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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作者:孟芷]許我一顆真心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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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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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1 18:09:3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像商介烜這種英俊瀟灑到不行的大總裁,怎可能會看上她這個小小小總機?!
  她左曉俏可沒這麼天真,也從不期待飛上枝頭作鳳凰,
  不過,他這個大總裁是怎麼回事,是沒被人拒絕過,所以不能適應嗎?
  她跑他就追,她說不要他就一定要,她的行情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像他這麼好條件的男人,女人莫不趨之若鶩,就這個左曉俏對他嫌棄得不得了,
  他愈追她愈跑,吻她,她說噁心想吐,
  拜託喔,他都沒嫌她青澀又不解風情,她還敢在那邊說對他沒感覺,真夠狠了!
  沒關係,他會把她從「沒感覺」變成「愛得要死」......  





第一章

  「Shit!今天上班又遲到了。」

  站在公車上的左曉俏,見到大馬路上擁擠的車潮,難掩惡劣的心情,粗魯地咒罵出口。

  她——左曉俏,三歲那年,父母親雙雙死於一場車禍後,她便被姑姑收養。直到半年多前,姑姑不幸因病去世,留下她與姑丈兩人。

  然而,向來不事生產、嗜賭成性的姑丈  陳安,頓時失去妻子這個主要經濟來源,身邊沒有多餘的錢花用,竟然不怕死地跑去向地下錢莊伸手借賭資。短短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從原本十萬元的債務已累積到一百八十多萬元。

  這陣子以來,討債公司不時上門催討債務,而無力償還債款的陳安,老早就消失得不見人影,丟下左曉俏這名無辜的侄女,獨自一人處理善後。

  倒霉至極的左曉俏,每日耗費心力與那些討債鬼糾纏,精神都快崩潰了,搞得連日來上班不斷遲到,還被經理警告再遲到就得回家吃自己。

  為了暫時應付那些討債鬼,她連自己身上僅有的六萬元都賠上了。現在窮得全身上下只剩下一百多元的她,哪還有本錢失去在「力烜數字」當總機小姐的這份工作?

  此時,就連老天也太不眷顧她了吧!眼看上班時間都超過三十分鐘了,居然還在大塞車,再這樣搞下去,她何時才能趕到公司上班?

  她真的不想失去這份唯一能餬口的工作啊!

  左曉俏扒過一頭褐色短髮,開口催促著司機。「司機先生,麻煩你開快一點好嗎?」

  司機睨她一眼,冷冷回道:「小姐,你眼睛瞎了嗎?沒看到前面那麼多車,要我怎麼開快一點」

  左曉俏皺眉,伸手推開後頭不斷推擠過來的乘客。「算了算了,那麻煩你現在放我下車好了。」

  趁著紅燈之際,司機開了車門,左曉俏投了零錢後,迅速衝下車,抄著小路往公司的方向奔去。

  跑沒幾步,她彎腰脫下高跟鞋,提在手上,在柏油路上疾奔起來。

  十五分鐘過後——

  跑得滿頭大汗的左曉俏,終於來到「力烜數字」的大門口,她正準備衝入公司時,卻被兩名等待已久的彪形大漢攔了下來。

  「喂,死丫頭,你到底還不還錢啊」惡人甲粗魯地扯著左曉俏纖細的手臂。

  好痛!

  「混蛋,放手!」左手臂傳來緊箍的疼痛,左曉俏舉起右手中的高跟鞋,往惡人甲頭上打去。「昨晚你們把我唯一的財產六萬元都搶去了,我現在哪還有錢還給你們啊?」

  真衰!

  原本以為先還了六萬元,接下來至少能讓她安靜幾天。可是,卻沒有想到這些討債鬼今天竟會跑到公司找她。

  「你昨天只還了六萬,現在還差一百八十萬。臭丫頭,你最好識相一點,用偷用搶都好,反正你今晚將一百八十萬準備好。否則,我們就把你抓去當妓女還債。」惡人乙掄起拳頭,凶狠地威脅。

  左曉俏抬起腳,往惡人乙踹去。「該死!我還了六萬,應該只剩下一百七十多萬才對,怎麼又變成一百八十萬了?」

  「過了一個晚上,不用算利息唷?」惡人甲用力拉扯她的頭髮。

  一個晚上就多出了好幾萬天殺的,這些惡人究竟是怎麼算的?

  「先放開我,這些事情晚一點再說,我上班已經遲到了!」左曉俏摀著泛疼的頭皮,氣得大吼。她可不想欠債之際,又丟了飯碗。

  兩名大漢察覺左曉俏高喊的聲音,引出了「力烜數字」內的保全警衛,他們兩人互看了一眼,收斂了些氣勢。

  惡人甲放開左曉俏,惡聲警告。「死丫頭,你給老子聽清楚,今天晚上把一百八十萬準備好,不然老子就把你抓去酒店當妓女!」

  恢復自由的左曉俏,忙不迭地往公司內的大廳跑去,不忘邊朝兩名債主怒吼。「冤有頭,債有主,欠你們錢的人是我姑丈陳安,你們幹麼不抓他去當牛郎還債,竟然要抓我當妓女?這些關我屁事啊!」

  「臭丫頭......」惡人甲欲衝上前給她一番教訓,卻被三、四名警衛給攔了下來。

  左曉俏衝到大廳內的總機櫃檯前,忿忿地將手上的高跟鞋往櫃檯一放,氣得撅高唇兒,不斷咆出抱怨。「欠了一屁股債居然自己跑了,根本不管侄女的死活,真是一個無情無義的死混蛋......」

  「十點零三分。」坐在櫃檯後的一名年輕女子,推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瞟了腕上的手錶一眼。「左曉俏小姐,你越來越大膽嘍,一天比一天晚進公司,你真的是不想混了。」

  「唉,別提了,我已經盡力了,還用跑的來上班,現在都快累死了。」左曉俏往女子身旁的椅子坐下,疲累地將下顎頂在桌上。「安安,經理來過了嗎?她有沒有說什麼?」

  「讓你逃過一劫,今天公司內部的主管們忙著準備迎接總裁回國,沒有多餘的時間注意你這名愛偷懶的小總機。」安敏兒唇邊噙著淡笑,開始整理起一旁的傳真資料。

  幸好!老天還不至於太殘忍。

  「那你有沒有幫我刷卡?」

  「如果沒有,豈不是要讓你埋怨一輩子了?」安敏兒將桌上的職員識別證還給她。

  左曉俏鬆了口氣,牢牢抱住安敏兒。「安安,我就知道妳最好了。」

  這陣子她上班老是遲到,只好耍點小手段,將她的識別證丟給安敏兒,請她幫一點小忙嘍。

  基本上,倘若沒被經理當場抓到少了一名總機小姐,她的惡行目前為止還不會曝光啦!

  「夠了,快放開我,我要工作。」安敏兒兩指輕彈上她光裸白晰的額頭。

  左曉俏呵呵傻笑,重新趴回桌面,一雙大眼瞅著忙碌的安敏兒。「總裁怎麼會突然決定要來台灣?公司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眼眸在四周溜轉了一圈,安敏兒壓低嗓子,開始訴說著先前聽來的八卦消息  

  「謠傳五年前,總裁的父母親不斷逼迫他與某企業的千金結婚,總裁老大受不了,一氣之下便跑到日本的分公司去。這些年來,不論台北的總公司發生什麼重大的事情,也不見總裁回來,通常都是由他身邊的幕僚回來處理。」

  「不過......公司內部也有流傳另一種版本,聽說總裁會離開台灣多年,是因為他的女朋友死於一場車禍,總裁受不了這個重大打擊,最後決定到日本居住,好遠離台灣這個傷心地。」

  進入「力烜數字」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左曉俏從未聽過這些傳言,好奇地拉長耳朵,專心聽著老闆的八卦話題。

  安敏兒眼珠子一轉,聳聳肩。「至於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麼,也沒有人清楚。不過,總裁這次會突然決定回總公司坐鎮,的確嚇壞了某些平時愛偷懶的主管。」

  「那正好,產品處的禿頭協理上班不好好上班,老是跑下樓偷吃女職員的豆腐,希望他的惡行能被總裁抓到。」左曉俏孩子氣地皺皺鼻子。

  安敏兒笑瞥了她一眼。「你這個老是遲到的笨丫頭,才應該要小心一點,別被老闆抓到,要不然,你可要滾回家吃自己了。」

  話題一繞回自己身上,想起姑丈積欠的龐大債務,臉色瞬間暗沉了下來,左曉俏哀怨地歎口氣。「我還有沒有命見到明天的太陽都不知道呢!」

  既然那群討債鬼已經撂下狠話,她知道他們不會那麼容易放過她的。

  她該上哪籌一百八十萬呢?

  唉,她是不是真的死期將至?

  「又怎麼了?那些流氓又上門討債了嗎?」安敏兒停下動作,關心地望著她。

  這次,左曉俏煩得連回話的力氣都沒有,小臉沮喪地埋向桌面。

  安敏兒沉吟一會兒,開口道:「這樣好了,我手頭上還有一些錢,你先拿去應應急好了。」

  「不用了。」左曉俏滿是感激,她知道長她兩歲的安敏兒的雙親,在前幾年也相繼病逝了,安敏兒得憑著自己的力量,養活三名年紀尚小的弟妹。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而連累到安敏兒。

  況且,一百多萬不是小數目,不是普通人幫得來的。

  「那你怎麼辦?你姑丈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嗎?」安敏兒擔憂地問道。

  左曉俏翻翻白眼。「就算他出現了,還不是只會伸手要錢。他只要別再出現,別再給我捅樓子,我就該謝天謝地了。」真不曉得姑姑在世時,怎會如此縱容這種只會惹是生非的丈夫。

  「你還真看得開啊!」一道充滿嘲諷的女聲驀然響起。

  「不看開還能怎麼辦?」左曉俏懶洋洋地抬頭望向櫃檯前方,被乍然出現的中年女子給驚嚇到。「喝!林......林經理」

  林玉惠瞥了正在整理信件的安敏兒一眼,再望向閒閒無事的左曉俏。「左小姐,你倒挺清閒的嘛!到公司上班,只要趴著聊天,什麼事情都不用做了。」

  「我可以解釋的......」左曉俏囁嚅說道。

  唉,不是說主管們沒空理會她這小人物嗎?怎麼行政部經理還會突然跑來呢?

  「有什麼好解釋的,你除了遲到、摸魚,還會幹什麼?」林玉惠怒吼。

  左曉俏站起身,低垂著頭,偷覷了滿臉同情的安敏兒一眼,認命地聽著主管的訓罵。

  此時,一群公司內部的高階主管,簇擁著一名身材魁梧的陌生男子走入大廳,往總機櫃檯旁的電梯方向趨近。

  左曉俏偷偷瞄向那身著一襲尊貴黑色西裝的陌生男子  

  一頭純黑髮絲服貼地梳在腦後,幾綹髮絲不聽話地垂散在前額,稜角分明的臉龐上有著威嚴的五官,尤其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冷酷寒意,讓人瞧了不由得心生畏懼......

  「左曉俏小姐,你究竟要發呆到何時才願意工作?」林玉惠拿起活頁夾往桌面用力一拍,喚回左曉俏的注意力。

  「是是是,我馬上把這些傳真信件送到各部門去。」左曉俏從安敏兒手中拿過一疊傳真資料,迅速往電梯跑去。

  「左曉俏小姐,請你把你的高跟鞋穿回去!」這會兒,林玉惠的吼叫聲拉高了好幾分貝。

  噢,真是丟臉!林經理非得那麼大聲嗎?

  左曉俏踅回,從櫃檯上拎起被她遺忘許久的高跟鞋。

  察覺到大廳內的眾人皆將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左曉俏難堪得只想快點消失,瞄見一旁的電梯門正巧開啟,低著頭就猛朝電梯方向衝去。

  叩!

  粉額猛地衝撞上一堵男人的胸膛。

  「嗚......」她摀著痛處,抬起頭,發現他就是方纔那個黑西裝男子,她瞪他一眼,下意識地飆出怨言。「呿,你是銅牆鐵壁啊,胸膛硬得要死......」

  距離拉近,讓左曉俏更加瞧清了他的五官長相  

  嵌於濃密黑眉下的黝亮鷹眸、挺直的希臘鼻、厚薄適中的完美唇瓣......這男人的五官,彷彿就像是藝術大師精心雕鑿出的完美作品。

  縱使,他渾身散發出的冷肅之氣,足以驚懾人心,但不可否認的,那也替他增添了另種神秘的魅力......

  商介烜望著她那張秀氣容顏,心倏地一緊,深邃黑眸流露出莫名的驚喜。


  「搞什麼鬼,冒冒失失的,自己先撞到人,還不趕緊道歉!」站在一旁的總經理出聲斥罵著左曉俏。

  林玉惠瞧見這邊僵沉的景況,急速奔了過來,朝左曉俏低吼。「左曉俏,你還不快點跟總裁道歉!」

  總裁

  左曉俏瞬瞬長睫,眼眸漸漸蒙上驚懼。

  撞到大老闆,甚至出言責怪他的胸膛像鐵壁般硬得要死,她這下完了啦......

  「對不起、對不起,總裁大人,我有沒有撞傷你?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哭喪著臉,直覺地舉起提著高跟鞋的那隻手,往他胸前揉去,鞋底的灰塵也跟著沾染上昂貴的黑色西裝。「你不要緊吧?」

  「左曉俏!」林玉惠見到她拿著高跟鞋在總裁身上磨來磨去,險些氣昏,再度怒咆出聲。

  如雷般的吼聲衝入耳膜,左曉俏嚇得抽回手,退開了幾步,頻頻點頭道歉。「啊......對不起、對不起......」

  天天被高利貸追著跑,現在還得罪了大老闆,唉,她可真倒霉啊......

  「我沒事,你別那麼緊張。」商介烜沉安撫著,瞅見她那張擠皺成一團的憂鬱小臉,他唇角隱約揚起。

  瞧他大人有大量,不與她計較,左曉俏頓時鬆了口氣,慶幸地直喃:「那就好、那就好。」

  「沒事杵在這做什麼,還不趕緊去工作!」林玉惠瞪著左曉俏,開口催促。

  「是是是。」抓緊手中的高跟鞋與傳真資料,左曉俏飛快衝進電梯,離開氣氛難堪的現場。

  幾名幹部踏入主管專用電梯後,發現商介烜仍佇立原地,若有所思地盯著另一座已關上的電梯門,總經理疑惑地開口:「總裁,有什麼問題嗎?」

  商介烜抽回視線,斂去眸中的複雜情緒。「沒事。」

  大步跨入電梯後,商介烜大掌悄悄滑至胸前,感覺自己的心臟正慌亂跳動著......

  十幾分鐘過後,將所有的資料發送完畢,正在等待電梯下來的左曉俏,無聊地用鞋尖踹著牆壁。

  這時,一名身形微胖的男子,氣喘吁吁地從廊上的另一端向她跑來。「左小姐,有件事要麻煩你一下。這個是研發新字型軟件的相關報告,麻煩你拿到十五樓的會議室,交給李經理。」

  他將一疊文件遞給左曉俏,急忙催促著她。「記得趕緊拿上去,各位主管們全等著這些資料開會。」

  「好!」電梯門開了,左曉俏走進,直接按了十五樓的按鍵。

  沒一會兒,到了十五樓後,在會議室門口附近沒見到助理小姐,左曉俏直接在會議室的銅門上輕敲。

  聽見裡頭的響應聲,她開了門,走進偌大的會議室。

  會議室內的十幾名高級幹部各自坐在位子上,有些人相互低聲聊著天,有些人忙著翻閱桌上的文件報告,而首席的位子上還是空的,看來會議還沒有開始進行。

  「李經理,這是你要的資料。」左曉俏走到一名中年男人身旁,將手中的資料遞給他。

  「喔,謝謝。」男人點了頭,道謝。

  「對了,曉俏,這裡的咖啡快沒了,麻煩你去茶水間幫忙再煮兩壺咖啡過來。」忙著整理文件的秘書小姐吩咐著。

  「喔。」左曉俏應了聲,轉身走出會議室,往茶水間邁去。

  一走進茶水間,左曉俏直接走到前方的流理台前,在上方的櫃子中翻找著,並無留意到室內的一隅,尚有其它人的存在。

  坐在沙發上灌著啤酒的商介烜,發現方才撞入他懷中的那名女孩走了進來,心中再度漾起波動,他站起身,踏著無聲的步伐移至她身後。

  左曉俏找出了一包咖啡豆,開啟封口,瞧見了上頭的標價,忍不住低聲驚叫。「哇!小小一包藍山咖啡豆要四千多元有錢人可真是浪費,四千元,可是我一個月的生活費——」

  「轉過身來。」

  「喝  」

  左曉俏被突然響起的男聲嚇了跳,匆忙旋過身,額頭正巧撞上商介烜堅毅的下顎,手中的包裝袋不慎掉落地面,頂級的咖啡豆全滾了出來,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咖啡香。

  糟了!

  左曉俏摀著額,低頭瞪著滿地的咖啡豆,然後緩緩抬頭瞪著乍然出現的他,原本的怒容瞬間呆怔住了。「呃......總裁?」

  「你叫什麼名字?」商介烜瞅著鑲在她心形臉兒上的那雙淡褐色瞳眸,墨眉淡淡擰了起來。

  「左曉俏。」察覺兩人距離過分靠近,左曉俏往後退開,直到抵上流理台邊緣。思及自己先前無禮撞上他的事情,她趕緊咧開討好的笑臉。「總裁,喝咖啡嗎?」

  「好。」他隨意應了聲,挪前一步,將兩人的距離拉回,從她身上散出的爽身粉香味,漫入他鼻內,纏繞著他心扉。「你幾歲了?」

  這男人講話非得如此靠近嗎?

  心中雖有不滿,但礙於他的身份,左曉俏也只能擺上虛偽的敷衍笑容。「二十一。」

  心,猛然被那燦爛笑臉所勾動,商介烜衝動地舉起手,撫上她嬌嫩的臉兒,沿著靈燦眼眸、挺秀俏鼻一路滑下,手指最後停在她略薄的嫣唇上輕輕摩挲,不斷探研的眼眸閃著熠熠灼光。

  「二十一?怎麼看起來還像是個高中生?」

  危險!

  腦中瞬時劈入警訊,左曉俏伸手推推他的肩頭,嘴角的笑微微抽動著。「總裁,不是要喝咖啡嗎?」

  「嗯。」商介烜頷首,抽回了手。

  逮住機會,左曉俏趕緊往旁跳開,卻不慎踩上咖啡豆的包裝袋,鞋底一滑,身子稍微傾斜,自動地倒入他懷中。

  一雙鐵臂迅速撈住她的纖腰,穩住嬌軀。「這麼熱情?」他挑起眉,唇邊噙著淡笑。

  兩人親密貼近,陌生的男性氣息充漫鼻、肺,左曉俏臉兒一紅,趕緊推開他。「抱歉、抱歉......」

  她抬起頭,視線無意間撞入他那雙過分熾熱的湛黑眼瞳中,剎那間,一顆心恍若被什麼擊中了,漾起陌生的漣漪......

  心慌意亂之際,乍然想起灑了滿地的咖啡豆,她趕緊蹲下身,撈過包裝袋,專心撿拾著地上的咖啡豆,以避開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

  他跟著蹲在她身前,靜靜地凝視著她。

  「請讓一讓。」沒有勇氣回視他那雙黑眸,左曉俏低著頭,死命瞪著他的黑亮皮鞋。

  商介烜站起身,稍挪位置,沉吟一會兒後,掀唇問道:「妳......有男友了嗎?」

  「沒。」左曉俏將散覆在臉頰上的頭髮,撥勾至耳後,再繼續撿拾的動作。

  商介烜聽見她的回答,冷峻面容泛起愉悅神色,眸中燃著詭譎幽光,靜默幾秒後才再度開口。「你進入﹃力烜數字﹄多久了?」

  「沒多久,一個多月而已。」

  他手盤著胸,繼續攀談著。「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左曉俏蹙眉,怪異地瞅他一眼。「只剩下姑丈一個親人了。」

  「妳  」

  「等等。」終於撿完地上的咖啡豆,她站起身,打斷他欲出口的話語。「總裁,你問那麼多做什麼?」

  「因為,我對你很有興趣。」

  「......」他那過分嚴肅的神情,讓左曉俏一顆心驀地抖顫,視線開始左飄右移,不敢回視他那道炙熱的眸光。

  商介烜挪前一步,輕柔的吐息輕拂上她粉顏,讓她渾身泛過一陣戰慄。「妳......相信一見鍾情嗎?」

  她輕扭秀眉,仍是無語。

  一見鍾情?

  從小到大,她從未幻想過愛情小說中的浪漫戲碼,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這輩子,她只要能餐餐求得溫飽,身邊沒有一個只會伸手要錢的姑丈,她就該偷笑了,哪還會期望夢幻般的愛情,能有降臨她身上的一天......

  「我從不相信一見鍾情,但,當你撞入我懷中時,我便開始相信了......」沉啞的嗓音夾帶了一絲溫柔,他探出指,輕輕滑撫著她暈紅的面頰。

  溫熱的觸撫,彷彿帶了電流,讓左曉俏一震,好不容易撿拾好的咖啡豆,再度從手中掉落,恣撒一地。

  此刻再也沒有心思理會咖啡豆,她迅速揮開他的撩撥。「你......你說這是什麼意思?」

  「人類的情感很微妙,只要出現一種對了的感覺,觸動到心裡的那條弦,即使只有一秒鐘,也能清楚知道對方是不是自己這輩子最想追尋的那個人。」他眸裡盛滿了情意,伸手定住她的下顎,強迫她與他的視線交會。

  「而我知道......妳就是我所想要的那個人!」語畢,商介烜微微傾身,唇瓣貼上她的額心。

  轟!

  左曉俏被他突來的逾矩舉動,嚇得瞠大眼,倉皇地推開他,慌得直結巴。「等、等一下,總裁,你、你一定搞錯了......」

  她這種窮酸的女孩,怎麼可能會讓他這種有錢公子哥才見一次面,就說喜歡上她了?

  是不是老天閒著無聊,作弄著她玩啊?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搞錯」商介烜微微不滿地瞪著她。

  「不、不......總裁,我倒杯冰水給你,我想你該冷靜一下......」她舉步欲往一旁的小冰箱邁去,卻被他伸手攔住。

  「我很清楚自己對你的感覺!」他扣住她手腕,不許她躲開。「當年,我就是因為﹃遲疑﹄,才會讓自己喜歡上的女人溜走,如今既然確定了對你的感覺,我就不可能再讓自己錯過了。」

  長那麼大,左曉俏從未遇到這種大膽的告白場面,頓時整個人不知所措。「感覺?那應該是你的錯覺......」

  怪了怪了,眼前這男人眼睛又沒瞎,怎麼會看上她?還是這男人的腦子出了問題?

  「是不是錯覺,我們可以證明看看。」

  「證明?」

  「我們交往!」商介烜的黑眸中焚燃著炯亮異彩。他冷寂多年的心,因她的出現,而感受到一股似曾相識的溫暖,他不想多加思量什麼,他只想一輩子將她留在身邊......

  「交往?咳咳!」她嚇得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老天!這個男人真是瘋子,兩人才第一次見面,他就打算與她交往了?

  「就這麼說定了,我們交往。」商介烜專制獨裁地決定一切。

  她眼兒瞪大,驚叫:「我又沒有答應!」

  商介烜的鐵臂一把攬住她的纖腰,黑眸瞇起,不悅的俊容逐漸逼近她。「該如何做,你才願意答應?」

  她的腦袋拚命往後仰,拒絕與他接近。「這怎麼可能我們才見一次面,我又不認識你,對你根本沒有感覺......」

  沒錯!

  她承認眼前這男人是會擾得她的心如小鹿亂撞般慌亂,但,那是因為她從來沒有被一個如此英俊的男人用深情目光緊凝過,絕對不是她對他這個陌生的男人有所愛戀的關係啊......

  「感覺?」商介烜劍眉緊蹙,思忖片刻,他唇角微揚,瞅著她那張緋紅的臉蛋,下一瞬間,突然俯下頭,動作十分輕柔地吮吻著她的櫻唇。

  左曉俏全身倏地僵硬起來,美眸睜得大大的,寫滿了驚詫與羞赧,感覺他在她的唇瓣上嚙咬,傳來了陣陣酥麻。

  「你......你......」她欲張嘴說話,粉舌卻被他故意咬了下,隨後,他佞舌驅入檀口內,掀起纏綿熱吻。

  許久過後,他停止了親吻,稍微鬆開箍制的力道。

  左曉俏使勁推開他,初次接吻的她,無法習慣那種過分親密、溫濕綿軟的接觸,臉色猝地刷白,緊摀著唇,他先前啜飲的濃濃啤酒味仍在她香唇內繚繞不散。

  「有你想要的感覺了嗎?」瞧見她全身不停發抖,一手抱著胃,一手摀著唇,商介烜的笑容徐緩斂去。「你怎麼了?」

  「媽呀,真夠噁心的......」左曉俏放下手,感覺胃內一陣翻騰,再度伸手掩著嘴。

  清楚聽見她說的話,商介烜臉上滿是錯愕。「你說什麼?」

  「噁心......我想吐......」憶起他的舌與她的舌親密碰觸的感覺,左曉俏轉過身,當真就往流理台上的水槽吐了起來。

  商介烜瞧見她並非偽裝,而是真實感到噁心的反應,臉上渲染鐵青色澤,緊攥著雙拳。

  他一向的自信,首次遭受嚴重的打擊!




第二章

  幸好方才秘書小姐來催請商介烜主持會議,要不然,她不知道何時才能自那男人身邊逃開!

