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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作者:簡瓔]真假公主【變身公主3】 (上)(下)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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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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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2 17:12:5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嗚……不公平!她最愛的小夏哥怎麼可以變心娶別人,
甚至還用渡蜜月這種藉口,打算不參加她這個高才生的畢業典禮,
害她幼小心靈破碎,小小愛苗幻滅,為了療傷止痛,決定蹺家千裏尋母去,
可是沒投靠到她那不負責任的媽,倒跟人家玩起交換身份的遊戲,
這會千金小姐變成飯店的打掃阿桑,隻能說糗事一籮筐,楣運不間斷,
才上班第一天就找不到報到處,有眼不識泰山的把BOSS當水電工,
還讓他穿著名牌西裝幫她修「鐵馬」,但這男人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她也不過「借」他的辦公室眯一下,他有必要大肆宣傳當報複,
害她變成人人得而誅之的狐狸精嗎……



真假公主(上)


第一章

日本

十月的京都彌漫在一股秋詩翩翩的詩情畫意當中,美麗的楓紅趕在白雪覆蓋大地之前,盡情展現最迷人的酡紅。

夜晚,萬家燈火皆通明之際,古老幽雅的紫堂宅邸卻沒有如它外表一般的寧靜,飄搖著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大廳裏,逃的逃,竄的竄,人人自危。

「你鬧夠了沒有?」

一名風采神俊的男子不耐煩的蹙著劍眉,他面前有個穿著白緞和服的女孩在和他糾纏撒賴,偌大的廳堂只有四個人。

「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真的要走?」

女孩美麗的面孔有著指責及傷心,激動的握拳輕喊,五臟六腑的痛意都寫在她巴掌大的小臉上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哭得像核桃,挺俏的鼻頭紅通通的,柔馥的紅唇咬得死緊,就跟她那兩隻牢牢緊握的小粉拳一樣。

「不要再問這種沒意義的話了。」男子反感的瞥了瞥唇,這個女人,要說幾次她才會懂?

「難道,你真的要丟下我,跟她走?」她絕望的仰望著男子,眼裏盈滿心痛與挫折的淚水。

她知道一切已成定局,可是……她心好痛。

被心痛女子恍如藝術家般修長的指頭指到的另一名年輕女子,立即如著火般跳開,躲在一名同樣穿高雅和服的中年美婦身後,不願遭池魚之殃。

「不關我的事,絕對不關我的事!」

有著一雙慧黠眼眸的美麗女子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口中念念有詞,飛快的澄清。

可是,沒人理會她的片面澄清。

「對!」

不容置喙的答案從那英挺男子削薄的唇中逸出。

「哦——」

答案既出,裴心亮倒抽了口寒氣,對於老公簡單明瞭的回答深感敬佩。依她所見,全京都敢這樣傷紫堂家大小姐心的男人,恐怕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就只有她親愛的阿娜答了。

「你——」

紫堂冬感到自己的心,正一寸一寸被傷得體無完膚,她痛楚的閉了閉美眸再張開。「明天是我苦讀多年,好不容易得來的畢業典禮,你居然不要參加?」

學校的畢業典禮原在四月舉行,虛榮的校董為了等某一位偉大的諾貝爾獎得主來主持典禮而延到了秋季舉行。

而她,則會代表畢業班,親手從偉大的諾貝爾獎得主手中接過畢業證書,這是極大的榮譽,為什麼?為什麼在紫堂家卻沒有人在乎?

紫堂夏冷然又睥睨的掃了親妹妹一眼。哪里得來不易了?她冰雪聰明,總是臨考前翻翻書就輕鬆過關,每學期都以系上最優秀的成績結業,實在看不出來她哪里讀得苦?

「哼。」

紫堂冬輕哼一聲,她也知道自己強詞奪理,形容詞誇張了點兒,可是,她就是不要他那麼忽略她。

「不要再無理取鬧了,明天我要和你二嫂飛到希臘渡蜜月,」紫堂夏也不戳破她那苦情的說詞,只是用很冷的聲音回答她。

「你們可以延後一天。」紫堂冬吸了吸鼻水,嗚咽中帶著惡劣的口吻,「反正又不是很趕,而且誰知道你什麼時候會厭倦婚姻而離婚,那麼到時候這個蜜月就對你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他可知道,她對商學根本一點興趣都沒有,她的大學是為了將來在商場上能助他一臂之力而念的,而現在他居然連她的畢業典禮都不參加,這叫她情何以堪?

「紫堂冬,你再胡說八道一句,小心我把你扔出去。」

紫堂夏的俊容陡然火氣攀升,這個口無遮攔的丫頭是被他們大家給寵壞了,他真後悔把她寵得這麼無法無天。

「不說就不說,你憑什麼扔我出去?我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紫堂冬瞪著兄長,心頭升起一股濃濃的怨氣。

紫堂夏冷峻的目光掃過那張怨懟的小臉,一字一字,清晰地問:「你以為我不敢扔你?」

「凶什麼凶?」紫堂冬揚眉與之對峙,姿態像孔雀般驕傲,心裏卻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她嘴硬的回聲道:「你要去就去!你要去西臘、東臘、南臘、北臘都隨便你!你一走,我就離家出走!」

紫堂夏冷靜萬分的直視她。「你高興怎麼做都沒人管你。」

紫堂冬拉長頸子,大喊,「我說,我、要、離、家、出、走!」

信誓旦旦的威脅迸自美唇,她生怕他沒聽清楚她所講的,又重複一遍,語氣格外的重。

旁邊有兩名事不關季、己不勞心的婆媳又好氣又好笑,努力憋住笑意。

紫堂夏蹦著俊臉。「隨便你,等你畢業了再說。」

「我明天就畢業了!」紫堂冬高喊,雙頰因激動而嫣紅著。

「那你就後天走,我沒意見。」

說完,昂藏挺拔的身形轉身就走,沒半絲留戀。

「真的對我這麼狠心?」紫堂夏一走,紫堂冬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跨了下來,她委屈的咬著下唇,淚水驟然決堤。

為什麼他不再像小時侯對她那麼好了?

她好懷念小時侯的甜美時光,每當她睡不著,就抱著布娃娃,光著腳丫子,溜到他床上去睡的情景。

難道,往事真的就只能回味,不能延續嗎?

「對不起哦,小冬,是那個人太固執,不關我的事,我是很樂意去參加你的畢業典禮,也不介意把蜜月行程延後一天,可是我拿那傢伙沒辦法,你就多多包涵了,回來買禮物給你,晚安!還有,媽,你也晚安!」

心亮連聲道歉,輕巧地溜出了大廳,追老公去也。

「禮物——」紫堂冬忿忿的攢起柳眉,越想越覺得鬱悶。

「把我當小孩子,我才不稀罕什麼禮物,那可是哄小孩子的把戲!」

想著想著,想到傷心處,兩泡淚花又湧出了眼眶。

驀然,一條白淨的手帕遞到了她面前,溫婉慈愛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好了,小冬,不要再哭了,你二哥都走遠了,你這樣傷心,他也看不到,白白浪費了眼淚,哭壞了眼睛就不好了。」

「大媽,他真的是您的親生兒子嗎?」

紫堂冬抱持著最後的一絲希望,涕淚縱橫的問,瞳底有幾絲的茫然。

她知道這個世界把兄妹相愛下了一個定義叫亂倫,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霸住二哥不放,可是她就是無法調適他已經有老婆的事實,而且那老婆現在顯然還比她重要好幾倍,中國古人說什麼有的可忍、有的不可忍,像這個就是屬於她不可忍的範圍,她當然忍不祝

紫堂夫人慈愛的撫了撫她的頭,柔聲道:「如假包換啊,傻丫頭。」

「他為什麼是您親生的嘛?」

紫堂冬心痛的偎進紫堂夫人溫暖的懷裏,伸手環住那微胖、有媽媽的味道的腰肢。

如果——如果他們其中一個是醫院的護士抱錯了那該有多好,那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嫁給她二哥了。

紫堂夫人溫柔地笑了,她輕聲細語的說:「我也沒辦法啊,我們那個時代的女人,還不懂得可以對丈夫以外的男人動心,所以了,生的孩子只好都是純種的。」

小冬是她丈夫二十幾年在臺灣的一筆風流帳,小冬的生母是個浪漫又灑脫的新女性,且是小有名氣的室內設計師,她的天性無法被綁住,小冬六歲那年,她決定和年輕的情人去浪跡天涯,因此把小冬送了回來。

當時,她已有兩個兒子,卻因子宮的問題無法再孕,想生女兒的她也無法如願。

小冬被送回來之後,她一眼就喜歡這個靈透清秀的小女娃,一直視如己出的撫養,兩個兒子都生性冷漠,小冬成了她的開心果。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冬自小在沒有父親的環境長到了六歲,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產生了戀兄情節。

她的長子紫堂永在念大學時為情自殺,整個紫堂家族深受打擊,崇拜大哥的小冬尤其更難接受兄長已死的事實,自此之後,她加倍黏她二哥,簡直到了寸步不離的地步。

後來,她開始看她二哥的每個女同學都不順眼,甚至在十三歲的女兒節那天,單方面宣佈她以後要嫁給二哥,當個稱職的賢妻良母,為紫堂家傳宗接代,害那晚在吃飯的紫堂夏差點就噴飯失態,毀了一世冷靜的英名。

「他不關心我,我要離家出走啦!」紫堂冬要以離家表示抗議。

「好。」

紫堂夫人輕拍女兒的脊背,輕聲安慰,「傻丫頭,等你以後有了意中人,就不會對你二哥那麼執著了,現在只是過度時期,你可不要一直鑽牛角尖呵,知道嗎?」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大媽,我保證我只喜歡二哥一個人……」雖然以前她也曾保證只喜歡大哥一人。

抽噎漸漸舒緩了,她卷在溫暖的懷裏,用小貓般的輕嗚絮絮的說。

她再三保證,絕對絕對不會有那麼一天,如果她變了心,她就嫁給她最不敢領教的相撲選手……她一定嫁……

「呼……」倦極的小貓發出均勻的酣聲,在母親懷抱沉沉睡去,剛剛毀天滅地的信誓旦旦,恍如只是夢中囈語,船過水無痕。

****************************

美目盯著手機螢幕好久好久了,居然都沒有人找她。

「搭乘十一點二十……班機飛往臺灣的旅客請……」登機室裏,最後一次催促旅客登機的廣播聲響起。

美目不死心地又拿出手機臨眸一瞥,仍舊,沒有人找她。

上了飛機,只好忿忿的關機。

可惡!都沒有人找她!

她是一根蒜還是一根蔥?這麼大的一個人失蹤了,卻連點風吹草動的動靜都沒有。

大家究竟是怎麼搞的?虧她還特別挑比她二哥的班機早三個小時的班機,就為了讓他們有時間發現她不見了。

現在看來,她所有的心機都白費了,根本沒有人來找她,搞不好他們以為她已經乖乖去學校參加畢業典禮了。

如果他們有去她房間查一查,就會輕而易舉的發現她是真的離家出走了,因為她留下了線索——一張紙條,一張載明她班機時間的紙條。

她要得不多,只要他們稍微看一看,就可以來機場把她勸回去了,就是這麼簡單。

可是,沒有。一個人都沒有出現,連一向待她不薄的大媽也背棄她了嗎?他們就這樣任由她自生自滅,不再理她了嗎?淚水迷蒙了她的視線,她還以為自己可以很堅強的離開紫堂家,可是現在才離開沒多久,她已經開始想家了。

其實,她二嫂很可愛,也對她很友善,都怪她不好,一開始就對人家抱著敵意,要不然她們兩個年齡差不多,應該可以很談得來。

聽說她二嫂在尼泊爾長大,原本要嫁給她二哥的是她二嫂的雙胞胎姐姐,最後因緣際會,她二嫂和二哥觸了電、看對眼、雙胞胎妹妹嫁進了紫堂家,而原本那位雙胞胎姐姐現在則嫁到了尼泊爾。

「同學,你還在念書嗎?」她旁邊的男生微微傾身看著她,攀談地問。

紫堂冬斜瞄了男生一眼。

嗯……有一雙電眼,頭髮也染得很有型,穿著流行的休閒運動風,更添他的帥氣,可以想見平時絕對是個少女殺手。

「抱歉,我想靜一靜。」她戴上耳機和眼罩,準備天塌下來也不理。

她對同年齡的男生一點興趣都沒有,如果有興趣,在學校裏追她的男生是一大把,她哪會淪落到今天仍是孤家寡人一個,深為情苦。

她好想再開機看看,看看有沒有人找她,真的好想……幾分鐘後,昨夜失眠的她,疲倦的跌入夢鄉。

她沒瞧見自己酣甜的睡相,真正為情所苦的人,可不會那麼容易睡著的。

****************

臺灣,臺北

「啾啾啾啾啾——」

紫堂冬按下綿長的電鈴,等待裏頭的人來開門。

這種鈴聲讓她覺得好懷念,小時侯她跟母親一起住的高級大廈公寓也是這種電鈴,分別那麼久,母親還認得她嗎?

十六歲那年,她們母女在東京見過一面,生母也不是刻意來看她,只是經過,把她叫出來見一面罷了。

她的生母和大媽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女人,她拜倒在生母瀟灑的風采之下,卻更喜歡她大媽那慈愛疼寵她的溫柔,母女倆公式化的吃了頓飯之後,她就忙不迭要司機送她回京都的家,一回家就直接撲到她大媽懷裏撒嬌。

自此,她與生母就再也沒有見過面,算算也經過了六年。或許她天生和生母無緣吧,這次來投靠她,不知道她會作何感想?縱然它們母女緣薄,但不至於不收留她吧?

「誰啊?」

大門拉開了,隔著鐵門,探出一張嬌俏秀麗的臉容。她的長髮直到腰際,杏眼明眸,天然的濃眉長睫,皮膚白皙,紅潤的臉頰叫人想偷捏一把。

紫堂冬把陌生女孩打量完畢,她微微抬頸,想探看屋內的情況,卻因為女孩只把門開了一小條縫而作罷。

「請問——」

紫堂冬露出一個笑容。「丁聿聿女士在家嗎?」

那是她母親的名字。

「你是——」女孩狐疑的看著她,防備心很重。

「我是丁聿聿女士的女兒。」紫堂冬進一步說明,她動動頸子,好累哦,在飛機上沒睡飽,好象才眯了一下就被空姐拍醒,叫她下飛機。

她再度把視線禮貌的轉向女孩臉上,這個女孩和她年齡相仿,長得好美……慢著!

一個荒謬的念頭從她向來天馬行空的腦袋閃過,這女孩該不會是她那一向率性而為的母親生的另一個女兒吧?

「哦!」

沙詠凡點點頭。「難怪我覺得你們長得有點像。」

其實是非常像,她們母女的眼眉都有一股漂亮的英氣,五官極美,鼻樑挺俏的像外國人,不同的是,她眼前的這個年輕女孩模樣俏皮,她的房東丁小姐則自有一股成熟俐落的風韻。

紫堂冬試探的問:「我媽她……」

「丁小姐不住在這裏,我是她的房客。」

「那你知不知道她在哪里?」紫堂冬連忙追問。

媽呀,女兒難得來找你一次,你也不要那麼會跑好不好?

「我不知道。」

沙詠凡聳聳肩。「丁小姐已經好幾年沒出現過了,我都把房租直接匯入她的帳戶。」而且在寸土寸金的臺北市,幾年都沒漲過房租,對於這點,她一直心存感激,覺得自己幸運。

「噢——」紫堂冬洩氣的跨下雙肩,找不到她母親,那她要去哪里?

「你——」

沙詠凡憂鬱了一會兒。「你要不要先進來喝杯茶?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

「可以嗎?」

紫堂冬眼睛一亮,立即提起腳邊行李。「謝謝!謝謝!我真的已經累跨了。」

「進來吧。」

沙詠凡打開鐵門。「我叫沙詠凡,沙漠的沙,歌詠的詠,草凡的凡,據說這個字是草木茂盛的樣子。」

自我介紹完畢,她下意識的撇了撇唇角。她知道自己太小看現在的壞人了,壞人可能偽裝成婦女或老人,就像小她五歲的弟弟沙詠睿常教訓她的——壞人不會寫在臉上。

她現在顯然又犯了詠睿告誡她的大忌,她又隨便把陌生人給放進屋裏來了。可是把房東的女兒丟在門外,她也會有罪惡感的,丁小姐每個月只意思意思收她五仟塊房租而已,讓她女兒進來喝杯茶也不為過吧?

「我叫紫堂冬,紫色的紫,廳堂的堂,這是日本姓,冬天的冬,因為我在冬天出生,老掉牙的取法了。」紫堂冬笑著說,她提起行李進屋,屁股一坐到沙發上,就忍不住發出一聲舒服的歎息。

「你要喝什麼?可樂可以嗎?」沙詠凡打開冰箱。

「謝謝!」

紫堂冬接過可樂,咕嚕咕嚕,很快的見底,她明眸轉啊轉的,打量著陳設簡單的客廳。「你自己一個人住嗎?」

「對啊,我沒有別的家人。」沙詠凡輕描淡寫的說,「唯一的弟弟在維也納讀音樂系。」

自從父母經商失敗自殺後,她就負擔起自己和弟弟的生活,為了詠睿昂貴的學費,她咬緊牙根,前幾年都身兼好幾個差,今年好不容易詠睿申請到全額獎學金,她才稍微輕鬆了一點。

「哇!維也納耶!」

紫堂冬輕呼。「那是音樂之都,沒有一點天賦的人是進不去那裏的音樂學院!」

「是啊!」

提起寶貝弟弟,沙詠凡的臉上隨即散發引以為傲的神采。「他很有天份,成績很好。」

紫堂冬幽幽的垂下眼瞼。「真羡慕你們姐弟情深……」

沒良心的小夏哥,有了愛情不要親情,他們開始找她了嗎?該不會還沒發現她離家出走吧?

「難道你沒有兄弟姐妹?」沙詠凡再拿出兩罐可樂走到沙發上坐下,一罐遞給紫堂冬,一罐自己喝。

紫堂冬落寞的牽動唇角。「別提了。」

無論她表現的再怎麼優秀,沒良心的小夏哥是永遠也不會以她為榮的。

向氏科技集團總經理向東哲將于明天中午抵台,確定下榻處是以楓紅聞名的六星級飯店「逸楓山莊」……

電視裏正撥出一段新聞,畫面帶到一處優美的飯店。

「我明天要去那裏應徵!」沙詠凡忽然有點興奮的指著螢幕裏的飯店說。

說來倒楣,現在全臺灣都籠罩在一片失業的惡夢中,而她也被波及到了,原本在一間醫院當病歷分送員,但一個星期前卻慘遭裁員。

她的學歷不高,大二時因繳不出學費而休學,這樣的學歷根本找不到好工作,看到報上「逸楓山莊」在徵求客房服務人員,聽說那裏的待遇滿高的,還供食宿,這樣她就可以省下一筆錢給詠睿添件像樣的冬衣了,所以她想去試試。

「很不錯的飯店,很漂亮。」紫堂冬認同地說,她大哥在尼泊爾也投資了一間飯店,聽說還不錯,改天她也要去住看看。

向東哲代表向氏科技集團來台簽下新一季的投資契約,預期將引起投資人的高度關切,市場分析師正密切在觀察市場走向……

新聞帶到一名穿西裝的東方男子,高大俊挺的他戴著斯文的金邊眼鏡,在螢幕裏看起來英姿朗朗,充滿了儒雅風采。

「唔——老天!」沙詠凡忽然捂住嘴巴,訝異得快掉下眼珠子,「他他他……」

她的東哲大哥!

