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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浣紗]叛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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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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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1 02:49:0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叛逆 作者:唐浣紗

身為言情小說作者,于晨藍碰上了個要命的難題——沒、靈、感!
要是平常時候也就罷了,可問題是……截稿期限一天天地逼近了呀!
因此即便知道自投羅網是一種找死的行為,她也只能含淚求助自家小編,
最後雖然獲益良多,可卻也得到致命的一擊——她的吻戲寫得太過生澀了!
拜託!她又沒有接吻經驗,哪寫得出纏綿火辣的情節?殺了她還比較快!
為了突破這個困境,她只能認命地請好友幫她借一些愛情文藝片來參考,
不料還來不及拆開手中熱騰騰的、好友寄來的愛心包裹,她就撞上迎面而來的英俊新鄰居,
片子登時散落一地,而且糗的是,「愛情文藝片」居然變成「愛的情色片」!
要命,怎麼會這樣啦?她以後還要不要做人啊?
她趕緊尷尬萬分地跟他解釋是工作所需,但卻愈描愈黑,
看著他嘴角揚起可疑的弧度,她簡直想拿塊豆腐來撞!
嗚~可惡的壞人,他會不會到處去跟別人亂亂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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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1 02:49: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晚上八點。

方竹萱抱著一大堆採買來的食物,以鑰匙打開某棟公寓的大門。

黑暗的室內一片冷清,她熟門熟路地按下電燈開關,對著屋內快渴死的植物歎了一口氣。為花草澆水後,她走到裏面的臥室。

推開門後,借著走廊透進來的光線,可以看到屋主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方竹萱悄悄挨近床鋪,以手指探探屋主的鼻息--很好,呼吸正常,應該還活著!

「嗯……」睡得香甜的于晨藍舒服地翻了個身,聽到聲響後慢慢睜開眼睛,霎時大叫。「誰?啊--」

「別叫了!」竹萱「啪」地一聲把電燈打開。「我啦!除了我之外還會有誰?」

「竹萱?」拉緊被單的于晨藍驚魂未定地拍拍胸口。「妳嚇死我了!要來找我為何不先打通電話來?」

「妳才嚇死我了咧!」方竹萱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我一進屋就得先看看大小姐妳是不是還在呼吸?還健在嗎?至於電話……」她臭著一張臉,拿起掉在地板上的電話線。「虧妳敢提!我打了兩天的電話了,妳手機關機,家裏電話也一直沒人接,想也知道妳把電話線給拔了,我打給鬼聽啊?」

「對不起嘛……」于晨藍翻身下床,痛苦地揉揉亂七八糟的長髮。「我這幾天在趕稿,快累死了,所以乾脆把電話拔了,圖個清靜。」

竹萱走到客廳,開始碎碎念。「妳屋裏亂七八糟的,信箱裏還塞了一大堆郵件和報紙,我都替妳拿上來了。這裏亂到像是核戰廢墟……喂,妳到底幾天沒澆花、沒喂魚了?仙人掌居然被妳養死了佩服佩服!這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事。還有,妳看這些魚也奄奄一息,好像快餓死的樣子,魚跟著妳真是命苦。」她拿起魚飼料倒入小型魚缸裏。

于晨藍像個女鬼似地爬到客廳,整個人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唉,我自己都兩天沒好好吃過一頓飯,快變成難民了,哪還有時間澆花、喂魚啊?竹萱,那缸魚送妳嘛,我也不忍心看著魚餓死啊!」

竹萱立刻拒絕。「不要!我才不養任何寵物,我養好我自己就行了。算這些魚衰,既然被妳養到,也只好認命,自力救濟了。」

她看著臉色蒼白的于晨藍。「妳到底幾天沒好好睡一覺了?妳看看妳的臉,白得像鬼一樣!」

晨藍打了個好大的呵欠。「我前天開稿,狠狠地拚了兩天兩夜,寫完四章後,終於不支倒地,爬上床呼呼大睡。因為怕編輯大人打來問稿子進度,所以乾脆把電話線給拔了。哇,我死定了啦~~下個禮拜就要交稿了,我現在居然只寫到第四章,還有五章要趕,我會死、會死矮~」

方竹萱懶得聽她鬼吼鬼叫,冷冷地打斷她的話。「那妳上個禮拜為什麼還跟我們去日本玩,而且玩得比誰都凶,甚至揚言不想回國?還有,上上個禮拜,妳為什麼還瘋狂地沖到各大百貨公司去血拼?每次都拖到截稿日期逼近才開始趕稿,妳活該!」身為晨藍的死黨,她太瞭解她的個性了。

「不能怪我啊!」晨藍喊冤。「我也是人耶,又不是寫作機器,不能一直關在家裏瞪電腦,也需要好好度假享受人生嘛,不然我會得自閉症的!再說,百貨公司的年中慶也需要我的貢獻啊!身為女人是很忙滴,對了,我還得要抽時間去染髮、燙髮,還要保養皮膚,順便做個全身美白、指甲彩繪……啊,我也好久沒看電影了耶!」

竹萱冷哼。「妳作息正常一點,早睡早起的話,皮膚保證一級棒,就不用花錢買那些貴得要死的保養品、化妝品了!我看妳的稿費有一半都砸在衣服和化妝品上面了。哼,一天到晚熬夜,什麼仙丹都救不了妳啦!」

「我也很想恢復正常啊!」晨藍苦著臉。「但生理時鐘不是說調就能調的,我日夜顛倒的日子已經過了三年多了,身體早就習慣不正常的作息,妳要我一早爬起床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隨便妳!」方竹萱冷睇茶几上的瓶瓶罐罐--綜合維他命、胃乳和胃片。「反正身體是妳的,愛怎麼糟蹋隨便妳,不過腸胃科醫生已經警告過妳要三餐正常了,再這麼搞下去的話,妳的胃遲早會宣告陣亡的!」

前一陣子,于晨藍因為瘋狂趕稿,沒有好好吃飯,還猛灌冰咖啡和冰水,結果得了急性腸胃炎,在家裏痛到要昏過去時,才趕緊打了通電話給她,誰知道話都還沒說出口就昏迷了,嚇得她火速趕來,並同時間聯絡大樓管理員、找鎖匠來打開大門,這才順利把晨藍緊急送醫急救。

為了預防萬一,自那回後,晨藍乾脆就多打了把備份鑰匙給她,以防她瘋狂趕稿時餓死在家裏都沒人發現。

竹萱打開紙袋,拿出熱騰騰的披薩和炸雞。

「真受不了妳,快吃吧!喂,妳家巷口就有幾家不錯的小吃攤啊,有麵食也有簡餐,下樓去買個食物又花不了幾分鐘時間,妳居然可以懶到這種地步!」

「哇!披薩耶!我好久沒看到熱呼呼的食物了!」晨藍歡呼一聲接了過來。有這死黨還真不錯呢8沒辦法啊,我一開稿就處於六親不認的瘋狂狀態。好不容易有了靈感,當然要火速寫出來啊,不然靈感跑了我就死定了!所以啊,每次我一打開電腦,就至少要專心敲個三小時才行。下樓買一碗面也許只要五分鐘,可是那會中斷我的思緒,所以我寧可先啃餅乾充饑。」

「怪物!我敗給妳了!」竹萱沒好氣地拉開可樂拉環。「那妳稿子的進度如何?寫到第四章了?那也不錯啊,至少有進展。」

「不行!」說到痛處,晨藍停下正要朝披薩進攻的手,哀嚎著。「我卡住了,第五章就只寫了『第五章』這三個字,然後就沒有靈感,再也寫不下去了!嗚嗚還有五章要趕啊,可我居然寫不出來!我完了,江郎才盡了,我會被編輯剝皮的啦~~」

晨藍趴在沙發上哀嚎,猛拉自己的長髮,整個人瀕臨瘋狂狀態。

竹萱阻止她。「別再拔妳的頭髮了,雖然妳頭髮還算多,但三不五時就被妳猛拉猛拔的,難保不會禿頭。唉,真是做一行怨一行,有時我很羡慕妳的工作型態,只要在家寫稿就好,都不用在颳風下雨的鬼天氣去上班,也不用常常看老闆的臉色、不用應付難纏的客戶,愛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想出國就隨時出國。不過,瞧妳在趕稿期的鬼樣子,嘖嘖,還真可怕!」

「缺點還不只這樣呢!」晨藍拿起披薩,咬了一大口,口齒不清地道:「據我所知,我的同行有很多都跟我一樣日夜顛倒,弄得身體越來越差,胃痛、失眠、手腕肌腱發炎或腰酸背痛等職業病一堆,最恐怖的是完全沒有辦法早起!去年我媽過生日,約了一群親友要到餐廳吃午飯慶生,我千辛萬苦地在十二點以前爬起來,火速趕到餐廳,結果還是遲到,被我老媽臭駡了好久!所以啊,朋友之間的約會,我通通必須拜託別人約在下午,因為中午以前我是神智不清的,出門像是在夢遊。」

于晨藍從小就非常迷戀羅曼史小說,在大四那一年試著創作,第一本小說慘遭退稿,第二本創作幸運地被出版社採用後,就開始踏上了創作的不歸路。

今年已經是她入行第三個年頭了,三年來寫了二十幾本小說,存了筆小小的積蓄,同時也得了許多奇奇怪怪的職業玻

方竹萱建議。「既然如此,那妳試著出來工作嘛!反正妳還年輕,可以各方面多多嘗試啊!我任職的公司最近好像在征人,要不要我替妳留意看看?」

「謝啦,不過我目前完全沒有出去工作的打算。」晨藍胃口驚人地把披薩全部吃光光。「我已經習慣這種生活形態了,我喜歡躲在家裏寫稿,自由自在地,更喜歡隨心所欲地殺出門喝下午茶、逛街、趁旅遊淡季時出國玩,不用人擠人。稿費雖然不多,不過也夠我一個人吃喝玩樂,愛買什麼就買什麼了。」能把興趣當成職業,她已經很知足了,所以她很珍惜目前這份工作。

「好吧。」竹萱聳聳肩。「我看妳這種迷迷糊糊的個性也不適合出門工作,還是當個SOHO族比較好。」她隨手拿起書架上的幾本書。「又出新書啦?嘖嘖,每次我一看到妳的筆名就有意見,什麼『夢影』?夢中的鬼影子啊?既怪異又噁心巴拉的!」

「妳懂什麼嘛,不可以批評我心愛的筆名!」晨藍開始進攻香噴噴的炸雞。「這個筆名是出版社幫我想的,他們說越是詩情畫意的筆名越受歡迎。『夢影』很好聽啊,我的讀者寫信給我時,都會寫上『夢夢姊』或是『親愛的小影』,嘻嘻,看了好窩心喲!」

竹萱不予置評,看著書名又道:「《深情無悔》、《為妳傾心》、《隔世的纏綿》……嘖嘖,妳這些書名也是有夠噁心的。而且很奇怪耶,妳每本書的男女主角名字都要很好聽嗎?詩涵、心柔、雪憶……名字不好聽就不能談戀愛嗎?」

晨藍解釋。「看羅曼史小說是一種視覺享受,人名當然也要詩情畫意啊!而且取人名很好玩耶,感覺上我就像是男女主角的媽,我要他們叫什麼,他們就得叫什麼!瞧,『韓偉傑吻著沉心柔』,讀起來就覺得好羅曼蒂克,給人無限的想像空間。如果換成『蔡金旺捧起王阿花的臉……』,試問妳還看得下去嗎?」

「什麼歪理!」方竹萱撇撇嘴,從包包裏拿出一本小說。「喏,這是妳上次借我看的書。喂,那個男主角平常都不用上班做事嗎?他整天的時間就是拿來追女主角,跟女主角談情說愛啊?怎麼女主角躲到哪個國家,他都可以立刻追過去?」

晨藍喝了一大口飲料。「男主角是事業有成的總裁啊!總裁當然不用事必躬親,只要負責決策就好了啦!小姐,妳是女人耶,浪漫一點好不好?我寫的是羅曼史小說,又不是社會寫實片,還要寫男女主角幾點打卡上班啊?妳平常上班時,精神已經夠緊繃了吧?下班後看看小說,讓身心放輕鬆不是很好嗎?」

「無聊!我說不過妳。」竹萱懶懶地把小說放回去。「明天晚上芳君的訂婚宴妳去不去?」

「我想去但不能去,我要趕稿啊!」晨藍痛苦地哀嚎。「妳幫我跟芳君說聲對不起,等到她結婚時,就算下冰雹或下刀子,我都會排除萬難趕去,並包上一個大紅包的!啊矮~一想到接下來我還得要繼續活在水深火熱的趕稿地獄裏,我就快抓狂了!嗚嗚~~朋友訂婚我不能去,因為要趕稿!好電影上檔不能馬上去看,因為要趕稿!帥哥約我去墾丁戲水、在豔陽下培養感情,我也不能去,因為要趕稿!家裏的水管漏水沒空理它、SOGO開始年中慶了,我也不能沖去共襄盛舉,因、為、要、趕、稿!哇,我快瘋了啦~~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早上的太陽到底長什麼樣子了?我連作夢都夢到劇情發展~~」

肚子填飽了,晨藍更有力氣哭嚎。「嗚~~可是我卡住了,一個字都寫不出來!我不知道接下來要叫男女主角做什麼?我懶得管他們兩個的感情發展,因為我自己都快累死了,哪有空陪他們談情說愛啊!我甚至不敢接出版社打來的電話,嗚嗚~~我真的江郎才盡了,我死定了啦~~」

一片鬼哭神號中,方竹萱很冷靜地站起來,優雅地攏攏頭髮、補補口紅、整理裙襬後,穿上高跟鞋,打開大門,搖曳生姿地走出去。她知道,這女人一發起瘋來就沒完沒了,至少要自怨自艾兩個小時以上,根本不用管她!



鈴、鈴……

電話鈴聲響了,響了三聲後自動轉到答錄機--

『哈囉,我是晨藍,我現在粉努力滴在工作喔,所以請你留話吧,掰掰。』

溫柔的聲音響起--

『晨藍,我是小禎,昨天我留言請妳回電話妳沒回,我發的E-mail妳也沒回復,快回電話,我有事找妳!對了,我收到妳的前四章了,可是那不夠,妳至少要給到第六章才行,知不知道?』

十分鐘後,電話又響了,一樣是小禎的聲音,只不過溫柔的語調已經轉為猙獰--

『于、晨、藍!快回電話!我知道妳在家!逃避不是辦法,最晚星期一我一定要看到前六章的稿子,不然我就宰了妳。』

「嗚嗚~~」于晨藍躲在棉被裏,含淚望著答錄機,全身不斷發抖。「好可怕、好可怕,編輯大人好像要抓狂了,我的性命飽受威脅……」她痛苦地拔著頭髮。

她也很想寫稿啊!奈何靈感不來,她有什麼辦法?在電腦前坐了一天,除了吃掉五包洋芋片和三包鱈魚香絲之外,她一個字都沒孵出來。

死命地抱著枕頭,她又開始鬼吼鬼叫。「我寫不出來矮~寫稿好痛苦、好痛苦,我再也受不了了啦!這不是人過的生活啊,我寧願去路邊賣蚵仔煎也不要寫稿了啦~~」

瘋狂地搥著枕頭出氣後,她又開始瞪著電腦。「怎麼辦?我上次已經嚴重拖稿了,這次如果再拖稿,小禎肯定會把我大卸八塊的啦!為什麼截稿日期這麼快就到了?把我賣了我還是寫不出來啊!放棄吧、放棄吧,反正這就是無常的人生、反正我就是沒有才華,嗚嗚~~」

自暴自棄地亂吼一通後,晨藍口渴了,懶洋洋地爬起來喝水。

然後,她又坐回電腦前,哀怨地瞪著第五章。可憐的第五章還是只有三個字的進度--「第五章」!

她已經把前面四章看了好幾次,簡直要倒背如流了,但還是想不出接下來該讓男女主角如何發展?

煩躁地拍拍頭,沒辦法了,她只好祭出絕招--打電話給編輯。

基本上,自投羅網絕對是一種找死的行為!但責任編輯小禎已經看過她前四章的劇情了,所謂旁觀者清,也許小禎可以給她一點意見--每次她嚴重拖稿時,最喜歡拉著編輯一起下水了。

膽戰心驚地撥電話到出版社,聽到小禎的聲音後,于晨藍囁嚅道:「……我、我是晨藍。」

彼端立刻傳出火爆的聲音。『喃~大小姐,原來妳還活著啊?妳不是不回我電話嗎?逃嘛逃嘛,妳逃到天涯海角去啊,我還是有辦法把妳揪出來的。』

「嗚嗚~~我知道錯了嘛!人家一直在專心地想劇情,所以沒空接電話嘛……」晨藍無力地支著下巴。唉,她一直認為編輯大人的找人功力比調查局還可怕,不管她躲到哪個荒山野嶺去,絕對難逃她的法眼!

『真的在想劇情嗎?可不要又跑出去玩或去逛街,隨便唬哢我喔。』小禎精明地道。『對了,妳的前四章我已經看過了,架構上沒什麼問題。現在進度如何?』

「第五章……」晨藍有氣無力地回答。

『第五章?』小禎瞄著電腦旁的行事曆。『喂,妳別忘了下週五前一定要交完稿啊!第五章是嗎?嗯,少了點,不過妳趕一趕的話,應該還可以。吶,要不要傳來我先幫妳看一看?』

「不……不用看了。」晨藍好想挖個地洞躲起來。「第五章只有三個字,就是……第、五、章……」

『嗄?』小禎先是一愣,繼而放聲哈哈大笑。『太扯了吧?妳搞什麼飛機啊?不對不對,現在不是笑的時候。』小禎的語氣迅速轉為嚴肅。『喂,妳別告訴我,妳自從傳了前四章給我之後,就完全沒有進度了!妳上次嚴重拖稿,搞得我們後製作業人員雞飛狗跳的,差點沒被妳害死,拜託妳這回別再拖稿了行不行?』

「我也不想拖稿啊!」晨藍好哀怨。「趕稿真不是人過的,我都快瘋了,可是我就是想不出來嘛!我沒有新點子~~」

小禎歎了口氣,她已經很習慣陪晨藍一起進入水深火熱的趕稿地獄了。『好吧,我幫妳想想。』她叫出電腦裏的稿子。『嗯,我覺得妳在第二章可以再加強一下男女主角于街上相遇的那場戲,強化女主角當時的心情,畢竟久別重逢嘛,她內心應該很激動才是。還有,第四章最後面那個吻戲可以寫得再浪漫一點,帶動之後的感情戲……』

不愧是天天看稿子的專業編輯,小禎馬上提出許多中肯的建議。

「喔、喔……」晨藍拚命點頭,並火速地記錄下重點。這就是擁有責任編輯的好處,旁觀者清,別人往往可以提供她一些不同的思考方式。

小禎又道:『對了,說到浪漫吻戲,晨藍啊,我覺得妳在男女主角的吻戲方面,好像寫得太生澀了耶!例如男女主角的定情之吻,妳可以寫得更深入一點、熱情一點嘛。』

「深入?熱情?」晨藍直冒冷汗。「呃……妳該不會是要我挑戰麻辣尺度吧?」

前一陣子,言情小說界突然掀起一陣來勢洶洶的麻辣風,每一本書都火辣激情到不行!晨藍是看外國翻譯羅曼史長大的,對於書中的情欲場面自然不陌生。可是閱讀是一回事,要她自己寫出來……還是小姑獨處,沒有親密男友的她就辦不到了!

小禎笑道:『放心,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風格,我不會要妳往麻辣一派的路線挺進的!只不過,妳每次描寫吻戲都很不真實耶!像是上次那一本--「他溫柔地貼住她的唇,她的心便融化了……」,小姐,這樣是不行的,讀者無法體會出女主角的心為何會融化啊!妳至少寫得纏綿一點嘛,畢竟那是決定兩人感情發展的關鍵吻戲啊。』

纏綿?深入?晨藍頭更痛了。天啊,殺了她吧!雖然她以前交過男朋友,但那只是學生時代的純純愛戀,她連接吻的經驗都沒有,要如何寫得纏綿火辣啊?

「我不行啦!我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寫。」

『很簡單。』小禎氣定神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不是問題,妳可以多去看看一些外國的電影,或是多租些DVD回家看,看久了就會很有心得了。』

「啊?」晨藍驚呼。「妳要我去租A片回家『練功』?媽呀!太恐怖了吧?」

小禎大皺眉頭。『小姐,拜託妳講話文雅一點好不好?虧妳還是羅曼史作者!我是說多看看外國的電影,他們對於情欲的演出很自然也很貼切,不是叫妳去租A片啦。』

「喔,我知道了……」晨藍吶吶回答,一顆心還是迷惑不已,到底要去借什麼片子啊?

『就這樣嘍,記得下週五前一定要交完稿喔,不然我叫印務編輯直接去宰了妳。』

掛上話筒後,晨藍左思右想,終於作了個決定--撥電話給死黨方竹萱。

方竹萱的外型高美豔,在學校還是風靡萬人的系花,裙下之臣不計其數呢!所以嘍,她當然也交過不少男朋友,這方面的問題問她准沒錯!而且最棒的是,她記得竹萱某一任男朋友家裏是開影碟出租店的,不愁沒「貨源」。

她撥打對方的手機。「喂,竹萱。」

『喲,妳醒啦?真難得妳會在太陽還沒下山前打電話給我。有話快說,我待會兒還要開會。』方竹萱不僅有亮麗的外表,還是個非常獨立的女強人。

「我慘了啦,編輯說我的吻戲寫得不夠深入,她要我多看看外國的影片,學習更纏綿的感情鋪陳,可是我不知道哪些片子對我最有幫助啊?」她這一陣子最迷的是「哈利波特」、「魔戒三部曲」、「明天過後」之類的電影,前者的主角是小孩子,根本沒吻戲;後兩部的男女主角接吻時也是蜻蜓點水。

『妳要租片子?』

「對啊,竹萱,我記得妳之前有一個男朋友家裏是開影碟出租店的,妳……妳跟他還有聯絡嗎?」竹萱甩男人是很狠的,話不投機立刻甩,絕不留情。

『偶爾啦,有時會跟他出去喝個咖啡或吃飯。』事實上,方竹萱還必須要回想一下,才能確定晨藍在說哪一號人物。

『怎樣?妳要我幫妳借片子是不是?吻戲和情欲戲很多的?好,我知道了,我要進會議室了,會叫人寄快遞給妳的。』分秒必爭的女強人說完後立即掛上電話。

「喂?竹萱、竹萱……」晨藍傻傻地拿著話筒。「不是這樣啊!人家我只說要有很深入的感情鋪陳或是吻戲,又沒說要看情欲戲。唉,真是的,怎麼不聽人家說完嘛……」無奈地掛上電話。

竹萱要去開會了,不知道要開到幾點,沒辦法打電話跟她解釋清楚,唯今之計,只有乖乖等快遞來了。



翌日,下午三點。

熬夜到天亮的晨藍正在補眠時,樓下卻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尖銳聲音--

「立法委員候選人,登記第三號的陳!陳是一個無黨無派的好青年,年輕有為、腳踏實地、勤勞誠懇、任勞任怨,一定會好好地為人民服務,請各位鄉親父老兄弟姊妹們,把你最珍貴、最神聖、最閃亮的一票,投給登記第三號的陳,拜託、拜託~~立法委員候選人,登記第三號的陳!陳是……」

競選宣傳車還沒開走,另外兩輛小發財車也挨過來湊熱鬧--

「高級的衛生紙,一袋一百塊,我只賣你五十塊,要買要快!高級的衛生紙,一袋一百塊,我只……」

「豆花、豆花、營養好吃的豆花來了!我們的豆花是真材實料,口味眾多,有牛奶豆花、花生豆花、檸檬豆花、巧克力豆花,豆~~花~~豆花來嘍~~豆花、豆花、營養好吃的豆花來了!我們的……」

「啊啊--」晨藍用枕頭壓著耳朵,還是掩不住刺耳尖銳的聲音,因此火大地踢開棉被。「Shit!不是賣豆花的來吵,就是賣衛生紙的!他們就不能給我一個清靜,讓我好好地睡覺嗎?」

文字工作者是很辛苦的,白天是很重要的睡眠時間,偏偏老是有一堆宣傳車吵來吵去的,尤其遇上選舉時更是痛苦,哪個豬頭吵她吵得最凶,她就威脅親朋好友絕不准投給他,讓豬頭慘兮兮地落選!

算了,反正睡不著了,晨藍臉色蒼白地下床。

昨晚又熬夜苦思劇情,之後打開word勉強寫了兩頁,唉,離預定進度還是差粉遠~~

進浴室刷牙洗臉後,內線響了,她一接聽,管理員的聲音便傳來--

「是六號九樓的于小姐嗎?剛才快遞來過,說有妳的急件,我已經幫妳簽收了,妳要不要現在下來領取?」

快遞?腦子一片混亂的晨藍總算稍微清醒了點。 哈哈,太好了,一定是方竹萱叫人送過來的,竹萱真贊,超有效率的!

「好,我立刻下去拿!」

一心一意想「加強功力」的晨藍脫掉睡衣,換上T恤和短褲後,火速沖出門。

她住的大樓位於很不錯的地段,有一流的管理設施。事實上,這麼昂貴的房子不是晨藍可以負擔得起的,這是她母親的房子。雙親移民到紐西蘭後,就剩下獨生女晨藍一個人住在這裏,因為管理和保全措施完善,所以家人也很放心讓她獨居。

搭電梯到一樓時,就看到許多搬家工人忙碌地把大型傢俱由貨車上卸下,晨藍進入管理室,好奇地問著。「有人要搬進來嗎?」

管理員回答。「對啊,就是你們那棟大樓的十樓,前任屋主托仲介公司出售很久了,現在終於有人買下,聽說新住戶是剛從國外回來定居的。」

這個社區有ABCDE五棟大樓,環抱著一大片漂亮的花園中庭。

「喔!」晨藍點點頭,六號十樓?那不就剛好在她家樓上嗎?還真巧呢!她這才想起來,上個禮拜樓上好像一直傳來敲打聲,似乎在裝潢,幸好後來那周她跑去日本遊玩,不然肯定會被吵死!

「這是妳的快遞。」管理員把包裹交給她。

「謝謝。」

晨藍道謝後,又進入A棟大樓等電梯,並且迫不及待地拆開牛皮紙的包裝。

「哇,挺重的,裏頭肯定有好多片DVD,竹萱真是夠朋友耶!」晨藍眉開眼笑的。

「真好,一定要記得請竹萱吃飯!對了,乾脆完稿後約她去香港血拼算了。唉,寫稿好累喔,不狠狠花錢犒賞自己怎麼行嘛!嗯,要懂得適時地犒賞自己,為人生增添樂趣;是說……上次那個CHANEL的新包包沒有買下來,還真是扼腕啊!」

心底正計畫完稿後要去哪里狂歡時,「當」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了。

晨藍拿出袋子裏的DVD,低著頭逕自往裏面沖,不料卻狠狠地撞到一堵人牆,霎時,她手上的片子宛如天女散花般掉落在地。

啪--

「啊!」晨藍立刻蹲下身想撿起片子,但,不仔細看還好,一看到DVD上面的片名,她驚駭得簡直要吐血而亡了!

