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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浣紗]東京七夕夜[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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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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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1 02:28:5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東京七夕夜 作者:唐浣紗

傳說,農曆七夕是牛郎織女的見面日子,
因此,柯雪茴遠赴東京,只為與暫駐海外的男友見上一面
不料,人是見著了,但他卻已另結新歡,且對方還是她的好友,
傷心欲絕的她至酒吧買醉,卻遇上輕薄的登徒子,
幸遇東方霆出手解圍,她在感激與異國氣氛的作祟下,
與他共度了浪漫而難忘的一夜…
天亮後,為了遠離傷心地也為了不知如何面對迷人的他,
她選擇了不告而別,悄悄離開這烙印在她心底的男人…
當年東方霆出差,恰巧救了柯雪茵,並深受她吸引,
隔天她突然消失,他的競標任務商業部因底價外洩而告失敗,
事隔三年,他始終忘不掉那個美麗神秘的女郎,
好不容易再見;他卻發現她竟在當年得標者的公司上班!
該死!難不成那個七夕夜的一切全是她特意安排的!
若真是如此,那麼,她最好有接受報復的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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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1 02:29: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香港國際機場提著駝色公文包,一身米色套裝的柯雪茴悠閒地在一間間的免稅商店之中閒逛著。好久沒這麼悠閒地逛街了!其實這也不算是逛街,她只是利用登機前的半小時到處逛逛。不過,這對平日工作很忙碌的她而言已經很不容易了。

  好久沒有這麼輕鬆的感覺了。

  公司這陣子的業績相當好,讓她也連帶的相當忙碌。

  雪茴想起梁銘軒前幾天在電話裡對她的抱怨。「你越來越忙了,一天到晚到國外出差,就是不肯來日本看我,雪茴,我可不希望你變成女強人啊!」

  女強人?雪茴淡淡一笑,她從沒想過要當女強人,只不過既然她有工作在身,就得把事情作到最好。

  一想到男友,她甜蜜地想,乾脆打個電話給他吧!不過她不會告訴銘軒——因為香港客戶提前簽約,所以她意外得到兩天的假期,不用馬上趕回台北,可以到東京去看他。呵,她想給銘軒一個意外驚喜!

  雪茴跟梁銘軒是大學日文系的同班同學,兩人很自然地變成班對,一起計劃著美好未來。大學畢業並服完兵役後,梁銘軒進入一間日商公司服務,因為表現優異,所以做滿一年後便調到東京總公司研習。

  原本他希望雪茴可以陪他一起到東京,但雪茴在台北也有一份很穩定且具前瞻性的工作。更何況她到東京做什麼呢?能不能找到工作都不確定。所以,她選擇繼續留在台北,兩人則以電話和電子郵件維繫感情。

  拿出手機,她按了銘軒在東京的號碼。

  「喂?哪位?」粱銘軒以日語接起電話,嗓音帶著濃濃睡意。

  「是我,咦?你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在睡覺?」雪茴疑惑地看表,東京時間現在才下午五點,他應該還在公司或準備下班啊。

  「雪茴?」梁銘軒很意外,慌張地拿著手機走到另外一側,壓低嗓音道:「你……怎麼會在這時打電話來?呃……你還在香港談生意嗎?」

  「是啊,一談完我就會趕回台北。」雪茴甜甜笑著。「我特別抽出時間打電話給你,你還好嗎?」呵,她開始幻想當自己出現在銘軒面前時,他會有多驚訝!

  「還好……」梁銘軒語調十分奇怪,似乎很緊張。急著結束電話的樣子。「呃……我還在開會……」

  「好,那我不耽誤你,你去忙吧,要自己注意身體喔。」雪茴在收線之前滿懷希望地問著。「銘軒,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什麼日子?」梁銘軒納悶地反問,今天是公歷的八月十五號,又不是什麼重大節慶日。

  「我……」雪茴難掩失望,但她隨即體貼地道:「沒有,我只是隨便問問,你快去開會吧,別讓人家等你。」

  「好,再見。」梁銘軒一反常態,不再催雪茴要找時間去東京看他,很迅速地收線。

  雪茴也跟著收線,低著頭落寞一笑。算了,也許銘軒真是工作太忙了,所以才會忘記。忘記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是農曆七月七號出生的,七夕,多美的一個日子!

  ☆☆☆

  她不禁懷念起小時候,雖然家境不太好,但父母親總會努力地準備她喜歡吃的菜,一家人圍著木桌為她慶生。

  吃完晚飯後,大家還會到三合院的庭院喝茶納涼,雪茴最喜歡纏著母親講著一遍又一遍牛郎織女的故事。

  雖然這故事從小聽到大,但她還是百聽不厭!只因她是七夕出生的,她覺得這是個好美的巧合,她是在一個最浪漫的夜晚出世……

  她還記得一家人曾圍在一起搓湯圓,搓好的小湯圓要以手指在中央處按一個凹洞,大人說那是給織女裝眼淚的。

  因為牛郎織女一年才能見一次面,好不容易見到面後,兩人都會喜極而泣。給織女裝眼淚?那時還是小女孩的雪茴更加起勁地搓湯圓,這個傳說真是太浪漫了,中國就是有這麼多有趣的傳說。

  而一家人邊搓湯圓邊說說笑笑的溫馨回憶,更是雪茴一輩子也忘不了的畫面。只可惜母親早逝後,父親也在她考上大學那一年因病去世了。從此銘軒就像是她唯一的親人。他是她第一個、也是唯一的男朋友。

  他們倆在大二時開始正式交往,大學時代都是他陪她度過生日的。不過,自從去日本工作後他就淡忘了她的生日,去年七夕他人在東京,沒有送她任何禮物、也沒有打來任何一通祝賀的電話。

  今年,恐怕他也會忘記。

  她覺得自從銘軒去日本工作後,他跟她就像牛郎織女,久久才能見一次面。不過雖然相隔遙遠,但她喜歡這份平淡而細水長流的感情。

  現在已經下午四點了,剩下不到八個小時,她的生日便要過去了。

  輕輕告訴自己——沒關係的,雪茴,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一個小小的生日啊!

  其實她根本不在意銘軒有沒有越洋送禮物給她,在她心裡,她只希望能聽到他一句真摯的問候,哪怕只是短短的「生日快樂」,她都會很開心!

  算了,深吸一口氣,雪茵要自己打起精神,遠距離戀愛最怕的就是互相猜忌,她一定要多多體諒銘軒。

  離登機時間還早,她信步走入蒂芬妮珠寶店。

  出社會工作了三年,再加上她做事勤奮,雪茴身邊也存了一點積蓄,但是她從來不曾亂花錢,對於珠寶這等高貴物品更是買都沒買過。

  不過今天……也許是提早完成簽約的工作讓她心情大好,也或許是想揮去心底那股落寞感,她站在玻璃櫃前,慢慢欣賞璀璨的珠寶。

  突然,有一條心形項鏈引起她的注意,十八K白金再加上簡單的鏈墜設計,簡單卻優雅。雪茴看著項鏈好半晌,心底有一股小小的聲音——買下它吧!就當是自己的生日禮物!她從來沒有替自己買過任何首飾,也不覺得有何需要。

  但,這條優雅的項鏈卻完全吸引住她的目光,因為以小碎鑽組合成的心形鏈墜上特別設計了一個小小的鏤空凹洞,就好像是給織女裝眼淚用的。

  而且她很喜歡這條項鏈的內斂風格,沒有華麗的大鑽石和誇張的設計,小碎鑽在暈黃的燈光照射下,隱約綻放出溫暖的光芒。

  「雪茴,生日快樂!」低聲地慶賀自己後,她抬起頭想招來店員。

  ☆☆☆

  沒想到她尚未開口,背後傳來一個低沉嗓音。

  「小姐,麻煩你幫我把這條項鏈包起來。」雪茴驚嚇地猛然回頭。她背後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男人?一定是她太專心看這條項鏈了,所以才沒發現。

  「好的。」售貨小姐滿臉笑容地走過來,隨著男人的視線,由玻璃櫃中取出心形項鏈。「是這個嗎?先生。」

  「沒錯。」

  站在一旁的雪茴一陣錯愕。這男人……也未免太霸道了吧?明明是她先看到的,他卻完全不把她放在眼底!

  「等一下。」她也跟著出聲。「小姐,是我先看上這條項鏈的,麻煩你幫我結帳。」她由皮夾內掏出信用卡遞給售貨員。

  「咦?」售貨小姐愣住了,為難地看著眼前這對出色的男女,自作聰明地笑道:「你們是情侶嗎?」呵,一定是小倆口吵架了,男人想買禮物給女友賠罪,但這位小姐還在生氣,所以要自己付帳。

  「不是!我不認識他!」雪茴睜大杏眼迅速地否認,轉過頭對男人道:「先生,很抱歉,這是我先看上的項鏈,也許你必須選擇其它的禮物。」正視這男人,雪茴才發現他好高大,全身充滿狂妄的傲氣!

  古銅色的皮膚,斧鑿深遂的五官,看似慵懶的眼神卻流露出野獸般的精銳洞察力……他身穿一襲手工西裝,袖口處別上簡單卻高雅的袖扣,自然而然地散發著尊貴氣勢。

  雪茴下意識地退開一步,想拉開兩人的距離,以免店員又誤會他們是情侶。

  東方霆玩味地盯著眼前的女孩,似笑非笑。「你先看上的?呵,真有趣!它好端端地躺在玻璃櫃裡,任何人都能擁有它。」

  雪茴更加不滿。「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吧?既然是我先看上它的,那麼,它就該屬於我。」

  東方霆揚起嘴角,更加嘲諷地道:「是嗎,項鏈上面有刻你的名字?還是它有嘴巴會說話,指定你才能當它的主人?」

  「你……」雪茴小臉氣得忽青忽白。這男人還真難纏,也好討厭!店裡珠寶那麼多,他為什麼就是要跟她爭同一條項鏈?

  眼看兩人爭執不下,售貨員趕緊打圓場。「呃……先生、小姐,其實我們店裡漂亮的珠寶非常多,既然兩位都喜歡項鏈的話,不如到這邊來看,這裡有更多選擇。」她想把他們引到另一個玻璃櫃前。

  想不到東方霆看也不看售貨員一眼,淡淡地道:「不,我就是要這條項鏈!」

  「我也是!」雪茴也固執起來了,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她也不知道,向來不願跟別人起衝突的自己,今天為何這麼倔?但,她就是討厭這男人盛氣凌人的姿態,她跟他卯上了!

  售貨小姐一個頭兩個大!有生意上門當然很好,但這兩人卻堅持要搶同一件貨品,這叫她怎麼辦呢?

  「小姐,這一款沒有別條了嗎?」雪茴不想再跟這男人大眼瞪小眼,轉頭問售貨員。

  「很抱歉,沒有耶。」售貨員歉然道。「因為這是蒂芬妮本季的限量珠寶,本店也才拿到兩組,另外一條項鏈已經在昨天被買走了。小姐,你要不要看看其它款式?我們還有很多款式啊,像是花瓣鏈墜或是音符鏈墜都很漂亮……」售貨員趕緊向雪茴下手,希望她改變主意,畢竟女生應該比較好講話。

  「我不想看。」雪茴又氣又惱!老天,今天是什麼日子啊?明明是她的生日,卻連想買個禮物送給自己都這麼難?

  就在她無奈地想放棄時,卻聽到男人道:「算了,我不買了,讓給你。」

  啊?突來的轉變不但令店員驚喜,雪茴也一臉詫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這男人不是還一副準備跟她鬥個你死我活的強硬姿態嗎?怎會突然改變心意?

  「不用太感激我。」東方霆莫測高深地看著雪茴。

  「反正,只要改送另一顆更大的鑽石給我女朋友,她就會很高興。至於你——我可不想搶了別人的生日禮物。」說最後一句話時,他闐黑的眼底散發著奇異光芒,之前站在她身後,他正好聽見了她的喃喃自語。

  這下雪茴不但震驚,小臉也迅速嫣紅了!他…他怎麼會知道今天是她生日?她還來不及提出疑問,東方霆便隨手指了另一款華麗的鑽飾,對售貨員道:「包起來!」

  「好的。」眼看事情圓滿解決了,售貨小姐樂得眉開眼笑。這下真好,不但不會得罪任何一個客人,而且這男客所選的鑽飾可是店內最貴的一組啊!哈哈,她這個月的業績完全不用擔心了!

  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的雪茴呆呆地看著男人以信用卡付帳,並在帳單上簽名,然後,他提著藍色紙袋穿過雪茴身邊,走向門口。

  ☆☆☆

  就在兩人錯身之際,雪茴又清清楚楚地聽到他丟下一句——「生日快樂!」瞬間,一股暖流湧上她心房!那男人是今天第一個對她說生日快樂的人,雖然他們根本就不認識,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

  這份感覺……真的好奇妙!走出珠寶店後,男人直奔登機門,很快地便消失在雪茴的視線範圍之內。

  「小姐。」店員把先前她拿出來的信用卡還給她,另外還將一包藍色紙袋推至她面前。「項鏈已經包好了。」

  「咦?我還沒刷卡簽字啊?」店員微笑說道:「剛剛那位先生已經一併把你的帳也結了,他說那是要送你的禮物。

  」什麼?雪茴這一驚非同小可!「你是說……他、他替我付錢了?!天啊!我根本不認識他啊——」顧不得再說什麼,雪茴抓起藍色紙袋和自己的信用卡,拔腿便往外衝!

  不行!她一定要找到那個男人,她不能平白無故地接受這份禮物,更何況這禮物所費不菲!但一衝出珠寶店她便沮喪地煞住腳步。唉,登機門這麼多,她怎麼會知道那個男人要搭乘哪一班飛機?要到哪一個登機門找他?

  但她不能就這樣算了!雪茴又踅回店裡。「小姐,請你告訴我剛才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還有,他是否有提到自己要搭機前往何處?」只要查出那名男子的目的地,再趕快拜託空姐幫忙尋找,也許可以在飛機起飛前把項鏈還給他。

  售貨小姐卻一臉愛莫能助。「我不知道那位先生要搭機前往何處,至於他的姓名,很抱歉,這關係到客戶隱私權,基於安全理由我不能透露。」

  「拜託你告訴我,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他!」

  「不行!」售貨員堅決地搖頭。「如果我胡亂洩漏客戶的資料,就等著被公司開除吧!小姐,請你不要再為難我。」看來真的沒希望了!唉……

  雪茴洩氣地又走出珠寶店,怔怔地舉起手上的藍色紙袋。這……她到底該拿這份奇怪的生日禮物怎麼辦啊?



  飛機平穩地滑向跑道,才剛下飛機,便感受到一股清冷的空氣襲來,這是屬於北國的乾淨氣味。

  由機場搭乘地鐵進入市區,一出地鐵,雪茵便發現——下雨了!

  真的下雨了,好棒!不像其它人皺眉瞪著雨珠,雪茴反而驚喜地把掌心抬高,承接不斷落下的綿綿細雨。

  太好了!想不到東京正好下起雨來了,七夕就是要細雨霏霏才有氣氛嘛!

  走到商店騎樓下避雨,雪茴拿出手機,想聯絡她在東京的另外兩個好朋友——湯慧茹和許墨芳。慧茹和墨芳都是她的大學同班同學,當時三個女生還號稱「三劍客」,一起上課,一起租房子住,互相分享秘密,感情好得不得了。

  大學畢業後,慧茹和墨芳先後都考入同一間日商公司來到日本工作。過了兩年,梁銘軒退伍後,很巧他也選擇到很有發展潛力的日商企業服務,並被派到東京接受高級幹部的訓練。雖然銘軒和這兩個女生不同公司,不過偶爾都會約出來吃吃飯、敘敘舊。

  雪茵先打湯慧茹的手機。奇怪,好像收不到訊號?她又改打墨芳的號碼。

  「喂?」

  「墨芳!」

  「雪茴?!」一聽到她的聲音,許墨芳便驚喜地叫著。「是你啊,怎麼會想到打電話給我?」

  「我現在人在東京喔!」雪茴笑著。

  「你人在東京?」許墨芳更加驚訝。「你什麼時候到的?要來也不說一聲,我可以去機場接你啊,銘軒是不是已經去接你了?」

  「我剛到。現在才出地鐵,正要去找銘軒。墨芳,明天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吧!」她可不是重色輕友的人,雖然只能在東京停留兩天就要趕回台北,但除了陪陪男朋友之外,她也很希望跟墨芳和慧茹這兩個好朋友見見面。

  「當然有空!」墨芳爽朗地道。「你大老遠跑來東京,我就算請假不上班也要去陪你啊!對了,雪茴,呃……你還沒見到銘軒是嗎?那……你最近有沒有跟慧茹聯絡?」

  「慧茹?我剛才打她手機打不通耶,你們不是住在一起嗎?」

  許墨芳歎氣。「本來我跟她一起合租房子,但…兩個月前她搬出去了,也換了工作,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很少找到她。」

  雪茵聽出墨芳似乎話中有話,疑惑地問著:「你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怪怪的,慧茹她……她最近有遇到什麼問題嗎?」她很重視這兩個手帕交,如果她們真的遭遇到什麼挫折,她絕對會全力幫到底!

  「呃……也、也沒有…」許墨芳一改爽朗,講話更加支支吾吾。「你別擔心,慧茹那邊我會繼續打電話找她,至於你還是快點去找銘軒吧,明天咱們再好好地吃頓飯聊聊。」她祈禱自己聽到的流言全是假的,慧茹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不可能!

  「好,那就明天見,拜拜!」雪茴笑著收線,招來一部出租車後,以流利的日語對司機道:「麻煩你,請到品川。」

  奇怪,方才墨芳在電話裡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好像欲言又止,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而且,被墨芳這麼一提起,雪茴也發現自己已經有好一陣子聯絡不上慧茹,就算好不容易打她手機找到她,她都說自己正在忙,三言兩語便匆匆掛斷。

  ☆☆☆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不會吧……應該是自己太敏感了吧?雪茴聳聳肩,反正明天就可以見到她們了,三個女人一定要聊個痛快!

  出租車在住宅區前停下來,雪茴付了車資後,撐起傘下車。

  雨下得還不小呢!

  她加快腳步直奔那棟熟悉的高級公寓,她曾來這探視過梁銘軒幾次,印象很深。「叮咚、叮咚……」在樓下按了好久的電鈴都沒人應門。

  奇怪,難道銘軒還沒回來?現在已經快晚上十點了啊,銘軒會不會出去應酬了?她知道日本上班族,尤其是男性,一下班後很少直接回家,總會先跟同事或客戶到酒館喝兩杯,一方面是舒解工作壓力,另一方面也是累積人脈。

  雪茴瑟縮地躲在屋簷下,肚子好餓喔…她吃不慣飛機餐,從中午到現在幾乎都沒吃什麼,腸胃已經在大唱空城計了!

  銘軒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雪茴打他手機卻一直打不通。他可能關機了吧!她心想。唉,自己這樣一聲不響就跑來,可能真的有些莽撞吧?

  算了!又冷又餓的她決定先去吃點東西。

  眼看前面就有一間拉麵店,雪茴正準備要穿越馬路時,突然,一輛出租車在她面前停了下來,一個男人搖搖晃晃地下車。

  銘軒?雪茴驚喜地看著他。太好了,他終於回來了!

  她正要舉步上前,卻看到銘軒由出租車內拉出一個女人,兩人就在大馬路邊旁若無人地熱烈擁吻。

  剎那間,雪茴震驚得連手上的公文包都掉了!她驚愕的不只是梁銘軒跟別的女人擁吻,最重要的是——那女人是湯慧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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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1 02:30: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他們吻得十分激烈,也不管這是人來人往的大馬路邊,兩人火熱地抱住對方,湯慧茹的腿甚至大膽地勾住梁銘軒的腳!

  不……眼前一陣暈眩,雪茴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這不是真的,不是!

  這是噩夢!或者,她看錯了,不可能是銘軒和湯慧茹,他們一個是她男朋友;另一個是她最要好的手帕交啊!

  她不相信他們會聯手背叛她!

  不!

  兩人好不容易才分開雙唇,雪茴聽到湯慧茹格格嬌笑。「你呀,好討厭喔!在我那裡做不夠,還想再來一次啊?」

  「當然想!」梁銘軒邪氣地笑著,一把勾住湯慧茹的腰。「走,上樓去!今天晚上不讓你回去了,早就叫你搬過來跟我住了!」兩人親親熱熱地挽著手,正要上樓時,梁銘軒一個不經意地偏頭,看到站在一旁、臉色慘白的雪茴。

  「雪、雪茴?!」他的表情像是被雷劈到,嚇得一把鬆開擱在湯慧茹腰間的手,震驚地看著她。「你,你…你怎麼來了?」完蛋了!他真的沒想到雪茴會突然出現在東京,她不是應該還在香港談合約嗎?

  雪茴淒楚地看著他,無法相信眼前的男人是自己交往快七年的男朋友……

  湯慧茹臉色也跟著一變,但迅速恢復鎮靜,冷冷地又挽著梁銘軒的手,尖銳地道:「你幹麼鬆開我啊,雪茴來得正好,你不是一直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解釋這一切嗎?讓她親眼看到也省得你多費唇舌。」愛情是自私的!雖然她跟雪茴曾是無話不談的手帕交,但在愛情與友情之間,湯慧茹毫不猶豫地選擇愛情。

  在她的想法裡,梁銘軒已經是她的男人了,雪茴才是不該出現的第三者!

  「我,我……」梁銘軒嚇得冷汗直冒,惶恐地看著雪茴悲傷的臉龐,期期艾艾道:「我……我可以解釋的,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

  「你還要解釋什麼?」湯慧茹勃然大怒,整個身子幾乎全掛在梁銘軒身上,示威似地看著雪茴,眼底雖然有一瞬間閃過掙扎,但很快被獨佔欲所取代。「這就是事實,我跟他彼此相愛,我們的關係就跟同居沒有兩樣。」她痛苦過、也掙扎過,但她既然選擇了背叛,就絕不回頭!