「他怎麼了?」

紫堂冬好奇的看著電視螢幕裏的男人,「不錯,滿帥的。」不過比不上她的小夏哥。

「真的是他……」沙詠凡喃喃自語,還處在震驚的狀態中。

剛剛講到向氏科技集團的時候,她還沒有聯想太多,直到向東哲的名字出現,她記憶裏的那個人驟然鮮活了起來。

「他到底是誰?」紫堂冬的好奇心被勾了出來,她總是沉不住氣,不像她二哥那麼沉穩。

羞澀的嬌紅染上沙詠凡的面頰,她垂下眼眸,彆扭地說:「是我……我喜歡過的一個人。」

小時侯沙家和向家比鄰而居,家境一般富裕,她和大她八歲的東哲大哥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後來在她的東哲大哥十七歲那年,向家舉家移民美國,就此失去聯絡。

紫堂冬揚起眉梢。「那你明天要去見他嗎?」

「怎麼可能?」

沙詠凡微微揚高語調,略微落寞苦澀的說:「那裏是有錢人才住得起的地方,出入的不是達官就是貴人,除了去那裏應徵工作,我根本進不去。」

紫堂冬打量著新朋友臉上那股情悠悠、意悠悠、剪不斷理還亂的模樣,搖頭歎息。

「看你的樣子,你分明就很想見他。」她下了個結論。

「一切已經不一樣了。」

沙詠凡鼻頭酸酸的說:「當年我們兩家一樣有錢,可是後來我家破產了,現在我只是一個靠自己微薄力量過活的平凡女人,我有什麼資格去見他?」

「別這樣說,愛情是不分貧富貴賤的。」紫堂冬眼底浮起笑意,「再說你沒有錢,我有!」

她興沖沖的打開隨身LV斜背包,沙詠凡下了一跳,裏頭躺著一疊厚厚的鈔票,而且都是美金。

紫堂冬微微一笑。「很多吧。」

她在機場把所有積蓄提領出來換成美金,還帶了十張金卡出門,為的就是怕沒找到生母而在臺灣流落街頭。

「你帶這麼多錢出門做什麼?」沙詠凡瞪圓了眼,她緊張的東看西看,還忽然警覺的跳起來把門鎖好。

紫堂冬好笑的看著沙詠凡神經兮兮的舉止。「你幹嘛這麼緊張?這裏又沒有別人。」

沙詠凡咽了口口水。「難道你不怕我是壞人?」

看來這個女人比她還需要再教育,她已經很缺乏危機意識了,紫堂冬的神經比她還大條。

「你是壞人嗎?」紫堂冬反問,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笑盈盈的盯著沙詠凡看。

沙詠凡瞪大眼眸,迅速搖頭。「當然不是!」

「那就對啦!」紫堂冬的唇角添了一抹輕鬆的笑意。「明天你就用這些錢進去住那個逸楓山莊,找機會去見你喜歡的那個人,我告訴你,人可要把握機會,不然機會是稍縱即逝的,錯過就沒有了。」

就像她從來沒有對她的小夏哥告白過一樣,機會白白錯過了十幾年,後來他就娶別人了。

這是她胸口永遠的痛……當然,她知道即使表白了她的小夏哥也不會屬於她,誰教他們是如假包換的親兄妹。

沙詠凡有些怔然。「你好像很有經驗。」

想到小時侯愛慕的東哲哥,她的心頭頓時滑過一道暖流。他還記得她嗎?唉,往事只能回味,他曾親口允諾要娶她的。

「至於你原本要應徵的工作就讓給我好了。」紫堂冬淺笑地繼續安排道:「我去試試看自己會不會被錄取,你就安心的扮演你的沙家千金吧!我們來交換身份,各取所需。」

她從來沒有工作過,一直都是紫堂家的米蟲一隻,她想挑戰自己,讓她二哥對她刮目相看!

「這樣行得通嗎?」

沙詠凡忐忑的蹙著眉心,她的心思隨著電視裏的俊挺男子而起伏不定……老天,她是中邪了嗎?她竟然對這個主意動心……

「安啦,船到橋頭自然直。」紫堂冬回以一句她生母以前最常掛在嘴邊的至理名言。

有其母必有其女,她相信自己擺得平!



第二章

逸楓山莊坐落于幽靜的北臺灣山區,是一座占地達四萬坪的六星級渡假別墅,以滿山的深秋楓紅聞名,經過特別栽種,一年四季均可欣賞到濃濃楓意,漫步其中,詩情畫意隨手可掬,已經連續三年被票選為亞洲最佳飯店第一名。

山莊的飯店主體裏共有六百間寬敞豪華的客房,以及一間足以容納兩百人的大型會議中心,主要的設備包括健身中心、室內回力球嘗英式撞球間、商店名品街、三溫暖、按摩室、美容沙龍、兒童俱樂部、古典圖書室、教堂、十二間各式餐廳及酒吧。

除此之外,還包括「春楓、夏楓、秋楓、冬楓」四個渡假別墅區,每區有八間獨門獨棟總統套房,經常有國內外的政商名流在此租下獨棟別墅渡長假,充份享受山林裏不同于熱帶海洋島嶼的芬多精寧靜之美。

雖然位於靠近合歡山的山區,逸楓山莊還是備有六座不同造型與功能的游泳池,以及十八洞高爾夫球場和兩座戶外網球場,運氣好的話,冬天還有可能欣賞到在臺灣難得一見的雪景。

逸楓山莊由官氏家族獨資建設,由老總裁官堯生一手創建,目前已經傳到了第三代。

「啾啾……」

數十隻麻雀在電線杆上活蹦亂跳。

此時正值清晨時分,晨霧還彌漫著整座山莊,在山莊視野最好的地方,有一棟長方形的兩層樓透天洋房。

洋房的外觀是傳統的紅磚牆,二樓陽臺外甚至還掛著兩隻紅紅大燈籠,庭園裏有一隻大黑狗趴睡著,拱型穿廊爬滿了開著美麗紫色小花的爬藤,這是一間有歷史及紀念價值的老洋房,整修維持的很好。

此刻,一樓寬敞的主臥室裏,古式的大床上,躺著一名頭髮灰白稀疏的老人。

老人打著點滴的手背密佈著老人斑,骨瘦如柴的狹長臉容趨近蠟黃,已經沒有當年叱吒商場的精明風采。

「爺爺,您再吃口飯。」

床邊,一名五官深俊的男子正耐心的餵食老人,他濃濃的眉角和薄薄的唇角皆有一股自負傲人的氣勢,但此時在餵食老人的他,傲氣精銳褪盡,有的只是對老人滿滿的心疼與不舍。

「拿走吧,我不需要吃了,這不好吃。」官堯生蹙著眉頭拒絕再進食,扭皺的表情像是被迫吃藥的小孩。

無味的稀飯是他目前唯一可以下嚥的東西,肝癌末期的他,已經走到人生的盡頭了。

「您吃的太少了,再吃一點,好嗎?」官另竣也皺起眉頭,皺眉模樣的他,輪廓和老人有七分相似。

「不吃了,咳咳……」老人劇烈的咳了兩聲,官另竣連忙半撐起老人的頸部,替他緩拍順背。

老人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血親,他父親在他年幼懵懂時,因一段長時間的外遇而惹怒了向來剛烈的母親,某個夜半,他母親醋海生波遂往情婦家算帳,他父親連忙載著情婦趁黑夜離去,母親駕車隨後追上。

結局是,父母雙親和他父親的情婦都死于那場飛車追逐,而他則是爺爺一手帶大的。

自小,他就因為破碎的家庭而叛逆不馴,那些年少輕狂的歲月曾讓他的爺爺非常傷心,現在的他只想好好彌補,希望一切還來得及,上帝不要遺棄他。

「你回飯店去吧,我想再睡一會,不要忘了吃早餐知道吧?」

官堯生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微弱的揚起,他的記憶飄遠了,視線轉回爺爺幹皺的面孔上。

「我知道。」官另竣點了點頭。

爺爺是他目前最大的支柱,他不敢想像若有一天失去了這份支柱,他還挺得下去嗎?

官堯生忽地揚起嗓子道:「景南,你幫我盯著這小子,天天喝什麼黑咖啡,他的胃可是比我還像個老頭子。」

「是,老爺,我會看著少爺的。」胡景南微微笑著,他是官堯生從年輕到現在的貼身管家,沒有人比他再清楚老人的脾性了。

官另竣走出主臥室,胡景南隨即跟在他身後,他反復細心地帶上門,與官另竣並肩而行。

「胡伯,昨天醫生怎麼說?」官另竣詢問著官堯生的最新病況。

他有時公事繁忙,無暇分身,昨晚是爺爺的例行檢查,他卻被困在會議裏無法離開。

「你聽了不要太傷心。」胡景南看了他一眼道,「醫生說,最多也只有一個月了。」

兩人名義上是主僕,實則情如父子,若不是有他居中潤滑,固執的老狐狸和年少玩劣的小老虎恐怕到現在還形同水火,不能相容。

「哦——」官另竣喉中發梗,心頭像壓著石頭般沉重。

雖然這是他老早就預期的結果,然而一旦證實,他卻還是無法接受。

一個月,只有一個月……

他握緊了雙拳,牙關狠狠的咬著,疾走在走廊上的高大身軀繃得像弓弦一樣緊。

生命何其卑微,渺小如他,無法和造物者對抗,無法讓時間暫停,更無法改變命運無情的安排……

*******************************

臨下飛機前的三十分鐘,向東哲還是無法相信自己會把另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給帶出了美國境內。

真不敢相信,他竟會犯下如此滔天大禍……

他忍不住轉身叮嚀後頭獨坐、身軀高大、黑髮濃密的男子。

「兄台,待會下了飛機,記得戴上你那帥氣的墨鏡,以免被來接我飛機的各大媒體發現你宗大少爺不欲人知的神秘行蹤。」他好心告誡。

宗飛煜假寐著雙眸,唇角微微上揚,懶懶的應聲,「只要閣下把尊嘴閉緊一點,在下相信個人的安全是無須顧慮的。」

聞言,向東哲立即對身邊的嬌柔女子抱怨,「洛蓮,你聽,這是對恩公該有的怠慢態度嗎?」

「可是,我們有把柄在飛煜手上啊,只好任他宰割了。」洛蓮眄了情人一眼,酒窩柔笑開來,小巧的頭顱輕偎著未婚夫的肩膀,長髮垂肩的她,有著絕麗姿容,這個人柔得像雪花。

向東哲思考了一下。「難道我們真拿他沒辦法?」

他與宗飛煜是大學死黨,兩人家世相當,他以斯文儒雅的形象在校園以白馬王子自居,宗飛煜則更上他一層樓,被崇拜他的一票學姐學妹們呢稱為東方俠客,彰顯他恍如楚留香般的俠骨柔情,害他這個正宗白馬王子的魅力無從發揮。

畢業後,他進入自家公司掌舵,宗飛煜與他殊途同歸,也被宗氏家族的「蒙赫集團」牢牢綁住,早已內定為集團的下任接班人。

就在他自己穩坐向氏總經理寶座,也認為他的好夥伴兼情誼深長的死黨宗飛煜與他一般對自家集團的栽培深深感激之際,宗飛煜居然在一場無趣的相親宴結束之後逃家了。

年少輕狂不可怕,臨老才來蹺家才讓人煩惱。

可鄙的東方俠客威脅要把他與洛蓮私訂終身的事抖出去,迫於無奈,這趟養胎兼蜜月之旅只好帶著這只超級電燈泡同行了。

「沒有。」回答來自後方那名俠客之口。

他被宗氏的眾家叔伯姑婆長輩壓榨了整整三年,他們不但榨幹他的體力、腦力,還強迫他為宗氏傳宗接代,每月總有不同長輩安排的相親宴等著他付約,他看盡紐約上流社會的名媛美女,卻也倒盡了胃口。

學業一帆風順的他,是父系的唯一男丁,他有兩位大伯和三位叔叔,共有堂姐妹十六人,加上一個親妹妹,足足十七名女眷。

成年後,未滿二十之前,沒人反對過他交女朋友,長輩更不諱言希望他先上車後補票更好,為宗氏延一脈香火,大家搶著替還是學生身份的他養老婆小孩。

所以他逃了。

那一場相親宴,對象是紐約華裔報業大王的二小姐,這也是父母叔伯姑婆的堅持,他們不要洋媳婦,只要是東方閨秀且家世清白,無論是名門千金或小家碧玉都可以,不挑。

二小姐很符合大家的要求,文靜娟秀,談吐合宜,她一點錯都沒有,都是他一個人的錯。

那一天,照例是個萬里無雲的晴天,紐約市夜晚的星子也閃耀的如往常一般燦爛,但他腦袋的某一根筋卻出捶了,湧出了逃離的念頭。

白色瓷盤裏的烤羊排正香、水晶杯裏的紅酒濃醇,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微微欠身,在二小姐櫻桃小口微張的錯愕中離席。

接下來,不願回家門的他,找上了獨居在華美大廈的老友兼死黨向東哲。

再接下來,原本窩在向家沙發裏閉著眼睛培養睡意的他,無意中聽見了白馬王子和女朋友的喁喁情話。

「你在做什麼?我們的小寶寶呢?叫他要乖乖的,爹地明天就帶他出國玩……對,下午兩點,我會派司機去接你,行李都準備好了吧?記得不要搬重物,我會叫司機上去替你提行李……好,明天見,蓮,I LOVE YOU。」

情人間的通話結束,他立即從沙發跳出去撲向收線者,勒住向某人的脖子。

「老兄,你幹什麼?」向東哲莫名其妙的問行兇者。

但他不管,繼續勒。

結果逼出的口供是——

向氏科技集團的向總經理將假借與亞洲集團合作的簽約之名,帶著懷胎三個月的女朋友到臺灣安胎。

「我也要去。」他二話不說的下了決定。

「你也要去?」向東哲頓覺荒謬。「我和洛蓮去渡蜜月,你跟我們去做什麼?再說蒙赫集團少得了你嗎?你那群以美麗為天職、鶯鶯燕燕的堂姐妹們哪一個能替代你的職務?」

宗飛煜從容回答,「別管那麼多,總之,我要去就是了,不然我就把你和洛蓮的事抖出來。」

他很清楚向東哲和洛蓮之間不可告人的關係。

洛蓮是向氏大樓一樓的花店老闆娘,兩年前被未婚夫拋棄,取消了即將舉行的婚禮。

她溫柔婉約,性情恬靜迷人,向東哲被她端秀的風姿深深吸引,一頭栽進愛河而不可自拔。

這兩個人已經交往一年了,卻礙于向氏家大業大的背景,一直沒有公開彼此的親密關係。

向家不可能接受這樣平凡、無家世又曾與人有婚約的女子當媳婦,因此向東哲才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準備讓洛蓮在臺灣養胎兩個月,讓寶寶足足有五個月大才回家族宣佈婚事,讓他們沒有反對的餘地。

因此,他以將兩人關係提前公諸於世為威脅,順利得到劃位機票一張,向東哲親手畫押,保證不洩漏他行蹤的紙條一張,帶著簡單行李上機,叛逃他投注三年大好光陰的蒙赫集團,也逃開那些惱人又沒完沒了的相親。

二十分鐘後,他將入境臺灣,見識美麗寶島的秋季風情是否如他兒時記憶中的一般美。

*****************

直至回到逸風山莊的總經理辦公室裏,官另竣仍沉溺於自己悲切紊亂的思緒當中。

「總經理,您的早餐。」劉菩潔帶著茉莉花般溫婉的微笑,將盛著西式早餐的白色託盤放在桌面。「您一定要吃,這是胡伯特別交代的,而且是「上級」的指示,您非吃不可。「

婉約溫柔如春風的她是官另竣高中時期的社團學妹,目前在逸風山莊擔任官另竣的秘書。

「今天有什麼行程?」官另竣翻開檔案對照著電腦螢幕上的資料,一邊拿起盤裏的黑咖啡連喝了好幾口。

劉菩潔微愕地張著紅唇,糟糕,她又忘了在黑咖啡里加些奶糖了,他總是這樣,天天把黑咖啡當開水喝,長期下來,胃怎麼受得了?

「怎麼了?」官另竣抬眉掃了發愣的秘書一眼。

他這個學妹以前在社團裏很文靜,擔任社團的會計工作,很細心,從來沒有出過什麼差錯。兩年前他回到逸風山莊,原本的總經理秘書辭職嫁人去,看到劉菩潔寄來應徵的履歷表,他錄取了她。事實證明他是有眼光的,劉菩潔的秘書工作做得極好,常會注意他沒留心到的小細節,為他省掉許多麻煩。

他不是沒留意到她對他特別的感覺,只是現階段他只想把飯店做好,兒女私情不在他考慮的範圍裏,因此他選擇刻意的忽略,讓彼此保持上司下屬和學長學妹的單純關係。

「呃——沒什麼。」劉菩潔耳根微紅,連忙打開電子記事本,清了清喉嚨道:「您上午有一個主管會議,十一點,豐隆建設的李總會來與你討論飯店新區的工程進度,已經訂了飯店的‘上海苑’五菜一湯,您可以和李總一起吃午餐,下午有位貴賓要入住飯店,美國向氏科技集團的向總經理將會來到飯店入住,到時要麻煩您親自接待。「

因為嫌刀叉麻煩,所以她的上司不喜歡吃西餐,每遇宴客場合,她都貼心的為他儘量安排中式餐。

「知道了。」官另竣按了畫面轉換鍵,畫面跳至飯店新區的平面圖。「叫鐘經理和石經理進來。」

鐘明謹是領班經理,石美汶則是客服部的經理,兩人是他的得力左右手。

劉菩潔微微頷首,紅唇彎起淺盈微笑。「是的,兩位經理已經在外面等了。」

「總經理!」得到召喚,笑容滿面,極有親和力的客服經理石美汶,風姿綽約的踩著高跟鞋走進來。

才三十五歲的她,已經在逸風山莊服務了十年,至今仍小故獨處,對人總是擺著一副高高在上的聖女姿態。

鐘明謹跟她同時進入總經理市,但先她一步開口道:「總經理,關於櫃檯服務人員下個月的排班問題,我有幾項建議……」

「等等!」石美汶皺起柳眉,撇唇喊卡,她睞了正中歸中矩在報告的鐘明謹一眼。

「鐘經理,你沒看到我排在你面前嗎?你居然先開口向總經理報告,一點也不懂得尊重淑女。「她以哼音結尾,表達她的不滿。

鐘明謹莫名其妙的瞠了瞠眼,「我們明明是一起走進來的。」

他真是不懂女人,不過大概也因為是這樣吧,所以他前妻才會在五年前要求跟他離婚,留下他和兒子獨自生活。

「明明我就比你先進來。」石美汶瞥瞥自己時尚摩登的高跟鞋道:「我的鞋尖長,快你半秒。」

他們兩個就是喜歡鬥嘴抬杠,鐘明謹個性溫和沉穩,對女人有著父系社會的一貫相讓,石美汶則仗著著一點,總是得理不饒人。

官另竣忍耐的看著手下兩員大將,俊帥的眉目還為早上聽到的病情而煩躁的皺擰著。

「兩位,關於先來後到的這個問題,你們可以私下解決,現在我要聽聽兩位在業務上的報告,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總經理。」石美汶臉色一轉,圓臉上登時笑靨如花。

鐘明謹咕噥地抱怨一聲,這女人,就從來沒對他這麼笑過。

他們這位才上任兩年的年輕總經理,為了鞏固外界對飯店的信心,公關部對外一律宣稱總經理已有三十九歲的高齡了,但他實際才二十八歲,石美汶不會是想老牛吃嫩草吧?