散落一地的DVD上面有著各式各樣的美麗封面和片名--「草莓牛奶加香蕉」、「大乳牛激戰巧克力」、「隔壁壞叔叔」、「郵差又來按門鈴」、「水電工日記」一~十集、「老師再愛我一次」……

天阿地啊!這……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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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1 02:50: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晨藍有一分鐘的失神,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無法動彈,小臉脹得通紅,隨即又轉為死白。她這輩子沒這麼震驚過,也從沒這麼糗過!

娘啊!這……這、是、蝦、咪?!

「草莓牛奶加香蕉」、「隔壁壞叔叔」、「水電工日記」……甚至有一到十集?!任她再怎麼天真,也清楚這都是些什麼片子啊!

天啊!她真巴不得當場昏死過去!竹萱在搞什麼啊?她要看的是浪漫愛情文藝片,她居然給她一大堆A片中的超級大A片?!

嗚嗚~~神啊,為什麼不讓她死了算了?居然在鄰居面前散落一地的A片,片名還一片比一片變態……哇~~她完了,不用做人了啦,鄰居一定會以為她是個欲求不滿的大色女……

燙紅著臉,晨藍手忙腳亂地撿拾著地上的DVD,偏偏這時,住在一樓的老太太正好打開大門出來拿報紙--

看著眼前的景像,老太大很嚴肅地搖搖頭長歎。「真是的,現在的年輕人到底在想什麼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就去租這種片子,而且還租了一大堆,也不怕上火喔!」

嗚嗚~~這不是我……我不是……晨藍欲哭無淚。唉唉,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刻,還是火速把這些該死的片子全部撿起來,然後快快沖回家吧!

她越是心急,懷裏的DVD就越像是要故意跟她作對一樣,撿起一片又掉了兩片,她甚至覺得活色生香的封面女郎彷佛很曖昧地在對她嬌笑著……

Shit!滿頭大汗之際,她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需要幫忙嗎?」

晨藍猛抬頭,看到一旁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這身影……她想起來了!該死!就是他從電梯裏沖出來,把她手上的片子撞落的!

可惡!又羞又氣的她張嘴想罵人,卻發現自己猛地跌入幽黑深邃的墨潭中。

好漂亮的眼睛!黑眸深邃且熠熠發亮,其中跳躍著令人意亂情迷的火焰。燦亮黑瞳配上斜飛入鬢的劍眉,讓他更顯得英氣逼人。往下望,是非常高聳挺直的鼻粱、薄薄的唇,唇畔還掛著興味盎然的笑容……

該死!她怎麼會這麼沒用?發覺自己居然看男人看到發呆,晨藍又窘又氣。

駱翔宇嘴角噙笑,好整以暇地看著滿臉通紅的女孩。撿起幾片DVD遞給她,他努力忍住狂笑的衝動。

「水電工第一集到第十集?哇,這是目前最流行的『完整版』嗎?足足有十集耶!真是壯觀。小姐,妳對水電工的生活有興趣啊?想學習修水管還是接電線?」

哈,雖然他前一陣子剛由紐約回國,不過還是知道紅遍大街小巷的「臺灣水電工」。只不過……這個左看右看,了不起二十出頭的女孩,口味怎麼這麼「重鹹」啊?居然狂租二十幾支A片回家看,真是令他大開眼界。

「我……」晨藍羞到連脖子都紅了,她慌亂地解釋。「不是,這不是我要看的……呃……其實是……是工作需要,不是我個人的興趣……」MyGod!殺了她吧,她到底在說什麼啊?什麼工作需要?簡直越描越黑嘛!

駱翔宇挑了挑劍眉。「喔~~工作需要?不是個人興趣?原來如此啊!」怪了,這女孩看起來一副清純樣,怎麼也不像是從事特種行業的呀!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晨藍結巴到幾乎咬到自己的舌頭。 笨啊,她怎麼會這麼蠢?簡直是越扯越糟嘛!不過話說回來,她幹麼跟這個陌生男人解釋這麼多啊?就算她狂租一堆A片也是她的自由,與他無關吧?

「東西還我啦!」她惱羞成怒地搶回他手上的DVD,瘋狂地按著電梯上樓鍵。嗚嗚~~她不要活了,她要火速逃回家躲起來!

電梯門打開了,她正想疾沖進入時,背後又響起一道「疑似」揶揄的笑聲--

「小姐,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為了掩飾慌亂,晨藍凶巴巴地轉頭。

「妳的東西掉了。」駱翔宇風度翩翩地撿起地上的最後一片DVD,饒富興味地看著片名。「『草莓牛奶加香蕉』?嗯,很夏天的感覺。妳要在家打果汁消暑嗎?」眼底的笑意怎麼也掩飾不住,他當然知道草莓牛奶是一位紅遍日本和臺灣的AV女優。

轟!晨藍臉上的潮紅一路竄到腳底。該死該死!這男人真的在笑她,而且笑得明目張膽、笑得咧開一口白牙、笑得既邪惡又過分!

「關你什麼事啊?還我啦!」氣衝衝地搶過DVD,晨藍頭也不回地沖入電梯裏,狂按九樓鍵。嗚~~讓她死吧,讓地球毀滅吧!

電梯門即將合攏之際,站在外頭的臭男人又壞壞地丟來一句話--

「對了,我是駱翔宇,六號十樓新搬來的住戶,以後還要請妳多多指教喔!」

蝦、蝦咪?!

晨藍必須慶倖電梯門已關上,才不用被那個混蛋看到自己目瞪口呆的矬樣。那男人說什麼?他住在六號十樓?

天啊!他居然好死不死地剛好就是管理員所說的那個住在她家樓上的新住戶?日後兩人免不了會在電梯或中庭碰面,她閃都閃不掉。更恐怖的是,這傢伙搞不好還會樓上樓下大肆宣揚她的「工作需要」……

哇哇~~懷抱著二十幾片香豔火辣的DVD,晨藍的小臉完全垮下來,她真的、真的好想痛哭啊!



也許是被刺激到了吧,于晨藍回家後,突然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般,莫名其妙地靈感大增,終於想出許多有趣的橋段和劇情。

靈感來了她怎麼可以放過?當下,她立刻撲到電腦前,沒命地敲、夭壽地敲,化悲憤為力量,把滿腔怒火全轉化到劇情裏,讓書中女主角惡整男主角一百八十回,讓他顏面盡失、自尊掃地、流落街頭、受盡苦楚、血流成河……但男主角最後還是乖乖爬回女主角身邊,苦苦哀求她的原諒與收容,並發誓生生世世都愛她,假如偷看別的女人一眼,眼睛會當場瞎掉!

晨藍頭綁白布條趕稿,雙手在鍵盤上運作如飛,面目猙獰、眼露殺氣,讓劇中人物大談第六感「生不如死」戀,要男女主角愛得死過去又活過來、活過來再死過去,極盡折磨之能事。

唉唉,她邊打邊歎氣。面對自己的創作,她是唯我獨尊的一代女王,是殘忍暴君,什麼事都她說了就算,假如現實生活中也是這樣,那該多好啊?哪個傢伙讓她看不順眼,她就下筆好好地修理他,讓他衰神上身、事事不順、眾叛親離、家庭破裂,喝水被嗆死、走樓梯摔死、開電燈被電死……哈哈哈,超贊的!

一想到樓上那個該殺千刀的傢伙,晨藍眼底的殺氣更重,雙手死命地狠敲鍵盤。不夠不夠,這樣整男主角還不夠!她不但要讓他得霍亂、天花、腸病毒,還要讓他走投無路地流落街頭,差點被野狗咬死!

懷著詭異的悲憤心情,身為創作者的于晨藍終於打破卡稿厄運,不吃飯、不喝水、不睡覺、也不接電話,一路衝衝沖,不斷往下一個章節挺進。



當于晨藍的手終於酸到再也敲不出任何一個字時,已經是隔天下午三點多了。也就是說--她從昨天下午三點多一路狂打電腦,打到今日,整整打了二十四個小時!

「啊啊,我的手好酸、好痛喔!」她發出淒厲慘叫。「天啊,雙腳也坐到發麻了,痛死了。喔~~屁股好痛,腰酸到快斷掉了,肩膀好沉重、好僵硬,我快死了啦~~」

沒靈感時她哀嚎靈感下來,有靈感狂打字時,她又會打到天地變色、六親不認,脊椎酸痛到令她好想把骨頭拆了。唉唉,身為小說作者還真辛苦啊,不過這一切都是她自作孽,誰叫她每次都拖到緊要關頭才開稿。

但,辛苦總算是有代價的。晨藍滿意地看著已經完成的前七章。太贊了,只剩下兩到三章,壓力總算沒那麼大,心情也好多了。

「哈哈哈,看來我這次應該不會延遲交稿,一定可以讓小禎跌破眼鏡,叫我第一名的!哈哈……」晨藍關上電腦,樂不可支地計畫著。「對了,把這本稿子交出去就有稿費了,那我應該趕快沖去Tiffany買下那條哈了好久的十字架項鏈。還有,我好像八百年沒買過新鞋了?上次在NINEWEST看到的那雙藍色高跟鞋真是太美啦,穿在我的腳上一定更美。啊,ANNASUI好像叫我去試夏季彩妝耶?人家都寄邀請卡來了,我怎麼可以讓她們失望呢?嗯,一定要多買幾條唇蜜和指甲油!人生苦短,我何必這麼節儉呢?更何況,我不對自己好,還有誰會對我好?決定了,明天就殺出門去一次買齊!」

以敗家為己任的晨藍完全忘記上次血拼後,收到帳單時差點吐血的心情,稿費都還沒到手,便開始興致勃勃地計畫著要如何把它花光光了。

「我這麼乖、這麼勤奮的寫稿,真是太厲害了,所以就算多花點錢也是應該的。今天是星期六嗎?不對,應該是星期天吧?唉,每天躲在家裏,真是寒盡不知年。」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沒睡覺的她,腦子已經一片昏沉,差點要連自己姓什麼都忘記了。

拿了最心愛的玫瑰沐浴精油進浴室,泡了個香噴噴的熱水澡後,晨藍慵懶地走出來。好累好困,她要立刻倒頭大睡,把不足的睡眠狠狠補回來。

拉上不會被太陽照醒的隔光窗簾,撲到柔軟的大床上,她正要入睡時,電話卻響了。

「喂?」她拿起話筒,打算一講完電話就立刻拔掉電話線。

『我是竹萱,片子收到了吧?』

「竹萱?」晨藍突然想起昨天發生的奇恥大辱。「嗚嗚~~我會被妳害死啦!我說要看浪漫經典的文藝愛情片,妳居然給我一大堆超級大A片!」

『妳不是說想瞭解比較深入的情愛場面嗎?那些片子很好啊,可別告訴我妳從沒看過A片喔。』

「我的確是沒看過啊!」晨藍欲哭無淚。有一次她在轉臺時,不小心看到沒鎖碼的A片畫面,天啊,就那樣拍攝耶!赤裸裸又大剌剌的,一點兒都不浪漫唯美,跟她想像中的畫面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

她哭哭啼啼地又道:「最慘的是,我在搭電梯時,那些片子散落一地,都被鄰居看到了啦!嗚~~他們一定會以為我是個超級大色女……」

竹萱不以為然。『神經病!看A片就是超級大色女嗎?又不是幹了什麼殺人放火的勾當,妳早就是成年人了,愛看什麼片子就看什麼片子,別人要胡思亂想那是他家的事。OK,我打電話來是要跟妳說--ApriI回來了。下週三晚上,我跟亞亞、April她們要一起聚餐,算是幫April接風,妳來不來?』

「下週三……」晨藍盤算著,這本稿子最晚下週二應該可以全部寫完,朋友聚會是很重要的,她老是一個人躲在家裏面對電腦,都快得自閉症了。況且April是她在學校的死黨,她去英國念了兩年書,現在終於回來了,她當然得去嘍!

「好啊,我沒問題,一定到。」

『那就醬了,我還要開會,掰。』竹萱速戰速決地收線。

晨藍也掛上電話,笑咪咪地計畫著。真好,稿子的進度很順利,明天先出門去大肆採購一番,絕對不要在百貨公司裏留下任何遺憾。後天再找時間去整理頭髮,順便做個指甲彩繪……嘻,身為女人真好。

掛著甜甜的笑意,她很快地跌入夢鄉。



好好睡喔……開著冷氣,晨藍裹著蠶絲被,睡得無比香甜。她很想再繼續睡下去,但樓上卻一直傳來尖銳的聲音,不斷地打擾她的睡眠,終於……

「吵死了~~」她火大地吼著,拉下眼罩看著一旁的鬧鐘--晚上七點多?也就是說,她才睡了四個多小時?天啊,她困得要命,至少要狂睡十四個小時才夠啊!

「咚咚咚……」巨大的鼓聲和音樂聲不斷由樓上傳出,還有「砰砰砰」的走動聲,她甚至可以聽到喧嘩聲和嬉笑聲!樓上是在幹麼?開狂歡派對嗎?音樂為什麼開得這麼大聲?

更可惡的是,「砰砰砰」的走動聲一直在她頭上踩來踩去,好像像群過境般驚天動地。晨藍知道,樓上一定是全部鋪木質地板,因為地板的回音很大,走動或是小跑步時,都會讓樓下的人抓狂。

住公寓的人最怕樓上住的是沒有公德心的鄰居了。樓上的房子空了很久,因為售價太高所以賣不出去,也讓晨藍過了好一陣子的逍遙生活。沒想到新鄰居一搬來,就給她這麼特別的「見面禮」。

她是可以考慮用耳塞啦,但這麼大的噪音恐怕不是耳塞可以對付的,而且她睡覺時非常不喜歡用耳塞,因為為了防堵任何一絲光線,她已經戴上眼罩入睡了,如果還戴上耳塞的話,會讓她覺得很沒安全感,好像與世隔絕似的。萬一火警發生,警鈴大響她都聽不見,到時整棟大樓的人都逃出去了,只有她還傻傻地留在屋內倒頭大睡……嘖,想起來就覺得可怕。

被吵到睡不著,她索性翻身而起。「混帳!這傢伙有沒有公德心啊?他以為整棟大樓只住他一個人嗎?惡劣!」

睡眠不足的人火氣最大,聽到樓上又傳來「砰砰砰砰」的奔跑聲和嬉戲聲,晨藍終於忍不住,火速換上衣服後沖了出去。



于晨藍殺氣騰騰地來到十樓,拚命地按電鈴。

按了好久,終於有人開門了。

一個打扮新潮亮麗,穿著火紅色低胸小禮服的女人來應門。「妳是哪位?」

晨藍勉強壓下火氣。「我住在樓下,有事找屋主。」

「喔,妳找翔宇嗎?」女人眨著搽上彩色睫毛膏的長睫毛,狐疑地把晨藍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妳不是他邀請的客人吧?」這個女孩穿著白T恤和牛仔褲,還綁著土氣的馬尾,跟裏頭衣香鬢影的景況一點兒都不搭,猛一看還以為她是送披薩的呢!

「不是。」晨藍快抓狂了。「我說過我住在樓下,有事找屋主。」討厭,那傢伙不但人怪,交的朋友也超沒禮貌的,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嘴臉。

「我知道了,妳等等~~」

女人懶懶地關上門,似乎進屋叫人了。

晨藍在原地又等了超過五分鐘,等到火氣亂竄,可裏面除了傳出震耳欲聾的重金屬音樂之外,連半個鬼也沒爬出來應門!

可惡,她簡直氣到要發飆了!這個姓駱的真是混帳透頂,沒禮貌又沒公德心!他居然就這麼把她晾在外面,甩也不用?!

好,你不理我是嗎?本姑娘才沒這麼好打發!就算把門敲爛了,我也一定要把你揪出來!

晨藍像是有仇似地按住電鈴不放。「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好不容易,又有人把門打開,這一回是笑容滿面的該死屋主--駱翔宇。

「Jane,妳怎麼這麼慢才到?我……」他笑嘻嘻地拉開鐵門,看清站在外頭的人後,有些詫異。「咦,是妳啊?哈囉,又見面了!」

他記得這位有趣的女孩,因為他們第一次碰面時,她就抱著二十幾片A片。後來,他向一樓包打聽的阿婆打探,得知她就住在他樓下,叫做于晨藍。

因睡眠不足而頭痛欲裂的晨藍一看到對方那張笑臉就有氣,有股衝動想狠狠地撕爛他的臉。

她咬牙切齒地低吼。「你們發出的噪音嚴重吵到別人你不知道嗎?這裏是公寓,請你考慮別人的感受,音樂請關小聲一點!還有,你們可以不要在臥室內跑來跑去嗎?那聲音之巨大,活像是大像過境似的!」

這棟高級公寓每一層樓都只有兩戶,除了左右相反,內部格局完全一樣,十樓的臥室就蓋在九樓臥室頭上。

「咦,我吵到妳了嗎?真是抱歉!」駱翔宇還是風度翩翩地微笑。眼前的女孩綁著簡單的馬尾,看起來更顯清秀嬌小,實在不像是那種行業的女人啊!

他疑惑地看看手錶。「不過,現在是晚上七點耶,又不是深夜,這個時間應該不會吵到人吧?我剛搬進來,所以找朋友來家裏辦Homeparty,派對最晚到十點一定會結束的。」

他很有公德心的,早就考慮過時間問題了。「在臥室裏奔跑的是朋友帶來的小孩,孩子們玩得興奮當然就會跑來跑去的,這也是無可厚非的嘛!連這一點都要禁止,就有點吹毛求疵了。」他怎麼忍心阻止小孩暢快地玩樂呢?

晨藍忍無可忍地大吼。「你把我吵得要死,還敢怪我吹毛求疵?!姓駱的,你到底有沒有公德心啊?你有開派對的自由,我也有享受安靜的權利吧?你懂不懂得自我檢討啊?」

平常她也是很注重敦親睦鄰的,跟鄰居往來雖然談不上密切,但也絕對不至於會撕破臉,只不過,這個駱翔宇真的是太惡劣了!

她剛罵完,大門又被推開了,是方才那個打扮豔麗的女人。

女郎一手勾住駱翔宇,充滿敵意地瞪著晨藍。「喲,小妹妹,妳怎麼這麼沒禮貌啊?有話好好說嘛!」

方才她一關上門就急著狂歡去了,壓根兒沒通知翔宇有人找他。

晨藍聞言更加火爆。「這位小姐請妳自重,不要到處亂認親戚!誰是妳妹妹?」她冷笑一聲。「更何況……真要論輩分的話,妳應該是『阿姨』吧?」哼!想欺負她?門兒都沒有!

女人臉上青紅交錯,惱羞成怒地摟著駱翔宇大吼。「天啊!翔宇,你聽聽她在說什麼鬼話?沒禮貌、沒教養!真是見鬼了,你怎麼會搬來這種鬼地方?氣死我了!」年紀是她心底最大的痛,這個黃毛丫頭居然敢說她老?嗚嗚~~她不要活了!

噁心!晨藍懶得看那女人繼續裝腔作勢,狠狠地瞪了駱翔宇一眼後,便氣衝衝地轉身搭電梯下樓。

真是夠了,她再也不想見到這種惡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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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1 02:50:4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喲荷~~寫完了,終於寫完了!萬歲萬歲萬萬歲~~」

電腦前,于晨藍打下最後三個字「全書完」之後,興奮地跳到床上翻滾,大聲歡呼。

太棒了!她終於把稿子趕完了!昨晚熬了通宵,好不容易才把稿子寫完了。唉,這一次的嚴重卡稿差點要了她的命。

「快累掛了,眼睛快脫窗了,手也快斷掉了~~我發誓,下一次絕對要提早開稿,絕對不要拖到截稿期限快到了才開工!我發誓!發誓發誓~~」她有氣無力地趴在床上,發一些沒有意義的陳年誓言。

要不要先睡個覺呢?她看看鐘,快傍晚了,晚上還要出去幫剛回國的April接風狂歡,乾脆不要睡了。反正她昨晚喝了太多咖啡跟蠻牛,現在就算想睡也睡不著。

「準備出去玩吧!」一想到可以出門玩樂,原本要死不活的她突然精神百倍,興致勃勃地沖入浴室洗澡。

泡了個香噴噴的精油浴後,晨藍穿著浴袍,哼著歌,心情愉快地打開衣櫃挑選衣裳。平常躲在家裏寫稿時,她都是穿著普通的棉布家居服,天氣熱的時候,她甚至只穿內衣寫稿,反正只有她一人在家嘛!今天難得要出門狂歡,當然要好好地打扮打扮了。

興高采烈地穿上MORGAN的緞面緊身上衣,搭配在日本買的BURBERRY新款短裙,足蹬GUCCI的土耳其藍綁帶鞋,腳趾甲也塗上CHANEL的晴藍色指甲油,再淡淡地抹上C.D的唇蜜、刷上很炫的亮片睫毛膏,最後再噴上之ANNASUI的白色洋娃娃香水。

挽著最最心愛的LV櫻花公主包,晨藍看著鏡中煥然一新的自己,樂得眉開眼笑。呵呵呵,真是太快樂了!寫稿最快樂的就是收到稿費後可以去血拼,可以盡情買喜歡的東西來寵愛自己。

打扮得差不多了,她正要出門時,卻聽到門鈴響了。

晨藍走到大門口,透過門上的貓眼看清來人後,微笑地打開門。「嗨,采靜!」

采靜是住在三樓的職業婦女,有個好老公和一對可愛的兒女,也是晨藍少數往來密切的鄰居。

采靜笑咪咪地拿著一籃水果。「我娘家送來很多水果,不嫌棄的話,請妳幫忙消耗。」

「請進。」晨藍笑著讓她進門。「謝謝妳嘍,每次都拿水果送我。喝杯咖啡好不好?是妳最喜歡的藍山咖啡豆喔!」晨藍走進廚房煮咖啡,反正時間還早,她還可以跟采靜聊幾句。

采靜把水果放在餐桌上,眼睛一亮地看著晨藍。

「哇,妳穿得好漂亮喔!要出門啊?嘿,LV的櫻花公主包耶!好棒喔,真的好美。我到LV去看過好幾次,就是買不下手。唉,還是單身女孩好,賺的錢都花在自己身上。」

「別這麼說,妳也很令人羡慕啊,一個美滿的家庭不知羨煞了多少人呢!老公疼妳,小孩又乖巧。」晨藍拿出搭配咖啡的香草餅乾,拉著采靜在小吧台前坐下。

采靜問:「對了,我上次在漫畫店看到妳的海報耶!畫得很漂亮喔!最近稿子寫得順利吧?」

她是唯一知道晨藍職業的鄰居,因為兩人常常在附近的美容院碰面,發現彼此洗頭時都喜歡看小說而聊了起來。後來采靜來她家玩時,發現晨藍的書房有上千本小說以及出版社剛寄來的新書,晨藍才告訴她自己的工作內容。

其餘的鄰居問起晨藍職業時,她一律是以網路方面的工作含糊帶過。

「還好啦!」晨藍把咖啡倒入杯中。「趕稿時生不如死,其他時間都還滿自由的。其實抱怨歸抱怨,我還是很喜歡寫稿,畢竟這是最適合我的工作。」

采靜喝口咖啡。「唉,我好羡慕妳的生活喔!自由自在的,不用穿著套裝、頂著大太陽跑來跑去,也不用在下大雨時出門上班。對了,晨藍,我今天來找妳,是要跟妳說一件事的,妳……呃……妳有沒有聽過一些很奇怪的流言啊?」她的表情小心翼翼的。

晨藍一臉迷惑。「什麼流言?我已經三天沒爬出門半步了,連吃飯都靠泡面解決。更何況,妳也知道我老是躲在家裏,壓根兒不認識幾個鄰居,妳還算是我比較熟悉的了。」她也不是自閉,只是不習慣跟鄰居閒話家常。

「果然,妳還不知道。」采靜一臉掙扎。「她們實在太可惡了,閑得發慌就造一些亂七八糟的謠言。我一直猶豫要不要告訴妳,也許妳不知道比較好,可是她們真的太過分了!」

「到底是什麼?妳就直接說嘛!」

「好吧,我說。」采靜支支吾吾地道:「我在中庭散步時,聽到住一樓的末婆婆跟住二樓的蔡媽媽說……說妳的工作內容好像很不尋常,她們說從沒在中午以前看過妳,倒是常常看到妳在傍晚時,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門。蔡媽媽還說……說也沒見妳外出上班,卻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開進口車,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唉,還有一堆更亂七八糟的流言,我實在是說不出口。」

晨藍咬著餅乾,連氣都懶得生,只是無奈地替采靜說完。「我知道了,她們以為我是被有錢人包養的小老婆,或從事特種行業,對不對?」

采靜很氣憤。「這些三姑六婆真是閑得可以了,妳的生活型態又沒有妨礙到她們,井水不犯河水,幹麼亂造謠啊?我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妳這些流言,怕妳聽了傷心,但又覺得最好先跟妳說一聲。」

晨藍兩手一攤。「我很無奈,但不會傷心啦!反正嘴巴長在別人臉上,她們愛亂嚼舌根是她們家的事。人各有志,有人要立志當天字第一號三姑六婆,我也無法阻止啊!」

采靜又道:「最離譜的是,宋婆婆說她看到管理費收支表上的屋主姓名,嚷嚷著這棟房子的主人明明是一個叫做『雷博文』的男人,妳又不姓雷,不是雷家的女兒,不明白為何妳一個人住在豪宅裏?繪聲繪影地,說得好難聽。哼,那老女人壓根兒搞不清楚狀況,雷博文是妳媽啊!」

晨藍笑笑。「是,雷博文是我親娘,沒有人規定叫做雷博文的就一定得是個男人吧?這是我媽名下的房子,她跟我爸移民到紐西蘭,剩下我一個人住在這裏有錯嗎?難道因為我是獨居的單身女郎,就必須敲鑼打鼓地向大家宣告房子是怎麼來的?笑死人了!」

其實晨藍搬入這裏的高級社區也才一年,一年前,在外交部工作的父母親雙雙退休,各領了一筆豐厚的退休金,買下這棟房子給女兒當嫁妝後,兩老就攜手飛往紐西蘭養老了。至於鄰居口中的進口車,只是一輛適合女性駕駛的MiniCoopers。

當然,也是父親送她的。

晨藍懶懶地吃著餅乾。「也不能怪她們啦,畢竟這裏的鄰居完全沒見過我父母,再加上我深居簡出,很少下樓到交誼廳跟別人哈啦,所以他們當然會胡亂揣測了。」

采靜很不滿。「妳的家務事為何要向各棟住戶一一報告啊?反正這棟房子的確是妳的,又不是偷來或搶來的,與別人何干?因為不明白這些原委,就可以胡亂猜測妳的職業,亂傷害妳的名譽嗎?真是過分!再怎麼愛嚼舌根也該有個限度吧?這些三姑六婆也不怕嘴巴爛掉!」因為年紀相仿,她很喜歡晨藍這個鄰居,跟她很談得來,所以聽到好友被流言中傷,覺得非常氣憤。

晨藍聳聳肩。「算了,生氣也沒用,不要理會謠言就好了。人生苦短,我只想把時間拿來做自己喜歡的事,才懶得理會那些蜚短流長呢!」因為父親是外交官的關係,她小時候在國外住過幾年,直到上高中才回到臺灣,因此受到西方思想的影響頗深,很清楚人要為自己而活。

采靜笑道:「說得也對,的確沒有必要跟那些無所事事的三姑六婆計較。對了,晨藍,我還想跟妳說一件事。我家那個小叔很喜歡妳耶!上次他回來,去領掛號信時又遇到妳,對妳的印像很好喔,直誇妳又漂亮、又大方,還要我幫他介紹。」

「妳小叔?」晨藍一頭霧水。

「妳忘啦?我老公唯一的弟弟啊!雖然冠偉大部分時間都在竹科,不住這裏,但他也在地下停車場遇過妳幾次,還常找機會跟妳搭訕呢!上次社區辦中秋聯歡烤肉時,他不是很殷勤地一直幫妳烤肉、倒飲料,還拉妳合唱卡拉OK嗎?」

「喔~~」晨藍想起來了。那人是采靜的小叔,偶爾會來這裏住幾天,好像很喜歡跟她聊天,不過她實在沒有太大的印像。

采靜調侃。「看來妳對他印像不深喔!冠偉如果知道了,一定會覺得很洩氣。他從很久以前就想追求妳了,知道我跟妳是好友還很興奮呢!他私下跟我說過,他最喜歡的就是妳這種類型的女孩,一直拜託我幫他拉線呢!」

「我?不適合吧?」晨藍啞然失笑。

「為何不適合?」采靜不死心。「據我所知,妳目前並沒有固定交往的男朋友啊!那麼就給冠偉一個機會嘛!我很瞭解小叔的人品,妳放心,他絕對是個上進又有責任感的好男人,跟我家老公如出一轍。他人現在在竹科當高級工程師,不過過一陣子就可以調回臺北總公司,屆時你們可以多多來往。」

「好像太突然了。」晨藍還是笑。「嗯,我目前沒有交男朋友的打算,也不是排斥啦,只是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寫稿,跟稿子都廝殺不完了,實在沒有時間去風花雪月。」

「沒關係,我不勉強妳。不過將來如果有機會,跟冠偉去喝杯咖啡可以吧?」采靜很熱絡。「感情的事當然要看緣分啊,倘若妳跟冠偉就是不來電那也沒辦法,只能說是緣分未到。可是我還是希望妳能給我小叔一個機會,跟他約會看看嘛!」

「好吧!」晨藍大方地回答。「如果有機會,大家一起出去看看電影也無妨,反正都是年輕人嘛!」以為采靜只是說著玩,她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瞄瞄手錶。「唉呀,我真的該出門了,下次再跟妳好好喝杯咖啡吧!」



晚上十一點。

聚會結束後,晨藍先叫計程車回家,竹萱、亞亞、和ApriI等一群女人則繼續轉往Pub狂歡。她們說自己是神力女超人,就算徹夜不眠,隔天照樣可以爬起來上班。

晨藍是很想跟著去,但前晚熬夜的她困得要命,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只好先回家睡覺。

雖然是仲夏,但多雨的臺北市又在入夜後淅淅瀝瀝地下起毛毛細雨。

「司機先生,麻煩你在前面路口的便利商店停車。」

晨藍想到冰箱裏已經空無一物了,連她最喜歡的優格都沒有,因此想先到超商去採買一些食品再回去。

晨藍在便利商店買了吐司、鮮奶、優格、泡面,還有一大堆零食,順便買了幾本八卦雜誌。看看無聊八卦哈哈大笑,最能消弭趕稿的壓力了。最後,她還跟店員取貨,把一些在網路上訂購的CD拿走。捧了個大袋子,她辛苦地走出超商大門。

但一走出超商,她就愣住了。天啊,雨勢怎麼變得這麼大?嘩啦啦的,簡直是傾盆大雨嘛!她進超商不過十分鐘耶,真是怪天氣!