  橕著虛弱的身子,左曉俏緩緩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嗯心的感覺再度蠕湧上喉頭,她趕緊掩著唇,強壓下想嘔吐的衝動。

  唉,真慘!

  再這樣下去,恐怕會連胃都一起吐出來吧……

  安敏兒掛斷手中的電話,瞥見左曉俏蒼白的臉色,關心地問:「身體不舒服嗎?」

  左曉俏端起茶杯,啜了幾口白開水,感覺舒適些後才抬起頭望向安敏兒。「安安……」

  「怎麼啦?」

  左曉俏嘴兒一扁,滿懷悲憤。「我剛被強吻了啦……」

  甩筆的動作霍地停住,安敏兒一臉驚嚇。「怎麼會這樣?到底是公司裡哪個不要臉的男人敢強吻你?」

  「嗚……」她充滿哀怨的眼瞅了安敏兒一眼,晶瑩的淚水不斷滾落。

  安敏兒見了真,心疼不已,義憤填膺地怒拍了下桌子。「太過分了!走——」她雙眸燃著怒火,伸手拉起左曉俏。

  「走?要去哪?」左曉俏拖住她的步伐。

  「我們找林經理去,別看她每天都凶巴巴地對你大吼大叫,其實,她人很好的,這次一定會替你想辦法,幫你討回一個公道。」安敏兒拍拍左曉俏的肩頭,示

  意她別太擔心。

  左曉俏胡亂抹乾臉上的淚水,一臉狐疑。「真的行嗎?!就算那個不要臉的男人是公司總裁,林經理真的有辦法幫我討回公道?她不過是一名小小的經理而已啊……」

  往前邁進的步伐猛地頓住,安敏兒扭過頭,瞇起眼望向左曉俏。「你說什麼?吻你的那個男人是……總裁?」

  左曉俏垂下眸,輕輕點頭。

  瞪大眼,安敏兒難以置信地再次追問。「真的是總裁?!是那個長得比基努李維還帥的商介烜?」

  左曉俏抿咬著唇,臉兒染上赧怒的紅暈。「對啦!」

  真是的,安敏兒究竟要問幾遍?現在只要一回想方才與那男人接吻的畫面,她就不斷起雞皮疙瘩,難受極了……

  沈默幾秒,安敏兒忽然鬆開手,直喃:「原來是這樣啊……」接著,她坐回自

  己位子上,恢復一貫的嫻雅氣質。

  被她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左曉俏著急地推推她。「安安?」左曉俏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咳!」安敏兒清麗的容顏掛滿尷尬的笑意,拉著左曉俏坐下。「呃,那個……曉俏啊,通常呢,當其它女人遇到這種特殊情況時,會稱之為『艷遇』。」

  「艷遇?!」嬌嗓瞬時拔尖、變調,左曉俏臉上一片驚愕。「你……你有沒有搞錯啊?」

  「呃……倘若今天強吻你的男人是產品處的那個禿頭老協理,就要算是性騷擾、性侵犯。」安敏兒眼珠於一轉,臉兒莫名紅了起來。「不過呢,現在是總裁那種又酷、又帥、又多金的優質男人主動吻你,這種情況就算是非常難得的浪漫艷遇了。」        

  眼睫輕輕眨了幾下,左曉俏嘴角開始抽搐。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鬼理論?!

  長相英俊的多金男人就擁有特殊權利,可以對看上眼的女人任意為所欲為?那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天理哪?!

  「雖然你現在尚未擺脫高利貸,不過,我想,你已經開始要走好運了,恭喜你!」唇畔凝著欣羨的微笑,安敏兒伸手揉揉左曉俏一頭短髮。「你不曉得喔,多少女人祈求能讓總裁多看幾眼都無法如願呢,更別說能得到他的一吻。」

  走好運?!

  呆怔了好半晌,左曉俏才能發出聲音。「那……林經理?」

  「呿,這時候你還找林經理幹麼?你是想讓她嫉妒死你的艷遇,然後每天不斷找你麻煩嗎?」安敏兒睨了她一眼。

  「這……安安……」安敏兒就這樣下管她受的委屈了?

  見安敏兒兀自忙起手上的工作,左曉俏頓時啞然無語,彷彿也開始明白沒錢沒勢的她如果想保住這份唯一的工作,只能默默吞下屈辱了……

  一會兒過後,安敏兒恍若想到了什麼,再度抬起頭來。「對了,我還沒問你

  呢,總裁為啥會突然吻你?難道他真的想追你?」

  「雖然總裁的外表看起來總是一副冷冷的模樣,但,這種男人私底下應該很熱情吧?他的吻功應該不錯唄?」安敏兒興奮地眨眨眼,胡亂猜測著。

  左曉俏一聽,發出羞惱的悶吼聲,將臉兒埋向桌面。「不要再說了啦!」

  「說咩,快說咩——」

  霎時,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打斷安敏兒的追問。

  左曉俏順手接起電話。「您好!力烜——」

  尚未等她說完,話筒彼方就傳來粗吼。「死丫頭,我告訴你,我手下已經抓到你姑丈了,如果你今晚八點沒拿一百八十萬到『銀戀酒店』來,我就砍下你姑丈的雙手。」

  一聽見是那群討債鬼的聲音,讓情緒不佳的左曉俏心頭更添煩躁,賭氣說道:「好啊,到時記得把我姑丈的右手留下來給我燉湯,左手留給我紅燒。」

  哼,那群惡人別以為這樣就能騙到她,誰不曉得她姑丈老早就自個兒逃走了,怎可能還笨到讓他們捉住?

  對方楞了一下,隨後粗俗地低咒了聲。「該死的臭丫頭,老子跟你說正格的,你居然敢開玩笑?!」

  瞪了話筒一眼,左曉俏深深吸一口氣,接著,進出如雷般的吼聲。「我不是在說笑的,你們把我的錢全都搶光,我已經窮到沒錢吃飯,快要煩死了,你們這些該死的混球,到、底、想、怎、樣?!」

  瞬間,站在大廳中的人們動作皆停格了,瞠目結舌地望著左曉俏,氣氛變得異常詭異。

  盛怒至極,不想多言,她迅速掛斷電話,以至於來不及聽見陳安虛弱的呼救聲。

  「左曉俏!」

  前方傳來粗沉不悅的叫喚聲,左曉俏抬起怒顏望去,衝口而出。「你還想怎樣?!」

  林玉惠站在櫃檯前,凶銳的眸光飛射向左曉俏,冷冷笑道:「我想怎樣?你說呢?」

  心中的怒焰彷彿瞬間被冰霜澆熄,左曉俏全身竄過寒意,凶狠的氣勢頓時全消。「其實,這是一場誤會……」

  「左曉俏小姐,你三個月的試用期就到今天為止,明天你不用來了!」瞪了她一眼,林玉惠逕自轉身離去。

  頹喪地垮下肩,左曉俏可憐兮兮地瞥向安敏兒。「安安,你不是說我已經開始走好運了嗎?」怎麼仍躲不過被開除的命運?

  安敏兒搔搔頭,頗為尷尬。「呃,沒關係啦,曉俏,你要看開些,反正當一個人衰到極點後,就一定不會再衰下去了。」

  安敏兒這是在安慰她嗎,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左曉俏顰眉,粉唇嘟了起來。

  那她現在究竟算不算衰到極點了呀?

  恆的豎心旁改為火字旁讀什麼?




  絢爛的紫紅晚霞泛漫整片天空。

  確定自己真的被公司開除了,下班時刻,左曉俏佇立於「力垣數字」的大門前,雙眸蕩漾著淚水,依依不捨地與安敏兒對望。

  「好了,你保重吧!」安敏兒伸手替她拭去淚水,柔聲道別。

  「嗚嗚……安安,我好捨不得你啊!」左曉俏緊緊將安敏兒抱住。「你知道的,每個接近我的人,都怕無意間會惹上我姑丈這個麻煩,所以從小到大我身邊一個朋友也沒有。直到進入公司後,認識了你,你不在乎我的家庭背景,願意成為我第一個朋友,誰知道我們只能相處一個多月……」

  安敏兒推開了她,下著痕跡地往後退了幾步。「哎呀,我剛下是說過了,就算你被開除了,可是我們還是朋友,有空你可以常來找我啊!」

  「真的嗎?」見她重重頷首,左曉俏更加感動,猛力撲向前,再度死命抱住

  她。「安安,你人真好!」

  笑顏僵凝,安敏兒瞄了一眼手錶,著急地想推開左曉俏,無奈她死巴住她不放。

  唉,救命啊!

  左曉俏抱著她話別已將近三十分鐘了,究竟何時才打算放過她?她還得趕回家煮飯給弟弟、妹妹們吃呢!

  「安安,全世界就只有你對我最好了——」已說過數次的感言,準備再重複說一次。

  正當安敏兒暗地哀嚎自己不曉得又要被拖住多久之際,左曉俏忽然住了口,擁抱的動作變得僵硬,眸裡聚滿驚懼。

  安敏兒疑惑地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發現商介烜與幾名幹部正從公司大廳邁向門口,一路上,騖沉眸光直瞪著左曉俏。

  「咦,你瞧,總裁正含情脈脈地望著你呢!」安敏兒用手肘撞撞左曉俏,臉上儘是曖昧的微笑。

  左曉俏瞪大眼。

  含情脈脈?!

  安敏兒的眼睛有沒有問題哪?看商介烜陰冷的神情,像是想把她殺了,哪裡感覺出情意啦?

  商介烜突然將手中的公文包交給身旁的部屬,低聲交代幾句話後,加快步伐朝左曉俏的方位趨近。

  濃烈的危險氣息瀰漫四周,左曉俏放開安敏兒,驚恐地瞪著持續逼近的商介烜,之後,半聲也不吭地直接拔腿就跑。

  凌厲黑眸瞇起,商介烜長腿一邁,隨即追趕而去。「呼!謝天謝地!終於可以回家煮飯了。」

  已被纏到快發瘋的安敏兒,才不管他們兩人間有何恩怨,只擔心左曉俏會去而復返,抓緊皮包,乘機朝反方向溜走。

  可惡可惡!

  堂堂一家大公司的總裁,幹麼一直對她窮追不捨?她究竟是哪惹到他了?

  穿著高跟鞋死命奔跑的左曉俏,雙腳縱使被折騰得快斷了,也不敢放慢腳步就怕被這狂妄霸道的男人捉住後,下場會更加淒慘。

  跑步中,一個扭頭回顧,她沒有留意到前方路況,一不小心將停放路旁的腳踏車撞倒,整個人撲摔在腳踏車上。

  「噢!」俏鼻猛力撞上腳踏車的手把,她痛得緊搗著鼻。

  「你沒事吧?」追趕而來的商介烜,皺眉望著狼狽的她。

  「好痛!」在他的攙扶下,左曉俏緩緩爬了起來,感覺溫濕的液體自鼻內汩汩流下。

  「哇,流鼻血了啦!」伸手一抹,發現手上沾染血紅,她驚叫了起來,拚命將頭往後仰。

  「你有沒有常識啊?!」商介烜推了她腦袋一記,接著掏出手帕,替她捏住鼻頭兩翼。「把頭向前傾。」

  淚眼怒視著他,左曉俏推打他肩頭。「該死的,你幹麼一直追著我跑?」

  「誰叫你一見到我就跑!」他單手勒緊她的纖腰,不許她亂動。

  親吻她,她就吐給他看;在公司門口遇見他,她就跑給他追——天殺的!難道他真的那麼惹人厭?

  「你……」她正想辯駁,身畔陡然響起幾個小孩子的爆笑聲——

  「哈哈哈哈,花色內褲……」

  左曉俏微微偏頭,瞄見三個穿著幼兒園制服的小男孩蹲坐一旁,伸手指向她的短裙,她趕緊低頭察看,才發覺短裙不知何時被勾破了,裂開至臀線處,隱約露出裡頭的暗花色布料。

  「天!丟臉死了。」羞愧之火燒紅了嬌顏,她急著要推開商介烜,好遮掩裙下風光。

  「別亂動!血還沒止!」商介烜怒聲暍斥,鐵臂施加壓力,遏止她胡亂扭動身軀。

  「哈哈哈哈……」

  囂張的嘲笑聲不斷傳人左曉俏耳裡,但無奈自己敵不過商介烜緊攬的力氣,只能不斷喃罵。「死小孩、死小孩……」他們居然敢一直蹲在地上偷看她的內褲?!真是欠扁!

  「我告訴你們喔,那種花色內褲,我阿嬤也有一件,還是四角的喔,我阿嬤說穿這種比較通風。」其中一個小孩扯開喉嚨對同伴們炫耀著。

  另一個顯然沒有什麼智商的笨小孩接著開口。「原來穿花花內褲會比較通風喔,可是我覺得那個好醜喔……」

  商介烜聽見他們的對話,跟著低頭瞥了她俏臀一眼後,嘴角隱約漾出笑意,威肅的表情瞬間瓦解。

  左曉俏看見他的表情,這下子漫天怒火燒紅了她的雙眼,不斷扭動掙扎,羞赧地怒吼道:「你看什麼看?!快點放開我!」

  商介烜不理她,幾分鐘後才緩緩栘開手帕,確定她鼻血止住,鬆開了對她的箝制。

  「等等!」拉住她欲走的腳步,他脫下身上的外套綁在她腰際,替她遮掩裸露的風光。再瞧見她臉頰上沾著血,他舉起手,用衣袖輕柔地替她擦拭乾淨。

  左曉俏被他突來的溫柔態度給楞住,一時忘了反應,僅能呆呆地凝望著他。

  「還有沒有傷到哪裡?」緊睇著她的黑眸蓄滿憐惜。

  臉兒忽然爬上莫名的酡紅,她咬著下唇,壓下心中突來的悸動,硬是擺起臉色。「你離我遠一點,我現在已經不是你公司的員工了,我不會再那麼懦弱,被你強吃豆腐也不敢吭聲。」既然工作已丟,她也沒必要再委屈自己受他欺凌。不是公司員工?

  「什麼意思?」看到她右手肘處擦傷流血,他拉過她的手審視。

  「我被開除了啦!」左曉俏甩開他的碰觸,瞟見方纔那三名小男孩遠走的背

  影,她跨步欲追上前,卻被他攔了下來。「你幹什麼呀?快放開我,我還沒找那三個臭小子算帳呢!」他們敢偷看她的內褲,她一定要打扁他們的屁股!

  「那麼大的人了,還那麼愛跟小孩子計較。」商介烜攬著她的腰,強迫她跟隨他的步伐。「走,先去處理你的傷口。」

  「不關你的事,你幹麼老纏著我?」左曉俏拚命拍打著擱置在她腰上的麥色大掌。

  「因為我想追你。」

  「你……你……」他的直接告白總會撩起她的慌亂。「我才不要讓你追。」

  「為什麼不讓我追?你看我對你多好,剛才那些小孩在嘲笑你穿阿嬤式的內褲時,我都沒有跟著笑。」

  聞言,嬌顏再度脹得通紅。「誰說你沒笑?我都看到了。」

  「我沒有。」

  「你有!」

  「沒有。」黑眸瞥了她臀部一眼。「我甚至認為你的眼光挺不錯的。」

  「不要諷刺我!」她低咆。

  「咦,你怎麼那麼聰明,這樣也能被你發現……」

  胡亂閒扯間,商介烜成功地轉移她的注意力,擁著她一步步走回公司。




  處理好左曉俏手臂上的傷口後,商介烜不知打哪弄來一件新裙子讓她換上。隨後,他硬是帶她到一幢建築古典精緻的中式露天餐館裡用餐。

  本欲偷溜的她,一聞到餐館內陣陣誘人的菜香,肚子就不斷響起饑鳴聲,反覆思付後,她決定暫時留下,等填飽肚子後再偷偷跑走。

  看起來是挺沒志氣的,但也沒辦法,工作丟了,身上又僅剩一百多塊錢,如果她再死撐下去,肯定很快就會餓死。

  「一切照舊吧!」商介烜將MENU遞還給侍者。

  侍者恭敬地頷首,退離現場。

  「還喜歡這裡嗎?」商介烜雙手交叉擱在膝上,隨意閒聊著。「到日本長住之前,只要我一有空,就會到這來吃飯。這裡幽靜的氣氛,總能使人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

  左曉俏抬起頭,水眸顧盼四周——

  在餐館的右方,建造了一座別出心裁的人工瀑布,瀝瀝的水簾直瀉而下,在清幽的夜裡顯得更加清脆悅耳。

  然而,飛濺起的水花在七彩夜燈的映照下,恍若成了顆顆態意飛墜的絢麗珍珠。

  她忍不住發出讚歎。「嗯,這裡真的很美!」

  如詩般的幽幻意境,彷彿是一處世外桃源,難怪他會那麼喜歡這裡。若非這種消費昂貴的地方,不是她這種窮人享受得起的,她也想天天到這來呢!

  見她臉上凝著燦笑,商介烜嘴畔跟著揚起。「如果你喜歡,以後我們可以常來。」

  和他常來這?!

  粉唇悄悄撇下。呿,餵飽這一頓後,她就打算和他「老死不相往來」了,哪還可能跟他常來,他少作夢了!

  「對了,你為什麼會被開除?」他問出疑惑。

  左曉俏腦袋垂得低低,開始胡扯。「林經理說我工作太賣力,怕我太辛苦了,讓我回家好好歇著。」   

  悶笑聲毫不客氣地自他喉頭滾出。

  適時,侍者趨上前布菜。

  一見到精緻的菜餚,左曉俏自動拿起筷子朝美食進攻,沒空理會他的嘲笑。

  啜了口茶,商介烜繼續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找什麼工作?」

  嘴裡咀嚼著食物,她顰起眉。「不知道。」

  唉,現在經濟那麼不景氣,她又只有高職畢業,一時之間想找到好工作恐怕是

  不太可能了……

  「是嗎?那你——」

  左曉俏抬起頭瞪了他一眼。「為什麼你有著一張嚴肅、冷漠的面貌,可是私底下卻那麼多話啊?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那麼愛講話的男人。」

  她正忙著填飽肚子,好趕緊離開他身邊呢,他還一直在那嘰哩呱拉講個不停,真是煩人!

  還有,只要他一說話,看著他不停掀挪的唇辦,她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一吻……那種濕軟的噁心觸感不斷刺激、折磨著她的神經……

  該死的他,幹麼不趕緊閉上嘴?!

  察覺她的怒氣,商介烜抿唇笑了笑。「好,我閉嘴,我們吃飯吧!」

  再瞪了他一眼,左曉俏繼續低下頭進食。

  一會兒過後,餵飽肚子了,她停下了筷子,抽了張紙巾拭淨沾在唇上的油漬。

  「我去一下洗手間。」隨便找個借口,她站起身準備偷溜。

  十分鐘後,被遺留下的商介烜這才發覺不對勁,招來一名女侍者幫忙前去盥洗室察看。

  待女侍者回報並沒有看到左曉俏的蹤影后,他忍不住低咒了聲,掏出手機撥號。電話一接通,他沉聲命令:「替我調查今天被公司開除的那位總機小姐——左曉俏的住址。查到後,立即回報!」

  掛掉電話後,他斂下眸,唇邊噙著微笑。「左曉俏啊左曉俏,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追回來。」

  這一輩子,左曉俏——他是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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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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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1 18:10: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綻放燦光的星鑽,點綴著墨黑蒼穹。

  左曉俏跳下公車,走在回家的路上,發現巷子口停放了一輛名貴跑車,秀眉疑惑地緊蹙。

  真怪,這裡是貧民區,照理說,是不可能出現如此高級的車子呀……

  她疑惑地走進一條髒亂、陰暗的小巷內,一股濃濃的酸臭味撲鼻而來。

  「我等你快一個鐘頭了,你怎麼那麼慢?!」

  就在她快走到自家門前時,一道熟悉的低沉嗓聲,忽然在靜謐的巷弄內響起。

  商介烜?!

  她楞了一下,停下腳步。原來巷子口的那輛跑車是他的呀!

  「你怎麼會在這?」真討厭,她還以為甩掉他了呢!

  「你居然敢把我一個人留在餐館內?」商介烜低吼出不滿。

  走到一扇殘舊的木門前,左曉俏從上衣口袋中掏出鑰匙,開啟門鎖。「你還真厲害,能找到這來。」

  「你剛去哪了?怎麼那麼慢才回來?」他皺眉瞪著她。

  當然慢啦,她光等公車就花了二十多分鐘,哪裡比得上他開跑車的速度。

  懶得回答他,左曉俏跨入屋內,發現他也眼著要進來,趕忙推擋著。「喂,你進來幹麼?」

  他頓了一秒。「我渴了,請我喝杯咖啡。」

  咖啡?!

  左曉俏嗤笑了聲。「我家沒那種東西。」都快沒錢吃飯了,哪還有錢去買那些奢侈飲料。

  「白開水也行。」他硬是從她身邊擠了進去,屋內飄散一股淡淡的潮濕霉味。

  攔下了他,左曉俏懊惱地咒罵了聲,按下木板牆上的電燈開關。

  室內乍亮,商介烜打量四周——

  屋內皆用單薄的木板作為隔間,陳設極為簡陋,一張老舊的籐椅加上一張方形木桌,就已佔去客廳大半空間。

  「這裡只有你一個人住?」

  「還有我姑丈,不過他很少回來。」左曉俏立在門邊,以防他又做出啥不當行為時,好及時逃走。

  「經常一個人在家,你不怕?」方纔他打量過,這附近的治安並不太奸。

  「怕又能如何?我沒有其它親人,也沒有朋友可以相陪。」她臉上雖帶著笑,但商介烜卻瞧見她眸裡的落寞。

  他的心突然擰了一下,胸口滿溢著不捨。

  「你到這來幹麼?沒事請你快點離開。」她下逐客令。

  「想不想回來公司上班?」

  她微楞,垂下眸,腳尖不斷輕踢著門板。「又不是說想回去就能回去的。」

  商介烜笑了笑。「明天回來上班吧!」

  「你說了算啊?你以為你是誰——」她的話猛然頓住,緊盯著他,恍然想起他的身份。

  對呀!她真是呆,公司是他開的,當然他說了算。

  「你……說真的?」她眼神充滿防備。

  他好心地讓她回公司工作,不會是想從她身上索取什麼報酬吧?

  「當然,林經理不是稱讚你工作很賣力?如果喪失這樣一個員工,那還真是公司的損失。」他故意調侃她。

  左曉俏尷尬地笑了。「胡亂瞎扯的,你也信?」她可是每天都被刮的那種問題職員呢!

  商介烜走至她身前。「你如果不回來公司工作,我哪有機會追你?」

  「別以為讓我回去上班,我就會任你……」她瞪著他。「我是窮,可是我不會那麼下賤,出賣自己。」

  「我看起來像是會以此威脅你的那種人嗎?」他瞇起眼,有些不悅。

  思及那記強吻,左曉俏右手迅速搗著嘴唇,點頭如搗蒜。

  「真不給面子!」黑眸瞪著她,冶哼一聲。「我發誓以後未經你同意,不會再對你亂來,這樣行嗎?」

  她眸中滿是懷疑。「可信嗎?」

  「那算了!」他開始火了。

  「說笑的咩,回去就回去,那,林經理那邊……」她現在正急需工作賺錢呢,哪可能放棄這個好機會!

  「你放心,我會通知她一聲。」

  「真是謝謝你!」嫣然一笑,她真心道謝著。

  老實說,如果他不要以那麼霸道的方式來追求她,他人還算不錯,尤其當她受傷時,他對她還挺溫柔的……

  「對了,你不是說渴了嗎?我倒杯白開水給你喝吧!」她舉步往廚房走去。

  商介烜揀了一張籐椅坐下,睞她一眼,逸出感歎。「態度差真多!」

  左曉俏走回客廳,將水杯遞給他,臉上漾著討好的笑容。誰叫他又成了她的老闆,她態度當然不能太惡劣。

  猝地,木門被人從外用力踹開,整扇門扉「砰」地一聲倒落在地面上。

  「媽的,臭丫頭,叫你今晚拿錢到酒店來,你居然敢不當一回事?!」

  一道粗戾的鬼吼聲打破夜裡的寧靜。

  左曉俏一駭,瞪著四、五名手持開山刀的討債流氓。

  該死!

  今天被商介烜這麼一纏,她都忘了這群討債鬼撂下的狠話,要求她今晚一定要籌足債款。

  這下好了,凶神惡煞的他們把出路全堵了,她這次逃不掉了……

  緊張的氣氛充斥著整間屋子,商介烜仍氣定神閒地暍著茶,根本沒有將那些惡人放在眼裡。

  「丫頭,錢呢?」帶頭的大哥走上前,凶狠地問道。

  他走上前一步,左曉俏就往後退一步,緊皺著眉,不吭一聲。

  「把人帶進來!」

  大哥一下令,一名小弟從門外將陳安推了進來。

  一張臉被揍到腫得像豬頭的陳安,躺在地上急促喘息,嘴裡飄出虛弱的怒罵聲。「左曉俏,你這該死的丫頭……還不快點拿錢出來救我……」

  姑丈?!

