血液。

  接著,在巫蝶衣的眉心上一點,詭異的黑血慢慢地沁入她肌膚裡,直到消失不見,連帶她身上籠罩的金光也逐漸飄散。

  「照巫小姐方纔的情況看來,她一定是在情急之下,強行運用到部分甦醒的魔法,但礙於『鈦魔晶』的魔力過於強大,她無法恣意控制『鈦魔晶』,才會不慎遭到反噬。」

  「她沒事吧?」

  此時,籐井徹早已不在乎她私自離開「意軒閣」的原因,滿心擔憂她會就這麼消失。

  「請放心,巫小姐沒事,再過一會兒她就會清醒了。」

  聽見祭司的回答,他才安下心來。

  「你先出去吧。」籐井徹吩咐。

  「是。」祭司退出房內。

  屋外,響起震耳欲聾的轟雷聲,大雨持續狂瀉著。

  房內流洩滿地暈黃的燈光。

  籐井徹無聲趨近,蹲在床邊,仔細瞅睇著她,手指在她面頰輕撫。

  「你把我嚇死了。」他幾近無聲地低喃,深邃的綠眸有著毫不掩飾的濃濃情意。

  籐井徹傾身輕柔地在她唇上輾轉吮吻。「我差點就失去你了……」

  嫩唇傳遞來的壓力,讓巫蝶衣濃密長睫輕輕顫了一下,慢慢地清醒,望著面前放大的臉龐。

  「你醒了?感覺如何?」他柔聲間道。

  體內的熱息褪退,她不再感覺難受,輕輕地搖頭。「我沒事。」

  「那就好。」籐井徹憐愛地摩挲她的香頰。

  想起他們之間除了有「鈦魔晶」阻隔之外,他還是一名有未婚妻的男人。巫蝶衣伸手推開他,跨離床鋪,別開臉,冷淡地說道:「籐井先生,請自重。」

  籐井徹眉頭一蹙,無法習慣她的陌生、淡漠。

  他起身牢牢抱住她的柳腰,埋首於她頸窩處,沈痛地低吟。「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巫蝶衣不語,強忍住心底因他而漾起的悸動。

  「假若我放棄奪取『鈦魔晶』,你願意待在我身邊嗎?」他輕啞地在她耳畔呢喃。

  「你……」她愣著。

  他願意放棄讓籐井凝重生?

  「是的,我願意放棄『鈦魔晶』,只要你願意留在我身旁。」他深邃瞳眸織滿情意。「你願意嗎?」

  「不可能的……」她悲傷地直搖頭。「你能對籐井凝的死釋然嗎?」

  倘若他選擇了她,放棄凝凝復活的機會,他們之間的愛也恐將永遠存在著陰影,她不想他以後後悔啊……

  「可是,我更不想失去你。」他心頭一陣悶痛。

  他無法思量這樣的決定是對是錯,但,他只想單純的留下巫蝶衣,好好與她相守一生。

  窗外的大雨不知在何時轉小,世界慢慢地變得寧靜……

  巫蝶衣可清楚聽見兩人的呼吸聲,感覺他灼熱氣息呼在她臉龐上,那樣輕柔地撩撥,依然能震盪她的心弦。

  她望著他,澄澈的杏眸湧出水澤。「你會後悔的。」

  籐井徹拭淨她臉上的淚痕,深情地看著她。「若無法愛你,我會更後悔。」

  「安娜……」她無法不在意他身邊有另外一個女人啊!

  他輕吮著她持續滾落的淚水。「別在意她,我並不愛她,當年會與她訂婚,只是依照凝凝的遺言。既然現在我只愛你,也下定決心要放下凝凝的死,那麼,與她解除婚約是遲早的事罷了。」

  被他擁在懷裡,巫蝶衣突然好怕這一切僅是夢幻。

  「真的可以嗎?我們之間真的有未來嗎?凝凝的逝去,一直是你心頭未癒的傷,你真的能釋懷嗎?」

  她好怕!