怎麼辦?她住的大樓離這兒還隔幾條街耶,好天氣時散散步還無所謂,一下雨就很麻煩了。

她想了想,轉身進超商想買雨具,不料店裏剛好賣完了,只好作罷,再走出來。

晨藍瞪著愈來愈大的雨勢,沒辦法了,冒雨沖一下吧,這麼短程的路是很難攔到計程車的。

抓緊包包和提袋,左右張望確定沒有來車後,她一鼓作氣地往對街沖過去。

但,就在她狂沖到路邊時,「咻」的一聲,一輛打從巷子裏竄出來的摩托車突然像鬼魅似地呼嘯而來,眼看就要撞上她。

「啊!」晨藍大叫,反射性地往旁邊一跳,人是逃過一劫了,但提袋內的物品卻全部散落一地。更慘的是,摩托車還濺起一大片水漬,嘩啦啦地潑了她一身。

「哈哈哈……」摩托車上兩個頭髮染得亂七八糟、沒戴安全帽、一身酒臭味的毛頭小子,嘻嘻哈哈地蛇行離去。明知自己害人摔倒路邊,卻看也不看,甚至連一句抱歉都沒有。

「Oh!Shit~~」晨藍半倒在路邊,氣憤地大叫。這些人真是太可惡了!突然沖出來,差點撞到人,而且根本沒開車燈,如果不是她閃得快,早就成為輪下亡魂了!

倒楣透了,怎麼會遇到這麼沒水準的人?晨藍火大地拍拍髒汙,嗚~~心愛的裙子已經被水漬弄髒了,這可是在日本才買得到的BURBERRY藍標商品啊,居然被弄髒了,她真是心痛死了!幸好她跌倒時死命護著心愛的櫻花包,所以可愛的包包才沒有受損。

看看掉落一地的物品,幾盒優格都沾到水漬,雜誌好像也弄濕了,不知道字跡有沒有糊掉?唉,算了,事到如今只能自認倒楣了。把東西扔回袋內,她想站起身卻發現腳踝處被地面上的鐵釘刮傷,破皮流血了,ANNA SUI的漂亮黑色刺繡絲襪也被弄破了。

「天啊!」晨藍忍無可忍地大叫。「怎麼這麼衰啊?我閉門趕稿好幾天耶,怎麼今天一出門就遇到這麼嘔的事!」

痛苦地移動小腿,她懊惱地發現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珠不斷墜下,再繼續站下去,她一定會被淋成落湯雞的。

可惡啊,今天真是她的倒楣日!晨藍苦著小臉瞪著天際。她得快點回家才行,可是腳受傷了,手上又抱著一大堆東西,真夠狼狽的。

正煩惱著該怎麼辦時,一輛銀白色跑車在她身邊停下,車窗降下後出現一個她很不想看到的人--駱翔宇。

「嗨,于小姐!又見面了,真巧啊!」駱翔宇探出臉,笑著咧開一口白牙。

不巧!而且我一點兒都不想看到你!晨藍連微笑都懶得擠出來,腳痛再加上心情惡劣,她現在根本懶得跟人寒喧,尤其是他!今晚真夠衰的,跌倒弄髒裙子也就算了,又看到最不想遇到的惡鄰,回家後一定要用海鹽泡澡去妖氣,並且去門口灑鹽巴!

她緊繃著臉,一拐一拐地往前面走,心底不斷抱怨老天爺真是愛整她啊!腳受傷還下大雨,是嫌她不夠悲情嗎?

「嘿,妳腳受傷了啊?」駱翔宇放慢車速跟在她身邊。「流血了耶,我送妳去醫院包紮吧,最好打一針破傷風比較好喔!」

「不用!」晨藍冷冰冰地回答。她可不想搭這個惡棍的車,更不想欠他人情。

「妳怕痛?怕上醫院啊?」駱翔宇又道:「不要逞強喔,傷口好像挺深的,不好好處理的話,很可能會留下疤痕喔!」

留下疤痕?這四個字讓晨藍的腳步微頓。天啊,如果她漂亮的小腿留下醜陋的疤,那她真是不要活了!美腿可是女人的第二生命,她很寶貝這雙腿,不僅按時去角質、塗腳部專用滋養霜,甚至還拿美白麵膜敷腳耶!

萬一留下疤痕,那她以後就不能穿迷你裙了,還有那些漂亮的細跟高跟鞋搞不好也不能穿,更遑論那一抽屜的ANNASUI絲襪了!

Oh!NO、NO、NO~~

趁她猶豫之際,駱翔宇已下車繞到她身邊,捉起她的手。「走啦,快上車吧,妳可別這樣一路滴血回到公寓,嚇死人了,別人搞不好還以為我們公寓發生謀殺案呢!」

被迫上車的晨藍,冷冷地看著內部的頂級配備。奇怪了,這傢伙到底是做什麼的?居然開了一台價值數百萬的蓮花跑車!

她局促地移動身體。「喂,我可是有言在先,是你硬拉我上車的,我腳上的血跡如果弄髒了你的皮椅,你可別抓狂喔!」她知道很多男人都愛車如命,愛車只要有些微損傷就心痛得如喪考妣。

駱翔宇熟練地握著方向盤,微笑道:「無所謂,小小血跡嚇不了我的,妳只要別在我車上生孩子就行了。對了,妳想去哪間醫院處理傷口?」

無聊!低級!狗嘴裏吐不出像牙!晨藍在心底暗罵。這傢伙真是沒品,以為這種爛笑話很好笑嗎?

她打開車內燈,低頭看著腳踝處,發現傷口比她想像中淺,因此稍微安心了點。「不用了,這種傷還要上醫院掛夜間急診,也太誇張了。請你直接送我回家,我家有醫藥箱可以處理。」

「OK!」他興味盎然地看著她,包括短裙下的一雙美腿。「出去玩嗎?妳今天打扮得真漂亮!」沒想到這個小女孩打扮起來也挺亮麗的。抹上淡淡彩妝的臉蛋閃爍著亮麗光澤:緊身上衣可以窺見她美麗的鎖骨和纖纖細腰,她的肌膚白嫩,有種瑩白的透明感,還有,那雙美腿真是漂亮,又長又直,穠纖合度,搭配腳上的綁帶細跟高跟鞋,簡直美得令人捨不得挪開視線。

他很紳士地掏出男用手帕。「我車上沒毛巾,將就點,用這個先擦一擦吧,妳頭髮都濕了,再吹冷氣會感冒的。」

晨藍被動地接過格子紋的男用手帕,困惑地看他一眼。這傢伙還滿體貼的嘛,他不在乎她腳上的血漬可能會弄髒昂貴的皮椅,倒是注意到她的頭髮一直在滴水。

這個人好像沒有她想像中的惡劣,而且他還在雨夜中救了她。其實他大可對站在路邊的她視若無睹,直接開車回家,壓根兒沒必要理她的。晨藍反省地低下頭,開始懺悔自己對待鄰居的態度好像太差勁了,臭臭的臉活像個母夜叉似的。

不看還好,低下頭後,她駭然驚叫出聲。「天啊!完了完了~~哇~~」

聽到尖叫聲,翔宇嚇得差點把車子開上安全島。他鎮定地握住方向盤,關心地詢問道:「怎麼了?腳上的傷很痛嗎?還是妳哪里也撞傷了?」

「不是,不是我的腳……」晨藍兩眼發直,欲哭無淚地瞪著手上的櫻花包--包包的底部被雨水和污水弄髒了,還染上了黑黑的機油8我的櫻花包,嗚~~我居然把妳弄髒了!天啊,我不想活了~~」

蝦咪?哇哩咧……駱翔宇抓緊方向盤,萬難相信自己剛剛所聽到的話。這女人……這女人真是怪到不可思議!腳被割傷了,還一直滲血,她的眉頭卻皺也不皺,甚至懶得上醫院治療傷口。但,一個被弄髒了的包包,居然可以讓她哭天搶地、連聲哀嚎?!

他瞠大雙眼。「有沒有搞錯啊?現在受傷的是妳的腳耶!包包弄髒了有什麼關係?擦一擦,不然送到店裏請專人處理不就好了嗎?畢竟只是一個皮包嘛!」所以說,女人真的是很複雜的動物,永遠有辦法令男人感到錯愕。

「嗚嗚~~」晨藍心痛不已地抱緊包包,好像被割下了心頭肉般。「你懂什麼啊?這是LV的限量櫻花包耶!有錢也買不到礙…」

嗚嗚~~她好想大哭喔!雖然她喜歡買精品犒賞自己,但積蓄畢竟有限,這款櫻花包應該是她買過最貴的包包了。那筆金額讓她現在一想起來,心頭還會泣血呢!而且啊,這還不是有錢就買得到的!櫻花包風靡全球,她可是透過好多關係,拜託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好不容易才透過一位空姐在新加坡搶到最後一隻,款式還是罕見的公主包,當初她拿到後簡直是欣喜若狂,一直寶貝得要命呢!

可現在……她愛不釋手的櫻花包居然在她摔倒時跟著被弄髒了,不但底部被污水弄髒一大片,甚至還沾上柏油路面殘留的機油,黑嘛嘛的……哇~~她真的好想大哭啊!

「你們男生不會懂的啦……」晨藍哭喪著臉。「我寧可自己少一塊肉,也不想心愛的櫻花包受損啊!嗚~~」

「老實說,我還真是不懂……」駱翔宇看得目瞪口呆,這個老是恰北北的女人居然會為了一個包包而悲痛不已?詭異,女人真是全天下最難解的謎題。

他好奇地問著。「對了,聊聊妳吧?妳從事什麼行業?在哪里高就?」他對這個謎樣的鄰居充滿了疑問,看她一身名牌,配件也都很高雅,手上的戒指和手環雖然造型簡單,卻都是喬治?傑生的精品,更別提手上那只連男人都被迫認識的--櫻花包了。

晨藍沒好氣地把包包擺在身邊,吸吸鼻子。「你在社區聽到很多關於我的傳言吧?」三姑六婆比匪諜還可怕,傳播能力更是無遠弗屆,她相信他一定也聽到那些亂七八糟的謠言了。

他坦蕩蕩地承認。「我的確是聽到了各種流言,不過謠言的版本太多又太離譜,令人匪夷所思,所以我乾脆親自向妳求證。」造謠的不是他,他只是被迫收聽,問心無愧,而且他可沒有繼續傳播下去。

晨藍淡淡地瞅他一眼。聽到自己的八卦固然令人不悅,不過,她倒是挺欣賞他的坦率--直接向她求證,而不是忙著繼續加油添醋地散播。

「你聽到什麼流言?說來聽聽吧,我自己都很好奇呢!」反正完稿了,沒事做,她倒想聽聽那些八婆替她捏造了多麼傳奇複雜又荒謬離譜的身世。

「哦?妳真的想聽嗎?那我就說嘍!宋婆婆說,妳是從事特種行業的女郎,所以收入優渥,花錢沒節制;D棟的陳奶奶卻斬釘截鐵地說妳一定是被包養的情婦;E棟的王委員則說她老是看到妳在晚上外出,常常玩到淩晨才回來。有一次她帶著員警挨家挨戶地作戶口普查,當時都下午四點了,妳居然睡眼惺忪地前來應門,所以,她說妳的行業很不單純。」

喔~~晨藍聽著,心底很不是滋味,但也氣不起來。反正大部分的流言,采靜都跟她說過了,版本老套,毫無新意。不過她覺得有一點很恐怖--謠言的傳播速度還真快溜!她連A棟的住戶都不認識了,D棟和E棟的婆婆媽媽居然如此關心她的生活作息,甚至連她下午幾點起床都記得一清二楚?嘖,謠言的散播速度果然比細菌快一百倍,這些女人沒去當間諜真是太可惜了!

「妳不想解釋嗎?」駱翔宇好奇地看著她。老實說,敢在她面前直言不諱地說出謠言,就代表他壓根兒不相信那些毫無根據的八卦。雖然這女人每次跟他見面時都是一副臉臭臭的樣子,不過,長年在國外經商,閱人無數的他很相信自己的眼光--她絕不是從事特種行業的女人。她眼底的傲氣很重,一身傲骨,絕對無法委屈自己的。

「我為什麼要解釋?」晨藍聳聳肩。「嘴巴長在別人臉上,那些長舌婦們愛把我說成蕩婦卡門或是聖女貞德,都是她們的自由,與我無關,我只想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清靜日子。」

「是嗎?」翔宇更感興趣地看著她。這女孩真的很有意思,三姑六婆的閒言閒語對她而言就像是蒼蠅亂舞,她懶得去理會,但卻對一個心愛的包包如此重視。不過坦白說,他也很不認同那些八婆的造謠功力,在毫無根據的情況下,就隨便把一個女孩子說得這麼難聽,真是很不厚道。

他掏出上衣口袋內的名片。「還沒自我介紹。這是我的名片,有空來店裏選瓶酒吧,我專門代理南法的葡萄酒,好鄰居,免費贈送一瓶,我還會叫店員給妳貴賓卡喔!」

晨藍接過來,看著上頭的文字。嘖嘖,原來這傢伙是洋酒代理商,臺灣好幾家連鎖的高級洋酒專賣店就是屬於他的,難怪有辦法買豪宅、開名車。

她把名片收入皮包裏。「謝謝。至於我的工作……你真的想知道啊?其實很難解釋啦,反正就是自由業。」她打算搪塞過去。

「自由業?自由業分很多種耶!哪一方面的?」

他還真是不死心啊!晨藍翻翻白眼。「有關電腦方面的。」她都用電腦打稿,工作的確是跟電腦有關。唉,不是她不想認真解釋自己的工作,而是要跟一個男生說明何謂羅曼史小說,是有些困難的,因為男生大部分都不看,根本一點兒概念都沒有。

「電腦?是網路方面的嗎?」駱翔宇自然地把她想成是利用網路經營拍賣商品的職業賣家,他猜她應該就是從事這一方面的吧8妳很喜歡這份工作嗎?」

「普通啦,也不是每天都很喜歡。」一想到接下來又要工作,晨藍的臉就垮了下來。雖然編輯還沒給她下次的截稿日期,不過應該也不會讓她逍遙太久啦!嗚嗚~~可能過一陣子又要陷入水深火熱的趕稿地獄了!她的命好苦矮~

「妳看起來很痛苦耶,是職業倦怠嗎?」翔宇看她皺著可愛的小鼻子,一個念頭突然閃入腦中。「要不要我幫妳介紹工作?」

話一出口,他也很驚訝自己為何會這麼說?雖然旗下擁有龐大的連鎖洋酒店,年度營業額驚人,但他很少過問人事,這方面完全交給人事部門全權負責,從來沒有濫用職權,硬塞個人進公司的紀錄。

也許是她渾身的青春活力和坦率吸引了他、也或許是她眼底跳躍的不馴光芒攫住了他的視線,總之,他覺得若把她拉來麾下工作,似乎挺不錯的。

「幫我介紹工作?好啊!」晨藍當他只是隨口說說,也開玩笑地回答。「我只有一個原則--錢多、事少、離家近!不用打卡、沒有上下班的時間限制;最好中午以後再上班,而且隨時可以請十來天的假出國去玩。」

「哦?」翔宇好笑地看著她。「小姐,哪里有這種工作,請妳立刻介紹我去,再遠再難我都會飛奔而去的。」

她到底有沒有出過社會啊?以為錢會從天上掉下來嗎?他雖貴為堂堂洋酒企業的亞洲區總裁,但還是要日理萬機,加班到深夜是家常 便飯,一遇到旺季更是忙到焦頭爛額,連睡眠都不足,遑論可以隨時放下工作出國玩,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

晨藍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很抱歉,我是懶惰蟲,只適合這種工作。」坦白說,她目前的工作就差不多是這樣啊!唯一不符合的只有她最心痛的一點--錢不多。不然還真是事少、離家近呢!

說說笑笑間,車子已經進入社區的地下停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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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1 02:51: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向駱翔宇道謝後,晨藍回到自己的住處。

進門後,她打開大燈,霎時有好幾分鐘的失神,整個人傻傻地站在玄關,動也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如夢初醒地大叫--

「電腦、電腦!」她發狂地甩下手提包和購物袋,往書房裏沖。

該死的!她家遭小偷了!屋內一片淩亂,慘不忍睹,而她最最害怕的是--電腦還在不在?她賴以維生的生財工具要是也被偷,她就不用活了!

沖了幾步,她卻猛地煞住腳步,發著抖,恐懼地直往後退。她沒有勇氣進入黑漆漆的書房,一股詭異的感覺突然由腳底蔓延至全身--小偷……小偷離開了嗎?搞不好還停留在房子裏,正因為她的突然返家而匆促地躲在室內的某一處……

不!晨藍嚇得臉色發白。許多社會版上駭人聽聞的案件爭先恐後地湧上心頭,單身居住的她知道最恐怖的不是遭小偷,而是跟小偷面對面!也許她會被殺人滅口,搞不好還會被性侵害……

不要不要!她整個身軀一直發抖。遭小偷已經是事實了,眼前的她最要緊的就是保護自身的安危,不能繼續停留在這屋子內。

反射性地拿起皮包沖回樓梯間,晨藍驚恐地一直往後退。看著自己最心愛的房子,她卻恐懼得連雙腳都發軟了。老天,為何會發生這種事?她出門時明明謹慎地上鎖了啊,而且這個社區的治安也不錯,樓下還有二十四小時輪班的管理員,居然還會遭竊賊闖空門?!

快找人來!

晨藍慌亂地拿出手機,先撥了竹萱的電話,不通。又打給亞亞和April,還是不通。可惡!她懊惱地拍著手機。那間Pub位於地下室二樓,完全收不到訊號,而且她們說要玩到淩晨三點,這時根本不可能離開那兒。

她該怎麼辦?找對面的鄰居幫忙嗎?可是對面的老夫婦向來早睡,現在去按他們的電鈴一定會嚇到兩位老人家的……或者,她下樓去找釆靜,或是去找管理員幫忙……

晨藍心慌意亂地進入電梯,正要按下樓鍵時,一張男性臉龐突然跳入腦海中--駱翔宇。

他住在樓上,而且剛回家,她可以肯定他尚未就寢,不如……先去找他吧!

來到十樓後,晨藍按了門鈴,才響一聲,大門就打開了。

「咦?于小姐,怎麼了?」駱翔宇看著臉色發青的她,直覺一定出事了。

「我……」晨藍剛開口,喉頭忍不住一陣哽咽。「我……對不起,吵到你了,可是……我家遭小偷……」她挫敗地掩住臉。她不想哭的,她不想表現得這麼脆弱的,可一看到他溢滿關懷的臉,她的心房就猛然一緊,熱淚忍不住地奪眶而出。

「如果你方便,可不可以……跟我回我家看一下?我一個人很怕……我怕小偷還在裏面……」她從來沒有覺得這麼孤獨過,她無法一個人回家,無法單獨面對那份恐懼。

「妳家遭小偷?」翔宇臉色一沉,眉頭深深地皺起,下意識地拉住她的手。「那妳呢?妳人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她搖頭。「我沒事。回家後發現失竊了,我進去後立刻又沖了出來,我怕竊賊還躲在家裏。」被他的大手緊緊握住,她非但未覺不悅,反而感受到一股溫暖,之前的恐懼似乎也因此被撫平了不少。

「那就好,人沒事最重要。」翔宇暫時松了一口氣。「也許這種想法有些消極,但遭小偷後最忌諱的就是跟偷兒面對面接觸,尤其是女孩子,畢竟性命要緊。 別怕,我馬上陪妳下去。」

他先打電話通知管理員,並要求他報警後,旋即跟著晨藍下樓。



兩人回到晨藍家中後,駱翔宇先問:「妳剛才開門時很順利就打開了嗎?有沒有被上內鎖?」

「沒有。」晨藍搖頭。

「嗯,我想小偷應該早就離開了。」駱翔宇舉步往裏面走。「倘若竊賊還在的話,一定會上內鎖,讓外面的人無法進入。」

聽他這麼說,晨藍有些放心地跟著他往裏走。室內淩亂不堪,衣服、皮包、書本、CD、抱枕和絨毛玩偶散落一地,衣帽架還整個倒下來,每個櫥櫃都被拉開,翻箱倒櫃的,她收集多年的珍貴水晶擺設甚至有幾個被摔破在地。

可惡!她越看越火大。「該死!偷我的錢也就算了,居然把我的家弄得這麼亂,還摔破好多東西!」

「大概知道損失了些什麼嗎?」翔宇問。

晨藍站在客廳中央歎氣。「目前看得到的是,音響、DVD被偷了,還有我放在電話旁的PDA和數位相機也不見了。茶几下方的抽屜我有放幾千塊現金,應該也被偷了吧!」

兩人又往裏面走,看到一隻珠寶盒橫躺在走廊中央,盒蓋已被打開。

晨藍見狀倒抽了一口氣。「可恨!他居然偷走了我收集的名表和鑽石項鏈!」絨布墊抽屜全被拉開了,裏面空無一物。

「看來全被拿走了。」駱翔宇搖頭歎氣。「裏面有很多東西嗎?」

「天,小偷還真狠!他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晨藍欲哭無淚。「我的GUCCI手錶、Tiffany的項鏈……那條項鏈是我工作後買給自己的第一份禮物,意義重大啊!還有香奈兒的戒指,那是我二十歲時父母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天啊,還有施華洛世奇的水晶手環!喔,我的天矮~」

噢噢,真糟,看來損失挺慘重的呢!翔宇擔憂地看著晨藍怒火中燒的臉。這個偷兒真幸運,光顧一間屋子就搜刮了不少東西。

「老天,我一定是在作惡夢,一定是……」晨藍痛苦地按著頭,不敢相信自己心愛的精品竟然全部被偷光光了!那些東西一部分是她自己花大錢忍痛買下來的,一部分是親人贈送的,獨具紀念意義,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如今居然……

慘叫地進入書房,她的怒火更是飆到了最高點。

「電腦--」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晨藍眼看電腦桌上空無一物,哀嚎地撲過去。「我的電腦!嗚嗚嗚~~他居然偷走了我的電腦?!我完蛋了,完蛋了!哇~~電腦~~」

趴在電腦桌上,晨藍再也忍不住地放聲痛哭。

「喂喂,妳別哭啊!」看到她哭得唏哩嘩啦的,翔宇也慌了手腳。他平生最怕女人哭了,更不知該如何安慰對方?「我知道掉了這麼多貴重物品妳一定很難過,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妳再傷心也於事無補啊,最重要的是妳人平安無事……」

晨藍哭得肝腸寸斷。「我傷心的不是那些不見的珠寶和手錶,我氣的是小偷居然連我的電腦也偷!那是我最最重要的東西,僅次於我的生命啊!真是太過分了,偷了那些珠寶還不夠嗎?為什麼不放過電腦?哇~~」她痛哭成淚人兒。

說電腦僅次於她的生命,那真是一點兒也不為過。那台超薄的筆記型電腦是她花了快五萬元買回家的,身價非凡,平時她都小心翼翼地呵護著。超愛吃零食的她,每次邊打稿邊吃零嘴時,都非常謹慎,就怕弄髒它;天氣熱了,就算自己還不想吹冷氣,也會開冷氣給寶貝電腦吹,拿電腦當老佛爺般伺候著。

因為電腦是她的最佳戰友,陪她熬過了一個又一個的趕稿深夜,具有革命情感。

她還記得有一回地震時,睡夢中驚醒的她反射性地抱起筆電就要奪門而出。對她而言,那些名表珠寶,甚至房地契或存摺都沒有這個戰友來得重要!