  原來他是真的被捉住了,左曉俏趕緊往他的雙手望去——

  好險!幸好姑丈的雙手還沒被砍下來。

  「逃命不是你的專長嗎?你怎麼還會笨到被抓住?」她氣得大罵陳安。

  「快把錢拿出來!」其中一名流氓蹲在陳安身旁,晃著刀子威脅著。「不然,我真的把他雙手砍下來。」

  「不要啊……求求你們放過我……」陳安哭喊著,爬到那名大哥身旁,捉著他的雙腳求饒。

  「李老闆,乾脆……讓我侄女在你的酒店裡當小姐還債吧。這丫頭,長得比你店裡的任何一位小姐都還漂亮,重點是她還沒被男人開過苞,我相信她一定會替你店裡賺大錢的!」

  看見姑丈為求自保,不惜出賣自己侄女的畫面,左曉俏心中燃起熊熊怒火。

  李老闆瞇起眼打量著左曉俏全身上下,半晌後,點點頭。「嗯,這丫頭的確長得不錯,沒錢還的話,就把她帶回店裡去。至於你嘛——」他一腳踹開陳安,眸光閃過陰狠。「雙手還是得砍,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欠錢不還!」

  「不要啊……李老闆……」淒慘哭嚎聲迴盪一室。

  幾名流氓趨上前抓住左曉俏時,一直悠哉坐在一旁的商介烜終於站起身來。

  「她的債,我替她還。」他冷厲的雙眸掃向為首的李老闆。

  左曉俏一楞。

  他替她還上百萬的債款?那她這輩子不就注定與他牽扯不清了?

  李老闆揮手示意小弟們放開左曉俏,目光瞥向一身名牌西裝的商介烜。「你替她還?好,兩百萬!」

  左曉俏一聽,吼了出來。「兩百萬?!要死了,不是只有一百八十萬?」

  李老闆冷笑了下,挑眉向商介烜說道:「不想給的話,我就把人帶走了。」

  「兩百萬就兩百萬!」商介烜從上衣口袋中掏出支票本寫著,寫妥後他撕下支票,遞給李老闆。「借據呢?」

  李老闆看了支票一眼,滿意地笑了,將借據還給商介烜。「我們走!」一眨眼,幾名流氓迅即離開屋子。

  左曉俏走到商介烜面前。「需要我付出什麼代價?!」

  「明天記得回來上班。」

  「就這樣?」

  「難道你會為了還那兩百萬,答應跟我上床?」商介烜唇角微揚。

  「想都別想!」她一咆。「我會想法子還錢給你的。」

  「那就從你的薪水中慢慢扣吧!」他輕笑了聲,壓根兒不在乎她有沒有能力還錢。

  靜了半晌,左曉俏咬唇問道:「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黑眸溢滿了情意。「我說過了,因為我喜歡你。」

  嬌顏在他深情的注視下,徐徐染上了紼紅,突然間瞥見陳安坐在籐椅上直盯著商介烜,她心底竄過一絲不安。

  「太晚了,你回去吧!」她急著將他推向門口。

  「他……」商介烜沉著臉,瞥了陳安一眼。

  「放心,不會有事的。」

  送走了商介烜俊,她一回頭,陳安臉上掛著貪婪的笑容。「曉俏,我好像在報紙上看過你的男人……他是『力垣數字開發股份有限公司』的負責人吧?一個身價百億的男人。」

  她瞪視著陳安。「我和他只是單純上司和下屬的關係,你最好不要打什麼鬼主意。」

  陳安撇撇嘴,不甩她,逕自閉眼,仰靠在籐椅上休息。

  真好,又讓他發現一座金礦了!




  翌日——

  左曉俏破天荒起了個大早到公司上班,見到安敏兒露出疑惑的神情,她將昨晚發生的情況大略說了一次。

  聽完後,安敏兒直笑瞇了眼。「就說嘛,有情人護航就是不一樣,昨天才被開除,今天又能回來了。」

  「拜託,我跟他不是那種關係。」左曉俏推了安敏兒一把。

  「害羞什麼?像總裁那種帥男人,只要持續發動柔情攻勢,過不了幾天,你就一定會陷入他編織的情網中。」安敏兒一臉篤定。

  腦海突然飄晃過商介烜那張嚴峻的臉龐,讓左曉俏的心臟陡然一顫,臉兒微紅。「你又知道了?像那種狂妄的男人,我才不會看上眼。」

  「是嗎?那你臉紅個什麼勁?」安敏兒伸手點點她的嫣頰,取笑道。

  「哪有!」左曉俏雙手遮著面頰,打死不承認。

  「沒有?」安敏兒從皮包中找出鏡子,遞到她面前。「自己照鏡子看看,明明就是一副動了春心的模樣。」

  左曉俏水眸偷偷瞄了鏡面一眼,在瞧見自己紅濫濫的臉容時,她突然怔楞住,心緒紛亂了起來。

  難道……她真的喜歡上商介烜了?

  這怎麼可能呢,現在只要想起那一吻,仍會讓她全身不由自主地發麻,感到嗯心……這樣子的她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他?

  「咳!」

  突來的清咳聲,讓左曉俏與安敏兒兩人一同抬起頭——

  「林經理,早!」

  林玉惠提著公文包,站在櫃檯旁,視線停在左曉俏臉上。「左曉俏,關於你的事情,我已經接到通知了。不過,雖然現在有總裁幫你橕腰子,可是你自己也要爭氣點,不要三天兩頭的遲到、利用上班時間聊天。」

  左曉俏站起身,乖巧地頷首。「是。」

  「你……」林玉惠停頓了一下,扶了扶眼鏡,欣羨地說道:「運氣真好,才進來公司沒多久就讓總裁看上了,哪像我待在公司七、八年,總裁都沒好好看過我一眼……」

  乍聞她的話,左曉俏與安敏兒兩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反應。

  「算了,你們兩個努力工作吧!」林玉惠再瞧瞧左曉俏那張嬌艷的臉蛋,歎了

  口氣,舉步離開。

  待她走遠了,左曉俏與安敏兒兩人才一同爆笑出聲。

  現年三十二歲的商介烜,魅力可真是強啊,原來連林玉惠那種五十歲的單身女人,也對他存有幻想。




  中午用餐時間,左曉俏與安敏兒兩人才一同踏出「力垣數字」的大門,就見到一旁久候多時的陳安。

  左曉俏臉色倏地一變,街上前質問:「你來這裡做什麼?」

  「丫頭,有沒有錢?拿一點過來花花。」陳安攤掌,伸到她面前。

  左曉俏發出冷笑,睨著一身落魄的姑丈。

  因為他,她所有的積蓄都被債主給搶去,如今連她自己的生計都出問題了,他竟然還有臉來跟她伸手要錢?

  不想再見到陳安那貪婪的面孔,左曉俏拉著安敏兒。「我們走!」

  得不到她的響應,陳安氣極,用力拉扯著左曉俏的頭髮。「操!死丫頭,叫你拿錢過來,你沒聽到嗎?」

  頭皮一陣尖銳的痛楚,左曉俏痛哼了聲,一手壓著頭頂,一手槌打著陳安。

  「放手!我已經沒有錢了,你殺了我,我也拿不出一毛錢來給你。」

  「沒錢?」陳安怒摑左曉俏一掌,她粉嫩的面頰迅速泛起辣紅色澤。「你當老子很好騙啊?你沒錢,可是你的男人有錢,你只要對他張開雙腿,就可以拿到一筆錢了。」

  商介烜,一個身價百億的多金男人,也是媒體上的大紅人,既然左曉俏這丫頭能釣上這名有錢公子,那何不好好利用,敲他一筆?

  左曉俏因他粗鄙的辱罵暈紅了眼眶,大吼:「我和他根本沒有關係,你不要動不動就跟人家伸手要錢。」

  一旁的安敏兒瞧見左曉俏痛苦的模樣,趨上前槌打著陳安。「你放開她啊!」

  陳安不痛不癢地瞥了安敏兒一眼。「你是她朋友?」

  安敏兒被他兇惡的眼神驚駭住,連退了奸幾步,怯怯地點頭。「嗯。」

  「那你有沒有錢?」向左曉俏討不到錢,陳安放開了她,逐步逼向安敏兒。

  「不關她的事,你不要逢人就討錢好不好?!」左曉俏衝上前,用力將陳安推離。「安安,這裡沒你的事,你先走!」

  安敏兒見情勢緊急,趕緊衝入公司大廳欲找人幫忙,但無奈午餐時刻,警衛全跑光了,著急之際,她正巧見到從電梯步出的男人,她趕緊衝上前……

  門外的左曉俏也找機會準備離開,卻又被陳安一把抓住。

  「你不想我跟別人要錢,那你就該識相些,主動拿些錢來孝敬我。」

  「你想都別想!」左曉俏踹了他一腳。

  「媽的!」陳安火了,高舉起手又想朝她臉上揮去。

  適時,一隻大手緊拙住陳安的手,解救了左曉俏。

  「夠了!你要多少錢,我給你,你放了她。」

  突來的男聲飄入耳裡,左曉俏微微偏頭望向音源,眸色染上詫異。

  「你說真的?」陳安一聽,心中三吾,鬆開了左曉俏。

  商介烜冷望著他。「想要錢,那你得答應我,往後不准再找她麻煩。」

  「當然當然,曉俏是我自己的侄女嘛,我也不可能對她怎樣。」虛偽的笑聲讓人聽了萬分嫌惡。「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那十萬塊……」

  「好!」商介烜乾脆允諾,掏出支票本。

  見他如此大方,陳安馬上懊悔,貪得無厭地再度開口。「不過,我想我養了曉俏那麼多年,要我以後不再見她,總覺得有點捨不得……」

  黑邃的眸瞳瞇了起來,商介烜將手中的支票遞給他。「這樣夠嗎?」

  陳安接過,瞧見上頭的數字,隨即滿意地點頭。「夠夠夠,謝謝你了。」

  「還給他!」左曉俏欲搶回那張支票,卻被陳安俐落地躲過。

  她欠商介烜的已經夠多了,她不想再欠他什麼了。

  陳安瞪視著左曉俏,將支票收入口袋中,開口說道:「難得這男人那麼疼你,你啊,好好伺候著,不然錯過他,我看你這輩子再也沒人要了,自己一個人孤單到死。」話完,他便離開了。

  他的話擊中左曉俏心中最脆弱的部分,眸中閃過受傷之色。

  她之所以過得孤單,那都是因為她有一個專愛惹麻煩的姑丈,所以才沒有人敢接近她……

  站在一旁的安敏兒走到左曉俏身邊,擔心地望著她。「你沒事吧?剛才我找不到警衛,幸好正巧碰到總裁下樓,才去找他幫忙的。」

  左曉俏搖頭,愧疚地望著安敏兒。「對不起,剛一定把你嚇壞了。」

  「我沒事。」安敏兒笑了笑,湊上前在她耳邊低語。「我看總裁好像有話想對你說,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去吃飯嘍!」

  瞧見左曉俏紅腫的臉頰,商介烜一臉心疼。「痛嗎?」

  左曉俏皺眉。「廢話!」那麼猛力的一掌下來,不痛才怪。

  「走!」他牽著她往公司裡走去。




  將左曉俏帶回辦公室後,商介烜從小冰箱拿出冰塊,再用毛巾包裹住,幫她紅腫的面頰冰敷。

  瞧見她眼眶泛紅,緊握著拳頭,他歎了口氣,輕聲說道:「想哭就哭,別強忍著。」

  身子隱約一僵,左曉俏望向他,扯開笑。「神經!我為什麼要哭?」

  「難過時,哭出來宣洩一下情緒,這是人類的正常反應,沒有人要求你永遠都得那麼堅強。」

  斂下眸,她唇畔漾起一絲苦笑。「反正都已經習慣了。」

  「習慣?他常出手打你?」

  「討不到錢花用時就會打。」待在陳安身邊多年,她不曉得已經捱過他幾頓鐵拳了。

  怒火驟燃,商介烜低咒出聲。「該死!」

  「你為什麼願意給他錢?你看不出來他是怎麼樣的人嗎?嘴裡說夠了,下回缺錢時,一定又會再度找上你。你給他錢,就像是把錢丟到無底洞,永遠填不滿!」依照陳安貪心的個性,恐怕過沒幾天,又會找上商介烜,她著實下想因為自己而連累他。

  「今天讓他收了錢,起碼你能安靜度過幾天。」毛巾裡的冰塊開始融化,他擰乾毛巾,重新包裹住冰塊,貼上她的面頰。

  「為什麼?我們兩個無親無故,沒必要讓你替我解決這些麻煩。」

  他淡笑。「我以為,我已經告訴過你答案了。」因為喜歡她,所以他甘願替她扛起這一切麻煩。

  左曉俏垂下螓首,不想讓他見著蕩漾在她眸中的淚水。

  她脆弱的模樣,讓商介烜心一窒,輕輕擁她入懷。「哭吧!」

  「你真煩,幹麼一直叫我哭?」她的聲音已有些哽凝。

  從他身上傳遞來的那股陌生溫暖,剎那間,竟讓左曉俏有點眷戀,甚至……感動。從她有記憶以來,從沒有人這樣緊緊地抱過她,讓她感覺到自己仍是有人在乎的……

  以前,姑姑為了養活一家人,甚至為了應付姑丈那無度的金錢需求,每天兼了好幾份工作,根本沒有時間關心她。後來每一個她所認識的人,都因為害怕接近她會惹上陳安這個麻煩,所以,一直沒有人肯當她的朋友。

  她的存在,對於每個人來說,就如同是個麻煩一樣。受傷、難過時,她只能自己躲起來哭;開心時,她也只能照著鏡子,自己對自己微笑。

  在她孤單的生活裡,從沒有人像他這樣溫柔地對待過她……

  「我不想你憋壞,長期壓抑自己的情緒,精神很容易失常,我可下想我愛上的女人,到頭來竟是一個瘋子。」他佯裝苦惱。

  他的話分明讓她想笑,可是隱忍多時的淚,卻在這一刻汩汩地滑落下來了。

  「其實,我討厭死這樣的生活了,我好恨自己為什麼永遠擺脫不了姑丈……」

  尤其,她好不容易遇上安敏兒這樣好的朋友,她好怕姑丈逢人就伸手要錢的習隕,又會讓她失去在乎的朋友……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老天總忘了給我幸福……」孤單太久了,她甚至開始質疑——自己那麼努力生存下來的意義何在?

  商介烜輕推開她,溫柔地抹去她臉上的淚。「老天忘了給你幸福,由我來給。」她迷惘又沉痛地怨訴,揪痛了他的心。

  「你?」淚眼迷濛地瞅著他。

  「但,你得先給我你的心。」

  羽睫輕輕眨動,淚水又從她眸中滑出來,無聲喃著:「我的心?」

  「我給你想要的幸福,而你給我你的心,這樣談起戀愛才算公平,不是嗎?」

  「我不知道,我……我又沒談過戀愛。」她吸吸鼻子,有些心慌。

  「那現在開始,由我來教你,如何?」笑聲徐徐自他唇間流洩出來。

  緊凝著那雙聚滿深情的漆黑瞳眸,左曉俏遲疑了半晌,輕輕點了頭。

  他笑了,從口袋中掏出一條星形項鏈替她掛上。「戴上這條項鏈後,幸福就會隨之而來。」

  左曉俏怔怔地望著項鏈。

  他傾身向前,欲吻住她。

  左曉俏瞠大眼,趕緊推開他。「你不怕我吐在你嘴裡?」

  一句問話,瞬間打壞了令人感動的氣氛。

  商介烜僵了一下,瞇起眼瞪著她。「你敢的話,我會掐死你!」他緊攬住她的腰,懲罰地咬了她唇辦一口。

  「你……」看著他堅持趨近的唇,推拒下開,她趕緊說出要求。「不准你把舌頭伸進來!」

  頓了半秒,他揚起賊笑,吻上粉唇。

  「好,那換你把舌頭伸進來。」




第四章

  究竟是哪個混蛋信誓旦旦地保證,和他談了戀愛,就會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可惡!

  那為什麼她才談了三天戀愛,尚未體驗到幸福的滋味,就已開始覺得人生黯淡無光了?

  如果早知道接受商介烜的下場,是成為公司內女人們仇視的公敵,打死她,她也不敢點頭答應啊!

  現在的她,只要走在公司裡,就得遭受眾人異樣的曖昧眼光,外加冷嘲熱諷。

  她才慶幸煩人的姑丈這幾天沒來煩她,正可以過過清靜的日子,沒有想到因為與商介烜相戀一事,竟在公司裡掀起紼聞風波……

  唉,她這下完了!

  她究竟要到何時,才能過好日子啊?

  「唉,虧我盼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盼到總裁回國,沒想到他一回國就看上那個上班只會打混的笨丫頭……」

  準備跨入會計部發送文件的左曉俏,聽見裡頭正高談闊論著她與商介烜的戀隋,她的步伐猛然頓住,望著前方三名圍聚閒聊的女職員,一時之間,不知該前進或是離開。

  「說到這個,真是快氣死我了,我那天上班特地打扮兩個多小時,一直待在大廳中等總裁,誰曉得,半路殺出一個左曉俏,拿著一雙高跟鞋在總裁身上磨啊磨的,這樣居然也讓她勾走了總裁的心?!」身形胖碩的女子乙,忿忿開口。

  「如果你羨慕她,現在也能脫下高跟鞋,衝到總裁辦公室,往他身上磨啊!只不過……總裁可能會先被你的腳臭給熏死!」女子丙瞄了女子乙一眼,諷笑道。

  「再說,憑你那六、七十公斤的體重,還敢肖想總裁,就不怕他被你壓死啊?」女子甲掩嘴輕笑,目光溜轉,不意瞥見佇立在門口的左曉俏,趕緊推推身旁的同事,示意她們閉嘴。

  「我來送資料的。」左曉俏垂著腦袋,囁嚅說道。

  「交給我就行了。」女子甲走上前,從她手中接過文件。

  道道鋒銳的嫉護眼光,讓左曉俏渾身打起寒顫,趕緊轉身離去。

  「該死的商介烜,我快被你害死了啦!」

  「幹麼偷罵我?」一隻鐵臂驀地攬上左曉俏的柳腰,嗓聲略帶不悅。

  「喝——」左曉俏嚇一大跳,一回頭,商介烜便乘機朝她嫣紅嫩頰啄了一記。

  擔心兩人親密的舉動會被其它同事瞧見,左曉俏手忙腳亂地推開他。「你怎麼在這?」

  「來找你。」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見他手一直伸過來,左曉俏死命揮打開。

  「剛去樓下找你,你不在,安敏兒說你到這來了。」他伸手按下電梯鍵。「我餓了,去吃中飯吧。」

  瞥向腕表,左曉俏蹙起眉。「你有沒有搞錯,十一點就吃中餐?」況且,現在還是她在上班的時間哪!

  「早上沒吃,現在餓了。」鐵臂再度纏上纖腰。

  左曉俏僵了一下,身子往左栘開,緊張的眸光不停朝四周探查。「你自己去吃吧,我還得工作。」

  這三天來,這該死的男人仗著自己是老闆,總是在她上班時間抓她出去吃飯,才會替她惹來一堆難聽的閒言閒語。

  「你在緊張什麼?」商介烜受不了她硬要和他保持距離,牽起她的手,走入電梯內。

  「誰緊張了?!」她低頭瞪著兩人交握的手,轉轉手兒,欲掙脫開來。

  商介烜不肯鬆手,將她拉至身前,緊緊圈住她。「十二個小時不見,有沒有想我?」

  得不到她的響應,他唇貼上她的粉頸輕吮,留下淡淡的吻痕。「怎麼不回答我?」

  她翻翻白眼,以肩膀頂開他的侵襲。「想……」她想宰了他啊!

  若非因為他的關係,她也不會被公司裡的人瞧不起,認定她是用自己的身體換回這份工作。

  他滿意地笑了,朝她頰畔印上一吻。

  「商先生,我知道你的表演欲強,可是,我沒有那種讓別人瞧見自己與男友親熱的嗜好,麻煩你收斂一些好嗎?」

  這該死的混蛋,難道下曉得電梯內的左上方有監視器嗎?難道,他真的想讓她把臉都丟盡了?

  濃眉一斂,他瞪了監視器一眼,鬆開了她,但大手仍緊握著她。「別把我講得

  好像變態一樣,我只是忘了。」

  睞向他,她遲疑了幾秒,緩緩開口。「那個……我們不要握手好不好?」

  她可不想等等跨出電梯門,讓其它人瞧見,又不知會惹來什麼樣難聽的話。

  「為什麼?」劍眉斜揚,他開始不悅了。「連手都不能牽,哪算談戀愛?」

  左曉俏咬著薄唇,眼珠子轉了轉,隨意找個借口。「不然,你把你的手汗吸回去嘛,濕濕的很難受耶!」

  「真囉唆!」他咕噥了聲,用另外一隻手從口袋掏出手帕,擱置在兩人相貼的掌心中。「高級純棉手巾,吸汗的效果保證會讓你滿意。」

  左曉俏愕然,死瞪著那條手帕,深深吸口氣後,索性挑明了說:「我們不要讓公司裡的人知道……我們在談戀愛好不好?」

  「為什麼?」和他在一起,讓她丟臉了?

  「每個人都在猜我什麼時候會被你甩掉,不然就是猜我對你施了什麼妖法,才會讓你每天追著我這小總機跑……我討厭這樣,我不想當大家茶餘飯後八卦閒談的女主角。」

  就算他是公司老闆,可是,他無法遏止檯面下肆意流傳的八卦,也無法命令別人不帶有色眼光看他們。

  既然如此,何不來場所謂的秘密戀情,她還會過得比較輕鬆。

  商介烜將她勾攬入懷,合沉著臉。「我不要連談場戀愛都必須躲躲藏藏,我也不要我的女人,活得像見不得光那般委屈。」

  「我不覺得委屈。」她凝望著他,眸裡寫滿渴求。「雖然我沒談過戀愛,可是,我也知道愛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我不想要讓外人來批判,或是隨意為我們的愛情下什麼定論……」

  他探指柔撫嬌顏,沉默著。

  「又不是要分手!只是在公司裡,我們就保持著上司與下屬的單純關係,下班後,就恢復情人的關係,這樣就可以省去不必要的麻煩了。」她唇輕輕貼上他唇,軟聲哀求。「好不好嘛?」

  商介烜沒有回答,大手壓上她的後腦勺,加重吮吻的動作,狂舌探入她唇內,汲取甜蜜。

  美眸睜大,粉拳撾打他的肩頭。

  可惡!告訴過他幾次,親吻時別把舌頭伸進來了,他還不聽!

  正當兩人熱吻之際,電梯門陡然向兩旁滑開,站在外頭的三人瞧見裡頭熱情的畫面,紛紛瞪大了眼,發出陣陣驚詫聲。

  左曉俏瞥見站在電梯外的人,正是先前那三名會計部的女職員,嚇得使勁推開商介烜。

  「我……我……」左曉俏羞紅了臉,望向樓層顯示,卻發現電梯仍停在十樓,她利眼迅即瞪向商介烜。

  難怪她感覺兩人在電梯裡待了彷彿有一輩子之久,原來糊塗的他忘了按樓層鍵。

  該死!

  這下子,她與商介烜在電梯內接吻的事情,讓那三位八卦女撞見,肯定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會傳遍整間公司。

  「我去洗手間!」故意重重踩了商介烜一腳,左曉俏趕緊衝出電梯,往洗手間的方向躲去。

  躲進洗手間後,左曉俏俯在洗手台前,掬起冷水輕輕往發熱的臉頰拍去。

  「呼!丟臉死了……」

  身後突然冒出一隻手掌,結實地往她粉臀摸去。

  「啊——」左曉俏嚇得跳開,回頭望向偷襲者。

  「左小姐,你這樣不行喔,瘦到屁股都沒肉,男人不會喜歡的啦!」負責打掃洗手間的婦人,一手抓著拖把,對著左曉俏瘦弱的身材搖頭歎息。

  左曉俏瞬時被她的話楞住了。

  「聽說那種有錢的帥哥都喜歡大胸部、大屁股的女人啦,你沒事記得吃胖一

  點,大老闆才會喜歡啦!」婦人又開口了,下垂的單眼皮對她曖昧地一眨。

  左曉俏見婦人又舉起五爪手準備朝她的胸部襲來,她趕緊護住胸口,往後跳離,大叫:「你……你幹麼?」

  婦人咧開厚唇笑了笑,轉過身子重新拖著地板。「我在這家公司待了那麼多年,第一次看到大老闆追求公司的員工。左小姐,你真的很幸運,有機會嫁給有錢人咧!」

  又來了、又來了!

  再這樣下去,她這紼聞女主角真的會被逼瘋。

  左曉俏挪動腳步,打算離開,婦人突然轉過身阻止她離開,一股腦兒地將這些年來聽過的八卦,全數向她報告。

  「不過,我也有聽公司的人在說啦,大老闆好像曾經在感情上受過什麼刺激,結果那個……就不行了,所以那麼多年來,身邊都沒有任何女人出現。可惜喔,可惜大老闆長得那麼英俊……」

  左曉俏額際掛滿尷尬的黑線。「我要出去了。」

  彷彿沒有將她的話聽入耳裡,婦人緊緊拉住左曉俏的手,湊到她耳畔低語,佈滿皺紋的臉上擠滿三八兮兮的笑。「左小姐,你和老闆那個了沒?老闆到底行不行啊?現在全公司的人都在猜老闆那個行下行咧!」

  左曉俏柔白的臉兒渲染上紅霞。

  老天!

  這間公司的人究竟是怎麼回事,每個人都對總裁的八卦如此熱衷、好奇?

  左曉俏掙脫婦人的手,搗著開始泛疼的額際,快步衝了出去。

  一出了洗手間,見到等在外頭的商介烜,心中的怒焰瞬間高漲,衝上前,高跟鞋再度使勁踩上他的腳,以發洩心中的怨氣。

  「去死啦,誰叫你剛剛又把舌頭伸進來!」

  商介烜抱著發疼的腳猛跳,瞪著逕自離去的她。

  「該死!常常教你不要壓抑情緒,結果一爆發,就變得那麼凶悍……」




  這幾天來,只要一到下班時間,商介烜便會準時出現,開車接送左曉俏回家。

  但,今天整個下午過去,左曉俏都沒有再見到商介烜,她以為他已經答應兩人在公司內保持距離的這個要求,所以逕自下班回家。

  可是,接下來的四天,她都沒有再見到商介烜的蹤影,他甚至連通電話都沒有打過。就算她再想知道商介烜的消息,但為了避免惹人閒話,也不敢開口追問公司裡的任何一位同事。

  他反常的行為,讓左曉俏感到莫名心慌,擔心是否那天她惡狠狠踩了他兩腳,他因而動怒,不想理她了?