  「慧茹……」梁銘軒急得舌頭都打結了。「你、你不要再亂說……雪茴,不要聽她的…她根本是胡言亂語…」他不想分手,他還是愛雪茴的,畢竟他們之間有著七年的感情,是慧茹比不上的。

  「我沒有亂說!」湯慧茹尖喊著。「梁銘軒,你這個敢做不敢當的男人,你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證一定會跟柯雪茴分手,然後再來娶我的嗎?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想把我一腳踢開?笑話!你以為我這麼好欺負?」她強悍地轉向雪茴。「柯雪茴,事情就是這樣!不過你也不要一臉受害者的表情,是你自己不好好抓住銘軒,我才有機會乘虛而入的。在東京都是我照顧他吃的、穿的,關心他的一切,你這個掛名女朋友又盡到什麼義務了?」

  「慧茹!」梁銘軒衝上來擋在兩人之間。「別再說了!雪茴,我求你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你還要解釋什麼?難道你要對我始亂終棄?」湯慧茹更憤怒。「我警告你,沒這麼容易,我不會輕易放手!」

  「的確不用解釋了。」一直沉默不語的雪茴終於開口。「是我不該突然出現,打擾到你們了。」一說完,她便轉身衝到路邊攔出租車,她不想再看到這兩人,她更不想面對這一切!

  「雪茴!雪茴……」梁銘軒想追上去,湯慧茹卻緊緊地抓住他。「不准走!我不准你丟下我!」

  ☆☆☆

  六本木酒吧東京是世界流行風潮的先驅,在原宿、六本木、吉祥寺、代官山、澀谷……這幾個地方,除了有最新潮的名牌服飾店外,風格獨特的酒吧更是到處林立,幾乎可說是日本年輕人的天堂。

  許墨芳匆匆推開酒吧的門,皺著眉忍受震耳欲聾的雷鬼音樂,看到坐在角落的柯雪茴後,立刻奔過去。

  「雪茴!」才一坐下她便急忙地問著。「出了什麼事?你在電話裡的聲音聽起來好可怕,好像世界末日!咦?你哭了?」她驚訝地幫雪茴拭去淚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哭成這樣?」印象中雪茴是個很堅強的女孩,從不輕易在別人面前掉淚。

  「我哭了?」雪茴輕輕搖晃杯中的液體,嘴角泛起苦澀的微笑。「沒有!只是酒太辣太烈了,我沒有哭,沒有……」

  「唉……」許墨芳歎口氣,很體貼地保留雪茴的自尊,不再繼續追問。「好,你沒有哭,不過至少你要告訴我——出了什麼事了?你不是說要去找銘軒嗎?怎麼獨自在這喝悶酒?」她聞到雪茴身上的濃濃酒味,唉,她一定已經喝了好幾杯。

  「是啊,我是去找銘軒,也見到他了……」雪茴放下高腳杯,恍惚地微笑。「還多見到了一個人——慧茹。」

  慧茹?!許墨芳倒抽一口氣,緊張地盯著雪茴臉上的斑斑淚痕。不會吧?拜託,老天爺,不要讓她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不要啊!

  「你……你看到慧茹了?」許墨芳很謹慎地注意自己的遣詞用字。「她……她還好嗎?她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

  雪茴將杯中液體一飲而盡,這酒真的太烈了!她的眼睛好酸澀、好刺痛……「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很明白地告訴我——我才是他們之間的第三者!」

  完了!聽到這些話,許墨芳整顆心都涼了,也知道雪茴究竟撞見什麼?!「該死!我真該死……」她懊惱地敲自己的頭。「我應該好好看住慧茹的,我早就覺得她怪怪地……」

  「你知道?」雪茴盯著她。「你早就知道他們兩個在一起的事?」

  「我……」許墨芳臉色發青。「前一陣子我就覺得她舉止怪異,常常夜不歸營,而且,還跟我打聽很多你跟梁銘軒的事……後來,她說她找到一個比較喜歡的工作,也找到一個不錯的小公寓,便搬出去住了。你也知道我曾跟她在同一家公司上班過,有熟識的同事對我說常常看到慧茹跟一個男人親密地出遊,據他們對那個男人的形容,很像梁銘軒,但我那時還以為是我多心,心想應該只是巧合,那個男人不可能是銘軒,想不到……」她歉疚地抓住雪茵的手。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真的太大意了,三個人一起住在東京,我卻沒有發現慧茹跟銘軒……」

  「不是你的錯,不要跟我說對不起。」雪茴無奈地搖頭,眼眸盛滿深不見底的悲傷。「感情會發生變化不是哪個人單方面的錯,我……我也有責任。」

  「你有什麼責任啊?你是徹徹底底的受害者,被好友和男友聯手欺騙啊!」許墨芳怒不可遏。「太過分了!他們竟這樣對你,尤其是慧茹,我真不敢相信她會做出這種事,她忘了我們三人的友情了嗎?我一定要去找他們倆問個明白,非替你討回公道不可!」一說完,許墨芳便抓起皮包想走,她的脾氣很強硬,無法接受朋友之間出了這種事!

  「墨芳,不要!」雪茴硬將她按回座位上,低聲卻堅定地道:「不要這樣做,沒有意義了……就算你罵慘了梁銘軒,我跟他的感情也已經完全變質,不可能再繼續下去了……」

  「你……雪茴,難道你就這樣算了?」

  「不然我還能怎樣?」她的笑容飄忽而淒惻。「他跟慧茹在一起已經是事實了,我不想再硬擠進去爭奪,三個人談一份感情,太累了……」她不想跟慧茹爭奪什麼,如果注定梁銘軒是屬於她,便是她的,誰也搶不走;反之,便是他倆沒有緣分。

  許墨芳還是怒氣沖沖。「這個梁銘軒真是混帳!他忘了當初追你追得有多辛苦嗎?他當兵期間,你硬是拒絕一大票男人的追求,死心塌地地等他退伍,憑你的條件,你大可再找個比他好上千倍的男人!還有慧茹,我無法原諒她竟然做出這種事,居然對好友的男人下手!」

  雪茴搖頭。「算了,現在再說這些都沒有用,你也不要去替我出氣,如果他們真是兩情相悅,那……我似乎只能退出。」她不會大方到馬上祝福前任男友跟好友之間的戀愛順利,但,她也做不出一哭、二鬧、三上吊這種事。

  她只覺得好累、好累、好絕望……一段整整七年的感情居然如此經不起考驗,她好累!不想再爭什麼了……

  「雪茴,你……唉,我沒有辦法像你這麼豁達,遇到湯慧茹時我非痛罵她不可!她到底還有沒有把你當成好姐妹?」

  「墨芳,不要這樣。」雪茴認真地搖頭。「我看得出來她很愛銘軒,她是真心的。銘軒已經負了我,我不希望他又傷了慧茹的心。」

  許墨芳一臉沮喪。「唉,早知道就應該多多防著他們兩個!雪茴……其實有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訴你,大一那年新生訓練時,慧茹一眼就看上梁銘軒,不過梁銘軒卻猛烈地追求你。後來,雖然慧茹自己也交了幾個男朋友,但我知道她心底還是很喜歡銘軒。來日本工作後,她一知道銘軒服務的公司跟我們公司有往來,還高興得不得了呢!」

  「是嗎?」雪茴不置可否地聽著,幽深的眼沒有更強烈的反應。「這樣也好,至少,她算是得其所願了。」她是認真地把湯慧茹當好姐妹看,希望她得到幸福,只是她從來沒想到,那個男人竟是自己的男朋友……

  可笑、可悲、可歎!

  「雪茴,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明天一早我便搭機回台灣。」東京這個傷心地,她是不願再留下了。

  她勉強對墨芳擠出一個笑容。「別擔心我,我不是小女孩,不會有事的。回台北後,也許我會請個長假出去散散心,但我會回去繼續工作,日子還是要過,不是嗎?」

  「雪茴……」墨芳難過得都快哭了。「你不要在我面前假裝堅強,我知道你一定很痛苦!」被交往多年的男友和好友聯手背叛,有哪個女人承受得了呢?

  雪茴微微仰起頭,硬是把眼眶中的液體逼回去,她不想在別人面前哭泣,因為她知道此刻一哭會一發不可收拾……

  「不要再說這些了,來,喝酒。」她招來侍者又送上一杯酒。

  「雪茴,你不能再喝了。」許墨芳膽戰心驚地看著她把酒又一飲而盡。「你到底喝了多少?你會醉的!」

  「再給我一杯!」雪茴卻揚聲對侍者又道。「別擔心,我的酒量還不差,來,是好姐妹的話就陪我喝個痛快!」醉了也很好,不是嗎?也許今夜她最需要的就是醉個徹底,醉到什麼都不去想……

  「雪茴...」

  不管墨芳的勸阻,她咕嚕嚕地又喝掉一杯。

  呵……辛辣的液體直接滑向胃底,雖然很刺激不舒服,不過感覺還不錯,因為這樣可以讓她暫時忘卻心痛。

  一段七年的感情,最真誠的等待,就在這個迷離繁華的東京,在七夕夜裡埋葬了。她只能以一杯又一杯的苦酒來憑弔她的愛情……

  「雪茴,不要再喝了!」當她又試圖叫酒時,墨芳緊緊抓住她的手。「聽我說,你再喝下去會醉翻的,沒有必要為了一個爛男人這樣折磨自己!」墨芳好心疼,她知道雪茴是真心真意地對梁銘軒付出感情,沒想到,竟得到如此不堪的雙重背叛。

  「好,我不喝……呵……不喝了……」雪茴醉眼迷濛,眼前的景物有點搖晃,腦袋昏昏沉沉的,她到底喝了幾杯了?「那麼,我們來跳舞……墨芳,來……呵……跳舞……」

  「雪茴!」許墨芳硬被她拉下舞池,加入擁擠的人群中擺動身體。

  熱情的拉丁舞曲充斥在酒吧裡的每一個角落,舞台上還有美艷舞孃,正隨著音樂翩翩起舞,賣力地扭著水蛇腰,大膽對著舞池區的觀眾拋出一個又一個的媚眼。

  而台下的男性觀眾們也被挑逗得很興奮,叫好聲和口哨聲不斷!

  在舞池裡共舞的大多是一對對的情侶,單身女客很少見,擁有修長曼妙身材的雪茴,一步下舞池後,便引起不少男客的注意。

  雖然雪茴很少到酒吧跳舞,不過曾經學過幾年音樂的她,對節奏相當敏感,所以,她渾身充滿了優雅的韻律感。

  她盡情地甩動長髮,隨著節拍搖晃嬌軀,雷射燈光照射下,被淚水洗滌過的小臉看起來分外楚楚可憐。對男人而言,此刻的她就像是張著誘惑翅膀的迷路天使。

  很多人想跟雪茴搭訕,不過都被許墨芳惡狠狠地瞪開直接拒絕。

  真是糟糕!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想辦法將雪茴拉走,再繼續待在龍蛇混雜的酒吧裡,不知道會出什麼事?「雪茴,我們走吧,你真的醉了。」墨芳拉著舞得香汗淋漓的雪茴「回我住的地方去,你需要好好地睡一覺。」

  「別拉我,我不走……我……呃……要跳舞!」雪茴推開墨芳,更盡情地擺動肢體,脖子上的心形項鏈輕輕撞擊肌膚,她的心卻更加揪痛。今天是她的生日啊!而交往七年的男朋友也送了她一份很「特別」的生日禮物。哈,真的好特別啊,令她永世難忘!

  狂舞吧!忘了一切吧!她不想回安靜的房間,她不想讓哀傷哈噬她,她下意識地想逃避、逃避……

  七夕夜,戀情結束夜,在這最奇特的夜晚、最悲傷的夜晚,她只想盡情地放縱自己。旋舞、旋舞,忘掉心有多痛!

  ☆☆☆

  「唉,雪茴……」許墨芳緊跟著她,就怕她出什麼事,就在這時,身上的手機響了。「哪位?啊,松下課長?是……您要的資料明天一早就可以整理好……您聽不到?對不起,這裡好吵,請等我一下。」墨芳擔憂地看著雪茴,上司打來的電話不能不接,不過她又不敢丟下雪茴不管。只要一分鐘!她快步跑出酒吧,決定趕快把電話講完,然後她一定要回來把雪茴拉走!「松下課長,對不起讓您久等,有關新商場的客戶層分析……」就在許墨芳跑到酒吧外講電話的同時,許多色迷迷的男人見到雪茴終於落單了,紛紛大膽地靠上來。

  「小姐,你舞跳得真棒耶,累不累啊?我們到外面去,我請你喝杯好酒。」

  「小姐,你別理他,還是跟我走吧!我有一輛很拉風的保時捷敞篷跑車,我可以帶你去看看東京灣最美的夜景,去看彩虹大橋,好好地瘋狂一夜喔!」男人曖昧地眨眼,視線貪婪地遊走在雪茴勻稱的曲線上。

  「小姐我……」

  「別碰我!」被一群男人團團圍住,已經醉得有些頭昏眼花的雪茴仍盡力保持清醒,她只想跳舞來宣洩情緒,不想招惹這些噁心的男人。

  墨芳呢?墨芳?

  她推開想抓住她的男人,極力保持身子平衡地往舞池外走。「墨芳?」

  「小姐,別這樣嘛!」一個油頭粉面的男人硬是抓著她,低聲淫笑。「你很寂寞吧?一個女人單獨上酒吧是什麼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嘛,你就別再假啦!我有最好的"東西"喔,保證你嗑一顆就High上天,快樂得不得了!走,跟我走!」

  「放手!」雪茴厲聲斥喝,她想掙脫他,無奈男人的雙臂卻將她抓得牢牢地!就在她要被硬拖出酒吧之際,一個寒峻的聲音響起。

  「放開我女朋友。」

  纏住雪茴的男人不悅地回過頭,看到一個過分高大的男人目光冰冷地注視他。

  「你……你是誰啊?」急色鬼眼見自己還不及男人的肩膀高,當場氣勢便減了一大半,但仍嘴硬地叫囂。「滾開,別壞了老子的興致!」這陌生男人的氣勢太過陰沉,令他心底直發毛。他會不會是大有來頭的黑道老大啊?

  「不必管我是誰。」東方霆冷漠地上前一步,大手直接環上雪茴肩頭,宣示他的所有權。「我再說一次,放開我女朋友。」他的語氣平靜,但濃濃的火藥味迅速瀰漫全場,原本圍觀看好戲的人群紛紛走避,就怕遭到池魚之殃!

  「她、她真的是你女朋友嗎?」急色鬼害怕地吞了口口水。

  「沒錯,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有問題……我、我沒有惡意啊,只是見這位小姐好像喝醉了,想扶她一把而已……」不敢再迎視東方霆犀利如鷹的視線,男人摸摸鼻子,趕緊逃生去了!

  沒再看任何人一眼,東方霆直接把幾乎醉得不省人事的雪茴帶出酒吧。

  「經理,請等一下!」秘書施穎娟趕緊追出來,不敢置信地看著東方霆把那陌生女人安置在跑車內。「她……經理你根本不認識她,你要帶她去哪裡?」她早經理一步抵達東京,所以不知道東方霆曾在香港機場見過柯雪茴。

  東方霆替雪茴扣上安全帶,淡淡地道:「你先回去吧,明天一早直接到會議中心等我。」一說完,他便繞過跑車坐進駕駛座,開始發動引擎。

  「可是,請等一下……」在跑車即將離開之際,施穎娟死命地抓住車窗。「經理,如果你是出自一片好意而救了這位小姐,那麼,直接把她送到警察局去就可以了啊,警察自然會通知她的家人來接她,你不需要帶一個陌生女人回你的住處……」方才在酒吧時,經理就一直注意著在舞池中旋舞的這個女人,施穎娟越想越嘔!唉,早知道不來這間酒吧便沒事了。

  東方霆銳利地掃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揚起的笑痕中散發著令人畏懼的力量。「施秘書,有關我的私人生活應該不在你的工作範圍內吧?」

  施穎娟臉色倏變,害怕地低下頭。「我……老爺子要我好好地服侍經理,不能出了任何差錯。」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讓開!」東方霆厭惡地將她的手推開,不再給她說任何話的機會,他踩下油門,銀色跑車瞬間絕塵而去。

  「經理!經理!」施穎娟憤恨地咬牙,他……他竟然就這樣帶著別的女人由她眼前消失?不甘心!她不甘心!

  施穎娟的父親是東方集團的高級主管,個性精明又懂得迎合的她,一進東方集團工作後,便很得龍頭老大——東方棠的歡心。

  東方棠不喜歡企業聯姻,他反而喜歡挑一些工作能力很強,但沒有富家千金傲氣的女人成為自己的孫媳婦。所以,他刻意把機靈的施穎娟安排在東方霆身邊,希望兩人日久生情。雖然有老爺子為她撐腰,但不管她對東方霆多麼盡心盡力、多麼效忠,他就是不肯在公事之外多看她一眼,更不理會她多次的投懷送抱。

  現在,他竟然還帶著別的女人揚長而去。

  施穎娟氣得直咬牙,她絕不甘心!陰狠地握緊拳頭,她喃喃地道:「我會叫你後悔的,東方霆,我會讓你明白失去我的下場!」她毫不猶豫地招了一輛出租車。「到輕井澤。」

  這次陪同東方霆到日本談公事,為了方便,她也一起住進東方霆位於輕井澤的度假山莊裡,她清楚他的任何事,更以未來的東方夫人自居。她心甘情願地為他付出青春與一切,但是,她無法忍受見到他與另一個女人如此親暱!

  一個歹毒的念頭浮上她腦海……她氣瘋了,嫉妒欲狂的地一定要叫東方霆後悔。

  就在施穎娟搭乘的出租車也離去後,重回酒吧的許墨芳慌張地跑出來,嘴裡大喊著。「雪茴!雪茴!你在哪裡?」完蛋了!她只不過離開酒吧去講一下電話而已,再回到舞池居然找不到雪茴,現在該怎麼辦?許墨芳越想越害怕,雪茴會不會被一群色鬼強拉走了?她一個弱女子,怎麼敵得過男人的蠻力,完了……

  「雪茴!你到底在哪裡?雪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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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銀色跑車快速地向前行駛。

  車內,東方霆大手握住方向盤,面無表情地瞄了身旁的女人一眼。

  酒氣沖天的她上車後卻很安靜,偏著頭長髮半披在臉上,好像睡著了。

  「別睡!」他騰出一隻手去搖她。「告訴我你住在哪裡?醒醒!」他可不想帶一個爛醉如泥的女人回家,尤其是——他根本還搞不清楚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又是什麼來歷?

  其實他根本不該管這個閒事的,他代表家族事業到東京來是為了搶一樁大生意,明天就是揭標日,最關鍵的一天!他不該在前一天晚上招惹一個陌生的女人。

  他應該繼續在酒吧喝他的酒,冷眼看著這女人被一群男人硬拉出去。

  只不過,他真的很好奇,這個女人跟他在香港機場遇到的是同一個女人嗎?在機場,她穿著典雅的套裝,看起來優雅可人。他還記得她為了一條項鏈跟他爭執時,小臉都脹得通紅。

  想不到,不到幾個小時後,他又在東京六本木的酒吧裡遇到她。

  但她竟像是換成另外一個人,把烈酒當白開水般埋頭猛灌,還在舞池裡放浪形骸地大跳艷舞。如果不是她脖子上戴著那條心形項鏈,他會以為這兩人不是同一個人。

  她是出了什麼事嗎?還是受到了什麼刺激?

  應該是感情問題吧!他冷嗤,戀愛中的人根本是神經病,莫名其妙地就又哭又笑……

  夠了!東方霆馬上提醒自己——不管這女人發生什麼事都與他無關,他跟她根本就不認識!更何況,眼前他最應該做的是致力於明天的得標,而不是浪費時間在這女人身上。明天是否能打敗最主要的對手——J&K財團,而順利得標,對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一件事!這是他第一次獨自負責這麼大的競標,關係到他在家族事業中的地位。

  他厭惡再受家族的控制,他想要好好地證明給那些老傢伙、以及等著看笑話的堂兄弟們看,讓他們知道——就算沒有東方集團其它部門的協助,以他的能力,照樣可以闖出一番名堂!從小到大,他一直優異過人,他厭惡失敗,誓言要在第二代中出線,獲得東方集團的總決策權!這女人的出現,對他而言是個意外。

  東方霆突然把方向盤一轉,將跑車停到路邊,打開女人的銀色小包包,順利地找到她的護照。原來她也來自台灣,護照上端端正正地寫著她的名字——柯雪茴。

  她是到東京遊玩的?東方霆如此推測,隨即冷冷地推著雪茴。「起來。快告訴我你到底住在哪一間酒店?醒醒!」

  「唔……」不要搖了!她頭好暈好暈啊,好想吐!

  昏昏沉沉的雪茴含糊不清地低喊。「不要吵……我頭好痛……」肚子裡好像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酉在翻騰、在作祟……受不了了!她突然猛力推開車門,衝到路邊去吐個痛快。

  「嘔……」東方霆冷眼看著蹲在路旁的她,打算直接把車開走,他可沒有多餘的愛心繼續理會這來歷不明的女人更何況,這裡是六本木,又不是什麼荒郊野外,她吐完後自然會攔到出租車回去她住的酒店。

  就在他打方向燈準備離去之際,一陣低微的哭聲卻傳入他耳中。

  她在哭?

  坦白說,東方霆一向最討厭女人掉眼淚,凡是想以淚水攻勢留住他的女人,往往只會得到反效果,令他更加厭惡地速速分手,因為哭哭啼啼的女人最惹人厭!