「為什麼要偷走我的電腦?」晨藍哭得像個淚娃娃。「那該殺千刀的小偷一定會把我的電腦拆解賣了!嗚嗚~~我詛咒那個貪得無厭的小偷被千刀萬剮、死無葬身之地!嗚~~」

只有寫稿的人才能體會電腦的重要,那不只是一台冰冷的機器,而是陪伴自己實現夢想的好夥伴啊!在每個冷清或心情低落的夜裏,只有電腦默默地守在身邊陪著她……

天啊!這……這是什麼狀況?駱翔宇真的看傻了。他知道女人都很怪,但這個于晨藍也未免太怪異了吧?

她的屋子被翻得亂七八糟,珠寶盒也空空蕩蕩的,損失慘重,但她都只是破口大駡而已,現在看到電腦不見了,她居然立刻嚎啕大哭,而且還哭得十分傷心、痛不欲生?!他真的無法理解啊!

「呃……妳還好吧?只不過是一台電腦嘛,我知道電腦很貴,可是妳也不用這麼傷心啊!」真是怪了,她那珠寶盒內的物品總價不是更昂貴嗎?為啥她壓根兒不理會珠寶盒,只在意電腦?

「你不懂啦……」晨藍哭得雙眼都紅腫了。「我的電腦不是普通的電腦,它……嗚嗚嗚~~」她又大哭,邊哭邊拉開抽屜。

「等等!」翔宇立刻阻止。「我知道妳很心急,但我已經叫管理員去報警了,現在要等員警趕來現場勘驗並採集指紋,妳不要破壞現場的完整性。我們還是出去吧,先到我家去等。」

遺失電腦的晨藍已經悲傷到快瘋了,根本管不了這麼多。她打開抽屜:心急地尋找著某樣東西。「奇怪……到哪兒去了?不可能啊,絕對不會有人要偷那種東西的……」

「晨藍,住手!」駱翔宇想拉開她。「妳太激動了,先到我家去吧,員警應該馬上就來了。」

「不要管我!」晨藍用力甩開他的手,突然瞥到地上的一堆紙張,她立刻彎下身子,雙手顫抖地翻開紙張,瞬間進出更悲傷的哀嚎。「我的原稿!我的原稿居然被踩爛了,還破了好幾張?!嗚嗚~~」

「晨藍?」駱翔宇真是快昏頭了。這女人到底是怎麼了?地上不過就是一疊稿紙啊!為啥要痛哭流涕的?「喂,妳冷靜一點。」

「我不要冷靜!這是我的原稿啊!是我當年一個字一個字寫出來的,千金難買啊!」她哭到上氣不接下氣。嗚嗚~~這可是她第一本小說的原稿,她還記得接到出版社的電話,得知稿子被錄用時,那份欣喜若狂的心情。後來,小說出版後,她還拜託出版社把原稿還給她當作紀念,多年來一直小心翼翼地珍藏著。

嗚嗚嗚~~她好倒楣啊,乾脆哭死算了~~



好不容易等到員警趕來,拍照、採集指紋並做完筆錄後,已經是淩晨兩點了。

翔宇看著呆呆地坐在客廳角落的晨藍,她臉上的淚痕已幹,但眼神呆滯而空洞。

「妳還好吧?」看到她這樣,他的心頭像是被壓了巨石般沉重。曾經生氣盎然的小臉此刻卻光彩全失,好像失去生命力的布娃娃,這樣的于晨藍讓他的心底非常不舍。

「還好……」晨藍淡淡地道,落寞地掃視屋內。「發生這種事當然很難過,自己的家被竊賊入侵,那股恐懼感很難消除。不過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也只能儘量釋懷。」

翔宇勸慰道:「別想太多了,畢竟人平安最重要,錢財只是身外之物。」他順手撿起地上四處散落的書籍,想幫她歸位。

「夢影?」他好奇地看著作者的名字。「奇怪,妳很喜歡這位作者的書啊?至少有二十本耶!」

「我自己收就好!」看到他居然拿著她的作品,晨藍紅著臉想阻止。「不要、不要翻開看啦!」作品反映出作者的內心世界,此刻見他拿著她的書,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突然不希望他看到書中的文字。

駱翔宇狐疑地盯著她排紅的臉。她為何突然這麼害羞?方才她抱著一疊稿紙大哭特哭的模樣驀地閃入腦中,他靈機一動,猜道:「妳的工作……妳的工作是不是跟這個有關?」對啊!他怎麼會沒想到呢?電腦、稿紙,還有滿架子的小說……他早該拼湊起來了。

「嗯……」晨藍粉臉通紅。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否認了。「對啦,我的工作就是寫小說,也就是坊間俗稱的『言情小說』作家啦!」

「小說作家?」翔宇更感興趣地看看手上的書。「這是妳寫的?天啊,還寫了這麼多本耶!哇,妳真厲害!我以前念書時最怕作文課了,尤其是以中文寫作,要我寫滿五百字都差點沒要了我的命呢!沒想到妳居然可以寫出這麼多本耶!這一本書……大概多少字啊?」

「十萬字。」晨藍回答。「其實也還好啦,十萬字聽起來很多,不過並沒有想像中的困難。反正這是我最喜歡,也唯一適合的工作。我的個性不夠圓融,不適合出去上班,也不擅處理人際關係,只要專心把稿子寫好就好了。」

「十萬字?嘖嘖,好可怕的數字,把我宰了我也寫不出來!」翔宇大搖其頭。「我上國中後就被父母送到國外了,一直到最近才回來,如果不是家人堅持要我持續學中文,中文都幾乎要忘光了,尤其是四字成語。話說回來,其實中文現在非常吃香,重要的程度不亞于英文,因為現在全世界最熱絡發展的地區就是大陸,老外都爭先恐後地學中文呢!」

他萬分佩服地看著一大疊書。「妳怎麼有辦法寫出這麼多本?要我榨出一本都不可能!妳的靈感都不會中斷嗎?」

「這真的沒什麼啦!」晨藍攤攤手。「上帝是公平的,我的數理很爛,完全沒有數字觀念,連看到報稅單都會頭痛三天。所以,老天爺很公平地多賦予我一點文字的能力。我從小就喜歡看書,看了好幾年的小說,自己當然也會有故事想寫嘍!至於靈感……嘿嘿,就是出賣周遭好友,把他們的戀情通通寫到書裏嘍!」

身邊好友的愛情故事,差不多都被晨藍加以「改良」、「移花接木」後寫成小說了,不過事後她都會撥出一筆「題材費」,請朋友們吃大餐,當作報答。

當然啦,她粉有道德,朋友的戀情她只取材戀愛精神和過程,不該公開的激情或個人隱私部分,她是絕對不會寫的。

「我第一次認識小說家耶!真稀奇。」翔宇很感興趣地翻開其中一本書,好奇地念著。「『被強吻的她奮力地扭動身軀,一直往後退,然而身子都抵住了車門,還是無法躲開這火辣辣的吻……他的舌尖像足最固執的武士,強悍地橇開她緊緊閉住的牙關,來勢洶洶地侵入她的檀口……』」

聽到他念出自己書中的接吻劇情,晨藍羞得連脖子都紅了,連忙大叫阻止道:「不要念了!你很可惡耶,書還我啦!」討厭,人家她寫的書是給女生看的愛情羅曼史,最討厭有臭男生很不尊重地拿來開玩笑了。

她沖上前想要搶書,駱翔宇卻笑嘻嘻地以手隔開她的攻勢,另一手把書舉高,笑著繼續念道:「『他忽而溫柔、忽而鷙猛地吸吮她的舌尖、她香甜的唇瓣……她無法抗拒這麼強大的蠱惑力,覺得自己就像一株小小的向日葵,只想一輩子跟著這個男人,貪婪地汲取他陽光般的熱度……』」

「閉嘴啦!叫你不要念你還念,快把書還我啦!」晨藍又羞又氣,拚命地跳著想搶書,奈何對方人高腿長,身高一百六十公分的她根本搶下到他手上的書。他起碼有一米八,猿臂一舉高,教她更宛如地虎遇上天龍。

「別急,書會還妳的,先借我看一下嘛!」看到她小臉氣得紅撲撲的,像是熟透的番茄,駱翔宇更想逗弄她,因此故意佯裝不解地問著:「他們到底在幹麼啊?不是在接吻嗎?為何會出現什麼向日葵的?好奇怪喲!」男人是衝動派的,他吻得激情時,只想快點把女伴的衣服脫掉。

「無聊!神經病!」晨藍氣憤地把書搶回來。「你是戀愛白癡啊?看不懂就不要看嘛!」她可是很認真地編寫每段浪漫情節,將自己對戀愛的幻想全化為文字,因此最討厭他這種不正經的態度了。

「好,抱歉,是我不對,我不該亂取笑妳的創作。」看到她小嘴嘟得半天高,翔宇很識相地道歉。「原來這就是妳的工作啊!小說創作?聽起來似乎很有趣呢!」

他突然恍然大悟,難怪她的作息會日夜顛倒,社區的人下午來找她,她還睡眼惺忪。他也明白她為何看似深居簡出,沒有在上班,卻有錢可以恣意地購物。

既然他都道歉了,晨藍也懶得跟他計較,聳聳肩道:「我是很喜歡我的工作,但說到有趣嘛……這很難講耶!我的工作時間的確很自由又很有彈性,完全由自己決定,可是一接近截稿日期就會生不如死。而且這一行的精神壓力很大,失眠、頭痛、腸胃失調、腰酸背痛、手腕發炎等,都是很常見的職業玻趕稿時,我還常常作夢夢到劇情,醒過來後嘔得要死,因為那樣我的大腦根本沒有休息到啊,睡眠品質很差。」

翔宇懂了。「看來真是做一行怨一行。妳的工作型態的確令人羡慕,不過,也有很多外人不知的艱苦。難怪上次我開Homeparty時,妳會怒氣衝衝地跑來抗議,因為那是妳的睡眠時間。」

一提到那件事,晨藍也很無奈。「沒辦法啊,我一趕稿就會睡得很不正常,可以連拚二十四小時不睡覺,也可以連睡兩天兩夜,完全爬不起來。因為我寫稿時喜歡把一個段落寫完,所以就算已經淩晨四、五點了,但如果沒有寫到一個段落,我就無法停下來,深怕靈感會因此而中斷。所以,我常常在很怪異的時間睡大覺,作息跟正常人相反。」

歎了口氣,晨藍煩惱地道:「明天最重要的是趕快去買電腦,我沒有電腦就等於沒有人生,世界是一片空白的,不但無法寫稿,還無法上網找資料或跟人聊天哈啦,連最喜歡的購物網站都無法去,根本就是完全與世隔絕了。」

她越說越煩。「天啊!一想到又要花大錢買電腦,我就要抓狂了。嗚嗚~~我那台心愛的筆電不知跟我跑了幾家很棒的咖啡廳,聞著咖啡香工作,我還有很多寫作靈感都儲存在硬碟裏耶!嗚~~現在全部付諸流水了……」

損失慘重啊!她損失的可不只是一台筆電的錢,還有好幾本稿子的大綱她都存在電腦裏耶!

不過繼續哀嚎也於事無補了,她認命地垂下肩膀。「今天多謝你的幫忙,不然我一個人真不知該怎麼辦。很晚了,你回家休息吧!」

「那妳呢?難道妳要住在這裏?」翔宇眸光犀利地掃視屋內。「我不認為妳留在這裏是安全的,天亮後妳最好立刻找人換鎖,並且再加上鐵窗。」

「喔~~」晨藍煩惱地拍拍臉。「煩喔,這麼多事。」真倒楣,小偷為何要找上她?不過眼前最重要是--先解決睡覺的問題。駱翔宇說得對,沒有換鎖前,她真的不敢單獨待在這間屋子裏。

拿起手機,她打電話給竹萱,但,還是不通。晨藍一臉沮喪,完蛋了,她們應該還留在Pub裏。

「聯絡不上妳的朋友嗎?」翔宇提議。「如果妳不嫌棄的話,先到我家住吧!」話一說出口,他自己也有些意外,畢竟他們又不熟。不過,他無法讓這個女孩單獨留在這裏,他必須看到她處在一個安全的環境,才能放心。

「啊?」晨藍呆呆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很奇怪嗎?」駱翔宇氣定神閑地微笑著。「我們是住在上下層樓的鄰居,妳對我並不是完全的陌生啊!妳放心,我的身家資料管理室都有,就算要把妳賣掉,我也會三思而後行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也沒有把你當成壞人啦……」晨藍尷尬地揮手。雖然前兩次的碰面經驗不太愉快,但經過遭竊的事件後,她知道這個男人是值得信任的,他沉穩的氣勢安定了她的慌亂,那對炯亮深邃的黑瞳更是清楚地告訴她--他不會傷害她。

「我只是……只是覺得這樣很打擾你。」彤雲飛上她的臉蛋,她局促不安地垂下眼睫。「其實你已經幫我很多了,我想……我可以單獨在這裏待到天亮的,你放心吧。」留在這間屋子裏雖然很可怕,但她還是沒有勇氣去他家。

看著她羞澀地移開視線,駱翔宇臉上的笑弧更加擴大,雙瞳熠熠生輝。她臉紅的樣子好可愛,白嫩雙頰染上誘人的排紅,朱唇更顯嬌嫩欲滴,濃密的長長睫毛眨啊眨的,像在掩飾什麼,又彷佛在醞釀某種曖昧的情愫。

「走吧,不要再考慮了,跟我回家。」

低著頭的她看起來好嬌小,雪白的耳垂就像是可愛的小貝殼。

男性的征服欲油然而生,他強悍地拉起她的手,大跨步地走出客廳。他好喜歡她這副欲語還羞的嬌態,所以……乾脆帶回家看個夠!

「啊?等等!」晨藍完全反應不過來。「等一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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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1 02:51:4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淩晨四點。

晨藍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唉……」挫敗地歎口氣。她本來就是個很難入睡的人,昨天晚上又發生那麼多事,當然又失眠了。

去喝杯水吧!

她下床,披上自己帶來的薄外套,穿著拖鞋悄悄地走出客房。

駱翔宇這裏的格局跟她家一模一樣,只不過原來三房兩廳的空間,硬是被他敲掉其中一間客房,改成兩房兩廳。

七十幾坪的空間卻只有兩間臥室,因此變得非常寬敞。主臥室和客房都附有浴室,而且裏頭還包括全套的SPA設備、幹濕分離的淋浴間、個人蒸氣室,浴缸內部還有水中按摩座椅,讓人舒適到一入浴就不想爬起來。根據駱翔宇的說法,他把整個屋子裏最棒的視野留給浴室,因為他非常注重沐浴時的視覺享受。

走廊的角落擺著一台空氣霧化機,檸檬精油的芳香充斥在房內的每一個角落。這裏佈置得好舒服喔!晨藍好奇地瞧著原木展示櫃內的琉璃藝晶。說來慚愧,同樣的房子被她住到亂七八糟,但駱翔宇卻可以把家打點得這麼整齊,每個擺設都看得出主人非凡的品味。

口真渴!她定入開放式廚房想找水喝,同一時間,主臥室的門開了,駱翔宇走了出來。

「睡不著嗎?」他對著晨藍微笑,身上的深藍色睡衣讓他看起來更加高大沉穩。

「抱歉,我吵醒你了嗎?」她懊惱地停住動作。自己的腳步聲是不是太大聲了?

「沒有,是我自己睡不著。」微亂的髮絲垂到眉間,讓他更添性感魅力。「告訴妳一個秘密,其實我也是夜貓子,越晚越有精神。以前念大學時,早上的課我幾乎通通蹺掉了,要我早起還不如殺了我。」

「真的嗎?」晨藍格格笑著。「我一直覺得規定早起的人好可惡,人類本來就不應該在中午以前活動嘛,多不人道啊!」

駱翔宇感興趣地點頭。「有理有理!我們兩人可以合組『懶蟲俱樂部』,入會資格第一條就是--可以昏睡到中午的人才能加入!」笑著打開廚房的置物櫃。「晚上不睡覺肚子好餓喔,來吃點東西吧!我有一大堆爆米花、魷魚絲和洋芋片,還有超級好吃的芥末花生喔!」他興致勃勃地張羅著。

晨藍愧疚地問著。「是不是因為幫我處理問題,所以打亂了你的生理作息?」

「真的不關妳的事,我本來就是夜貓子啊!」他拿出一大堆零嘴。「我一直覺得這個社會對夜貓子太不公平了,幾乎所有的商店都在十點多關門,三更半夜根本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去玩。可是我的體質就是越晚越來勁啊!白天都昏昏欲睡的,看到那顆大太陽我更是幹勁全無,只想躲在家裏睡大覺!」

「真的嗎?你也有這種感覺啊?」晨藍大笑,像是遇到了知音。「我懂我懂!每次我三更半夜想找人喝咖啡聊天時,卻連半個人選都沒有,也沒有適合的地方。而且啊,你是男生耶,根本無法體會女生不能半夜外出的痛苦。我的夢想是打造一座真正的不夜城,不管淩晨三點、四點,那個城市永遠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夜貓子可以快樂地到處逛街、看電影,或是坐在公園發呆、去海邊玩樂,做任何白天可以做的事,完全沒有安全之虞或是視線問題!很棒對不對?」

「聽起來的確很令人嚮往。最好連飛機、鐵路等大眾交通系統都照常運作,沒有時間限制。我最恨那種會趕我回家睡覺的商店了。」翔宇很感興趣地接腔。「其實夜貓子的市場很大喔,商人一定要好好重視這個問題,不可以忽視半夜不睡覺的人。」

他的爆米花爆好了,一屋子全是奶油的濃郁芳香。

「好香喔!」晨藍快樂地抓起一大把就送入嘴裏。「真棒,三更半夜可以大吃特吃最幸福了,如果有二十四小時都外送的披薩店就好了。」

坐在高腳椅上,她舒服地晃著纖細的美腿,好奇地張望著。「好多酒喔,雖然我很少喝酒,但還滿喜歡葡萄酒的芳香,更喜歡聞軟木塞上的殘餘酒香。」

廚房一角放著許多原木酒架,上面橫躺著一瓶又一瓶的葡萄酒,晨藍還注意到,為了維持美酒的品質,酒架旁還裝著一台溫度調節器,二十四小時控制室內的溫度和濕度,不讓美酒變質。

翔宇挑選出一瓶好酒,開瓶後把琥珀色液體倒人高腳杯中,著迷地看著液體在投射燈下閃爍的光澤。「我喜歡美酒,每天喝適量的紅酒還可以預防心臟血管方面的疾病,最重要的是,美酒本身有一股天然的芳香,非常的迷人。品酒本身就是一大享受。想來一杯嗎?些微的酒精可以幫助妳入眠喔!」

「好啊!」被撲鼻酒香所吸引,晨藍點點頭。「我偶爾會跟姊妹淘喝點紅酒,酒量應該還不錯。」她愉快地接過酒杯。

「真好!」晨藍羡慕地道:「可以把自己的興趣當工作,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她喝了一大口,酒一入口就有淡淡的果香,口感很順。

「小姐,這是酒耶,喝慢點。對了,我得再提醒妳一次,明天要記得找人裝鐵窗。雖然社區有保全,但今晚的事件證明了社區保全依然有漏洞。為了安全起見,妳還是加裝鐵窗比較妥當,我會替妳找值得信任的工人。」

看著她纖細的身子,他又在心底捏了把冷汗。他非常慶倖她進門時小偷已經離去,否則他不敢想像,她會遇到什麼事?女性獨居真的很危險,如果她是他的家人,他絕對不准她單獨居住,更不敢讓她遠離自己的視線。

家人?停下輕晃玻璃杯的手,翔宇很詫異自己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她是他的鄰居,他關心她,互相照顧是應該的。但,此刻看著嬌小的她坐在他挑選的椅子上,竟有一股莫名的騷動悄悄撞擊著他的心。

活潑靈動的她是這麼?合這個房子的氣息,清脆的聲音讓偌大的空間更有生命力,彷佛她待在他親手佈置的房子裏是天經地義的,跟他吃飯聊天,也是理所當然的。

看著她可愛的笑臉,他突然感覺到這棟房子有點冷清,似乎太大,也太陽剛了,需要一些溫暖,更需要那銀鈴般的笑聲。

好怪,可能真的是太晚沒睡,昏頭了吧?翔宇拍著額側,拿出放在起居室的手機。「給我妳的電話,明天下午我就找人來替妳裝鐵窗。」

晨藍念出一串電話號碼。「真的要裝鐵窗啊?唉,這是我一直抗拒的事。我父母移民去紐西蘭前,就勸我一定要加裝鐵窗才能獨居,但我不肯。我覺得很奇怪,為何要因為怕小偷而委屈了自己,硬把自己鎖在鳥籠裏?但現在看來,不裝似乎不行了……」

看著她悶悶的小臉,翔宇揚唇微笑。「別這麼悲觀,現在的鐵窗造型沒那麼醜了,而且還有緊急逃生的小窗,發生意外時不會鎖死自己。我知道妳排斥鐵窗,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加裝安全設施比較妥當。」

想到更重要的事,他又囑咐道:「工人來安裝鐵窗和換門鎖時,我會去妳家陪妳。還有,平時妳最好把家裏佈置成有家人或男人居住的樣子,例如多放幾雙男用脫鞋,或是故意在陽臺晾男用襯衫,總之,不要讓別人知道妳獨居。」

「喔~~我知道了。」晨藍乖乖地點頭。他的細膩關懷讓她覺得好感動,好像有一個小火爐在體內熊熊燃燒著,她可以感受出這個男人是真的關心她。

又啜了口葡萄酒,她的水瞳蒙矓了。聽著他低沉醇厚的聲音,看著高大的他興致勃勃地為兩人張羅宵夜,感受著他身上粗獷乾爽的氣息,她突然有股好溫馨的感覺。這個陌生的房子給了她一股強烈的安全感,兩人就這樣在昏黃的燈下吃宵夜、晶酒、聊天,就像一對新婚的小夫妻般,正過著甜蜜恩愛的兩人生活……

新婚小夫妻?這幾個字閃入腦裏,讓她驀地紅了臉。哦!她在亂想什麼啊?他只是一個好心的鄰居,在她有難時出手援救,她可不要自作多情地會錯意了。

像是要掩飾心虛般,晨藍一口氣喝光了杯中的液體。「嗯,甜甜酸酸的,很好喝,會讓人上癮耶!再給我一杯。」

「喝慢點兒,別嗆著了。」翔宇替她倒酒,笑睇她被酒精暈染的臉頰,紅撲撲的,好可愛。「我得提醒妳,這畢竟是酒,雖然入喉順暢,常讓人一杯接一杯,忘了酒精的存在,不過,隔天醒來的宿醉可是會讓妳恨不得把頭敲掉。」

「放心!」晨藍豪氣幹雲地又喝了一口。「我的酒量還不錯,以前寒冬夜裏趕稿時,還會喝幾口紅酒來暖暖身子--趕稿?!啊--」一個可怕的事實突然劈入腦中,她登時慘叫。「完了、我完了!死定了!」

「怎麼了?為何突然大叫?妳身體不舒服嗎?」翔宇好緊張。

「我的電腦被偷,連帶的硬碟也沒了。」晨藍的臉色開始發白。「完了!我最後三章還沒有傳給編輯,電腦被偷走,等於那三章稿子也不見了!哇~~死定了啦,我怎麼這麼命苦啊?我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犯下這麼愚蠢的錯誤!嗚~~我不想活了~~」她本想等和竹萱她們出去狂歡後,把那三章稿子順過一遍再寄給編輯的,這下子全毀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翔宇只好安慰她。「算了,被偷走已經是事實,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更何況,硬碟不見了就找軟碟啊!妳應該有存磁碟片或隨身碟當備份吧?」

「沒有!」晨藍痛不欲生。「誰規定一定要存軟碟的?我很信賴我的硬碟啊,怎麼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可惡的小偷,偷走我的錢、我的珠寶、我的電器……偷了這麼多還不夠,居然連我最最重要的電腦也偷走了!他為什麼不一刀殺了我?嗚嗚~~毀了啦~~」

打擊過大,她恨恨地又喝光了一杯酒。「嗚嗚~~一想到要重寫最後三章,我就要抓狂了!這種感覺就好像同一條豬要被宰殺第二次,簡直是生不如死、身陷地獄啊!」

「好好,我瞭解,完全瞭解!沒有備份不是妳的錯,是那個該殺千刀的小偷的錯!拜託妳,千萬別哭啊!」翔宇投降了。一想到她方才的眼淚,他的心臟就快罷工了。

晨藍哭喪著臉,把杯子往前一推。「人生無常啊!再給我一杯,我醉死算了!嗚嗚~~」發現自己又要陷入趕稿地獄,她傷心得想直接醉死在酒精裏。

「不好吧?妳喝太多了。」翔宇猶豫地看著她。

「給我喝啦!」晨藍乾脆搶過酒瓶自己倒酒,哇啦啦地抱怨。「我好慘啊,寫過的稿子居然又要重寫一遍,不如推我去死吧!嗚嗚,真是『甘苦沒底看』……來來,夠朋友的話就陪我喝酒!喝吧,不醉不歸!」

她咕嚕嚕地喝光一瓶後,更加豪氣地大吼。「沒酒了,再開一瓶!」

翔宇傻眼了。「小姐,就算妳酒量很好,也不能這樣亂喝一通吧?這是酒耶!」

「不要囉唆!快點喝嘛!來,陪我跳舞!」已經半醉的晨藍笑咪咪地拉著翔宇,眼神開始渙散。「來嘛,人生苦短,我們就盡情地喝酒、盡情地狂歡吧!喝,陪我喝!啦啦啦啦~~我們來唱歌助興,對了,就唱『舞女』那首歌好了,『喔喔喔~~陪人客搖來搖去~~』」

她大笑著拉扯翔宇的襯衫,另一隻手甚至伸到下面拉他的褲子,猛力地扯著。

苦命男哭嚎著。「不要脫我褲子啦!哇~~住手啦~~」



中午。

睡得正香的晨藍慵懶地翻個身,無限滿足地抱住絲被。好舒服喔,睡得好飽又好香甜。空調的溫度設定得剛剛好,絲被摸起來也好滑、好舒適喲!

她聽到寒寒率牽的聲音,不久後,一陣濃郁的香味傳來。嗯~~好香喔!仍閉著眼的晨藍深吸了一口氣。什麼味道啊?好香喔!好像是培根和奶油混合的香味……

她總算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高大的身影。

有一個體格健碩的男人正背對著她撿起地上的衣服,男人只穿了條牛仔褲,上身赤裸,手臂的肌肉緊實糾結,古銅色的裸背寬闊而性感,充滿力與美。

呵,我一定是在作夢!意識仍恍惚的晨藍傻傻地微笑。嘻嘻,真是充滿「顏色」的美夢啊!一醒過來就有香味撲鼻的美食可以吃,還有一個半裸猛男替她整理房間,唉喲,好幸福喲!真不想醒來矮~

她像貓咪般呵呵笑著,甚至舔舔可愛的唇瓣。嘻,怎麼會作這樣的夢嘛,好羞人喔,可是……好過癮耶,完全反映出她的潛意識和內心世界。

半裸猛男轉過身,看到她睡眼惺忪的嬌憨狀,微笑問著。「醒了?出來吃早餐吧,喔,不,應該是早午餐。」他笑看著她。好可愛,像尊白玉娃娃的她抓著絲被坐在床上瞇眼傻笑,還舔著自己紅潤的唇瓣,看起來既迷糊、又性感。半露的酥胸和雪白的香肩讓他腹部一熱,很想再撲上床一口吃掉這顆小蘋果。

聽到聲音,恍惚狀態的晨藍霎時清醒。

咦?