  或者,這是他對她提出的要求所做出的無聲抗議?

  心中堆滿了疑問,卻又找不出解答……

  這一日,下班後,左曉俏隨意在街上亂晃,直到幾乎所有店家都關了,她才緩步邁向回家的路途。

  她從不曉得習慣是那麼可怕的東西,才短短幾天時間,她對商介烜的依戀竟是如此深。他才無消無息四天,她彷彿又回到以前那種孤單寂寞的生活,甚至有種更加難熬的孤單成分,在心中下斷髮酵……

  輕細的喟歎聲從唇兒散了出來,回到家門前,見到屋內一片漆黑,心中的孤寂感更加深沉。

  「你跑去哪了?怎麼又那麼晚才回來?」

  不滿的男聲輕輕在寂靜的夜裡響起。

  心頭一凝,左曉俏迅速回頭察看。「商介烜?!」

  「不然你以為是誰?」商介烜跨步上前,睞了她一眼。「你去哪了?我等你兩個多小時了。」

  喜悅頓時漲滿了她的胸臆,她緊緊咬著下唇,隱忍欲勾揚的微笑,冷聲道:「你還來找我幹麼?」

  「想見你,就來了。」他將她擁入懷中,汲聞著她身上清新的香味。

  她臉兒埋在他胸膛裡,唇畔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不斷綻放。「消失四天,我還以為你連我是誰都忘了,怎麼可能還跑來找我?」

  「不高興?」他輕輕推開她,她趕緊斂去笑,撅著唇瞪向他。「我都說了,我得去香港幾天,處理一些事情。」

  原來這四天他跑去香港了?!

  「你啥時說了?」假如他這幾天有交代去向,她也不會感到特別孤單,好似被他無故拋棄一樣……

  「臨時決定的那天,你不在位子上,我來不及去找你,所以就讓安敏兒告訴你一聲。」

  左曉俏眼眸漸漸瞇了起來。「真的?」那安敏兒見她這幾天魂不守舍的,竟然一句話也沒有告訴她?

  「騙你幹麼?」商介烜捏上她的俏鼻。「快開門讓我進去,我一下飛機就直接趕來找你了,誰曉得你摸到那麼晚才回來,我都快餓扁了。」

  「只會交代別人通知我,你自己不會打通電話告訴我嗎?」她掏出鑰匙開了門,話中淨是埋怨。

  「你沒手機,家裡又沒電話,我白天打到公司,安敏兒都說你不在位子上。誰曉得你突然變得那麼勤奮了,老是忙得找不到人。」他視線在屋內探查。「你姑丈不在?」

  「消失好幾天了,可能又混在哪個賭場裡了吧。」左曉俏斂下眸,嘟起嘴兒。可惡的安敏兒竟敢瞞她那麼多事情引

  「我餓了,有什麼吃的?」他卸下領帶,將衣袖挽到手肘,露出結實手臂。

  左曉俏走進廚房找出泡麵,丟給他。

  泡麵?商介烜眉頭皺了起來。「有沒有別的?」

  「沒有!要求真多。」她瞪他。

  他聳聳肩,逕自走到廚房,燒起開水。

  左曉俏倚在門邊,眷戀的眸光凝睇著他忙碌的背影。

  商介烜一回頭,當場捉到她眼中赤裸的愛意,淡笑了下,走上前,抱著她。

  「女人,還是溫柔一點好,免得把我嚇跑了。」

  「看不出來你的膽子那麼小。」她嬌睞他一眼,伸手環抱住他的腰。她真的好想他啊!

  「現在你知道了,往後可別再對我凶巴巴的了。」他輕輕啃咬著她的粉顎,讓她泛起一陣酥癢。

  「想要溫柔的女人?公司裡多得是,不必執著於我。」她皺皺鼻子,回咬上他佈滿青髭的下顎。

  「那可不行,除了你,我想不出還有誰能代替……」極輕、極細的嗓音沒入她的香唇內。

  唇畔漾著笑,她閉上眼,羞怯地隨著他吮吻的舞步,翩然起舞,縮緊手臂,攬緊他。

  纏綿了一會兒,他緩緩離開她的唇,揚起下顎,頑皮地用短髭扎刺著她粉嫩的面頰。「這四天來,在香港開會時總是一直出神想你,都無法專心工作……左小姐,請問你究竟施了什麼妖法,讓我滿腦子都是你的身影?」

  她輕笑著,伸手推開他的頭。「我長那麼大,都沒有男人對我一見鍾情過,我怎麼知道你眼睛出了什麼毛病?才見了我一眼,就死纏著我下放。」

  停下捉弄的遊戲,商介烜認真地瞅著她嬌麗的容顏,淺笑不語。

  爐上的茶壺發出氣笛聲響,左曉俏推開他,走上前替他沖泡方便麵。

  他跟著上前,從背後擁著她,將頭埋在她頸畔,啃咬著雪肌。

  「那天,我跟你說的事情……」她頓了下,深怕他會生氣。

  「我答應你。」

  「真的?」她訝異了聲。那天他還堅持反對呢!

  「當彼此想法不同,僵持不下之際,終究得有一方自動做出退讓,否則久了,只會讓這段感情的距離越來越遠。」既然她如此在乎,那他願意遷就她。

  「不委屈?」她旋過身,面向他。

  「是有一點,你要怎麼補償我?」

  她端起泡麵,湊上前,他不滿地皺眉。

  這時,隔壁傳來男女交歡的呻吟吶喊聲響,讓氣氛尷尬起來了。

  左曉俏臉一紅,瞪著滿瞼邪笑的他。「你想都別想!只能賞你一碗泡麵。」

  他接過泡麵,大口吃了起來。「我什麼都沒想,是你自己胡思亂想。」

  「是嗎?」她瞇起眼,拿起一旁的菜刀,輕輕晃了晃。「那我把那個『誤會』給剁嘍,免得我冤枉你了。」

  沒胡思亂想才怪,他的火熱慾望分明緊緊頂著她腿間,他還想抵賴?!

  他身軀頓時一僵,含糊咕噥了聲,端著泡麵閃到客廳去。

  這女人,何時才會懂得溫柔?




  本打算留下來過夜的商介烜,午夜十二點一過,便被左曉俏踹出門,趕回家去了。

  正當左曉俏關了燈,準備就寢時,門外響起連串的叩擊聲,以為是商介烜去而復返,便直接開了門。

  一名渾身酒味的中年男子衝進來。「丫頭,你老爸今晚在賭場跟我借了十萬,全輸得精光,後來就用這間房子償還債款。現在這間房子是我的了,你快點搬出去。」

  左曉俏蹙起眉,欲將他推出去。「你見鬼了啊?我老爸老早就過世了。」

  男人頓了幾秒,推開左曉俏。「陳安不是你老爸?」

  又是姑丈惹出來的麻煩!

  她再度想將他推出門外。「不是!這裡是我家,你快點滾出去!」

  「我不管陳安是你的誰,反正這間房子是我的了。」男人突然一把抱住左曉俏。「你想繼續住下來也行,陪我上床,我就願意讓你一直住下來。」

  「滾開!」左曉俏使勁撾打著他,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酒味令她作嘔。

  「正好我很久沒碰女人了,今天真是撿到便宜了……」男人淫笑著,強勢親上左曉俏臉頰。

  思心的感覺蔓生,胃中急速翻騰,左曉俏掀唇嘔吐了出來。

  「媽的!」被吐了一身的男人,咒罵著趕緊放開她。

  趁此機會,她搗著唇,迅速逃了出去。

  逃離危險之後,商介烜的身影隨即浮現在左曉俏腦海,想求助於他,但寫著他手機號碼的紙條卻放在她的皮包中,而方纔她急著跑出來,什麼東西都沒帶,這下子她不曉得該如何聯繫商介烜了。

  最後她只能一個人遊蕩在深夜的街頭,走累了就蹲在路旁,看著夜空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雙腿蹲到發麻,起身站起來,準備找個可以棲身休息的地方,竟然看見商介烜站在對街上,一副心急的模樣。

  感動瞬間湧上,她紅了眼眶,迅速衝上前去。「商介烜……」

  商介烜一個轉身,瞧見了她,跨步向前,將她緊緊擁入懷裡,像是想將她嵌入自己身體內那般。「你沒事吧?」

  她搖頭。「你怎麼到這來?你不是回去了嗎?」

  「我開車到半路上,才發現皮夾落在你家了,沒有裡頭的磁卡,我就進不了家門。折回你家時,看見一個陌生男人躺在裡頭睡覺,見不到你的蹤影,我還以為你出事了,把他抓起來揍了一頓,他才肯說你跑走了。」

  「幸好你突然跑回來了。」她慶幸地吁了口氣。身上半毛錢也沒有,她正擔心會露宿街頭呢!

  「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你寧願一個人半夜在街上亂晃?!」

  「你和安安的電話號碼都放在家裡,我不知道怎麼找你們……」她說得有些心虛。

  「連自己男友的電話都沒背下來?」他放開她,語氣不悅。

  「我現在背,號碼幾號?」

  「不理你!」感覺不出她的在乎,商介烜氣得轉身就走。

  「別這樣嘛!你就這樣走了,不收留我了?」左曉俏嘴兒一垮,追了上去,拉住他衣袖。「我家的房子被我姑丈賣掉了,你不收留我,我就沒地方去了……」他睞向她。「收留你?等我考慮好,天亮後再通知你。」

  天亮後?那她等會兒睡哪呀?

  「商先生,你的外表總讓人感覺成熟穩重,但骨子裡卻老像個小孩一樣,霸道又愛計較。唉,你不能老是這樣欺騙世人,你真的得改一改……」

  狠鵝黑眸怒射向她,她隨即改口。「不過這樣也不錯,心智永遠年輕,像我就很煩惱自己心智老是太成熟……」

  瞧他不願再搭理她,左曉俏瞪了他一眼,主動牽上他的手。

  他老大一個不高興,甩開她的手。

  左曉俏撅撅嘴,雙臂纏上他腰,就算他反抗,她也不放手。

  反正,她就是要賴上他啦!

SOGO榮譽會員

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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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1 18:11:3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翌日。

  窗外的陽光穿透窗欞,恣意灑落屋內的每一角。

  輕柔的細吻,落在沈睡佳人的額心上,隨之一路滑下停在鼻尖,壞心的男人嘴畔微勾,咬上秀鼻,阻礙佳人呼吸。

  呼吸困難的她,輕攏眉頭,嘴兒微張,卻遭佞舌驅入侵襲。

  突來的偷襲,讓佳人瞬間從睡夢中驚醒,瞪大眼與那雙湛黑眸瞳對視。

  呆了半晌,她使勁推開偷襲者,掩著唇嬌吼。「商介烜,你怎麼那麼不衛生啊?!我……我都還沒刷牙……」

  被推開的商介烜,再度趨上前,用精壯的身子壓上左曉俏。「我知道,我又沒嫌棄你。」

  她整個人被緊密壓陷在床褥中,無法脫逃,左曉俏氣得大吼。「起來!你好重,快點起來!」

  昨夜……不,是今日凌晨三點多,商介烜才帶著她回到住所,快累掛的她洗完澡後,一倒上床立刻就睡死了,根本不曉得睡在隔壁房的他,何時偷溜進來,甚至不清楚自己被佔了多少便宜……

  「睡得舒服嗎?」他臉埋在她頸窩,放鬆身子,將全身的重量交付予她。

  「快被壓死了,怎麼可能……舒服引」使勁推他,還未將他推離,她卻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商介烜,你快點起來,我快變成人肉餅了。」

  「人肉餅?」商介烜輕笑,再度吻上她的唇。「正好,我餓了,該吃午餐了  。」

  「噁心……都說我沒刷牙了,你還親?!」她不斷扭動身子,膝蓋卻不意撞上他腿間的禁忌。

  眸瞳變得幽深。

  悶哼聲從她唇兒散出來,雪頰瞬間漾滿紼紅。「商……介垣,你別亂來……快點起來聽到沒引我該去上班了。」

  被他這麼一鬧,都差點忘了今天不是假日,她還得去工作。

  「都已經快中午了,還上什麼班。」他輕啃著她粉顎。

  「中午?!」她一臉驚嚇,掄拳打上他背肌。「你這混蛋,為什麼早上不叫我起床?你快點滾開!」

  商介烜翻身滾至一旁。

  左曉俏飛快跳下床,衝入浴室梳洗。幾分鐘後,衝了出來,身上仍是穿著逃出家門時的那套休閒服。

  「死了!沒有上班穿的套裝。」她推推商介烜。「你……你可不可以載我回家換衣服。」

  那個可怕的酒鬼,現在佔據了她家,如果他不陪她回去,她就不敢自己回去了。

  他歎了口氣,認命地起身,走到衣櫃前,挑選出一套西裝後,當場脫下身上的衣褲。

  一個偏頭,左曉俏瞧他脫得全身只剩一件黑色緊身內褲,趕緊遮住雙眼。「商介烜,你知不知羞?!」

  她閉著眼,想衝出去,卻迎頭撞上門板。「嗚,痛……」

  花了一些時間,才從她家收拾好衣物和重要物品,隨後,商介烜載著她往公司的方向趨近。

  一見到公司那棟帷幕大樓時,左曉俏趕緊要求。「停車,快點停車。」

  「還沒到。」

  「你忘記了我們在公司要保持距離的呀,當然不能讓公司裡的人看到我搭你的車上班。快,快點放我下車,我自己跑過去就行了。」左曉俏急著拍打他手臂。方向盤一轉,跑車才在路旁停穩,左曉俏立刻衝下車奔跑了起來。

  商介烜瞇起眼見她跑沒幾步,高跟鞋的鞋跟不慎卡在水溝蓋上,頓時整個人動彈下得,他勾起嘴角,將車子駛到她身旁,車窗滑下,朝她喊道:「活該!」誰叫她有便車下搭,硬要下車用跑的。

  左曉俏瞪大眼,望著揚長而去的跑車,氣憤地咆了聲,死命要拔出高跟鞋,最後終於讓她拔出了右腳的高跟鞋,身子一晃,卻下小心拐了左腳,她頓時欲哭無淚。

  商介烜說得沒錯,她真的是活該!




  等左曉俏一步一步拐到公司時,已經過了三十多分鐘。

  安敏兒瞧瞧她,再瞄瞄手錶。「來得可真早,來喝下午茶的嗎?」

  淚眼幽怨地瞅了安敏兒一眼,左曉俏緩緩在位子上坐下。「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自己從睡醒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

  睞睞她,安敏兒將自己桌上的一塊蛋糕推到她面前。「剛發下來的,我沒動過,你吃吧!」

  「安安,你真好!」左曉俏感動地抱住她。

  哪像那個混蛋商介烜,見到她鞋跟卡在水溝蓋上,竟然還不下來幫忙,自己一個人跑掉……

  「唉唉唉,快放開我。」安敏兒推開她。

  「安安,你有沒有撒隆巴斯?我的腳扭到了。」

  「那麼不小心,我找一找。」安敏兒在皮包中翻找。「喏,拿去。」

  左曉俏撕開撒隆巴斯,彎身貼上左腳踝。

  待她挺起身,安敏兒瞥見她纖頸上的吻痕,瞹昧地笑了笑。「昨晚……玩太晚了,所以今天才會睡遲了?」

  「哪有玩啊!」左曉俏叉起一小塊蛋糕,吞入嘴裡。「我姑丈把我家房子抵押給債主了,害得我半夜無家可歸,在街頭折騰了一夜。」

  「是被總裁折騰了一夜唄?」安敏兒伸手指向她脖頸。

  左曉俏抓過桌上的鏡子察看,見到自己脖子上的點點紅斑,氣凸了眼。該死的商介烜何時留下的?

  她攤掌伸向安敏兒。「再給我一塊撒隆巴斯。」

  「那是最後一塊。」安敏兒瞥向左曉俏左腳踝。

  蹙眉思考一會兒,左曉俏撕下腳踝上的貼布,再貼上頸子,遮掩羞人的印記。安敏兒見了,受下了地翻翻白眼。

  「安安,為什麼商介烜托你告訴我的事情,你都沒跟我說?」她不滿地睨向安敏兒。

  「讓你以為他突然不告而別的消失,這樣你才會更清楚他在你心中的意義。」

  安敏兒推推眼鏡,精明的眼眸瞅著她。「他一不在你身邊,你是不是感覺莫名的心慌,更加想念他啊?」

  「不想告訴你。」左曉俏低頭咬著蛋糕,不讓安敏兒瞧見她羞紅的雙頰。

  「不用你回答,我用看的就知道答案了。」安敏兒繼而調侃道:「先前不曉得是誰說,像總裁那種狂妄男人,她才看不上眼,結果這會兒自打嘴巴了吧!」

  「你唷——」左曉俏嬌瞪她一眼。

  「左曉俏,把這包裹送到十五樓會議室給李秘書。」會計部的經理將一個大包裹放置在櫃檯上,吩咐著左曉俏。

  「我去好了,曉俏的腳扭傷了。」安敏兒站了起來,拿起包裹。

  「不用了,你留下接聽電話,讓左曉俏去。」女經理目光不善地瞪著左曉俏,執意不讓安敏兒幫她。「總不能讓她來公司上班,什麼正事都不做,只會吃點心吧!」

  「我這就去。」左曉俏站起,接過包裹。

  女經理冶冶看了左曉俏一眼,轉身離去。

  「總裁的愛慕者。」安敏兒望著女經理遠去的背影,下了定論,拍拍左曉俏的肩頭。「唉,你就認了吧,等你有天真的當上總裁夫人,換你擺臉色給她們瞧瞧。」

  「衰!」左曉俏垮著臉,一拐一拐地邁向電梯。

  到了十五樓,左曉俏緩步走在廊上,正巧碰見從會議廳出來的商介烜。

  商介烜瞧見她,嘴邊掛著笑,好似在嘲笑她先前的笨拙。

  忿忿瞪了他一眼,左曉俏抱著包裹,從他身旁走過,走入會議廳。

  當商介烜瞧見她蹣跚的步伐時,笑意徐緩褪去,眸色暗沉了。

  「李秘書,你的包裹。」左曉俏將包裹遞給李秘書後,隨即轉身踏出會議廳。

  一直走動,不得休息的腳踝益發疼痛了,她皺緊眉,停下步伐,倚著牆喘息。突然間,一雙鐵臂攔腰將她橫抱起。

  「商介烜?!」擔心自己會摔下去,左曉俏雙臂環著他脖子。瞄見後方幾位主管

  探查的目光,她急道:「放我下來,他們都在看。」

  「閉嘴!」

  商介烜沉聲暍道,抱她走入主管專用電梯,回到十六樓的辦公室內。

  將她放在沙發上,商介烜沉著臉,蹲在一旁察看她紅腫的腳踝。「什麼時候扭傷的?」

  「被一個沒良心的男人嘲笑我自己活該時。」語氣中夾帶了一絲埋怨。

  商介烜抬起頭,驚詫地瞪著她。「後來,你還拖著腳傷,自己走來公司?」

  「我又沒翅膀,不能飛,當然用走的嘍!」

  瞥見她脖子貼著貼布,他問道:「你脖子怎麼了?」

  「被鬼咬到。」

  商介烜狐疑地撕下她脖子上的貼布,見到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吻痕時,他突然伸指重按了她腳上的傷處。

  她痛叫了聲。「過分!我都受傷了,你還故意欺負我!」

  他橫抱起她,欲離開辦公室。「我不小心按到的。」誰叫她剛剛罵他是鬼!

  「我才不信!喂,你要帶我去哪?」左曉俏雙手死抓著門板,不肯再與他一同出現在公司內,讓其它人議論紛紛。

  「我帶你去看醫生,放手。」

  「不要——」她雙手抓得更緊。「下了班,我自己再去看醫生就好,你別管我了。」

  「你腳踝已經腫成這樣,還能走嗎?」

  「可以可以,跑都沒問題。」她拚命點頭。「快把我放下來。」

  商介烜才不信她。「放手。」他往前跨一步,她手就抓得越緊,白晰的肌膚都泛紅了。

  「不放!」

  商介烜黑眸瞇了起來,低俯下頭,用力咬上她嫩頰。

  臉頰泛起痛楚,左曉俏鬆開了雙手,推開他的腦袋,疼得眼淚在眸裡蕩漾。

  「你咬我?」

  「對!就是咬你。」商介烜抱著她跨出去,無奈她腿兒太長,受傷的那隻腳硬生生撞上門框。

  「哇……好痛!」尖銳的痛楚從左腳踝泛開來,她疼得淚水不斷滑下。「商介烜,你又欺負我,你到底是愛我還是恨我啊……」

  商介烜楞了一下,俊顏寫滿心疼。「這一次,我不是故意的。」

  「這次不是故意的,那剛剛你真的是故意用手戳我腳嘍?」她委屈地扁著嘴。

  「你明知道我受傷還要欺負我?」

  商介烜不發一語,抱著她走入電梯,離開公司。

  可憐的左曉俏將臉埋在他胸前,淚兒浸濕了他襯衫,一路上不斷哭喃:「痛死了……商介烜,我一定要宰了你啦……」

  嗚,為什麼她衰那麼久了,厄運都還沒停止……




  「張嘴。」

  「哼!」

  「左曉俏,張開嘴。」商介烜再次將盛著小米粥的湯匙遞至左曉俏面前。

  「我不要吃,你走開。」她伸手一揮,不慎將他手中的瓷碗打翻,熱騰騰的米粥灑了他一身。

  左曉俏自己也楞了下,撇過頭,悄悄地吐了舌頭。

  商介烜凝肅著臉,沉默地收拾著殘局,隨後走入房內更換衣服。

  從旁撈過小抱枕抱在懷中,左曉俏挪動身子,側躺在沙發上,包纏著紗布的腳踝踢到沙發手把,痛得她皺緊了臉。

  換好衣服後,商介烜走入廚房倒了杯牛奶,走回客廳遞給正在生氣鬧彆扭的左曉俏。

  「下午從醫院回來後,你什麼東西都不吃,至少也要喝杯牛奶吧。」

  牛奶?!

  左曉俏嬌顏瞬間添滿嫌惡,緊緊捏著鼻子,不想聞到那令人作嘔的濃醇奶香味。

  「左曉俏!」他壓沉嗓子喚了聲,逐漸被她惹火了。

  左曉俏用懷中的抱枕把臉遮住,悶聲說道:「我不能暍牛奶。」

  說是體質不適,或是心理作用也好,反正只要讓她暍了一口牛奶,就會忍不住將胃中的東西全嘔了出來,吐到整個人虛脫不已。

  「就算你氣我不小心將你的腳傷得更嚴重,你也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整天都不吃東西,你怎麼受得了?」商介烜將牛奶擱置桌上,扯下她臉上的抱枕。

  「什麼不小心?我可以確定你是故意的!」她瞠怪著他,眸中隱約噙著水意。

  本來她的腳傷還不至於如此嚴重,結果被他這麼一害,醫生宣告如果她想復原,這幾天最奸待在家中休息,少去外頭活動。

  嗚,這下完了,她接下來這幾天要怎麼去上班啊……

  瞧見她浮現眸底的淚,商介烜心軟了。「我說了,我不是故意的。」

  「狡辯!」她哼了聲,不想再面對他,翻轉過身子。

  歎了口氣,商介烜傾身俯視著她。「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煩請左小姐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了。」

  瞧她閉上眼下理會他,商介烜細吻著她粉頰,柔聲哄著。「別氣了,你不曉得這樣折騰自己的身體,也跟著折磨到我的心了嗎?」

  「嗯心。」她睜眼輕哼了聲,卻止不住嘴角氾濫的甜笑。

  孤單那麼多年,迄今她才發現原來生氣時,有人誘哄、寵愛著的感覺真好。

  見她笑了,商介烜拉扶起她。「乖,先把牛奶喝了。」

  偎在他懷中,左曉俏苦著臉搖頭。

  「只是叫你喝牛奶,又不是逼你喝藥。」他輕咬她耳朵一口,將杯子湊到她嘴邊。

  被迫灌入幾口,牛奶沿著食道滑下胃囊,左曉俏推開他手,掩著唇,企圖忽視嘴中那股醇濃的乳香。

  見她滿臉委屈的模樣,商介烜微微一笑,擱下杯子,動作十分輕柔地將她抱坐在自己腿上。「怎麼了?」抓下她的手,他的吻落在她唇上,輾轉輕吮著。

  噁心的感覺瞬時自胃中反衝上喉頭,左曉俏迅即推開他,低俯身子朝沙發旁的垃圾桶嘔了起來。

  商介烜皺眉,一手攬著她腰,一手在她背脊輕拍。

  一會兒後,左曉俏停止嘔吐,順手抽了面紙掩著唇,虛弱地倒回他懷中,哀怨地瞅著他。

  商介烜顯然被她突來的舉動嚇了跳,趕緊為自己申辯。「我沒把舌頭伸進去。」

  左曉俏嬌瞪他一眼。「可是你強餵我喝牛奶,我討厭那種味道。」

  「你怎麼那麼難伺候?」他嘀咕著。

  「你嫌棄我了?」她眸中蓄著水澤,隨時可能因他的回答而肆意宣洩。

  「豈敢。」

  他低頭欲啄上她唇兒,左曉俏螓首一偏,搗著嘴。「我剛吐完,還沒漱口耶!」商介烜楞了一下,隨即抱起她,走入浴室,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下。

  「明天開始你就待在家裡休息,別去公司了。」

  「為什麼?」

  「你腳包成這樣,怎麼上班?」商介烜睨了她一眼。

  左曉俏皺著臉,嘟著唇兒。「我還可以走路啊,只是速度會慢一些而已。」

  「怪了,你何時變得那麼勤勞了,連受傷了,還堅持去上班?」他揶揄地笑道,捏捏她秀鼻。

  「不去公司,這樣我和安安就不能見面了,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她垂下腦袋,粉容滿是沮喪。

  「我會請她有空就過來陪陪你。」商介烜揉揉她一頭短髮。

  「真的?!」

  「嗯。」他頷首。「不過你得答應我,在腳傷未痊癒之前,不能自己亂跑出去。」

  一時的開心,讓左曉俏突然忘了是誰害她腳傷加重的,臉上堆滿了嬌笑。「當然當然,商介烜,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看著滿臉溺笑的商介烜,她撲上前準備贈送他一吻。

  商介烜蹙著眉閃開,大掌壓上她粉顏,阻止她贈吻。

  「幹麼躲開?」她伸指戳戳他胸膛。

  平時他最愛偷親她了,這會兒,她主動贈吻,他還不層?