  但不知為什麼,他握住方向盤的手卻一僵,不由自主地關上引擎。

  她的哭聲好痛苦又好絕望,就像是負傷的小動物在暗夜中哀哀悲嗚……

  他發現自己竟沒有辦法狠心地開車離去,第一次,他對女人的淚水起了憐惜之心。還來不及釐清自己的心態,雙腳已先一步下車。

  ☆☆☆

  柯雪茴蹲在路邊盡情哭泣,目睹男友背叛的那一幕之後,她一直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即使面對最要好的許墨芳,她也努力以不在乎來隱藏哀傷,不想在別人面前失態痛哭。但這一刻,大吐之後的她像是卸除了所有的心防,整個人被掏空了。她放任自己盡情地大哭,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全化為一顆顆的淚水……

  東方霆沉默地站在一旁,以前他總認為愛哭的女人很煩,但此刻,一股奇異的情緒衝擊著他的胸膛……

  他突然有一股衝動,很想將哭得梨花帶雨的她擁入懷中,想安慰她、更想問清楚她發生了什麼事?

  不行!努力握緊拳頭,他命令自己——理智一點!他不該浪費時間在這個陌生女人身上,他應該努力地搶標讓家族的人對他刮目相看,他一定要當上東方集團的下一任總裁,為飽受歧視的母親好好地出一口氣!

  雪茴痛哭一場後,終於慢慢地站起來,冷風迎面吹來讓她清醒了大半,但殘存的酒精還在她大腦裡作祟。

  東方霆遞上手帕,盡量不帶感情地問著:「可以上車了吧?告訴我你住在哪間酒店?」這已是他所能做的極限,他要盡快把她送回去,不想再跟這謎樣的女人糾扯不清。他未來的人生是經過嚴密規劃的,不可出半點差錯!

  滿臉淚痕的雪茴沒有接過手帕,她勉強站穩身子,仰著小臉望著東京的夜空,滿是醉意地低喊——「你看到沒有……牛郎織女星呢?為什麼……為什麼看不到星星?今天是七夕啊,他們不能見面嗎?下雨了……織女在哭,這是織女的……眼淚……眼淚……」果然又下起濛濛細雨了,東方霆雙眼微瞇地看著她。

  「你到底鬧夠沒有?快上車!」他不明白自己在搞什麼,他根本不必陪這瘋女人淋雨的,但他就是無法扔下她獨自離去。

  「織女在哭……」雪茴仰著小臉,臉上濕濕的,分不清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只見她飄忽地笑著。「她的眼淚好多好多啊……」無視於越下越大的雨,她舉高雙手,迎接豆大的雨珠。

  「我叫你上車!」東方霆眉頭皺得更緊,她雖然在微笑,但語調裡的悲涼哀傷令他整顆心莫名一揪。

  從來沒有任何女人可以影響他,他討厭這股被人牽制的感覺!

  「你……你是誰啊?為什麼對我這麼凶?呃——」雪茴打了個酒嗝,身軀搖搖晃晃地,眨眨眼睛,還是看不清眼前男人的長相。

  她只知道有個男人把她由酒吧帶走,但他是誰?是誰?

  醉眼迷濛的她看不清楚,只記得這聲音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

  不過,雖然她不知道這男人是誰,但他身上卻散發著一股令她安心的氣息,所以她才會毫不反抗地跟他從酒吧離開。

  「上車!」東方霆不耐地打開車門,打算硬把雪茴塞進去,他明天還有正事要辦,可不想陪這瘋女人在外頭淋雨而得了重感冒。

  「放開我,我……我要陪織女一起流淚,放開我…」含糊不清地抗議著,雪茴還是被硬塞入跑車內。

  ☆☆☆

  輕井澤是東京附近最有名的高級度假勝地,對日本人而言,若能在此地擁有一座避暑山莊,是最值得驕傲的事。所以,可說是寸土寸金。

  跑車駛向半山腰的一棟別墅,東方霆加快速度,以遙控器打開雕花鐵門後,順暢地將車駛人。平常警戒心很強的他,這回卻把全副注意力都放在旁邊的女人身上,所以,他沒有注意到背後有一輛出租車緊追不捨。

  坐在出租車內的正是施穎娟。

  「少爺,您來了?」管家一看到東方霆,立刻恭敬地迎上去。「咦,這位小姐是……」

  他瞪大眼睛看著被他緊緊箝制著的柯雪茴,雖然少爺有時會來這位於山區的別墅度假,但這還是他第一次帶除了秘書之外的女人回來。

  「這裡是哪裡啊?你放手……」雪茴努力地想掙脫抓住她的大掌,她的頭好暈好暈,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努力地想看清四周的景物,卻總是一片模糊。

  「少爺,她……」管家的疑惑越來越大。

  東方霆冷著臉下令。「你沒事就下去休息吧!沒有召喚不得再來打擾。」

  「是。」

  像老鷹抓小雞似地,他把柯雪茴硬抓進迴廊底端的房間裡,一路上懷裡的女人抗議聲不斷。

  「我叫你放開我啊!你抓得我……好痛!放手……」一進房間後,他直接把雪茴拎到浴室內,雖然這是日式廂房,但浴室裡有最舒適、高級的沐浴和淋浴設備。

  把抗議聲不斷的女人拉進淋浴間,他毫不憐香惜玉地打開冷水,讓水柱直接沖刷柯雪茴!

  「你做什麼?好冷——」尖叫聲也跟著響起,被淋成落湯雞的雪茴狼狽地想逃。

  東方霆卻牢牢地將她按在蓮蓬頭下,以冷水繼續衝她,他可不想繼續服侍一個爛醉如泥的女人,他要她盡快清醒!

  「哈瞅、哈瞅!」連續打了好幾個大噴嚏,東方霆終於停下手裡的動作,他望著瑟縮在蓮蓬頭下,一臉驚惶的女人,心中竟湧起一股不忍……

  冷冷地把水龍頭關上。「你終於清醒了吧?更衣室裡有乾淨的衣服,換好後再出來。」丟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便轉身出去一想再看她那楚楚可憐的臉龐一眼。

  冷!好冷!獨自留在浴室裡的雪茴冷得直打哆嗦,她走進跟浴室相連的更衣室,以顫抖的手打開木質衣櫃,果然看到裡面有許多件尚未拆封的男女浴袍。

  這裡為何會有這麼多衣服?難道他……外面那個男一人常常帶女人回來過夜?算了,反正這不關她的事,雪茴選了件小碼的純棉浴袍。

  她全身的衣服從裡到外全濕了,雖然很不願意,但她知道如果自己再穿著濕透的內衣,一定會得重感冒。

  只好迅速地將衣服全脫下,套上乾淨的浴袍後,把換下的衣服放入洗衣機內清洗。已經完全酒醒了的雪茴,仔細打量周圍的擺設。

  這是什麼地方?她又為何會來這裡?試圖回想這一夜發生的事——她記得自己好像到酒吧喝悶酒,然後陪著她的墨芳突然不見了,她被一群猥瑣的男人包圍,後來……好像有一雙有力的大手把她拉出酒吧。接下來又發生了什麼事她真的想不起來,好像……好像她曾經蹲在路旁狂吐,又大吼大叫過……

  幾個模糊的畫面飄過眼前,但她卻無法很完整地把所有的事件連接起來。今晚她真的喝太多了,如果不是衝過冷水,她現在一定醉得不省人事!

  外面那個人……她想起來了!他就是幾個小時前,她在香港機場所遇到的男人!他為何會在酒吧裡救了她?她根本不認識他啊!這裡……是他的家嗎?

  伸出手攏緊浴袍領口,突然碰觸到頸上的項鏈,她悄悄歎了口氣。今天是她的生日,但陪在她身邊的竟然不是交往多年的男朋友,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她注意到這裡還有烘乾機,心中暗自打算:等衣服洗好烘乾後,快點離開這裡吧!她不知道外面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又是什麼身份,不過,她不想再給他添更多的麻煩。不經意地望向更衣室的窗外,她驚喜地發現——這裡居然看得到星星!

  也許是山區光害較少,再加上這別墅建築在很高的山坡上,雨後的夜空分外清明,可以看到許多閃亮的星星。

  好漂亮!雪茴睜大眼睛,感動地尋找各種星座……這裡真是觀星的好地方!除了最明亮的北極星之外,還可以清楚地看到天蠍星座跟人馬星座。

  牛郎織女星呢?雪茴默默地找尋著,找到了!遙遙相對的天鷹星座和天琴星座,中央隔著閃爍的銀河……

  剛才的雨是織女的淚嗎?每年七夕夜總是會下雨,織女的淚,像是流不完的長河……

  一個冷冽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我還以為你躲在更衣室裡睡著了。」東方霆眼神複雜地盯著穿著雪白浴袍的雪茴,此刻的她,沒有在香港機場中的冷靜優雅;也沒有在酒吧裡的放浪形骸;沐浴過後的小臉很素淨,幾縷未乾的髮絲披在頰邊,散發著最純淨卻脆弱的氣息。

  她是一個謎樣的女人,到底哪一個面貌才是最真實的她?

  ☆☆☆

  雪茴回過臉,望著東方霆,突然有一股衝動。「你知道牛郎織女的故事嗎?」

  「什麼?」東方霆皺起劍眉。

  「你看!」無視於他的冷漠,雪茴熱切地指著天上的星星。她好寂寞好寂寞,她不要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度過生日,她要找個人一起分享此刻的感動。

  「看到那排天鷹星座了嗎?其中最亮的阿法星又稱牛郎星;與它遙遙相對的就是天琴星座中的貝塔星,貝塔星又稱為織女星,兩個星座之間總是隔著遙遠的銀河——-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淚霧湧上眼眶,她輕咬下唇後,更低聲地道:「距離是最殘忍的考驗,所以每年的七夕,織女總是會有流不完的眼淚……」

  東方霆銳利地審視她,壓下突然想擁她入懷的衝動,刻意冷峻地道:「我聽不懂你在胡言亂語什麼,進屋子裡去,明天一早我會派人送你下山。」他明天還有正事要辦,沒空陪這奇怪的女人繼續在窗前吹風。

  「等一下。」雪茴突然由背後拉住他的手,以細不可聞的聲音顫抖地道:「你……你可以再跟我說一次生日快樂嗎?可以嗎?」雖然他是陌生人,但只要再聽到一次祝福,她今年的生日似乎就不會過得太悲慘、太孤單…東方霆回過頭,看到她的臉上努力地掛著笑容,但身子卻隱隱顫抖著。

  她頰邊掛著晶瑩的淚珠,粉嫩的紅唇散發著奇異的吸引力……東方霆眼眸轉為闐黑,下一秒,他狂熱地吻住她的唇!

  兩舌相觸的那一剎那,前所未有的酥麻感刺激著兩人的感官,她膝蓋一陣發軟。好奇妙的感覺!他的熱舌帶著辛辣氣味攻入她口中,雪茴只覺一陣陣紅霧竄上腦門,身子輕飄飄的…

  梁銘軒當然吻過她,但從未帶給她這種震撼感!隨著他逐漸加重的深吻,她的理智慢慢消失了,周圍的一切彷彿全不存在。他的大手來回愛撫她的身子,她覺得自己已然化為一攤春水,任君撥弄……

  他的攻勢非常猛烈,熱唇飽嘗她的甜蜜後,一路沿著她的頸項、香肩往下游移,大手解開她浴袍的腰帶,推開領口。

  在看到她雪白身軀的一瞬間,他短暫的失了神,烈眸底滿是驚艷。「不……」雪茴羞紅了臉想拉住衣襟。

  「別動!」他炙熱的眼神緊鎖住她。「跟著我,把自己交給我!」她的味道太過美好,從吻住她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想停下來、也停不下來了!再度扯開她的領口,他立刻低下頭吻住未著內衣的豐盈,以濕濡的唇吻遍每一寸,在雪肌上烙下一朵朵紅花…

  好強烈又好溫暖!雪茴覺得自己彷彿被丟到大海中,只能緊緊攀住他,跟隨他……暈眩的她感受到浴袍被剝下.整個人被他抱到榻榻米上。

  他以手、以唇佔有她全身的每一寸……一股戰慄感由腫脹的蓓蕾貫穿她的全身,滲透每一個毛孔,在雙腿之間達到最高峰!

  她忘情地吟哦,他的身體好熱,她的更熱!有一把火在兩人緊貼的身軀之間燃燒,火焰直往上衝……

  當他深深佔有她時,她看到了最美的夜空,以及在天際間閃耀著光芒的牛郎織女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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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1 02:31:2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三年後

  舊金山叮叮噹噹的電車聲呼嘯地穿越馬路,它不僅擁有古典的外型,還是遊覽市區最便捷的交通工具。這裡沒有紐約的緊張感,行人悠閒而輕鬆,臉上常掛著歡樂的笑容。

  柯雪茴由J&K總公司大樓匆匆跑出來,看看表,糟!已經遲到二十分鐘了,墨芳一定會氣壞。沖入一家咖啡屋,才一坐定她便氣喘吁吁地道歉。「對不起,我遲到了。」

  穿著削肩上衣、灰色魚尾裙,薄施脂粉的許墨芳好整以暇地糗她。「小姐,跟你約個午餐約會還真難耶!你們J&K的業務真的這麼忙啊?還是你們大老闆虐待你,給你永遠做不完的工作?」

  雪茴拿起桌上冰水喝了一口。「你放心,我柯雪茴不會傻傻地任人虐待。而且老闆給我的薪水讓我很滿意,就算累一點也值得。對啦,你禮服店的生意怎麼樣?」

  墨芳聳聳肩。「還不錯啦,舊金山也算是美西重要大城,有錢人滿多的,那些名媛貴婦常常參加派對,所以常上我的店選購手工禮服。」

  「需要我過去幫忙時儘管說。」只要一有空,雪茴總會去好友的禮服店幫忙,她喜歡接近美的事物,借此消除繁重的工作壓力。「真忙起來不會放過你的!誰不知道你柯雪茴的審美眼光第一流,任何不起眼的衣服在你的巧妙搭配下都能銷售一空。來,點餐吧,今天我請客!」

  拿起menu,雪茴點了蘑菇雞排,許墨芳則點烤羊肉,兩人打算邊吃邊聊。好快!喝了口開胃酒,雪茴不禁有些感歎。來舊金山定居竟然已經三年了!三年前那個七夕夜讓她的人生掀起重大變化,也讓她做了很大的決定。

  她不想再回台北工作,一方面是避免觸景傷情;另一方面是,梁銘軒不能接受雪茴要跟他分手的事實,老是打電話或回國上門直接找她,雪茴不想再捲入這場三角戀愛中。

  此時,她剛好由求職網站上得知國際集團J&K正在徵人,工作地點在舊金山,她試著寄履歷表出去,憑著優異的外語能力及豐富的工作經驗,很順利地便被錄取了。

  反正台北已經沒有任何值得她留戀的事物,她收拾好行囊,頭也不回地直飛舊金山。而許墨芳在日本也認識了她命中的真命天子,兩人交往一陣子後便結婚了,男方是美籍,家裡在舊金山有事業,許墨芳隨著夫婚回舊金山定居,也跟雪茴聯絡上了,兩人常常碰面。

  許墨芳邊吃凱薩沙拉,邊擔心地問:「對了,前兩天聽說茵茵感冒了,狀況好點沒?」

  「還好。」

  提到寶貝女兒,雪茴清秀的臉龐神情更加柔和。「可能是早產兒的抵抗力本來就不夠吧,茵茵很容易被傳染感冒。下個月我想讓她上托兒所,連學校都看好了。可是,墨芳,我……我心底好猶豫,我不知道……真的該讓茵茵去上學嗎?我很希望她能多跟小朋友玩玩,學習團體生活,讓她活潑一些,這樣對她的病情也有幫助。但,我又很擔心她的病……唉,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墨芳握住雪茴的手,溫柔地道:「你的決定是對的,讓茵茵融入團體生活,對她的病情絕對有正面助益。雪茴,我知道你很擔心,但你必須學習慢慢放手讓茵茵獨立,畢竟,你不可能保護她一輩子,不是嗎?」

  茵茵出生滿一歲後,便檢查出有輕微自閉症,為了這個病,雪茴帶她求遍名醫。雪茴臉龐蒙上憂鬱之色。「我愛茵茵,我可以為了她付出我的性命!但,我卻對這個病束手無策,我覺得自己好沒用……」

  「不是你的錯!」墨芳堅定地強調。「我跟你一起尋遍名醫,醫生的解釋也很清楚,自閉症的病因不確定,可能是染色體異常、可能是先天腦部功能受損、也有可能是基因突變,或是醫學界尚未發現的原因……總之,這不是人力所能控制,更不是母體的錯,你不要再責怪自己!」

  雪茴輕輕搖頭,泫然欲泣。她怎能不自責?茵茵是她的命啊!她不得不認為是自己在懷孕時不夠小心,才會發生這個遺憾,唉……

  墨芳繼續給她打氣。「雪茴,堅強起來!你沒有錯,這不是任何人的錯。話說回來,我覺得讓茵茵去上托兒所真的很好,讓她跟小朋友多玩玩。對了,所方知道茵茵的病吧!」

  「知道。我在決定托兒所後,便仔細地跟所方討論這件事,確定所方有專業教師可以幫助茵茵,我才能放心地讓她去上學。」

  「這樣很好啊,你還擔心什麼?」墨芳故作輕鬆地笑著,希望減輕雪茴的壓力。「醫生也說過,自閉症的孩童並不等於智能不足,他們只是在一般教育上有學習遲緩的現象;但,很可能在某些方面,例如數字或藝術有驚人天分,只要好好地給予專業教育來啟發,也許將來會有很棒的成就。」

  墨芳拍拍雪茴的手。「放輕鬆些,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對了,茵茵慢慢長大了,你又要上班,回家後或假日又要給她特殊教育,這樣很辛苦吧?」

  「不,一點都不辛苦。」揚起的笑容讓雪茴臉上的陰鬱一掃而空。「她是我的寶貝,為了她,我什麼事都願意做!」茵茵比她的命更重要!只要對她的病情有幫助,再苦再累都值得。而且,女兒也是她與他……唯一的聯繫。

  墨芳像是想起什麼,小心地試探。「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我覺得茵茵好像很早熟,也許在某些方面,她的思想還遠超過同年齡的小孩。雪茴,她……她問過父親的事嗎?」雪茴遲早會遇到這個問題,墨芳想事先提醒地,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雪茴微怔,捧起咖啡的手一頓,好半晌才黯然道:「她還沒問過,但,就算問了,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我的孩子沒有爸爸……」講到最後一句,她的心宛如刀割。

  「怎麼會沒有呢?」許墨芳急了。「你明明知道她的父親就是……就是東方霆啊!這些年來你為何一直不肯跟他聯絡,甚至不讓他知道茵茵的存在?」

  對於那一晚發生的事,雪茴絕口不提,許墨芳可是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旁敲側擊、死纏爛打,才問出原來跟她共度一夜的是東方集團的年輕少主——東方霆!

  關於他的身份,雪茴也是到舊金山後,看到商業週刊上的名人專訪才知道的。

  「我找他做什麼呢?」雪茴放下杯子,咖啡的熱度似乎無法溫暖她冰涼的手。「誠如你所知道的,他是身份尊貴的財團接班人,我跟他……是兩個世界的人!他身邊一定有很多女人,也許那一夜對他根本沒有任何特殊意義,只不過是逢場作戲,我不想……不想拿懷孕當武器,強迫他負責,那沒有意義。」才到舊金山任職不久,她就發現自己懷孕了。她曾經想過是否要告訴東方霆,但馬上又揮去了這個念頭。

  也許他早就忘了她,忘了這段露水姻緣,她不想挺著肚子上門去自取其辱……是的,她很脆弱、很膽小!只因她怕自己倒下,她不能被擊潰,她必須保留所有的勇氣,好好地撫養自己的孩子。

  許墨芳還是一臉不贊同。「什麼叫做兩個世界的人嘛!這年頭哪還有人堅持門當戶對那一套?你呀,就是想太多了!」

  「別再提他了,墨芳,我們聊點別的吧。」一個未婚媽媽隻身至異國求生存需要堅強的意志力,她不能一直想他,只要一想起他,就會讓自己變得好脆弱。

  而且,她不能讓茵茵受辱,不能讓她受到更多刺激!

  許墨芳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豁出去地道:「我知道你不想再提他,不過,有一件事我覺得還是得讓你先知道比較好,你曉得我夫家是做生意的,所以對一些商場消息還算靈通。聽說……東方集團好像有意把事業版圖擴充到美西來,他們打算在舊金山投資一座美西最大的娛樂城,因為投資金額太過龐大,所以東方集團會跟J&K公司聯手合作。」

  「你說什麼?」雪茴整個人一震,捧起咖啡的手跟著搖晃,褐色液體潑灑了一大半出來。「唉呀!」

  許墨芳趕緊抓起桌上的紙巾。「你還好吧?有沒有燙傷?」

  「我沒事……」雪茴臉色慢慢發白,看也不看自己被咖啡弄髒的裙子一眼。「墨芳,你說的是真的?東方集團要……」

  「真的啊!」

  墨芳擔心地看著雪茴。「主要負責人應該這幾天就會到達舊金山洽談細節了,這可是大消息呢!舊金山同業每個都很緊張,紛紛嚴陣以待,他們知道東方集團可不容小覷,尤其是東方霆正式成為集團總裁後,擴充事業版圖的野心更大,每每有驚人之舉。」

  那麼,他、他會來舊金山嗎?雪茴的腦中一片昏沉。

  從報章雜誌上,她知道他由眾多第二代中順利出線,成功成為東方集團的少主。不到三十歲的他帶領已經超過五十歲的東方集團擺脫沉重包袱,開創另一片天空,這些豐功偉業讓商場人土津津樂道地傳誦著。

  但,他有可能會來舊金山嗎?兩人會住在同一座城市,呼吸同樣的空氣,仰望一樣的藍天嗎?最可怕的是——他選擇的合作對象竟然就是J&K!

  其實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畢竟在美西一帶也算是頗大的企業,與地方政府關係良好。所以,如果東方集團真的要將觸角深人美西,挑上J&K的確是聰明的作法,會讓兩個大企業彼此獲利,更加茁壯。

  只是這樣一來,在往後的日子裡,她也無可避免地必須跟東方霆碰面。

  畢竟她是總裁麥肯的機要秘書,到時一定要陪同總裁去洽談合作事宜。

  會見到他,她會見到他,在分離了三年又兩個月之後……雪茴更加恍惚,似乎連所呼吸的空氣都變得不一樣。

  一股尖銳卻炙熱的感覺慢慢襲上心頭,她分不清自己心底究竟是害怕,還是期待……她害怕見到他嗎?她想見到他嗎?