咦咦?

不對不對!她好像不是在作夢!這個夢中裸男居然會說話?而且,她驚駭地發現自己不是躺在自家床上,屁屁下墊的不是自己的小抱枕,緊抓著的絲被也不是她的,更重要的是--這個光著上身的男人是……是、她、的、嗎?

「哇!」驚叫一聲,她火燒屁股地跳起來,看也不敢看猛男一眼,揪緊被子就往浴室裏沖。

靠著浴室的門喘氣,她猛地想起今天淩晨時那些瘋狂的畫面了!他們豪放地拚酒、大聲地唱歌、熱情地擁吻、火辣地纏綿、激烈地翻滾……

她記得自己好像灌了好多瓶酒,甚至還爬上流理台大跳豔舞,並跟駱翔宇玩劃拳脫衣的遊戲……

要命喲!她怎麼會玩那麼色情的遊戲?許多更曖昧的畫面飄入腦中,晨藍連脖子都紅了。那到底……最後到底是誰劃拳劃輸了,全身被脫光光?唉呀!笨啊!這還用問嗎?瞧瞧自己這副德行,當然是兩人一起脫光光啦!

不安地看著落地鏡中的自己--長髮淩亂,好像在床上翻滾了一夜;芙頰滿是嫣紅:她的脖子……晨藍驚嚇地湊近一看,哇~~好多好多草莓啊,多到可以開草莓園了啦!

深淺不一的吻痕從粉頸一路蜿蜒而下,胸口和腹部都有,再往下望,連大腿也有!她忍不住輕輕撫著頸部的「草莓」,憶起他是如何激狂地親吻她,以發燙的唇舌膜拜她嬌軀的每一吋。

他的粗吼和她的嬌喘猶在耳畔,她依稀記得他們還從廚房一路纏綿到臥室大床,貼身衣物沿著走廊散落,兩人一撲上床就發狂地歡愛,差點把床都給震垮了。

難怪自己雙腿之間好痛……晨藍捧著小臉,瞪著鏡中的自己。老天,這太怪了!昨夜真是太詭異了,她先是遭小偷,接著又在二十四小時不到的時間內「轉大人」!這變化未免太快也太刺激了吧?

「怎麼會這樣……」她又羞又慌。「該死!難怪人家說酒後會亂性,我亂得還真徹底啊!不但脫光自己的衣服,還扒光別人的……嗚~~這下子我要怎麼走出去?以後要如何面對駱翔宇?他會不會逼我負責啊?不對,應該是我逼他負責吧?」噢,亂七八糟的!

晨藍手足無措之際,翔宇已走入浴室,笑意盎然地看著她。「妳一直躲在裏面做什麼?」

「啊--」他的闖入讓晨藍大叫,忙亂地以絲被包住自己。「你、你怎麼進來了?先讓我出去!」充滿侵略性的男性身軀逼近,她羞得連視線都不知道要往哪兒放,暗自吞了吞口水。老天,他的胸膛真是寬闊如山,讓她好想再偎上去……不行不行!現在都什麼節骨眼了,她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真沒出息!

翔宇性感地低笑,輕捏她水蜜桃般的粉頰。「還不習慣嗎?今早我可是大大方方地讓妳看個夠耶!當然,妳也很大方地讓我看個夠。」她的肌膚又滑又嫩,撩人體香誘惑著他再一親芳澤。

「你、你別亂講!」晨藍羞得想挖個地洞躲起來。他的指端彷佛帶著魔法,輕輕一碰觸她的臉蛋,就讓她嬌軀一顫,忍不住回憶起先前的銷魂糾纏,回想起他帶給她的無限歡愉,回想起他們一再地深入對方的身體……停!她不能再想下去了!她覺得自己好像是天字第一號大色女。

「我……」她用力搖頭,想把限制級畫面趕出腦中,期期艾艾地道:「我……呃……很抱歉,我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不是故意要對你亂來的,只能怪酒精作祟,倘若你覺得不舒服的話,我很抱歉……」天,她在說什麼啊?語無倫次的,她又不是對他霸王硬上弓。

翔宇笑咪咪地看著她。「咦,妳好像搶了我的臺詞喔!不過沒關係,經過這麼親密的接觸後,我的就是妳的,妳的也是我的。我倆早已心心相英水乳交融、合為一體,再也無法分開了。所以,不管妳搶走我的什麼東西,我都不會介意喲!」說著,他邪氣萬分地眨眨眼,曖昧情意盡在不言中。

「你在胡說什麼啊?正經一點!」該死!這傢伙是故意整她,巴不得讓她困窘而死嗎?

「我很正經啊!」翔宇攤攤手,魔魅黑瞳閃著炫惑鐳射。「妳看不出來我很認真地想眼妳討論今早的事嗎?嘖嘖,淩晨時的妳灌了好多酒喔,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熱情到不能再熱情、狂野到不能再狂野呢!妳像是一朵燃燒的玫瑰,豪邁奔放的舉動差點把我給嚇壞了耶!」

盯著她驟變的臉色,他興致勃勃地繼續道:「妳還跳上餐桌放聲高歌,硬拉著我大跳豔舞耶!這還沒完,妳甚至還逼我跟妳玩劃拳脫衣的遊戲,我一直哀求妳不要脫我的衣服,妳卻不聽,邊喝酒邊狂笑地用力扯下我的褲子。嗚嗚~~妳好激烈喔,害人家小心肝怦怦亂跳,差點嚇死了!」

MyGod!聽到這裏,晨藍已經羞到無地自容,恨不得昏死算了。但在她的片段記憶中,她好像真的有強拉人家跳豔舞、還猛劃酒拳……

「我……我真的強脫你的褲子嗎?」上帝啊!他說的那個女人真的是她嗎?他講的應該是變態色情狂吧?!

「當然是真的啊!」翔宇強忍笑意,繼續逗她。「唉,我都不知道女人喝醉酒後,力氣會這麼大耶!妳一把就扯破我的褲子,動作迅速俐落,毫不拖泥帶水。而且不僅長褲破了,連內褲也一併被妳毀了。我一直掙扎,苦苦哀求妳住手,妳卻哈哈大笑地說做人本來就要坦蕩蕩的,不需要有所掩飾。不只褲子,妳還撕爛我的睡袍,邊唱歌邊把我的內衣撕成碎布,然後把我壓在地上盡情地蹂躪。嗚嗚~~我真是被妳給嚇死了~~」

「STOP!不要再說了!」晨藍聽不下去了,掩住雙耳低頭懺悔。嗚嗚嗚~~她真的完了,她簡直是饑渴難當的超級大色女,她比唐朝豪放女更加勇猛豪放!原來她喝醉後竟是這麼饑渴,連一個大男人都難逃她的魔掌。

嗚嗚~~她不用出門做人了,她毀了!

翔宇賊兮兮地看著她,壞壞地摸摸她的頭。「不用這麼害羞嘛,我早就說過了,經過一早的銷魂翻滾和徹底纏綿,我們兩人早已水乳交融,合為一體了。所以就算妳對我比較猴急粗暴了點,我也不會跟妳計較的,誰叫上帝安排我遇見了妳呢?」

可是我介意啊!晨藍在心底哀嚎。嗚嗚~~要她怎麼相信自己居然是那麼饑渴猙獰的女人?她簡直是辣手摧花,呃……是辣手摧「草」的大色女!

逗弄她真有趣,翔宇笑意更深。這丫頭真可愛,緋紅的臉頰教他好想咬上一口,更想摟著她重溫昨夜的歡樂。

一個念頭在他腦中閃過,他邪肆地解開牛仔褲的第一顆扣子。

「等等!你要做什麼?」晨藍驚叫。喂喂喂,這太色情了吧?她的心臟不太好啦!

「洗澡啊!」他笑得好燦爛、好無邪。「我習慣起床後淋浴,保持一天的神清氣爽。」

「可是我不習慣你在我面前淋浴啊!」雖然她喝醉後會變成豪放女,但平時還是粉害羞的呀!晨藍嚇得語音顫抖。「等、等一下,至少等我先出去你再洗啊!」

她好想往外沖,奈何他就像一座山似地擋在她面前,讓她進退不得。

她見隙就鑽,可翔宇的動作卻比她更快,他甚至故意迎上前,讓她撞入他的懷抱中。

「呵呵……」軟玉溫香抱滿懷,得逞的他笑得好暢快,笑著在她頰上啄了一口。「妳真香、真軟!我懂妳的暗示了,甜心,來吧!經過今早的『魔鬼特訓』後,我絕對不會讓妳失望的!」

「啊!救命~~你做什麼啦?」

男人將她拉到蓮蓬頭下,打開溫水,兩人就在溫水淋浴中,瘋狂地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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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1 02:52:2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就這樣,為了感謝他的英雄救美,于大小姐決定以身相許,在一個火辣纏綿的熱吻後,展開瘋狂而激情的一夜,盡情挖掘彼此身體的奧秘!」

「閉嘴啦!妳很噁心耶!」

剛煮好的咖啡飄散著誘人香味,于晨藍假藉吃水果松餅的動作低下頭,掩飾臉蛋的嫣紅。

這天下午,晨藍終於把剩下的三章稿重新寫好,並Mail給編輯了,因此找竹萱來家裏喝下午茶,好好輕鬆一下。

「我有說錯嗎?」竹萱笑嘻嘻地瞅著她。「不錯嘛,雖然妳那天晚上很倒楣,被小偷闖空門還盜走電腦,不過老天爺還是很厚愛妳喲!為妳關上一扇門的同時,又開啟了一扇窗,讓妳遇到命中註定的真命天子,展開一段無比浪漫的愛情故事!嘿嘿,愛的初體驗耶!他很體貼吧?最棒的是,妳的阿娜答就住在樓上耶!超幸福的。」

「方竹萱,妳很色也很可惡耶!」晨藍氣惱地打她。「妳看不出來我已經很煩了嗎?」

「煩什麼?」竹萱不明白。「你們兩個都成年了,妳喜歡他,他也喜歡妳,在一起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談談戀愛很健康啊,為啥要煩心?」

「妳不懂啦……」晨藍輕咬朱唇。「反正,我就是很煩很煩啦!」

竹萱笑得更賊。「煩惱自己表現得好不好?會不會太火辣或太生澀嗎?嗯,這方面的表現的確很難『拿捏』,過與不及都不好。對了,其實妳應該學學日本女人,學她們在天亮後深情款款地對男人鞠躬說『真抱歉,昨晚的表現讓你失望了,從今以後我一定會多多練習的……』哈哈哈……」她笑到快岔了氣。

「方竹萱!」晨藍氣呼呼地放下叉子。「妳真的很討厭耶!我不是找妳來挖苦我的。」

「好好,別氣,不逗妳就是了嘛!」竹萱笑著挨近她。「喂,說真的,妳很喜歡他吧?人家說打是情、罵是愛。妳早就偷偷哈上這個帥哥鄰居了,所以之前才會故意找他吵架厚?唉喲,心機粉重喔!而且啊,倘若妳不是早已屬意他,遭小偷那夜後,也不會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妳根本就不會讓他碰妳,對不對?嘿嘿,真是不打不相識喔,吵得越多、愛得越猛呢!」

「竹萱,妳為什麼不乾脆去寫小說?我覺得妳比我還會亂掰。」晨藍懶懶地把玩奶精球,低聲道:「我的確很喜歡他,倘若心底有一絲不願,我不可能讓他吻我。可是……唉,我現在心情很亂,我承認他在我心中佔據著很重要的地位,恐懼不安時,我最想見到他,發生快樂的事,也是最想與他分享。可是他呢?我還不完全瞭解他的想法,我不知道他喜歡我的程度跟我愛他一樣多嗎?或者……這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他只是一時意亂情迷,對我並沒有這麼深的感情……」

心緒紛亂地攪拌咖啡。「我想更接近他,我想跟他獨處,我想佔據他下班後的時間,我想把心底的疑慮通通說出來,可……可我好怕被他討厭。我怕他覺得我很煩、很纏人;我怕他笑我天真,笑我沒見過世面,有過甜蜜關係後就像只八爪章魚似地黏上他;我更怕若主動打電話給他,他便會以為我要對他展開奪命連環call,要逼他負責。其實我不是,我只是好想經常聽到他的聲音……」

她慌得幾乎握不住咖啡杯。「也許……也許這種事對他而言不代表什麼,只是很平常的成人關係……我好怕他笑我大驚小怪,畢竟,這種事對現今的都會男女來說,是很稀鬆平常的……」

竹萱正色道:「妳不要管別人怎麼想,只要厘清自己的思緒就好。對妳而言,這段感情是非常珍貴的,也許來得突然了些,但愛情該發生時,它就是發生了。晨藍,妳應該把妳的想法和疑慮告訴駱翔宇,而不是躲在這裏胡思亂想,這對你們的戀情進展並沒有助益。」

晨藍欲言又止。「唉,我要是說得出口就好了……」她就是想得太多才會患得患失啊!畢竟這是她第一次陷入熱戀。

竹萱歎息。「天底下的怪事還真多啊!妳不是專門寫愛情小說,專門處理筆下男女主角的生死戀,寫過的甜言蜜語比吃過的鹽巴還鄉的作者嗎?怎麼這回居然會亂了手腳?」

晨藍抗議。「狀況下一樣啊!男女主角的戀愛過程是我一手設定的,我愛讓他們何時吵架、何時和好、何時起猜忌,這通通都是隨我高興的,我也知道最後這兩人一定要是歡喜結局,有個HappyEnding。可是,現實生活跟小說不一樣啊!我面對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筆下的虛構人物,他有他自己的思考、自己的喜好、自己的想法,那完全不是我可以控制或干預的,所以我才覺得慌啊!」

「我倒看不出妳有多慌亂。」竹萱戲謔地看著她。「今天還打扮得這麼漂亮,晚上要一起吃飯對不對?呵呵,我知道,女為悅己者容嘛!妳打算用這雙電眼電死他,讓他壓根兒忘了肚子餓,只感覺身體好餓,一進妳家的門就像被捲入蜘蛛精的盤絲洞,三天三夜都下不了床,是吧?」她笑睇晨藍化上淡妝的臉蛋和一身漂亮的夏裝。

晨藍羞紅了臉。「妳很色耶!把我講得像個妖女一樣。我……我哪有刻意打扮啊!我穿著漂亮只是為了自己高興,跟其他人才無關呢!」

嘖,越描越黑了!她懊惱地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是啦,翔宇說晚上要帶她去一間氣氛很好的餐廳吃法國菜,所以她才會精心打扮的。

為了晚上的約會,她不知在衣櫥前磨蹭了多久,翻出櫥櫃裏所有的衣服,連續換了四、五套才定案--新買的嫩綠色繞頸細肩帶上衣,搭配白色蛋糕裙,再穿上粉綠色的iki2綁帶涼鞋。如果是以前,她一定隨便穿條牛仔褲就出門了,但,不知為何,她不想讓翔宇看到她的邋遢面。一想到要跟他外出,她就忍不住精心打扮。

這樣算是戀愛嗎?算是兩情相悅嗎?唉,她也不知道,更沒有勇氣進一步求證,只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妳啊,真是戀愛白癡!」竹萱大搖其頭。「算了,反正緣分這種東西該妳的就是妳的,有緣的話絕對跑不掉,無緣強求也沒用。既然你們兩個都互有好感,那就順其自然地交往吧!我待會兒還有約會,該走了。」

竹萱抓起包包,順手掏出一小瓶香水往晨藍後頸噴。

「啊?妳做什麼?」晨藍嚇了一跳。

「香水啊!拜託,哪有女人要電男人不噴香水的?這就像上戰場要帶武士刀一樣啊!」竹萱宛如戀愛導師。「嘿,這可是Dior最出名的女香--J’adore,含蓄而性感,保證可以助妳一臂之力,狠狠地迷死他,讓他棄械投降,完全癱軟在妳的石榴裙下!好姊妹,到手的獵物可千萬別客氣啊,儘量啃吧,連骨頭渣都不要吐出來啊!」她笑嘻嘻地眨眼。

「我走啦!」竹萱瀟灑地把包包往後肩一甩,風姿綽約地離開。

神經!晨藍紅著臉,摸摸後頸。這香味的確很誘人,輕嗅指尖的香味,她的思緒忍不住飛揚。

這幾天她彷佛墜入一個綺麗夢境,連呼吸的空氣都是粉紅色的。

翔宇叫工人到她家幫她裝鐵窗、換門鎖。看著他像個男主人般叮嚀工人細節,仔細地替她檢查施工品質,她覺得好幸福,覺得自己像是個備受呵護的小女人。

這幾晚,他們不是在他家就是在她的床上銷魂糾纏……不用竹萱提醒,她也知道自己墜入愛河了。她,瘋狂地愛戀著他。

他還帶她去買新的電腦,看著他微蹙眉頭,全神貫注地評比著每一台筆電的功能,仔細地為她挑選最適合她的機型,在一旁的她看得好窩心。原來有個寬闊肩頭可以依靠的滋味,是這麼甜、這麼美好。

手機響了,一聽到獨特的鈴聲設定,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揚--是駱翔宇打來的。

「喂?」她笑著按下通話鍵,嘴角眉梢都是笑意。他一定以為她在家睡昏了,所以打電話叫她起床,準備約會。

『晨藍,是我,我現在在家。』

「你回家了?」她好驚訝,這個時間,翔宇怎麼會回家呢?原本的計畫是待會兒她到他公司樓下,等他下班後直接去吃晚餐的。

『抱歉,臨時有一點狀況。』翔宇的嗓音透著少見的嚴肅。『我想請妳幫我一個忙,妳現在拿一套妳的衣服到我家來好嗎?』

「我的衣服?」晨藍更覺得一頭霧水。翔宇沒事為何要她拿衣服去他家?好怪喔!

『對。我等妳,麻煩妳了。』他收線。

晨藍跟著掛斷電話,一顆心卻惶惶不安。好怪的感覺……翔宇的聲音聽來很不尋常,她的心跳也跟著莫名的沉重。她覺得好怪,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

別想了,先去他家吧!她進臥室拿了套普通外出服後便上樓。



叮咚!

剛按一聲門鈴,翔宇就立刻開門,似乎已經等了她許久。

「這是你要我帶來的衣服。」晨藍把手上的紙袋交給他,不安地問著。「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先進來再說。」駱翔宇臉色有些凝重地把晨藍拉進屋內。

定入客廳後,晨藍詫異地瞪大雙眼,連續眨了好幾次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太怪異了,就算客廳裏出現一頭大像,她都不會這麼震驚!

一個穿著新娘禮服的女人,居然端坐在沙發上?!

這是怎麼回事?

翔宇接過她手上的衣服,歉然道:「抱歉,突然有事打亂了我們原本的計畫。這位是楊凱菱小姐,她……出了一點問題,所以來找我幫忙。凱菱,這就是我的女朋友于晨藍,她住在我家樓下。」

像是意會到她的震驚,他牢牢握住晨藍的手。

晨藍呆呆地看著楊凱菱。她為什麼穿著白紗出現在這裏?還有,她跟翔宇是什麼關係?

「翔宇!」穿著白紗的女人有張明豔照人的臉蛋,她嬌瞋地對翔宇道:「我不是說過除了你之外,我誰都不想見嗎?你幹麼叫別人來?叫她出去啦!」描繪著精緻眼影的雙眼狠狠地瞪著被翔宇握住的那雙手。

駱翔宇劍眉微皺。「凱菱,別這樣,晨藍是我的女朋友,她當然可以進我家。妳現在太激動了,先冷靜下來再說。要不要打個電話給妳老公?我相信他一定很著急,正忙著到處找妳。」

「什麼老公?翔宇,你說錯了吧?我可還沒結婚,還是楊小姐呢!」像是要對晨藍示威,她提起白紗裙襬,深情款款地偎向翔宇,塗著蔻丹的纖纖十指輕撫他的胸膛。「我知道過去都是我的錯,宇,那時我的確太任性了,可是我就是因為太愛你了才會跟你鬥氣啊!我們倆是標準的歡喜冤家,越吵感情越好,一直到現在我還是忘不了你。走入結婚教堂時,我驚愕地發現原來自己最愛的男人是你,我只想嫁給你。所以,我拋下了新郎、拋下了一切,前來找你!」

她笑得更柔媚。「宇,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畢竟我們有過四年多的感情,一起共度的歲月是不容抹滅的。」

好像有一大桶冰水當頭澆下,晨藍面色慘白地聽著,霎時覺得自己好可笑、好荒謬。她到底來這裏幹什麼?她的出現根本是多餘的!

翔宇推開她,黑眸冷冽。「凱菱,我們已經分手了。」

「不,沒有分手!」楊凱菱激動地喊著。「我從沒答應分手!宇,我知道我以前脾氣太差了,但我保證一定會改的!我都穿著白紗逃婚來找你了,難道你還不明白我有多愛你嗎?讓我們重新開始吧!我一定會--」

「凱菱!」翔宇截斷她的話。「不可能的。不要再說傻話,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妳應該回到妳丈夫身邊。」

「我說過我還沒結婚!」楊凱菱看著晨藍又看著他,突然露出詭異的微笑,故意把身體挨近翔宇,巧笑地投下爆炸宣言--

「宇,相信我,你絕對不會要我嫁給其他男人的,因為你愛我,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懷孕了,可能是你的孩子,所以我來找你。」

什麼?!

此言一出,另外兩人的臉色瞬間刷白,晨藍更是覺得胸口一陣?痛,彷佛有根利針緊緊地插入她的心,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懷孕了?懷孕了?而且……可能是翔宇的孩子?這幾句話不斷地在她腦中回蕩,在她心裏翻騰著。

她還留在這裏做什麼?做什麼?

倒抽口氣,晨藍用力甩開翔宇的手。「我走了,不打擾你們。」

情侶終於排除萬難在一起,女方肚子裏甚至還有了愛情結晶,真是可喜可賀,值得開香檳慶祝啊!她這個外人還留在這兒幹麼?

「晨藍!」翔宇急著追上前。「等等,妳聽我說--」該死!他知道一切都搞砸了!但楊凱菱的懷孕說詞太具爆炸性了,他一時根本不知該如何反應?

晨藍不理他,低著頭猛往外沖。翔宇疾追上前,楊凱菱也緊跟在後。

突然,楊凱菱摔了一跤,痛呼出聲。「好痛!翔宇,我的腳好痛!翔宇,救我~~我怕傷到胎兒~~」

懶得聽背後傳來的鬼吼鬼叫,晨藍頭也不回地沖入電梯,直接下樓。



「真是太戲劇化了!短短幾天之內,妳由愛的初體驗跳到熱戀階段,現在又跳到了失戀階段?嘖嘖,速度之快還真是令人來不及反應啊!」

「嗚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晨藍,狠狠地抽了張面紙。「妳是不是人啊?我都快哭死了,妳還有心情調侃我?」

晨藍沖出駱翔宇的家後,就跳上計程車來到竹萱的住處,害竹萱只好拋下正在約會的新男友奔回來。

「別哭了,妳就算哭死也於事無補啊!」竹萱兩手一攤,很理智地分析。「我很瞭解妳的感受,看到駱翔宇的前任女友居然在結婚當天逃婚來找他,而且口口聲聲說愛他,想跟他複合,最恐怖的是肚子裏還有他的寶寶,那種場面的確會讓人抓狂。可是,晨藍,妳氣也氣過了,哭也哭過了,現在應該冷靜地想一想吧?那女人回頭來找駱翔宇,只是她個人的行為,與翔宇無關啊!她想複合又不代表翔宇想接受。」

「可是他並沒有拒絕她,也沒有趕她出去啊!」晨藍哭得雙眼都腫了。

「他要怎麼拒絕?」竹萱搖頭。「別說是以前的女友了,就算是普通朋友突然找上門來要求避難,妳也無法斷然拒絕對方吧?」

「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晨藍不斷地掉淚。「妳都沒看到那個女人注視翔宇的眼神,既深情又充滿佔有欲,他們倆一定是舊情未了,所以那女人才會逃婚來找他的,而且……而且她還懷孕了!老天……」

竹萱不以為然。「她懷孕是她說的,沒人可以佐證。OK,就算她真的懷孕了,那又如何?翔宇不是說過他們早就分手了嗎?」

「我不知道……」晨藍痛苦地抓頭。好亂好亂!突然冒出一個又是穿白紗、又是懷孕的楊凱菱,簡直就像是突然投下了一顆超級霹靂彈,她都快被弄瘋了!