  「你還沒漱口。」他提醒著。

  左曉俏轉身面對洗手台,從鏡子中睨著他。

  「呿,你啥時也那麼講究衛生了?」

  不論如何,首次贈吻卻被人嫌棄,還真是小小的傷了她的心啊!




第六章

  在家窩了四天,左曉俏除了看電視外,就是吃和睡,正當她整個人悶到快發瘋時,等待多時的安敏兒終於肯上門探視她了。

  開了門讓安敏兒進來後,左曉俏馬上抱怨著。「拖那麼久才來看我,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我了。」

  「你還說呢,就因為你請病假下能去上班,害我每天一個人忙得要死,下班後還要趕回家照顧弟弟、妹妹,整個人累到快瘋了,哪還有多餘的體力跑到這來。」安敏兒將手中的幾本雜誌遞給她。「喏,特地帶來給你看的。」

  「那你今天就有體力和時間來了?」左曉俏窩回沙發,將雜誌擱在桌上。

  「我家三位小朋友今天和學校一起去遠足了,趕緊趁這個機會來看看你。」安敏兒瞥向左曉俏的左腳踝。「你的腳好點沒?」

  左曉俏點頭,安敏兒懷疑地望著她,繼而又道:「怎麼我看林經理腳也扭傷了,但人家可沒你那麼嚴重,照樣每天來公司工作。就只有你四天下能來上班,我看……一定是你想偷懶是不是?」

  「小姐,如果你拖著扭傷的腳,走了三十幾分鐘的路,後來又倒霉地重重撞上門框,這隻腳沒殘廢算幸運了。」

  「咦,你怎麼還沒衰到極點啊?」安敏兒憐憫地望著左曉俏。

  左曉俏拿起抱枕丟向她。「如果我衰到極點,人也掛了。」

  接住抱枕,安敏兒坐到她身邊。「你知道嗎,今天總經理交往十年的女朋友鬧到公司來了。」

  「為什麼?」左曉俏問。

  「聽說總經理要求跟他女友分手,理由是因為那個女人不是他心目中理想情人的樣子,後來那個女人不服氣,今天跑來公司找總經理要求復合。」

  左曉俏扭起秀眉。「什麼理想情人?」

  安敏兒搔搔頭,思索著該如何回答。「呃……通常呢,有些人的心中都會預設一個情人的完美標準,然後希望對方依照自己所想的標準,在交往的期間慢慢改變。」

  左曉俏滿臉疑惑。「那如果,後來改變不成對方想要的樣子呢?」

  「那就分手吧,就像總經理和他女友一樣。」安敏兒聳聳肩。

  「如果不愛原本的她,而一心將對方改造成自己心中的理想情人,那哪能算是真愛?!」左曉俏輕嗤了聲。

  「可是有些男人就不這麼想啊!」安敏兒用肩膀撞撞她。「咦,那你的理想情人是什麼樣子的呀?」

  「我從來沒想過。」左曉俏抓過安敏兒手中的抱枕,將下顎頂在抱枕上。

  「真的假的?正常女孩的心中,應該都曾幻想過理想情人的樣子呀!」

  左曉俏咬著唇。「如果硬要說的話……那麼,就是商介烜了。」因為愛上了他,所以在她心中他是最完美的。

  「那商介烜的理想情人是你這個樣子的嘍?他的要求怎麼那麼低呀!」安敏兒故意開她玩笑。

  「敢笑我?真是找死!」左曉俏拿起抱枕朝她臉壓下去。

  「哎呀,好心來探望你,還打我?」

  就在她們兩人打鬧之際,商介烜正巧開門走進大廳。

  「你回來啦!」左曉俏跨下沙發,撲入他懷中。

  「你小心點,腳傷才逐漸復原,別又去傷到了。」商介烜輕斥著,將她抱回沙發上。

  「總裁。」安敏兒禮貌性地喚了聲,因見到左曉俏對他的撒嬌舉止而泛出淺笑。

  「你來啦。」商介烜朝她點點頭。

  「唉,你別緊張成那樣,我腳已經好很多了。你那麼保護我,會害我被安安笑。」左曉俏左右拉扯著商介烜的臉頰,嘟嘴抱怨著。

  「你有總裁這麼一個大靠山,我哪敢取笑你,又不是活膩了。」安敏兒站起身。「太晚了,我該回家了。」

  「那麼快就要回去?你才來沒多久。」左曉俏拉著安敏兒的手,不讓她走。

  「我快累掛了,想早點回去休息。小姐,拜託你的腳趕緊好吧,早點回來工作,不然我可要忙死了。」安敏兒伸手輕點左曉俏額頭。

  「好吧,那我送你出去。」左曉俏推開一旁的商介烜,跨下沙發。

  「總裁,我先走了。」安敏兒向商介烜道別後,跟著左曉俏往外走去。

  幾分鐘後,左曉俏緩步走回客廳,見到商介烜站在陽台前欣賞著夜色,她走近他,從背後抱住他的腰,臉頰貼在他背脊上。

  「今天怎麼那麼早回來?不用開會?」

  「嗯。」商介烜側轉身子,將她攬至身前環抱著。「安敏兒終於來看你了,開心了吧?」

  左曉俏轉過身,望著他。「你知道嗎?安安是第一個不怕我姑丈找她麻煩、而願意成為我朋友的人。我真的好感動,也好珍惜她這個朋友……可是,我常常擔心有天姑丈缺錢用時,會找上安安……」

  「你放心,你姑丈的事情就交給我處理,我保證以後他不會再找你們麻煩。」商介烜伸出大拇指替她撫平眉宇間的皺痕。

  她眸中添上淺淺的憂鬱。「你的處理方式就是給我姑丈錢嗎?你明知道,他那種人是永遠不會滿足的,我擔心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你也會被他給拖垮。」

  「你別擔心,我知道該怎麼處理,相信我。」他低下頭,吻上粉唇。

  左曉俏攬緊他,掩上眸,響應著他的吻。

  半晌後,親吻結束,左曉俏偎在他懷中,突然想起了先前與安敏兒閒聊的內容。「商介烜,你的理想情人是怎樣子的?」

  「理想情人?」商介烜微皺眉頭,縮緊了擱置她腰際的雙臂。「我的情人不就是你嗎?!」

  「我的意思是,你以前有沒有在心中定下自己理想情人的標準?」

  她擔心兩人交往多年後,他會像總經理一樣,因對方達下到他心目中的要求,而決定分手。

  或許不是每個男人都會設下這標準,可是,她就是好想知道商介烜內心是怎麼想的……

  商介烜沉默了下來,眸光緊凝著她。

  「說咩!」他突然變得那麼嚴肅,不禁讓她擔心起來了。

  「有著一頭黑色長髮和一對黑色眼睛。」低沉聲音飄散在空氣中,商介烜突然轉身遙望天際,以至於左曉俏未見著他俊臉忽然湧上的哀傷。

  黑色長髮?黑色眼睛?

  左曉俏一驚,右手摸著褐色眼睛,左手拉著俏麗短髮。糟糕,她都沒有!

  她抱著希望再度問道:「還有呢?」

  「溫柔有氣質。」

  「雖然偶爾會罵幾句髒話……不過只是偶爾,並沒有常常罵,那也能算嗎?」

  她眼兒眨也不敢眨地等著他回答,但他卻全無反應,她歎了口氣。「還有嗎?」

  「還有,燒得一手好菜、喜歡彈琴和畫畫、對古典音樂有興趣……」

  他每說一項,左曉俏的腦袋越垂越低。

  唉,真慘,她竟然得零分!

  商介烜轉身將她抱入懷中,略微繃緊的嗓子隱藏一絲激動。「但那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現在有你就好。」

  沉溺於幸福中的左曉俏,毫無察覺他的不對勁,垂下的唇角緩緩揚起。「真的嗎?標準落差那麼大,你能接受?」他說的標準,她可是一項都沒有呢!

  「對自己那麼沒自信?」

  左曉俏害羞地搔搔頭。「你曾經交過幾個女友啊?你的理想標準那麼高,有誰能全做到?」

  他放開她,斂去先前詭異的情緒,唇畔逸出一抹淡笑。

  「當初你對我說,因為遲疑,才會讓自己喜歡上的女人溜走——這是怎麼回事啊?」

  此時她才發覺,她竟對他過去的生活一無所知。

  商介烜攬著她,緩緩往屋內移去。「以前在國外唸書的時候,對一個女人一見鍾情,花了幾天考慮,最後決定跟她表白時,才發現我一個好朋友早一步將她追走了。」

  「那你多嘔啊……喔,原來當初你對我一見鍾情時,馬上選擇對我告白就是擔心又會錯過。」左曉俏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是的,上天給我這難得的機會遇見你,我不想錯過了。」他溫柔地吻上她的唇。「我心中最想要的情人,就是你了。」

  溫馨的甜意自心頭蔓延開來,左曉俏雙臂勾著他脖頸,羞怯地響應他的熱情,

  悄悄將粉舌探入他唇內。

  商介烜一楞,輕推開她。「你……」

  她不是最討厭舌與舌的柔軟碰觸嗎?怎麼會……

  潤潤唇兒,左曉俏羞紅了臉,低垂眼睫。「拜託,都被你親過那麼多次,早就被你調教習慣了……」

  「確定?」他仍是不放心地問了一次。

  「算了。」她撤下手,轉身就想走。

  商介烜將她拉了回來。「既然如此,哪還能放你定。」

  激情的熱吻讓兩人的體溫不斷升高,他灼熱的大手撩起她衣服下襬,探撫了進去。

  察覺他手的摸動,左曉俏慌得急遏止他,嬌艷紅唇徐緩離開他掠奪的唇。「我……你回來那麼久,應該餓了,我去煮晚餐了。」

  「煮什麼?」他再次勾攫住她的腰,不許她離開。

  「泡麵。」她尷尬地笑了笑。她廚藝又不好,只會弄泡麵而已啊。

  他皺了眉,搖頭。「左小姐,你已經讓我吃四天的泡麵了,今晚,我打算吃別的。」

  「什麼別的?我不一定會煮。」他胯下的硬挺緊緊貼著她,她羞得想退開。

  「我教你煮。」他眸中的慾火更加熾旺。

  「你會煮?」她訝異地看著他。

  「不過這道菜的做法……有些複雜,我們先進房去,我把步驟寫下來教你。」

  不待她答應,商介烜橫抱起她走入房內,關上門,掩去滿室旖旎春光。

  春情褪去,疲累的左曉俏早已沉沉入眠,商介烜在她精緻的臉兒上探撫,眸中除了濃情眷戀外,尚蒙上淡淡的悒鬱。

  半晌後,他悄悄起身穿上睡袍,踏著無聲步履來到書房。

  一片銀華肆灑入黑沉的屋內,他落坐皮椅上,打開紫檀木書櫃,從裡頭拿出一張照片,專注凝視。

  相片中的女人有著一張與左曉俏十分相似的面貌,但一頭烏亮長髮與一雙燦黑眼眸則不同於左曉俏。

  「理想情人的標準?」商介烜手指輕撫照片中的美人,想起先前左曉俏所提的問題,眸中的憂鬱更深了。「其實,從頭到尾一直都是你啊!」

  陣陣歎息聲過後,室內恢復原有的寧靜,他的視線從未離開相片一眼。

  屋外,夜色濃濃,寂寞才開始侵襲脆弱的人心……




  酸疼的感覺蔓延全身,左曉俏難受地細哼了聲,側轉過身子,纖臂往旁一探,卻撲空了。

  睜開眼,發現外頭天色已亮,她橕坐起身子,迷濛的眼眸在偌大的房內搜尋,並沒有發現商介烜的身影,猜想他應該是到公司去了,她再度倒向床褥,拉起絲薄被單蓋住全裸的嬌軀。

  腿間的不適提醒著她昨夜發生的激情,她將嫣紅的臉蛋埋入枕心,逸出羞赧的悶吼聲。

  沒想到她真的與商介烜發生關係了,而且還不只一次……

  雖然主動的人不是她,但說實話,她還挺喜歡與商介烜那麼貼近的感覺,那讓她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離幸福好近、好近……

  埋在商介烜躺過的枕頭上,他專屬的體息不斷刺激著她的思緒,小小的腦袋中裝了十個他、百個他、千個他,耳邊也不斷縈繞著他低沉、性感的嗓聲……

  老天!

  兩人才分開不久,她就已經那麼想念他了……

  不管了,她要去公司找他。

  打定主意,左曉俏離開床鋪,走入浴室沖了澡,整裝完畢後,緩步踏出房門。經過廚房時,思及商介烜昨夜提過的理想情人標準之一——「燒得一手好菜」,眼兒一轉,她迅即拐人廚房內,卻在大冰箱前見到商介烜貼的字條。

  左曉俏伸手撕了下來,念著:「記得一定把冰箱裡的鮮奶喝完?!」呿,明知道她討厭那種味道,他還一徑地叫她喝,真是討厭!

  開了冰箱,她拿出鮮奶,走到陽台往幾盆盆栽澆下去,直喃著:「我沒有浪費喔,只是希望它們能健康茁壯,真的沒有浪費……」

  解決完商介烜規定的事情,她回到廚房,開始替商介烜精心地準備午餐。嘿嘿,她一定會努力給他一個驚喜的!




  中午時分,左曉俏捧著精緻餐盒來到公司。在櫃檯前沒見到安敏兒,她直接跨入電梯。

  到了十六樓後,她在走廊上探了探,發覺秘書小姐不在座位上,她竊笑了聲,踮著腳溜到總裁辦公室的銅門前。

  這時,銅門正巧開啟,一名懷有身孕的年輕少婦見到左曉俏的面容,突然楞住了。

  被一位美人直勾勾地盯著,左曉俏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心中揣測著她的身份。

  「心雅,怎麼了?」坐在辦公室內的商介烜,視線被沈心雅整個人遮住,見不到站在外頭的左曉俏,疑惑地問道。

  沈心雅徐緩地栘開身子,偏過頭,靜瞅著商介烜,臉色有絲蒼白。

  商介烜一見到左曉俏後,斂下眉,用難解的眸光與沈心雅對望。

  左曉俏看著臉色不對勁的兩人,直覺商介烜與那美人之間似乎隱藏著一些她不知道的秘密……

  抱緊了懷中的餐盒,左曉俏顰起了眉頭。

  好半晌沒有人開口,氣氛變得十分詭異。

  商介烜率先打破沉默。「心雅,你先回去吧,這星期我會找一天回去看看我爸媽。」

  「嗯,那我先走了。」臨走前,沈心雅仍多看了左曉俏一眼。

  「你怎麼突然來了?」商介烜走上前,將左曉俏拉進辦公室,關上門。

  「你不希望我來嗎?」左曉俏咬著下唇,輕問。她還以為經過昨夜後,她突然出現在公司內,他會感到一絲驚喜……

  「怎麼會。」他牽著左曉俏往牛皮沙發坐下。「你的腳走路時還會痛嗎?」

  左曉俏搖頭。心中一直遲疑著自己該不該開口詢問他,方纔那位美人是誰?

  「這是什麼?」商介烜好奇地拿過她懷中的餐盒。

  小手迅速將餐盒奪了回來,左曉俏皺眉瞪著他。突然間,她不想讓他吃午餐了。

  「在生氣?」商介烜將她抱坐自己腿上,把唇印上她面頰。

  「她是誰?」

  她知道自己不該一見到他身邊出現美人,就開始質疑他的不忠,只是方纔他們兩人表現出來的態度真的很奇怪……

  「吃醋了?」他輕笑了聲,咬咬她撅起的雙唇。

  「哪有!」她推開他的臉,低下頭,悶悶不樂。

  「她叫沈心雅,是我世伯的女兒,已婚。我和她之間,只有兄妹之情。她嫌我太久沒有回家見見我爸媽,親自到這裡來警告我,這禮拜一定要抽空回家看看。」

  商介烜一口氣,將她想知道的全說了出來。

  知道自己誤會了,左曉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趕緊將手中的餐盒遞上前。「這是我特地為你準備的午餐。」

  商介烜瞧見她貼著OK繃的手指,將餐盒放置桌上,抓過她的手審視。「下廚時傷到的?」

  「對呀,我真沒用,連切塊肉也會切到自己的手。」她抽回自己的手,打開餐盒蓋,遞至他面前。「你吃吃看我做的炒飯好不好吃。」

  黑眸瞇了起來,商介烜瞅著她嬌笑的臉兒。「我還以為你只會餵我吃泡麵。」

  左曉俏用湯匙舀了一口炒飯,直接餵他吃。「以後不會了,我會努力幫你實現你的夢想。」

  咬了幾口,察覺飯粒根本沒熟,商介烜皺起眉,遲疑一會兒,還是吞了進去。

  「什麼夢想?」

  「我會努力達到你理想情人的模樣,下會讓你失望的。怎樣,我做的好不好吃?」

  他清咳了聲,不想見她失望。「還不錯。」

  「真的?」美眸發亮,左曉俏低頭打算自己嘗一口,卻被他阻止了。

  他手指輕撫她頸上的吻痕,岔開話題。「早上來公司時你還在睡,找不到機會問你……還痛嗎?」

  左曉俏摸摸頸子。「不痛啊!」

  「不是這裡。」商介烜在她耳畔輕聲說道,灼熱吐息彷彿燙著了她的肌膚,她震了一下。

  嬌顏暈紅了起來,低聲回道:「一點點。」昨夜,他要了她兩回,初嘗情慾的她難免會有些承受不了。

  「抱歉,昨夜我太急躁,弄疼你了。」他輕喃,沿著她纖頸細吻。

  她偏首望著他,靦腆地笑了笑。

  「曉俏……」商介烜攬緊了她,攫吻住香唇,不斷輕喃著她的名字。

  捧在左曉俏手中的餐盒不慎一翻,飯粒全撒上她米白色的裙子。

  「糟了,你才吃一口,就被我打翻了。」她低著頭,發出懊惱的歎聲。

  商介烜哂笑,心中慶幸著不用再吃未熟的飯粒。「既然裙子都髒了,那就脫下來吧。」

  「脫下來?!」左曉俏狐疑地瞅著他。真爛的建議,脫了,那她穿什麼?

  「因為……我想要你。」她的臀老是有意無意磨著他的慾望,引誘出他的衝動。

  「現在?」左曉俏瞠圓了眼。

  「嗯,可以嗎?」

  她羞澀地點點頭。

  「如果等會兒又弄疼你了,告訴我一聲,我會停下來。」他抬起她的身子,俐落地脫下沾了油漬的裙子,接著脫下她的襯衫,讓她躺在沙發上。

  「嗯。」她閉上眼,雙手在他結實的背肌上遊走。

  適時,外頭響起了秘書小姐與其它人交談的聲音,似乎即將進入辦公室。左曉俏一慌,推推商介烜。「有人來了,快放開我。」

  商介烜眉一斂,迅速抱起左曉俏閃入右方的洗手間。

  當洗手間的門板被關上時,辦公室的門板瞬時被開啟,秘書小姐領著一名清潔婦人進來。「趁著總裁午休外出時間,你趕緊把辦公室內的垃圾倒一倒,地毯吸一吸,下午三點有貴賓要來,記得一定打掃乾淨。」

  待在洗手間內的左曉俏一聽,臉兒都垮下來了。「完了,怎麼辦?」她的衣服,都還丟在外頭呢!

  商介烜吻著左曉俏。「門鎖住了,她們不會進來這。」

  「是嗎?」左曉俏看著他脫去自己身上的衣褲,一臉擔心。

  忽地,洗手間外頭傳來門把轉動的聲音,商介烜又低吼出粗沉的聲音,左曉俏一驚,趕緊探出一手掩著他的嘴。

  商介烜咬了她手心一口,故意重重挺入她,換她哼出嬌吟聲音,他才露出惡作劇後的微笑,繼續著魔魅的律動……

  久久,激情過後,兩人的氣息已趨平穩,左曉俏撈起他的襯衫,穿在身上,側耳傾聽外頭的情況,確定無人後,才開門出去。

  辦公室內的垃圾全被清乾淨,當然也包括先前撒在地毯上的飯粒,還有她所有的衣服……

  左曉俏嘴兒一扁,坐在沙發上瞪著商介烜。「都是你啦,沒衣服穿,我要怎麼出去?」

  套著西裝褲、裸著上半身的商介烜很沒有同情心地大笑了聲,走到辦公桌旁,拿起電話撥號。「李秘書,幫我準備一套洋裝,還有一套女性內衣。」

  「什麼?內衣尺寸?」

  商介烜複述了彼端的話,抬頭望向突然極力挺出胸脯、坐得挺直的左曉俏。

  他皺了眉,回道:「最小號的就對了。」

  坐在沙發上的女人聞言,肩頭緩緩垮下,駝著背。

  掛斷電話後,商介烜對左曉俏說道:「等一會兒衣服就會送來了。」

  「商介烜……」她喚著。

  「嗯?」

  左曉俏瞇起眼,輕吐:「請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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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星期日一大早,商介烜便帶著左曉俏來到位於台北郊區的一幢歐式別墅。得知自己將與商介烜的父母親見面,下車後,左曉俏緊張得不斷低頭審視自己的服裝儀容,企望能給他們一個好印象。

  「好了,你別緊張了。」商介烜輕攬著左曉俏一步步往大門走去。

  「如果他們不喜歡我怎麼辦?」左曉俏雙手壓著急遽跳動的心口,擔心地問道。

  她聽說有錢人家的長輩,非常注重門當戶對,不曉得他們會不會嫌棄她這個窮酸的野丫頭……

  「不會,他們一定會很喜歡你。」商介烜伸手按了門鈴,安撫地朝她微笑。

  「你又不是他們,怎麼會知道——」門開了,左曉俏一見到一名約莫五十多歲的婦人,立即彎腰鞠躬,大聲說道:「商伯母,您好!」

  商介烜悶聲笑了,向婦人間道:「陳嫂,我爸媽呢?」

  「老爺和夫人在花園,沈夫人和心雅小姐也都來了。」陳嫂領著他們往屋內走去。

  左曉俏知悉自己幹了糗事,酡紅了臉,輕輕推打著商介烜。「不要笑我啦!」

  穿過裝潢雅致的內廳,一路來到幽靜的後花園,左曉俏見到日前見過的那名美麗孕婦正坐在白色高級長桌旁,餵著旁座約莫三、四歲的小孩吃著早餐。

  待沈心雅一見到商介烜與左曉俏兩人,稍稍楞了一下,隨即漾開笑臉。「商大哥,那麼早就來了,吃過早餐了嗎?」

  商介烜牽著左曉俏往桌旁坐下。「還沒。我爸媽他們呢?」

  「他們和我媽去散步,一會兒就回來。」沈心雅轉頭對陳嫂吩咐著。「再去準備一些餐點過來吧!」

  左曉俏視線隨意往四周望了下。哇,有錢人就是有錢人,光一座普通的花園就是她家的好幾倍大啊!