  老天!她好亂好亂,沒有辦法消化這驚人的訊息。

  ☆☆☆

  「你還好吧?」許墨芳擔憂地看著她。「你臉色很差,唉!都怪我多嘴,我不該這麼快就把這件事告訴你。」

  「你沒有錯。」雪茴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慢慢恢復平靜。「就算你今天不說,我遲早會知道。」

  許墨芳充滿期待地問著。「那你會讓他知道茵茵的存在嗎?!」

  「不會!」雪茴卻斬釘截鐵地回答。「我會保護茵茵,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你知道的,豪門對於這種事很敏感,我不想讓他們對茵茵評頭論足,懷疑她的身世。茵茵已經夠敏感了,她不能再受到刺激。」不能怪她想太多,幾年前在台灣發生了一件很大的事——一位女明星替某商場大亨生下女兒後,為了給孩子一個名分,女明星希望能讓孩子認祖歸宗。但商場大亨卻翻臉不認人,一再對外放話說那孩子根本不是他的,甚至對簿公堂,傷透了女明星的心!

  對雪茴而言,茵茵比她的命更重要,她不會讓她受到那種侮辱,絕不!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畢竟,豪門對認祖歸宗這種事真的很敏感……」許墨芳語氣裡有遺憾,看來,這事只能看緣份了,如果東方霆跟茵茵真的有父女緣,他遲早總會知道這此事。「對了,雪茴,今天我找你出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

  「什麼事?」

  「就是你的老闆——麥肯·羅吉爾啊!整個舊金山的商界都謠傳你不只是他的機要秘書,還是他的情婦。他還送你一棟大房子好金屋藏嬌。當我聽到這些流言時,真的快氣死了!」

  相對於許墨芳的憤憤不平,雪茴的反應卻很平淡。「這沒什麼好生氣的。這類的謠言到處流傳,也傳了快三年了,每年都有更勁爆的版本。很多事是清者自清,我只想做好我分內的事,不想浪費時間去跟三姑六婆解釋這些。」

  「不能這麼說啊,他們傷害你的名節呢!據我所知,散發謠言的人可能就是你們公司的女員工,那些女人真討厭,只會嫉妒你迅速地得到陞遷機會,成為總裁的女秘書。卻沒有想到你是犧牲多少休息和睡眠時間,努力地充實自己才能得到這份工作的。」

  雪茴攏攏長髮,不以為意地一笑。「算了,反正嘴巴長在別人臉上,他們愛怎麼說就慢慢說吧,我真的不在意。」她只關心該如何治療茵茵的自閉症,其它的事,完全不放在心上!雪茴看看表。「午休時間要結束了,我得回公司,你要直接回禮服店嗎?」

  墨芳笑瞇瞇地回答。「我想上街逛一逛再回去,結婚紀念日快到了,我要為我老公選份特別的禮物。」

  「你們夫妻感情真好。」雪茴一臉羨慕。

  「你也可以啊!」墨芳真摯地道。「雪茴,給別人一點機會吧,你一樣可以得到幸福。」

  「再說嘍。」她淡應著,拿起米色皮包。「保持聯絡,Bye!」

  「Bye!」

  望著雪茴匆匆穿越馬路的纖瘦身影,墨芳又感到一陣心疼。這麼好的女孩,為什麼情路上走得這麼坎坷呢?

  她衷心地希望——雪茴能盡早得到屬於她的幸福!

  ☆☆☆

  在墨芳面前強顏歡笑,但一離開咖啡廳後,她的腳步變得好沉重,舉步維艱。她曾經以為這輩子再也不可能遇到他,想不到居然三年了,不,正確的說法是——三年又兩個月零七天了!

  自己真是癡傻得無可救藥,明明知道那段露水姻緣對他沒有任何意義,卻還是牢牢地記住分離的日子。

  在工作上,她是個很盡職的女秘書,可以很仔細且精明地處理好大大小小的事。但,她卻沒有辦法對自己解釋——她對東方霆到底懷抱著什麼樣的心情?

  又為什麼……為什麼一直忘不了他?

  明明兩人只有相處一夜,三年前的七夕夜……

  三年的時間讓她成熟很多,尤其是在異國當個單親媽媽,艱辛的心路歷程更是外人難以想像。好不容易,今天的柯雪茴可以很勇敢、很堅強地武裝自己,保護自己!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底仍有個很大的缺口,很大的弱點。

  只要一想到他,辛苦武裝起來的心防便會悄悄的崩陷,在思念他的時刻,她只是個為愛所苦的小女人,會患得患失、會舉棋不定……

  她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夜的星光以及浪濤聲,她更忘不了他熾熱的眼神、掌心的溫暖……那一份溫暖是她這三年來面對挫折時,最好的療傷劑。

  為什麼?為何一個只陪她度過一夜的男人竟會在她的心房佔據這麼重要的地位?為何她無論如何都忘不了他?

  難道只是因為他在她最失意的時刻陪伴了她?

  不!雪茴清楚地知道不是這樣,身為女人,她有一種很奇怪的直覺——她這一輩子似乎就在等待東方霆這麼一個男人,只有他懂得她的心靈頻率。

  他的眼神帶著魔法,只有他握有通往她心房的鑰匙,可以完全進入她的心,常駐不去。否則,為何午夜夢迴時,浮現心頭的是他,而不是曾經交往七年的梁銘軒?當她在半夜偷偷啜泣時,她想念的是他的手、他深邃眼眸、他低沉而有力的嗓音、他的一切一切……

  那件事情發生後,梁銘軒一再地找她,竭盡所能地想挽回他們之間的感情,甚至發毒誓說他這輩子再也不見湯慧茹,他一輩子只愛雪茴一個人。

  但雪茴只是很平靜地告訴他——結束了,他跟她之間已經完全結束了,再也不可能。一段完全變質的感情.沒有挽回的意義。

  她甚至希望他回到湯慧茹身邊。傷了一個女人的心就夠了,她不希望他又繼續傷了湯慧茹。後來,果然聽說他跟湯慧茹結婚了。

  墨芳曾經問過雪茴,為何她可以這麼冷靜地處理這件事,畢竟她跟梁銘軒交往了七年啊,多麼漫長的日子,是不是她根本不愛梁銘軒?

  雪茴知道,自己並不是沒有愛過銘軒,只是愛得不夠多、不夠深。

  如果她瘋狂地愛他,那麼她會留在東京努力地搶回他,不管第三者是誰,她都不退讓!又或者,當時她所愛的,不完全是梁銘軒這個人,她愛的,只是「愛情」本身。剛上大學,情竇初開的她遇上梁銘軒的熱烈追求,很容易地以為這就是愛情,這就是天長地久。

  但,一直到遇上東方霆,她才終於明瞭何謂愛情,何謂為愛癡狂。

  真正的愛情跟時間長短沒有絕對關係,兩顆頻率相通的心,在眼神交會的第一眼,就再也無法將對方由記憶中捨去,濃烈的情感如野火般燃燒。

  只不過,她知道自己跟東方霆是不可能的,他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他能給她的,也許只有那一夜的溫暖。

  她不想懷著身孕去找他,不想讓他以為她是個心機深沉、想利用身孕嫁入豪門的女人。七夕夜的記憶對她而言是最最珍貴的,跟生命一樣珍貴,她不想破壞它的美好。所以,她決定獨自在舊金山邊工作邊待產。

  幸好J&K的福利制度相當完善,對於孕婦有很多保障,再加上她的頂頭上司麥肯也非常照顧她,所以,生產完休息一個月後,她便立即去上班,努力工作來證明自己的能力。想著想著,她已經走入總公司了。

  熟悉的警衛對她點頭致意,她也以微笑回報。

  專心工作吧!按下電梯的上樓鍵,她努力地提醒自己——柯雪茴,你已經不再是個小女孩,你沒有作白日夢或鬧情緒的權利。別忘了,你必須好好地當一個母親,努力地保護最重要的寶貝-茵茵!

  回到辦公室後,雪茴馬上陷入一陣忙亂中,左手拿著報表,右手接著客戶電話,眼睛還要留神盯著剛由傳真機傳入的資料。

  好不容易終於鬆了口氣後,桌上的內線響了,由擴音器傳來麥肯的聲音。「雪,請進來一下。」雪,是她的英文名字,畢竟「雪茴」這兩個字對老外而言是太拗口了些,所以她乾脆取了個簡單的英文名字。

  她站起身,手上抱著一疊報表,敲門後便進入總裁室。

  「麥肯,這是你要的下年度營運計劃。」一身淺灰色西裝,看起來溫文儒雅的麥肯.羅吉爾微笑地道:「請坐,報表先放著吧,那些並不急,我先跟你說一件重要的事。」

  「是,請說。」雪茴正襟危坐,雖然私底下他們熟得像親人,但在工作場合裡,她還是堅守應有的分寸。

  「你知道全亞洲最大的東方集團吧?最近他們有意到美西投資,計劃會跟我們公司合作成立全美西,包括舊金山。洛杉磯,西雅圖等地最大的娛樂城。簡單地說,就是一座超大的Shopping Mall,不過Shopping只是其中一項功能而已;娛樂城裡頭的設施還有很多,例如第一流的影城、五星級飯店、兒童樂園區、健身房或游泳池、SPA中心……等等。將所有的年齡層一網打盡,不管任何年紀或任何階級的消費者,都可以在這裡滿足他們食衣住行全部的需求。」

  「嗯,這樣的規模的確是很大。」雪茴點點頭,內心不禁感謝起許墨芳在幾分鐘之前就告訴她這件事了,否則她此刻的表現一定很失態,完全不像專業秘書。

  麥肯喝了口咖啡,又道:「因為投資規模太過龐大,所以兩大集團必定要密切研討合作細節,接下來有一陣子肯定會很忙,我會需要你經常加班,可以嗎?」

  「沒有問題!」她很明白這樁投資案也攸關未來的前途,可以借力使力,開創另一高峰,成敗都只在一瞬間。

  身為秘書的她當然要替麥肯分憂解勞,幸好白天時茵茵有專業保姆陪她,至於晚上,她知道麥肯向來都很體諒她的狀況,就算要加班,也不至於完全剝奪她跟女兒的相處時間。

  麥肯微笑。「有你答應全力配合,我就安心多了。坦白說,這樁投資案的金額真的太過龐大,關係到J&K未來的命運,當然,我會盡量以平常心看待,全力以赴地做到最好。不過,東方集團會挑上我們合作倒是令我有些意外,你不知道三年前,J&K跟東方集團是死對頭的事吧?」

  「死對頭?」雪茵睜大雙眼。「你是說三年前?」那不正是她在東京遇到東方霆的那段時間嗎?

  「沒錯。」麥肯點起一根煙,緩緩地道。「三年前我剛由父親手上接掌公司,正準備大展身手時,卻遇到全球經濟不景氣,美國的狀況也很慘,連底子雄厚的都差點撐不下去。好在那時候出現了一個重大的轉機,只要我們能跟日系財團合作一樁很大的生意,就可帶領公司度過財務危機。不過,當時最大的對手就是來自台灣的東方集團,為了這件事,我還親自飛到東京坐鎮,對於搶標案是勢在必得。」

  東京?雪茴卻越聽越疑惑,會這麼巧嗎?她遇到他的七夕夜就是他前往東京搶標的日子?她的心跳越來越快。「麥肯,你還記得當時確切的日子嗎?」

  「當然記得!因為那次能順利得標,對我的意義很重大,完全確立了我在股東心目中的地位,所以我是永遠也忘不了的。那時是夏天,八月中旬,我還在東京看到好幾場煙火會。」八月!雪茴的心重重地「咚」聲,震了一下!不會錯的,三年前的八月十五就是農曆的七夕!原來他到東京是為了搶標。

  雪茴緊接著問:「是J&K順利得標嗎?」

  「沒錯。」麥肯的臉上突然閃過猶豫之色。「其實能順利得標,我自己也很意外,因為東方集團的實力實在太強了,結果揭曉之前,各方也是看好東方集團。沒想到居然能讓我得標,真的很幸運!幸好得標了,否則很可能在三年前就已關門大吉。」其實麥肯還有一段很重要的內幕沒有說出來,雖然他把雪茴視為親信,但她畢竟是外人,他不可能把這麼重大的機密告訴她。

  那麼說,他失敗了……一股不捨的情緒填滿雪茴心房,他看起來是那麼地驕傲自負,一個對自己要求那麼嚴厲的男人,他一定無法接受那次的失敗……

  她真的沒有想到,三年前的七夕夜,當自己為感情所苦時,他卻正承受著這麼大的工作壓力。她的神情一陣黯然。「後來,東方集團有因此而蒙受很大的損失嗎?」

  麥肯略微思索後才回答。「這點我不是很清楚,不過,我隱約知道當時東方集團的第二代競爭非常激烈,每個人都想取代年邁的東方棠,當上下一任總裁。據說派出的代表只要能搶到那樁合作案,就等於順利入主股東會!」是這樣嗎?雪茴一顆心亂糟糟的,如果她沒猜錯,那件生意對東方霆在集團中的地位有相當重要的影響力。

  但,為何搶標失敗了,他卻還是能脫穎而出,順利成為集團少主呢?

  其實仔細想想,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他是個那麼野心勃勃又犀利精明的男人,就算暫時跌一跤,也能很快地爬起來,越挫越勇。

  「雪…雪?」麥肯好奇地盯著她。「你在想什麼啊?」

  「呃…沒有!」她猛地回神,暗斥自己現在還是上班時間,她不該因私事而分心。

  麥肯又道:「雪,我另外有一件事要拜託你。」

  「喔,什麼事?」雪茴打起精神問著。

  「晚上有一場重要的商業宴會,你當我女伴陪我出席好嗎?」雪茴臉上緊繃的線條頓時軟化,頑皮一笑。

  「可芹呢?你們又吵架了?」虞可芹才是麥肯的正牌女友,只不過學畫畫的可芹有著標準的藝術家脾氣,堅持在還沒靠自己能力闖出一番事業之前,絕不肯公開跟麥肯的關係。她討厭別人說她攀權附貴,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所以外界一直不知道華裔女子虞可芹的存在,反而誤會雪茴是麥肯的情婦。

  「別提了。」麥肯苦笑,笑容中卻又漾滿寵愛。「前幾天好不容易從英國回來看我,沒想到昨天下午又大吵一架,她一氣之下就搭晚班飛機飛回英國。唉,連看都不肯多看我一眼……」他講得好哀怨喔!

  雪茴建議。「那你現在應該趕緊打越洋電話去安撫她啊,或者是越洋訂花送過去,可芹個性其實很單純,多哄哄她就沒事了。」她也跟虞可芹見過幾次面,兩個女人對彼此的印象都很好。雪茴欣賞可芹的獨立;可芹也很敬佩雪茴的堅強。

  「我知道!哪一次吵架不是我先低頭呢?對了,雪,晚上七點就要出席宴會,你先下班吧,我請司機載你到精品店去選購你喜歡的禮服,帳單請他們寄到公司。」

  「麥肯,不用的,我可以忙完公事再下班,而且我也不需要再買什麼禮服。」

  「不行,一定要!」麥肯很堅持。「雖然你是我的機要秘書,但你的工作範圍並不包括陪我出席宴會。佔用你下班的時間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沒有道理還讓你自己去準備衣服。快下樓去吧,我已經吩咐過司機了,他應該已在樓下等。」

  「好吧。」既然麥肯這麼堅持,雪茴只得回座位上簡單收拾文件,收妥後便拿起皮包下樓。只不過,她沒有發現自己忘了問一件很重要的事今晚的宴會,會有哪些人出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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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1 02:31:5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既然麥肯執意要她去挑選禮服,雪茴乾脆就去許墨芳開的店光顧,也順便棒棒好友的場。許墨芳的夫家生意做得很大,不過由於墨芳天生不喜歡商場上的爾虞我詐,所以選擇自己開設一間高級禮服店。她天生就有藝術眼光,挑選的禮服很受名媛淑女歡迎。更衣室內,不斷傳出兩個女人的聲音。

  「太露了,我不敢穿啦!」

  「拜託!哪有太露?這幾乎是我店裡最保守的一件衣服了,小姐,你別忘了你是要參加晚宴,可不是要上教堂做禮拜!」更衣室的門被打開,許墨芳硬把雪茴拖出來。「來,站在全身鏡前好好地看看你自己,保證你愛死這件衣服。」

  雪茴陌生地望著鏡中的自己,在墨芳巧手的裝扮下,她彷彿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她穿著一襲由中國旗袍所改良成的禮服,月白色為底,只在裙擺處繡上幾朵早梅,呈現出高雅的氣質。緞質布料緊貼著她.曼妙的身軀,像是量身定制般合適。

  「很漂亮吧?」看到艷光四射的雪茴,許墨芳笑得合不攏嘴。「我早就說過這套禮服最適合你,本來我這件衣服是要留給一位老客戶的,不過你的身材比她好太多了,只有讓你穿上這件衣服才對得起設計師。」

  雪茴失笑。「你太誇張了!」

  「我是說真的。」墨芳很認真地道。「而且你別小看旗袍喔,雖然晚宴上美女如雲,個個都使出渾身解數爭奇鬥艷。不過啊,只要有件旗袍你就贏定了!我覺得我們老祖宗真的很有藝術天分耶,旗袍既典雅又帶著含蓄的性感,最能捕捉住男人的目光!而且旗袍還是要東方女性穿才好看,西方人骨架寬大,根本穿不出旗袍含蓄的美感。」

  不愧是禮服店老闆娘,一談到衣服啊,許墨芳簡直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決定這一件吧!」雪茴點頭,反正她也不想再浪費時間繼續試穿其它的禮服。

  「來,你穿上這雙高跟鞋。」墨芳把一雙銀色的鞋子放到她面前。「Manolo BlahniK的喔!影集『慾望城市』的女主角最愛穿這個牌子的高跟鞋,超性感,簡直像是灰姑娘的魔法,任何女人只要一穿上這牌子的鞋子馬上變得婀娜多姿,又性感、又嫵媚。所以雖然它的價錢超不上道,女人還是愛死它,甚至買到傾家蕩產都在所不惜呢!」

  「你的口才真是太厲害了。」雪茴笑著。「難怪你的業績這麼好。」不過墨芳說得沒錯,任何女人只要看過Manolo Blahnik的鞋子一眼,就再也不會受其它廠牌吸引了,它的設計真是時尚又性感。

  例如雪茴腳上的這一雙,就很別出心裁地在腳踝處以一顆顆珍珠圈起來代替鞋帶,珍珠瑩瑩生輝的光芒搭配上銀色鞋跟,優雅又誘人,無論男人女人都移不開視線!

  墨芳倒退一步欣賞雪茴,非常滿意。「我也是看人才推薦這牌子的鞋子,這麼性感的細跟高跟鞋,一定要有一雙美腿的女人才敢穿,腿太粗簡直慘不忍睹。」

  「可是,太高了。」雪茴穿上鞋子試著來回行走。「不行啊,我平常只穿低跟鞋,穿不慣這麼高的鞋子,我好怕會摔跤。」不管是在辦公室各部門跑來跑去,還是抱著小孩,低跟鞋都很方便。

  墨芳誇張地歎氣。「小姐,枉你生得花容月貌,卻一點都不懂得打扮自己。告訴你,女人穿上禮服時,就是要配上高跟鞋,瞧,這模樣說有多性感就有多性感!你別擔心,多走兩步路就會習慣了。你可不准脫下來換上自己的鞋子喔,那多不協調,我可是會翻臉的。」

  「可是……」雪茴猶豫地望著鏡中的自己,整體搭配起來是很漂亮,但她真的不習慣穿這麼高的鞋子。

  「別再可是可是的了。」墨芳拿出專業化妝箱。「好啦,快過來坐在這裡,我幫你上個淡妝,順便加強一下整體造型。」墨芳的手停在雪茴脖子上的項鏈旁邊。

  「對了,你這條項鏈要不要先拿下來?嗯……不過其實戴著也挺好看的,很別緻,跟禮服也很搭配。」

  「不,我取下好了。」雪茴把項鏈取下,小心翼翼地收進皮包中,這條項鏈有著她最私密且甜美的回憶,她不想輕易示人,她只想將那份甜蜜悄悄地收在心底。

  墨芳的眼神變得很奇怪。「我以前就很想問你有關這條項鏈的事了,每次見到你,你總是戴著它,幾乎從不離身。這項鏈對你而言一定有很特別的意義,對不對?」

  雪茴笑笑不語,雖然她跟墨芳無話不談,但,有關東方霆的記憶,是她最珍貴的寶藏,她只想好好地收藏這份回憶。

  墨芳不死心地追問。「一定跟男人有關吧?是男人送的?是不是……跟那位東方……」

  「好了,別再猜了。」雪茴不讓她說完便笑著打斷她的話。「你不是要替我化個淡妝嗎?快點動手吧,遲到了可不好。」

  「好,不問就不問。」墨芳聳聳肩,知道再繼續追問下去,雪茴也不可能透露些什麼。「來,我先幫你上個眼影,今年流行珍珠色系的彩妝,你皮膚又白又嫩,搭配起來一定很漂亮!」

  裝扮好後,麥肯很體貼地到禮服店接雪茴。

  ☆☆☆

  宴會在市中心最豪華的五星級飯店內舉行,不到半個小時他們便抵達了目的地。

  「糟糕,下雨了。」麥肯微皺著眉。

  可不是嗎?其實從下午起天色就陰陰的,彷彿隨時會下大雨。果然,這場雨下得還不小,路面全濕了。

  雖然轎車可以停在飯店正門口,不過粗大的雨絲斜斜打過來,台階上也是一片潮濕。

  麥肯很紳士地道:「雪,我先下車再來接你。」他繞到另一側,親自為雪茴打開車門。雨下得真的很大,雪茴剛下車,便感覺到幾滴粗大的雨絲打到身上。

  「來,快進去……」怕雨把雪茴身上貼身的禮服都打濕了,麥肯緊緊扣住她的腰,兩個人形成非常親密的姿勢。

  雪茴也怕麥肯只顧護著她而讓自己淋濕,所以走得很快,但三寸高跟鞋卻像是跟她作對似的,她突然一個踉蹌,腳扭傷了!