  好怕他為了愛她,而情願自己一輩子馱負著深沈的憾恨。

  「只要你願意待在我身邊,我相信你的愛會救贖我的。」他細吻著她柔嫩的芙顏,低啞著聲說道。「告訴我你願意。」

  睇著他深情的臉龐,巫蝶衣衝動地想頷首答應,但,一張帶淚的小臉倏然躍入腦中,她遲疑了。

  「米兒……已經知道自己父母身亡的事實了。」

  所有複雜纏亂的事件接踵而來,她真的沒信心能不顧一切地與他相戀。

  籐井徹身子一僵,神情更為痛苦。「是嗎?」

  巫蝶衣緩緩地後退,鬆開環抱他的手。他向來最捨不得米兒傷心了,最終,他勢必仍會決定讓籐井凝復活,還葉米兒一個媽媽。

  「算了,愛我只會讓你更加痛苦罷了,你放棄吧。」知道他真的愛過她,她就很滿足了。

  她一退開,空悵的感覺立即席捲籐井徹,大掌一攫,將她擁回懷中。「別走!留在我身邊。」

  他雙唇覆蓋上她菱唇,輕細地柔吻著,用力摟在她腰際的雙臂,一丁點也不願鬆懈。

  *        *        *

  「走開……你們走開……」

  葉米兒淒厲地哭喊,不斷地將房中的大小飾品往門口丟去。

  「小小姐……」看著眼前飛來一對水晶娃娃,朱葛連忙跳開,嘴裡忙不迭勸說著。「您還發著高燒呢,趕快躺下來休息吧。」

  打從樹林中將巫蝶衣與葉米兒兩人帶回,小小姐不曉得發了什麼神經,衣服濕了一身也不換,只是拚命的哭嚎,把房裡能丟的東西全都往他們身上丟來。問她老半天了,她也不回答,真是累慘他和嚴易這老傢伙了。

  「小小姐,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嚴易蓄意靠近她,卻被一個玻璃飾品砸到額頭。

  朱葛無奈地直跳腳,擔憂她會在無意中傷著了自己。「小小姐,有事好商量,別這樣!乖,先把這退燒藥給吃了——」

  一個大枕頭從朱葛臉上覆蓋上去,截斷他的話。

  「為什麼殺死我媽媽……」

  找不到東西好丟了,葉米兒軟著身子,慢慢地沿著牆壁滑坐在地,大眼哭得又紅又腫。

  她下意識想抱住懷中的娃娃,卻只攬到一團空氣,她才想起布娃娃早已掉到湖裡。

  來探視葉米兒的巫蝶衣瞧見滿室瘡痍的景象,眉頭顰蹙。「米兒。」

  「嗚……」葉米兒揚首望著巫蝶衣,哭喚著。「姨……為什麼舅要殺死我爸爸、媽媽?」

  巫蝶衣蹲在她身旁,柔聲安撫。「他不是故意的。」

  為何籐井徹會突然殺死籐井凝這點疑問,他一直絕口不提。

  但,她相信,假若籐井徹是存心殺死胞妹,就不會想盡方法幫籐井凝重生了。

  嚴易瞪大眼。「小小姐都知道了?!」怪不得她哭得那麼傷心。

  巫蝶衣對他頷首,滿臉愁緒。

  「其實凝小姐並不是主子殺死的。」朱葛陡然開口。

  「你騙人!」葉米兒哭吼。

  他是舅的手下,當然會為舅說話了。

  「小的並沒有撒謊。」朱葛緩緩地述說著往事。「記得當年,小小姐的父母結婚後不到幾個月,您父親就整整消失了兩個年頭。原本大家以為他不會再出現了,誰知道兩年後他竟然回頭求您母親原諒……凝小姐心軟就答應與他重新開始……

  「原來在小小姐父親消失的那兩年裡頭,他早就投靠敵幫了。他會回頭找凝小姐是為了要混入組織,竊取機密。有一天他的秘密被凝小姐知道了,凝小姐很傷心、也很生氣,決定告訴主子。但他一直哀求凝小姐說如果她不幫他的話,他會被下令射殺。