手機鈴聲又響了,一聽到獨特的音樂聲,晨藍想也不想地直接關機。

「唉唉,妳這是何苦呢?」竹萱很不贊同她的作法。「打從妳躲到我家之後,駱翔宇就一直打電話來。他是真的喜歡妳,不願意讓這件事影響到你們的感情,妳應該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一個人躲在這裏哭什麼啊?」

「還有什麼好解釋的?」晨藍幽怨地瞪著手機。「反正,我在駱翔宇眼中一定是個很好欺負的笨蛋,竟然這麼糊裡糊塗地就愛上了他,真是既傻氣、又可笑,一點兒都不像他那個風情萬種的前女友!」

她越說越難過。「那女人濃眉大眼,外型高挑性感,美豔得像是個模特兒,講起話來還嗲聲嗲氣的,全身上下都充滿了濃濃的女人味。跟她一比,真是相形見絀,我覺得自己簡直像個黃毛丫頭似的……」

眼淚撲簌簌地直掉。「現在前女友回頭來找他,還附帶一個小寶寶……哈,我應該為他們拍手慶祝,恭喜他們一家團聚,恭喜他三人行,恭喜他一結婚馬上就當了老爸,真是雙喜臨門!」

竹萱瞪著她。「妳有毛病啊?晨藍,理智點!就算那女人真的懷了翔宇的孩子,那又怎樣?不是拿胎兒當武器就可以獲勝的,兩人之間最重要的是感情。」

「我知道最重要的是兩人間的感情……」晨藍好悲傷。「可是,倘若那孩子真是翔宇的,我該如何自處?我不可能再介入其中,我也無法狠心地叫翔宇不要認小孩,最重要的是--我好不安!那女人跟翔宇交往過四年,整整四年,那是多麼長的一段時間啊!她參與過他過去的喜怒哀樂,那段記憶是我永遠不可能參與的!他們也一起經歷過許多事,她說不定還知道他好多秘密、好多心事……我只要一想到這些,就覺得好沮喪……」

竹萱道:「不能參與他的過去不是妳的錯,更不需要覺得遺憾。 畢竟,妳要給他的是幸福的未來,做人要向前看,回頭無益。而且,就算那女人曾知道翔宇許多心事又怎樣?倘若他們倆的感情夠堅固就不會分手。總之,那都是過去式了。」

真的只是過去式這麼簡單嗎?晨藍心底的黑洞繼續擴大。一想到自己認識翔宇還不到一個月,那女人卻當了他四年的女朋友,單是時間上的差異就令她覺得非常心慌,而且對方還懷孕了,跟翔宇之間很可能是未來進行式……天!晨藍真是沮喪到無以復加。

竹萱正想勸她時,手機響了,她接聽。「喂?喔,王小姐。 哈囉!好久不見,多謝妳們的長期關照-…嗯,對啊,這次是我帶團……是啊,普吉島很漂亮……要帶的東西?防曬油當然不可少,那裏四季如夏……吃的方面很棒喔,有最新鮮又便宜的水果……」

講完電話後,竹萱道:「我大後天要帶團出國,曼谷加普吉島總共七天,我家的備份鑰匙妳有,心情不好想過來避難時就自己來吧!」

出國?七天?一個念頭閃過腦中,晨藍脫口就問道:「我跟妳去吧!明天妳就幫我辦簽證,好不好?」

「妳要跟我出國?幹麼啊?逃避情郎也不是這麼消極的逃避法吧?」

「不是消極的逃避,而是我覺得自己真的有必要遠離臺北,好好地冷靜一下。」晨藍一臉苦惱。「再繼續留在這裏,我會悶死的。我現在連怎麼回去面對翔宇都不知道,我不知該以何種心態面對他?唉,乾脆出國好了,反正我心情很亂,出去走一走,等冷靜後再仔細地思考之後該怎麼辦?」

「這樣好嗎?」竹萱很遲疑。「萬一妳跟翔宇的誤會越來越大呢?我覺得妳最好先跟他談一談。」

「還談什麼?」晨藍苦笑。「在這種紛亂的情緒下,我見到他一定會跟他吵架,責問他跟楊凱菱是不是還藕斷絲連?責問他為何讓她進他家?責問一大堆有的沒的。唉……」

「也對。」竹萱點頭。「妳此刻的確是太情緒化了,與其說出一些氣話,倒不如讓妳換個環境,讓心情沉澱下來。」

「那我出國前可以先住妳家嗎?」她真的不想回去面對翔宇,只要一憶及他跟楊凱菱同處一室,她的心就揪成一團,氣到快要爆炸了。

「神經!我這裏妳又不是沒住過,隨妳愛住多久就住多久。等翔宇明天去上班時,妳再回家去拿護照,順便收拾一些適合度假的衣服吧,普吉島很熱的。」

「嗯。」

晨藍悶悶地點頭。這是她第一次熱戀,她非常認真地投入這段戀情,但為何戀愛的滋味就像是忘記加糖的檸檬原汁,這麼酸、這麼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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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1 02:52:5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數日後泰國機場

「痛死了!我全身都被太陽曬到脫皮,快痛死了啦!竹萱,妳快幫我再噴一些曬後鎮定噴霧啦!」

身穿短T恤和熱褲的晨藍哀哀叫著,粉嫩的肌膚被太陽曬得紅通通的。

方竹萱受不了地翻白眼。「痛了吧?接下來還會脫皮,痛死妳!妳白癡啊?不搽防曬油就在大太陽底下玩瘋了,活該痛死妳!」

把她拖到化粧室噴冰涼的鎮定噴霧,竹萱不忘碎碎念道:「我帶團到普吉島二十幾次了,從沒見過像妳這麼白目的女生!叫妳不要一直玩水上活動妳就不聽,而且還連防曬乳液都不搽!好,妳很猛嘛!連續七天都跟人家去衝浪、坐香蕉船、騎水上摩托車,還去浮潛和海釣!活得很快樂厚?活該讓妳脫一層皮啦!」

晨藍很無辜地說:「我只是想玩得開心點,盡情享受假期嘛!」注重美白的她其實是很怕曬太陽的,但這回她卻像是瘋了般拚命地玩,不管什麼水上活動都來者不拒,每天都玩到筋疲力盡才回旅館。

因為,她想借著瘋狂的玩樂來忘了一切,想讓自己很忙很忙,不要再把一顆心苦苦懸在那個人身上、不要再徹夜失眠……

唉,她的確很傻。

竹萱很認真地看著她。「妳瘋也瘋過了,回臺北後,馬上跟他聯絡吧!一直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她怎麼會看不出這個倔強的女人在幹麼?根本就是自虐嘛!

晨藍眼神一黯,幽幽地道:「還跟他聯絡幹麼?那兩通電話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我答案了--她住在他家,跟他住在一起。他們一家三口現在應該正喜悅地準備迎接小寶寶的誕生,我何苦再去打擾人家?」

不想接翔宇的電話,所以她故意不帶手機出國。但,思念的煎熬太過折磨人,因此到泰國後的第二天晚上,她就忍不住地利用客房的電話直撥翔宇家。沒想到,半夜十一點接電話的,居然是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她認得那個聲音--楊凱菱。

她震驚到無法言語,立即把電話掛上,痛苦得一夜難眠,無法相信翔宇居然這麼快就選擇了楊凱菱,結束了他們這一段才剛萌芽的感情……

過了兩天,晨藍又無法控制自己的思念,顫抖地再度撥打電話……一樣,接電話的仍是她。

那一夜,她的淚水濡濕枕頭。答案已經很明顯了,楊凱菱一出現,翔宇的心就完全變了。他跟楊凱菱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們有著深厚的感情基礎,而且,她腹中還孕育著他的孩子。

反觀她自己,她拿什麼跟楊凱菱競爭?外貌沒有人家嬌豔,認識翔宇的時間也不夠長……

苦澀地咬著下唇,她幽幽地道:「我覺得自己就像個笨蛋,傻傻地闖入別人的感情世界裏,還滿心歡喜地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真愛,邂逅了一生一世的愛戀。沒想到……沒想到我所認定的男主角根本不屬於我。從頭到尾,我只是別人感情世界中的第三者,是一個毫無分量的配角,根本是多餘的……」

「晨藍……」竹萱歎氣。「我知道那兩通電話帶給妳很大的震撼,把妳最後的信心完全擊潰了。但,我還是覺得就這樣否定翔宇很不妥當。也許,事情並不是妳所想像的那樣啊!」

淚霧盈盈閃爍著。「先是楊凱菱懷著身孕逃婚來找翔宇,接下來,我又在三更半夜聽到她替他接電話的聲音,這樣的答案還不夠清楚嗎?也許我很遲鈍,但還沒有笨到搞不清狀況的地步。他們現在可是一家人,我若再回頭去找翔宇,那不叫癡情,叫做可恥!」

「事情怎麼會弄成這樣呢?」竹萱覺得好遺憾。「妳跟駱翔宇才剛要開始啊!難得妳這麼喜歡一個人,這麼期待……」

晨藍深吸一口氣,故作堅強地聳聳肩。「感情的事就是這樣吧,毫無道理可言。」她承認自己很喜歡翔宇,就算到現在她仍不忍恨他,只因他給她的回憶是那麼的燦爛美好,她曾被人仔仔細細地呵護過,她曾享受過熱戀的甜蜜……

只不過,現在都結束了。正牌女主角出現後,她這個多餘的配角就該消失了。 怪只怪上蒼不該讓他們相遇,不該讓她在錯的時間愛上了對的人。

竹萱很不舍,先前看到晨藍一提起翔宇時,那副眉飛色舞又喜不自勝的嬌羞狀,她就知道這傻丫頭已經一頭陷下去了。她正好奇地想找機會見見男主角,沒想到事情卻突然來了個大逆轉。

竹萱暗中決定,一回國後,她要立刻打電話給駱翔宇,告訴他晨藍到家了,要他快去負荊請罪,把事情解釋清楚,不然這小倆口不知要ㄍㄧㄥ到什麼時候?

幸好在臺灣時,她已經從晨藍的手機中偷看到翔宇的聯絡電話,很快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算了,妳別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晨藍吸吸鼻子,勉強自己微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況且失戀也有助於成長啊!好啦,妳可是領隊,快出去忙吧,我記得妳還要替團員辦理托運水果的報關手續,快去吧!」

「可是妳……」

「我不會有事啦!」晨藍乾脆拉她走出化粧室。「失戀又不是世界末日,我這麼怕痛的人,不會傻傻地去自殺的。好啦,快去忙,我看到有團員在跟妳招手了,一定是要請妳去幫忙。」

「好吧,那我待會兒再來找妳。」身為專業領隊,竹萱不允許自己失職,因此忙下迭地走向團員,展開一連串的忙碌作業。

世界末日?看著竹萱的背影,晨藍幽幽地轉入一旁的免稅商店。也許失戀不是世界末日,像她,還不是照常出來玩樂?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房最柔軟的那個角落,已經在一夕之間崩陷了,她被狠狠奪走了最重要的東西……她的心……

別再胡思亂想,繼續鑽牛角尖只會讓自己更加沮喪。用力搖頭,她命令自己打起精神來。幫好友挑幾瓶香水好了,找點事忙比較不會覺得心頭空蕩蕩的。

走向香水專賣區,晨藍拿起聞香卡試聞,強迫自己定下心來,仔細分辨到底是花香調的香味適合好友亞亞?還是要挑果香調的?

突然,她聽見旁邊有一對情侶親熱地交談著--

「哇,這是拉丁美女珍妮佛?洛佩茲的自創晶牌耶!她可是全球男人公認的性感偶像呢!這香味……嗯,滿甜的,你覺得適不適合我啊?」女孩甜蜜地偎著男伴。

「好香。」男伴湊近她的頸部輕嗅。「當然適合,只要是妳身上的味道,我通通喜歡。珍妮佛才不是性感偶像,妳比她迷人多了。」說著,還故意在她半露的香肩上咬了一口。

「討厭啦!」女孩笑著躲開。「這裏還有別人耶!咦,這瓶是嬌蘭的櫻花香水,我好喜歡喔!據說噴灑在肌膚上,除了會散發迷人的香味之外,還有亮片耶!」

「妳喜歡,我都買下來送妳。」男伴摟緊女孩的腰,曖昧地微笑。「不過,從此以後,妳只能噴香水睡覺,其他東西都不能穿,明白嗎?」

「你好討厭喔!每次都這麼不正經,不要亂說話啦!」女孩羞紅了臉,嬌瞋地白了男伴一眼,兩人更是旁若無人地親熱著。

晨藍默默地放下聞香卡,離開香水區。每一瓶香水的味道都很芳香,但她的鼻端卻嗅不到任何幸福的味道。

好甜蜜的情侶……她羡慕地看著那對一直打情罵俏的情侶,兩人的眼角眉梢全傳遞著幸福的氣息,眼中只有彼此。

腦中又浮起他的臉龐……好想他,她真的好想好想他。為什麼逃到另一個國度、為什麼故意把自己放逐到原始海島了,她還是忘不掉他?她以為自己可以很瀟灑地忘記那段戀情,可以借著旅遊來遺忘的……

但,不行,她忘下掉。不管眼前的景色多麼迷人,不管她故意多麼瘋狂地玩著水上遊戲、在豔陽下高聲大笑,她滿腦子依舊都是翔宇!水盈眸光會自動描繪出他俊挺的臉部輪廓、他的身影彷佛浮在空氣中,一直伴著她……

看到喜歡的東西,她第一個想分享的人是他;看到美麗的景色,她會雀躍地想拉著他共賞。可一轉身,她卻發現自己形單影隻,發現自己無法依偎著最信賴的肩膀……那股尖銳的刺痛感,令她更覺心傷、黯然。

她總是偷偷地回想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回想他所說過的話、回想遭小偷時他的細膩關懷、回想他那深情熾熱的眼、回想他把她當迷糊小孩般寵溺著她的舉動;她會想起他在她趕稿的深夜裏,不辭辛勞地跑出去幫她買宵夜,逗心煩的她開心,好繼續寫稿;想起他不管半夜幾點被她吵醒,他都毫無怨言地陪她聊到天亮再趕去上班……

好亂、好苦,她覺得整顆心空蕩蕩的,不管她命令自己玩得多瘋,卻還是得不到半點滿足,她像是一個被掏空了靈魂的人……

算了,進候機室吧!晨藍意興闌珊地又走回香水區,挑了幾瓶新出的香水結帳。回頭,幽幽地看了那對情侶一眼。一直到這時,晨藍才不得不承認自己有多麼想念翔宇,有多麼喜歡他。

她好想他。她之所以跟他談戀愛,不是因為寂寞,而是她真的好喜歡他,被他整個人所散發出來的氣質給深深吸引著。她喜歡他熠熠生輝的黑眸、喜歡他似笑非笑的嘴角、喜歡他盯著她慢慢挑高劍眉,再露出邪氣的笑容、喜歡他霸道的舉動、喜歡他說她是電腦白癡時,眼底的寵溺……喜歡他、喜歡他……她好喜歡他……

好想他……好想他……

臉上為什麼濕濕的?她摸著臉頰,怔怔地站在原地,想著他……



回到臺北家中時,已經將近晚上十點了。晨藍拖著行李走出電梯,打開家門時,一雙眼睛卻不受控制地飄向樓上。

他在家嗎?在家嗎?他可知道她出國了?可知道她回來了?

旋即,她又取笑自己。于晨藍,妳真笨啊,駱翔宇現在可是准爸爸,更有可能即將成為喜氣洋洋的新郎倌,他忙著經營幸福家庭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有多餘的時間去注意妳這個「鄰居」是不是在家呢?

鄰居……悽楚地扯扯嘴角,她知道以後翔宇對她而言就只有這種關係了。他們是住在同一棟大樓的鄰居,僅此而已。

神情落寞地推開門,晨藍按下電燈開關……咦,不亮?

她再試,還是不亮。

怎麼搞的?她走到廚房,「啪」的一聲,投射燈全亮了。電源沒問題,那應該是客廳的燈泡壞了吧!

「怎麼會這樣啊?出門前明明好好的啊!真是奇怪……」喃喃自語地走進浴室想洗把臉,打開水龍頭……咦?沒水?!不會吧?晨藍驚駭地再試,但真的沒水。

天啊!這房子造反了啊?她不過是幾天不在家而已,居然燈泡壞了,連水龍頭也出了問題?真是氣死人了!

她又回到廚房開水龍頭,幸好廚房裏有水,那麼應該只是浴室的水龍頭壞了而已,可是……那她今晚怎麼洗澡啊?她總不能在廚房洗吧?

「好煩喔~~搞什麼飛機嘛!」晨藍沮喪地癱在沙發上。她的心情已經夠差了,沒想到一回家就遇到一堆麻煩事。也許對某些女孩而言,自個兒修水龍頭或換燈泡不是什麼問題,但她是電器白癡,根本連燈泡都不會換啊!

好~~我知道妳不但是電腦白癡,還是電器白癡,連家裏的總電源開關在哪兒都不知道,真是敗給妳了……

眼前突然浮起他寵溺又無奈的表情。

那次,翔宇陪她買了新電腦回來,正好遇到陽臺的壁燈燈泡壞掉了,當下,他立刻卷起袖子,手腳俐落地替她換好燈泡,並順口問了她幾個電源方面的問題,沒想到她卻一問三不知,甚至連家裏總電源的開關位置在哪兒都不太確定,當場讓翔宇又好氣、又好笑。

「對啊,我本來就是電器白癡……」躺在沙發上,晨藍的雙眼一直刺痛著,彷佛有股熱熱的液體快要湧出來了。「我還是標準的電器殺手,新買的CD用沒兩天就壞掉:兩萬塊的數位相機第一次帶出國就故障;我還不知摔壞了幾支手機……沒有人規定女孩子一定要會修電器的,我不懂也是很正常的……很正常的……」

眼眶的液體即將奪眶而出,晨藍猛地跳起來。 夠了!地不要再繼續自怨自艾下去了,她更不准自己又回想起他的笑臉、他低沉醇厚的嗓音……

像是為了逃避一室的空寂般,她狂沖出大門。

奔入電梯後,她原本想去樓下的管理室,詢問他們那邊有沒有水電行的電話?可她的雙眼卻不受控制地看著十樓的按鍵,十樓、十樓……她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最後,情感戰勝了理智,她終於按下了按鍵。

這沒什麼的!雙腳顫抖地走出電梯,晨藍一直告訴自己--她來十樓並不代表什麼,也絕對不是因為她想見到他,她只是……嗯……只是路過,路過!

好吧,就算這個理由實在太牽強了,可這也下代表她想他想瘋了,一心一意只想見到他:不代表她回國後壓根兒不想回家,只想直奔這裏……

不是,絕對不是這樣!他沒有這麼重要,沒有……

晨藍雙手緊絞,命令自己鎮定下來,雙眼直盯著那扇熟悉的雕花大門,酸楚的情潮像是氾濫的湖水般,迅速湧上心頭。

他跟她不僅是隔著一扇門,而是隔著一道再也無法跨越的巨大鴻溝。他即將是別的女人的丈夫,他會完全走出她的生命、她的世界……

該死!他為什麼要讓她這麼痛苦呢?可惡地害她愛上他後,卻蹦出一個懷著身孕的女朋友,那他究竟把她當成什麼了?只是生活上的小調劑?是逢場作戲,還是一個笑話?

越想越氣,但,她更氣的是自己!即使是在這麼悲慘的狀況下,她還是想見他,還是渴望能聽到他的聲音,渴望能撲入他的懷抱……

她真是笨死了,就像個從沒談過戀愛的傻瓜似的,被人耍得團團轉。

當!胡思亂想之際,背後的電梯突然傳出聲音,這代表電梯在這一層樓停下來,有人要出來了。

誰?晨藍嚇了一跳,反射性地躲入樓梯間,偷偷觀察動靜。

電梯門打開,一陣香風襲來,穿著亮麗的楊凱菱抱著紙袋走出來,從皮包裏掏出鑰匙,熟練地開門,然後進屋。

「砰」的一聲,門關上了。

晨藍悽楚地看著這一切。 哈!她果然住在他家,她甚至還抱著一大袋水果,儼然女主人似地進出他的屋子,臉上寫滿了幸福。

她已經住在這裏了嗎?晨藍隨即取笑自己問了個傻問題。 哈哈,她不是別人啊,她可是翔宇舊情難忘的前女友,是他孩子的媽,更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啊!

她瘋狂地嫉護著楊凱菱!嫉妒翔宇抱著她;嫉妒她跟翔宇共處一室:嫉妒她可以親昵地偎著翔宇一起看影碟、看書,甜蜜地和他閒話家常:嫉妒她可以名正言順地跟他同進同出,可以親吻他的睡臉……

為什麼會這樣?晨藍的心宛如刀割,他的屋子裏有她最美的回憶、最珍貴的愛戀,但楊凱菱的出現卻毀了這一切,讓她于晨藍的存在頓成一大諷刺。

于晨藍,妳好笨、好蠢!妳是天字第一號大白癡!她狠狠地敲著自己的頭,絕望的淚水掉了下來。她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站在這裏?又怎麼會這麼蠢?難道真的要親眼見到翔宇跟楊凱菱在床上的恩愛景像,她才會死心嗎?

不,她想,自己應該看得夠清楚了。那兩人已經組成幸福的小家庭,他們的世界完全沒有她存在的位置。

自始至終,她都是多餘的。



失魂落魄地搭乘電梯到一樓,一陣夜風吹來,讓她恢復了些許理智。此刻,她得先去處理家中的水電問題才是。

她不好意思再窩到竹萱家去打擾她了。

也許過一陣子,她會回紐西蘭跟父母親住一段日子,遠離臺北,但在這之前,她還是得住在這裏,所以她無論如何都得解決水電問題才行。

打起精神想走向管理室,迎面走來的男人卻欣喜地喚住她。

「咦?于小姐,妳回國啦?」

「請問你是?」晨藍看著對方。這人似乎有些眼熟。

「嘿,別說妳把我忘了,我會傷心喔!」男人笑道:「我是章冠偉啊,采靜的小叔,我們見過好幾次面耶!」

「喔~~」晨藍有印像了。「原來是你啊!抱歉,我一時想不起來。」

「沒關係。」章冠偉很體貼地說道:「妳可能是剛回國,玩得太累了。對了,妳去哪兒玩啊,好玩嗎?」

晨藍出國前曾拜託管理員和采靜幫忙留意一下房子,是以章冠偉才會知道她出國的事吧?

「喔,我去普吉島,還不錯,不過我曬得好黑。」她下意識地摸摸手臂。

「不會啊!」章冠偉的眼底滿是讚賞。「妳以前太蒼白了,健康一點的膚色很棒啊!很適合妳。」

雖然有高收入,但他還是渴望能交個女朋友,熱戀後組成一個溫暖的家庭。因此,他從以前就很想追求住在樓上的晨藍了,因為她既漂亮,氣質又清新,是他最喜歡的典型。可惜的是,他一進竹科就忙瘋了,幸好現在終於有時間可以追求她了。

「真的嗎?謝謝。」晨藍淡淡微笑。

「對了,我最近由竹科順利請調回臺北的總公司,在找到房子之前會先住在我大哥這裏,以後就是鄰居了,請多多指教。」他眼神熾熱,伸出手。

「真的嗎?恭喜你。」晨藍大方地伸出手。記得采靜曾說過,她小叔一直渴望能調回臺北的總公司,免去待在竹科的巨大壓力。

「以後就可以常常見面了。」一想到可以近距離地追求晨藍,章冠偉整個人更覺得神采飛揚。「對了,妳要去哪兒?」

「喔,我想去管理室問問看有沒有水電行的電話?說來真倒楣,我一回家就發現客廳的燈泡壞了,連浴室的水龍頭都有問題。」

「水電行?」章冠偉看看手錶。「就算管理室那邊有電話,可是現在都十點多了,工人恐怕早就下班了,或是不願意過來。」

「啊,也對……」晨藍聽了好失望,喃喃道:「那怎麼辦呢?浴室沒有水……」她下洗澡就睡不著覺啊,真是頭痛。

「如果妳不嫌棄的話,我到妳家幫妳修理好了。」他很懂得抓緊機會接近她,更何況佳人現在有難,他當然要自告奮勇嘍8只要不是很嚴重的問題,我應該都可以搞定。另外,妳客廳用的是省電燈泡吧?我大哥家客廳的燈泡剛好在前天全部換新,還剩兩、三顆備用燈泡,我拿過去試試看,也許可以派上用常」

「這……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晨藍有些不好意思。

「不麻煩。」他笑得很爽朗,十分的熱心。「鄰居本來就該互相幫忙啊!更何況,妳是我大嫂的好朋友,她一定也很贊成我這麼做的。妳先回家等我,我回去找個工具箱,等等就上樓找妳!」

「喔,那好吧……」



「好了,沒問題了。」章冠偉扭開水龍頭,源源不絕的自來水立刻湧出。

「哇,好棒喔!」在一旁的晨藍萬分佩服。「還是男生有辦法!你真厲害,像是變魔術一樣。」她也不知章冠偉是怎麼做的,電燈泡三兩下就全部搞定,進浴室後不到兩分鐘,水龍頭也修好了。

「這沒什麼。」他笑。「其實只是很簡單的小問題罷了。」

「非常謝謝你,不然我一個人真的拿這些東西沒轍。」晨藍好開心。「對了,要不要喝點東西?我來煮咖啡吧?」

說實在的,她還真不知道該不該請他喝咖啡?可是人家又不是工人,總不能修理好後塞張鈔票給他,就請他回去吧?那太失禮了。基於鄰居情誼,地理當要請對方吃個點心。

不過,她還是在心底悄悄期待對方會因為時間太晚而婉拒,那樣她只要在明天送個小禮物到章家去就可以了,省得尷尬。

無奈,事與願違。

章冠偉眼睛一亮,微笑道:「好啊,我最喜歡喝咖啡了!別人是喝咖啡會睡不著,我卻是非得在睡前來杯咖啡不可呢!」

聽他這麼說,晨藍只得快步到廚房煮咖啡,準備餅乾之類的點心。

把咖啡端到客廳後,她看到冠偉一派自然地站在玻璃櫃前,看著上面一幅幅的相框。

「哇,看來妳很喜歡旅行耶,去了不少地方呢!這一張是在紐西蘭皇后鎮拍的吧?我去年剛去那裏自助旅行,好喜歡那邊的自然景色。咦,這張是在英國劍橋拍的吧?還有這張是布拉格廣場嘛,妳還參加當地的慶典啊?旁邊的人是伯父、伯母嗎?」

「請喝咖啡。」晨藍微笑地把點心放在茶几上。「對啊,那是我爸媽,我小時候在國外長大,跟著父母親玩了許多地方。現在他們移民到紐西蘭,我偶爾會回去探親。紐西蘭很棒,鮮奶超級好喝,空氣又清新,我的過敏性鼻炎一到當地就好了。」

深諳追求女孩子要循序漸進的道理,冠偉很感興趣地看著其他相片,努力找話題跟她聊天。

「這張是在加州迪士尼樂園拍的嗎?我也是迪士尼迷呢!不怕妳笑,我把日本、法國、美國的加州和佛州等地的迪士尼都玩遍了,目前正密切期待香港的迪士尼樂園快點開張呢!」

「我也是超級迪士尼迷啊!」晨藍笑笑。「而且我覺得佛羅里達州的迪士尼樂園最好玩了,園區最大,景觀也最漂亮,簡直讓人玩到樂不思蜀,捨不得回來呢!我最喜歡在二月的時候去玩,那時候的天氣不冷不熱,最適合瘋狂地玩樂了。」

「對耶,我也這麼認為!」章冠偉一臉興奮,熱絡地道:「真高興我們兩人的看法一致。很多人都說加州的迪上尼比較好玩,但我卻愛死了佛州的迪士尼,每次去都有一種回到童年的感覺。對了,妳有沒有去迪士尼自己的DOWNTOWN逛逛?」

「當然有啊!許多女孩子一進去迪士尼的DOWNTOWN,就開始尖叫耶!因為好像進入童話王國一樣,四周滿是漂亮的城堡和卡通人物……」晨藍接腔。

她發現跟他聊天沒有她想像中的尷尬,因為章冠偉言詞幽默,而且臉部表情豐富有趣。

晨藍逐漸卸下心防,開心地與他聊著。

兩人聊得正開心,完全不知大門外站著一個怒氣衝衝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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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1 02:53:2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駱翔宇一臉怒容地站在大門外,聽著室內傳來一波又一波的笑聲和熱烈的討論聲,他的臉色更加陰沉,胸中的怒焰熊熊燃燒著。

很好!很好!這就是她給他的答案嗎?突然消失了這麼多天,讓他急到幾乎寢食難安,好不容易等她回國後,居然立刻帶著男人到家裏?而且兩人還有說有笑,她的笑聲更是不絕於耳!

哈哈,她真快樂,真會享受人生啊!拳頭狠狠地握緊。他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像個傻子般,愚蠢地杵在門外,聽著她跟別的男人相談甚歡,笑語不絕?他更不懂自己為何一聽到她回國的消息後,就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回社區?