  「啊——」雪茴痛得低呼,腳好痛啊,幸好兩人已走入飯店的大廳內。

  麥肯注意到了。「你怎麼了?腳不舒服嗎?」

  「還好,我只是……」她還沒說完,麥肯的手機便響了。

  「Hello?」才應一聲,他的表情突然變得驚喜萬分。「可芹!你終於肯回我電話了?我現在……不忙不忙!我當然有時間,你等我一下!」麥肯以手輕按住手機,歉疚地道:「雪,真抱歉,我應該陪你進宴會廳的,不過我想先接個電話。」

  雪茴嫣然一笑。「我沒問題的,我先進去等你。記得,要好好哄哄可芹喔!」她知道麥肯等這通電話等得快瘋了,不讓他先情話綿綿豈不太殘忍?

  麥肯感激地看她一眼,拿著手機迅速走到另一邊專心講起「熱線」。

  愛情的魔力真大!雪茴微笑地看著麥肯喜孜孜的表情,麥肯平常也算穩重,但只要一接到可芹的電話,就樂得像是情竇初開的小男生。

  戀愛中的人就是這樣,會因對方的一句話而笑、而喜、而悲,只要對方一個溫柔的眼神,就可以雀躍好久。

  她也曾有過這樣的心情,那份又甜又苦又酸的惆悵感,也伴隨了她整整三年。算了,不要再多想了!她輕輕搖頭,想一併甩去盤據在心房的人影。

  不該再想起他的,像他那麼尊貴的男人,應該早就被安排好了門當戶對的如花美眷才是。先進宴會廳吧!

  才走了兩步,腳真的好痛,看來她真的扭到了,只要稍微一走動,腳後跟就傳來一陣陣的刺痛感。

  ☆☆☆

  看到一旁的女用化妝室,雪茴一跌一跛地走進去,她得先處理好腳傷的問題。雪茴做夢也想不到,她下車的那一幕全被東方霆看在眼底。

  為了跟J&K討論合作細節,今天下午才剛由台灣飛抵舊金山的他,也受邀成為今晚宴會的貴賓。

  雖然他並不是很喜歡參加這種無聊的宴會,不過,他想借此多多認識此地的商場名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他的座車就緊跟在麥肯座車後抵達會場,所以,坐在車內的他很清楚地看到麥肯慇勤地為女伴打開車門扶她下車,兩人的身體幾乎要貼在一起。

  他當然認識即將要合作的對象——麥肯·羅吉爾,而且,他也絕對不會錯認那張白皙的臉龐——柯雪茴!

  一個曾經在他生命中出現過一夜,卻充滿謎樣色彩的女人!

  他原以為自己可以忘記她,但一看到她的臉,當年的記憶卻清清楚楚地浮現眼前…她竟然在舊金山?跟麥肯又是什麼關係?由兩人的親呢程度看來,他們根本就是情侶。久違了,柯雪茴。薄唇緩緩勾起冷笑,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在跟他狂歡之後,不留下一句話就離開他,唯獨柯雪茴!

  他誓言要找到她,他要弄清楚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

  最重要的是——她欠他一個很大的解釋!

  三年前的七夕夜,她究竟是懷著什麼目的接近他?她是否跟東方集團底價提前曝光這一案有關?

  看到柯雪茴親暱地挨著麥肯的模樣,長久以來懸在他心頭的重大疑問似乎已找到答案。是否由香港機場邂逅、到六本本酒吧的巧遇全都是一連串的預謀?更該死的是——他是否真的掉進了對手策劃的美人計?

  還沒來舊金山之前,他便對即將合作的對象——J&K展開更深入的瞭解。

  當手下呈上厚厚一疊調查資料時,他赫然在裡頭看到柯雪茴的名字,她擔任的正是J&K總裁的機要秘書。

  一開始他以為這只是巧合,是同名同姓,她不可能剛好就是三年前那個女人。但,如果這不是巧合,那麼,三年前的七夕夜就是一場詭計,是包裹著糖衣的陷阱!三年前,他自信滿滿地到東京搶標,他事先做了非常完善的計劃,對於這樁合約可說是勢在必得,而外界也一致看好東方集團。

  但結果揭曉後,大家都傻眼了!東方集團竟敗給它最大的對手J&K!

  當時有很多謠言四處流傳,而根據東方霆事後調查得知投標前的一個夜晚,有人發了一封傳真給J&K的總裁,上頭寫的數字正是東方集團的底價!

  不費吹灰之力地,贏了這場競賽,而且贏得非常漂亮!

  這個消息令東方霆非常憤怒。很明顯地,有人出賣他,而且,是跟他非常親密的人!誰?會是誰出賣地?

  那次的搶標案,他一直以最機密來處理連底價都是他飛抵東京後才親自決定的。機密文件他帶在身邊,連秘書施穎娟也不知道底價。雖然,當晚施穎娟也一同住人輕井澤的別墅,但,她根本從沒踏入過他的房間半步。當天晚上唯一進入他房間的外人,只有柯雪茴!

  一個在揭標前跟他共度一夜,卻在天亮前離奇消失的女人……

  真的是她嗎?她是裹著糖衣的毒藥,她是J&K派來的美艷間諜?

  他不願懷疑跟自己共度一夜的女人,但種種跡象都顯示——如果不是當晚有人把東方集團的底價洩漏出去,實力還差他一截的J&K不會這麼順利地得標。

  回台灣後他原本要立刻展開調查,但由於集團內部發生內訌,他忙著處理,以至於錯過了有利時機。直到現在,那一夜的事還是個謎。

  不過,所有的疑惑在他親眼目睹柯雪茴跟麥肯的親熱狀後,終於全盤釐清。但這個答案卻讓他更憤怒,讓他暴躁得想殺人!

  坐在一旁的施穎娟把這些情況全看在眼底。太好了!還沒來舊金山之前她就很擔心,深伯霆少爺一看到柯雪茴又會跟她舊情復燃。

  不過,他此刻的憤怒證明眼前狀況對她非常有利,她可以繼續加油添醋,誤導他的認知。施穎娟意味深長地開口。「總裁,你還認得那位小姐嗎?柯雪茴,三年前你們在東京碰過面。來舊金山之前,我奉命收集有關J&K的資料,赫然在裡頭發現她的名字,原本我還以為只是同名同姓呢,想不到竟然就是她本人,真巧啊!」

  仔細觀察東方霆轉為陰沉的利瞳,施穎娟又繼續道:「聽說柯雪茵跟J&K總裁麥肯?羅吉爾的關係非常曖昧。聽說他們本來就是老情人了,此地的人都知道,柯小姐根本就是麥肯的地下夫人,只是他們兩人一直不肯公開承認。」

  是嗎?老情人?東方霆冷笑,詭異的笑容讓四周的空氣彷彿結了霜…

  那麼,這個麥肯?羅吉爾可真大方啊!為了搶奪在日本的合約,竟然不惜派出情人跑到東京去誘惑地,趁他意亂情迷之際偷出底價。

  然而比起麥肯,他更痛恨柯雪茴!那一晚,她的脆弱、她眼底的盈盈淚水難道全是假裝的?是演戲的嗎?

  在她躺在他身下的同時,她是否也是把他當成麥肯的替身,才能發出那麼嬌媚的呻吟?

  該死!該死——他恨她!她竟敢這樣愚弄他、利用他!他更痛恨自己——東方霆,枉你精明一世,竟然差點就毀在這種女人手上!

  日本搶標失敗後,他在家族中的地位的確岌岌可危,每個堂兄弟都等著看他鬧出更大的笑話,祈禱他速速被逐出權力核心。

  但別人越是要看笑話,他越不給別人看!他不眠不休地付出數倍的心血,以實力來證明自己。雖然過程艱辛,但他終於當上新任總裁,成為第二代的龍頭老大。

  他是個驕傲又自負的男人,凡事他只要求第一,絕不屈就當第二!

  日本搶標失敗之事一直是他心底最深的痛,他命令自己要牢牢地記住這次的恥辱,此生永不再犯。

  當然,他更不會忘記那個把自己推落到地獄裡的女人柯雪茴!

  一個有著天使臉孔,心腸卻宛如蛇蠍的女人。

  他曾經想過要找到她好好地報復,但,任他找遍台灣、香港和日本,始終沒有她的消息。沒有想到,她竟然躲在舊金山,而且還工作?!哼!也許更正確的說法——她根本就是麥肯的情婦!

  他會讓她知道惹怒惡魔的下場。殘酷的笑痕擴大,東方霆優雅地下車,步人飯店。進入會場後,他看到那抹身影往化妝室走去地毫不猶豫地跟上。

  「總裁?」施穎娟錯愕地提醒他。「你要去那裡?那裡是女用化妝室啊……」

  「你先進去宴會廳。」東方霆頭也不回地下令。

  「是…」施穎娟咬咬牙。哼!將她支開也沒關係,她才不相信,兩人之間構著那麼巨大的誤會,還能產生什麼火花出來?

  ☆☆☆

  真的好痛!

  雪茴小心地檢查腳踝,看來真是扭傷了,唉,早說她不適合這種鞋子的,這下可糗大了!勉強走幾步路,雖然有痛楚感,不過她還可以忍受。她打算先進宴會廳找麥肯,就算真的要提前離席,她也得先跟麥肯說一下。

  打開女用化妝室的木門,雪茴一直低著頭小心步伐,根本沒看到擋在眼前的男人。等她意識到前方好像有「物體」時,已經來不及了!

  「唉呀!」她叫了一聲,整個人直直撞入男人懷裡。

  「對不起,我……」雪茴面紅耳赤地道歉,她想趕緊抽身離開,但腳踝很痛,她必須慢慢地移動步伐。

  對方已譏諷地開口。「還捨不得離開嗎?或者,你很習慣主動對男人投懷送抱?」她果然是個人盡可夫的女人,還沒看清對方是誰就死賴在男人懷裡……這項認知今東方霆更加憤怒。

  這人語氣為何這麼惡劣?雪茴錯愕地抬起頭來,當對上那雙精悍黑瞳時,她像是被點穴般,整個人都呆了。

  她知道遲早會在舊金山遇到他,但她真的不曉得會這麼快,會在這麼狼狽的情況下……東方霆!午夜夢迴時,她想了千遍、萬遍的男人。

  他的濃眉還是如她記憶中的銳利,他的眼神還是精銳得足以洞察人心,他下顎的細小鬍渣還是性感得令她芳心亂顫,他身上還是有她最喜歡的淡淡煙草味但,他為何以那種憎恨的眼光看著自己?他高大的身軀為何散發著魔鬼般的黑暗氣息?為什麼?她的慌亂落在東方霆眼底卻變成另外一種意思。

  「你很怕見到我?」他的雙手在胸前交疊著,騖猛的眼神像是準備出擊的野獸。「還是說……你很心虛?」他不再相信她可能是清白的,她跟麥肯卿卿我我的那一幕已狠狠地打醒他,讓他明白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

  「我為何要心虛?」他的眼底為何滿是怒火?犀利的眼神令她莫名覺得不安,難道……難道他發現茵茵的存在了?他想由她身邊奪走茵茵?

  不,不會是,不可能……

  她閃爍不定的眼神令東方霆更加厭惡,他以最嚴苛的視線掃視著她包裹在月白色禮服下的曼妙身軀,語氣更似結了千年寒霜。

  「這件禮服很漂亮。」他微笑,但笑意並未達到眼底,使他看起來分外深沉。「不過白色不適合你,不論你如何假裝清純,骨子裡仍滿滿是最醜陋的心機。」他討厭她穿這件禮服進會場去,那會讓多少男人虎視眈眈地盯著她?他更討厭她迷惘而無辜的神情,這女人究竟要演戲到什麼時候?

  雪茴呼吸一顫。三年前的他儘管冷傲,但不會這麼陰沉,也不會這麼尖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為何這麼憎恨她?

  他渾身散發著強烈的威脅性,令她只想趕快離開這危險的男人。「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請讓我過去。」

  「不懂?」東方霆更詭異地冷笑。「柯雪茴,你儘管睜眼說瞎話吧!我只要你明白一件事……」他以蠻力勾起雪茴的下巴,不准她掙扎,嘴角綻出如魔鬼般的微笑。「不論你當年由我身邊偷走什麼,我都會要你付出最慘痛的代價!我會把所受過的羞辱,連本帶利地還給你!」

  血色迅速由她的臉上褪去,兩人臉龐距離得好近,她可以清楚地嗅到他身上的復仇氣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殘酷。但,他到底在說什麼?

  晶眸中的無助讓他有了一秒鐘的失神,但他馬上斥喝自己——東方霆!夠了!你難道還要被這種女人耍得團團轉,你難道忘了三年前所遭受到的背叛?

  冷冷地推開雪茴,他轉身大跨步地走出她的視線。

  雪茴怔怔地站在原地,無法理解他方才到底說了什麼?她只感覺到,他留在她臉頰上的寒冷氣息一路竄到血液裡……

  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好怕,似乎有什麼事就要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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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1 02:32:2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強勁的山風吹拂著,東方霆以單手駕駛方向盤,一手靠在窗緣上,劍眉卻打了好幾個結。在飯店裡丟下雪茴後,他沒有心情再進去宴會廳,取了車後,他打了通電話給一名助理,要他調查出柯雪茴在舊金山的住處。

  助理的動作也很快,幾分鐘後馬上回電給他,告知他柯雪茴位於山區的住址。是這裡嗎?他停下車,核對住址。果然沒錯!

  看著這棟位於半山腰的豪華別墅,他的眼神變得更凜冽。

  傳言果然不假,柯雪茴的確是麥肯的情婦。要不然,以她一個上班族的收入,如何負擔得起這麼華美的別墅?

  她竟是別人的情婦?

  煩躁地握緊方向盤。該死,她為了麥肯居然肯犧牲到這種地步。

  三年前的邂逅一定是預謀!為了麥肯,她一路追蹤他到東京,巧妙地製造各種與他相遇的機會,以不勝酒力的模樣讓他卸除心防,繼而帶她回自己的別館。

  最後,她在天亮之前偷走東方集團投標書的底價,提供給麥肯讓他順利得標。得標之後兩人必定是在一起盡情地取笑他吧!笑他東方霆竟這麼愚蠢,這麼昏庸好騙!該死!他心中的怒火瘋狂燃燒著。柯雪茴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難道那一夜她的嬌弱、她充滿愛戀的眼神全是假的嗎?

  當她對他訴說七夕故事時,她心底想的是麥肯!當他進入她的身體,狂猛地佔有她時,她心底想的也是麥肯!甚至當她發出宛如天籟的嬌吟,她想的還是麥肯!

  混帳!東方霆重重一拳敲在方向盤上,他發誓——如果麥肯·羅吉爾此刻出現在他面前,他一定會殺了他,狠狠地扭斷他的脖子!

  柯雪茴……她是他第一個想留在身邊的女人,但她卻無情地利用他、背叛他!他更搞不懂麥肯那混蛋在想些什麼,為了搶一樁合約,他竟然可以派出情婦跟別的男人上床?不!如果他是麥肯·羅吉爾,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碰柯雪茴,一根頭髮也不行。夠了!東方霆。他痛苦地閉上眼睛,隨即冷冷地提醒自己——你不是麥肯,你不准再因那個女人而心緒大亂!

  這三年來,他努力地想忘了她,忘了這個蛇蠍般的女人,但越是要強迫自己忘掉,她的一顰一笑卻更深切地烙在他心底……

  他刻意找來許多女伴狂歡,但,每當他縱情歡樂之際,他想的還是她寂寞卻純淨如天使的眼神,他忘不了她站在東京夜空下清麗脫俗的模樣、她興奮地指著天上的星座述說七夕故事的模樣……

  該死!他是中邪了不成?

  柯雪茴偷走底價這件事的確令他很憤怒,但,這並不是他最氣憤她的地方。他在意的是——她竟敢利用他?她竟如此污蔑那一夜?

  比起投標的失敗,東方霆真正恨的是——從頭到尾,柯雪茴心底只有麥肯!為了麥肯,她什麼都肯做是不是?不但甘心成為他的地下夫人,甚至可以把身體獻給一個不愛的男人!

  可惡!這感覺糟透了!

  冷冷地點燃一根煙,他打算坐在車內等柯雪茴回來,他倒要看看,這蛇蠍般的女人還隱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

  「麥肯,謝謝你送我回來,其實我真的可以自己搭出租車的,你應該繼續留在宴會廳。」坐在駕駛座旁的雪茴一臉不安。

  麥肯偏過頭看了她一眼,打趣道:「不行!我的女秘書穿得這麼漂亮,萬一搭出租車出事怎麼辦!我會一輩子良心不安。」

  「你真愛開玩笑。」雪茴微笑,眼神卻有些心不在焉。奇怪,當麥肯或其它男人稱讚她今晚穿得很出色時,她都可以從容地應對,不會感到手足無措。

  但,為何在化妝室前,東方霆以複雜的視線梭巡她全身時,她竟感到呼吸困難、臉頰發燙、胸口湧上一股熱潮……

  唉,她不該再想起他的。

  「雪,你有心事對不對?」麥肯敏銳地感覺到她的不對勁。「別騙我說沒有,你在我身邊工作了三年,就像我的親妹妹,隨便一個眼神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麼。我現在不是你的上司,而是以兄長的身份來關心你,願意跟我談談嗎?」

  「我很感激你關心我,但……」雪茴苦笑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麥肯繼續道:「讓我猜猜,是跟男人有關吧?再冷靜的女人一遇到感情的事就全亂了!而且,這個男人還是茵茵的父親,對不對?」不愧是商場菁英,不到三十歲的麥肯能接掌J&K集團,憑的不只是幸運,自有他過人之處,他的觀察力非常透徹。

  看到雪茴黯然的神情,麥肯便知道自己猜到八成了。「唉,我就知道,能讓你心緒大亂的男人一定跟茵茵有關,因為你是那麼愛茵茵。雪,他出現了嗎?」他努力搜尋著腦海中的記憶。最近雪的身邊出現過什麼生面孔嗎?能讓她死心塌地深愛的男人必定不是泛泛之輩,絕對很傑出。

  很傑出?唔,他好像有一點點頭緒了……

  「麥肯,請你不要再問了。」雪茴低下頭幽幽地道。「沒錯,在我心底始終有一個人,他就是茵茵的生父。但……很多原因讓我們無法在一起……」她原本就不敢奢望這輩子還能遇到他,好不容易重逢後,他看她的眼神竟帶有強烈的恨意,她如何說得出有關茵茵的事呢?

  「我瞭解了。」麥肯體貼地不再發問。「雪,我不是想窺探你的隱私,我只是要你明白,不管有任何問題你都可以找我商量,我會是最好的傾訴對象。」

  「謝謝你!」雪茴誠摯地道,上天還是很厚愛她的,雖然情路上她走得坎坷,但卻擁有麥肯這般溫柔的大哥,她真的很幸運。

  眼看快到家了,雪茴又舊話重提。「對了,麥肯,找個時間我想跟茵茵搬出別墅,畢竟是屬於你的產業,我一直住著不太好。」

  「不行!」麥肯立刻否決。「我不是說過嗎?反正那楝房子也沒人住,你住進去還可以順便幫我看管。而且我是茵茵的乾爹耶,可捨不得寶貝乾女兒搬去住在小公寓。」

  雪茴面有難色。「我知道你很想幫助我,但我真的受之有愧……」。

  「什麼受之有愧?你是我用過最勤奮的秘書!記得剛來上班時,你幾乎天天加班,一直到生產前一天才肯去醫院待產,許多重大危機都是你陪著我一起解決的。這麼好又這麼盡職的秘書,我只是提供她一棟空房子住,怎麼算都很划得來啊!」

  雪茴思索了會兒,還是把實話說了出來。「可是……外面的人都謠傳我們關係曖昧,我對謠言早就麻痺了,但我真的很怕哪天讓可芹誤會你……」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她不在意外面的閒言閒語,但她卻很怕自己搞砸了麥肯和可芹的好姻緣。

  麥肯仍不當一回事。「這你更不用擔心,可芹跟你又不是不熟,身為茵茵乾媽的她非常清楚我跟你之間純粹是兄妹之情。而且,我留茵茵住在別墅裡還有一個目的……」他的表情充滿期待。「我希望可芹一回舊金山就可以看到茵茵,小孩子這麼可愛,我相信她總有一天會心動而答應嫁給我!」

  雪茴失笑。「我真是說不過你。」她知道麥肯是故意這麼說,好讓她好過一些的。唉,看來她唯一能回報他的方法,只有盡力在公事上協助麥肯。

  「到了。」麥肯把車停妥,望著大門口前的一排石階。「你腳扭傷了還要爬石階上去,一定很痛苦,我抱你上去吧!」

  「不用了。」

  雪茴連忙婉拒。「我自己慢慢走上去就可以了。」

  「不行!」紳士教育長大的麥肯說什麼也不答應。「你別忘了接下來要開始忙娛樂城的事,我可不希望明天一早你的腳踝腫得像饅頭,根本無法來上班。」說完,麥肯便退自下車,繞到另一側為雪茴打開車門。

  「抓好我。」他一把抱起她,爬上階梯時忍不住抱怨。「你怎麼這麼輕啊?到底有沒有在吃飯?難道我給你的薪水只夠你喝白開水嗎?」

  雪茴也笑著打趣。「我當然有吃飯,不過大老闆你如果還想幫我加薪,我當然很高興嘍!」兩人像兄妹般打打鬧鬧地,渾然不知身後有一雙噴火的眼睛正狠狠地瞪著他們。

  該死!她竟讓他那麼親密地抱著她,兩人還一路說說笑笑著,深怕鄰居不知道他們有多恩愛。罪證確鑿,柯雪茴真的是麥肯的情婦,而這棟別墅正是他金屋藏嬌之處。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但親眼看到這一幕,東方霆還是感到怒不可遏,心臟驀地緊縮!人家恩恩愛愛地進屋子去纏綿了,他這個傻瓜到底在這裡等什麼?難道真的要親眼撞見更進一步的動作,才能確定柯雪茴心底只有麥肯嗎?