  「凝小姐顧忌著小小姐也需要父親,所以凝小姐才答應幫他對組織內的人下迷藥,好方便他去書房竊取文件……」朱葛聲音漸漸哽咽。

  「誰知道小小姐的父親給凝小姐的是毒藥,害得凝小姐毒死了自己的爺爺與組織裡頭三十六名弟兄。凝小姐知道了好自責,也服下毒藥,準備與您父親同歸於盡。

  「那天我和主子剛從香港分舵回到日本,就見到凝小姐與您父親在書房裡糾纏,主子打算朝您父親開槍的……嗚……那個男人真是沒人性,居然推凝小姐來擋槍。後來,主子一直認為凝小姐是他殺死的,其實凝小姐致命的原因是先前早已服用了毒藥……」

  「騙人……」葉米兒哭倒在巫蝶衣懷中。

  聽著朱葛所說的話語,巫蝶衣更加心疼籐井徹所背負的傷痛。

  嚴易接著說道:「朱葛沒說謊,這是真的。主子一直不讓您知道,是不想讓您知道您父母害死了那麼多條人命,主子他一直希望您能過著幸福、開心的日子,所以情願自己一個人傷心痛苦。」

  「嗚……」

  「米兒,乖,別哭了。」巫蝶衣心疼地撫慰著她。

  「如果主子故意害死凝小姐,這些年來他就不會過得那麼痛苦了。」朱葛好為主子抱不平!

  葉米兒不停地啜泣著,對籐井徹的恨意漸漸消退了大半,只知道,原來最壞的人就是她的爸爸……

  此際,巫蝶衣瞥見房外佇立著一抹身影,示意朱葛與嚴易照顧葉米兒,她站起身往門外走去。

  望著那孤傲、頹喪的身軀,巫蝶衣趨近,從背後擁著他,好想替他抹去所有悲傷。

  籐井徹一震,轉身望著她,喟歎了聲,脆弱地埋進她頸窩,緊緊地回抱她……

  *        *        *

  「阿徹,你找我?」安娜噙著笑走進琴室。

  抽著菸,籐井徹瞅著她開心的表情,深思不語。

  「怎麼了?」她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

  「關閉監視系統與告訴米兒事情的真相,都是你所為?」

  「不!我怎麼會做這種事。」她慌急得否認。

  他捻熄菸蒂,陰冶地瞪著她。「你認為我會相信?」

  「阿徹……」安娜一驚。

  「算了,你走吧,從今以後我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什麼意思?他不要她了?

  「阿徹,對不起,原諒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她雙眸迅速蓄滿淚水,低聲哀求著他。

  她好愛他!

  她不能沒有籐井徹,離開籐井徹,她會死的!

  「阿徹,你忘了……曾經答應凝凝的事了嗎?你答應過凝凝會好好照顧我,愛我一輩子的。」她走上前抱住他,發現他不為所動的冷漠,哭得更加傷心。

  「你走吧,待在我身邊只是浪費你的青春罷了。」他撥開她的手。

  「不!我下要。我那麼愛你,你怎麼可以不要我?」她嘶聲哭喊。「是不是因為你愛上巫蝶衣了?」

  籐井徹冷淡地瞥她一眼,逕自往門外走去。

  「站住,你回答我啊!你為了巫蝶衣要和我解除婚約?你就真的那麼愛她,愛到可以放棄讓凝凝復活的機會?」

  「是,我愛巫蝶衣。」他不再隱瞞自己的感情。

  「不要……你會後悔的!愛上她,你一定會後悔的……」她隨意抹了把臉,再度糾纏著他。「你情願一生背負著弒妹的沈重罪名而活著?

  「阿徹,忘了巫蝶衣,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們救活凝凝,一家人一起快樂的生活。」

  「來不及了。」他淡然道,瞳眸寫滿對巫蝶衣的依戀。「這輩子我永遠忘不了巫蝶衣。」

  「不要啊!阿徹……沒有你,我活不下去的。」她哭得全身發抖,一心盼望能留住她心愛的男人。

  「你回日本吧。」他推開歇斯底里的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安娜跪倒在地,憤恨地怒吼:「你會後悔的,一定會後悔的!」

  不行!