「很好。」官另竣將黑咖啡喝完,勁節有力的指節敲了敲桌面,翻開兩本業務記錄。「兩位可以開始了。」

***********************

A3會議室……A3會議室……

紫堂冬走在恍如迷宮般的走廊,活靈活現的大眼睛不停逡巡她經過的每一扇門。

半個小時前她在櫃檯詢問過,所有的應徵人員都要到這裏集合面視沒有錯啊,她究竟是哪里弄錯了,為什麼就是找不到A3會議室?

「糟糕,只剩五分鐘了!」她心急的看著手錶上的時間飛逝如電,開始在走廊上奔跑起來,希望下一秒就可以發現A3會議室的所在。

可是很遺憾的,她非但沒看到她要找的會議室,還因為胡亂衝撞的關係,撞到了一名女子。

「對不起!」紫堂冬連忙把被她撞到的女人扶起來,焦急的雙眼溢滿著抱歉和不忍目睹。

真慘……穿這麼窄的裙子和這麼高的高跟鞋被她撞到了,一定很痛。

「喔!真是XX的痛極了……」石美汶以唇語詛咒了兩句沒人聽得到的話,然後深吸了兩口氣,揚起她最美麗動人的職業微笑。「沒關係。」

不能生氣,逸風山莊的待客守則第一條——以客為尊,客人的所有舉止都是合理的。

「真的非常抱歉,我急著去面試才會撞到你,你不要緊吧?」紫堂冬擔心的看著受害者。

「面試?」石美汶揚高眉毛,搞了半天,自己是白裝優雅了,撞到她的莽撞小丫頭根本不是飯店的客人。

紫堂冬眼睛一亮的打量著受害者那神氣的深藍西裝式制服。「你知道面試地點嗎?聽說是在A3會議室,可是我怎麼找都找不到。」

石美汶沒好氣的白她一眼。「在樓上。」

這樣的天兵怎麼可能讓她在飯店工作嘛?飯店可是個要求品質第一的地方,即使是一名小小的客服人員,也不容許出半分差錯。

「喔!」紫堂冬恍然大悟的瞪大了眼。

原來她記錯樓層了,難怪找不到,白白浪費了這麼多時間,害她都沒時間把頭髮稍微梳理一下,現在一定亂得像雞毛撣子……不管了,亂就亂吧,她就以自信的神采扳回一城!

樂觀地這麼想,紫堂冬揚起一記甜美的笑容,活力十足地朝石美汶揮揮手。「謝謝你!我上去了。」

***********************************

站在偌大的會議室裏,應徵的女孩有上百人,紫堂冬悄悄吞了口唾液,不好的預感從她的腳底一直蔓延到頭頂。完了,一切都完了,什麼見鬼的自信神采,不會有人想要錄取一個連面試地點都找不到且又撞到人的冒失鬼。

「你叫丟—冬?」石美汶走到紫堂冬面前,她抬了抬眼眉,手裏拿著一份履歷表。

「對。」紫堂冬硬著頭皮答應,那是她生母的姓,她的中華民國身份證上用的是母姓。

答完,她在心裏哀鳴一聲,她什麼人不好撞,偏偏撞到面試官,她的運氣真差,早上的自信滿滿現在已經氣餒了一半。

「為什麼想到飯店來工作?」石美汶以一副無高低起伏的平板聲調問,她已經看到這丫頭眼底的懊惱了,總算還知道慚愧,不算朽木。

紫堂冬用期盼又沮喪的眼神看了剛剛那個被她撞到的女人一眼——你會錄用我嗎?大人。

她打起精神露出一個笑容。「我覺得飯店不僅是一個很優美的地方,還可以使人一直保持愉快輕鬆的心情替來渡假的人服務,讓他們在這裏享受最悠閒的時光和最好的服務品質。」

她把昨天背好的臺詞照本宣科讀出來,這就難不倒她了,反正是她的專長。

石美汶撇了撇唇道:「客服部門可沒有你想像中的輕鬆,在這裏每天要接受客人不同的抱怨,還要對客人所有的行李、物品負責任,你不能以愉快的心情來面對,要以嚴肅謹慎的心情來工作才行。」

「是!」紫堂冬對石美汶綻開笑容。「我會儘量克服,我這個人很樂觀,凡事都會往好的地方想。」

石美汶從鼻裏輕哼一聲,「看得出來。」

剛剛撞了她,還對她揮手微笑說再見,現在知道她客服部經理的身份還笑的出來,這樣的人不是太過樂觀就是神經大條。

「請問……我有希望嗎?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紫堂冬渴望地問,她偷偷地掩起嘴,以氣音不好意思地說:「剛剛很痛吧?對不起,請你原諒我的冒失,我保證我下次再也不會了。」

她屏住呼吸等待答案,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石美汶翻動著手中的履歷表,半晌之後,她不置可否的牽動唇角,輕描淡寫的說:「等一下領了制服就開始實習,明天八點正式到人事部門報到。」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幹嘛錄取一個不必想也知道會闖禍的小麻煩,總之她就是錄取她了。

「你是說……我被錄取了?」紫堂冬喜出望外,活力一下子全回來了,她的雙眼,明燦得像天星。

「好好表現,我可不希望聽到客人向我抱怨他們在走廊上被我們的客服人員給撞到了。」石美汶照例以高姿態訓誡。

「是!」紫堂冬笑了,朝氣蓬勃的應答。

她總算跨出她自力自強的第一步,天底下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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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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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2 17:13: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紫堂冬懊惱的想,她真的不是故意迷路的,要怪,只能怪這間飯店真的太大了。

領到制服之後,她完全找不到回去客服部的路,又開始在走廊與走廊之間摸索。

「好美……」找路之餘,她不期然的被走廊上一幅幅美麗的油畫吸引,而陶醉在其中。

對於藝術,她像有種天賦,總能在頃刻間領會創作者想表達的意境,就因為這樣,藝術品對她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讓她常會看到忘我。

時間滴答滴答的流逝,忽然——

「喔!糟糕」

驀然回神的紫堂冬捂嘴瞪大銅鈴般的眼睛。

老天!她完全望了時間。

腦袋霎時自動跳出石美汶挺胸叉腰訓人的晚娘面孔,紫堂冬連忙收回贊詠藝術的閒情逸致,咬著光禿禿的手指甲,蹙著眉頭苦思對策。

每當她定不下心來的時候,她就會咬手指甲,因此她的指甲不若一般女孩那樣修剪得美麗工整,總是參差不齊。

怎麼辦呢?前面是一望無際的長廊,就算找到電梯,也不知道要去哪一層,剛剛在總務部領制服的時候怎麼就忘了問回頭路呢?她真是笨的可以了,一點小事都搞不定,這樣要等到何年何月才可以讓小夏哥另眼相看嘛?

「等等!」她看到有人從前方彎出來,還穿著類似水電工的深灰連身制服,她快速拔腿追上去。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讓官另峻轉過身,他微眯眸光看著朝他跑近的女孩,那是一道亮麗的身影,綁高的馬尾像黑緞般甩動。

她穿著飯店客服部門的淺米黃制服,腰際系著飯店統一的白色圍裙,卻完全違反了員工在飯店裏行進間必須無聲無息的規定。

「對不起,你是飯店的維修人員嗎?」紫堂冬微喘,煞住腳步,差點撞上他,這條走廊實在太長了。

「有事嗎?」官另峻盯著眼前矮了他半個頭,雙頰微微染著天然紅暈的女孩。

他穿著設備組的維修服,正從空調管理室出來,他在學習暖氣的控管,合歡山上的冬季有時會達到下雪的低溫,飯店的暖氣設備成了必需品。

至於堂堂一個飯店經理,為什麼跑到飯店的基層單位來,還穿著員工制服,則是他對自己的要求,也是折磨自己體力的方法。

每天,他都想盡辦法耗盡自己的精力,唯有如此,他才不會有太多時間思考。

他在為自己過去年少時的浪蕩行為贖罪,只要他爺爺一天躺在病床上,他對自己的懲罰就一天不會停止。

紫堂冬潤了潤小巧的紅唇。「請問你知道客服部門怎麼走嗎?」

他那雙深邃的黑眸讓她的心口震了一下,讓她幾乎看傻了眼,他的眼裏,好象寫滿了複雜的心事。奇怪了,怎麼她覺得他好眼熟?好像在哪里看過,可是又想不起來。

「前面右轉走到底有電梯,客服部在二樓。」她是客服部新來的員工嗎?他為她指了路後,心裏不免有疑慮。

「太好了,謝謝你!」她有種鬆口氣的感覺,展顏對官另峻笑了笑。「這是我第一天上班,不能搞砸,你知道客服部的石經理嗎?她是我的頂頭上司,我希望表現的好一點,讓她對我另眼相看。」

初次見面她給石美汶的印象一定差極了,她得極力讓上司對她改觀——現在她的刮目相看名單裏,名額已增加為兩名,她的小夏哥和石經理。

官另峻不置可否的撇撇唇,心中微感莞爾。

不遵守員工守則在走道奔跑的她,已經算搞砸了,不過她的笑臉倒是挺動人的,尤其是那雙明亮的眼睛,靈動而光彩。

「對了,可以問你一件事嗎?」不等他回答,她就宛若彩蝶般的在他面前轉了一圈。「我穿制服好不好看?」她瑩亮的眼神,透露了她期待聽他說好話的渴望。

從沒有員工會造次的問他這個總經理這種問題,可能是他不苟言笑的面孔讓大家都不敢胡亂開玩笑吧。

「怎麼樣?不好看嗎?」紫堂冬擔心的問。

官另峻露出一個微笑。「很好看。」笑完,他自己也愣住了。

他有多久沒這樣單純的放鬆和說話了,過這種像根弦般蹦緊的日子又有多久了?

「真的嗎?」紫堂冬高興的跳起來,像尾躍出水面的魚,喜滋滋地說:「我也覺得自己很適合穿這件制服,才一穿上,朝氣和精神就都來了。」

他不由自主的看著她。

她的笑臉像新鮮的蔬菜沙拉,臉部表情鮮活動人,她有一張漂亮的卡麥拉費司,不像個普通的飯店客服人員。

「不好意思,我好像耽誤了你的時間。」她對他鞠了一個躬。「再一次謝謝你,我要下去集合嘍,我們都在這裏工作,會再見面吧?後會有期!」

她揚起笑臉對他揮揮手,輕快開朗的身影消失在官另峻的視線中。

直到她飛揚窈窕的身影在走廊盡頭不見,官另峻仍舊注視著她消失的方向。

錯過集合的時間、找不到集合的地方還能笑的出來,她真的是向來挑剔成性的石美汶經理錄取的人嗎?

******************

「好漂亮,像維納斯女神一樣……」

交談的私語逸自每一個經過飯店大廳的客人口中,他們目光一致,全對準了立於大廳中央的美神雕像……下面的那名女孩。

她已經呆駐了許久,華美昂貴的服飾和她腳邊那幾個名牌行李箱都再再表明了她的身份有多麼尊貴。

沙詠凡吸了口氣,再吸一口,終於昂起胸膛,踩著淑女高跟鞋,款款移步走向飯店櫃檯。

「很高興為您服務,我姓鐘。」鐘明謹收起驚豔許久的眼光,用專業又不失親切的語氣說話。值班的櫃檯小姐突然肚子痛跑去上廁所,他這個領班經理理所當然的前來頂替。

沙詠凡潤了潤唇,緊張的說:「麻煩你,我要住秋楓別墅。」

她從早上買來的報紙得知向東哲將下榻於逸楓山莊的秋楓別墅區,那是逸楓山莊視野最好、入宿價格最高檔的房間。

「秋楓別墅嗎?好的,我立即為您登記。」鐘明謹在鍵盤敲進幾個符號。「可以請您協助我登記一下您的資料嗎?」

沙詠凡拿出身份證,卻有點忐忑不安。

儘管皮包裏有紫堂冬給她的大把現金和金卡,可是她還是感覺很不自在,她已經脫離上流社會許久了,這麼頂級的飯店根本不是她住得起的,她貧窮的身份會被識穿嗎?

幾分鐘之後,鐘明謹面帶微笑遞上一張磁卡。「沙小姐,入房手續已經完成了,很高興為您服務,歡迎您入住本飯店秋楓別墅二號,祝您有個愉快的假期。」

「謝謝。」

她局促地取過磁卡,同時發現自己手掌心正在嚴重盜汗,感覺好像在做小偷一樣。往來人們的眼光讓她很不自在,她想快點逃離這裏,如果她敢仔細地看,會發現那些都是讚美的眼光,並非研判她身份的眼光。

「沙小姐,請讓我來為您服務。」

身著英挺制服的門房小弟將她的行李提上行李車,她則坐上飯店的禮車,由司機送達離主體建築有一段路程的別墅區。

車行上坡道,車窗外楓紅似火,可惜她心頭七上八下的,無暇欣賞美景。不知道紫堂冬進行的怎麼樣了?她一大早就跑來應徵工作,也不知道她順利被錄取了沒有?

「沙小姐,請下車。」

司機為她打開車門,眼前,是一片令人心曠神怡的楓紅樹林,幾棟美麗的白色別墅建于楓林之中,景色與飯店大廳的氣宇非凡截然不同。

「您的行李都到齊了,請您點收。」

門房小弟隨即到來,替她提進行李。

「哦,這個——」她連忙從皮包抽出一張足夠她吃喝一個禮拜的仟圓大鈔,心痛的遞出去,還擠出一個很大方的千金式微笑。

她不能忘記自己現在的身份,此刻的她是沙氏企業的千金小姐沙詠凡,住的是逸風山莊最昂貴的秋楓別墅,出手可不能寒酸。

「謝謝您的小費。」

門房小弟退了出去,她看著那些要價不菲的行李箱。那些都是昨晚她和紫堂冬匆匆忙忙跑到專櫃精品店去買的,連同裏面所有的衣物都是紫堂冬面不改色刷卡購下的上等精品。

事到如今,人都來到這裏了,她仍然充滿了不確定與不安的迷惘。

她真的可以這樣接受紫堂冬的好意嗎?雖然紫堂冬似乎滿不在乎那些錢,可是這樣大筆的金錢,她要拿什麼回報?她們只是萍水相逢的兩個人,非親非故,昨晚她怎麼可以鬼迷了心竅,接受紫堂冬的提議呢?

一瞬間,她有打消計畫的念頭,但……

一張俊朗的男性面孔浮上了她的腦海,這樣大費周章卻連東哲大哥的一面都沒見到,未免可惜,人都來了,不如見他一面再走吧,她不貪心,只要見一面就好,她想知道他是否還記得她……

「叮咚——」

門鈴響起。

「哪位?」她走到魚眼張望,好像看到一個女人站在門外。

清脆恭敬的聲音隨即揚起,「您好,我是許窈瑛,您在本飯店住宿時間的私人管家,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訴我。」

沙詠凡打開大門。「請進。」

沒想到還有提供私人管家,真是貼心的服務。

她看著走進來的許窈瑛,那是一名體態高大豐腴的中年女子,髮式梳理得很工整,面容帶著微笑,她的後頭跟著一名穿淺米黃色制服和白色圍裙的年輕女孩。

「藹—」沙詠凡瞪大眼睛,看著身著制服的紫堂冬,這個意外讓她倒抽了口氣。

紫堂冬對新朋友眨眨眼,露出一記清甜笑意。「我是丁冬,客服部人員,很高興為您服務,沙小姐。」

**********************

逸楓山莊的大廳裏,大批媒體記者追逐著向東哲,為了保護跟在他身後那兩位見光死的特殊人物,他甘之如飴地讓鎂光燈將焦點全放在自己身上。

「還有問題嗎?」

向東哲微笑的詢問記者們,西裝筆挺的他,散發著一股自然的親和力,彬彬有禮,風度翩翩。

財經週刊的女記者迷醉的誇道:「向總和傳說中一樣親切健談,一點集團接班人的架子都沒有。」

向東哲風度十足地一笑。「這是應該的。」

這些人到底什麼時候才甘願走?他心愛的洛蓮應該餓了吧?現在的她可禁不起餓,不然就會想吐,他真想趕快和她回房間,讓旅途疲累的她躺下來休息。

「向總經理,曾有八卦週刊目睹您和一位身份神秘的花店老闆娘幽會,不知道您的真命天女是否就是那位花店老闆娘?」A報的記者詢問。

「對於沒有根據的報導,我本人一律不予回應。」向東哲輕描淡寫的帶過。

那天是洛蓮的生日,洛蓮體恤他的身份,提議在家裏過就好,他卻不想委屈她,寧可冒險帶她到外面享用大餐。

結果就被狗仔隊跟上了,他們還神通廣大的查到洛蓮的身份,幸好關於他捕風捉影的的桃色緋聞報導向來就沒少過,向氏家族的長輩從沒當一回事,讓他幸運的逃過一劫。

A報記者並不死心。「可是有照片為證……」

向東哲幽默地道:「我難得回來臺灣,請各位放我一馬吧,今天就到此為止,再問下去,天都快黑了,你們也要回去截稿不是嗎?其他的等明天記者會時,我一定回復所有問題,直到各位滿意為止,好嗎?」

「向總經理太客氣了,您今天回答的問題已經夠多了。」另一名被他迷醉的女記者呵呵一笑,繼續呈現迷醉狀態不可自拔。

「謝謝您的體恤。」向東哲對女記者免費放電一記。

驀然,一個聲音冒了出來。「向總經理,您身後那位戴墨鏡的先生輪廓很眼熟,是否是與您私交甚篤的蒙赫集團總……」

「不是。」向東哲迅速的打斷那名眼尖的男記者。「他是我的私人助理,由於水土不服,目前很不舒服,請各位不要打擾他。」

「那麼您身後這位沉靜美麗的長髮小姐……」眼尖記者繼續追問。

「她是我的得力秘書。」向東哲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請各位不要做無謂的聯想臆測,這樣對她是不公平的,因為她已經有未婚夫了。」

未婚夫就是我,他微微一笑,在心中回答。

終於,記者群散去,三人坐上飯店禮車往別墅前進。

「臺灣的媒體何時變得這麼難纏了?」向東哲揉著太陽穴,臂彎裏擁著頻打呵欠的洛蓮。「飛煜,我真擔心他們會發現你的身份,而且我對宗伯父也有著深深的歉意,對你的行蹤知情不報……」

宗飛煜意味深長地瞄了一眼洛蓮平坦的腹部,只是挑挑眉,什麼都沒說。

「好——」向東哲沒轍,投降地拉長聲音,「知道了,我不會說出去的。」

看來這回東方俠客是鐵了心要放自己假,他已經盡了力勸說無效,他會祈禱老天保佑的,希望蒙赫集團可以安然渡過主事者落跑的這兩個月。

**********************

「晚上一起吃飯,這段時間別來打擾我們。」向東哲在宗飛煜下車後,連忙為自己爭取與洛蓮獨處廝磨的福利。

宗飛煜不感興趣地淡瞥車裏的那對愛侶一眼,唇角微揚。

「你們別來打擾我才是真的,我想到處走走,欣賞風景和獨自悠閒安靜的用餐,一點也不想跟賢伉儷一起吃飯。」

「真的?」向東哲眼帶著笑意。「是你自己說的,到時候太寂寞可別抱怨我們對你無情。」

宗飛煜淡勾一抹笑,調侃道:「你們要是獨處太久吵架了,才不要怪我沒過去當你們的和事佬。」

相愛容易相處難,他們可懂這個道理?