  可笑!太可笑了……如果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讓競爭對手看到了,他們一定會狠狠地嘲笑他,攻擊他最脆弱的這一面。

  該死!他為何就是這麼在意這個狠毒的女人?明明十分痛恨她,但眼光為何還是不由自主地追逐她?為什麼?

  煩躁地把煙扔出窗外,東方霆發動引擎,跑車在黑暗中發出尖銳的回轉聲後,往山徑衝去。

  ☆☆☆

  接下來的日子裡,雪茴盡可能地躲開東方霆。

  雖然兩方人馬需要經常開會討論娛樂城的細節,不過雪茴總是緊緊跟在麥肯身邊,絕對不落單與東方霆單獨相處。

  甚至當會議開到一半時,如果麥肯到外面接個電話,雪茴也會藉故上洗手間,迅速離開。然而雖然如此,她還是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有一道炙熱而複雜的視線緊緊跟隨著她,他的眼神令她不安,令她心跳失控。

  他總是毫無顧忌地在別人面前直盯著她,一點也不避諱。

  唉,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請麥肯另找他人負責這項投資案,再繼續這樣下去,她會更加疑神疑鬼,細胞不知死了幾百個?

  這天下午三點,雪茴陪著麥肯到東方集團的美西分公司開會,會議一直開到六點才結束。兩人匆匆離開後,連晚餐都來不及吃,便又搭車趕往另一個工地。J&K另一個興建中的工程好像有嚴重的問題,麥肯必須親自去瞭解。

  工地難免比較髒亂,雪茴親自檢查建材品質時不慎弄髒了衣服,所幸她有在辦公室裡多放另一套套裝的習慣,可以應付出差等突發狀況。

  她回到J&K總部換了衣服後,又一直加班到深夜十一點,才好不容易處理完所有的事。麥肯親自駕車送雪茴回家,在車上,他很抱歉地道:「今天真是忙壞你了,不但要陪我去東方集團開會,還要馬上趕到工地盯進度,偏偏東歐的合作廠商又在此刻出了大問題,逼得你不得不陪我加班。你真是個最棒的秘書!只不過,你這麼晚回去茵茵沒問題吧?我好擔心她會生氣。」

  「沒事的。」雪茴笑笑。「你也知道歐瑪太太就住在別墅裡,她一定會陪茵茵。她不但是我的管家,更是茵茵的保姆,打從茵茵出生不久後,她就開始幫我帶茵茵,有她照顧我很放心。」沒能早點回去陪伴女兒,雪茴心裡也很著急,但她知道最近公司的事真的太多了,她要盡可能地幫麥肯,這是她唯一能回報他的方式。

  深夜的車流量比較少,不消多久,麥肯便把車停在別墅門口。

  他看看表。「這麼晚茵茵一定上床睡覺了,我就不去吵我的乾女兒了,雪茴,你回去好好地睡一覺,明天晚一點來公司沒關係,公事我會先處理。對了,你的腳傷沒問題吧?」

  「沒問題!我去找過唐人街的師父,敷了幾天藥就全好了。」

  雪茴笑盈盈地下車,溫柔地道:「開車要小心喔,明天見!」

  「明天見。」真的挺累的!雪茴輕輕揉著自己僵硬的後頸,慢慢拾級而上,正當她掏出鑰匙打開大門時,一道嗓音突然響起。

  「你可回來了。」她震驚地回過頭,看到東方霆碩長的身影由暗處慢慢地走出。

  他……他為什麼在這裡?

  昏黃月色下,他冷冷地瞪著雪茴,目光比刀刃更加鋒利,危險的氣勢蔓延著……

  「麥肯的運氣可真好啊!請來的女秘書不但盡心盡力地負責公事,還照顧到他的生理需求,連情婦該做的事也一併攬下!呵,柯雪茴,你真是個厲害的女人。」

  「你……請你不要胡說。」聽到「情婦」這兩個字,雪茴像是挨了一記悶棍,心痛如絞!她可以忍受外人的閒言閒語,但他……他為何也要污蔑她?

  「我有胡說嗎?」東方霆怒氣沖沖地盯著她的衣服。「你連衣服也換了?哈!你們可真是戰況激烈啊!這棟山間別墅不夠你們玩,還得到外頭去開房間,換換口味來點更新鮮的,是不是?」他痛恨這一切,痛恨自己為何像傻子般癡癡地守在這裡等這種女人回來!他更痛恨——一再告誡自己要忘了她,但他的目光總是不受控制地隨著她遊走,連她白天穿的是哪一套套裝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一股又酸又悶的感覺襲上心頭,像是有人拿一瓶硫酸直接朝他胸膛灑下,他憤怒!他嫉妒欲狂!

  她為什麼要換衣服?該死!她到底跟麥肯做了什麼?

  他鄙夷的表情深深刺傷了雪茴,令她迅速武裝自己。

  「東方先生。」她刻意以最生疏的語調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如果是公事,麻煩等到明天上班的時間再談。」

  「公事?我們之間只能談公事嗎?」東方霆狂暴地低吼,突地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柯雪茴,這幾天你躲我可真躲得費盡心機啊!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卻連一刻都捨不得離開麥肯!那混帳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這般死心塌地地跟著他,甘願委曲求全當他的地下夫人?」

  雪茴心痛地聽著他尖銳的攻擊,為何連他也誤會她跟麥肯的關係?他當她是什麼樣的女人,可以隨隨便便就跟人上床的嗎?

  難道……他也是這樣看待三年前的七夕夜,以為那只是男歡女愛的性愛遊戲?不!他怎麼可以……

  她絕望地閉上眼,再度睜開雙瞳時,眼底已染上冰霜。

  「沒錯,我就是喜歡麥肯,甘願當他的情婦,那又怎樣?反正他未婚、我未嫁,玩玩成人遊戲有何不可?我們無須向任何人交代,當然也輪不到你這外人過問。」原來心死之後,什麼無情的話都能輕易說出口。她只想緊緊地封閉心扉,不讓他再傷害到自己;她不能崩潰,不能倒下,她必須保護茵茵!

  外人?東方霆冷笑,陰鬱的氣息令他的臉龐看起來更加駭人。這笨女人甘願為麥肯做牛做馬,但,卻極力地想撇清跟他的過去,像是兩人之間什麼事也不曾發生過,什麼都沒有!三年前的那一夜她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嗎?在東京的那一個七夕夜,對她而言沒有半點意義嗎?

  雪茴隱約聽到屋裡傳出腳步聲,神情更加緊張。「如果你沒有別的事就請回吧,我要進去了。」她怕茵茵突然開門見到了東方霆,不!這麼激烈的男人什麼事都有可能做出來,如果他發現茵茵是他女兒,一定會奪走她!

  她緊繃的神色令東方霆疑竇更深,諷刺地道:「你在緊張什麼?怕待會兒麥肯回來看到我站在這裡會誤會……還是,除了麥肯之外,你還在等待其它的男人,怕我誤了好事?呵,柯雪茴,你可真是個不安於室的女人;又或者,你很習慣周旋在眾多男人之間,利用自己的身體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中?」她拒他於千里之外的表情已然傷了他的心,令他毫不留情地說出最殘酷的話。

  雪茴身子一頓,小臉迅速發白,她舉起手,想也不想地便揮出一巴掌。

  他怎能這樣傷她,怎麼可以?他是她……孩子的父親啊!

  這一巴掌打偏了東方霆的臉,也打出了他滿腔怒火。

  「你竟敢打我?」他冷冷地撥開落在前額的黑髮,眸中的烈火幾乎要噴出來將她燒成灰燼。「柯雪茴,你欠我太多太多解釋,你沒有資格打我!」月光下,他一步步地逼近她,像是即將撲向獵物的猛獸。

  雪茴打了個寒顫,她不後悔打了他,她只感歎上蒼為何又讓她遇到他……她無助地一直往後退,背部已抵住雕花大門。

  「你、你想做什麼?」狂囂的氣息壓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只能膽戰心驚地看著他逐漸逼近的臉龐。

  「你說呢?」他惡意地微笑,森眸迸出戾氣。「你想……如果麥肯就在此時回來,看到他養的情婦在大門口跟別的男人吻得難分難捨,他會有什麼反應?呵,那一定很有趣!」

  「不!」

  雪茴嚇得睜大杏眼。「你不可——」她的話還沒說完,他的唇已以雷霆萬鈞之勢壓了下來!

  這個吻來得非常猛烈,她的抗拒聲立時被淹沒在他強悍的吮吻之下。雪茴死死地緊閉雙唇,不肯讓他有進攻的機會,不肯給他半點反應。

  但她怎會是他的對手?他的舌尖狡猾地輕吮她的唇瓣,在嫣紅處輕咬、深吮……他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分開雙唇,熱舌毫不客氣地長驅直入,以最煽情的吻法全面進攻她檀口深處。

  煙草味侵入她的感官,有一瞬間,雪茴膝蓋發軟,幾乎就要癱在他懷中……她記得這個味道!這是她最眷戀的氣味,整整三年,每當午夜夢迴時,襲上心頭的就是他這粗獷的氣味……

  他的吻一直加重,熱舌一寸寸地吃掉她的理智,也吃掉她的力氣。

  他將她牢牢地抵在牆上,像是要擠光她肺部的空氣。大手由她背部伸入衣服裡,貪婪地來回熨貼她光滑的肌膚。

  不行!不行!大腦不斷地發出警訊要她推開他,但雙手……根本使不出半點力氣……他吻得好深、好狂,辣舌在她的內心深處燃起催情火花,滾燙的感覺牽動身上的每一根神經。

  幸好別墅門口有一棵大樹,樹蔭之下非常隱密,使得路過的車輛看不到這一幕。不需脫下她的針織上衣,他的手已利落地鬆開胸罩背後的銀扣,火熱的吻也由她的芳唇往下游移……

  但,當他發現她藏在上衣裡頭的心形項鏈時,整個人頓住了!

  他永遠不會忘記這一條項鏈,三年前在香港機場,兩人就是同時看上它,所以才相遇的。那時他搶先一步付帳,等於是他送給她的禮物。

  她為何一直戴著這條項鏈?她不是根本不愛他嗎?這個發現令東方霆非常錯愕,非常迷惘。「唔……」

  雪茴不知他到底看到了什麼,但他一鬆開她,她唯一的念頭便是想往屋裡沖。「你……讓開!可以讓我進屋去了吧?」她怕自己若再繼續站在門口,茵茵會跑出來找她,那情況就更麻煩了。

  「不行!」東方霆黑眸灼灼地盯著她,再度扣住她的身子,犀利地返問。「你為何一直留著這條項鏈?」項鏈?!

  雪茴心跳頓時漏了一拍,沒有勇氣低下頭看頸上的項鏈。慘了!她不該讓他看到這條項鏈的,再這樣癡纏糾葛下去,她怎麼管得住自己的心呢?

  三年了!從她戴上項鏈的那一天開始,她幾乎沒有將它解下過。每當遇到困難、遇到挫折時,她便會輕輕撫著鏈墜,假裝他就在她身邊,以最溫柔的眼光看著她。這樣,她便可得到最大的勇氣!

  甚至生茵茵時,在產房苦苦掙扎的她也是借助這條項鏈才闖過來的,這等於是她的護身符。

  「你說啊!」東方霆強悍地逼問。「為何還留著這條項鏈?快說!」他的思緒非常混亂,他真的不明白她為何還戴著這條項鏈。該死!枉費他在商場上無比精明,不管面對任何人、任何事都能冷靜地分析;但一遇到柯雪茴,他的心……他的心就像是一團被貓咪扯亂的毛線球!

  他討厭這種混沌不清的感覺,他完全無法確定這女人究竟在想什麼?

  她是一個謎樣的、卻深深吸引他的女人……

  「我……」雪茴在他火熱的注視下幾乎說不出話。「我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她能說出會見話嗎?他不會信的,恐怕他會認為她又在要心機。

  「不准你逃避,快說!」東方霆緊扣住她的肩膀,不容她閃躲。這個解釋對他很重要,非常重要!

  一個奇怪的念頭閃過腦海,有一瞬間他幾乎認為自己一直錯怪她了,她不是個愛耍手段的女人。但,他們此刻就站在麥肯送給她的金屋前,他到底要怎麼想?要他如何相信她?他陰鬱地冷笑。「你為何還戴著這項鏈?難道你跟麥肯翻雲覆雨時,不怕他問嗎?」一想到她跟別的男人上床盡情纏綿,他便嫉妒得要發瘋!

  巨大的痛楚掠過雪茴眼底,但她馬上把自己武裝得更好,故作不在乎地微笑道:「他不會在意這種小事的,更何況……原來這是你送的項鏈啊?我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忽視他!忽視他!唯有忽視他,她才能漠視他給她的傷害。

  這一句話像導火線般地引爆了他的憤怒,他的臉色頓時轉為鐵青!他幾乎要狂笑了,笑自己怎麼這麼笨,竟讓這種女人要著玩?竟把她放在……心裡最重要的一個角落……

  他的表情殘佞,冷笑道;「是嗎?原來你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原來我在你心中跟其它的入幕之賓沒有什麼區別。柯雪茴,你真是令我大開眼界啊!我現在就讓你想起來,讓你想起我們發生過的事,讓你想起你曾經放蕩地哀求我要你!」

  「你想做什麼?」雪茴心底直打顫,他現在的表情好可怕,像是來自地獄的撒旦!

  「做你跟每個男人都做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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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0-9-21 02:32:5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不要——」無視於她的尖叫,他緊緊地鎖住她的身體,放肆地將她的V字領針織衫往下拉,一併扯落胸罩,狂野地吻向她胸前的豐盈。

  「不……」雪茴狠狠倒抽一口氣,當他以齒輕咬蓓蕾時,陣陣熱流由他含住的花蕾往全身流竄,她幾乎要呻吟出聲。

  不可以!雪茴緊緊咬住下唇,縱然她無力抗拒他,但她不可以發出那麼羞人的聲音。然而他卻像是要挑戰她忍耐極限般,非常煽情而緩慢地吻遍地的豐盈,不放過任何一寸滑膩的肌膚,在嫣紅的乳蕾上又咬又舔,恣意吸吮……

  呵,她的味道還是如記憶中的美好,美麗的雙峰柔軟如蜜桃……

  他的唇帶著魔力,令她被他吻過的肌膚都可怕地發燙。腹部好熱,像是有一座火山在她體內炸開……

  壓抑太久了!兩人壓抑了三年的情感此刻正如火如荼地燃燒、爆炸……

  火熱的掌覆蓋住她瘋狂跳動的心口,手指往旁移,熟捻地夾住硬挺的紅果,邪惡地搓揉。一陣強烈的電流竄過她的全身,雪茴難耐地輕扭身子想躲避他。為什麼只要一遇到他,她就會變成連自己都不認識的女人?想跟他瘋狂纏綿的慾望如野火燎原……

  心魂蕩漾之際,她卻聽到他冷笑。

  「看你這副模樣,相信麥肯一定沒有好好滿足你!」一想到她也如此嬌媚地響應麥肯,他就嫉妒得口不擇言。

  像是由天堂直接被推落地獄,雪茴不敢相信她聽到了什麼!

  她悲痛地看著他……這個男人,這個總是狠狠傷害她卻又教她無法忘懷的男人掩住口,她不准自己在他面前哭泣,突然猛力地推開他,不顧自己仍衣衫不整地便往門內沖。

  東方霆獨自站在原地,陰鬱的臉上迅速閃過一絲懊悔。但,他還是不肯面對自己的心。

  ☆☆☆

  翌日。

  雪茴一到公司,並沒有像往常一般進入秘書室,反而直奔女用化妝室。

  雖然出門前她就檢查過N遍了,但此刻她仍不放心地站在洗手台前,盯著鏡子仔細地檢查儀容。

  今天她穿著一件高領襯衫,打上紗質領巾,搭配了一條超過膝蓋的窄裙,全身上下包得非常密實。當然,粉頸更是被嚴密地包起來。

  其實今天天氣很好,甚至有點熱,她根本沒有必要穿成這樣。但……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不能讓別人看到她脖子上的斑斑吻痕。

  唉,真是瘋了!

  一想到昨夜她竟站在家門口任他……雪茴不禁懊惱地歎氣。

  都已分離三年了,為何她對他的吻反應還是那麼大?為何當他擁抱她時,天地彷彿都不存在了;當他深深地凝視地時,她的心就像陀螺般瘋狂運轉?

  冷靜!柯雪茴,你不——再這樣下去。

  她打開水龍頭,掬起冷水潑向自己的臉命令自己冷靜,現在是上班時間,她不能胡思亂想。別慌、別亂,反正只要一談完合作細節,他應該就會回台灣了。他的事業重心不是在亞洲嗎,應該不可能長期停留在舊金山才對。

  但,一想到他會離開,她的心卻陡地往下掉落,有著說不出的惆悵……

  唉,她在想些什麼呢?她不是希望他快點離開,走出她的生活,不要再把她的心情搞得亂糟糟的嗎?

  為何又……這感覺是不捨嗎?是期待嗎?她不敢仔細分析。

  不要再想了!再這樣亂想下去,她的頭真的會炸掉!

  輕敲自己的頭,雪茴走出化妝室。

  一進辦公室,便看到麥肯已經在等她。

  「雪茴,你來啦,走吧,今天早上要到東方集團開會。」

  「啊?」雪茵一愣。對喔!她差點都忘了一早就有重要會議。唉,一遇到他,她就什麼都亂了……

  「好的,我們走吧!」幸好她之前就已經把該準備的資料都整理齊全了。雪茴由抽屜拿出文件夾,跟著麥肯進入電梯。

  乘著電梯直接抵達地下停車場,雪茴跟著麥肯走至他車前。

  坐入車子後,她忍不住對麥肯道:「總裁,有關這項合作案,以後可不可以請珍妮接替我?你知道的,珍妮的工作能力相當強。」珍妮是麥肯另一個機要秘書。

  「為什麼?」麥肯疑惑地看她一眼。「這項合作案你也花了很多心血投入,而且許多細節你最清楚,我實在不明白為何要換珍妮接手?」

  「因為…」雪茴一時語塞。

  「因為你害怕見到東方霆。」麥肯卻冷不防地接口。

  「麥肯!」雪茴花容失色,他……他怎麼會知道?

  「別緊張,我不是算命的,更不會讀心術。」麥肯聳聳肩。「只不過,每次到東方集團開會時,你總是會很緊張,好像很害怕卻又很期待見到某人…而會議桌上,東方霆也總是毫不避諱地盯著你,我敢打賭——一起開會的人全都看得出他對你很有意思。」他還漏了一句話沒講——他巴不得當場吃了你!

  天……雪茴掩住臉。有這麼明顯嗎?東方霆的眼神的確很強悍也很直接,但,竟然連旁人都看出來了…

  「麥肯,對不起。我……我不想影響工作進度,所以最好還是讓珍妮接替我的工作。」她不想這樣的,半途而廢從來不是她的作風,但她真的不知該如何再面對他。

  「等一下,你先別緊張,讓我把話說完。」麥肯道。「雪,我一直把你當親妹妹看待,我很希望你能得到幸福。上回我曾猜到你心底有人,而且那個人是茵茵的父親。這樣組合起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男人就是東方霆,對吧?」

  雪茴垂下眼睫,以默認代替回答。

  麥肯急了。「既然這樣,你為何不對他坦承一切?至少要讓他知道茵茵的存在,他有這個權利啊!照我看來,你們的問題真的很好解決,男未婚,女未嫁,你為何不帶茵茵回到他身邊,一家三口和樂團圓?」

  雪茴黯然地搖頭。「不。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我跟他……並不算是舊情人,事實上,我跟他的緣分很短暫,只在三年前的某個夜裡,只是一場露水姻緣。」

  麥肯不以為然。「露水姻緣又怎麼樣?事隔三年了,你們非但沒有忘記彼此,反而一碰面就激起強烈的火花,這證明你們的靈魂是相契的,你們天生就該在一起!雪,他就是你的真命天子。我也是戀愛中的人,一對男女能不能成為愛侶,只要看對方的眼神就知道了。你們兩人交換的眼神啊……嘖嘖!電力萬千、火花亂迸,像是地球上根本沒有第三個人存在!」

  雪茴被他逗笑了。「你說得好誇張。」

  「也許誇張了點,但你們兩人互相吸引是事實。對了,除了這些,你們還有其它的問題嗎?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他也聽到謠言,誤會你跟我關係曖昧嗎?如果是這個問題,那很簡單,我願意親自去跟他解釋清楚。」平常他才懶得去澄清這等閒言閒語,但雪茴就像他的家人一樣,他希望她過得快樂。

  雪茴動容地微笑。「不用了,謝謝你,我真的很感激你的好意。但這件事,還是讓我自己處理吧!」她也覺得東方霆似乎對她有著很大的誤解,不單單只是指情婦這件事……他口口聲聲說她欠他一個很大的解釋,到底是什麼?