  「這位是……」沈心雅望著左曉俏。

  「我叫左曉俏,前幾天我們在商介烜的辦公室裡碰過面。」既然清楚了她與商介烜的關係,左曉俏臉上堆滿和善的笑意。

  「我記得,我是沈心雅。」沈心雅不意瞥見左曉俏胸前垂掛的星形銀鏈,笑顏瞬間添上些許懮慮。

  「他是你兒子嗎?長得好可愛喔。」左曉俏朝小男孩揮揮手打招呼。

  「是啊!」沈心雅的目光緊鎖著一臉燦笑的左曉俏,遲疑了一會兒,繼而又道:「左小姐,你長得和——」

  「心雅,怎麼沒看到你先生?他沒跟你一起過來嗎?」商介烜忽然打斷沈心雅

  的問話,回視她的眸光變得十分鷙沉,他用眼神警告著她別說了不該說的話題。

  沈心雅垂下眸子。「他和我爸一同去歐洲開會,要過一陣子才會回台灣。」

  「心雅姊姊,你剛剛要跟我說什麼?」左曉俏追問。

  沈心雅瞅了神情嚴肅的商介烜一眼,隨後拉開笑臉,對左曉俏說:「我覺得左小姐長得很漂亮,和商大哥很相配。」

  首次被人稱讚漂亮,左曉俏紅了臉。「哪裡,我覺得心雅姊姊長得才漂亮呢,又好有氣質。」

  商介烜拿過桌上的鮮奶,倒了一杯給左曉俏。「喝下。」

  左曉俏臉垮了下來。

  這混蛋,每天逼她喝下的鮮奶都被她拿去澆花了,她根本沒有讓自己養成適應奶味的習慣,這會兒,如果她當場喝下鮮奶,肯定又會吐得死去活來……

  見她痛苦的模樣,沈心雅問道:「左小姐不敢喝牛奶嗎?」

  「是啊,我超討厭這股噁心的味道。」她皺皺鼻子,小小聲地說,一直端著杯子就是不肯喝下去。

  「快點喝!」商介烜輕敲她腦袋,逼著她。

  左曉俏瞪了他一眼,一手捏著鼻子,一手將鮮奶快速灌入嘴裡,喝完後,她掩著嘴,悶聲問道:「請問洗手間在哪?」

  沈心雅吩咐著正巧端上餐點的陳嫂。「陳嫂,你帶左小姐去——」她話還沒說完,左曉俏便趕緊抓著陳嫂往屋內跑去。

  沈心雅微微偏頭,望著悠閒進餐的商介烜。「明知道她不喜歡,你還硬逼著她接受這個習慣?我以前認識的商大哥,可從不會如此霸道,勉強別人做些不喜歡做的事。」

  商介烜瞇起眼,冷冷地望了她一下。

  沈心雅淡笑,打住話。

  這時,商氏夫婦與沈母散完步,緩緩坐回位子上。

  「爸、媽、沈伯母。」商介烜恭敬地喚著。

  「阿垣,你終於回來啦!」商母見到兒子,立即笑開臉。

  「難得你這小子還記得我們這幾位老人家。」商父睨了商介烜一眼,唉歎了聲。

  「一陣子不見,你怎麼瘦那麼多?」沈母望著對座的商介烜。

  商介烜輕笑了聲。「被虐待了。」

  從左曉俏搬入他住所後,每晚都餵他吃泡麵或是半生不熟的飯菜,這樣折騰下來,他不瘦才怪。

  眾人瞧見他露出笑容,全楞了一下。自從五年前,發生那件事後,很少見到他那麼快樂了……

  「左小姐虐待你?」沈心雅挑起眉,問道。

  「什麼左小姐?」

  「阿烜有對象啦?」

  幾位長輩聽沈心雅一說,紛紛發出疑問。

  「呼!可惡的商介烜,都是你啦——」剛從洗手間出來的左曉俏,嘴裡不斷抱怨著,當她見到餐桌旁多了三名長輩後,瞠大眼,迅即彎腰行禮,為自己的失禮致歉。

  「先前是誰答應我要學著溫柔一些,現在又開始大吼大叫的?」商介烜將她拉坐在身旁,寵溺地揉揉她一頭短髮。

  三位長輩一見到左曉俏的妍容,眸色全染上了驚詫。

  「她……她……」沈母緊握的雙拳不停顫抖著,隱約泛紅的眼直瞅著左曉俏。左曉俏被沈母激動的神情嚇了跳,低著頭,不敢說話。

  「她叫左曉俏,是商大哥的女朋友。」沈心雅開口,拍撫自己母親的肩頭,示意她別嚇著人家。

  左曉俏不明白大夥兒怎麼了,從餐桌下拉拉商介烜的衣袖,疑惑地望著他,商介烜卻暗了眸色,並不加以解釋,只是緊握住她的手。

  「唉,你們這些人是怎麼回事,開心阿烜帶了女孩子回來,也別擺出這種表情,把小姑娘嚇到就不好了。」商父開口打破現場的尷尬。        

  商母露出微笑,向左曉俏說道:「是啊,只是因為阿烜好久都沒有帶女朋友回來,我們突然被嚇了一跳,左小姐,你可別介意啊。」

  「不不不,我沒關係,您們叫我曉俏就好。」

  「這兩位是我爸、媽,這位是心雅的母親。」商介烜簡短地替左曉俏作了介紹。

  「您們好!」左曉俏漾開甜笑。

  「曉俏,你還沒吃吧?來,這給你。」商母將裝著三明治的餐盤遞至她面前。

  「謝謝。」左曉俏點頭致謝,眼兒瞄見沈母的目光直擺在她身上,瞧得她頗些不自在,只好埋頭苦吃。

  雖然幾位長輩看起來挺和善的,不過,他們先前奇怪的反應仍撩起左曉俏內心小小的不安。

  用過餐後,商介烜與商父移至書房討論一些關於公司上的事務,至於剩下的女人們皆回到內廳繼續閒聊。

  沈心雅看著逗弄小孩玩的左曉俏,躊躇一會兒,決定開口問出心中的疑惑。

  「曉俏,你的項鏈很漂亮,是商大哥送你的嗎?」

  左曉俏撫著鏈墜,泛起甜蜜的微笑。「是啊。」

  記得商介烜曾說過,戴上這條項鏈後,幸福會隨之而來。他說得一點也沒錯,因為擁有了他的愛,所以她才能感覺到幸福的滋味。

  「可以……借我看一下嗎?」沈母忽然要求著。

  「好。」左曉俏解下項鏈遞給沈母。

  「你和商大哥怎麼相識的?」沈心雅再度問道。

  「我在『力垣數字』當總機,第一次與商介烜在公司裡見面時,他就死抓著我,說對我一見鍾情……」說到這,左曉俏臉上掛著羞澀的笑。

  「抓著你告白?」商母笑了出來。「真想不到我兒子那種嚴肅內斂的個性,也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左曉俏不以為然地皺皺鼻子。「其實,商介烜是很悶騷的,我從來都沒有看過像他那種那麼愛講話的男人。」

  「他愛講話?」沈心雅訝異地挑起眉,懷疑自己與左曉俏講的是不是同一個男人?

  「是啊——」左曉俏視線一偏,望見執著項鏈、默默垂淚的沈母,瞬時嚇了一跳。「沈伯母,您怎麼了?」

  「媽。」沈心雅改變位置,坐到沈母身旁。「你別這樣,會嚇壞曉俏的。」

  「我知道阿烜為什麼會選擇她了……我終於知道了……」沈母突然抓著女兒哭喃。

  左曉俏皺眉,一語不發,著實不明白為何這位沈伯母見到她,表現出來的態度會如此奇怪……

  「哎呀,阿梅,阿烜會選擇曉俏,當然是因為他喜歡她啊!」商母背對著左曉俏,悄聲對沈母提醒著。「阿烜心中打什麼主意,我們都還不知道,你可別亂猜,如果把曉俏嚇跑,那就麻煩了。」

  「是啊,媽,我知道你把商大哥當成自己的兒子那般地疼愛,知道他找到心愛的對象,很替他開心,可是你這麼激動的模樣,會嚇壞曉俏的。」

  沈母一聽,趕緊擦乾眼淚,移到左曉俏身旁。「曉俏啊,不好意思,我這人開心過頭就是會這樣,你別在意啊。」

  左曉俏搖搖頭,嘴角牽出微笑,但仍抹不去充斥心頭的疑惑與懮慮。

  「來,這是你的,我替你戴上。」沈母替左曉俏掛回項鏈。

  「謝謝。」

  「曉俏,你家裡還有些什麼人啊?」沈母抓著左曉俏的手輕撫,不願放開。

  「只剩下姑丈一個親人了。」望著沈母的笑臉,剎那間,左曉俏彷彿看到了隱藏在她笑臉之下的哀傷。

  「那你父母親呢?」沈心雅問。

  「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連撫育我長大的姑姑也在今年離開了……」

  左曉俏感傷地垂下頭,淚水滴落在她與沈母交握的手上。

  瞧見她傷心的模樣,沈心雅頓時自責了起來。「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這樣好了,曉俏,你當沈伯母的乾女兒好不好?」

  「什麼?」左曉俏抬起頭,疑惑地看著提出建議的沈伯母。

  「呃……我只有心雅一個女兒,她又嫁出去了,我心裡總覺得有些孤單……曉俏,你願不願意當沈伯母的女兒?」沈母滿臉殷切,將左曉俏的手握得好緊,生怕她會拒絕。

  「媽……」沈心雅卻因自己母親的提議而蹙緊眉頭。

  「曉俏,你就答應吧,這樣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商母跟著開口。

  「可以嗎?」左曉俏遲疑。

  她真的能擁有渴望多年的親情?

  「可以可以。」沈母拔下自己手腕的翡翠玉鐲,戴上左曉俏的雪腕。「來,這送給你。」

  「我……」左曉俏摸著玉鐲,眼眶再度泛紅起來。

  雖然她們先前表現出來的態度頗為古怪,可是,她依然能感覺到她們真誠的善意。

  「還不趕緊謝謝乾媽?」商母催促著左曉俏。

  「謝謝乾媽——」

  沈母突然一把抱住左曉俏,臉上泛起恍若失而復得後的感動微笑。「以後如果阿垣欺負你,告訴乾媽,我一定會為你作主。」

  「嗯。」

  「曉俏,那以後我們就是姊妹嘍!」壓下心中突來的不安,沈心雅極力露出笑意。

  「嗯。」左曉俏朝沈心雅一笑。

  「什麼事情那麼開心?」

  與商父一同步下樓的商介烜聽見眾人的笑聲,問出疑惑。

  「媽認曉俏當乾女兒。」沈心雅答道。

  商介烜往左曉俏身旁坐下,微斂眼眸,掩去詭譎的光彩。「真的?那很好啊,以後你就多了很多家人疼你。」

  「我真的覺得很開心,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能擁有家人。」左曉俏眼睫一眨,晶透的淚水不停淌下。

  「噓,別哭了,本來就已經長得不漂亮,再哭下去,可會醜得嚇壞人。」商介烜攬她入懷,替她抹去淚水。

  「可惡!我現在可是有靠山了,你還敢嘲笑我?」左曉俏掄起拳頭朝他胸膛打了一拳。

  「是啊,這個臭小子這樣欺負你,我們別理他。曉俏,剛才吃早餐時,你不是說想學做菜嗎?來,商伯母現在教你怎麼做菜。」商母起身拉著左曉俏。

  「真的嗎?!太好了!」左曉俏高興地拍掌。

  「我也一起來教你。」沈母也跟著站了起來。

  「好好學著,我可不會喜歡一個廚藝白癡的女人。」商介烜笑著說,心中明白深愛他的左曉俏,定會將這番話放在心頭。

  左曉俏朝他扮個鬼臉,分別挽著兩名長輩,一同往廚房方向栘去。

  她們離開後,商父與沈心雅一同靜默地盯著商介烜,半晌後,商父歎了口氣。

  「阿烜,你要不要解釋一下,她……」

  商介烜勾弧嘴角,打斷他欲出口的疑惑。「爸,現在這樣很好,真相究竟是什麼並不重要。」

  商父與沈心雅對望了一眼,臉上皆染上了憂慮。

  商介烜究竟打著什麼主意?




  夜晚,商介烜與左曉俏一同回到位於忠孝東路上的豪華公寓。

  洗完澡後,左曉俏坐在床上擦拭一頭濕髮,唇兒不斷逸出輕笑聲。

  「笑什麼?」商介烜狐疑地望著她。

  左曉俏稍挪粉臀,面對他。「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喔!」

  商介烜唇角微揚,擱下文件,抽過她手中的毛巾替她擦拭頭髮。

  「今天,乾媽和商伯母教我怎麼做菜,心雅姊姊教我彈鋼琴、還有畫畫。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學這些東西會那麼好玩耶!以前家裡窮,根本不會仔細去探掘自己的興趣是什麼……今天接觸到了,我才發現原來我那麼喜歡畫畫,心雅姊姊還誇我很有繪畫天分呢!」

  「真的喜歡?」

  「是啊!」左曉俏扯下他手上的毛巾,轉頭看著他。「之前,我是為了達到你理想情人的標準,而自願去學做菜,甚至主動要求心雅姊姊教我彈琴、畫畫。我還一直擔心自己會學得很痛苦呢,沒想到……呵呵……」她掩著唇呵呵笑著。

  「喜歡就好。」商介烜捏捏她的粉頰。

  「不過,你老是逼我喝牛奶,真的很討厭耶!」她氣得槌他一拳。

  「多喝牛奶對身體好。你太瘦了,又老吃泡麵,這樣下去不行。」他抓過她的手輕啃著。

  「你真囉唆,老管那麼多。」她抽回手,睞他一眼。

  「上次在公司裡,有個清潔婦人告訴過你,男人都喜歡大胸部、大屁股的女人,你忘了嗎?還不趕緊將自己養肥一點。」商介煩手臂一伸,將她拉入懷中,吻著她嫩唇。

  左曉俏冷不防地推開他,張大眼。「原來那天你都聽見我們在廁所裡的對話了?」

  「她嗓門如雷,聾子才聽不見。」他再度將她拉了回來。

  「那……那個婦人說全公司的人都在猜你『那個』行不行,你也聽到嘍?」想到原來不只有她一個人飽受公司內八卦流言摧殘,她就開心啊!

  強壯的體魄倏地將她壓在身下。「我行不行,你還需要問我嗎?嗯?」

  她臉一紅。「行行行,你很行,滿足你的面子了嗎?」

  「都還沒開始做,怎麼可能滿足?」將她T恤下襬撩到胸上。

  「呵呵……別咬我,好癢。」她推開他,翻滾到一旁。

  迅捷將自己身上的衣物褪去,商介烜重新壓上她,脫去她的衣服。「歡迎你回咬我。」

  「我才不要,你還沒洗澡,髒死了。」

  「換你嫌棄我了?」

  「是呀——啊……」他突然嵌入她體內,左曉俏嬌喘了聲,輕槌他背脊。「你偷襲我!」

  「做愛本來就是這樣,要不然,你還要我先問,左小姐,請問可以准許我進去了嗎?」他重咬粉唇一口。「無聊的女人。」

  她唇內逸出吟哦。「你才是悶騷的男人!」

  見她紅唇掀啟又想開口,商介烜用唇封住她,邁力灑下惑人的情咒。




第八章

  當左曉俏重新回到公司上班後,商介烜遵守著彼此的約定,在公司內與她保持著距離。

  幾天下來,眾人開始猜測左曉俏是否被總裁給甩了,要不,總裁也不會見到她如同見到陌生人般地冷淡、疏離,女人們私下譏笑著左曉俏悲慘的遭遇。

  日子又過去幾天,這樁八卦逐漸落幕,左曉俏也終於在公司內享受到清靜的滋味,下班回家後,又受到商介煩與多位家人的關心疼愛。

  每天過著如此幸福的生活,都讓左曉俏差點遺忘自己尚有個愛惹麻煩的姑丈。

  這一天,左曉俏發送完資料回到座位時,安敏兒拉著她,滿臉慌張。「曉俏,你姑丈到公司來了,他說是總裁特准他進來的。」

  左曉俏擰緊眉。「那現在他人呢?」姑丈消失那麼久,會突然出現在公司,一定沒有好事。

  「他剛上樓找總裁了。」

  「該死!他一定又跑去跟商介烜要錢了。」左曉俏怒拍了下桌子。「我現在上去把他趕出公司。」

  「你要上樓找總裁?你不怕被其它人撞見?你不是最忌諱這些的嗎?」安敏兒拉住她的步伐。

  「現在哪管得了那麼多。」左曉俏一急,往電梯方向跑去。

  電梯門瞬時開啟,久未露面的陳安步出。

  一見到他,左曉俏上前堵住他的去路。「你又來這幹麼?」

  陳安肥臉上堆滿笑容,拍拍胸前口袋裡的支票。「丫頭,我早說了,你只要把商老闆服侍得好,我們這輩子就不愁吃穿了。」

  「你真的又跟他拿錢?你還要不要臉!」左曉俏氣得踹他一腳。「把錢拿來,我拿去還給他。」

  陳安閃開,揉揉小腿,這次卻好脾氣的沒有翻臉出手打她。「你搞什麼啊?!是商老闆答應我,只要我缺錢直接找他就行了。」

  「你……混蛋!」

  縱然她與商介烜已是男女朋友關係,可是,她只要想起自己和姑丈給商介烜添那麼多麻煩,就會覺得十分愧疚……就算商介烜再愛她,這些都不是他應擔起來的責任啊!姑丈怎能一直伸手跟他要錢……

  「對了,剛才我在上頭遇到了沈氏企業的夫人,她說她已經認你當乾女兒了,以後你生活上的問題,她都會替你解決。」陳安咧開貪婪的笑臉,輕拍左曉俏的面頰。「當她知道我是你姑丈後,馬上就給我五十萬當生活費,甚至一直擔心我會找你麻煩,一直要求我和你保持距離咧!」

  真想不到這丫頭運氣那麼好,可以認識那麼多位有錢人,而且既然有這個好機會,他又怎麼可能和她斷絕關係啊!

  乾媽也來了?!

  左曉俏憤怒地槌打他。「你不只跟商介烜拿錢,還跟乾媽拿?!快把錢還給他們!」

  「喂,警告你,我是看在商老闆面子上才不還手的,你再動手,我就打死你。」陳安用力推開她,往大門口走去。

  安敏兒這時跑了過來,拉住想衝上前的左曉俏。「別追啊!你再追,他真的會出手打你。」

  「該死!」左曉俏低咒了聲,轉身按下電梯鍵。「我上去找商介烜。」

  到了十六樓,左曉俏踏出電梯門時,正巧碰見捧著一大疊檔案資料的秘書小姐。「曉俏,有事嗎?」

  「嗯……是啊,我想找一下總裁。」

  「總裁正在辦公室裡。我先去忙了。」李秘書踏入電梯離開。

  左曉俏走到總裁辦公室前,發現銅門半掩,欲推門踏入時,卻因聽見裡頭的對話而停頓了步伐。

  「商大哥,趁著這裡沒有其它人,你老實回答我和我媽,你是真的愛曉俏?」

  沈心雅神態嚴肅,望著站在落地窗前、觀看窗外的商介烜。

  商介烜沒有回答,沈母幽幽歎了口氣,拍拍沈心雅的手。「算了,你別問了,現在每一個人都很滿意有曉俏在身邊的生活,你就別逼他了。」

  「媽,事實的真相是什麼對曉俏很重要,如果讓她永遠活在欺瞞之下,那對她不公平——」

  商介烜冶聲截斷沈心雅的話。「我沒有騙她,我愛她。」

  「撒謊!」沈心雅橕起身子,語氣裡有些許怒氣。「如果你真的愛她,你不會把我姊姊的遺物送給她。」

  「那不代表什麼。」商介烜轉過身,陰沉的眸光射向沈心雅。「心雅,你不覺得自己太多事了嗎?」

  「不代表什麼?」沈心雅皺起眉頭,走上前。「商大哥,若非曉俏有著一張與我姊姊十分相似的面貌,你還會對她一見鍾情嗎?你還會將我姊姊生前戴的項鏈送給她嗎?

  「你說你真的愛曉俏,那為什麼你老是要求她,達到你所說的理想情人的標準……而那些標準,全都是我姊姊——沈心妮所擁有的特質與喜好。你究竟是真的愛左曉俏,還是希望把她塑造成我姊姊的替身?」

  商介煩身子一震,黑眸中有著被人看透的難堪,怒火在心中狂燒。

  「商大哥,如果事情不是我們大家所猜的那樣,那請你告訴我們,為什麼你會把我姊姊的遺物送給她?」

  咄咄逼人的質問絲毫不放過商介烜,他被沈心雅逼煩了,索性坦承道:「沒錯!我之所以追求左曉俏,就是為了要將長得像心妮的她,塑造成心妮的替身,永遠待在我身邊。現在,你得到想知道的答案了,你滿意了嗎?」

  商、沈兩家是世交,他與沈心妮自小就是青梅竹馬,在雙方家長的積極湊合下,他與沈心妮兩人自然而然地在一起。

  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沈心妮,自小身體狀況就不如常人。但她不忍心讓經常工作忙到忘記吃晚餐的他餓著肚子入眠,總是橕著虛弱的身子,執意熬夜等他加班回家後,親自替他準備宵夜。

  她對他的這份真心、這份情意漸漸感動了他,也讓他更加疼惜她。

  只是,那時「力垣數字」正處於起步的階段,工作十分忙碌的他,沒有多餘的心思擺在感情上。幾年過後,當他的事業小有一番成就時,他才恍然發覺自己與沈心妮之間的感情,早已慢慢疏離變質。

  當他想回頭補償,好好疼愛沈心妮時,一場車禍卻帶走了她。

  這些年來,甩不開的深沉遺憾,如同可怕夢魘般,日日夜夜折磨著他……直至他遇到了與沈心妮長相相似的左曉俏,當下便決定要追求左曉俏,塑造出一個重生的沈心妮,讓他能重新疼惜著她,讓那份帶著遺憾的愛情得到彌補。

  靜佇門外的左曉俏一聽,驚愕萬分,心臟彷彿被人重捶一記,悶痛不已,她掏出胸前的項鏈凝視,晶透的水澤滴滴自眸中滑出。

  原來,他對她說過的一切,都是假的……

  只有他要求的情人標準才是真的,全按照那個叫沈心妮的優點而擬下的……

  「反正曉俏不曉得這些事,那就算了……」沈母開口。

  「媽,這對曉俏很不公平!」

  沈心雅將視線從母親身上移向商介烜。「這些日子以來,曉俏為了能討商大哥的歡心,就算她自己不喜歡,她也勉強自己喜歡,去學這個學那個,甚至企圖改變自己的個性……如果讓她知道,她辛苦努力的改變是為了成為另外一個女人的影子,她會有多難過?」

  商介烜瞇起眼,瞅著沈心雅。「她不勉強,她甚至覺得快樂。」這是前陣子,左曉俏親口告訴他的。

  「她感到快樂,是因為她以為你愛的人是她,所以她希望達成你心中的夢想。」如果讓她知道你愛的人不是她,你認為她還會感到快樂嗎?」沈心雅臉上溢滿了同情與不捨。

  「商大哥,你不愛她就放她走,別讓她為了愛你,有一天變成一個連自己也不認識的女人……失去了自我,最後卻還得不到你真心的愛,你別對她那麼殘忍。」

  「我不認為阿垣的決定有什麼不好。」沈母突然開口。「曉俏沒有親人,一個人孤單那麼多年,現在有我們這麼多人疼她,她也沒損失——」

  聽見母親的話,沈心雅難以置信地搖頭。「媽,你清醒一點,姊姊死了是事實,就算你們想將曉俏塑造得與姊姊的外貌、個性、喜好完全一樣,但左曉俏終究不是沈心妮啊!她是無辜的,我們沒有權利逼她失去自己。」

  沈母流下淚水,哽咽地說:「在這個世界上要找到兩個長相十分相似,卻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曉俏的出現,一定是老天將心妮這個女兒還給了我,我不答應放她走。

  「再者,就算阿烜對她的愛是來自移情作用,她也沒損失。如果離開了我們,她還不是得一個人孤單的過日子。」

  門外的左曉俏聽見沈母這麼一說,背脊沿著牆壁緩緩滑下,蹲在地上,貝齒緊緊咬著自己的手臂,就算肌膚滲出鮮血,她也不鬆口,不許自己洩出一點哭聲。為什麼連她盼了多年的親情也是虛假的……

  「媽……」沈心雅無力地喚著。

  「沈心雅,你已經得到你想知道的答案了,這些事,以後別再提了。所有的計劃才正開始,我不容許有人破壞,左曉俏,我是不會放她走的!」商介烜冷聲說道。

  哭得滿臉淚水的左曉俏,竭力撐起身子,解下頸上的項鏈朝地上一丟。

  然後踏著蹣跚的步履緩緩離開,沾了血的唇挑起自嘲的冷笑,眼眸裡儘是絕望。

  原來,幸福,從來就不曾屬於她,而是屬於那個叫沈心妮的女子……




  下班後,安敏兒回到家時,竟然看見左曉俏坐在她家樓下的大門前發呆,她蹲、在左曉俏身前,望著她哭得紅腫的空洞雙眸,伸出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曉俏,你怎麼回事啊?下午突然從公司跑出去,我一直叫你,你都不響應。」

  瞧她沒有反應,安敏兒皺起眉,輕搖她肩頭。「曉俏,左曉俏!」

  左曉俏眼睫一瞬,拉回神智,凝望著安敏兒。「你回來啦。」

  「你怎麼了?」安敏兒擔心地輕拍她臉頰。

  左曉俏低垂眼簾,牽出若有似無的笑。「安安,你可以收留我嗎?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當然可以。」安敏兒開啟門鎖,接著扶起左曉俏爬上樓梯,走回三樓住所。

  安敏兒倒了一杯水,遞給坐在沙發上的左曉俏,瞥見她手臂上的傷口,輕歎口氣,走到木櫃旁拿出藥箱,再走回左曉俏身旁替她搽藥、包紮。

  「怎麼受傷了?」安敏兒輕聲問道。

  淡瞅了手臂一眼,左曉俏朝安敏兒笑著。「我自己咬的。」

  「不想笑就不要強迫自己笑,很難看的。」安敏兒憐惜地輕斥。

  左曉俏斂去了笑容,低垂著眼,默默不語。

  「下午你從公司跑出去後,去了哪裡?」

  「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到處亂晃,後來想到了你……」左曉俏抬頭在屋內望了一下。「對不起,打擾你了。」

  「說那什麼話。」安敏兒笑睞著她。

  「謝謝。」

  「你……願意說說發生什麼事嗎?」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安敏兒好心疼。

  左曉俏突然發出輕笑聲,淚水濕了兩頰。

  抽過面紙,安敏兒替她擦乾淚水,覺得那充滿哀淒的笑聲非常刺耳。「曉俏,別這樣。」

  左曉俏揚起淚眼,抱住安敏兒,嘶聲痛哭。「安安……」

  安敏兒不斷拍撫她背脊。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什麼幸福、什麼一見鍾情……全都是謊話。」

  「你和總裁吵架了?」

  左曉俏放開安敏兒,將下午在總裁辦公室外聽到的對話,全數說了出來。

  知悉一切後,安敏兒不停地替她拭淚。「以後你就住我這,至於總裁那——」

  「不要,下要讓商介烜知道我在這,求求你別讓他知道。」左曉俏抓著安敏兒的手,哀求著。

  「好,我一定不說,你也別一直哭了,眼睛哭得又紅又腫,看得我心疼死了,也想跟著一起哭了。」

  左曉俏聽她這麼一說,吸吸鼻子,趕緊抹拭臉上的淚痕。

  「你先進去我房間休息一下吧,我去煮飯,好了再叫你起來。」安敏兒拉起她,帶她走入自己房間。

  安敏兒一踏出房門,見到弟弟、妹妹站在房外頻頻探頭望視左曉俏,她輪流敲了他們三人的小腦袋,吩咐著。「你們別吵曉俏姊姊睡覺,還有,如果有人上門找曉俏姊姊,千萬別讓那個人知道曉俏姊姊在這,知不知道?」

  「知道!」三個小孩齊聲回答。




  商介烜晚上回到住所,見不到左曉俏的身影,她的手機也打不通時,他立刻打電話詢問商母與沈心雅兩人,是否知曉左曉俏的下落,但得到的答案卻是否定的,於是他趕緊又打電話給安敏兒,卻仍然得不到左曉俏的消息。

  左曉俏從來沒有像今晚一樣,一句話也不交代就獨自消失……

  她到底跑哪去了?或者——她又被陳安抓走了?