「去你的。」向東哲關上車門,命令司機開車。

宗飛煜拿出磁卡進入秋楓別墅三號,東哲和洛蓮那對恩愛噁心的情侶住在秋楓八號,那是別墅區的最後一間,據說環境非常清幽,白馬王子要讓他嗜靜的白雪皇后有個最完美的養胎假期。

宗飛煜脫下大衣,隨意置於沙發。由於行李還沒送到,他則隨意流覽著室內陳設。

嗯,不愧為一流的高級飯店,呈現的質感無可挑剔,各種商務電子設備也一應俱全,小型酒吧裏有各式洋酒,非常國際化的標準格局。

他走到吧台倒了杯白蘭地,眸光不經意地瞥向摩登造型的辦公桌,上頭有一台礙眼的漂亮電腦,。

他帥氣地仰頭啜了口酒,雙腿無意識移動,似有若無地繞著辦公桌打轉,微眯的眸光則透過玻璃杯,無法不看那部新穎的蘋果電腦。

他的眉心開始蹙起,從微蹙到深蹙,最後是深深擰結。這當然不是因為醇酒入喉的關係,他宗某人的酒量可好得很,也不是因為繞太多圈而頭暈,他的健康報告每半年出爐一次,他可是個一級的健康寶寶。

罷了,他終究無法真正將蒙赫集團秉棄於心門之外,他還是關心公司的,那畢竟是耗費他三年心力的地方,他怎麼忍心讓蒙赫集團毀于他一時的倦怠呢?

邁開長腿走過去,高大強健的身軀坐落椅中,寬厚修長的指掌打開電腦,他熟練的操作,按鍵如飛,進入網際網路,用私人密碼連上了蒙赫集團的控管中心。

很快的,一堆凡人無法理解的文字圖表出現在螢幕框框中。

宗飛煜先是雙眉俱揚,接著皺起濃眉。

真是慘不忍睹

他思量了一會兒,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扳起指頭數數兒。

一、二。

數了一次,再數一次,一、二,沒錯,確定從美國紐約市登機至今,他不過才離開蒙赫集團的總裁室兩天。

兩天,四十八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是那頭卻已翻天覆地了。

經過十秒的天人交戰,他狠心的關上電腦,決定再讓它亂個幾天。

回到沙發緩慢啜酒的同時,他心中不禁泛起疑問。

難道他培養的那群主管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傢伙?他前腳才走,他們就亂了陣腳,萬一哪天他不幸有個三長兩短,蒙赫集團不就要在他出殯的那天同時宣佈破產,從此消失於業界嗎?

他這樣想是不是太悲觀了?他是個相信星座的人,射手座的他不該有如此灰色想法才對,當然,他知道這說法是有點可笑及荒謬。

擱下酒杯,宗飛煜起身走到窗前。推開落地窗,走出露臺,外面有著一片楓紅似火和寧靜的湖泊,碧綠的湖水美得像一幅畫。

東哲那個斯文敗類總算做對一件事,他不知道臺灣有這麼美的地方,這裏確實適合洛蓮養胎。

想不道那傢伙就快有子嗣了,平平都將叩進三十大關,除了大學時代叱吒在學姐、學妹的女人堆裏,他宗飛煜沒有談過半次像樣的戀愛。

說起來,他這一生截至目前為止,和女人可以說是相當有緣。

他的家族每年除夕夜圍爐,女性占了三分之一,大學時代,每次舞會他總有許多的漂亮堂姐妹可以當舞伴,羨煞一干沒舞伴的單身漢。

可是,他就是遇不到像東哲這樣的好運,有個相知相許的女人可以鍾愛一生,或許是相過太多次親,他對女人已經沒有心動的元素……

「咳——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小凡,對!就是住在你隔壁的小凡,從電視上得知你回國的消息,我特意來看你,你一點都沒有變……」

宗飛煜被天外飄來的聲音給吸引了,他轉頭尋找聲音來源處。

隔壁的白色露臺上,駐立著一位楚楚動人的女孩,她穿著維多利亞時代的束腰及地白洋裝,正對著謐寧的湖水說話,像在演練著什麼臺詞,白色紗簾在她窈窕的身影後面飄揚,像極了電影中的畫面。

「怎麼可能都沒有變嘛?」女孩皺皺她嬌俏的挺秀鼻樑,自言自語地說:「都已經過了十二年,沒變才有鬼哩。」

宗飛煜有趣的望著她表情豐富的鮮活臉蛋。

她的眼睫毛很長,小巧的臉龐有著立體的深邃五官,柔亮的秀髮及腰,幾近透明的雪膚嫩肌,一雙黑眸活靈靈的遙視著前方湖面,她像神話裏的公主,扣除掉她奇怪的喃喃自語,不說話時的她,清秀雅致,沉靜美麗得不可方物。

「哲大哥……嘰哩咕嚕……嘰哩咕嚕……我……好想你……」

一長串的說完,她秀麗的面孔浮現淡淡的天然紅暈,他壓根兒沒聽見她在說些什麼,但她嬌羞的樣子很可愛,他略微著迷的看著她,她怪異的舉止讓他打從心裏發出想微笑的感覺。

她究竟在做什麼?他想知道。

大概是上帝聽到了他的心聲,她倏地抬眼掃向注視著她的他,宗飛煜像個被捉到的偷窺者,他露出一記無辜的笑容,表明自己的清白。

是她自己要站在露臺上對著空氣講話的,他只是好運的走出來遇見她而已,他是以純粹欣賞的角度,沒有一絲雜念。

女孩輕挑高一側眉毛,表情似鄙還疑,然後,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傲然的轉身走回房裏,砰地一聲關上露臺的落地窗。

宗飛煜對於自己蒙受的待遇很是驚訝,他從來沒有被女性同胞如此鄙棄過,她是頭一位。

他懷疑的摸摸自己的臉頰,來臺灣之後的他變醜了嗎?還是鬍子一天沒刮的他變落魄了,那位漂亮的小姐進去房間之前一臉警惕,顯然把他當色狼了。

他苦笑一記,沒想到他宗飛煜也有被女人睞白眼的一天,風水真是輪流轉了,如果東哲知道一定會很高興吧,東方俠客也不是無往不利的。

「叮咚——」

伴隨著電鈴,門外傳來洪亮有禮的聲音。

「您好,宗先生,我是您在入宿本飯店期間的私人管家,我姓魏,很高興為您服務……」

**********************

好沒有禮貌的男人,哪有那樣盯著陌生人看的?

沙詠凡忿忿地回到室內,嘴裏嘀咕抱怨著在露臺上碰到的登徒子,她打開冰箱,拿出一罐看起來很高級的進口柳橙汁解渴兼消氣。

這裏不是號稱六星級的高級飯店嗎?怎麼都不過濾一下住宿份子?像剛剛那個人模人樣的色狼就不應該放他住進來,真是破壞了這裏的格調。

她很偏心的認為她的東哲大哥就萬萬不會幹這種盯著陌生女孩看的下流事,東哲大哥是溫文儒雅、彬彬有禮且充滿紳士風度的,就像報上那一篇篇的報導所形容的——一位洋溢著俊朗與才華的年輕企業家。

天哪!形容的真好、真貼切!

東哲大哥應該已經住入逸楓山莊了吧?不知道他住在秋楓幾號?

如果隔壁不是住那個登徒子而是住她的東哲大哥就好了,如果剛剛站在露臺上與她邂逅的人是東哲大哥就好了,她對失禮的陌生男子沒興趣,心心念念的,只有向東哲一人。

一想到他們現在住在同樣的飯店裏,踏在同一塊土地上,呼吸著同樣的空氣,她的心情就滿溢著溫馨的感覺。他應該不會忘記她的,他們共有童年是最美好的回憶,他曾吻過她,雖然只是家家酒的臉頰一吻,可是甜蜜猶在她的心頭。

他說過要娶她,她是他的新娘……

「哇!」

太沉醉于幻想之中,柳橙汁沒拿好,在喝的時候傾斜流出,她胸前漬染了一片難看的橙黃。

她懊惱又心疼的蹙起眉心,這件純白的復古洋裝很貴耶,好像要兩萬多塊……不對不對,好像要三萬多塊……

想到這裏,她連忙脫下洋裝,顧不得在穿上另一件衣服就奔進浴室,打開水龍頭,用力搓洗起污漬。



第四章

「鈴——鈴——」

「布穀——布穀——」

「歐嗨呦——起床了——歐嗨呦——起床了——」

「不要再吵了,吵死人了。」紫堂冬伸手將三個此起彼落的鬧鐘按掉,她坐起身子,揉揉惺忪的睡眼,感覺身體好像沒有完全醒過來,有一部分還留在剛剛酣甜的夢境裏。

「好想再睡……」像蟲般蠕動,她掙扎著下床,卻不小心被被單絆到腳,整個人倒蔥栽下床。

「啊啊啊啊藹—」飽含著疼痛與恐懼的高八度尖叫回蕩在三坪大的小空間裏,這裏是逸楓山莊的員工宿舍,一人一間。

「好痛……」笨手笨腳的倒楣鬼揉著腦門與膝蓋,巴掌大的小臉皺成一團,當她微眯的視線不小心瞥到床頭櫃上那三隻如喪鐘的鬧鐘時,更大聲的迸叫從她口中綿長逸出。

「天啊!七點半了!」

她連滾帶爬的沖出房間,飛進公用浴室裏盥洗。

員工宿舍以四人為一個單位,距離飯店主體並不遠,房間獨立,共有的部分包括小客廳、小浴室、小廚房和小陽臺,現在這間宿舍有兩間房間空著,只住了她和負責帶她的飯店資深員工許窈瑛。

「許姐!」她揚聲叫喚,靜悄悄的,沒人回答她。

昨天許姐說,今天早上有總經理時間,千交代萬交代要她準時到部門集合,不然就等著被愛訓人的石美汶經理海削一頓……

想到這裏,她立即沖出房門。

一樓騎樓的公共區域停著總務處配給她的小鐵馬,這是方便員工上下班,又不會污染逸楓山莊大片林木的最佳交通工具。

「空氣真好!」她伸展雙臂,做了深呼吸,以雀躍的心情騎上腳踏車。「出發了!」

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她如願進入逸楓山莊工作,她的新朋友沙詠凡也住進來了,不知道她找到機會見她的東哲大哥了嗎?

那個叫東哲的男人肯定很有魅力,才會讓沙詠凡對他念念不忘,助人為快樂之本,她很高興自己可以幫助沙詠凡,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彌補她自己不能和小夏哥成眷屬的遺憾……其實說起來,她和小夏哥也是眷屬,不過是屬於家人的那種眷屬……

「咦,奇怪?」下坡了,她按了刹車,鐵馬卻還是直直溜下去,她瞪圓眼睛,感覺自己正在失速當中。

不會吧?不好的預感讓她心臟撲通撲通的跳,是……刹車失靈嗎?

沒錯,她不必再懷疑了,因為腳踏車根本停不下來。

她今天到底是倒了什麼楣?先是摔下床鋪,現在連小命也要不保了,不知道小夏哥和大媽知道她離家出走沒有?她不能就這樣死掉,好歹也要告訴他們她在哪里才可以死……

「救命——救命——」她無助的喊叫,眼前又是一個青綠綠的大下坡。

這裏已經偏離飯店主體越來越遠了,連個人影都沒有,因此當她發現有個人出現時,她像快溺死的人遇上浮木,忍不住放聲大喊。

「救命!救命!那個人,拜託,救命——」

對方似乎看到她的陷境了,他以瞬間驚人的爆發力朝她飛奔,在鐵馬沖下坡之前拉住她。

「啊啊啊藹—「慘絕人寰的哀嚎是無可避免的,她摔了下來,救她的人抱住了她,兩人滾倒在草地上,鐵馬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

「好痛……「她頭疼地按住額角,感到眼冒金星。

「你還好吧?」關心的詢問飄到她耳際。

紫堂冬動動眼皮,眼珠上揚,瞳孔驚訝地睜大了。

這張俊挺的男性面孔並不陌生,是昨天在飯店裏告訴她客服部怎麼走的那個人。

「嗨……又見面了。」她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笑,意識到自己被他抱在懷中,她有點不自在,心跳卻不由得加速。

沒有男人這樣抱過她,她曾渴望被小夏哥抱在懷裏,但不管她怎麼威脅逼迫,小夏哥就是死都不願抱她。

「起來吧。」官另竣若無其事的鬆開環抱住她腰身的雙手,把她拉起身。

兩人動作一致,同時拍拍沾到身上的草屑。

「糟糕,裙子都髒了。」她懊惱的撥著頭髮,從頭上掉下一根青草,她的臉肯定已經鼻青鏈腫了。

她偷瞄了救命恩人一眼,哇!他今天穿黑西裝耶。好帥,可惜弄髒了,都是為了救她才會弄成這樣,她要賠他洗衣費,負點道義上的責任。

「你穿西裝很好看。」她的眼裏毫不掩飾的流露出讚美。「我叫紫……」想想不對,連忙改口。「我叫丁冬,甲乙丙丁的丁,冬天的冬。」

說完,她露出一個交換友誼的甜甜笑容。「你還記得吧?昨天我說我在客服部工作,你呢?你在什麼部門工作?」

官另竣對她的誇獎和自我介紹及禮貌詢問充耳不聞,長腿移步走下坡,牽回她失控的小鐵馬,並蹲下身子拉松脫的鏈條。

「你會修腳踏車?」笑意漾上她的眉眼,她像個小跟班死地蹲到他旁邊。「你在飯店負責什麼工作?看你今天穿得這麼整齊,你今天不必上班嗎?」

他是她在飯店交到的第一個異性朋友,她要好好珍惜這份異國友誼。

「你上班快遲到了。」他提醒了她這個實際的問題,起身,將修好的腳踏車交還給她,隨口叮囑道「小心點騎,有空送到總務部去換一輛,這輛太老舊了,告訴他們要汰換掉。」

「謝謝!」她接過腳踏車,燦爛的一笑,像昨天一樣,對他用力揮擺著手道別。「我走嘍!」

她奮力踩著腳踏車爬上坡,後面的頭髮上還沾著一根沒撥掉的乾草屑,隨風飛啊飛的,有時黏回頭髮上,有時飄飛,就是不肯掉下來,這個好玩的畫面逼出了官另竣冷肅面孔上忍俊不住的笑意。

他竟然被她的背影逗得發笑,不可思議。

沒見過那麼迷糊又冒失的女生,這是他第二次目送她飛揚的背影離去,在晨曦微風中。

******************************

「謝天謝地,我還以為你趕不及來了。」許窈瑛拍撫著心口,丁冬是她負責帶的新人,要是錯過總經理講話的時間,她會被石美汶訓人的口水給淹死。

「對不起哦,許姐。」紫堂冬抱歉地解釋,「我的腳踏車壞了,翻到山坡下,我差點出人命。」

講完,覺得自己的文法怪怪的,可是又沒印象正確的版本該是如何,中文是她小學時期的記憶,直到現在她還能說、聽、寫皆流利已經很不簡單了。

「那你有沒有怎麼樣?有沒有哪里痛?腦部沒問題吧?」許窈瑛緊張的檢查了紫堂冬全身,並拿掉她頭髮上的草屑。

紫堂冬笑道:「還好有人救了我,還幫我修好了腳踏車……」

敍說過程的聲音凍住了,紫堂冬的打眼愕然地眨了眨,視線頓時凝祝

一名西裝筆挺,俊容嚴肅的年輕男子走進客服部全員集合的會議室,身材瘦高的他,身上有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噓,總經理來了,待會再講。」許窈瑛連忙示意她噤聲。

不止她們兩個,原本嘰嘰喳喳在閒話八卦的客服部娘子軍全部在第一時間閉上嘴巴,石美汶微笑迎上前,擺出高級主管的架式。

「總經理,您早。」石美汶彎起塗著豆沙色口紅的唇,微微弓身,模樣像在迎接君主的侍妾。

「又來了。」許窈瑛不屑的撇撇唇。「老是對總經理露出花癡的表情,真服了她的做作。」

「你說他是——總經理?」不可置信盈滿紫堂冬發愣的俏臉,震驚的很。

「很帥很年輕吧?」許窈瑛與有榮焉地說,「他是我們老總裁的孫子,兩年前才回來接管飯店,本來大家都不看好他,但現在,已經沒有人不佩服他了,他是個有實力又很不錯的年輕人。」

「他真的是——總經理?」她還是不相信,昨天她把人家當水電工,今天跟他交談的時候倍感親切,還是那種覺得大家都是自己人的親切,只是沒想到……沒想到他的身份那麼高段。

她仿佛覺得頭上緩緩飛過幾隻烏鴉。

為什麼他不告訴她,他是總經理?哦,她真是丟臉死了,還頻頻追問他是哪個部門的,難怪他都不回答她。

「大家拍拍手。」總經理結束說話,石美汶保持彎唇微笑,抬著下巴命令部門員工。

熱烈的掌聲響起,娘子軍們奮力鼓掌,三分之一是聽從直接上司的命令,三分之二是源自於太愛她們俊帥總經理的緣故。

訓示時間結束,紫堂冬從頭到尾都沒聽到前面在講什麼,她只是不斷在努力回想昨天和早上有沒有對那位總經理做出什麼失禮的舉動。

苦思——皺眉——結論,應該沒有……吧?

唉,不確定。

她伸長頸子往前看了看,還是覺得他有點眼熟,不過這絕不是因為他是逸楓山莊總經理的關係,她肯定自己在哪里見過他,但就是想不起來……

哦,他看到她了。

莫非是她脖子伸太長的關係,她連忙縮回頸子,從眾娘子軍身影的細縫中偷覷他。

他若無其事的別開眼,石美汶趨前在他耳畔講了些什麼,他聽得專心。

最後,他在石美汶亦步亦趨的恭送下,邁開他修長筆直的長腿離開了會議室,室內頓時又變回嘰嘰喳喳的鬧哄哄。

紫堂冬一徑在沉思,本來想了表心意賠他洗衣費的,看來可以省起來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嘛?」一直到最後,她還在心裏直犯嘀咕。

***************************

「等等!」

紫堂冬把裝滿補充客房用品的白色推車推進電梯,裏頭的人好心的替她將電梯門按住,讓她順利進入電梯裏。

負責帶她的許窈瑛說有點胃疼,要去找胃藥吃,叫她自己先把推車推到要整理的客房去,這是個大挑戰,她要好好完成這個任務。

「謝謝。」固定好推車位置,她抬眼向好心人道謝,嬌顏頓時怔住,唇角的甜笑斂回,美目傻傻的看著她必須抬起下巴仰視的那張俊臉,還張著嘴哩。

官另竣沉穩的聲音竄進她耳膜。「今天記得把腳踏車送到總務部,同樣的危險不要發生第二次。」

「哦……」維持在楞然中。

「第一天上班還習慣嗎?」他像在閒話家常,一派無事貌。「要到幾樓?」

「呃——十樓。」俏生生的佳人總算清醒過來了,紫堂冬一瞬也不瞬的直盯著他,水眸飄過一絲絲的研判,心中冒出好幾個疑問。

他不訓訓她嗎?他不覺得昨天和今天她的行為對他這位高高在上的總經理來說很造次嗎?