大約十天前,穿著白紗的楊凱菱突然跑來找他,哭哭啼啼地說她不要結婚,他在手足無措之下,只好請晨藍幫忙,希望她帶套衣服給楊凱菱,然後他再送凱菱回家。

沒想到,楊凱菱竟突然宣稱已懷有他的孩子,晨藍聽到之後就憤怒地離去,他,好不容易擺脫凱菱的糾纏追了上去,卻發現晨藍根本沒有回家,似乎出門了。那天晚上,他在她家門口等到天亮,還是見不到晨藍,打她手機她也一直拒接,最後甚至直接關機。

然後,晨藍就像是消失般,不曾再出現。翔宇可以肯定她不在家,應該是氣憤地跑去找朋友了,可他壓根兒聯絡不上她,只能心急如焚地繼續撥電話、繼續等待。

好不容易,他終於由管理員口中套出晨藍出國的消息!她居然出國了?那一瞬間,翔宇覺得自己被莫名其妙地三振出局了!她怎麼可以一走了之,至少也該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啊!

他知道楊凱菱的出現對晨藍是很大的打擊,可他能怎麼辦?總不能把身穿白紗的凱菱硬趕出去吧?夾在兩個女人中間,翔宇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一個是希望能好聚好散的前女友;另一個則是戀情正要熱烈發展的現任女友--但現在卻因為一點小誤會而氣跑了。唉~~

他希望楊凱菱能回去跟准夫婿好好談談,不要任性地逃婚,可她卻說什麼也不肯離去。無奈之下,他只好把家讓給她住,自己搬到飯店去避難。他非常在意晨藍的感受,可不想讓她認為他跟楊凱菱住在一起,否則屆時想複合更是無望了。

但,現在的他卻有股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的感覺。他把晨藍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凡事都先考慮她的感受,怕她誤會,更怕她生氣。為了防瓜田李下之嫌,他甚至讓出心愛的家,避難到飯店,天知道他有多麼不喜歡住飯店,住得渾身不自在的。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晨藍,因為他在乎她、喜歡她,所以他不准任何人、任何事破壞兩人之間的感情。

可是,她是如何回報他的?

屋裏又傳出一陣笑聲,翔宇的臉色更加鐵青。該死、該死!住在飯店的他一接到方竹萱打來的電話,得知晨藍回國了,就立刻欣喜若狂地飛奔回來。

他打算好好地向她解釋,請求她的原諒,他知道這個小辣椒發起脾氣來是很恐怖的,但不管她踢他、踹他,甚至是咬他都無妨,他再也不許她離開他,不許兩人相隔得這麼遠。

陰沉沉地冷笑著,哈,看來他是多慮了。于大小姐的生活多采多姿,她非但沒有躲起來生悶氣,反而言笑晏晏地跟別的男人聊得花枝亂顫的!

可惡!

兇猛的怒焰在體內翻騰,他正想狠狠地按下門鈴時,大門卻先一步被打開了。不忍讓晨藍為難,他退到了樓梯間。

笑咪咪的章冠偉走了出來。「真不好意思,跟妳聊得太愉快,都忘了時間,不知不覺的,居然已經十一點了。妳今天剛回國一定很累,還是早點休息吧!對了,這個禮拜天一起到天母吃飯好不好?我知道有間很好吃的法國料理,他們的迷迭香小羊排十分美味喔,吃過的都說棒。」

晨藍微笑地送他出門。「好啊,我也對美食很感興趣,常常到處尋找好吃的館子呢!」他幫她修好水電,請他吃一頓也是應該的。

冠偉按了電梯下樓鍵,依依不捨地看著晨藍。「那麼我再跟妳約時間,早點睡吧,晚安。」他的心情很雀躍,覺得經過今晚的閒聊,自己與她的距離又大幅地拉近了。

「晚安。」

微笑地看著電梯大門關上,晨藍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由章冠偉的言詞中,她當然感受得出他的追求意圖。不過,唉,她對他就是沒有來電的感覺。

其實章冠偉真的很優秀,不僅人品一流,言談中所表露出來的教養與談吐也非常好,而且見多識廣,上進又樂觀,對很多事物的看法也與她一致。

可是,她對他就是沒有來電的感覺。她覺得他們還是比較適合當普通朋友,因為他不是她喜歡的典型。

她喜歡的典型應該是像駱……停!驀地發現自己又想起了不該想的人,晨藍用力搖頭。 夠了,她不能再想他,他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

落寞地轉身,想回到屋內,不料卻驀地對上一雙冰鑠鋒利的黑眸。

駱翔宇火爆地開口。「想追上去嗎?既然這麼捨不得他,為何不乾脆留他下來過夜?」她癡望電梯的神態令他護火狂燒,壓根兒管不住自己的言詞。

晨藍震驚地看著他,水眸迅速蒙上陰影。他還來做什麼?他不是已經跟楊凱菱組成一個幸福的小家庭了嗎?為何還要來招惹她?

晨藍冷冽地武裝自己,諷刺地道:「你習慣躲在樓梯間嚇人嗎?還是你走錯樓層了?駱先生,我可以很好心地提醒你--你甜蜜的家在十樓而不是九樓,你親愛的小妻子正在家裏等著你!」

「小妻子」這三個字令她心底一陣刺痛,好像銳石梗在胸臆間。一想到他跟別人卿卿我我的畫面,她就覺得呼吸困難。

「小妻子?」翔宇的眉頭狠狠地揪緊。「我不知道妳在胡說什麼,如果妳是指楊凱菱--」

「夠了!」她大喊,喊完後才發覺自己的失態,狠狠地咬住下唇。

他們住在一起已經是事實,難道她還要聽他親口述他跟楊凱菱之間有多恩愛嗎?不,他怎能如此殘忍?

「你該走了,時間很晚,我要進屋去了。」

「妳也知道時間很晚了?」她的話又挑起翔宇的怒火,他犀利地逼問著。「剛才那個男人是誰?為什麼三更半夜還賴在妳家?他跟妳是什麼關係?」

他知道自己的語氣很沖,但他沒有辦法。看到晨藍冷峻地拒絕他,把他越推越遠,他整顆心就莫名的慌亂,他不喜歡這麼疏離的感覺,他不要!

晨藍瞇起眼。「這關你什麼事?駱先生,你管得也未免太多了吧?那男人是住在樓下的鄰居,難道我連跟鄰居聊天都要事先跟你報備嗎?」

「鄰居?鄰居會在妳家待到這麼晚?」漫天妒火令他氣憤到口不擇言。「妳跟鄰居的關係可真親密啊!難不成,妳對每個男鄰居都是這麼的主動熱情?」

Shit!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他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他不是來找她吵架的,他只想把她用力摟入懷中,互訴相思之苦,她可不可以不要像只小刺蝟似地把他越推越遠?

晨藍臉色登時刷白,眸中閃過一絲憤怒,冷笑道:「你說對了,駱先生,我跟每一個男鄰居的感情都非常親密、非常親熱,這礙到你了嗎?關你什麼事?讓開!」

她快氣炸了,握住門把的手一直顫抖,不敢相信他居然會對她說出這麼尖銳又荒謬的話,屈辱的淚水悄悄泛起。

「晨藍!」他懊惱地拍著額頭。「該死!我錯了,我不該亂說話!妳可不可以體諒我找妳找得快發瘋的焦急心情?妳先冷靜下來,我們談一談好不好?」

「沒什麼好談的!」她倔強地命令自己冷酷地開口。「駱翔宇,你煩不煩?我跟你已經結束了,你還來找我做什麼?滾!放手!」

一手打開鐵門,她急著想甩開他的手進屋去。眼底的淚水快要奪眶而出了,她絕不能在他面前落淚,絕不要在他面前示弱!

「晨藍……」以蠻力推開鐵門,駱翔宇硬是擠入屋內,並順手帶上門。看到她的淚,他一顆心都擰疼了。

「對不起,我不該……」他知道自己的話傷了她,無論如何都是他錯在先,他實在不該與她吵架,可一聽她急著想趕他走,他就慌亂得分寸盡失。

「你滾,滾出去!這裏又不是你的家,你再不滾,我要叫警衛了!」她憤恨地推著他,眼淚撲?簌地直掉。她痛恨自己又為他落淚,只希望這個男人能快點消失。

「晨藍,妳冷靜點,先聽我解釋……」他被她一路推到門口,情急之下大吼。「晨藍!」如鐵般的雙臂緊緊地扣住她,滾燙的熱唇驀地壓住她的小嘴。

「唔……」晨藍驀地瞠大雙眼。混帳!混帳!這個惡棍居然還敢吻她?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她當真這麼好戲弄嗎?

她氣憤地扭動身子想借機踹開他,但因為軀體的扭轉,她更加清楚地嗅到屬於他身上的粗獷氣息,那是純男性的味道,陽剛、慓悍、帶著十足的侵略性,而他的唇舌毫不客氣地長驅直入,奪走她的馨香,讓她的檀口充滿屬於他的味道。

隨著這個吻不斷地加深,晨藍的晶瞳蒙矓了。她無法抗拒這個男人,更無法否認自己好喜歡他的氣息,好懷念與他溫存的感覺。這幾個夜裏,她總是偷偷地在夜裏想他,想他的唇、想他的眼、想他厚實的肩膀、想他的一切一切……

他的吻像是霸氣的烈陽,幾乎將她融化,熾熱的火焰沿著她的喉頭一路狂燒直下,蔓延到她的心、她的肺,燃燒著她的靈魂。她躲避不及,也無法抗拒,只想盡情地為他焚燒。

兩人吻得非常激烈,唇與唇之間沒有半點縫隙,像是要把十天來的苦苦相思完全融化在這個熱吻中。辣舌一再翻攪,他們雙雙趺臥在沙發上,男人與女人的身軀宛如麻花般糾纏著,滾燙的情欲一觸即發……

當翔宇粗吼著拉開她的襯衫之際,最後一絲理智突地跳回晨藍腦中。

「不!」她驚駭地推開他,背轉過身,狼狽地整理衣衫。「你……你走,你立刻滾!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做出這麼可恥的事,他即將是別人的丈夫了,而她居然差點跟他……

「晨藍……」

翔宇的手一觸及她的肩,她便像是被蟲螫到般,猛然閃開。「你還留在這裏做什麼?你還要戲弄我到什麼地步?駱翔宇,是男人的話就要敢做敢當,請你對楊凱菱負起責任,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好無奈……她深愛著這個男人,可她更愛他的責任感。親手把他推給別的女人,這種撕心裂肺般的苦,要她如何承受?

果然是因為楊凱菱!翔宇一個頭兩個大。「事情不是妳所想像的那樣,她--」

晨藍冷硬地截斷他的話。「她都已經懷有你的孩子了,事情還會是怎樣?不要再拿那些下三濫的可笑藉口來欺騙我了,我于晨藍不是三歲小孩,你那些蹩腳藉口只會讓我更看不起你!」

他被她罵到怒氣翻騰。「妳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我趕走?于晨藍,難道妳對我沒有半點信心嗎?在妳眼底,我就是這麼爛的人嗎?要趕我走是不是?好,我走!我再也不會來自取其辱了!」

狠狠地咬牙,他怒氣衝衝地轉身離去,用力甩上大門。

砰!巨大的關門聲把她眼底的淚全震了出來,她咬緊牙關,不准自己痛哭出聲。不許哭、不許哭!為了這樣的男人掉眼淚,太不值得了!

不許哭礙…



臉色鐵青地回到十樓,翔宇一肚子氣沒地方發作,正想掏出鑰匙打開門時,驀地想到楊凱菱還住在裏面。他歎了口氣,唉,算了,他還是乖乖回飯店吧!

他知道自己真是愚蠢,明知晨藍壓根兒不相信他,可他還是不想跟楊凱菱共處一室,他該死地還是在乎那丫頭的感受!

正想走入電梯時,大門卻開了,楊凱菱站在門口,似笑非笑地對他說:「這是你家,為什麼到了門口卻不進來?」

「凱菱?」

「進來吧!」她退後一步,微笑著。「我沒那麼可怕吧?又不是洪水猛獸,不會把你生吞活剝的!」

駱翔宇有些猶豫,沉吟半晌後,還是跟了進去,打算跟她談談後,待會兒再回去飯店睡覺。

楊凱菱舒適地坐在沙發上。「我聽到你們的吵架聲了,我可不是故意偷聽喔,是你們的音量實在太大了。看來我的出現真的帶給你很大的麻煩,你一定很想把我踢出去吧?」

翔宇真摯地道:「凱菱,無論如何我們還是朋友,我不會拒絕讓妳留下,可是我真的希望妳能好好地跟妳丈夫談一談,因為這事關妳一輩子的幸福,尤其妳現在並不是一個人,馬上就要當媽媽了,所以不要再這麼任性了。」

楊凱菱嘟著嘴。「我不是說過這是你的孩子嗎?我正在跟孩子的爹談啊!」

翔宇很篤定地說:「妳明知那不是我的孩子。早在回臺灣前,我跟妳就分手了。」

嚴格算起來,他跟她分手已經差不多三個月了,而且分手前的半年,兩人的關係就趨於冷淡了。

楊凱菱並沒有回答有關懷孕的問題,僅是若有所思地盯著他。「于晨藍對你真的這麼重要嗎?為了怕她生氣,你寧可把家讓給我也不敢跟我同處一室?不過,由方才的爭吵中,她好像對你的犧牲一點兒都不領情嘛!翔宇,你不會覺得這麼做很不值得嗎?」

他聳肩微笑,笑容滿是寵溺。「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凡事也很自然地就會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倘若還要斤斤計較著『投資報酬率』,那也未免太無聊了。那叫做交易,不叫愛情。」

凱菱冷哼。「聽起來挺感人的嘛!你到底是喜歡她哪一點?她對你很凶耶!而且,你們交往的時間應該不長吧?」

翔宇還是無所謂地笑著,深邃黑眸凝聚著對晨藍的愛戀。「戀情的深淺與時間長短沒有絕對的關係。而且喜歡一個人是很奇妙的感覺,不需要任何理由。我很難具體地說出到底喜歡晨藍哪一點?我只知道,只要一看到她的笑臉,我的心情就會跟著飛揚。也許她不是最漂亮的女孩,但卻可以輕易攫住我所有的注意力。我喜歡抱著她、喜歡她陪在我身邊,有任何喜怒哀樂,我第一個想分享的人是她,我也不許任何人惹她生氣。至於她對我很凶……那代表她真的很在乎我,是我不該先做出讓她誤會的事。」

楊凱菱聞言,臉色一變。「聽起來,你真是把她放在心坎裏呢!翔宇,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會分手嗎?」

翔宇微愣,不明白她為何又提起這件事?

凱菱自顧自地說下去。「你總以為我們分手的原因是因為『個性不合』,其實,個性不合併不是真正的原因。倘若你真的愛我,我也十分地需要你,那我們一定可以克服彼此個性上的差異,努力經營這段感情的。」

她苦笑。「可是,交往四年來,我們總是爭吵不斷。我怪你外務太多,沒有把所有的時間都給我:你也怪我個性驕縱,無法溝通。其實,交往最後那半年,我已經可以感覺到你決定要跟我分手,只不過是不忍斷然地提出,試圖想讓我先慢慢地看清彼此的差異。」

她歎氣。「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男人,交往時,我感受得出你是努力地想愛我,想讓我幸福,無奈我們之間的差異實在太大了,分手反而是最好的解脫。」

她的眼眸飄向遠方。「這幾天我有跟大衛聯絡,他並沒有暴跳如雷地追問我為何逃婚?也沒有罵我沒有責任感。相反地,他只是很關心我一人在外面平不平安?並一再地叮嚀我要好好照顧自己。」

她的臉龐染上前所未見的紅暈,翔宇沒有打斷她,讓她繼續說下去。

「逃婚真的是很惡劣的行為,我把大衛一人獨自扔在教堂,讓他面對親朋好友的追問和非議,連我父母親都氣得不肯再理我,甚至揚言不准我回家,可大衛他……他卻連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我跟他通電話時,他還一再地向我道歉,他說是因為他做得不夠好,沒有給我安全感,我才會臨陣脫逃。他還要我放心,說他會安撫好雙方家長,我無須擔憂……」

她的眼眶發紅。「他只看得到我的好,並以最多的愛來包容我的驕縱和任性。跟他通電話時,我眼淚直掉,羞慚到無地自容。坦白說,今天倘若異地而處,換成大衛逃婚,讓我在眾人面前難堪,我一定恨死他,巴不得把他千刀萬剮,對他只有怨恨,不再有愛。可是,他卻無條件地原諒我的自私,只因他真的愛我。他對我說,早在向我求婚的同時,他就知道自己要娶的是個有點任性的女人,他會連我的任性一起愛。」

凱菱抹去眼淚。「方才看到你提起晨藍時,臉上那抹幸福的表情,給了我很大的醒悟,也提醒了我--其實我也是一個很幸運的女人。晨藍有你把她放在心坎上細細呵護,同樣地,我也有一個好男人無條件地愛著我、包容我,不管我做了多麼過分的事,他還是不肯放棄我。這就夠了,女人一生中可以得到這麼真摯的愛情,真的足夠了。」

她看著翔宇。「你放心住下來吧,這是你家,我可不能再鳩占鵲巢了。我想通了,其實我並不愛你,只是覺得不甘,再加上婚前的恐懼,所以才會逃婚。現在我要馬上去找大衛,因為我已經找到最愛我、也最適合我的好男人了,我不會愚蠢地讓他溜走的。這幾天的事真的很抱歉,我的突然出現攪亂了你跟晨藍的感情。這樣吧,我親自到樓下找她,向她賠罪好不好?」

翔宇爽朗地微笑道:「太好了,妳終於想通了,懂得把握自己的幸福,我真的很替妳高興。晨藍那邊妳不用擔心,她只是在氣頭上,過幾天我會再找她,跟她解釋一切的。」

「那就好。」凱菱總算松了一口氣。「也許我不是討人喜歡的人,不過,倘若真的需要我親自向她說明,你一定要通知我喔!破壞別人的姻緣,我會良心不安的!我現在就去收拾行李。」

凱菱進入客房後,不到三分鐘就提了個小旅行袋出來,反正她也沒帶什麼物品過來。「翔宇,幫我叫一輛計程車好下好?我要去大衛家。」

駱翔宇很紳士地站起來。「我送妳吧,妳畢竟是我的朋友,讓一個女孩深夜獨自搭車,實在是太危險了。」

楊凱菱輕鬆地跟他鬥嘴。「喔~~這個時候就承認你是我的朋友嘍?哼,之前看到身穿白紗的我,還一副目瞪口呆、見鬼的模樣,之後一聽到我要住在這裏,更是宛如世界末日來臨,巴不得我能憑空消失呢!哼哼,說穿了,你只是想早點把我這個惹禍精踢出去,儘快跟晨藍重修舊好吧!」

感受到她的好心情,翔宇也笑笑地介面。「對啊,我是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踹妳走。嘿嘿,幸好我這幾年真的只有妳一個親密女友,萬一再跑出幾個身穿白紗的前女友,晨藍一定會把我揍到面目全非,再碎屍萬段,連骨頭都一根根地拆下來當柴燒!唉唉,妳們女人狠起來時真恐怖,我怕死了~~」女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動物啊!

翔宇接過她手裏的旅行袋,像是想起什麼,開口問道:「對了,妳的預產期在什麼時候?寶寶出生時要記得通知我,讓我分享你們的喜悅喔!屆時我一定會帶晨藍一起去祝賀的。」

凱菱吐吐舌頭。「嗯……其實我根本沒有懷孕啦!」

「沒懷孕?」他傻眼了,嚇得袋子都掉在地上。「可是妳之前明明說……」

她很尷尬。「那是騙你的啦,不那麼說的話,你會讓我住下來嗎?」

「天啊!妳居然是騙我的?」翔宇快昏倒了。「姑奶奶,妳把我害得多慘妳知不知道?晨藍氣到差點拿刀把我剁了!算我求求妳,以後不要再開這種恐怖的玩笑了,要不然我有九條命都不夠妳玩啊!」

「所以我現在很鄭重地跟你道歉嘛!我那時氣昏了,所以看到你跟晨藍你儂我儂的恩愛模樣,就胡亂找了藉口整你嘍!」凱菱嘟著嘴,拿起旅行袋。「喂,你很現實耶!聽到我沒懷孕,就不肯幫我提東西了?好啦,現在先去九樓向晨藍賠罪行不行?我一定解釋到讓她原諒你為止!」

翔宇欲哭無淚地阻止。「不用了、不用了!還是我來就好,我自己會跟她解釋的!」嗚嗚~~他再也不敢小看女人的威力,更不敢讓楊凱菱去見晨藍,否則萬一她又惹出什麼禍,他真的會死無葬身之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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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1 02:54:1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男人真命苦!

辛苦地開車趕赴方竹萱指定的地點,翔宇搖頭歎氣。

唉唉,他再也不敢亂交女朋友了,尤其遇到晨藍這個小辣椒後,被她整到七葷八素,再也沒力氣多看別的女人一眼了!

昨天晚上他開車送楊凱菱去找大衛,卻沒想到她老公家居然在台中!哇咧~~台、中?!

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只要可以快點把恐怖的楊大小姐丟回她老公身邊,多遠他都會火速送過去的!

來回近四個小時的車程幾乎要了他的命,回到家時都快天亮了,偏偏十點還有一場大型的新產品發表會,所有電子媒體和平面媒體都會出席,他這個總裁當然得要親自坐鎮。儘管睡眠嚴重不足,他還是很認命地爬起來趕到公司,打算結束公事後再去找晨藍。

沒想到發表會結束後,國外一位元重量級客戶居然也出現在臺灣,說是來度假,身為地主的他只好打起精神帶客戶去觀光、吃飯,等吃完晚餐後,已經快十點了。這個時候,他突然接到方竹萱的電話,要他火速趕往她家,因為晨藍在她家!

唉唉,這小丫頭怎麼又氣得離家出走了?不是出國就是去住別人家,她可不可以別讓他追得這麼辛苦啊?可憐他都快累掛了!

嗚嗚~~他發誓日後再也不敢惹晨藍生氣了,否則要他東奔西跑地追回她,不死也累掉半條命啊!

來到一棟公寓下,他一下車就看到路邊站著一位打扮亮麗,但表情嚴肅的女人。

他迎上前。「請問是方小姐嗎?」他一接近她,便聞到她身上有股酒味。

「你就是駱翔宇?」竹萱打量著他。雖然通過兩次電話,但他們還沒見過面。她冷冽地懷抱雙臂瞪著他。「抱歉,突然把你找出來,可是我必須嚴肅地問你幾句話--你跟晨藍是怎麼回事?你真的要跟前女友複合,不要晨藍了?」事關愛哭好友的幸福,她一定要先嚴格地為晨藍把關。

「不,這全是誤會!」他趕緊澄清。「楊凱菱只是心情不好,逃婚跑來住我家,與我無關。我跟她早就已經分手了,未來可以當普通朋友,但絕對不會有任何曖昧關係的!而且,她這會兒已經回到未來老公身邊,打算重新舉行婚禮了!」好可怕!這個女人的眼神陰狠淩厲,像是法官在問案,但同時也讓他覺得很放心,慶倖晨藍有這麼挺她的朋友。

「是嗎?」竹萱嚴厲地逼視他,咄咄逼人地又問:「可是聽說楊小姐懷了你的孩子?孩子的問題怎麼辦?」

翔宇歎氣。「她根本沒懷孕……」就算懷孕也不是他的啊8總之,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鬧劇,我跟凱菱真的分手,毫無瓜葛了!我明白晨藍很氣憤,但讓我親自見她好嗎?!我會跟她解釋清楚的。」

竹萱眼神銳利地看著他,半晌,神情終於緩和了下來。「OK,你們的問題我讓你們自己處理,不過我還是要鄭重地提醒你一句--不要再騙晨藍,更不准欺負她!否則我們這些朋友絕對不會放過你,天涯海角也會把你揪出來痛扁至死的!」

「我明白……」翔宇苦笑。唉唉,他哪敢欺負晨藍啊?他又不是向天借膽,不要命了!

竹萱松了一口氣,遞出一串鑰匙給他。「她現在在我家,這棟大樓二十六號五樓。她心情似乎很糟,硬拉著我跟一群朋友下午請假,陪她喝酒,聽她大罵你這個壞男人,喝得我們都快掛了。你快去安撫她,把你的女人帶回去。對了,我警告你以後可別再惹她生氣,別讓她再把我們當酒家女荼毒了!」拚了一下午的酒,她頭痛死了,待會兒要直奔男友家休息。

翔宇還是苦笑。「我知道了,謝謝妳們照顧她。」他可以想像自己被晨藍罵到多淒慘,多狗血淋頭!嗚嗚~~男人真是歹命啊!

目送方竹萱上計程車後,翔宇進入公寓,來到她所說的那一層樓。電梯門剛打開,就看到兩個長相出色的女孩互相扶持著進電梯,與他錯身而過。

其中一個道:「喔,我快吐了~~喝酒喝到肚子好難過,我的大腸跟小腸好像在打架,更像是醉死了,糾結在一起不動。該死、該殺千刀的駱翔宇!就不要讓我遇到他,否則我非把他碎屍萬段不可!居然敢欺負晨藍,讓她哭得那麼淒慘,還害我們當苦命的酒家女,真是可惡透了!欠扁、欠踹!」

另一個道:「竹萱說她已經聯絡那個混蛋趕過來了,我們先走吧。再喝下去我會死的,好難受喔~~那個姓駱的就不要被我逮到,再敢欺負晨藍,我一定灌他貓尿、拔斷他全身的指甲、剝光他的皮,然後再把他扔到糞坑裏去,淹死他、臭死他!」

「走吧,我男朋友在樓下等,先送妳回家。」

翔宇看著電梯門關上,嚇出一身冷汗!好、恐、怖、喔~~原來晨藍的好友通通是殺人不眨眼的暴力份子!真是好加在,她們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混蛋駱翔宇」,不然他會被拔指甲、灌貓尿、剝光皮再扔到糞坑臭死淹死……嗚嗚~~好、血、腥!好、殘、忍、喔~~

膽戰心驚地以鑰匙打開門,進入客廳後,翔宇的眉頭忍不住深深地皺起,懷疑自己到了核戰現場,或是第三次世界大戰之後的廢墟。

一屋子的酒味,原木地板上有許多空酒瓶亂亂滾,茶几和沙發上則扔滿了零食,書本和擺設也亂七八糟地橫躺著,環繞音響正放著震耳欲聾的重金屬搖滾樂。

而他要找的人兒,正笑嘻嘻地站在浴室前,醉眼迷蒙,小手一直敲門。「喂!亞亞?亞亞?妳好了沒啊?上廁所上這麼久啊?咕嚕!」打了個大酒嗝,她更熱情地拍著門。「亞亞!快出來陪我喝酒啦!我們再一起唱歌!嘻嘻嘻……我沒醉我沒醉沒醉,請你咽免同情我~~哈哈哈……」

醉得一場糊塗的晨藍搖搖晃晃地走回客廳,揚聲喊著。「April?April呢?討厭吶,妳跟亞亞都跑去哪里了啊?快來陪我喝酒嘛!我要喝得很醉,忘掉那個姓駱的王八蛋、烏龜蛋、臭男人……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咕嚕!」又打了一個大酒嗝,雙手亂舞著。「喝啊喝啊,不醉不歸喲!我們要把男人通通殺光光,喝~~」

翔宇看得直冒冷汗。好恐怖,原來女人拚起酒來這麼驚人!但,他同時也感到好心疼。唉,他知道她被傷得太深了,這丫頭嘴巴倔強,其實愛他愛得要命,正因為在乎,所以才會受傷害。

醉醺醺的晨藍壓根兒沒注意到杵在門前的翔宇,茫茫然地坐在地板上,又拉開一罐啤酒,豪邁地大喊著。「亞亞?竹萱?妳們到底在哪里啊?快來陪我啊!我們今天要喝到掛,誰都下許逃!咕嚕!嘻嘻嘻~~」

翔宇一個箭步奔上前,在她面前蹲下來,按住她的手。「妳不能再喝了。晨藍?晨藍?」他溫柔地輕拍她醺紅的臉蛋。「清醒點,是我,我來接妳回去了。」疼痛感蔓延全身,他捨不得她這般虐待自己的身子,他發誓,再也不會惹她傷心了。

「咦?」醉到兩眼昏花的晨藍抬頭看著他,努力想集中焦距,但因為實在醉得太厲害了,所以只看到眼前有好幾個身影在晃動。

「嘻嘻!你是誰啊?」她笑咪咪地捧起翔宇的臉,歪著頭,嬌憨地研究著。「你好像……嘻,你長得好像那個殺千刀的王八蛋駱翔宇喔!真的好像喲!哈哈,你怎麼……呃……怎麼這麼倒楣啊?長得這麼討人厭、沒人緣、惹人嫌……哈哈……」快樂地大聲嫌棄他,她還用力在他臉上拍打,證明他真的很討人厭!