  「該死!」

  恐懼自他的心底升起,商介烜將無線電話隨意一丟,抓起車鑰匙,決定到陳安經常出沒的賭場去找他。

  兩個小時過去,跑了三、四個賭場,他才找到陳安。

  「左曉俏人呢?!你不是答應我不找她麻煩的嗎?」商介烜揪著陳安的衣服,不分青紅皂白地朝陳安的肥臉揍上一拳。

  陳安搗著泛疼的面頰,一臉無辜。「商老闆,我……我不知道啊,今天拿了錢後,我就離開你公司了,沒再見過那丫頭。」

  「還是你又惹上什麼麻煩,牽連到她?為什麼她會突然失蹤?」他又把陳安揪了回來,掄起鐵拳準備再揮去。

  「別……別冤枉我啊,我欠的錢,商老闆你都幫我還清了,哪可能還有仇人會找上門啊!」

  「那她會上哪?」

  「我哪知道,那丫頭是你的女人,她不見了,你怎麼會問我……」陳安低聲抱

  怨著,待商介烜鬆開箝制後,他趕緊腳底抹油溜了。

  苦無他法的商介烜沮喪地回到住所,一夜無眠地坐在客廳裡,等著左曉俏回來。

  但,直到翌日早上九點,左曉俏仍無消息,商介烜衝到公司裡,見到安敏兒後,急得劈出怒吼。「左曉俏人來了沒?」

  安敏兒被他的怒吼聲給嚇得瑟縮著肩頭,死命搖頭,臉上裝出慌張的表情。

  「曉俏還沒回家嗎?我從昨天下午就沒看到她了啊……」

  商介烜胸前急速起伏,眼睛泛紅,一身縐亂的西裝,回異於平日的整潔優雅。

  「如果她來了,叫她馬上來辦公室找我!」

  「是是是!」安敏兒頻點頭,待商介烜走遠,她才低聲自語。「你慢慢等吧,曉俏再也不會來上班了。」

  商介烜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擔心左曉俏會不會發生了什麼危險,打算報警,但必須等到失蹤四十八小時後才能報警,他氣得將桌上的文件全掃落地面。

  倏地,瞥見擱置在電話旁的一條星形項鏈,他伸手拿起。

  是沈心妮的遺物,也是他送給左曉俏的那條項鏈……

  他按下通話鍵。「李秘書,進來一下。」

  李秘書進來後,他立即高舉項鏈,問道:「這條項鏈怎麼會在這?」

  「昨天下午我在辦公室門口撿到的,難道這不是總裁的?」

  「昨天下午左曉俏來過?」商介烜幾乎是屏著氣問道,莫大的恐懼瞬間籠罩心頭。

  「是啊,昨天下午三點左右,我準備到十五樓去整理檔案時,正巧在電梯前碰到曉俏。」李秘書困惑地微偏著頭。「總裁沒碰到曉俏嗎?她告訴我她有事找您啊!」

  商介烜在心中稍微推算他與沈家母女對談的時間……身子頹喪地陷入皮椅中,腦海瞬間飄過左曉俏充滿孤寂的眼眸,心驀地擰緊了。

  她……都聽到了?

  李秘書見狀,識相地安靜離開。

  「這就是你知道真相後的決定?」選擇不告而別?

  左曉俏的離開,突然讓他慌了起來,是因為擔心沈心妮的替身離開了?抑或是捨不得左曉俏本人的離去,剎那間,他竟無法分辨……

  他抹了抹臉,唇角扯著苦笑。

  失去沈心妮的遺憾霍地竄人心裡,不斷啃蝕著他的心壁,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再嘗一次那種失去的痛!

  「左曉俏,我不會放手的!」




  安敏兒下班回到家,見到左曉俏仍縮在沙發裡發呆,不願開口講話,她不捨地搖頭歎息,轉身準備晚餐去,不再打擾左曉俏。

  幾分鐘後,門鈴瘋狂響起,原本在廚房切菜的安敏兒,持著菜刀跑到客廳與左曉俏對望。

  聽這門鈴按得又凶又急,除了商介烜應該不會有別人了。

  「可能是他,你先去躲一躲好了。」安敏兒建議。

  左曉俏頷首,默默往裡頭走去。

  安敏兒深深吸口氣,打開門。「總裁?你怎麼來了?」

  「我找左曉俏!」他渾身狂囂氣息,看來下定決心勢必逮回左曉俏。

  「曉俏不在這啊——」

  商介烜推開安敏兒,逕自走入屋內搜查。

  安敏兒氣憤地瞪著他背影,追了上去。

  真是個霸道男人,以為他是公司總裁,就可以隨意進入她家啊!

  「總裁,我說了曉俏不在這,我從昨天下午開始就沒碰過她啦!」

  黑眸犀利地看向安敏兒,似乎想分辨她話中真假。「她只有你這個朋友,如果她不來找你,她還會去哪?」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也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曉俏都沒和我聯絡……總裁,曉俏怎麼會突然失蹤?你們吵架了?你欺負她了?」安敏兒蓄意問道。

  商介烜靜了下來,推開浴室的門,一名小女孩正坐在澡盆裡洗澡。

  「哎呀,總裁,雖然我妹妹才國小三年級,可是你這樣偷看她洗澡,她也是會難——」

  黑眸瞪向安敏兒,她嚇得噤聲。找了半天,仍找不到左曉俏的蹤影,商介烜轉身離開安敏兒的家。

  待商介烜一走,安敏兒走進浴室。「他走了。」

  左曉俏緩緩自浴簾後走出。「謝謝你。」

  「不會。」安敏兒笑了笑。

  左曉俏走到陽台,隱藏眷戀的眼眸,偷偷往下望去——

  見到商介烜的跑車駛出巷口,一滴清淚,悄悄刷過她的面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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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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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1 18:12:17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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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夜,很深、很靜。

  世界彷彿都在這一刻靜止了……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原來,嘗過幸福未必是件好事。幸福,它總會悄悄磨去習慣一個人的堅強,使人喪失抵抗傷心的能力,最後只能脆弱地妥協……

  她早該知道所有的奸運下會落在她身上,她當初怎麼還會傻得相信商介烜的感情是真心的?

  「左曉俏,你活該啊……」自嘲一笑,左曉俏又再啜飲一口啤酒。

  腦海中不斷浮現商介烜的臉,她用力搖著腦袋,企圖將他驅逐出境。

  客廳的燈光忽然亮起——

  穿著睡衣的安敏兒瞧見左曉俏這模樣,趕緊趨上前去,遏止她瘋狂的動作。

  「曉俏,你怎麼了?」

  左曉俏停了下來,低著頭,嗚咽聲徐徐飄出。

  聞到她身上的酒味,安敏兒朝地面察看,見到了好幾罐被壓扁的啤酒罐。「都那麼晚了,你剛還跑出去買酒?你怎麼還不睡啊?」

  「安安,我睡不著……」左曉俏抬起臉,燈光清楚地照映出她臉上交錯縱橫的淚痕。

  「你……」安敏兒一楞,伸手替她擦拭淚痕。

  「我滿腦子都是商介烜,我看到他在笑,看到他在生氣,甚至聽到他說愛我……」左曉俏雙手壓著頭,不斷搖晃。「不,不是!他愛的人不是我……是沈心妮,是一個已經死了的女人……」

  「別想了,乖,別想了。」安敏兒傾前抱住她,不願看她這樣折磨自己。

  「我很努力想要遺忘他,可是……商介烜就好像已經住在我腦中,根本揮之不去……」左曉俏使勁抓緊安敏兒的手臂。「安安,怎麼辦……我真的真的好想他

  「曉俏,你喝醉了,我扶你進房休息。」安敏兒無奈地歎氣。真是的,明明自己不會喝酒,還硬要喝。

  「我不要……」

  「左曉俏!」安敏兒站起身,跟著想拉她起來。

  「安安,為什麼每個人都要遺棄我……為什麼沒有人肯真心愛我?我真的那麼惹人討厭嗎?」左曉俏推開安敏兒,往沙發躺下,捲縮著哭得顫抖的身子,緊緊咬著自己的手。

  「我只是想要有一個溫暖的家……有關心我的親人,有疼愛我的男人……為什麼連這個小小的心願,老天都不給我……為什麼這些對別人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而我卻……苦苦追尋了好多年也尋不到……」

  看她手掌背被咬出血來,安敏兒氣急敗壞地拉開她的手,凶狠斥罵。「笨丫頭,別再咬了!」

  「當我遇上你、商介烜還有他的家人們,擁有了期盼多年的友情、愛情、親情後,我才願意學習著怎麼去接受、去愛這個下完美的世界,可是……原來所有的親倩、愛情根本都是假的……真正幸福的人不是我,而是那個沈心妮……」她哭得聲音都沙啞了。「我做錯了什麼啊,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對待我……」

  難道她對於商介烜來說,真的只是一個長相相似的替身?他從不在乎這樣傷她,她的心會有多麼痛、多麼絕望嗎?

  安敏兒輕擁著她,流出心疼的淚水。「曉俏,那不是你的錯。最可惡的就是商、沈兩家人,他們為了自己過得快樂、彌補自己的遺憾,而去欺騙你的感情,他們那些人最後一定會有報應的!」

  「你別哭了,你還有我這個朋友,你不是孤單一人的。」

  左曉俏埋在安敏兒懷中,肆意宣洩淚水。

  更讓她難過的是,當商介烜這樣傷害她後,她才知道原來她已經愛商介烜愛得那麼深。

  愛到,她根本捨不得去恨他的地步……




  哭了一夜,到了天空朦朧亮起時,左曉俏才緩緩睡去。

  待她醒來,太陽已快下山,她就一直窩在沙發上發呆,就算安敏兒下班回來,她也不開口說話,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安敏兒見她這模樣,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關於商介烜的事情,貼心地給她安靜的空間。

  翌日——

  窗外曙光乍現,左曉俏便清醒了,小心地不驚醒安敏兒一家人,她無聲地離開。

  在街上隨意亂晃,不知不覺地竟走到公司附近,她站在一家幼兒園前,憶起當初她與喬介垣兩人在街上追跑,最後她還不慎撞倒腳踏車,流了鼻血、勾破了裙子,甚至被商介烜與小朋友們嘲笑的事情……

  商介烜最後還很溫柔地替她擦去一臉鼻血……

  「呵……」

  忽然聽見自己的笑聲,左曉俏楞著,纖手摸上彎出微笑的唇,卻也觸到了臉頰上的淚水。

  笑容瞬時迅速消失,淚水不受控制地成串滑落,心兒陡然狂跳了起來,彷彿填滿了某種期待……

  期待不斷刺激著思緒,她步伐一旋,往公司的反方向跑了起來。

  不知道跑了多久,當見到商介烜居住的那棟豪華公寓時,她才停下腳步,抬頭仰望商介烜居住的樓層。

  思念,是最誠實的答案。

  就算那天他親口說出的殘酷實話,不斷在耳畔響起,狠狠地螫刺著她的心,她還是無法欺騙自己不愛他、無法漠視心中漲滿想見他的衝動……

  左曉俏躲在對街的大樹旁,靜靜地等待。

  許久過後,商介烜的跑車自地下車庫駛出,從左曉俏面前駛過,偷偷見到他一面後,她開心地笑了,可紅腫的眼仍不斷落下思戀的淚水。

  接下來的幾天,她的心肺依舊被濃稠的情思緊緊漲壓著,疼得她無法克制自己,選擇每天在同一時間裡,溜去偷偷見他。

  這一晚用餐時,安敏兒終於忍不住提出疑問。「你最近一大早出門,都去哪了?」

  左曉俏抿抿唇,誠實地回答。「在他家樓下等著偷偷見他一面。」

  安敏兒放下筷子,滿是不贊同。「曉俏啊……」

  「安安,我輸了。」

  「什麼?」

  「我愛慘了他。」她笑得淒楚。

  「那又如何?」

  「我決定回到他身邊——」

  她話尚未落完,安敏兒急吼了出來。「你瘋了,你明知道他們那一家人都在打什麼鬼主意,你還要回去?!」

  「我不想再過像以前那種孤單的生活了——」左曉俏見安敏兒又想開口,舉起手示意她聽下去。「我知道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不會讓我一個人孤單。可是,我很想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有自己的親人,還有……我愛的男人。」

  「他們不是你的親人,他們是沈心妮的親人。你一回去,他們只會把你當成沈心妮,要求你和沈心妮有一樣的個性和喜好,你很可能會完全失去自己,這樣子你還要回去?」安敏兒握緊雙手,克制自己別打上左曉俏那糊塗的腦袋。

  左曉俏眸中淨是孤寂。「至少他們也會疼我、愛護我……我只要能擁有一絲溫暖就足夠了,就算這些幸福,原本應該是沈心妮的,我也不在乎。」安敏兒是嘗過家庭溫暖的人,不會理解孤單多年的她有多渴盼家庭的溫暖!

  「左曉俏!」

  「安安,請支持我好嗎?我真的好怕好怕孤單,我不想再回去過以前那種生活了,況且,我不想離開商介烜,只要我能待在他身邊,我不在乎他愛的人究竟是誰。」

  「你這樣真的會快樂?」

  「當然,我有幸福了。」

  安敏兒知道無法使她改變決定,痛惜地低罵。「你這笨蛋,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心,又怎會快樂?那哪稱得上幸福?」

  左曉俏不再開口,淡淡地扯出微笑。

  只要她愛的商介烜能開心,她自己會下會快樂,根本不重要。

  隔天下午,左曉俏與沈心雅相約在安敏兒住家附近的小公園見面。

  「心雅姊姊,不好意思,還要麻煩你跑來這裡。」左曉俏歉然說道。

  沈心雅緩緩地在她身旁坐下。「不要緊。這些天你都跑去哪了?大家都在找你呢。」

  左曉俏朝她笑了笑,沒有應聲。

  「如果你再沒有消息,商大哥真的會發瘋。」

  自從商介烜知道左曉俏偷聽到他們那天在辦公室的對談時,他立刻衝到她家,痛罵她這大肚婆愛管閒事,才會讓左曉俏無意間知道事實。

  她不曉得自己當初這麼著急想幫左曉俏,到頭來是不是反而害了她?

  左曉俏低下頭,不想去猜測商介烜的心急,是真的擔心她,還是擔心失去了與沈心妮長相相似的替身。

  「商大哥告訴我,一切真相你都知道了。」沈心雅見到她這模樣,忍不住心生憐惜。

  「嗯。」左曉俏點頭,望向她。「心雅姊姊,請你告訴我一些關於沈心妮的事情吧!」

  「你……」她猜不出左曉俏的用意。

  「想當個優秀的替身,不是先得瞭解沈心妮這個人嗎?尤其是她的個性、喜好……重要的是,商介烜究竟愛她哪一點?」

  「曉俏,為什麼決定這樣做?」

  既然她都知道事實,真的能忍受他們在乎的人不是她這個人,而是那張與沈心妮相似的臉孔嗎?

  「只要改變自己,就可以得到大家的愛。」左曉俏聳聳肩。「我並不覺得委屈啊。」

  沈心雅憂慮地望著她。被要求成為另一個人,這種事情,有誰真的可以不在乎?

  「心雅姊姊,請告訴我吧!」褐色眼眸染滿了堅定。




  當天晚上左曉俏回到了商介烜的住處,按照沈心雅寫給她的食譜,做了一桌商介烜喜愛吃的菜色。

  坐在餐桌前枯等了近兩小時,商介烜才回來。

  一聽到開門聲響,左曉俏僵直的身子微微一震,不由自主地慌張了。

  商介烜一踏進門,察覺屋內有人,心中竄上喜悅,猜想可能是左曉俏回來了,他飛快衝上前尋找,當他見到坐在餐廳內的左曉俏的新髮色,眸色染上震驚。

  「你回來啦,我等你好久了。」強迫自己扯出笑,左曉俏緩緩走到他面前,充滿愛戀的眼緊緊凝望著他——

  剛毅的下顎佈滿了鬍髭、兩頰消瘦凹陷、眼睛好似因睡眠不足而泛紅……這是代表,這些日子以來,他也不好過吧?那,這一切是為了誰?

  商介烜望著她一頭黑髮,有那麼一瞬,他將她誤認為是沈心妮本人。「你的頭髮……」

  這些日子她的失蹤,讓他陷入極度的慌亂之中,也讓他迷糊了,他弄不清楚自己緊張、傷心的究竟是失去左曉俏本人,還是失去沈心妮的替身?

  他的理智不時地提醒著自己該狠下心來對待左曉俏,可是只要一想起單純、笨拙、壞脾氣的她,他的心又軟了。

  這幾天來他的心緒紊亂,讓他辨不清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現在看到她的新髮色,卻很肯定那頭黑髮令他感到十分礙眼,但這不是他一向最愛的髮色嗎?

  她拉起一縉髮絲,臉上的笑從未消失過。「我記得你曾說過喜歡黑髮的女人,我特地請安安幫我染的。你覺得好看嗎?」

  他沉默,蹙眉盯著她。

  得不到他的稱讚,左曉俏僵了下,隨後繼續笑道:「可惜我還是短髮,要不然你應該會更喜歡的。」因為他喜歡的沈心妮是長髮的。

  「這幾天,你上哪了?」

  「和朋友去玩了。」她拉著他往餐桌旁坐下。「我特地煮了一桌你愛的食物,我保證這次絕不會讓你難以下嚥。」

  「和哪個朋友?」銳利的黑眸鎖著她,清楚她在撒謊。

  左曉俏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逕自替他盛起飯,坐在他對座。「糟了,我都忘了等你太久,菜都涼了,我去熱一熱好了。」

  「不用了,坐下。」商介烜喚住她,繃緊的嗓音帶著些許不悅。不明白她——怎麼還能在他面前露出微笑?

  左曉俏突然拍拍自己的頭,恍然記起。「對了,等我一下。」不待他響應,她迅速跑到客廳去。

  一會兒,滿室響起悠揚的古典音樂。

  左曉俏回到位於坐下,望著他笑。「巴哈的卡農,你的最愛。」聽說,是因為沉、心妮喜歡,他才跟著喜歡……

  沒有多餘耐心,商介烜直接挑明。「那天你聽到我們談話,都知道一切了。」是肯定,而非疑問。

  「我什麼都不知道。」凝滿情意的水眸與他的黑眸交觸,她堅定地說。「我只知道我愛你,你希望我變成什麼樣子,我就會努力做到。」

  商介烜忽然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麼狠狠劈中,拳頭倏地緊握,心底翻騰著怒濤。

  她逐漸變成沈心妮的樣子,分明是他期待已久的心願,可是,為什麼今日見到這樣的她,他竟然覺得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究竟問題是出在她身上,還是自己身上?

  「吃飯吧!」

  紛亂的情緒讓他煩躁、動怒,突然起身將滿桌的餐盤掃落地面。

  震耳的玻璃碎裂聲迴盪一室,左曉俏臉上的微笑緩緩消失。她這個樣子,不是他所想要的嗎?他還在氣什麼呢?

  她低著頭、沉默的模樣,更讓商介烜心中的怒火燒得更熾盛。

  以前的她,如果遇到這等情況,應該會氣得撅高嘴與他對罵吧?而她默默忍下他怒氣的反應,竟讓他覺得有種揪心的疼痛?

  為什麼他期待的計劃落實了,他卻開始想念以前嬌蠻的她?

  「該死!」

  商介烜踢開椅子,轉身往書房邁去,使勁甩上門。

  左曉俏緩緩站起,蹲下身收拾著殘局,無聲地流著淚。

  她做錯什麼了?她只想讓他開心罷了。




  商介烜瘋狂地將書桌上的書籍、文件掃落地面,身子頹喪地陷入皮椅中,無力地抹了一把臉。

  該死!他究竟是怎麼了?

  為什麼見到左曉俏那雙褐眸失去了以往的神采,他竟會如此心痛?

  為什麼左曉俏明知道他欺騙她後,仍願意愛著他的舉動,會讓他首次痛恨起自己的殘忍?

  宛如千斤重的遺憾擱置在心裡是多麼疲累、煎熬的事,他就是受夠了這樣的折磨,才決定從左曉俏身上來彌補這些遺憾。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直到此刻他才發覺事情不對勁,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該死!」他攢著拳頭朝桌面擊下。

  在書房裡待了許久,等到心情稍許平復,他才踏出書房,走回客廳。

  見了哭到累得躺在沙發上睡覺的左曉俏,他眉頭又擰了起來,無聲移到她身旁,坐在桌沿,靜靜地瞅睇著她。

  她臉上的淚痕彷彿燙著了他的心,他下意識探出手,輕輕抹上她的面容。

  左曉俏被驚醒了,眨眨眼睫,望著面前的他,緩緩支撐起身子。

  商介烜抽回手。「為什麼回來?」

  當她不告而別時,他以為這輩子是失去她了,沒想到她還願意主動回來。

  先前他雖日日夜夜盼著她回來,但現在見到她這傷心的模樣,他忽然閃過怪異的念頭——寧可她繼續失蹤,不希望她這樣委屈……

  「你答應過我要給我幸福的,我不回來,怎麼得到幸福?」她對他一笑,眼眸卻染了一絲灰澤。

  「就算我心中愛的是別的女人,你也不介意?」他瞇著黑眸,直言,毫無不在意是否會傷了她的心。

  左曉俏的心頓時抽痛了下,咬著下唇,掩下沾了水澤的羽睫。

  商介烜見了她哀戚的表情,拳頭倏地握緊,心又開始亂了。「你……不恨我?」

  她願意主動回來,甚至沒有對他興師問罪,似乎對他一點恨意也沒有,這是最讓他感到迷惑的一件事。

  她抬起頭,深情地凝視他,輕輕地說:「我捨不得。」

  不知道世上有幾個女人會像她那麼傻氣,無論心中的那個男人怎麼傷害她,她就是不想離開他、不想去恨他。

  她帶著傻氣的話語劃過他的心扉,泛出酸疼的滋味……他眸色一沉,竭力揮開心頭莫名的慌亂,不願去探尋那些怪異感覺的原因。

  「我和沈心妮相戀多年,但我從來都沒有好好珍惜過她,五年前她因一場車禍意外死亡……她的突然離去,造成我心中很大的懊悔和遺憾。當初告訴你,說我對你一見鍾情,其實只是想將你變成沈心妮,好填補我失去她的遺憾。」雖然她已經知道真相,可是他還是決定親口告訴她一切。

  縱使左曉俏已難過得湧出淚意,但仍是勉強彎起微笑。「我願意成為沈心妮的替身,你的遺憾,我會替你彌補;你心裡受的傷,我會替你治癒。」

  「你……不在乎?」

  「不在乎。因為我愛你,所以我願意這麼做。」她仍強撐著微笑。

  商介烜緊攏著眉。她的故作堅強,讓他心酸不忍。

  他默然,眸光深邃,神情冶凝,片刻後,他再度開口。「我們分手!」他打破了自己先前絕不放走左曉俏的誓言。

  「什麼?」左曉俏怔住。

  為什麼要提分手?這一切不是都按著他的計劃走嗎?

  她淒楚的模樣讓他的心好疼,他衝口而出。「我發現你永遠代替不了沈心妮,你也沒有必要再留在我身邊了。」他不再在意那該死的計劃,此刻的他只想離她遠遠的,不想再見她那傷心的模樣。

  滾燙的淚滴滴墜下,左曉俏張唇,干疼的喉頭卻無法發出聲音。他連讓她守在他身邊也不肯?

  「這間房子就留給你,以後你不怕沒地方去了。」商介烜起身,打算離開。

  「你真的那麼愛她?」愛到認為這世界上沒人有資格代替沈心妮?商介烜不吭聲,繼續邁步。

  「商介烜……」她用盡力氣嘶吼,企圖挽留他的步伐。

  他停了下來,背對著她。

  「這段日子來,你有沒有愛過我?你有沒有愛過左曉俏?」左曉俏雙手揪著泛疼的心口,每一字一句中都充滿了淒絕。

  他怎能如此不在乎,他怎能如此無所謂,他怎能……他怎能如此狠下心地說推開她就推開她?他一點都不會捨不得她嗎……

  「難道從相識的第一秒到現在,你都只把我當成沈心妮的替身?你對我真的都沒有感覺?和我做愛時,你心中想的究竟是誰?」

  她說不在乎他心中愛的是別人,其實是騙人的,只要能讓她留在他身邊,就算得時時承受心痛的折磨,她也願意忍下來。可是,為什麼他現在連這點機會都不給她?商介烜依舊沒有回答,離開了這間屋子。

  「商介烜……」她喊得嗓於都啞了,但仍使勁吼著。

  他離開了,未曾回頭。

  左曉俏整個人縮在沙發上哭得痙攣。

  寂靜、孤單的夜,一顆受傷的心找不到歸屬……

  高級跑車一路狂飆,直到遠遠離開那個家,商介烜才猛地踩住煞車。

  既然左曉俏願意成為沈心妮的替身,他終於可以擺脫多年遺憾了,可是,為什麼一見她哀傷的淚,他便忍不住想終止這計劃……

  一直以來,他所愛的人、所想要的人不是沈心妮嗎?