雖然她家裏就有一位神聖不可侵犯的社長大人,在紫堂府邸來往的也都是赫赫有名的權貴富胄,她並不怕大人物,只是離家出走的這三天來,她自認成熟、懂事了,對於此刻的她,一個小小的客服人員來說,尊敬飯店的總經理是不可忽略的大事。

「為什麼這樣盯著我?」官另竣微微挑眉,想聽她的答案。

剛剛在會議室裏不經意與她視線相接的時候,她居然像地鼠一樣,立即將頭縮回那票女人堆裏,速度之快,讓他有股想笑的衝動。

紫堂冬也學他挑挑眉。「嗯哼,你是總經理。」

小妮子說這句話時,研判、指控、陳訴,兼而有之。

官另竣若有似無的牽動唇角。「沒有錯。」

「你怎麼不告訴我,你是總經理?」她有點怪責意味地說。

他提都沒提,害她昨天跟今天都在他面前出糗,如果今天沒揭穿這個天大的秘密,說不定往後看見他,她都會隨興的和他稱兄道弟,不斷出糗。

「有差別嗎?」她那副慎重的樣子,讓他眼底浮起了淡淡笑意。

她想了想,確實沒差。

如果告訴他,只是讓她當場嚇到罷了,而昨天在她緊張迷路的狀況下,不宜再受驚嚇,今天早上也是,差點送掉小命的人不能再接受另一波刺激。

想通了,反正人家又不是故意整她而瞞著不說的,做人要善惡分明,她還給他一個和解的微笑。

「總經理,你的領帶有點歪。」她注意到他打得不甚完美的領帶,頓時精神全來了。「要不要我幫你重新打過?」

已經成為慣性了,看到打得不好的領帶,她就技癢。

以前夢想幫她的小夏哥在每天上班前親手打領帶,因此她拜師認真的學習打領帶的方法,自認手藝一流,打出的領帶會改變整體穿著的品位,只可惜她的小夏哥從來不肯讓她染指他的衣物,她從沒機會實現夢想。

她眼裏濃烈的渴望軟化了他尚未脫口而出的拒絕,鬼使神差……不對,鬼迷心竅……總之,他點了點頭,一種自己也不明白的莫名因素使然。

她興致勃勃的靠近他,解開領帶,手指飛快靈巧地繞動,邊打嘴角邊含著笑,像在進行什麼大事業。

她細白修長的柔荑在他眼前飛舞了一會兒,他的視線隨著她的長指,看到她挺俏的美麗鼻樑。

時間沒有耗用太久,迅速俐落的完成了。

「這樣好看多了。」她順手拍拍他的衣襟,表情很是滿意。

可惜她的小夏哥沒領受過她包含了一片癡情在內的打領帶絕技,嗚……她早夭的初戀。

看見了她眼底的歎息,他沒有追問。

「謝謝。」所有對她的感想,簡化成了兩個字。

「不客氣。」她展顏沖著他一笑,那眼熟的感覺忽爾化為具體的形貌。「啊!你——」她瞠大明眸,咿咿嗚嗚的指著他的臉,清清喉嚨啟唇,「你你你……你是Kevin官嗎?」

終於給她想起來了,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

意外掠過他狹長的利眸,他牽動了一下嘴角,眼中的神情已經不一樣了。「你認錯人了。」

她才不信。「怎麼可能?」

她對F1國際賽事素來有關注,再怎麼白目,也不可能認錯唯一的亞洲選手,他曾經是冠軍得主,那張帥氣冷酷的面孔風靡了許多賽車的迷哥迷姐。

電梯門在八樓開啟,他走了出去,她瞳底有著迷惑,隨他挺拔的身影移動,直到他消失為止,電梯門合貼地自然關上,繼續將她與推車送往上面的樓層。

她沒有認錯,他明明就是Kevin官啊,為什麼他不承認呢?

************************

「所以,你說逸楓山莊的總經理曾是F1賽車的冠軍得主,現在則把逸楓山莊管理的頭頭是道——」沙詠凡重複敍述了一遍紫堂冬的話,不以為然的下了個結論。「這怎麼可能?」

詠睿也滿喜歡賽車的,男孩子都那樣吧,因此她多少也跟著涉獵了一點賽事新聞。

紫堂冬口中的Kevin官,曾創下史上最年輕冠軍得主的紀錄,至今無人能破,兩年前他無故消失於賽車界,曾引起不小的遺憾之聲。

「事實就是如此,我也很驚訝。」紫堂冬捧著熱拿鐵大大喝了一口,哦,好香、好濃,拿鐵里加香草,喝起來有幸福的味道。

她原本是負責來打掃秋楓二號的,現在則成了她與沙詠凡的談心時間,她慫恿沙詠凡叫了客房服務,兩個人坐著一起吃早餐。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就解釋了Kevin官突然退出賽車界的謎了。」沙詠凡滿足的嚼著奶油小餐包,不解的分析,「只是拒我所知,逸楓山莊的總經理是位年過四十的老男人,Kevin官有那麼老嗎?他應該是個小夥子吧?」

紫堂冬想了想。「嗯……他很穩重,不過絕不是個老頭,大概只有英俊挺拔四個字可以形容他。」

想到官另竣西裝筆挺的模樣,她不由得想替他說好話,他的身影在她心中和她的小夏哥微微有點重疊了,穿西裝的感覺和冷冷的眼神感覺很相像。

沙詠凡曖昧的笑了。「看來你對他好像很有感覺哦。」

雖然她沒有戀愛的經驗,可是通常一個女孩子會這樣談論一個異性,八成已初步觸電。

「你在說什麼?我是來證明我的工作能力,又不是來尋找愛情的。」紫堂冬揚聲抗議,連忙撇清,把焦點從自己身上移開。「倒是你,我打聽到了,你的東哲大哥住在秋楓八號,別墅區的最後一間,你只要假裝到那裏散步,就有可能很浪漫的和他在楓樹下不期而遇。」

「秋楓八號……」這下發愣的主角換人了,沙詠凡的雙頰驟然浮現起紅暈,拿著小餐包的手不會動。

想到她的東哲大哥就近在咫尺,她的心跳都亂了,連呼吸的頻率也變得急促起來。

「來,我幫你打電話去預約餐廳,你下午就過去約他吃飯。」紫堂冬把沙詠凡從椅子裏推起來,興致勃勃的替她策劃。「至於衣服,就穿那套淺紫色的雪紡裙裝,紫色神秘又浪漫,很適合跟分別多年的老情人見面。」

「我們不是老情人啦。」沙詠凡的臉漲紅了。

分別時,他雖然已是少年了,可是她還未滿十歲,他們真的構不成老情人的條件,而且那樣講好難聽,一點都不詩意。

「不要再害羞了,要是你順利結婚了,我要當你的伴娘哦!」紫堂冬連忙為自己的福祉聲明。

看這樣會不會沾點喜氣和好運,已經失戀又離家出走且無人聞問的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好運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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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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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2 17:13:5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探頭探腦、鬼鬼祟祟,楓樹搖曳,秋天的陽光淡淡的,秋楓別墅八號前,除了午後拂人舒爽的微風之外,靜寂無聲。

宗飛煜以研究的興味眸光,無聲的打量正踮著腳尖站在白色柱子前不斷移動頭顱在窺探屋內情況的修長人兒。

她如瀑的長髮隨風微微翻拂,細細的柳腰下是柔軟服貼的絲綢長裙,腰後還打著端整的大蝴蝶結,猶如從中古世紀畫裏走出的富家幹金。

終於,宗飛煜忍不住開口,「小姐,請問你在做什麼?」

沙詠凡飛快回頭,她杏眼圓睜地瞪著不速之客,心臟卜通蔔通的跳,好像被逮個正著的小偷。

她敵視的反應令宗飛煜不以為然地挑起了濃眉。

她把他宗某人當什麼了?匪諜嗎?

這位小姑娘跟昨天一樣,一見他就沒好臉色,相當的不友善,他廣受女性朋友青睞的魅力,在她眼前毫無用武之地。

「你管我在做什麼。」沙詠凡板著俏臉,沒好氣的說。

她按了好久的門鈴,可是都沒人出來答應,等來等去卻等到了這個沒禮貌的登徒子。

「我是管不著你,可是——」宗飛煜露出微笑,氣定神閑的說,「我認識住在裏面的人,裏面的人是我的朋友。」

她眼睛直瞪著他,眨也不眨,敵意消了一半。「你是說,你認識東哲大哥?」

「東哲大哥——」宗飛煜拖長尾音,有幾分調侃之意。「你們很熟?」

據他所知,東哲沒有這號俏麗佳人型的女性朋友,如果有,他保證那位仁兄完蛋了,他會被外柔內剛的洛蓮給大卸八塊。

「很熟。」沙詠凡點點頭,以前很熟。

「是嗎?」宗飛煜也學她點點頭,但卻是意味深長的研究居多。「我是向先生的秘書,有什麼我可以轉達的嗎?」

「原來你是東哲大哥的秘書!」小妮子的敵意這下全消了,笑顏逐開,看他也比較順眼了。「我要請他吃飯,麻煩你把這張邀請卡交給他。」

玉手遞出一張嫩黃卡片。

「向先生不隨便接受邀約。」他「很秘書」的打起官腔。

她急忙補充,「你跟他說,我姓沙,這樣他就曉得了,他一定會接受我的邀請。」

她有把握當東哲大哥看到她的時候,會有多麼驚訝,她真的很期待那一刻的來臨,在燭光晚餐之後,他們在舞池裏相擁著翩翩起舞,穿著小冬建議的那件淺紫薄紗禮服……

他考慮了五秒鐘,然後施恩般的口吻說:「好吧,我替你轉達,你說你叫——」

「沙詠凡,歌詠的詠,草凡凡。」她連忙報上名號。

芳名得來全不費功夫。「沙詠凡。」他重複一遍,伸出厚實大掌到她面前。「我叫宗飛煜,不是玉佩的玉,煜是火日立,火焰的意思。」

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沒問他叫什麼,不過,她還是被動伸手與他一握。「你好,宗先生。」

「你好。」他牢牢握住佳人柔軟的纖手,口氣非常誠懇,手也握得非常牢,她甚至還不由自主的因不明顯的拉力而向他微微靠近 過去。

「這個……」她不自在的掙脫了他的大掌,將卡片再度遞上。「請交給東哲大哥。」

他伸手接了。

宗飛煜把玩著手中的卡片,上頭飄著淡淡的柑橘香,這味道,還滿好聞的,像她的人給予他的初步感覺,柑橘微嗆,卻又吸引著人。

「謝謝。」她露出笑意,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接下來,就等著晚上見面了,她要回去好好打扮打扮,以最美的一面出現在東哲大哥面前……

當那如蘭的淺笑拂上她嘴角時,他居然有驚豔的感覺。

沒見過她笑,她笑起來的模樣很難形容,清新朝露不足以形容,像玫瑰、像百合、像幽蘭都不貼切,該怎麼說呢?似乎……他有種被振奮了精神的感覺。

他發現自己對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因為她二度的瞠瞪,也因為她剛才露出的由衷笑靨。

「再見,宗先生。」沙詠凡踏著愉快步伐回她的秋楓二號梳妝打扮。

而宗飛煜在秋楓八號前面的休閒椅裏伸直長腿坐著,一小時之後等到散步回來的向東哲和洛蓮。

「飛煜來啦!」洛蓮柔笑。

久等的人伸伸懶腰起身,朝天成佳偶走過去,嘴裏不經意的說著,「老兄,有位小姐要邀請你晚餐。」

他說得含糊,兩指夾著卡片遞出去,不過遞的距離有限,在自己胸前三分公處就停祝

果然,向東哲不把他的話放在心裏,他只顧著緊緊攬住臂彎裏的嬌美人兒,在她臉頰深深一吻。

「有了洛蓮後,我已經對路邊的野花沒有興趣了,我只想陪我的洛蓮吃飯。」准爸爸深情款款地說。

洛蓮笑打他一記。「真是貧嘴。」

宗飛煜正中下懷地收回卡片。「那好,你去陪洛蓮吃飯,這張卡片主人的邀約,我替稱解決。」

「你會有興趣嗎?」向東哲拿出磁卡開門。「閣下不是厭倦極了相親才會‘情商’敝人跟來此地的嗎?怎麼這會兒如此倒施逆行,要主動替我解決路邊野花?」

說情商是好聽,他根本就是威脅。

「時候到了你就會知道。」宗飛煜笑了笑,順理成章將卡片收回自己口袋裏。

他笑著摸摸下顎,再看到他,不知道沙姑娘的眼睛會不會瞪得比下午見到他的時候還要大?

他有種奇怪的莫名預感,沙詠凡會是他此行最大的意外收穫,但女人的第六感往往很靈,男人就未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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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餐廳裏有現場的小型樂隊演奏,寬大舒適的座位讓人一坐下就不想起來,這裏是逸楓山莊極負盛名的歐麗西餐廳,主菜是頂級的碳烤牛肋排,特別延請來自美國的料理大師掌廚,滿足了所有客人挑剔的嘴。

沙詠凡緊張的看看入口,又不時看看玻璃窗裏反射的自己剪影,檢視著吹整好的髮型有沒有亂掉、臉上的妝還可以吧?

她特別交代沙龍裏的化妝師幫她上一個淡妝就好,她很知道自己是什麼路線,濃妝豔抹不是她的型,她是小家碧玉型的。

「小姐,要加水嗎?」侍應生走過來,恭敬地問她。

她看了眼見底的水杯。「好!」

她居然緊張到不知不覺的把一大杯水全喝光了,而還是感覺口乾舌燥。

侍應生加完水走了,她再度把頭扭向餐廳人口,她的邀請卡寫著七點,現在已經快七點了,東哲大哥……

一個玲瓏的熟悉身影出現在她眼前,沙詠凡暫停她的緊張,微愣地看著突然出現在餐廳的俏皮女孩。

紫堂冬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瞬間,紫堂冬也看到她了,且笑容可掬的對她偷偷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原來是來替她加油啊,沙詠凡感激地回以同樣手勢。

兩人悄悄擺擺手,正要走的紫堂冬卻一頭撞進一個男人的懷裏,讓人暗暗替莽撞的她感到擔心。

看她揉額角的模樣一定很痛吧?不過被撞的男士並沒有多加指責,反而立刻扶住了紫堂冬,將她帶出餐廳。

夥伴一走,沙詠凡渾身的緊張感又回來了,她猛喝水,直到侍應生過來二度加水。

只是要見東哲大哥罷了,為什麼她會有如臨大敵的緊張感?

畢竟他們已經分別太久了,久到她沒有把握、也不確定他對她的感情是否依然存在……

猶疑不安之間,一個高大魁梧的挺拔男性身軀落坐椅中,這代表了某個訊息,她邀請的男主角到了!

「東哲大哥!」沙詠凡興奮的擱下水杯抬眼,卻在第一時間陷人了錯愕。「你……你好,宗先生。」

來者不是向東哲,赴約的是那個自我介紹叫宗飛煜的男人。不是玉佩的玉,是火日立的煜,他說,火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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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揚的音樂繼續飄揚在氣氛很好的餐廳裏,客人的交談依然是得體而小聲的,侍者上萊的速度在規律中進行,一切都完美得沒話說。

「晚安,沙小姐。」宗飛煜以紳士的風度問好,小姑娘眼裏的失望也太明顯了,那表情有點刺眼,很傷他自尊心哦。

「晚安。」抄詠凡草草應了聲,秀麗的眉眼探向他身後,沒有人,她急切問道:「東哲大哥呢?」

宗飛煜自在地拿起水杯喝水,侍者朝他們走過來。「很抱歉,我跟向先生提過了,他並不知道你,你必須多給我一些資料向他回報,這樣或許向先生會願意見你。」

他打了一堆官腔,無非是要告訴她,今晚約會的男主角換人了,向東哲不來,換成他宗某人。

其實這也算是不錯的安排,可惜女主角顯然並不這麼認為,她的俏臉瞬間垮下,很不給他面子,他在心中自我調侃:你真行,向東哲。

等洛蓮平安順產後,在他們尚未對向家兩老公佈婚事前,他一定要早一步把這個大消息以一塊美金賣給八卦週刊,以報東方俠客首度不敵白馬王子之仇。

「東哲大哥不知道我?」沙詠凡的臉龐掩不住失望之情,眉頭糾緊著,長長的睫毛顫動著。

真是……好大的打擊,虧她以一身雅致的裝扮和聖潔的心在期待他,東哲大哥居然說他不知道她?