「晨藍,乖,跟我回家吧!」可憐的男主角臉上滿是黑線,只能認命地歎息。是是是,他是「殺千刀的王八蛋駱翔宇」!這些女人全爭先恐後地想剝他的皮、拔他的指甲、灌他貓尿,誰叫他好大的狗膽,居然敢惹怒于大小姐,這會兒她說他是什麼,他就是什麼了!

唉,女人真麻煩啊!最麻煩的是,他還愛上了這個刁鑽古怪又不按牌理出牌的小女人!唉,只好乖乖認栽了!

他想把晨藍拉起來,但她卻一直抗拒他的手,口齒下清地喊著。「不要!人家不要回家咩~~放手!嘻嘻,我還要喝酒~~來,你陪我玩,先玩射飛鏢再玩劃酒拳!」

拉著翔宇的手,晨藍東倒西歪地走到客廳的一個角落,那裏佈置成一個小吧台,牆上還掛著一個飛鏢盤。「來來,你站在這裏!我很厲害喲,可以咻咻咻地把你的衣服射穿刺破,卻不會射到你喲!哈哈,來吧,Comeonbaby~~」

什麼?翔宇嚇得差點奪門而逃8妳……妳開玩笑的吧?!」救郎啊!她居然要他貼著飛鏢盤讓她射?哇哩咧~~不要啊,他不想慘死,更不想看到自己身首異處,或是「重要部位」被射中啊!

晨藍哈哈大笑,醉態可掬。「誰跟你開玩笑啊?來嘛來嘛,很好玩喲!我說過,我技術粉贊溜~~」雖然醉了,不過她的力氣還是很大,牢牢抓住想逃命的翔宇,又拉又踹地把他踹到飛鏢盤前面,還硬把他的雙手張開,整個人呈大字形。

「晨藍~~」可憐的駱大帥哥快嚇昏了。「算我求求妳,不要再玩了好不好?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狗膽地惹妳生氣,我可惡、我是豬、我蠢蛋、我犯賤!我不該讓楊凱菱來我家,更不該亂說妳水性楊花……嗚嗚~~別玩了啦!救命啊--」

駭叫中,第一支飛鏢「咻」地飛了過來,深深刺入飛鏢盤--距離他的耳朵只有零點五公分!

「哈哈哈哈哈,差一點點耶~~」晨藍樂不可支地大笑,雀躍得大跳。「你看!我就說我粉厲害咩!」接著又拿起一支飛鏢,笑得好邪惡。「我要把你的雙手雙腳都釘在牆上,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乖乖地讓我為所欲為!哈哈哈哈~~」變態的笑聲響徹雲霄。

「哇哇~~不要啊!晨藍,住手!我再也不敢了,求求妳住手--」歹命的哀嚎聲淒厲地響起。

「咻、咻、咻、咻」,飛鏢亂飛,嬌笑聲和驚恐聲不絕於耳。

在熱門搖滾樂的激情助陣下,變相的SM遊戲熱辣辣地展開~~



一年後

「啦啦啦……」駱翔宇神清氣爽地打開家門,手裏懷抱著一大柬紫玫瑰,另一隻手提著一盒比利時的進口巧克力--GODIVA,這可是晨藍最喜歡的牌子。

嘿嘿!他露出期待的笑容,鮮花、巧克力,再加上明天晚上的精心安排,和他這個可以「無限使用」的大帥哥,這一次一定可以把晨藍哄得心花怒放,答應嫁給他!

說來哀怨,這一年來,他跟晨藍的感情雖然突飛猛進,一天比一天甜蜜,兩人也形影不離,恩愛得宛如夫妻。可是,這丫頭卻說什麼就是不肯嫁給他!

他已經求了N次婚了,而且花招盡出。前幾天甚至還拜託方竹萱和亞亞那一群好友,一夥人一起到馬爾代夫度假,趁氣氛最浪漫迷人時拿出鑽戒求婚,無奈晨藍就是不肯答應。

不過啊,一想到明晚的精心安排,翔宇又精神百倍了!嘿嘿,他可是訂到了非常有名的求婚飯店--「遠東飯店」三十八樓的「馬可波羅餐廳」,那兒號稱是臺北市最美麗的空中餐廳,也是求婚成功率最高的聖地。

明天晚上的計畫是這樣的,他會先帶晨藍過去,在浪漫燭光下用餐,當氣氛最佳時,事先約定好的鋼琴師會演奏出晨藍最愛的曲子--由日本歌手安室奈美惠唱紅的「CanYoucelebrate?」晨藍超喜歡這首歌曲,如夢似幻的曲風也非常適合求婚時播放。

當鋼琴師演奏時,服務人員會乘機端出繪有「Marryme」字樣的巧克力蛋糕,然後他再單膝下跪求婚。到時綺麗浪漫的氣氛一定可以感動晨藍,一舉成功的!

「哈哈,這次一定萬無一失,絕對不會再失敗了!」帶著志得意滿的笑容,翔宇走向書房。他可愛的未來老婆正在裏面打電腦,因為她的電腦掛了,所以跑來他家寫稿。

還沒打開房門,他就聽到裏頭傳來陣陣嬌吟聲。

「嗯~~討厭啦……不要這樣嘛……Honey,你好壞、好色、好猴急喲……唉呀~~討厭,別撕我的衣服嘛……」

「喔~~別親那裏,會留下草莓……喔,親愛的……不不不……不要停!繼續,啊啊礙…用力,就是那裏……啊礙…快~~」

「嗯嗯……啊礙…喔喔……好熱、好熱喔!你好壞、好猛、好強,噢……人家受不了啦~~」

天啊!晨藍到底在裏面做什麼?!翔宇臉上出現一大堆黑線,難道這死妮子竟敢把野男人帶回家?不!他非殺了那個短命癟三不可!

「于、晨、藍--」火爆地推門而入,他正要動手教訓那個膽大包天的野男人時,卻頓時傻眼--美人兒好整以暇地坐在書桌前,戴著耳機和麥克風,嘰哩咕嚕地對著電腦說話。

「嗯嗯,別摸那裏嘛,人家怕癢啊!礙…好難受喔……親愛的~~」

「妳……妳在……在幹麼?」他呆呆地看著她。這是蝦咪狀況?太詭異了吧?

晨藍把麥克風移開。「語音輸入啊!我在趕稿,狂打到手好酸,乾脆用語音輸入比較快,只要對著電腦說話,就可以轉換成文字了。這項科技真是太偉大啦!堪稱本世紀最卓越的發明耶!」

「可是……就算這樣,妳也不可以對著電腦申吟啊!還講出那麼曖昧的話!」

她白了他一眼。「我現在寫到床戲,不來幾句調情的話怎麼行?難道要說『OK!我們上床、關燈、脫衣、躺平!來吧!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再來一次……』嗎?」

MyGod!聽到她用那麼嬌嗲的嗓音喊著「再來一次」,翔宇當場連骨頭都酥了,像個色狼般,一把撲過去抱住她就猛親。「別寫了,來,親親……」嗯,她的脖子好香啊,又香又滑的!

「別鬧!」于大小姐毫不留情地推開他,以手擋住他的狼吻。「我這本書很趕,別吵我啦,你出去看電視。」

嗚嗚~~翔宇欲哭無淚。「妳好殘忍喔,居然為了趕稿不准我碰妳!我到底算什麼啊?竟然比一台電腦還不如?」

晨藍雙眼直盯著螢幕。「早就跟你說過月底之前我都要趕稿啦!前一陣子跟你出國玩得太凶了,我已經好久沒交稿,快被編輯拿刀追殺了,現在當然要努力寫稿嘍!」

翔宇好沮喪。「妳怎麼可以對我這麼殘酷?故意穿得這麼性感來誘惑我,卻又不准我碰妳,這根本就是引人犯罪嘛!」

「我哪有引誘你?」晨藍覺得很冤枉,輕拉上衣的細肩帶。「天氣熱的時候,我寫稿多半都只穿內衣的啊!反正我是窩在家裏寫稿,又不用面對任何人,難不成還得要穿著套裝、絲襪、高跟鞋,才能坐下來趕工啊?」

她身上穿的是粉色系的細肩帶上衣,材質透明輕薄,內搭整套Victoria's Secret蕾絲內衣,漂亮的內衣還是跟翔宇一起出國時,他買來送她的。內衣肩帶緄著粉紫色蕾絲,非常性感又撩人!

「我不管,妳根本就是故意穿來誘惑我的!來,親親嘛,親親又花不了多少時間~~」色心大起的他又撲過去,想把佳人擄到床上為所欲為。可愛的女朋友長髮披肩、膚白如雪,身上穿著性感的內衣,簡直像極了美豔尤物,更像是半融化的奶油蛋糕,教人好想咬一口!她若隱若現的曼妙同體散發著強烈的吸引力,他可是再正常不過的男人了,當然會「凍未條」啊!

「別吵啦!」晨藍還是很不給面子地推開他,這回連腳都用上了,皺眉道:「我寫稿很重情緒的,靈感一來絕對要一氣呵成,不能中斷。 乖,你先出去看電視,我這章寫完後再去陪你。」敷衍的語氣好像在安撫一隻小狗。

「嗚嗚~~妳居然踹開我?踹開滿腔熱血的我?妳狠狠地傷了我的男性自尊,我在妳眼底竟然連一本小說都還不如!」翔宇大受打擊,躲在一旁飲泣。

「你很煩耶!」晨藍受不了他,乾脆拔下耳機,存檔後關上電腦。「好啦,陪你聊天總行了吧?你早就知道我的工作是寫小說,一趕起稿來就會六親不認,昏天暗地地工作啊!吶,只能聊天喔,而且最多只能聊兩個小時,我還要繼續趕稿。難得有靈感,今晚非得多寫一點不可!」她又把他伸過來的魔掌用力擋回去。

「妳跟我聊天還有『時間配額』?而且只『配給』給我兩個小時?」他更淒慘地哀嚎著。「妳妳妳……妳這女人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

「這有啥好大驚小怪的?我本來就該好好地運用時間,才能在截稿前交稿啊!對了,我要吃的烏梅買了沒?不會忘了吧?」她興沖沖地問,一臉期待地看著翔宇。

晨藍已經去婦產科檢查過,確定懷孕兩個月了。雖然還沒有開始害喜嘔吐,不過胃口倒是慢慢在改變,例如:她非常熱愛以前很少吃的烏梅。

「在這裏。」翔宇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烏梅,覺得自己比零食還不如,「妳可是我孩子的媽,我哪敢忘記啊?說到這個,我更哀怨。」他很不滿地道:「晨藍,妳為什麼一直拒絕我的求婚?我們都交往一年了,感情親密又穩定,兩人的生活模式就像是一般夫妻,彼此相愛,我實在想不出來妳為何不嫁給我?」

「我懷孕跟我們要不要結婚是兩回事,又沒有直接關係。」晨藍把烏梅丟入嘴裏,逕自走向廚房找果汁喝。「OK!先來談我們的感情問題。沒錯,我們是穩定交往一年了,戀情很甜蜜,也發展得十分順利。可是,那並不代表我非嫁你不可啊!我很喜歡我們目前的相處方式--我偶爾來你家住幾天,或一起出去度假,想獨處時就回到我家,各自擁有獨立的空間。這種有點黏又不會太黏的關係相當好,彼此都很舒服,幹麼急著結婚呢?」

翔宇不能認同。「我知道妳想保有戀愛的感覺,可是,結婚後也可以繼續談戀愛啊!妳很瞭解我,應該知道我不是那種一結婚就把老婆當成黃臉婆,沉溺于風花雪月中的男人啊!」

「不!」晨藍又吃了一顆烏梅。「那下一樣,我才不會天真地以為結婚是兩個人的事,那絕對是兩個家族的事!一旦結婚了,我的身分馬上就會由『于小姐』變成『駱太太』,就算你的家人再開通,我還是會有許多身為兒媳婦必須盡的義務,也會有許多躲不掉的家族聚會。那一大堆繁文耨節和義務,讓我一想起來就頭皮發麻!我這個人逍遙自由慣了,很怕那麼複雜的身分,躲都來不及了,才不要這麼快就變成『某某』太太呢!」

「這……」翔宇有些語塞,但他知道晨藍說得不無道理。就算夫家的長輩再開通,一旦成為兒媳,的確會有一些責任和義務躲不掉。「好吧,我瞭解妳喜歡享受自由的生活,可是我的家人都住在瑞士,妳的家人也在紐西蘭,其實婚後還是只有我們小倆口自己住在臺灣,並沒有多大的改變嘛!」

「絕對不一樣!」晨藍很堅定地道:「我不是針對你的家人,我也知道結婚後,你家族的長輩還是會給我很大的空間。問題在於我,我還沒有做好為人妻、為人媳的心理準備。我還年輕,還想以『于小姐』的身分多玩幾年,當女朋友跟當別人老婆所要承擔的責任可是天差地別,我不想匆促上陣,那只會搞壞兩人原本的甜蜜日子!」

翔宇好頭痛。「晨藍,妳真的很固執耶!好吧,我瞭解妳還想多享受青春,不想這麼快就走人家庭。可是,寶寶呢?妳別忘了自己已經懷孕兩個月,很快就要當媽媽了!」

晨藍得知自己懷孕後,就很興奮地跟他討論著寶寶將來的取名問題、要如何養育,也拉著他一起去採買新生兒用品,整個人開心得不得了。但,她就是絕口不談結婚!

「寶寶沒問題啊!」晨藍輕鬆地打開冰箱,拿出新鮮草莓,淋上優格後就大快朵頤了起來。「我早就說過我很喜歡小孩,一定會平安地把他生下來的。不管是心理上還是經濟上,我都已經準備好,可以當一個好媽咪了。」

「可是寶寶需要一個父親啊!喂,妳不會以為這個寶寶是妳一個人的吧?我可是最大的功臣耶!這全都要歸功於我流血流汗的付出和無私忘我的奉獻呢!」他笑得很邪惡。

「無聊!」晨藍給他一個衛生眼,冷冷地道:「別說得這麼好聽,什麼你是『最大的功臣』?你確定這個寶寶百分之百是你的嗎?也許是跟我的前男友有的呢!」她故意重提「楊凱菱事件」。其實她早就不介意了,只是想挫挫他的氣焰。

「拜託,大小姐,那是誤會啊!妳千萬別告訴我妳還在生氣!」翔宇一臉痛苦。「嗚嗚~~我是招誰惹誰了呀?楊凱菱是自己冒出來的,最後也證實她並沒有懷孕,就算有也不會是我的啊!」唉唉,他平白無故地背上黑鍋,真是衰啊!

晨藍忍不住噗哧而笑。「別那麼緊張,我當然知道她沒懷你的孩子,如果有的話,你早被我大卸八塊了,不會還苟延殘喘地活在世上!不過想起來就覺得很好玩耶,逃婚的新娘子沒懷孕,結果反而是我真的懷孕了,真有趣!」把翔宇拉到起居室,她笑著偎在他的懷中。

「一點兒都不有趣,我真的會被妳們這些恐怖的女人整死!」翔宇像只鬥敗的公雞,英挺的臉上佈滿無奈。「OK,言歸正傳吧!我們的寶寶就快出生了,當務之急就是要快點結婚,給寶寶一個溫暖的家。」說來哀怨啊,堂堂七尺男子漢,長得相貌堂堂、帥氣逼人的駱翔宇,如今竟落得要「父憑子貴」,拿孩子來逼婚的地步!

晨藍還是無動於衷。「我們兩個當然會給寶寶一個最溫暖的環境啊!不過那跟我們有沒有結婚無關。你當好爸爸,我當好媽媽,在他的成長過程中誰也不缺席,同心協力地將他撫養長大,這就OK啦!」

「這樣太奇怪了!我們明明彼此相愛,又沒有不能結婚的理由,為何要這樣?」翔宇越說越無力,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年老色衰」、「辦事不力」,所以晨藍才不肯嫁給他?最慘的是挾寶寶逼婚也逼不成!

「你很奇怪耶!」她納悶地看著他。「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們兩個在一起幸福與否,跟那張結婚證書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啊!薄薄的一紙證書不能代表什麼,更不能保證什麼,幸福的關鍵在於彼此的感情啊!更何況我這陣子很忙耶,跟你大談戀愛、到處玩樂,害我都沒寫稿,我的編輯已經對我發出最後通牒了,下半年度我如果再不密集出書的話,她就要殺過來宰了我!我已經答應她要奮發圖強了,所以年底以前都要乖乖寫稿,沒空結婚!」

「沒空?!」翔宇如遭雷擊般,大聲地哀嚎。「妳……妳說什麼?跟我結婚還要看有沒有空檔?」嗚嗚嗚嗚~~他怎麼這麼衰,好死不死地愛上這個怪女人?哇哇~~

「我是真的沒有空檔嘛!」晨藍瞥了他一眼,很納悶他幹麼這麼大驚小怪。她取出擱在電話旁的桌曆,向他證明所言不假。「你看,這是我前幾天跟編編通電話時,順便記錄下來的。我下半年度的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月份通通都要交稿,再不努力一點的話,固有的讀者都快要跑光光了!其實這樣也不錯啊,在我生產前多交幾本書,讓公司慢慢排定出書日期,因為有了寶寶後我一定會手忙腳亂的,到時恐怕就沒什麼時間寫稿嘍!」

無視於翔宇灰敗的臉色,她笑咪咪地把腳放在他的肚子上取暖,舒服地道:「還有啊,寶寶出生後的時間我都分配好了,基本上,他在一歲之內的小baby時期都跟我住,因為我要喂他母奶,那是最營養的食物。另外,因為我還要繼續寫稿,所以寶寶滿周歲之後我們要一起照顧,一三五住我家、二四六日睡你家,這樣我們都可以喘口氣,我也才有空閒時間可以寫作。」

翔宇的臉色已經黑掉一半了。「不行!別人看到的話一定會說閒話的,左鄰右舍也會議論紛紛,我們直接結婚就好了嘛!」

晨藍聳聳肩。「我這輩子最不在乎的就是三姑六婆的閒言閒語了,人生苦短,我只想盡情享受,才沒空理會那些長舌八卦婆呢!更何況,這種情況在歐美等國家很普遍啊,相愛的男女有了寶寶不代表就要結婚,他們可以同心協力地養大小孩,寶寶一樣是在充滿愛的環境下快樂成長呀!你沒看過那部紅遏全球的美國影集『欲望城市』嗎?裏面的一位女主角米蘭達懷孕後,也是堅拒嫁給孩子的爹,她分配好輪流帶小孩的時間,打算一起養大寶寶。」她小時候是受西方教育長大的,因此開放獨特的外國思想影響她很深。

她更進一步道:「如果我要跟你結婚的話,那一定是因為我愛你愛到了一定的程度,非常渴望能無時無刻都跟你在一起,才會心甘情願地走上紅毯,而不是因為寶寶。 寶寶是我們的愛情結晶,不是逼婚的工具。目前的我當然很愛你,但還不打算走入婚姻,我要繼續跟你約會、談戀愛、享受被追求的感覺,也許將來有一天想婚了,就會換我主動向你求婚啊,好不好?」

翔宇有氣無力地趴在沙發上。「這樣對寶寶不公平,這簡直是太怪異了!小姐,妳骨子裏的叛逆性格可不可以收斂一下,不要在懷孕後發揮得淋漓盡致啦!」他知道她超有主見,凡事都有獨到的看法,若沒主見的話,她也不可能成為小說家。可是……可是他想結婚吶!

「哪里不公平了?」她很不以為然。「難道要我奉子成婚,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入婚姻,日後吵嘴時破口大駡,說什麼要不是為了給小孩一個完整的家,當初我也不會委曲求全地嫁給你?Shit!這是最爛的藉口!到時小孩成了最無辜的炮灰,那樣對他才不公平吧?只有搞不定自己的人,才會把罪過推給小孩。更何況,我又不是要做什麼離經叛道、天理不容的怪事,我只是要生下心愛男人的孩子,但還不想結婚罷了。我們一起撫養寶寶,成為最甜蜜的三人行,有沒有那張結婚證書根本一點兒都不重要嘛!」

她繼續說道:「我太瞭解我自己了,我這個人脾氣不好,尤其最痛恨別人逼我做任何事了。除非是我心甘情願的,否則硬是趕我上陣的話,只會搞砸一切的。」她媚眼如絲地捧起翔宇的臉,溫柔地道:「宇,因為我好喜歡你,我重視跟你之間的感情,所以才不肯貿然走入婚姻。我還想跟你多談戀愛,我想把我們的關係維持在最甜蜜的狀態,等一切都成熟後再結婚,這樣真的有錯嗎?」

「唉……妳沒錯……」翔宇歎息。他承認,晨藍的話句句說到了他的心坎底。

他愛她,很喜歡跟她窩在一起。他也很享受追求心愛女人的樂趣,和她調調情、耍耍戀愛的小心機、製造更多浪漫的回憶。坦白說,如果不是她懷孕了,他也不會這麼焦急地想完婚。

「你明白就好!」晨藍眉開眼笑,主動在他臉上「啾啾啾」地獻上香吻。「呵呵,我就知道你最疼我、最瞭解我了!不枉人家愛死你了!」

翔宇很想繼續說服她答應結婚,但,軟玉溫香抱滿懷,嬌滴滴的可人兒吐氣如蘭,一連串的香吻讓他心蕩神馳。他眸底竄起火焰,身體也開始發燙、變硬。

「妳好香、好美……」用力扯下她的細肩帶上衣,裏頭的絕美春光讓翔宇頓時血脈債張。蕾絲內衣將晨藍凹凸有致的身材烘托得更加誘人。她的肌膚賽雪,因為懷孕的關係,酥胸變得更加豐滿滑膩……他的欲望陡地升起,他要她!他一定要好好地修理這個固執的小妖精,讓她累到下不了床!

發燙的唇吻遍她的小嘴,一路下滑。

「不要了……宇,放開我,我還要趕稿……」她知道一順從他,結果一定又是瘋狂纏綿整晚!她今晚還要趕出一章稿,沒空玩這些啦!

他嘶吼。「閉嘴!女人,安靜點!都什麼時候了還趕稿?」這壞丫頭還真懂得傷他的心啊8嘶--」衣料破裂聲中,他欲火高張地狂吻她。

「不行!」編輯大人猙獰的怒吼聲彷佛在耳邊響起,晨藍奮力踹開翔宇跳起來,抓起一旁的紙筆立刻疾書。「啊啊,靈感來了!我知道下一場的感情戲要怎麼寫了!讓男女主角誤會後狂吻!對!就是要吻出這麼激烈又野蠻的感覺!又奔放、又狂野、又激情火辣,在情欲中滋長出更茁壯的愛苗!嘻嘻!我越來越會寫吻戲了耶!」說來有趣,以前要租DVD看情欲戲的她,自從跟翔宇交往後,彷佛脫胎換骨了,寫起激情場面是既火辣、又拿手!

嬌軀赤裸的她美得像是尊白玉娃娃,無視一旁快噴火的情郎,下筆如飛地記錄著閃過腦海的靈感。

駱翔宇簡直快氣瘋了!天阿地啊!這是什麼跟什麼?這死丫頭居然一腳踹開「熱血沸騰」的他?還把他們火熱舌吻的「心得」寫下來?嗚嗚嗚~~他真的好想哭啊!他覺得自己比男妓還不如,根本是標準的閨中怨「夫」!

「妳給我回來!」他一把將她抓到長沙發上,扔掉她的紙筆,欲火狂飆地吼著。「可惡的臭丫頭!妳把妳的老公放在哪里?現在是我們恩愛的時間耶!我不准妳為了寫稿冷落我,不、准!」

他更狂猛地吻她。可恨的臭丫頭!他非狠狠地教訓她,讓她三天三夜下不了床不可!

「啊礙…噢……討厭啦,你不要害我……害我靈感飛了……」被他緊緊壓在身下的晨藍急速嬌喘著。真是小氣,讓她寫一下「心得」有什麼關係嘛?反正親熱的對像是他,又不是別的野男人!

「宇,別玩了啦,放開我,啊礙…噫……你好壞!你的手……拿、拿開……」她無法再思考,更沒力氣抗議了,洶湧的情欲注入她的全身。晨藍完全投降了,她要他,要這個傾心愛上的男人,她要跟他完全合為一體!

俊眉飛揚,他笑得好得意。「小丫頭,終於投降了吧?」他勢如破竹地進入她,深深地佔有神秘禁地。

「啊--」

兩人同時因這最完美的結合而發出申吟,身軀密密地貼合,十指也緊緊交錯,恨不得融入對方體內。

翔宇不忘逼婚,沙啞地誘哄著。「甜心,乖,說妳願意嫁給我,我要妳馬上成為我的老婆!乖,快說願意!」為了求婚成功,他可真是「賣命」啊,簡直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了!

「呀礙…」渾身沁出香汗,眼看就要被激情烈火吞噬的晨藍還是不肯鬆口。

她頑皮地眨眨眼。「這個嘛……你先答應我一件事,我再考慮要不要結婚--讓我再玩一次射飛鏢!」

嘻嘻嘻,她好愛玩射飛鏢耶!一年前那次「飛鏢遊戲」的效果太有趣也太「驚人」了,自此成為晨藍最津津樂道的回憶。她好想再用飛鏢把翔宇的衣服射穿,聽他發出慘叫,看他衣衫不整……像個女變態似地對他為所欲為!

「還玩?妳還玩?」男主角抓狂地大吼。「妳這個可惡的女人!想玩死我是不是?今天我一定要好好地修理妳,讓妳知道在床上誰才是老大!」

沙發床震動得更加激烈,左右搖晃、支架跳躍,幾乎有瓦解的傾向……

嘿嘿,究竟在床上誰才是老大,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對小倆口糾纏得難分難舍,正以唇、以雙手、以全部的熱力來擁抱對方的身軀,迎接最甜蜜的喜悅!

至於要不要結婚的老問題?那就……慢慢談嘍!反正他們有的是一輩子的時間!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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