  她絕對不會讓他們在一起的,她一定要先下手為強。

  抹去滿臉淚水,她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

  另端電話接通,蒼老嗓聲響起,她劈口就道:「我要提前舉行起死回生的儀式。」

  「這可不行,時機還不到,『鈦魔晶』神秘的力量尚未完全釋放出來,若衝動行事,只會壞事啊!」祭司拒絕。

  「我不管,就這幾天,你準備一下。」等太久,只怕一切會生變。

  「這……屬下得先與籐井先生商量過後才能……」

  「我是他的未婚妻,我說的話難道你不信?」

  「這……」事情非同小可啊!

  「你可要明白,懂得黑魔法的祭司,世界上可不只你一人。你若不答應的話,我馬上讓『武籐組』對你發出追殺令,到時,不是巫蝶衣死,就是你死了。」她陰狠地說。

  沈默片刻,祭司才無奈地說道:「屬下遵命。」

  掛斷電話,安娜勾起森冷笑意。

  籐井徹既然忘不了巫蝶衣,那麼,就由她來幫他。

  *        *        *

  「叩——-」

  門外傳來敲擊的聲響。

  「叩——叩——」

  久未等到開門,門外的人沒有耐心,加重力道催促。

  一大早,會是誰呢?

  巫蝶衣跨下床前去開門,見到來人時眉頭微微蹙起。「是你?!」

  「怎麼,不歡迎我?」安娜唇兒擰起,走進房內,鎖上門,防止突然有人闖入。

  巫蝶衣沒有回話,靜靜地看著她的舉動,不曉得她又想玩什麼花招。

  「有些事情,想跟你聊聊。」安娜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樣,熱切地拉著巫蝶衣的手。

  抽回手,巫蝶衣淡淡地說道:「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聊。」尤其在安娜任意地傷害米兒後,她更不想見到這女人。

  「我知道你也愛阿徹,但你真以為你們可以沒有負擔地在一起嗎?」

  巫蝶衣微微一震,安娜說中她近日來最在乎的問題。

  「只要凝凝一天不復活,阿徹心底永遠都會有陰霾存在。就算你待在他身邊,也無法救贖他的憾恨。」望見巫蝶衣黯淡的神色,安娜唇角勾起滿意的弧度。

  「他為了愛你,情願自己承受莫大苦楚。你真那麼自私,捨得讓他過得如此痛苦?」

  巫蝶衣半掩眸子,無力反駁。

  「還有米兒,這些年來,她每日盼望著自己能與媽媽開心地一起生活,你真捨得讓她傷心、失望?」安娜放軟聲調說道。

  「你想要我怎麼做?」巫蝶衣低聲問著。

  「今晚舉行起死回生的儀式。」安娜一字一語吐出。

  今晚?

  巫蝶衣的心驀地一沈。

  「記得,千萬別讓阿徹知道,倘若壞事,我不會放過你們一家的。」安娜噙上冷笑,威脅著。

  她勢必要讓巫蝶衣從這世上消失。

  「你別亂來。」巫蝶衣瞪著她,擔心她會對家人不利。

  「那就得看你是否會乖乖聽話嘍!」她輕拍上巫蝶衣的雙頰。

  巫蝶衣轉開臉,厭惡她的觸碰。「不可能的,只要我們一踏離『意軒閣』,一定會被他們發現的。」

  這屋子裡佈滿了監視系統,她們不可能順利從籐井徹眼下離開。

  「你放心,我自有辦法。」安娜自信一笑,從口袋中掏出藥包。

  下迷藥?

  巫蝶衣愣視著她手中的藥包。

  「朱葛、嚴易與小丫頭那三人就交給我處理。至於阿徹……因為他的敏銳警覺度一向比普通人來的高,連一般無色、無味的迷藥也會被他察覺,所以得使用特殊的迷香來小心應付……」

  安娜皺眉苦思著。經過昨天她關閉監視系統那件事過後,籐井徹一定會緊防著她,如果她出手,一定會被他識破。

  眼波轉到巫蝶衣身上,安娜開口。「就交給你吧!記得下手前先服用解藥,別把自己也迷昏了。」

  壞了她的計劃,她肯定殺了巫家一群人與巫蝶衣一起陪葬!

  巫蝶衣咬著下唇,眸底泛起霧水,為了家人她沒有選擇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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