「你還好吧,沙小姐?」宗飛煜接過侍者送上的點菜單,做主點了幾道菜,還吩咐侍者開一瓶八九年份的紅酒搭配這兒的頂級碳烤牛肋排。

「沒什麼。」她堅強的說,兩眼卻失神的瞪著窗外花木扶疏的庭園,澄澈的眼眸有些茫然。

難道她要回家拿小時候的照片當資料提供嗎?除了這樣,沒有別的辦法了,人家並不願意見她……

宗飛煜思索地凝望著她,除了偶爾啜口水,並不打擾她的沉思。

要命!她失望的模樣竟讓他微微感到心疼,他的心撩動了一下。

她的五官秀麗,紅唇豐潤小巧,不見得斯文,氣質卻很出眾,出神的模樣有股嬌酣的甜意,像一塊極待品嘗的乳酪蛋糕。

只可惜她正在迷戀屬於別的女人的男人,別的女人還懷了身孕,她迷戀的男人也快做爸爸了,她的戀情是沒有結果的。

他必須公平一點地說,如果東哲不是早已傾心於洛蓮,會是個很好的丈夫人眩

溫文儒雅的東哲對女人很體貼,而他自己則講求隨興,心情好的時候,他也有閒情逸致陪女人看電影喝咖啡,忙起來的時候,他希望鶯鶯燕燕都識趣點,不要來煩他,讓他好好把工作搞定。

可是這樣的他,卻不喜歡太柔弱的女性,對驕氣萬丈的女強人也沒有興趣,那些標榜與他棋鼓相當的女子,會讓他連半絲遐想的空間都沒有。

總之,他現在才知道原來男人也是犯賤的,明明知道這位小姑娘把心思全放在東哲身上,平靜了三十年的心湖還是因她而起了波動。

他曾被家族長輩擔心地懷疑他性功能不齊全,所以遲遲不婚,也被八卦媒體沸沸揚揚的傳他為同性戀,對象是無辜的死黨向東哲,他是黑羊,宗氏家族因他的不婚而蒙羞的家族黑羊。

終究,男人還是要淪陷在女人手裏,即便他可以在紐約、在父母長輩的地盤裏對感情一事表現的不在乎,但遇到讓他動心的異性,他還是得栽了。

這姓沙的小姑娘很不簡單,顯然她已經很久沒見到向東哲了,看她此刻一副被主人拋棄的小動物式表情,可憐兮兮的洩氣模樣,讓他為之動容。

他的嘴角隱隱牽動了一下,這樣癡心的女人,他當然要好好把握。

這是一個重大決定,他的腦海 被想要擁有她的念頭給盤踞,或許在露臺初見她的那一眼,這念頭就已經形成了,只是到現在才確定了而已。

********************

沙詠凡沒有注意到對面男士的各種離奇表情,姑娘她繼續瞪著玻璃窗想想想,良久之後,想夠了,她歎了口氣,結束她冗長的憑弔和沉思。

她把眸光轉正,很訝異自己面前何時多了一份看起來可口又厚的碳肋排類,旁邊還有一杯紅酒和一份青脆好看的新鮮沙拉。

「牛排涼了就不好吃了,趁熱吃吧。」宗飛煜切著牛排,慢條斯理的說,眸光不經意從她出神的俏臉兜了一圈回到瓷盤上。

他從來不知道有個自己想要的女人出現的感覺會那麼好,他的生命好像重新出現曙光,不必要再被逼婚團整得焦頭爛額,可以對心儀的女人展開攻勢——他還以為「結婚」這兩個字永遠不會出現在他的俠客字典裏。

焦焦的香味勾起了沙詠凡的食欲,她知道此刻的自己心情低落,可是她的肚子也真的餓了,畢竟下午花了大把時間妝扮,都沒進食。

她有點不好意思的偷覷宗飛煜一眼,發現他正在享用眼前的餐點,於是她也拿起刀叉,小心翼翼地切了一塊牛排人口。

「好鮮嫩!」嘴裏的口感讓她忍不住輕呼出聲,方才的輕鬱似乎也一掃而空。

宗飛煜若無其事的說:「喝喝看紅酒,八九年份,很香醇,喝再多也不會醉。」

這是以他個人的酒量所下的評估,對於酒精濃度百分之十三的紅酒而言,普通人應該灌個三杯就會倒。

「好,我喝喝看。」沙詠凡的興致被撩起了,以前她的父親也酷愛紅酒,家裏的酒窖存放著許多陳年紅酒,每當大宴賓客時,就會被取出來招待客人。

她依宗飛煜之言拿起酒杯啜一口,紅色酒液慢慢滑人喉嚨,這紅酒還滿好喝的,不會太澀,也不會太甜,喝完餘味繚繞齒頰間,果然是上品。

「吃一點凱薩沙拉,這裏的脆皮面包很有名,醬汁也是主廚特別調味,雖然是西歐口味,但很適合東方人食用。」

她聽話的叉了一口沙拉吃。「唔,好吃!」驚奇的美味使她瞪圓了眼睛,忍不住再吃一口。

他絕口不提她剛剛的傷心落寞,這使她感到很輕鬆自在,於是她喝著那不會醉的紅酒,一杯又一杯。

「你到底是誰?」她醉眼迷蒙的盯著他看,肚子熱熱的,酒精在發揮效用了。

「你喝醉了,不要喝了。」他坐到她身邊,拿掉她手中的酒杯,她的臉蛋嫣紅,看樣子已經不勝酒力了,他不能再讓她喝。

「我還可以喝,這種紅酒喝不醉的。」她搶回酒杯又把沒喝完的酒一口喝下,淑女儀態盡失。

「我送你回房。」他要扶起她,她卻咚地倒下去,臉頰貼著光潔冰涼的玻璃桌。

「東哲大哥怎麼會忘了我嘛?我不相信……」不知不覺,失意的淚水從她頰邊滾落,她喃喃地說著話,但眼睛已經闔上了。

他忍不住輕撫她如綢的肌膚,將她的髮絲順到耳後。「可憐,醉成這樣很難受吧?不是東哲忘了你,是我沒對他說清楚。」

「東哲大哥,我是小凡礙…嗚嗚……你說過要娶我的,你怎麼可以忘了對我的承諾,還忘了我的人,怎麼可以……」

宗飛煜訝然的瞪著她愀然的小臉,雙手僵在她雙肩上,片刻不吭一聲。

對於她的醉,他不意外,畢竟他們已經開了第三瓶紅酒,若不是她醉,就是他醉,這點不必追究。

只是她剛剛說了些什麼?她說東哲說過要娶她。如果對她有如此重大的承諾,那傢伙怎麼還可以隨意在洛蓮身上播種,太不負責任了,跟他宗某人高尚的為人處世正好相背。

這麼一來,他更不能讓她知曉東哲和洛蓮的事,否則她受的傷害會更大。

想到嚴重處,他揚起一雙劍眉。扶強濟弱——俠客守則第一條,這是絕對要遵守的,他的雙眸在瞬間盈滿生動的笑意。

「宗先生,需要幫忙嗎?」餐廳經理恭敬的走過來詢問。

逸楓山莊的每位客人都是貴賓,更遑論這位宗先生是向氏科技集團總經理向東哲帶來的人,當然更不可怠慢。

宗飛煜嘴角扯開一抹笑,堅實的臂膀不費吹灰之力抱起酒醉的沙詠凡。

「謝謝,請幫我開門就好,我要護送這位小姐回房。」



第六章

紫堂冬對沙詠凡加油打氣完,她急於想回宿舍睡大頭覺。

工作了一整天好累,今天她鋪了上百張的床耶,腰酸得都快直不起來了,如果這是她自立自強必經的過程,她只能安慰自己唯有如此,溫室小花才會茁壯起來,樂觀的想,她已經成功了一半了。

「哦!好痛!」翩若彩蝶的俏人兒準備離去前卻眼睛沒看路,不小心撞到了人。

糟糕了!聽說這是逸楓山莊最高級的餐廳,出入的都是達官貴人,每一個都得罪不起,要是被石經理知道的話,她肯定吃不完兜著走,搞不好還會被炒魷魚,這樣她的自強大計就得半途而廢了。

「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很抱歉!」她倒抽口氣,捂住水眸,頻頻鞠躬道歉,希望尊貴的苦主看在她很有誠意的分上放她一馬,把大事化孝小事化無。

「要不要接受你的道歉,要看你是以員工身份來餐廳,還是以客人身份來餐廳?」

磁性沉穩的噪音落入她耳際,她倏地抬頭。「哦!總……總經理!」原來是自己人,瞬間有種好險及鬆口氣的感覺。

官另竣沒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這女孩仿佛被「冒失」兩字貼了標記,剛剛他在和餐廳經理談話時,就看她一直對某個方向擠眉弄眼,表情豐富得很。

真是不可思議,她的樣子又再度讓他有想笑的衝動,因此他才會朝她走過來一探究竟,沒想到卻被她沒頭沒腦的撞上。

「你來這裏做什麼?來吃飯嗎?」他續問。

「不是來吃飯,不過……」她尷尬的笑了下。「我是有點餓了。」

幸好他役再追究她是以何種身份到餐廳來,不然她就糗了,她只是來替朋友加油打氣的,她知道這理由聽來有點奇怪。

「想將功抵罪的話,就到我辦公室來替我整理檔,整理完之後,我會請你吃頓好的。」

劉菩沽因感冒請病假在家休息已經三天了,少了細心的得力秘書,檔紊亂不堪,他對整理公文很頭大,又不喜歡看到辦公室一片亂象,因此為劉菩潔找個替代工是最好的方法。

「沒問題!」她對他比了個YA的手勢,愉快的眨眨眼。

早上她唐突地直指他是F1賽事的冠軍賽車手,他好像有點不高興,害她一整天在工作的時候都一直想到這件事,生怕他以後都不再理她。

沒想到這麼快他們就能夠冰釋前嫌了,她真的很開心,撞到他卻能有這樣的結果,真是因禍得福埃

回到臺灣之後,她原本不敷使用的中文突飛猛進,現在已經可以流暢表達,想必未來還有更大的發展空間。

「走吧。」官另竣把迷糊小姐帶出餐廳,乘坐私人電梯,直達總經理辦公室。

這是她第一次進到這裏,位於幸運的七樓,窗外看得到楓紅搖曳,室內寬敞舒適,除了辦公桌上一隻銀色相架外,沒什麼累贅的裝飾品。

「這個人是……」她好奇的看著相架裏的老人,老人有一股威嚴氣勢,看樣子應該超過九十歲了,不過那雙深邃精銳的黑眸倒和她面前那位總經理大人很相似。

「我爺爺,逸楓山莊的總裁。」官另竣回答了她的問題,接著便不再和她抬杠,嚴肅的吩咐道:「你把鐵櫃裏的檔重新按照編號順序整理,小辦公桌上有電腦:你把內容輸入電腦,該補齊的部份補齊,做完就可以了,明白嗎?」

「我知道了。」她神清氣爽的走到小辦公桌前,有種興奮的感覺。

文書處理是她的專長,其實這也是為了配合她心愛的小夏哥而奮力學的,因為她也曾夢想當小夏哥的秘書,可以每天與他出雙人對,過著雙宿雙飛的充實生活,雖然這個夢碎了,可她還是很有實力的。

官另竣不再理會她,開始埋首於辦公桌前,她也很快的投入匯整的工作,這才發現他口頭說得簡單,做起來卻一點也不容易。

看來要吃頓好的不是那麼容易,她還是抱著將功抵罪的心情比較好,趕快把事情做完,回宿舍泡碗面吃就可以了。

******************

大功告成!

紫堂冬伸伸懶腰,扭動僵硬的頸子,在她把實力發揮在最高點後,總算完成了那位總經理交代的工作。

「咕嚕——」

她的肚子發出一聲綿長的腹鳴,她不好意思的抬眼看向大辦公桌,只見他沒有反應,充耳未聞地繼續他自己的工作。

紫堂冬聳聳肩,算了,他正聚精會神,還是先不要吵他吧,她也累了,先眯一下好了。

她離開辦公桌走到沙發躺下,過程中官另峻一直都沒有抬眼,他正在審視飯店新區的進度,一點也馬虎不得。

她掩唇打了個呵欠,眼皮酸澀,很快的進入了黑甜夢鄉。她是個天生好入眠的人,如果不是發生什麼大事,很少有事會讓她睡不著覺。

因此,即使在如此陌生的環境中,面前還有一個跟她不算熟的大男人在,她還是睡得很甜,在幾分鐘之後便發出了均勻細微的鼾聲。

官另竣關掉電腦,結束工作後看到的就是這一副天使入睡的畫面。她睡得很熟,彎彎的唇角像是有個好夢,她很幸運,能有做美夢的權利,他知道自己是個連在夢中也攏著眉心的人。

他沒吵醒她,打電話叫了客房服務,他沒忘記自己說過的話,要請她吃頓好的。

等待客房服務的時間,他走到沙發前,靜靜的端凝著她熟睡的姿容。她的柳眉非常工整,合上的眼皮下是長長的睫毛,雖然不彎翹,卻別有一股孩子氣的天真,她的唇線有點倔強,笑起來時卻非常甜美,心無城府的單純天真。

描繪尚未結束,敲門聲響起。

「進來。」他沒多想就讓服務生進來了,殊不知自己站在睡著的紫堂冬面前,模樣多麼容易引起暖昧的遐想。

「總……總經理好。」服務生結巴的瞪大眼睛,他們總經理從不和女性鬧緋聞,更別說是飯店裏的員工了,沙發裏的那女孩還穿著客服部的制服哩,真是大新聞!

服務生帶著滿心疑惑退下了,但敲門、開門和推餐車的聲響卻把沙發裏酣睡的人兒給吵醒了。

「唔——總經理——」紫堂冬不好意思的摸摸頸子,已經忘了自己是怎麼睡著的。

她到底睡了多久啊?這裏的空調好舒服,讓她的睡眠得到了最高品質,只可惜這裏不是可以常常讓她來睡的地方。

「吃東西吧。」官另竣把餐車推到她面前,裏面有中式餐點,也有西式餐點,都是他特別吩咐主廚親手烹調的。

「好多東西哦!哇!還有牛肋排。’餓扁的她眼睛一亮、食指大動。晚上在餐廳裏她就覺得碳烤牛肋排的味道好香,現在她終於可以得償宿願、大快朵頤了。

******************

一雙男女在夜色中散步,夜色微涼、夜風輕拂,一切都顯得詩意與浪漫,只是這對並肩而行的男女並沒有任何親呢舉動,只是單純的往同一個方向行走而已。

「總經理,你真的不用陪我走回去,我自己可以回去——嗝。」說完,紫堂冬殺風景的打了個飽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來她真的太貪心,吃太多了。

剛剛她在總經理室吃完東西表示要離開,他卻堅持要送她,理由是——太晚了,她一個人回去太危險。

其實宿舍也在飯店範圍裏,只是有段距離,危險應該談不上,四周都有保全的防衛系統,但自己一個人走在路上感覺會毛毛的。

雖然她嘴巴上客氣的拒絕,心裏卻滿高興有人可以陪著她一起走,她天生不是個悶葫蘆,有人可以聊聊總比自己悶著走好,因此她只客氣的推辭了一下,他若願意繼續陪她走,她也沒意見。

「快到了。」官另竣沒有停下步履的打算,今晚托她的福,提早結束了工作,他也想透透氣。

他設想到她的文書處理能力那麼強,一點也不輸給劉菩潔,這樣蘊藏實力的人只待在客服部打掃太可惜了。

紫堂冬微微偏頭看向他線條剛毅帥氣的側臉。「真的不會打擾您的時間嗎?

他不可能像詠凡說的,已經快四十高齡了吧?還那麼挺拔俊帥,說人家是四十歐吉桑未免太污辱他。

她很好奇他究竟幾歲,可是又不敢造次地問他,年齡對女人來說是秘密,搞不好對男人來說也是。

「耽誤不了什麼時間,總經理也有休息的自由。」他淡淡的回答,瞥見了她思忖的眸光。

這女孩又在想些什麼了?想的表情那麼明顯,連掩飾也不會,單純的可以。

「那,總經理的休息時間都在做什麼消遣?」她拐彎抹角地問,拼命忍住想問他賽車的衝動。

她向來藏不住秘密,從小到大,有什麼事一定第一個撲向她大媽的懷裏,哇啦哇啦的一口氣說出來,現在要她憋著不能問想問的事,她覺得好痛苦。

「你呢?你的休息時間都在做什麼消遣?」他不答反問,眸裏竟滑過一絲自己也沒察覺的促狹。

「我?」

紫堂冬一愣,她本來想據實以告——吃喝玩樂。可是想到她此刻扮演的身份,一個飯店客服部的員工答案不足以采信,她還是掰一掰比較好。

「對,你。」問她問題並不單純為了逃避回答她的問題,他倒真的想知道這冒失的女孩平時的消遣是什麼。

紫堂冬停頓了幾秒,想了想,決定把情節張冠李戴。「我都忙著賺錢,沒時間消遣。」她露出落寞的神情,看了一眼皎潔明月,輕描淡寫的說:「我是我爸外遇下生的女兒,生母不要我,在大媽家長大,從小到大沒人疼愛我,大媽生的子女眾多,他們都很優秀需要升學,而我則要負責養家,一直半工半讀,從來沒有過任何娛樂。」

他一臉怔然,真的很意外她的身世這麼淒涼,也因為如此,更顯現了她天性樂觀的可愛與可貴之處,他為之動容了。

他真的該好好檢討,因為父親的外遇造成雙親意外死亡,他就自暴自棄,還一度走上歧途,讓他爺爺傷透了心,那麼如果他是她,遭遇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不早就去作奸犯科、殺人放火了?

「怎麼了?為什麼這樣看著我?」說謊的小木偶心虛一笑,有點不安。

她辦得太過火了嗎?她真是不孝,居然說從小到大沒人疼她,視她如命加如珠如寶的大媽若知道後,一定會捶心肝哭到昏倒。

「很抱歉觸動了你的傷心事。」他的視線仍舊定在她那無邪的俏臉上。她的眼神澄澈明亮,象徵了人性的善與光,完全看不出她曾經歷的滄桑。

「可以因為這樣而加薪嗎,總經理?」她俏皮地對他眨眨眼。他也笑了。「還不構成加薪的條件,不過你今晚可以申請加班費,我會讓客服部發給你。」

她眼珠一溜,笑說:「加班費我已經領到了呀。」他不解的看著她盈盈嬌顏,月色下她如水的雙眸晶晶亮亮地,好像水晶玻璃球。

「不懂?」她輕笑出聲,指著自己的肚子。「全在裏面了。」

他的劍眉起了波瀾,因為他又笑了。

他們相視而笑,繼續並肩而行,只是一件極小的事,卻讓氣氛變得很融洽。在月色裏,仿佛連空氣都在笑。

而正笑得開心時,她的笑容卻登時一斂,明眸隨之瞠大。遠方有兩個行蹤很奇怪的人正在移動,雖然距寓很遠,但是沒有近視眼的她看的很清楚。

她揉揉眼睛,濃密的睫毛眨呀眨的。有沒有看錯啊?詠凡被一個男的抱在懷裏行走,那個男的就是詠凡的東哲大哥嗎?

哇,他們進展的還真快,才見面就已經如此這般,看來她想當伴娘接捧花的心願應該很快就可以達成了。

這麼一想,她雖然訝異,卻也替沙詠凡感到開心。

「我回去了。」

官另竣在宿舍前停住腳步,深黝的眸色在她臉上駐留了一會兒,像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沒說。

「總經理慢走。’她淺淺微笑,目送他挺拔勁健的身軀離開,再次感覺穿西裝的他有股迷人的魅力。

也難怪外型與年齡看起來都與他不搭的石經理會像花癡一樣的黏著他了,像他這樣出色但又微帶冷峻氣質的男人,是註定生下來讓女人迷醉的,就像她的小夏哥一樣,會傷女人的心……只是,她的小夏哥是個強人,無所不能,也無所畏懼,而那位沉默時候比較多的飯店總經理卻總讓她感覺有脆弱的另一面,他心裏好像有很多事,他的肩膀也好像壓著很多東西……

她掀掀眉,自己這樣獨斷的下結論似乎有點可笑,因為她根本就一點也不瞭解男人嘛。如果她瞭解男人的話,她的小夏哥就不會移情別戀了……

不對,正確來說,小夏哥從沒愛過她,那不能算移情別戀,只能算他愛錯了人,總有一天他會發現,她比那個裴心亮好上一千倍、一萬倍,他棄她而選擇裴心亮是個錯誤的決定!

唉,飽暖思「床」欲,她還是快回樓上房間去睡覺比較妥當,不要在這裏胡思亂想了,她真是羡慕詠凡,今夜她肯定很精彩。

**********************

有一個宿醉的人醒過來了。

沙詠凡睜開眼睛就看到熟悉的天花板,房間也是她熟悉的那個房間,簾外有光影晃動,現在是早晨,可是姑娘她有點想不起來自己昨夜是怎麼睡著的,在睡著之前,她又做了什麼?

好像……有一件重要的事,是什麼呢?

她的腦袋還沒完全清醒,她安慰自己,喝杯咖啡醒腦,待會兒就會想起來的,她掀開被子要下床,腳尖才碰到地毯,一切就開始走樣了。

「醒了?」

雖是簡短的兩個字,卻已足夠將她嚇得魂飛魄散,因為那是男人的聲音。

她飛快抬頭,一大清早,她房裏怎麼會有男人的聲音?

「是我。」宗飛煜從單人沙發裏起身,神態清爽愜意,他把看了一半的報紙擱下,向她走近。

她挑起柳眉,一雙大眼瞪得快掉下來。「你怎麼在這裏?」

昨夜她幹了什麼糊塗事,她引狼入室了嗎?她的清白……她的清白毀了嗎?嗚嗚,她急得快哭出來了。

「這裏是我的房間,我當然要在這裏。」

宗飛煜手裏拎著一雙拖鞋,他在床邊蹲下高大的身子,一手握住她瑩白的踝足,將拖鞋套人她的玉足裏,另一腳當然也如法炮製。

她傻愣愣的看著他為非作歹……

去刷牙洗臉吧,我準備了一份新的盥洗用具給你用。」他將她呆愣的面容盡收眼底,好整以暇的補充,「粉紅色的。」

她這才回過神來,粉頰瞬間熱辣辣的燒起一片酡紅。她居然任由他幫她穿拖鞋,這個色狼!剛才她怎麼不狠狠的踹他一腳,踹得他變豬頭,看他還敢不敢這麼造次!