  麥肯語重心長地道:「雪,你別怪我囉嗦,幸福是要好好把握的。上天讓你們再度重逢就是再給你們一次機會,機緣稍縱即逝,能遇到喜歡的人真的很不容易,你要珍惜啊!」

  雪茴默默聽著,眸光飄向遠方……能遇到喜歡的人真的很不容易,是啊!她知道這一生她再也不會對第二個人有這種感情了。

  想到他,心臟會揪痛心湖會起波瀾,一顆心既酸澀又甜蜜……他一個不經意的微笑都會讓她想偷偷地珍藏起來。

  但,她跟他真的會有未來嗎?他能接受茵茵嗎?一想起他那憎恨的眼神就令她背脊發涼,她真的不敢心存什麼奢望……

  東方集團美西分公司隱密的會議室內,兩派人馬面對面坐著,東方霆身邊有女秘書施穎娟;麥肯也帶著機要秘書柯雪茴,四人盯著計算機屏幕,討論合作的細節。

  雪茴眼睛盯著屏幕,手中忙碌地操作小巧的筆記型計算機做記錄,她努力地把全副心思放在公事上,不去在意那道偶爾投來的灼熱視線。

  ☆☆☆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直到麥肯的手機突然響了。

  身為秘書的雪茴立刻幫他接聽。「He11o?喔,菲力浦先生,是是,我請總裁接電話。」雪茴輕壓著話筒,低聲對麥肯道:「是菲力浦先生,說有很重要的事想直接跟你談。」

  「好的,給我。」麥肯接過電話,抱歉地看著東方霆;後者無所謂地做個請便的手勢後,他便拿著手機走到外頭。

  雪茴把頭垂得更低,雖然會議室內還有他的秘書在,但……她敏銳地感受到他探究的眼神越來越強烈了。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坐在一旁的施穎娟眼神充滿怨毒,像是非常痛恨又見到她似的。

  雪茴感到十分納悶,她跟施穎娟根本稱不上認識,平常也沒有任何交集,她為何會恨自己呢?應該是錯覺吧?

  不過,會議室此刻的氣氛的確太詭異、也太緊繃了,雪茴輕合上計算機,正打算找個上化妝室的借口溜出去時,卻聽到他搶先一步對施穎娟下令。

  「你先回辦公室,把各部門上半年度的營運報告整理出來。」那些報告夠她整理一天的了!

  施穎娟很不甘心。「可是,總裁,你需要別人記錄會議內容,還有提供給你一些重要資料……」出現在東方霆身邊的女人向來很多,但施穎娟從沒有一次像這樣緊張過。只因他注視柯雪茴的眼神太直接,充滿了佔有慾,她知道,只有柯雪茴能輕易得到他的心!

  東方霆轉頭望了秘書一眼,淡淡道:「我自己處理就可以了,還有問題嗎?」

  「是……」施穎娟低下頭。「那麼,我先出去了。」他的表情充滿威脅性,她不敢再多說一句。

  收拾好東西站起來,施穎捐出門前不忘回頭狠狠地瞪了雪茴一眼,像是一種警告。

  只剩下兩個人了,雪茴頭越垂越低,根本不敢迎視東方霆,任憑心跳如擂鼓。

  「你緊張什麼?」她聽到他的低笑聲。「我不會在這裡吃了你。」

  戲謔的笑聲卻令雪茴更加坐立難安,再繼續承受他炙熱的視線,她真的很怕自己化為一攤泥!

  「我……我想上個洗手間。」慌亂地站起來,她一時沒注意到他的雙腿故意勾住她的腳,輕輕地一使勁,她整個人便跌入他懷中。

  他得意地笑著。「這麼快就投懷送抱了?」

  「你!」雪茴又羞又氣,掙扎地想站起來,但卻只讓自己更加深陷他懷中……他張開腿,牢牢地將她鎖在自己的大腿之間,姿勢非常暖昧又親密。

  「放輕鬆一點。」他懷壞地將臉湊近她的粉頸,汲取上頭的馨香,黑眸中跳著火焰。「我只是想看看……我烙下的吻痕在哪裡?」

  「轟!」一聲,雪茴的臉色瞬間變得比西紅柿還紅!

  發現自己越掙扎就越是給了他大吃豆腐的機會後,她不敢亂動了,四肢僵硬地坐著。東方霆利落地址開她的領巾,不滿地命令。「以後不准在我面前打這鬼玩意!」她頸項的弧度非常漂亮,遮起來真是太可惜了。

  「你!快放開——」話還沒說完,他宛如雨點般的熱吻已落在她頸後,雪茴倒抽一口氣,雙手緊緊抓住窄裙。那是她的性感地帶啊!只有他知道,也只有他吻過!

  他濕滑的小舌舔遍她的後頸,灼熱的氣息刺激著她的性感帶,大手攻上她胸前,隔著衣服愛撫她誘人的曲線……

  此時,兩人都沒有注意到會議室的門被輕輕推開,看到裡頭的情形後,麥肯揚起一個會心的笑容,非常小心地關上門。

  雪茴整個人無力地掛在他身上,逸出的抗拒聲早已被一連串的熱吻所淹沒,一陣又一陣酥麻的快感讓她暈眩…身體好熱好熱,這麼美好又強烈的感覺幾乎要教人窒息!她不禁閉起眼,意亂情迷地悄悄呻吟……

  她的嬌喘、她柔弱無骨的模樣令他更加亢奮,幾乎要把持不住了……

  她像烈火、像毒藥,可以燃燒他的理智,可以完全控制他!

  努力遏止體內的慾火,他突然推開雪茴站起來,快步走到窗前。

  如果再繼續下去,他會當場失控,他會在會議室裡要了她!

  突來的轉變令雪茴有些錯愕,慌亂地理好衣衫,她臉上羞愧得不能自己。瞧瞧她在做什麼啊?儘管不斷地警告自己要遠離東方霆,卻跟他在會議室裡差點就…

  她羞愧到頭都?不起來,不敢相信自己會這麼放蕩……唉,一遇到他,她就像是一顆被點燃的火球,再也無法假裝冷靜。

  東方霆盯著窗外,連續深呼吸後,轉身以複雜的視線盯著雪茴——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吻著她的同時,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紊亂的呼吸以及失控的心跳……種種跡象證明她一樣渴望他,眷戀他的吻。

  但,她怎麼可以對他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怎麼可以在三年前背叛他?

  他真的不懂!

  他只知道——她是魔女!具有蠱惑任何一個男人的力量,而他悲哀地成為這魔女的俘虜!他受夠了,層層迷霧快把他給逼瘋了,他決定要在今天弄個清楚。

  「告訴我。」他緊盯住她的水瞳,眸光深不可測。「三年前的七夕夜,是麥肯派你來色誘我的嗎?背叛我的時候,你有沒有半點猶豫?」

  「什麼?」冷冽的問句令雪茴臉上的紅暈倏地褪去,她疑惑地看著他。「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該死!」他怒吼。「柯雪茴,夠了,不要再演戲,不要再裝傻了!好好地回答我的問題,我要的只是一個清楚的答案!」他痛恨她那一副單純無辜的神情,他更痛恨那對水瞳的無辜與迷惘……他當時就是狠狠地栽在她那絲毫不具殺傷力的外表下。

  一個可怕的女人!不費吹灰之力、不需任何武器,就可以完全摧毀他的自信,他的世界。更該死的是——他還戀著她,他放不下她!

  「我真的聽不懂你在問什麼。」他臉上的寒霜令雪茴心頭直打顫,為什麼他要以這麼陌生又鄙夷的眼光看著她?彷彿她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還裝傻?好,那我就直接挑明!」東方霆殘佞地冷笑。「三年前的七夕夜,你——不!應該說是你跟麥肯設下了一連串的美人計,讓我往下跳對不對?在香港機場邂逅是預謀。在六本水酒吧重逢也是預謀。該死的跟我上床也是預謀!」講到最後一句,他幾乎是怒吼而出!他好恨!他可以輸掉公司。輸掉全世界;但他……為何就是輸掉他的心?為何被她傻傻地利用?

  雪茴越聽臉色越發蒼白。「你、你在說什麼?我不懂。」他為何這麼憤怒?為何又提到那一個七夕夜?!

  「別再演戲了!」他狠狠地扣住她的手,鐵青的臉龐令人不敢逼視。「柯雪茴,你裝模作樣的表情令我作嘔,敢做就要敢承擔!三年前,你跟我上床只是為了偷走東方集團的底價。換言之,你用你的身體來換取麥肯的江山,是不是?你……你真該死!」更該死的是麥肯,他好想殺了他,好想!

  像是被一桶冰水迎頭潑下,雪茴心頭直打哆嗦,不敢置信地問著。「你的意思是說……我在那一夜偷走底價,然後,告訴麥肯,讓他……順利得標?」她的嘴唇發抖不敢相信他會這樣誤會她?!

  她更不敢相信,他竟是如此看待那個七夕夜的?那個讓她孕育了茵茵的七夕夜,也是她這一生最難忘、最美的七夕夜……

  她聽麥肯說過,那一次能順利得就連他自己也很意外。但,她真的不知道有這些內幕,而且他怎麼可以這樣懷疑地?怎麼可以?

  「不是嗎?」他咬牙切齒地說。「不要告訴我這不是你做的,當天晚上進入我房間的只有你,只有跟我該死地纏綿一夜的你!」

  雪茵閉上雙眼,她的心……好痛,像是被鐵槌重擊,碎得四分五裂…

  獨自在異國生存,她忍受過很多流言,也遭受過很多屈辱。但,從來沒有一刻讓她感到如此的絕望,只因傷害她的人是他,是東方霆……

  「沒話說了吧?」他冷觀地絕望的表情,不知為何心裡也感到一陣揪痛。不!不該這樣,他不准自己再被這個女人戲要!

  雪茴睜開眼,細細看他的眉、他的眼、他眼底令她心死的寒厲……失去血色的唇突然揚起微笑,笑得飄忽卻淒美。

  「沒錯。」她聽到自己僵硬的聲音。「就是我在當夜偷走底價,就是我幫助麥肯得標的,我這麼說,你滿意了嗎?」

  原來……這就是他一直誤會她的地方,也是他老是對她冷嘲熱諷的原因。好累……她不想再解釋了,也知道此刻什麼解釋他都不會相信。況且兩人本來就不可能在一起,不如趁早斷了吧!她聽到自己的心在哭,她只想盡速遠離他,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讓淚水盡情奔流……

  痛哭後,她就不會這麼痛苦了,就不會這麼在意他了,是不是?

  東方霆眉頭緊鎖地盯著她。她為何看起來這麼絕望?他從沒見過她這麼悲傷的表情,那份悲傷傳遞到他心底,他覺得心頭好沉重,如果不是狠狠地克制自己,他的手幾乎就要揚起來,將她緊攬入懷中。

  不!他不能再重蹈覆轍,被同一個女人連續戲要兩次。否則,他會永遠看不起自己。

  雪茴深吸一口氣,揚首望著他。「既然你已得到你要的答案,那我可以走了吧?」她的眼眸異常清明,似乎什麼情份也不存在了。

  心死之後,一切都不在乎了。

  ☆☆☆

  東方霆還是擋在她面前不肯讓她離開,他不懂自己現在在做什麼,這個女人都俯首認罪了,他應該冷笑,應該好好地報復她才對!

  但,為何湧上心頭的情緒全不是報復她的念頭?他該死地在意她的臉色為何這麼蒼白,她看起來搖搖欲墜……

  他莫名地有種預感,從今以後,這個女人將會遠遠離開自己,完全不再參與這項投資案。他無法再借公事而看到她,兩人會漸行漸遠,終至完全沒有交集。

  完全沒有交集。

  不!這個認知令他不安,好像有人由他手中奪走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似的,他從沒有這麼慌亂過。好像一瞬間,他就要失去全世界……

  但,柯雪茴會是他的全世界嗎?不是!她該死的是背叛他的魔女啊!

  會議室的氣氛無比詭異而沉重,兩人只是淒然默對著,聽著彼此沉悶的呼吸聲,誰也不肯再開口說話,只任自己的心一直往下沉,沉到深不見底的冰河底。

  「鈴……」一陣急促的鈴聲卻打破了這可怕的沉默,雪茴的手機響了。

  她把自己的視線收回來,面無表情地接聽,但才聽到對方說的話,她便臉色丕變!「你說什麼?茵茵她……好!我立刻趕過去,拜託你看著她,拜託你!」抓起皮包,她看也不看東方霆一眼,轉身就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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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1 02:33:2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雪茴沒有注意到東方霆也跟著追了出來,她狂衝到地下停車場,以顫抖的手掏出鑰匙想打開車門,突然,鑰匙卻被背後的一雙手奪走!

  她回頭,看到他嚴肅的臉龐。

  「鑰匙還我!」

  「不。」他的眼神很複雜。「不管你現在要趕著去哪裡,我都不會讓你自己開車。你知不知道你看起來像要暈倒了,開車出去只會害了自己又害了別人!」

  「就算會這樣,也不關……你的事!」他真的關心她嗎?雪茴下意識地以手環住自己的身子,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的,但…聲音為何有些哽咽?

  她更不想對自己承認——看到他追上來,她有一絲感動,以為已冰凍的心湖竟悄悄滲入一股暖流……

  唉,她怎能恨他呢?無論他傷她有多深,還是做不到。

  「跟我來。」東方霆硬把她拖到自己的跑車前。「坐進去。」他的心很亂,不想再分析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像她這樣的女人,他為何還要關心她?還要擔憂她開車出去安不安全?

  表面上,他是狠狠地報復了柯雪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輸得好慘!還沒正式交手,他就完全輸掉了自己的心……

  雪茴無語地看著率先坐進駕駛座的東方霆,她的汽車鑰匙在他手上,而且這個時間出去很可能也攔不到出租車。

  一咬牙,她只好跟著上車。看茵茵要緊!

  「你要去哪?」東方霆把車開出地下停車場。

  雪茵輕咬下唇,猶豫幾秒後還是道:「Elizabeth托兒所。」她不想讓他在這種情況下見到茵茵,但……只能歎事與願違。

  「托兒所?」

  「是的。」雪茵語氣僵硬,根本不敢看他。「我要去找我的女兒。」該來的還是會來,勇敢面對吧!

  剎那間,車內的空氣似乎凍結了,氣氛詭異得可怕。

  東方霆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心情複雜得難以形容。她的女兒?父親是誰?是麥肯嗎?還是——

  雪茴緊絞雙手,她不敢看他,也不敢去猜測他心底的想法,已經一團亂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趕快到茵茵身邊。

  車子一停妥,雪茴便迫不及待地衝入托兒所內。

  下午四點鐘,大部分的小朋友好像都已經放學了,但不遠處卻傳來陣陣尖銳的哭聲,雪茴看到一個小女孩站在溜滑梯下面大哭,園長臉色惶恐地陪在一旁,猛向一名貴婦道歉。茵茵呢?雪茴一陣慌亂,她的茵茵呢?「園長!」

  園長一看到她,馬上迎上來。「柯小姐,你來了就好,茵茵……唉,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釋……」

  「她現在在哪裡?」雪茴焦急地問著,不管出了什麼事她都可以承受,她只要茵茵平安!

  「在那裡……」園長無奈地往前指。

  雪茴順著她的手望過去,剎那間整顆心揪成一團,心疼到差點掉下眼淚。她的茵茵……她的寶貝孩子正蹲在溜滑梯下面,把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她的眼神好空洞,不看任何人。

  「茵茵……」雪茴心痛地往前走。「園長,這是怎麼回事?」

  「方纔……」園長的話還沒說完,那名打扮入時的貴婦便很不客氣地搶先開口。「你就是那個女孩的母親吧?你來得正好,瞧!你們家茵茵把我家蒂娜打成什麼樣子?太過分了!太過分了!我的蒂娜可是捧在手心裡養大的啊!」

  那個叫蒂娜的小女孩哭得好大聲,滿懷恨意地瞪著茵茵。「媽咪,打她!她剛才打我,你一定要打她!」

  雪茴看著園長。「到底是……」

  園長很不以為然地對貴婦道:「摩根太太,事情不是這樣的,是蒂娜先欺負茵茵,而且小孩子玩在一起難免推來推去,那也是玩樂的過程啊,請你不要看得太嚴重。」

  「你說什麼?」貴婦尖著嗓門大喊。「什麼不要看得太嚴重?開什麼玩笑?蒂娜可是我的心肝寶貝耶!從小到大我都捨不得罵她一句,更何況是打地?」她嫌惡地瞪了茵茵一眼。「我早就聽說托兒所內來了一名智障的小孩,就是她吧?太可怕了,她不但智障,而且還有躁鬱症,會亂攻擊別人!你們所方是怎麼回事!竟然讓這種小孩進來唸書?不行!我要把我的寶貝轉走,萬一哪天又出事怎麼辦?」

  雪茴心痛地道:「請你不要亂說!我的孩子不是智障,更沒有躁鬱症,她……只是有自閉傾向。」她的心好痛好痛,自閉症不是傳染病啊,更不是什麼不名譽的病,為何旁人總是要以嫌惡的眼神看茵茵,她的寶貝還要吃多少苦?

  當初要入學時,她就跟園長仔細地談過茵茵的狀況。因為茵茵只是輕微自閉,不算非常嚴重,所以醫生建議地讓茵茵上普通的學校,可以跟同學相處,一起學習,這對她的病情很有幫助。而且,茵茵絕對不會主動攻擊別人。

  貴婦撇撇嘴。「都一樣啦,反正都是可怕的病!不是我說你,這樣的小孩你怎麼還讓她出來,應該把她關在家裡才對!」她的表情像是茵茵得了什麼可怕的傳染病!

  「夠了!」雪茴忍無可忍地怒吼。「請你注意你說的話!我的孩子只是自閉,我沒有必要把她關在家裡,更不能剝奪她成長的機會!」

  園長也跟著道:「是啊,摩根太太,你先聽我解釋,茵茵很乖的,雖然她有自閉傾向,但從來不惹事,更不曾主動去攻擊別人。今天的事我看得一清二楚,是蒂娜先去推茵茵,罵她——」她不安地看了雪茴一眼。「罵她是沒有爸爸的野孩子,兩人才會打在一起……」

  雪茴聽得心都碎了。她的茵茵……她身軀一搖晃,驀地感受到背後有一雙有力的大手扶住她。她回首,看見一直站在她身邊的東方霆,眼眶突然一熱,鼻頭也跟著發酸……

  在沒有任何準備之下,她讓他看到茵茵了,他會接受她嗎?或者,也跟旁人一樣厭惡她、嘲笑她?

  東方霆一語不發,望著雪茴又望著茵茵,眼神深奧難測。

  貴婦不耐煩地道:「算了,我懶得跟你們再扯下去了,我還要送蒂娜去學鋼琴呢!園長,你一定要好好地處理今天的事,如果你執意不把那孩子轉走,我就要讓蒂娜轉學。蒂娜,我們走!」拉起嚎哭不停的女兒,貴婦趾高氣揚地想離去。

  「等一下。」出聲的是一直沉默的東方霆,他冷冽地看著貴婦,語氣不怒而威。「我想請問一件事,你送你小孩去上鋼琴課的目的是什麼?是為了培養高尚的氣質?」

  「對啊!不過……這關你什麼事?」貴婦下意識地倒退一步。這男人的眼神好可怕,氣勢好驚人!

  「是不關我的事,只是想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東方霆冷笑。「與其送小孩去學各種才藝,不如教導她擁有一顆高尚的心。否則,再多才藝也粉飾不了她的粗鄙。」

  「你——」短短一句話就讓貴婦氣得臉色忽青忽白。太過分了!這男人簡直是狠狠地賞了她無形的一巴掌!

  她尖叫。「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打人的還敢亂罵人!蒂娜,我們走,再也不要來這裡上課,媽咪幫你轉到另一間更貴更好的托兒所去!」拉著女兒,她怒氣沖沖地離去,一路上還咒罵不斷。

  「柯小姐。」園長滿懷歉意地看著她。「真抱歉,我沒有好好地處理……」她事先便瞭解柯茵茵的狀況,也答應給予最好的教育,想不到還是出了這種事。

  「不是你的錯。」雪茴搖頭,雙眼緊盯著女兒。「她不准任何人接近她嗎?」

  「是啊。」園長很無奈。「兩人打完架後,她就蹲在溜滑梯下面不肯出來,也不肯讓我們接近。她身上有些小傷口,卻不准任何人幫她擦藥。」

  「我來!」雪茴接過醫藥箱,心臟痛到幾乎要裂開。她知道今天的事一定會讓茵茵的自閉傾向更加嚴重,唉!她可憐的孩子……

  「茵茵。」她柔聲喚著,慢慢接近她。「來,讓媽咪抱抱!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讓媽咪好好地抱抱你。」

  「不要過來!」始終沉默的茵茵卻冷不防地丟出話。「不准過來!」冷厲的語氣根本不像一個兩歲多的小孩。

  「茵茵,我是媽咪啊……」

  「不准過來!」她再度強調。

  雪茴的淚水滑下臉龐,茵茵又再度封閉心門,不肯讓任何人接近。

  自閉症的孩子通常都有明顯的特徵——不肯跟任何人接觸,就算自己的雙親也一樣。他們的眼神絕對不與人接觸,更討厭別人觸摸她、擁抱她。

  「茵茵,」雪茴又試著上前一步,硬咽地道:「來,媽咪知道你受委屈了,讓媽咪疼疼你,好嗎?」

  「不要!」茵茵突然尖聲嚎叫,她站起來,發狂似地用頭去撞溜滑梯的石柱,一遍又一遍。

  「茵茵!」雪茴驚駭地奔上前抓住她,淚如雨下地哭喊。「不要傷害自己!媽咪求你,媽咪求你,茵茵!」會傷害自己也是自閉症的症狀。

  茵茵雖然還小,但蠻力卻很驚人,雪茴抓不住了,團長欲上前幫忙。

  這時,一旁的東方霆突然一個箭步奔上前,大聲地道:「茵茵,來,讓爸爸抱抱你!」

  此話一出,不但園長愣住了,雪茴的表情也倏地一變。他方才說了什麼?她沒聽錯嗎?發狂的茵茵也瞬間停下動作,呆了好幾秒後,她慢慢地轉過身,面對東方霆,她的眼神還是不肯跟任何人接觸,但,至少不再傷害自己。

  「來,乖女兒,讓爸爸抱抱。」東方霆的語氣好輕鬆,像是茵茵根本沒有病發過,寵溺地看著茵茵。「這麼漂亮的臉蛋弄髒了多可惜,我先幫你把臉擦乾淨,再帶你出去玩,好不好?」他伸出大手給茵茵。

  雪茴屏息看著這一幕,她不知道茵茵會怎麼做,她從來不肯跟任何人拉手,就算強拉住她的手,她也會馬上甩開。

  眼看茵茵一直站在原地不動,東方霆又上前一步,主動牽住她的小手。「走!我們跟媽咪一起去遊樂園玩,再去吃冰淇淋。」他的語氣充滿期待。

  茵茵的手微僵,但……她始終沒有甩開他的手。

  ☆☆☆

  是夜。

  擺滿佈娃娃的兒童房內,茵茵在小床上熟睡著,臉上還掛著甜甜的笑容。東方霆放下手中的故事書,溫柔地看著小人兒,撐起身子親暱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又替茵茵蓋好被子,關好窗戶和設定空調,一切都妥當後,他才走出房間。一踏出房門,他就看到雪茴默默地站在門口等他。事實上,在他給茵茵講故事的過程中,她一直沒有離開門口。

  兩人交換了一個複雜的眼神,雪茴清清喉嚨,率先開口。「你……想喝杯咖啡嗎?」她主動往客廳走去,該面對還是要面對,她明白自己逃避不了。

  而東方霆也不允許她逃避!