  那,為什麼當左曉俏改變了原有的個性後,他便開始懷念起以前快樂的她了?

  該死!

  他究竟是怎麼回事?

  商介烜咆出吼聲,這段日子以來,心頭徘徊的女人是沈心妮或是左曉俏,他真的分辨不清了……

  為了散去心頭莫名的煩惱,更為了不讓左曉俏再委屈下去,他決定要將她遠遠地逐出自己的生活……




第十章

  那一夜,左曉俏還是離開了商介烜的屋子,再度回到安敏兒那裡。

  待在家裡發呆了幾日,後來她還是決定回到公司上班。就算商介烜決定與她分手,但只要能守在一旁偷偷見他,這樣的生活她也滿足了。

  安敏兒縱使下贊同她這樣傻氣的決定,但也拿她無可奈何。

  到了公司後,左曉俏坐在位子上,深深呼吸,朝安敏兒一笑。「重新開始!」

  安敏兒隨意牽扯嘴角當作響應她,心底還是很怕她又會受傷害。

  「你怎麼來了?!」

  林玉惠出現,詫異地盯著左曉俏。   

  左曉俏站起,一臉歉意。「林經理,我很抱歉,突然曠職了那麼多天。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以後我上班絕不打混,一定會努力工作的。」

  「是啊,林經理,曉俏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身體不太舒服,所以……」安敏兒跟著開口替她求情。

  林玉惠推推眼鏡。「左曉俏,你已經在上星期被開除了。不過不是我開除你,而是總裁親自下了命令。」

  「什麼?!」左曉俏顰眉,怔茫地望著林玉惠。

  他真的連這一點小小的幸福,都不施捨給她,決心將兩人的關係完全斷絕?

  「你把自己私人物品收一收吧,等會兒就可以回去了。」林玉惠見她難過的模樣,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只好轉身離開。

  「曉俏……」安敏兒擔心地望著左曉俏。

  商介烜明知道左曉俏需要這份工作來餬口,竟然還殘忍地開除她,清楚劃開兩人的界線。

  左曉俏潤潤唇,感覺喉頭湧上苦澀,她偏過頭望著安敏兒,笑著說:「我沒事,真的。」

  她緩緩坐下開始收拾私人的東西,眼淚無聲地流下來。

  「唉,我幫你收吧。」安敏兒逕自替她收拾起物品。

  左曉俏坐在一旁發楞,半晌,她丟下一句話,迅速跑開。「我等一會兒回來。」

  歎息從安敏兒唇裡飄了出來,心裡清楚左曉俏想去哪。「傻丫頭,他都這樣對你了,你還要去偷看他……笨死了啦!」

  左曉俏搭乘電梯到了十六樓,秘書小姐一見到她,立即告訴她總裁還沒到公司,她只好轉身離去。

  思緒突然一轉,到了十五樓會議室旁的茶水間。她倚著門框,望向裡頭,剎那間彷彿見到了她與商介烜第一天見面的情況——

  他要求兩人交往,跟著強吻了她,她覺得噁心極了,還吐得半死不活的……

  細碎的啜泣聲逸出,左曉俏伸手搗著唇,豆大的淚珠滾了下來。站在原地哭了一會兒,她才緩緩挪開腳步,跨入電梯內,按下一樓按鍵。

  哭得迷濛的雙眸,好像依稀見到了商介烜的臉,她的心牢牢鐫刻著商介烜的名字,耳畔彷彿聽見了他說愛她、聽見了他的笑聲、聽見了他帶著寵愛的輕斥聲……她與他之間的一切全深刻烙在她腦海裡,這輩子,她根本別想忘記他了……

  心絞痛得無法承受,左曉俏揪著胸口,緩緩蹲了下來,淚濕的臉蛋埋在膝上,放聲大哭……

  一樓到了,電梯門開了,她強撐起哭得虛軟的身子踏出電梯,揚起眼眸隨意往前一望,見到了商介烜正從大廳中往電梯方向趨近。

  她一怔,腳步無意識地持續往前邁去,依戀的眼凝鎖著他。

  商介烜也見到了她,發現她已經將髮色染回先前的褐色,他似乎鬆了口氣,突然覺得褐髮的她看起來比較順眼……

  左曉俏在他面前停下,路被擋住,商介烜也停下腳步與她相望。

  她眸中不斷落下的淚,似乎正在指控他的無情,商介烜忽然覺得自己胸腔被一股莫名的酸楚漲滿了,漲痛得他難以呼吸。

  左曉俏強勾起唇辦,朝他露出微笑,鹹澀的淚水滑入她嘴裡,嘗到了自己心碎的滋味。

  他似乎過得很好啊……

  一改日前滿身的落拓、滄桑,恢復了她剛認識他時那副尊貴、高雅的模樣。

  她那抹淒惻的微笑,瞬間狠狠鞭笞著商介烜的心,他握緊雙拳,忍住心口的抽痛,挪動步伐,繼續朝電梯方向走去。

  左曉俏笑顏僵止。

  他錯身離去,空氣中散著他身上古龍水的氣味,也是她最依戀的氣味……

  左曉俏迅速旋身,朝他奔去,從他背後緊緊抱住他,硬拖住他的腳步。

  商介烜身子僵住,沒有拒絕她的擁抱。

  「商介烜……」輕細的哽凝聲從他身後飄來,她的臉頰緊緊貼著他背脊。「我很愛你……真的真的很愛你……」

  他的心,瞬時又絞緊了。

  淚阻礙了她的視線,她隨意一抹,繼續說道:「我控制不了想你的心,但我卻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恨你……你是第一個讓我懂得什麼是愛的男人,不管你怎麼對我,我還是愛著你……」

  他欲拉開她的手,她不肯,更加抱緊了他。「因為愛你,只要你希望我做的事情,我都會努力做到……包括你要我永遠消失在你面前,我也會做……只要你能開心就好……」

  商介烜閉上了眼,漠視心中的疼惜與不捨。

  左曉俏移到他面前,望著他。「我只想知道你有沒有愛過我?」

  他睜開眼,一絲憐惜隱藏在湛黑眼眸下。

  「我只想知道,在你企圖將我塑造成沈心妮的這段日子來,有沒有因為我——左曉俏而心動過?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她貼觸上他的唇,輕聲開口。「求求你告訴我,得到你的答案後,我保證一定會在你的生活中消失……」

  大廳內瞬時靜悄悄的,幾名職員站在一旁望著他們兩人,也拉長耳朵欲偷聽商介烜的答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商介烜只有默默凝視著左曉俏,沒有作任何響應。

  等不到答案,左曉俏泛起苦笑,緩緩離開他的唇。

  她唇一離開,商介烜忽然用只有她聽見的音量,回答:「我不知道。」抑或是,答案已經清楚了,只是他不敢面對……

  左曉俏一怔,淚水突然止了,傻傻地望著他。

  商介烜斂下眸,推開她,走入電梯。左曉俏旋身望去,電梯門緩緩關上,剎那間,她似乎看見了他眸中的迷惘……

  電梯門關上後,安敏兒走過來安慰著她。「算了,總有一天你會慢慢忘記他的。我幫你把東西收拾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左曉俏垂下頭,走回櫃檯。商介烜那句「我不知道」,不斷縈繞在她心頭。

  不知道?        

  代表什麼?




  不知道?

  自己愛不愛一個人會不知道?

  左曉俏放下鍋鏟,倚著牆壁,思索著商介烜給她的答案。

  一會兒後,安敏兒走進廚房,見到鍋裡焦黑的食材,趕緊熄火,忍不住驚叫。

  「左曉俏,你在搞什麼啊?!」

  神智被喚回,左曉俏瞧見燒焦的魚,嚇了一跳。「哎呀,我的魚……」

  「左曉俏,你不要再想他了,醒一醒,你快點醒一醒。」安敏兒左右使勁拉開左曉俏的面頰。「你再這樣下去,不只把晚餐都燒焦了,還會把這整間屋子都燒了。」

  「安安……」左曉俏可憐地瞅著她。嗚,她是失戀的人耶,安敏兒怎麼還這樣殘忍地對待她?

  安敏兒見到她的眼神,心一軟,轉身將鍋裡的魚剷起丟掉。「左曉俏,他根本一點都不在乎你,你再這麼傻下去,痛苦的只會是你自己。」

  垂著腦袋,左曉俏絞扭著手。「我知道。」

  「傷心也要有個期限,你不能再一直任由他,來影響你的心、你的生活。」

  「嗯。」左曉俏輕輕應了聲。

  「況且,他都說他沒愛過你了,快點死心吧。」

  左曉俏瞥了安敏兒一眼,悶悶地道:「他又沒說沒愛過我,他只是說了不知道……」

  「什麼?商介烜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愛過你?」安敏兒眉頭扭了起來。

  「安安,要怎麼分辨他有沒有愛過我?」左曉俏拉拉安敏兒的衣袖,問得十分

  小聲。

  安敏兒眼瞇起來,舉起拳頭拚命敲上她腦袋。「我要打醒你,我一定要打醒你。反正他再也不會跟你在一起了,你知道答案有什麼用?只會讓自己更加傷心罷了。再者,你不是一直說你不在乎他愛的是誰嗎?幹麼一直追問?」

  左曉俏躲開安敏兒的攻擊,歎了口氣。「說是這樣說啦,可是我還是很想知道……」

  安敏兒吐了一口氣,決定讓她認清事實。「他不愛你!如果他愛你,就不會捨得讓你委屈自己改變成沈心妮的樣子。如果他愛你,看到你哭得那麼淒慘,不會無動於衷,甚至一直傷害你。由此證明——他、不、愛、你!」

  安敏兒的話像是一根細針,不斷扎入她心臟,她抿抿唇,水意浮現眼底。

  是啊,明明清楚了,但卻因為商介烜的一句「不知道」,而再度期待著能發生什麼奇跡……

  她真的很傻啊……為什麼她還不能對愛死心呢?

  知道自己的話傷著了她,安敏兒愧疚地說:「對不起,我……」

  「不要緊,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        

  安敏兒抱著她,揉揉她發。「乖,別難過了。」

  左曉俏埋在她肩頭痛哭起來。這一切真的要結束了?

  她得花費多大力氣,流下多少淚水,才能連根拔起她對商介烜的情意,才能真正將他遺忘?

  為什麼……

  就算商介烜不能愛她,為什麼不讓她靜靜守在他身旁就好……




  煙霧瀰漫整間漆黑的房間。

  這一刻,四周靜謐得教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然而,他這顆規律跳動的心,裡頭究竟是裝著誰?

  是沈心妮?

  還是左曉俏?

  他承認自己對左曉俏有感覺,見到她難過,他會心疼。但,他真的無法分辨他是愛上那張與沈心妮有著相似的臉,還是單純地愛上左曉俏這個人。

  他根本無法釐清自己的心是為誰而痛……

  商介烜苦悶地灌了口紅酒,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他順手接起。

  「總裁……」安敏兒慌張啼哭的聲音自另一端響起。

  他眉一皺,捻熄煙頭。「安敏兒?」

  「總裁,你快點過來,曉俏出事了……咳咳!」她因為哭得太凶太急突然嗆咳了一下。

  「發生什麼事?」

  「剛才我和曉俏在聊天,她姑丈突然跑來跟她要錢,曉俏不給他,陳安說要去跟你拿……曉俏認為和你分手了,不想再給你添麻煩……就阻止陳安,誰知道陳安一氣之下,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向左曉俏刺了幾刀……」

  震撼狠狠擊向商介恆心頭,他站了起來,全身因恐懼而不停顫抖。「她人現在在哪?」

  「在我家……我要送她去醫院,她一直不肯……她說她只想見你最後一面。」

  安敏兒哭著哀求。「總裁……我知道你不愛曉俏,可是求求你快點過來一下,我怕她撐不住……」

  商介烜丟下話筒,抓起車鑰匙,急速衝出門。

  落在地上的話筒,不斷飄出安敏兒的哭聲。

  一路飛車趕到安敏兒家中,當商介烜見到躺在血泊中的左曉俏,猛烈的痛楚襲上他的心頭,他街上前,打算抱起左曉俏趕去醫院。

  「我不要……」左曉俏使力推開他,嘴裡卻嘔出一大口鮮血。

  「左曉俏,你別任性了!」商介烜怒咆,身上都沾了左曉俏的鮮血。「安敏兒,叫救護車!」

  「我剛剛叫了,救護車還沒來。」安敏兒搗著唇,站在一旁哭泣。

  「曉俏,我們先去醫院,乖!」商介烜再度想將她抱起。

  她又推開了他,胸前不斷淌出血紅,商介烜急得伸手去搗著她的傷口。「左曉俏!」

  「我不要……在這個世界上……只剩下我孤單一人,我不想活著了……我好累……真的好累……我努力想要去愛每一個人,可是……最後還是都沒有人愛我。」

  「誰說沒有,我愛你!」商介烜急道,一直想將她抱起,但都被她推開,甚至讓她牽動傷口,流出更多鮮血。

  左曉俏淒然一笑。「你愛的不是我……你愛的是沈心妮……」

  「不!我愛你,我是真的愛左曉俏!」他在她耳畔喃道。「你乖,別再說話了,讓我帶你去醫院好不好?」

  「商介烜……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騙我……」她的滾燙淚水沾上他面頰,指控他的殘酷。

  見到她這模樣,讓他恐慌至極,害怕自己將會一輩子失去她,害怕自己再也看不到她嘟起嘴跟他吵架的生氣模樣,害怕自己再也聽不到她傻氣地直說愛他了……

  「我沒騙你,是真的,我之前不知道自己愛誰,可是——」

  「為什麼你那麼愛沈心妮……為什麼你一點都不愛我?」左曉俏的聲音越來越輕細,眼眸緩緩合上。

  商介烜被她的情況重重駭住。商介烜輕搖左曉俏,慟心狂吼:「左曉俏,你醒來!你給我睜開眼睛!」

  好半晌,左曉俏都沒有反應,靜靜躺在商介烜懷中,安敏兒忍不住大聲痛哭。

  商介烜驚得急速喘息,掩上沉痛的眼眸。

  為什麼……為什麼他總在失去後,才懂得心中所愛……

  沈心妮聰穎;左曉俏笨拙。

  沈心妮溫柔、體貼;左曉俏嬌蠻、壞脾氣。

  沈心妮因疾病纏身,終日憂鬱、懦弱:左曉俏孤單多年,卻總堅強地帶著微笑,尋找自己想要的幸福。

  兩人,有著相似面貌,迥然不同的個性。

  而他冰冷、嚴肅的心,就連沈心妮在世時也難以消融他的冰心,原來,他對沈心妮的愛只是兄長對妹妹的喜愛與疼惜。

  然而,左曉俏的直率、堅強、笨拙、傻氣、拗脾氣……卻是這些日子來不斷纏繞他心頭的依戀。

  當初他之所以找上左曉俏,是為了彌補遺憾,但彼此相處的這段日子以來,她的個性才是引誘他愛上她的主因。

  他犯了多大錯誤!

  他一直忘了每個人一輩子之中,定會留下某些難以拭去的遺憾,反覆受著折騰。而他,不想一輩子承受他虧欠沈心妮的遺憾折磨,一心只想消除自己心頭的罪惡感,漠視了左曉俏對他的重要性……老天!

  是他的自私,害死了左曉俏……害死了他真正愛的人……

  安敏兒像是發了瘋地衝上前,猛力推開商介烜。「都是你……都是你害死曉俏的……你沒有資格碰她!」

  商介烜被推離左曉俏,望著她死白的面容,他心痛得撐不住身子,雙膝跪下,捧著頭咆出哀慟的怒吼。

  是他……是他的錯,他懦弱地不敢擔起遺憾的折磨,殘忍地傷了左曉俏愛他的一顆真心……

  「她那麼愛你,可是你連她死前都還要欺騙她,你是不是人啊?!」安敏兒拚命地捶打他。

  「我沒有騙她!」商介烜眸中滑出淚水。「我是真的愛她,我一直分不清我是愛她,還是沈心妮……可是到此刻我才知道,我已經愛上她很久了……看到她改變成沈心妮的樣子,改變自己所有的個性,我會那麼生氣,原來那是因為我已經愛上原本的她了,我根本不想看到她過得委屈、不快樂,我以為把她逐出我的生活,她就會做回自己……」他也一直以為離開她,他的心就不再煩惱、不再疼痛了……

  安敏兒又推打他一把。「曉俏死了,你現在才表現出深愛她的樣子,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抹煞你對她的傷害嗎?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話?!怎麼可能會有人連自己愛誰都不知道!」

  商介烜橕起身子,搖搖欲墜地站著,充滿悔恨的眼眸望著死去的左曉俏。「你說的沒錯……我真的笨到此刻才發現,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一直不敢正視自己對她的愛,就怕承認了,會一輩子傀對沈心妮……」

  安敏兒靜了下來。「你說真的?」

  「如果我不愛她,當初她自願當沈心妮替身時,我就會把她留下來了,我根本不會因為她委屈的改變而覺得難受……」

  「再說一次,你愛誰?」安敏兒再次確認。

  「天殺的!我愛的人是左曉俏,那個笨到什麼都不會、脾氣暴躁、有時又愛撒嬌的左曉俏!」悔恨的淚水從商介烜眼中宣洩而出。

  突然間,已死的人竟然從地上爬了起來,衝上去抱住商介烜,興奮地跳著。

  「商介烜愛我!商介烜愛的人是我!」

  她好高興、好高興終於聽見了商介烜說愛的人是她,之前她所受的委屈都不再重要了。

  只要他是愛她的就好……

  「唉唉唉,好啦,算你贏。」安敏兒一改傷心的表情,往沙發上一坐。

  震撼過後,商介烜推開左曉俏,瞇起黑眸。「你沒死?!」

  左曉俏見到他陰沉的表情,尷尬地笑著,胡亂瞎扯。「不!我真的死了,但知道你愛的人是我後,我決定化為一縷幽魂永遠陪在你身邊,再續情緣。感動嗎?」這是他媽的什麼鬼話?!

  「左曉俏,你竟敢騙我!」商介烜戾吼,舉起沾染血液的手。「這什麼?!」

  左曉俏從衣服內拿出一包她與安敏兒自製的血袋。「西紅柿汁混合葡萄汁,再加上一點點西紅柿醬。」

  她們還怕被商介烜認出那不像正常的血液呢,好險商介烜夠笨,她們這次的計謀才能成功!

  商介烜怒焰狂燃地瞪著她,氣得渾身不停顫抖。

  方纔,他真的以為失去了她,他的心彷彿都被刨空了……

  「才騙你一次而已,你先前還不是騙我很多次……什麼才見一眼,就知道我是你命中注定的女人,其實只是想找替身……」左曉俏低聲嘟囔,不滿地睨著他。

  「還騙我什麼喜愛的女人被朋友追走了,害我之前一直同情你……結果咧……」

  以前他是怎麼騙她的,她都沒跟他計較了,現在才反過來騙他一次,他就火了?!再者,如果不使出這招,他們之間哪會有奇跡發生啊!

  「安敏兒,你居然敢幫她騙我?」商介烜轉頭向安敏兒發飆,大有準備開除她這位不忠心員工的意圖。

  「我……」安敏兒垂下頭,不敢回視他熾怒的黑眸。「她很煩,一直哭個不停,說什麼這輩子都忘不了你,還硬要找出為什麼你不知道自己愛不愛她的原因。不想理她,她就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來博取同情,最後我拿她沒辦法,只好……」

  她還一直跟左曉俏說血液顏色製作的不太像,還有股濃重的西紅柿味,商介烜一定不信,絕對會失敗。誰曉得,一間大公司的老闆居然笨成這樣!旁邊電視機正播出相同的女主角裝死戲碼,他沒看到就算了,連空氣中的西紅柿味道都聞不出來,這未免也太扯了……

  他的怒焰嚇不退左曉俏的開心,她再度趨上前抱著他。「商介烜,你愛我!」

  「我騙你的!」商介烜推開她,準備離去。

  縱然開心她沒有受傷,但她們這兩個該死的女人這樣耍他,還擺出一臉嫌棄他智商過低的模樣,這口鳥氣他怎麼都嚥不下!

  再說,之前一聽到左曉俏受重傷,他心都快碎了,怎麼還可能去注意到那些!

  「不可能,剛剛你都擔心得哭了,我就知道你愛我,只是你太笨了,一直不知道我對你的重要性。」左曉俏跳上前,巴住他。「商介烜愛我,商介烜愛我!」

  「我不會原諒你!」他再度推開她,往門口走去。

  他早該猜到,若她真的受重傷,安敏兒不可能一直放任她在這,等到他趕來。

  這兩個可惡至極的女人!

  「你真小氣!只准你欺騙我,我就不能騙你啊?」左曉俏追了出去。

  商介烜不再答腔,自顧自地步下樓梯離開。

  到了一樓時,左曉俏急得直跺腳,不曉得自己該怎麼挽回他。他怎麼這樣呢,好不容易明白自己的心意了,還要撇下她離開?!

  忽然,左曉俏整個人往地上一趴,慘叫一聲。

  商介烜回頭,誤以為她剛從樓梯滾了下來,他一急,衝回她身邊。「你是白癡嗎?!這樣也會滾下來。」

  「好痛……痛……」左曉俏慘兮兮地瞅著他。

  「傷到哪了?」他大手在她身上摸索,臉上滿是關心。

  「我不知道……心口好痛!」

  「我看看。」商介烜輕輕探上她胸口處。

  「因為你不承認自己愛我,我的心很痛。」

  商介烜一怔,靜默一會兒才道:「我剛剛已經承認我愛你了。」

  「你愛我,可是你依然要丟下我。」她泫然欲泣,好生委屈。

  瞧她這模樣,商介烜心軟了,抱起她往大門外走去。「我丟下你,你自己不會追上來?!」

  「我追啦,可是你走好快,我都追不上,還從樓梯上滾下來了。」她雙臂環著他脖頸,眼珠賊溜溜地轉了轉,說謊說得臉不紅、氣不喘。「不曉得這樣一滾,孩子會不會流掉……」

  商介烜頓時渾身僵硬,瞪著她。「你有我的孩子了?!他媽的左曉俏,你為什麼不早說?!」有了身孕,還從樓梯上摔下來?!

  「你都不要我了,我幹麼說?!就讓我的孩子流掉算了……」故意騙他,就是要嚇死他!

  「該死!」

  商介烜擔心她會摔傷身子,急著想帶她去醫院,正要將她抱入車內時,才發現車鑰匙丟在安敏兒家裡,他一臉慌張,急得抱著她在巷子內跑起來。

  左曉俏將臉埋在他頸畔,偷偷竊笑。

  她根本沒有懷孕啊,這個白癡的男人,就讓他抱著她,慢慢跑死吧!

  誰教他欺負她那麼多次,她小小懲罰他一次也不為過啊!

  「哎呀呀,我的肚子好疼啊——」左曉俏睨了他一眼,裝模作樣。「再跑快一點呀……」

  一聽到她的唉叫聲,商介烜腳下跑得更急了,可惜一路上他未曾低頭察看,要不然,他一定能看到左曉俏正咧開笑臉,嘲笑著他的愚笨。

  這一日,她得到了殷盼多年的幸福。

  這一日,他學會了從遺憾中,珍惜現有的幸福。


  【全書完】




  後記        阿芷

  呼!這一本稿子寫完,阿芷整個人也快虛脫了。

  由於阿芷長期熬夜、作息不正常,甚至有一陣子得了厭食症,幾平每天只進食一餐(真的是一天只吃一餐啊,先前,阿芷去看醫生時,連醫生都用訝異的眼光盯著阿芷,好像十分懷疑阿芷怎麼還活著——)唉,所以這樣折騰下來,身體慢慢被阿芷搞壞了。

  加上平時為了能提起精神、專心工作,阿芷只好每天不斷灌綠茶或是咖啡來提神,誰曉得,阿芷現在一喝到刺激性的飲料,就會吐到不行。

  尤其,阿芷是個新作者,寫作經驗並不豐富,常常一本稿子私下要修改了好幾個版本才會滿意,不然就是抓不到寫作的感覺,拖著虛弱的身子硬要擠出感覺來,

  真的很辛苦啊,腦子好像快炸開了。

  不過,只要阿芷寫的故事,能夠讓讀者寶寶們喜歡,這一切的辛苦也都值得了。現在開始,阿芷也會多多照顧自己的健康,養好精神才能加快寫稿的速度,不會再讓讀者寶寶們等那麼久了。

  各位讀者寶寶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可別和阿芷一樣哪,阿芷已經嘗到慘痛的教訓了!^^

  至於下一本會是誰的故事?

  是巫冰夜?或是《蜜糖小情人》的男配角藍浩威?還是其它的故事?

  噯,阿芷也不曉得耶,好幾個故事一起在腦中轉來轉去,可是目前累到分辨不出對哪個故事的感覺比較強烈,就讓阿芷先大睡幾天再來想想吧。

  末了——

  不論你喜不喜歡這本故事,都要記得好好珍惜身邊所愛喔,千萬別和商介烜一樣笨笨的,總在失去後才後悔。^^

  下回見嘍!

  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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