「我好心收留了你一夜,你還這樣瞪我就太沒有人情味了。」他有趣的盯著她陰晴不定的火紅面頰看,看來她的純情指數高達百分百。

「哼哼!」

沙詠凡輕哼了兩聲,不理他,飛快的跑進浴室裏。

被他那麼一嚇,她全都想起來了。昨夜她約了東哲大哥見面,來的卻是這個姓宗名飛煜的傢伙,用紅酒把她給灌醉,然後她就不省人事了。

可以往回推敲的是,她醉了之後,他就把她給帶到他自己的房間來了,而高級別墅區都佈置的大同小異,她居然一時眼拙認錯,把這裏當成了自己房間,才會在第一時間睜開眼時感覺那麼安逸,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不知道那傢伙有沒有把她給怎麼樣?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還好好的穿在身上,也沒有撕破的痕跡。撩起裙子,底褲也還在,她小心的自我檢查了一下,覺得除了想小解之外,沒有任何異狀,這才放下心來。

哼,算他還有點人性,知道強暴良家婦女是有罪的,如果他隨便碰了她,她一定跟他拼命!

她拿起盟洗臺上的粉紅色牙刷,看了看,皺起眉心。

居然準備了粉紅色的牙刷給她,宋飛煜那傢伙到底在想些什麼啊?這樣的東西,好像芭比娃娃用的。

匆匆盥洗完畢,她走出浴室,俏臉已經比剛剛和緩多了。人家並沒有趁火打劫她,她也要有風度一點,這人是東哲大哥的秘書,她不能讓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宗先生,你……你早。」她用遲來的問候當開場白。

她彆扭的模樣讓宗飛煜會心一笑,洞悉的很。「過來喝點蜂蜜水,宿醉的人喝這個很好。」

八成在浴室徹底檢查過了,因此小姐她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好。」

她也實在渴了,因此就沒拒絕他的好意,將一大杯的蜂蜜水喝個精光。

「昨夜,我們孤男寡女已經同處了一夜……」,他閑涼地起了頭,卻立刻被她給打斷。

「咳!」

她很明顯的重咳一聲。「宗先生,關於這件事,我是想,你不必知會任何人,當然也包括了東哲大哥,他沒有知道的必要,因為這是我們兩個的事,你說是嗎?」

「我們兩個的事?」他挑起眉,不置可否地看著她麗顏上的局促。

她的窘迫不安與他的恣意形成鮮明對比,她手裏無措的把玩著空的玻璃杯,洩漏了她的心事重重。

「對,我們兩個的事。」

她點點頭,把玻璃杯擱回桌面,勇敢的抬眼看著他,紅唇張,一長串地說道;「改天我專程請你一個人吃飯,謝謝你昨夜的照顧,我先回去了,再見!」

她拿起自己的皮包,飛快的往門口移動,生怕再被他逮回去似的,砰地一聲關上門,跑到一半才發現自己腳上還穿著室內拖鞋。

老天!她的高跟鞋……

她無奈踅回秋楓三號門口,錯愕的看見宗飛煜正拎著她的高跟鞋站在門口,像是算准了她會回來拿。

她赧紅了一張臉,伸手接過他手中的高跟鞋。「謝謝,又麻煩你了……」

真是丟臉丟到家,她連忙把高跟鞋套上,把拖鞋還給他,又用剛剛的速度跑向隔壁,飛快從皮包找到磁卡開了門,砰地一聲把房門關上,背靠著門扉喘氣。

真是失控!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來的?依照她安排的計畫,昨夜不是應該很完美嗎?怎麼會突捶成這個地步?

她精疲力竭的搖搖頭,還是去泡個熱水澡吧,頭還有點疼,吃顆止痛藥再睡一覺應該會好一點……

咦?

怎麼走不動?

她返身看看自己,訝然的發現三分之一的裙擺被夾在門縫裏,真是烏龍啊,她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她連忙把門打開,手忙腳亂的拉回裙擺,這件洋裝很貴,千萬不能扯壞了,否則她會心疼死的。

關門前不經意瞥到隔壁,卻看見宗飛煜雙手悠閒地插在褲袋裏,站在秋楓三號門口,正對她微徽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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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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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2 17:14:52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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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整個早上,紫堂冬都覺得怪怪的。

大家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探究的意味,甚至有幾次她一轉頭,就抓到有幾個人圍成小團體在對她議論紛紛,看到她一轉頭就立即不說了,那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真的很差勁。

她不明白,她是做錯什麼了?為什麼大家要用那麼奇怪的眼神對她指指點點,好像她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一般。

例行的集合解散後,她立即被許窈瑛拉進洗衣間。

「怎麼了?許姐,為什麼拉我來這裏?我的手被你拉得好痛哦!」都瘀青了。

「我問你,你昨晚是不是睡在總經理辦公室裏?」許竊瑛一臉嚴肅地問。

「睡在總經理辦公室……」她一頭霧水,昨晚她明明就睡在自己房裏埃

「對!總經理辦公室!」許竊瑛加重了語氣。「你睡在總經理那裏,總經理還含情脈脈的看著你睡,這個消息已經傳遍飯店了,你沒發現大家今天都對你很不友善嗎?」

「原來是這樣……」她真是冤枉。「那是天大的誤會,總經理叫我幫他整理檔,整理完後要請我吃頓好的,可是我整理好後看他還在工作,我就累得在沙發裏睡著了,就是這樣而已。」

「真的是這樣?」許窈瑛懷疑的眯起眼審視那張急得很的小臉。

消息是從餐飲部的服務生口裏傳出來的,還說得那樣繪聲繪影,把總經理的表情都形容了,叫人不相信都難。

「真的!」她覺得自己真是倒楣透了,只不過貪睡了一會兒,現在卻被當成特殊人物對待。

總經理幹嘛要害她呢?為什麼要把這種小事講出去,虧她還以為他們已經冰釋前嫌了,昨晚還聊得蠻愉快的,看來是她錯了。

「好吧,這一次我就相信你,不過我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許窈瑛以前輩的語氣,語重心長地說:「緋聞對一個人的殺傷力很大,尤其是和總經理傳緋聞,你該知道會遭到多嚴重的排擠吧?」

「我知道。」氣炸了的小人兒點點頭,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只好把滿腔的委屈和不平怒火吞進肚子裏。

為什麼他要說出去?是想證明他自己有魅力,還是想告訴別人,有新進的客服員工對他投懷送抱,妄想麻雀變鳳凰?

她才剛剛習慣了這個環境,也有心要長久的待下去,這完美的一切卻被他給搞砸了……

「丫頭,順便告訴你,我們總經理年輕的時候曾入過獄、服過刑,也就是說,他有不可告人的黑道背景,這件事只有少數人知道,我就是其中一個。」

「什……什麼?」她結結巴巴的瞠大明眸,紅唇張成O字型。

他入過獄?

難道她覺得他眼熟是因為在社會版上看過?他根本不是什麼賽事冠軍選手,她崇拜他崇拜的太草率了。

「嚇到了吧?」

許窈瑛不以為然的撇撇唇。「你們年輕女孩就是這樣,看到外表長得帥又多金的男人就心動了,也不多考慮一下,到時候吃虧的是你自己,總經理那樣的男人不是像我們這種平凡人招惹得起的。」

紫堂冬腦袋一片空白,她潤了潤唇,艱難的問道:「許姐,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總經理他有黑道背景……什麼樣的黑道背景?」

像日本的三口組,義大利的黑手黨那樣的黑道背景嗎?她的頭皮真的要發麻了。

「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總之你不要再趟渾水了,做好份內的工作最重要。」許窈瑛接續交代道:「我今天會很忙,石美汶那個麻煩的女人要召開一個什麼資深客服人員的無聊會議,我得去參加,你自己搞得定吧?」

「搞得定……」

她還在他黑道的背景震驚中無法回神。

「對了,秋楓八號的客人要孕婦服用的止吐藥,你記得送過去。」

「好——」

她死氣沉沉的拖長聲音,思緒還神遊在剛剛的事件裏,驀然地,上面那句話完整的落入她的腦袋裏,她火速抬頭,喝問一聲,「為什麼?」

詠凡的東哲大哥不就是住在秋楓八號嗎?一個大男人幹嘛要吃孕婦專用的止吐藥?

許窈瑛拍著胸口,埋怨道:「你想嚇死我啊?」

「對不起啦,許姐,我一時沒注意音量,以後不會了。」紫堂冬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言歸正傳問道:「你剛剛說秋楓八號的客人需要孕婦專用的止吐藥,這是為什麼?」

上帝,今天早上的驚嚇還真夠多,她的生活過得太多姿多采了。

許窈瑛搖頭。「我不知道,你也不能對外洩露,這是我們客服部人員的最高遵守原則,要閉緊自己的嘴巴。」

紫堂冬重重點頭,行軍般凱揚地答,「知道!」

對於這點,她當然知道,因為她看過員工守則了啊,但是該變通的時候還是要變通不是嗎?她可是很會運用這個大道理的。

寧靜的總經理辦公室裏,飄著咖啡香,這是劉菩潔剛端進來的黑咖啡,她考慮許久,數度猶豫該不該問,但她終於還是開口了。

「可以問您一件事嗎?總經理。」

她的情緒隱藏了一早上,若不知道真正的答案,她知道自己將無法承受那份失意的痛苦。

「你問。」官另竣的眼睛緊盯著電腦螢幕,片刻不離。

劉菩潔感冒痊癒歸隊,公文不再雜亂無章,但他卻一再想到昨晚和丁冬在這裏共處的情形,他甚至想,如果下一次秘書位子再懸缺,他會叫她來試試。

「聽說您昨晚讓一個女孩睡在這裏,還是我們飯店的員工。」劉菩潔幽幽地問。

他終於將視線從螢幕移開了,黑眸微眯。「你聽誰說的?」

「我是從櫃檯小姐那裏聽來的,至於謠傳者是誰,我並不知情。」她極力隱藏心中的蕭索,打起精神凝視著心儀的上司。「這是……真的嗎?」

擔任他的秘書已經兩年了,別說在總經理室過夜,他連飯都投有請她吃過。

謠傳還說,他不但讓那不知名的女孩睡在總經理室裏,還叫了許多精緻餐點給那幸運的女孩享用……想到這裏,她更黯然了。

「她是客服部的人,來幫我整理資料,不小心太累睡著了。」他輕描淡寫的帶過。

「原來是這樣。’她驀然鬆弛了緊繃的神經,沉鬱了一早上的低落一掃而空,心情瞬間輕快飛揚起來。

她不該對他有所懷疑的,他怎麼可能留女孩子在總經理室過夜,一切都是惡意中傷他的無稽之談。

「還有事嗎?」他喝了口咖啡,不悅的感覺同時而來。

連那樣的小事也可以傳得人盡皆知,看來他的員工有必要接受再教育,他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定一套新的制度出來。

「沒事了,我出去辦公了。」

劉菩潔踩著輕快的步伐出去了,她決定以後要加倍努力的付出,他總有一天會體認到她對他的情意,只要默默的付出,總會有開花結果的時候。

紫堂冬一進秋楓二號,就看見沙詠凡死氣沉沉的躺在床上休息,她原本如玫瑰花般的臉頰失去了顏色,薔薇般的嘴唇也不再嫣虹,像被蹂躪了幾百回似的。

「你怎麼回事?」她審視著沙詠凡的臉,噯昧兮兮地笑開來。

「看來昨晚你和你的東哲大哥玩得很盡興哦?累成這樣,我可真是羡慕你埃」

不像她,被無聊的蜚長流短纏身,備受責難眼光,若不是借著打掃的名義來此喘口氣,她真會發瘋。

「你在說什麼?」沙詠凡無精打采的蹙起眉心,手指玩弄著棉被一角,這是她從小到大的習慣,無助的時候就會這樣。

紫堂冬賊賊地笑。「不要再裝了,我都看到了,你的東哲大哥抱著你……」她腦中靈光一現。

莫非……

「孕婦止吐藥是給你吃的?」紫堂冬眼睛一亮大喊。

沙詠凡被她嚇到了。「咳咳咳……你在胡說些什麼?我為什麼要吃孕婦止吐藥?」

這女人沒事幹嘛口無遮攔的亂講,害她被口水嗆到。

紫堂冬掀掀眉。「不是你要吃的?」

也對,昨晚才做,哪有那麼快懷孕的。

「你說那話是什麼意思?」沙詠凡埋怨的瞪她一眼,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紫堂冬搖頭晃腦的說:「根據可靠消息來源,你東哲大哥住的秋楓八號需要孕婦專用的止吐藥,有空你問問他是怎麼一回事。」

沙詠凡面有菜色的說:「我跟他……還沒見著面。」

「什麼?」紫堂冬奇也怪哉的瞪大眼眸。「那昨天抱著你走來走去的男人是誰?」

見鬼了嗎?

沙詠凡把頭低得不能再低,只差沒埋進被窩裏。「我是……喝醉了,那個男人是……東哲大哥的秘書。」

真是羞於啟齒,醉到不省人事,讓宗飛煜抱出餐廳,一路上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見了,她真的覺得自己好丟臉。

「你跟向東哲的秘書?」紫堂冬聽得眼花撩亂。「小姐,可否說清楚一點,你喜歡的人不是向東哲嗎?怎麼會和他的秘書搞在一起?」

沙詠凡擰皺著眉心迅速抬頭。「你說話真難聽。」

她瞥瞥唇,把事情的經過簡單陳述一遭,當然,自動省略掉她把室內拖鞋穿出來和裙擺被夾在門縫裏的那一段。

紫堂冬越聽越感到不可置信。

「那麼現在怎麼辦?」

怎麼跟她想的都不一樣,昨晚在臨睡前她還替沙詠凡美好的初夜小小禱告了一下,現在只覺得荒謬。

「我也不知道。」沙詠凡幽幽的長歎一聲,忽爾又煩心地問:「你說秋楓八號有人要吃孕婦止吐藥,難道有人懷孕了嗎?」

「你別心急。」紫堂冬安慰道:「我查過了,向東哲要在這裏住兩個月,時間很充裕,你可以慢慢製造機會,總有機會見到他的,我就不相信他都不出門。」

沙詠凡的眼神十分寥落。「也只好這樣了。」

只是那個要吃止吐藥的人究竟是誰?真是叫人費疑猜埃

*************************

午後,秋楓搖曳,別有一番沉靜之美,准媽媽在房裏睡得香甜,外面舒適的客廳裏,兩個大男人喝著咖啡,聊是非。

「這咖啡真香。」向東哲汲聞咖啡香氣,頻頻贊道:「逸楓山莊不愧為一流飯店,連供應的咖啡都精心挑選,光聞這味道就知道是極品中的極品。」

桌上的電腦螢幕閃動著畫面,那是連線向氏科技集團的網路,渡假不忘工作,這就是現代人厲害的地方。

「請問,你對女人的眼光是否也像對咖啡豆這般的精准呢?」宗飛煜啜嘗一口咖啡,閒話家常。

「什麼意思?」向東哲不解的看著好友。

宗飛煜眉一挑地問:「你真的確定洛蓮是你今生終止的愛,不會後悔了嗎?」

向東哲緊張了。「拜託閣下小聲一點,不要被裏面的妞聽到了,那妞雖然溫柔,喝起飛醋來也是挺嚇人的。」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洛蓮是你今生最終的愛嗎?」宗飛煜還是咬著這個犀厲的題目不放。

「那還用說?」向東哲得意的笑道;「不然我會讓她懷我的種嗎?」

宗飛煜哦了一聲。「難道你對別的女人不曾有過婚約的許諾?」

「當然不曾。」向東哲白了宗飛煜一眼。「我是什麼身份,怎麼可能輕易對女人許諾婚約,跟我上過床的女人,只有洛蓮——個得到我的許諾,她是唯一一個讓我想一輩子擁有的女人。」

宗飛煜沉吟了片刻才問:「沒跟你上過床的呢?」

沙詠凡對異性的青澀表露無遺,顯然還沒經過男性的啟發,東哲自然不可能「經手」過。

「那當然更不可能。」向東哲失笑地說:「你這話問的就太外行了,男人沒跟女人上床前,是不可能談論到婚嫁的,你這位閱人無數的東方俠客不要裝清純了好不好?」

「那麼你認不認識一位元姓沙的小姐?」宗飛煜不理會他的調侃,繼續追問。

「沙?」向東哲想了想。「沒印象,是紐約華僑圈的人嗎?」這個姓雖然很特別,可是姓沙的女人……他還是想不起來。

「不是,她在臺灣,長得很秀麗,身段修長、皮膚白皙、長髮至腰、氣質清新脫俗。」他把沙詠凡的長相形容一遍,才發現自己想見她。

早上她從他房裏落荒而逃,糗態百出,卻也讓他深受她的吸引。原來美女狼狽起來可以那麼可愛,名嬡千金在他面前總是維持著最好的儀態,連基本的噴嚏呵欠都不敢打,像精緻的雕塑品,更像假人。

「有這樣的美女?」向東哲遺憾地拍拍好友的肩膀。「我已經死會了,美女就留給你了,我也很希望你跟我一道走進禮堂,不然我老是被你連累,被貼上一些諸如‘同志’的黑色標語,很吃不消耶。」

說完,向東哲的手機響起,他接起,嗯嗯幾聲,遞給宗飛煜。

「你家的女人,她要跟你說話。」

宗飛煜不伸手。

向東哲苦笑的說:「她認定了你在這裏,那丫頭古靈精怪,我騙不過她的,你還是接吧,我看蒙赫集團已經雞飛狗跳了。」

接過電話,宗飛煜才冷冷的喂了一聲就聽見一個清脆的嗓音傳來。

「大哥,我是靜靜!」

「我知道,宗氏家族裏最吵的那個靜靜。」揶揄的調侃完,他冷淡的撇撇唇。「有什麼事說吧。」

「大哥!」宗飛靜綿長地嬌喚一聲。「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大伯父、大伯母、二伯父、二伯母、三伯父、三伯母、五叔、五叔母、小叔、小叔母和姑婆、姑姑們已經知道錯了,你快回來吧!」

「他們知道什麼錯啊?」他還是很冷淡,才不相信固執專制了那麼多年的一干親人會一夜之間轉性。

宗飛靜好聲哄誘,「大哥,他們說以後不會再逼你相親了,你想要什麼時候結婚就什麼時候結婚,他們不再干涉了,只要你肯回來,凡事好商量,什麼都聽你的。」

「那好,等我回去再說。」他才不會回去自投羅網,立志要逍遙兩個月,現在兩個禮拜都不到,休想緝拿他回去。他現在對那些長輩們已經失去耐性了,不願再顧及他們的心情,他現在關注的只有一個人——他的芳鄰。

她此刻在做什麼呢?他腦中竟飛掠過一絲遐想。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宗飛靜繼續用她那甜死人不償命的嬌聲撒嬌。「我好想你喔,大哥!」

「是想念你出錯時我可以幫你掩護過關的好處吧?」他立即戳破妹親的假面,那丫頭有幾分心眼,他還會不瞭解嗎?