  坐在沙發上,雪茴利用背對他的機會悄悄拭去眼中的淚,她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麼愛哭。但,看到他溫柔且很有耐心地為茵茵講床前故事……那畫面令她眼眶發熱,這曾經是她夢想過千遍、萬遍的景象啊!

  東方霆坐在她對面,銳利地審視她。「我想,你真的欠我很多解釋。我到園長室看過茵茵的基本資料,也知道她的出生日期,她是我的女兒,對吧?」雪茴苦澀地垂下眼睫,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聽到他繼續道:「她長得完全不像西方人,黑眼黑髮,所以,她絕對不會是麥肯的孩子。」一句話又把雪茴打落地獄!

  她悲憤地瞇起眼,冷笑著。「是嗎?你的觀察力可真敏銳啊!OK!就算茵茵不像西方人,那也不代表她一定是你的孩子。你別忘了我之前在東京有個男朋友,茵茵的父親很可能是他,更可能是你不知道的男人!」麥肯?!麥肯?!他到現在還懷疑她跟麥肯的關係?雪茴心灰意冷,她怎麼可能跟他說實話?

  「夠了,柯雪茴,你不要再激怒我!」東方霆嚴厲地警告,惱怒地瞪著她,他真的不知道……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

  他逼問。「我只要一句話——她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雪茴臉上維持冷笑,一顆心卻酸楚地揪痛著。「你不怕我硬把茵茵栽贓給你?」

  「你會嗎?」他的表情也變為森寒。

  她的笑容更加悲傷。「當然會!你不是一直以為我是個心機深沉又滿口謊言的女人?」她不想這樣的,她好想告訴他實情,好想給茵茵一個溫暖的家。但,他為何還在懷疑她?沒有互信互諒,要如何組織一個家?

  「告訴我實話!」他狠狠地一拳敲在茶几上,咖啡杯內的液體潑了出來。他快瘋了!快被這個叫柯雪茴的女人搞瘋了,也快被自己的嫉妒心逼瘋了!

  其實一看到茵茵的眼睛,他便幾乎可以確定她是他的女兒!茵茵雖然長得較像雪茴,五官很古典娟秀。但,她卻擁有一雙叛逆不馴又固執的眼睛……就像他。

  那樣的眼神,他在自己小時候的相片上看過多次。

  但,他執意要聽到柯雪茴確定的回答。她為何就是不肯乾脆地給他一個答案?告訴他——她跟麥肯完全沒有關係。

  被嫉妒啃噬的他沒有注意到,在執意要答案的過程中,他又深深地傷了雪茴!雪茴閉上眼,心死地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的父親究竟是誰。」她承受不了……今天發生太多太多事,她還沒由他見到茵茵這件事中恢復平靜,他卻又無情地打擊地,她真的……無力再承受。

  「你——」東方霆憤怒地一把扣住雪茴的手,兩人的視線緊緊糾纏,他們在對方的眼底看到跟自己一樣的痛苦、迷惘和掙扎……

  煩躁地甩開她的手,東方霆霍地站起來。「我回去了!」冷冷地又加上一句。「有關茵茵的事,我一定會弄個清楚明白!」他頭也不回地走出大門,他需要好好地冷靜一下,好好想一想。

  雪茴怔怔地放下被他抓紅的手,默默地起身,躲在窗簾後看他一臉怒氣地上車,發動車子離去。

  一顆晶瑩的液體滑落臉頰。淚水,代表她說不出的重重愛戀……

  ☆☆☆

  隔天早上,雪茴一如往常地送茵茵到托兒所。

  園長一看到他們就笑道:「茵茵,你來啦,快來看看,有人送禮物給你喔!」

  「禮物?」雪茴很驚訝。

  「是啊,東方先生一早親自送來的呢!」園長笑瞇瞇地領她們進入辦公室。

  一進到辦公室,母女全呆了!好多……好多玩具!

  像是有人把整間玩具店全搬到這裡,有好多茵茵喜歡的芭比娃娃、可愛的布娃娃。有趣的樂高積木玩具、有聲童話書,還有好大的糖果筒,筒內塞滿了彩色鮮艷的糖果和巧克力。

  許多小朋友擠在窗前看著,羨慕地道:「好棒喔!聽說是茵茵的爸爸送來的,她的爸爸好疼她啊!」

  「茵茵,喜不喜歡?」園長笑著問她。

  茵茵沒有開口說話,但向來陰鬱的眼眸卻奇跡似地發亮,變得好溫柔。

  她輕輕拉拉雪茴的手,雪茴知道她是在問:她可以收下嗎?這是她們母女之間的默契。她微笑。「茵茵,這全是你的,是爸爸送你的禮物,待會兒請小朋友們一起吃糖糖,好嗎!」

  茵茵還是不說話,但,嘴角卻慢慢地彎起……

  雪茴心頭一熱,茵茵在微笑!雖然笑容很淡,但,她真的在微笑!

  她感動得泫然欲泣,只有自閉兒的家長才能體會——這一個微笑有多麼珍貴。緊緊拉住女兒的手,雪茴也在同時間下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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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1 02:33:5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站在東方集團美西分公司前,雪茴默默地望著這棟超高大樓。

  她決定要去見東方霆,告訴他一切實情。

  她要他明白,茵茵的確是他的孩子,她更要把當年的誤會解釋清楚。

  三年前她沒有偷走東方集團的底價,那時她根本不認識麥肯,就算認識,她也不會為了麥肯而背叛他。

  不管在任何狀況下,她都不會背叛他!

  昨天晚上反反覆覆地想了一整晚,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要老實告訴他茵茵的身世嗎?不!她好怕,她真的好怕再度承受他懷疑的眼光。

  但,如果不說,對茵茵而言是否太殘酷了?

  今天早上,茵茵的微笑卻讓雪茴瞬間明白自己該怎麼做。

  身為一個母親,她有義務要給茵茵一個最幸福的家,她不應該因為個人的顧忌而害了茵茵。就算解釋的過程中,他還存有質疑,但她都可以忍受。為了茵茵,這些都不算什麼。最重要的是,她無法否認自己心底的聲音,她好愛他!她需要他!

  從小她就在心中勾勒出自己未來的家園畫面,然而遇到東方霆後,她才終於知道,她夢中家園的男主人就是東方霆,而且,也只能是他。

  揚起期待的笑容,她走入辦公大摟。

  總裁辦公室內.東方霆正興沖沖地交代助理。

  「馬上去訂迪斯尼樂園的門票……幾張?你去調查一下,茵茵有幾個同學就訂幾張,我要帶著她跟小朋友一起到迪斯奈樂園玩。還有,記得每天都要送糖果到托兒所去,並注意她最喜歡什麼口味的糖果。」曾經冷酷的眼眸,此刻卻散發著耀眼光芒,那是身為父親的驕傲。

  苦苦思索了一個晚上,他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茵茵絕對是他的骨肉!因為雪茴看他的眼神是那麼愛戀而痛苦,他知道——她也愛他,跟他一樣深愛對方卻不知該如何表達。仔細地回想每一個畫面、每一段跟她在一起的記憶,他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他不該懷疑她的,他怎能懷疑當年是她偷走了底價?

  如果她愛的人是麥肯,她的眼神不會那麼深情而絕望。她注視他的眼神令他胸膛發熱!他知道,只有深愛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有那麼堅定的眼神。

  他不禁懊惱自己為何要誤會她,身處異鄉,一個單親媽媽要獨自撫養女兒長大是需要多大的勇氣?他可以想像她受過多少委屈,承受過多少人的指指點點…

  但,重逢後,他非但沒有馬上給她關懷,反而更殘忍地傷害她!

  該死!他覺得自己真是混帳到底!一個以生命來愛他的女人,他怎能懷疑她?他可以體會為何雪茴不肯跟他說實話,如果立場對調,他也絕對不肯馬上吐露實情,只因怕再受到更大的傷害。

  三年了!他跟她分離夠久了,他的感情世界也整整空白了三年……

  雖然曾有過女伴,但,他幾乎忘了什麼叫感動,什麼叫戀愛的感覺。

  只有柯雪茴能給他天旋地轉的暈眩感,只有柯雪茴能令他胸膛發燙,只有她能給他幸福和溫暖……

  他會好好地跟她道歉,以誠意來感動地,然後,他要馬上向她求婚!

  他忍不住開始想像——自己的家出現她俏麗的身影和可愛的茵茵,他不能再想出比這更美的畫面了!

  雖然茵茵患有自閉症,但他不擔心。他會給她最多的關愛,他會讓她接受特殊教育,他會讓她和別的小朋友一樣快樂地長大。而且,東方霆感到很自責,也許茵茵之所以會得自閉症,就是對他這缺席父親無言的抗議。

  不會再有遺憾了,他會以最多最多的愛來彌補他們這三年的空白。

  對了,他得先去訂求婚戒指,配合外型纖細的雪茴,他要找蒂芬妮珠寶特別為他倆設計一款獨一無二的對戒。

  蒂芬妮珠寶?呵……他突然覺得這間珠寶店似乎跟他們的愛情有著奇妙的緣分。三年前在香港機場,他們就是因為同時看上一條蒂芬妮的項鏈而認識的。

  助理走出辦公室後,秘書施穎娟臉色發青地望著東方霆。「你……你為何要訂那麼多迪斯奈樂園的門票?」她一直偷偷跟蹤他,她知道他昨天見到柯茵茵了。該死!她恨得直咬牙,巴不得親手掐死那對可惡的母女!

  「呵……」東方霆揚起俊朗的笑容,他的臉龐充滿期待。「我要帶我女兒跟她的同學,好好地去玩一玩。」他這個缺席三年的父親會好好地努力。

  「女兒?」茵茵是他的女兒?施穎娟像是被人迎頭痛擊。不!為何還是發生了她最害怕的事?

  她力圖挽回。「你是說柯雪茴小姐所生的孩子嗎?但,總裁,你怎能確定她真的是你的女兒?畢竟大家都知道柯雪茴是麥肯‧羅吉爾的情婦……」

  「住口!」東方霆冷厲地喝叱,語調裡充滿警告意味。「施秘書,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又造次,如果讓我再聽到你說了不該說的話,我會馬上解雇你!你也最好搞清楚——我馬上就會跟雪茴結婚,茵茵絕對是我的骨肉!」

  結婚?他竟要跟別的女人結婚?施穎娟氣得快瘋了!就是這樣嗎?她苦苦守候在他身邊多年,得到的就是這般的下場,他的眼底真的完全沒有她?

  她搬出東方棠來。「總裁,也許你真的弄錯了,老爺子最近一直催促你的婚事,他希望我跟你早點完婚。」憑著東方棠的支持,她有恃無恐。

  東方霆冷笑。想拿怪老頭來壓他?門都沒有!

  他知道控制欲很強的爺爺在打什麼主意,也知道施穎娟一直以未來的女主人自居。但,他都懶得理會。

  如果不是感念施穎娟的父親——施振雲,在他剛進入公司,面對權力惡鬥時忠心耿耿地協助他,為他解決掉很多麻煩的事。他早就開除掉這煩人的女秘書了!

  他嚴厲地看著施穎娟,以最生疏的語氣道:「施秘書,我想你最好明白一件事——只要你盡職地做好分內的事,你可以一直待在東方集團工作。但,如果你再造次,或妄想介人我的生活,那,我只能先說抱歉。」他的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如果施穎娟再不安分的話,他會解雇她!

  事實上,他也正考慮要把她調到別的部門工作,繼續留她在身邊,他擔心雪茴會誤會。原來這就是真心愛一個人的感覺!他曾經是個自大的男人,但從雪茴身上,他學習到愛情需要互相體諒、互相包容、凡事都必須先為對方設想。

  愛情也許會有猜疑、迷惘,嫉妒、不信任或懷疑……但,只要雙方都有愛,這些問題都可以輕易地解決。

  呵……這感覺真的挺不錯的,他的生命因她而完整。

  施穎娟氣到緊握拳頭,連指端都發白了。他在說什麼?他竟要解雇她?

  不!他怎麼可以?她在他身上投下了好幾年的青春和心血,她絕不甘心就這樣敗陣!她豁出去地喊著。「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明明知道我愛你啊,我好愛你!」

  東方霆眼底結冰。「你愛我是你的事,但我不愛你。現在不愛,往後也絕不可能!」

  看到施穎娟像是被打到地獄似的臉色發白,他稍微放緩語氣。「施秘書,你是個很優秀的助手,也擁有不錯的外在條件。我勸你把心思放在別的男人身上,一定可以找到屬於你的幸福。」畢竟施家父女跟著他工作多年,他不好做得太絕。

  「不!你愛我,你愛我!只是你還沒發現……」施穎娟瘋狂地吼著,突然一把撲上去,緊緊地勾住東方霆的頸子,在他來不及反應之前強吻住他。

  剛打開門的雪茴正好看到這一幕。

  他……竟跟別的女人在辦公室擁吻!?

  不…雪茴悲傷地搖頭房子一直往後退。在進門之前,她還懷著美好而溫馨的憧憬,她想跟他共同建立一個充滿愛與歡笑聲的家,她想讓茵茵喚他「爸爸」。

  但為什麼?

  她悲慟地轉身往外衝——面對門口的東方霆看到她了,他猛力推開施穎娟一個箭步追上去抓住她。

  「雪茴!」

  「放開我」

  「相信我!」他緊按住她的肩膀,堅定地喊著。「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要跟你求婚!我要跟你組織一個家,如果你愛我就要相信我!」他直視地,赤裸裸地表白出自己的心意。求婚?

  雪茴淚眼迷濛地看著他。她可以信任他?可以嗎?他眼底的熱情幾乎要將她融化。一旁的施穎娟卻再也忍受不了了!她才是未來的東方夫人,這賤女人有什麼資格奪走這個寶座?

  她倏地抓起桌上的拆信刀,衝向雪茴狂吼著。「就是你!是你這賤女人奪走我的幸福,你不要臉!你該死!該死!」

  「住手!」

  東方霆大駭,毫不考慮地撲上去;但卻仍是慢了一步,背對施穎娟的雪茴還是被深深地刺了一刀!

  他狂吼。「不——」

  ☆☆☆

  好美的星空!

  雪茴從沒見過這麼美的星空。

  夜幕像是黑絲絨一般無止境地延伸著,星子一顆顆閃爍,發出奪目的光芒。燦爛的銀河兩端有最美的牛郎織女星,像是情人的眼睛般癡情相對,永遠守候,永不分離。星子是情人的眼睛,在荒涼天地間見證著最美、也最堅貞的——愛情。

  雪茴好想把內心的感動與人分享,像是有心電感應股,她微笑地回頭——背後果然有一張深情的容顏。

  她知道他就在她身邊,她知道他會永遠守候她,就像是天上的星宿。

  她笑著奔向他。「你看到牛郎織女星了嗎?」但,黑霧突然四起,她看不到他!看不到他的眉、他的眼,她感受不到他令人安定的氣息……她驚恐地狂奔。東方霆?東方霆呢?她要他,她不能再跟他分離!

  霆——很痛苦!好像有人緊緊壓著她的頭、她的軀體,她想掙脫迷霧卻無力,耳邊有很多雜音,還斷斷續續地傳來一陣陣的呼喚……

  是誰?誰在呼喚她?

  初時聽不真切,慢慢地,那呼喊聲越來越清晰,一聲比一聲焦急。

  「媽咪!媽咪!」是茵茵嗎?是她的寶貝!為什麼她在哭?不,她捨不得小茵茵掉一滴眼淚,不要哭啊。

  另一個聲音突破重重迷霧傳入她耳膜。「雪茴,求你睜開眼睛,雪茴!」霆?是東方霆?她更欣喜地搜尋聲音來源,她找到他了,她要馬上趕到他身邊,永不再分離!病榻上的手指困難地移動,像是用盡全身力氣般,她慢慢地睜開眼睛。

  「雪茴?雪茴?」人影有些模糊,還有些晃動,但,她漸漸看清眼前有張熟悉的臉龐正望著自己。

  「你終於醒了,雪茴!」許墨芳喜極而泣,緊抓住她的手。「太好了,你醒來就好!一聽到你出事的消息我快嚇壞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昏迷快一個禮拜了?」她轉動眼睛,看到東方霆憔悴的臉龐,也看到茵茵帶淚的小臉。

  「我……」試著想說話,才發現自己喉頭好乾澀。

  「太好了,我馬上去通知醫生,你終於度過危險期了!」許墨芳歡天喜地地往外衝,也把病房留給他們一家人。

  東方霆深深地看著她,像是怕一眨眼她就會消失。執起她的手貼在自己臉龐,他無法開口,只怕一開口就要掉下淚來。

  這是夢嗎?他的雪茴終於醒了!

  「我……出了什麼事?」

  「先不要說話。」他的眼眶泛紅,溫柔地以棉花棒沾水讓她潤唇後才道:「你被發狂的施穎娟刺傷了,還記得嗎?你動了兩次大手術,院方甚至發出過……病危通知……醫生說一星期是關鍵期,如果你還不醒來,繼續昏迷的話,可能……」施穎娟早就被警方帶走了,她必須接受法律的審判。就算不是死刑,這一輩子也恐怕都無法走出監牢一步。

  施穎娟?雪茵想起來了……她想起施穎娟發瘋的模樣,也想起奮不顧身撲向自己欲阻攔的他。

  剎那間,她突然覺得好慶幸,幸好受傷的是她,幸好是她!如果那一刀是刺向他,她絕對會瘋掉,絕對無法承受!

  看到他好好地站在她面前,真好!她好安心!

  她虛弱地對著他微笑。「不要擔心我,我會好起來的。」

  「我知道你一定會醒來,也會好起來的。」他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佈滿血絲的眼底有心痛、有不捨、更有滿溢的深情。「因為你還有我,還有茵茵……我們共同的女兒!」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這一刻,感恩的淚水滑過他的臉龐,他聲音沙啞地道:「願意原諒我嗎?我知道我曾經很混帳地傷害你,我不該懷疑你偷走底價;不該懷疑你跟麥肯的關係;更千不該、萬不該懷疑茵茵的身世。我知道她絕對是我的女兒,因為你是如此深愛我。雪茴,給我一次機會好嗎?嫁給我好嗎?讓我進入你的心、你的世界,讓我與你還有茵茵,共創一個家。」

  他終於知道這三年來,為何任何事業上的成就都無法令他真正歡悅,只因他的心是空的。跟麥肯長談之後,他知道雪茴和麥肯一點暖昧關係都沒有,而且當年偷走底價的內賊,根本就是施穎娟。然而明白了這一切,他卻不如預期的欣喜,只因,他現在唯一關心的只有雪茴。

  「你……」淚水像珍珠般落下,雪茴覺得心口好燙,漲滿了最濃稠、最甜蜜的情債。「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因為你早已進入我的心,而且不曾離開過……」

  早在三年前那一晚,她就無法將他由心房驅離。雖然後來發生許多事,但就算在最絕望的一刻,他的身影還是清晰地烙在她心底,直到地老天荒、直到生命終了的那一刻,也不會磨滅!「雪茴!我的雪茴…」顧不得女兒在場,他激動地抱住她,吻她!上天待他何其寬厚,竟讓他擁有如此深情的摯愛,他是天底下最幸運的男人!

  「霆……」她害羞地想推開他。「不要這樣,茵茵在旁邊。」

  他揚起俊帥的笑容,將女兒抱過來坐在自己大腿上。「茵茵來,叫媽咪!」

  「媽咪!」甜甜的嗓音場起,令雪茴驚訝的是——茵茵臉上竟然掛著笑容,而且,眼神還直接與她親密的接觸。

  「茵茵!我的茵茵……」雪茴又哭又笑,這是上天賜給她的奇跡嗎?不但讓她尋回真愛,更重要的是,她的寶貝女兒病情有了很大的進展,她不再排斥與人接觸,更不再封閉自己。

  小茵茵回頭看著父親。「爸爸,媽咪的病好了,我們可以回家了嗎?」自從雪茴出事後,東方霆就一直照顧著茵茵,不曾離開她半步。也許是母親受傷讓她的病受到良好的刺激,她慢慢地接受了東方霆,並主動開口喚他爸爸。

  「當然可以!」微笑地親著女兒粉嫩的臉蛋,熾熱的眼眸還是緊鎖住雪茵。「等到醫生叔叔幫媽咪做檢查,確定媽咪身體都好了後,我們就可以回家,一起回家!」溫暖的情傳遞在兩人深情的雙眸之間,「家」這個字眼,從沒有一刻讓他們感到如此甜蜜而期待。

  雖然經過許多事、許多嚴格的考驗,這段感情帶給他們淚水、痛苦、不安、猜疑、矛盾與掙扎……但如今,一切苦難都已過去。

  未來的日子也許還有磨練,但他們不在乎也不畏懼。只因——他們的家就是全世界!只要擁有對方,他們便擁有世上最豐富的寶藏與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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