「哈哈哈——大哥你真愛說笑。」宗飛靜乾笑幾聲,很識相地說:」你和東哲大哥好好渡假,我會轉告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叔伯、姑姨們你很好,請他們放寬心,別掛念你,再聯絡嘍,大哥,拜!」

宗飛靜很主動的掛斷電話,很怕他兄長將她一堆隱瞞父母雜七雜八的鳥事抖出來。

「看來飽受你威脅的苦主不止我一個,令妹也名列其中。」向東哲接回手機,很寬慰。他不是世上唯一個被東方俠客點到死穴的人,感覺好多了。

「東哲——」

房裏的人兒嬌慵地喚了一聲,妻奴立即飛奔過去。不一會兒,妻奴又飛奔出來拿橘子,肯定是他的愛妻要吃的。

再過一下,妻奴扶著嬌妻出來了,在她單薄的香肩披上針織披風,還噁心巴拉的在她額際香一下。

「好兄弟,我要陪洛蓮去散步了,你幫我盯一下報表,達到目標就可以了,謝啦!」一對璧人愉快的消失在他面前,黃昏散步去也。



第八章

「叮咚——」終於鼓起勇氣按門鈴了,沙詠凡緊張的站在秋楓八號的門口等待。

紫堂冬說的沒錯,大家都住在同一家飯店,她總有機會見到她的東哲大哥的,除非他永遠不走出他的房間。不過她在房裏想了想,機會是不會自己掉到頭上來的,而是要靠自己去創造。

於是她來了,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希望能夠一圓心中存在已久的渴盼,和睽違許久的兒時青梅竹馬見一面,即使她思慕的人已經不記得她也好,只要見一面,她就滿足了,也可以死心的回到她平凡的生活裏去。說實在的,她並不適應富家千金的生活,雖然過去她也曾生活得錦衣玉食,但那畢竟已經離她太遙遠,現在的她應該腳踏實地的生活才對,她還有詠睿要照顧,早該明瞭灰姑娘的童話是不可能出現在現實生活當中的。

現在紫堂冬的出現為她不可能的願望點起一盞希望之火,但人終究是要回歸自己的,當假期過去,她還是那個賣火柴的女孩,為了生活和唯一弟弟打拼的女孩。

她不可以再做夢了,她該實際一點,詠睿往後有沒有成就全靠她了,她要好好努力張羅學費,讓詠睿以音樂為沙家光耀門楣,告慰父母在天之靈……

宗飛煜打開大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張信誓旦旦的嬌顏。

她像在暗暗起著什麼誓言,秀麗的險孔堅毅得很,兩隻粉拳捏得緊緊的,蛾眉深蹙著,俏麗的革命烈士。

她的芳鄰到底幾歲呢?看起來不超過二十二,芳華正盛,配他這個三十而立的男人剛剛好。

「有事嗎?」他友善地問,等著看她精彩不容錯過的表情。

「你——」果然,她先是屏氣凝神,接著深呼吸了一下,連問也沒問就直覺是自己搞錯了。「對不起,我走錯了。」

道完歉,佳人轉頭就走。•

真是糊塗,東哲大哥住在秋楓八號,在秋楓別墅區的最後一間,她明明知道的啊,還跑到隔壁來做什麼?

可是她剛剛明明走了很久啊,沒理由才到隔壁而已……

有點不對。

她驀然止住腳步,轉身,回頭,看到宗飛煜在對她笑。笑什麼笑?那傢伙很愛笑耶。而且他那種笑容很討厭,好像料准了她會回頭似的,他以為自己是諸葛亮總是神機妙算嗎?

她撇撇唇,再往秋楓八號前進。看著她走回來,宗飛煜眼底浮起一層笑意。「你沒走錯,你要找的人住在這裏。」

他可以很確定很確定,小妮子和向東哲無緣,而照統計學來算,她和自己比較有緣。

「他人呢?」她微仰著螓首看他,秀眉攢結在一起,眼波流過幾許不滿。

她和這個宗飛煜似乎有種奇怪的不解之緣,她大膽來到逸楓山莊是為了見她的東哲大哥,一直到如今,想見的人沒見到,卻一直與他碰到面,這真的很奇怪耶。

「向先生不巧出去了。」他用官方發言的方式回答,嘴角噙引一抹淡淡笑意。

她的眼睛會說話,她在罵他,同時覺得自己倒楣,為什麼老是遇見他這個她不想見的傢伙。

「喔!」不滿的蛾眉蹙得更深了。

自己還真是不走運,為了見她的東哲大哥,特意穿了一襲與此刻氣候不符合的飄逸裙裝,現在人沒見到,她也開始覺得有點冷……好像還有點餓,因為她發現自己在微傲顫抖,這是血糖低的現象。

既然要見的人不在,她還是回房子去了,不要在這裏饑寒交迫。

「你不是說要我再提供些資料嗎?你告訴東哲大哥,我是草莓公主,這樣他一定會想起來的!」

這是他們之間的昵稱,只有他會那樣叫她,她不相信他連兒時的稱呼也給忘了。

她轉身要走,一陣秋風拂來,捎來幾許寒意,她打了個噴嚏。她吸了吸鼻子,鼻子癢癢的,她又連打了幾個噴嚏,一回神,一件毛衣式的暖外套披上了她的肩,一包面紙同時遞到她面前。

「擤擤鼻水吧。」宗飛煜扶住她些微搖晃的肩膀,感覺到她在發抖。

「謝謝。」不是逞強的時候,她沒有拒絕他的好意,毛衣帶來的溫暖讓她好多了,而面紙也是她所需要的,不然流著兩管鼻水多難看。

他納悶的審視著她發白的小臉。「你怎麼了?」

她的樣子不大對勁,除了身子發抖,她連牙關都在打顫。

「我……咯咯咯咯咯……」牙齒繼續打顫,一陣頭暈,她蹙著眉心,倒倚在他的懷中。

*********************

逸楓山莊的下午茶餐廳緊依著碧水湖畔,天色有點陰,寧靜的湖面在午後四點與遠處的藏青色山疊交融成一片如畫美景。

一位衣著得體,氣質優雅的女子坐在鄰窗的雅座裏,她面前的碟裏擺著七、八塊不同口味的三角蛋糕,美麗的咖啡杯裏冒著熱氣,飄出可哥的味道。

沙詠凡努力的把蛋糕往嘴裏塞,吃得狼吞虎嚥,還沒吃完,侍者又送來一份松餅,這些東西全是宗飛煜點的。

「嚇到你了,我自小就有低血壓的毛病,只要餓過頭就會這樣,吃點甜的東西就沒事了。」

她分嘴對宗飛煜說話,原本不想跟他有太多牽連的,現在他反倒變成她的救命恩人。

「既然知道自己的毛病,就不該餓著肚子。」

剛剛他真的被她嚇得心跳加快了許多,就連有無聊女子向媒體放話宣稱懷了他的骨肉,他都沒這麼緊張過。

「我也不想埃」她聳了聳肩。「可是一想到要見東哲大哥,我太緊張了,一直在練習要怎麼跟他說話,什麼東西都緊張的吃不下。」

「需要那麼緊張嗎?」他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深思的盯住馬克杯。「你不是說你們很熟嗎?」

「可是我們很久沒見了埃」她有點落寞的說,推開蛋糕,幽幽的啜了口熱可哥。

其實應該這麼說,他們早已失去聯絡了。他們現在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在遙不可及的上流社會,而她在社會的最下階層奮鬥,層級差那麼多,有什麼機會可相見呢?

「原來如此。」他輕輕頷首。「你們是在什麼時候分開的?」東哲只有少年以前住在臺灣,他們該不會是那種青梅竹馬的小時玩伴吧?就是那種玩家家酒時許下的承諾,小男童對小女娃說:我長大了一定要娶你為妻!後來小男孩長大早已忘了,小女孩卻一直記得……如此這般的版本。

「這——」想想有點彆扭,沙詠凡搖搖頭。「這點我不能告訴你。」

他挑了挑眉。不能告訴他?他居然隱隱泛起不是滋味的感覺。

「喏,你的東哲大哥來了,在後面。」他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輕描淡寫的像句玩笑話。

她的表情陡然僵祝「真的嗎?」應該是騙她的吧,哪會那麼巧,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雖然半信半疑,她還是迅速轉頭一看。

邱比特的箭正中她的紅心,她訝異的眨了眨水眸,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道。那個電視裏常被報導的俊美男子真的朝他們走過來了,是她的東哲大哥沒錯,他的氣質一點都沒變,還是像小時候那麼的斯文儒雅。

她連忙把嘴裏的東西吐出來,抽取面紙擦拭嘴唇。

老天!要補妝也來不及了,況且她什麼也沒帶出來,心裏雖然著急,然而卻無從補起。

「在約會嗎?」向東哲玉樹臨風地走來,微笑地問老友。

剛剛一進餐廳,遠遠地就看見老宗和個漂亮女孩坐在一起,這麼好的機會豈可錯過,他也想有個別人的把柄可以握在手上,不讓宗某人專美於前。

「東……東哲大哥!」不等宗飛煜有所回應,沙詠凡就率先激動的站起來。

向東哲很錯愕。「你是……」這是哪號人物?洛蓮可不要誤會了才好。

洛蓮就跟在他身後,兩人保持了些微距離,由於離開了高級別墅區,為掩人耳目,他們不可以有太親密的動作,以免被有心人士跟蹤報導。

「我是小凡啊!」她的心跳快因緊張而停止了。「沙詠凡!你不記得了嗎?我們兩家就住在隔壁,我們常玩在一起,你說你最喜歡跟我在一起了……」

宗飛煜翻了個白眼,頓時感到啼笑皆非。真被他猜對了,事情還真是如此,他差點誤會他的好朋友是負心漢,一切謎團都解開了。

簡言之,這是一場鬧劇。

「你是小凡?」向東哲很高興的認出了面前的女孩。

她小時侯很可愛,就像個小公主一樣,長大了一點也沒變,雖然五官他已經認不得了,但眉目還是一樣細緻清秀。

「對,我就是小凡,你想起來了!」她感動得淚盈於眶。「我好高興!」

他沒有忘記她,他沒有忘記她……這下她可以實現小時侯的願望了,可以嫁給他為妻了!

「我也很高興能再見到你。」向東哲噙著笑意。「原來飛煜說有個姓沙的女孩要見我,那女孩就是你。」

「對,是我,我從電視上知道你回來了,特別來見你一面。」也完成兒時未完的心願——她在心理加了一句,癡迷的望著他。

「早知道我就早點和你見面了。」向東哲微笑道,「不過現在也不晚,我們可以好好敘敍舊,伯父、伯母還好吧?」

她牽強的笑了下。「還——還好。」

暫時還是先不要告訴他實話好了,現在的她一貧如洗,她有點擔心他會因此而瞧不起她。

「你呢?你好嗎?還是跟小時侯一樣漂亮,一定有男朋友了吧?」他像個兄長般的與她閒話家常。

「沒有,我沒有男朋友,可見兒時情義還在,她冒充富家千金來見他是對的,她真的好感謝紫堂冬的美意,若不是小冬,她可能就要錯過這份美好的情緣了。

「怎麼會還沒有男朋友呢?一定是你眼光太高了。」向東哲笑笑的說:「我到是已經有未婚妻了,還懷了寶寶,我很快就要做爸爸了,到時侯歡迎你來喝我的喜酒。」

沙詠凡臉上紅潤的光彩消失了,她一楞一楞的看著他,東哲大哥在講什麼天方夜譚?

「蓮,過來。」他對身後的洛蓮招招手,將嬌美的她帶進到兒時玩伴面前介紹。「這是我的未婚妻洛蓮小姐,外界都以為她是我的秘書,小凡,希望你可以替我們保守秘密,這應該沒問題吧?」

沙詠凡聽傻了,一切都跟她想的不一樣,東哲大哥有未婚妻了,還快做爸爸了,要她喝他們的喜酒,真殘忍……

「你怎麼啦,小凡?」向東哲總算發現她有點不對勁了。

「沒什麼。」失神佳人勉強擠出一個笑,那笑容慘兮兮的,簡直慘不忍睹。

宗飛煜同情的看著那張慘白的小臉,白馬王子把什麼都抖出來了,這樣也好,長痛不如短痛,她遲早要知道東哲與洛蓮的事。

「你好,小凡。」洛蓮親切的微笑。

「你好……」可憐蛋沉重的看著她東哲大哥未來的新娘。

柳眉鳳眼、皮膚白皙、身材修長、氣質婉約,有種清豔的美,他們好相配……這個事實讓她心情更加慘澹。

「大家坐下來一塊吃下午茶吧。」向東哲高興的安排。「洛蓮餓了,吵著要吃東西,剛好我和小凡可以聊聊這些年經過的事,一轉眼,大家都長大了,以後要常常聯絡才對……」

沙詠凡槁木死灰的搖了搖頭,她僵著俏顏,從嘴裏擠出話來,「不了,你們慢用,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隱忍著不讓淚水滑落,嘴唇卻一扁一扁的想哭,她的心在滴血,她的夢幻破滅了。

「什麼事這麼急呢?我們還沒聊到呢。」尚未進入狀況的向大總經理還在奮力留客。

「是……很急的事……」她含糊地說,倉惶的轉身離去。

宗飛煜沒有留她,一直用眼神送她,讓她自己去靜一靜吧,這是最好的療傷方法。

她把失戀的情緒隱藏的很差,連背影都垂頭喪氣的,看來她真的被傷的很重。

「咦,小凡——」向東哲不解的看著她飛快離去的背影。「怎麼回事?她好像快哭了。」

「豬頭。」洛蓮輕啐一句,,嫩唇附在准老公耳畔說了幾句話。

「怎麼可能?」向東哲一怔。「你說小凡喜歡我,現在因為你的出現,她失戀了?」

「不要懷疑,就是這樣。」洛蓮怡然自得地吃起桌上剩餘的蛋糕,一點也不介意有人吃過了。

「這怎麼可能?」他還是不信,哇啦哇啦的對老友相詢。「飛煜,你說這有可能嗎?我和小凡好久沒見了,玩在一塊兒是小時候的事,她怎麼會傻得到現在還喜歡著我?」

「嫂夫人明察秋毫的觀察力實在令在下佩服。」宗飛煜挑高一邊眉毛,扯開唇,無毒不丈夫地說:「至於你,豬頭,百分百純種的。」

報了那傢伙比較受芳鄰青睞之仇,真爽。

********************

紫堂冬沖進了總經理辦公室,帶著一臉黑線煞氣,把剛好在總經理辦公室裏放文件的劉菩潔給嚇住了。

「你是……」劉菩潔驚訝的看著眼前氣衝衝的女孩,她穿著他們飯店客服部的制服,可是看起來卻是要來尋釁的樣子。

「我有事請教總經理!」紫堂冬越過劉菩潔探長頸子,沒好氣的瞟看辦公桌後的官另竣。

她真是受夠了!

除了早上被許姐拉進洗衣間逼供,今天她總共被二十個以上的人私下詢問她與總經理的特殊關係,至於那些盯著她不懷好意猛研究的眼光就更不用說了,簡直像雷達在她身邊繞。

「總經理……」劉菩潔無助的轉頭,以眼光詢問上司。

「你可以下班了。」官另竣從椅中起身,隨手拉開窗簾,夜暮已低垂,秋夜的六點,天色已全暗了。

「是。」劉菩潔心中懷著滿腹疑問,但還是拿起皮包,識趣的下班離開了。

「有什麼事要請教我?」官另竣磊落的問。

紫堂冬虛張聲勢的嗯哼幾聲,然後挑挑眉。「先說好,我現在是以朋友的身份來的,不是以下屬的身份來的,你不能因為我說了你不中聽的話而開除我。」

她的事先聲明又讓他有想笑的感覺。

「我同意。」他的語調很慵懶,擺明瞭沒當一回事。

「那好!我說了。」興師問罪重新回到她俏臉上。「我問你,你為什麼要把我們昨晚的事說出去,害我今天一整天飽受困擾,難過死了。」

「我們昨晚什麼事?」官另竣慢條斯理的問。

她不以為然地皺皺挺秀的俏鼻,在心裏扮了個鬼臉,他這樣的問法很暖昧耶。

「就是……那個……我不小心睡在這裏的事。」看吧,害她的回話也跟著暖昧起來,真是亂七八糟。

「在你心中,我是那麼無聊的人嗎?」他瞥了她一眼,微揚起眉,按了內線吩咐,「我是總經理,叫吳天成立即到我的辦公室來。」

「幹嘛叫人進來?」她狐疑地問,該不會要找人把她押出去?讓她別在這裏吵。

「你可以待會再發問。」他對她勾勾手。「無聊的話,過來把文件整理一下,你昨天的工作表現很不錯,我很欣賞。」

「是嗎?」來找碴的紫堂冬掀掀秀眉,嗯哼兩聲,從唇裏飄出兩個心領的字眼。「謝謝。」

算他有眼光,還懂得欣賞她的工作能力,她的小夏哥就沒有他那樣的獨到跟光了,總是不讓她碰他的任何檔。

沒多久,一名穿著服務生制服的年輕人敲門進來,臉上帶著怯懦的表情。

「吳天成。」官另竣銳利的視線眯起。「丁小姐問你,為什麼把她昨天睡在這裏的事傳的人盡皆知,害她難做人。」

「我我我……我只告訴了一個人而已。」吳天成結巴地說,原本是當成八卦在講,沒想到事情這麼嚴重,這下他完了,可能工作要不保了。

「人呢?把他找來,我要殺人滅口。」官另竣黝暗的黑眸像無情的判官,渾身散發著幽冷氣勢。

吳天成抖得更厲害了,哭喪著一張臉。「總經理……」不要開這種玩笑啦……

紫堂冬發出銳利的抽氣聲,眼睛瞪得大大的。

要殺人滅口?這……沒那麼嚴重吧!有必要把事情搞得那麼大條嗎?

有黑道背景……不可告人的黑道背景……她的腦中閃過早上許姐告訴她的話,頭皮又開始發麻了,有點後悔自己的魯莽,若這樣害死一條人命,她會很不安的。

「以後不可以再犯同樣錯誤了,知道嗎?」官另竣嚴厲的說。

「是!總經理。」吳天成一臉喜悅的感激,頻頻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我絕對不會再亂說話了!」

「出去吧。」

吳天成走後,室內又恢復了寂靜,忽然,一聲綿長的腹鳴咕嚕漫開。

「餓了嗎?」他看了她一眼,談淡的問:「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天哪!」她瞥到時鐘驚跳起來。「我答應一個餐廳同事要幫她擦銀器的,完了啦!」

她慌慌張張的跑出總經理室,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狗,更像火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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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2 17:17:0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深夜餐廳的庫存室裏,有兩個身影正努力在擦拭銀器,那是價值昂貴的餐具,每一件都要費心擦過才能發出最美的亮度。

「總經理,為什麼你要留下來幫我擦這些東西?」紫堂冬一邊不解的問,一邊手裏也沒停,不停用布擦拭著銀盤,邊噘起嘴呵氣。

從總經理室大喊糟糕跑到這裏來之後,沒想到官另竣也跟著來了。

她以為他很快就會走,他卻坐下來跟她一起擦銀器,一待好幾個小時,現在都已經快十一點了,他還沒有離開的意思。

官另竣眉眼沒抬,淡淡的說:「因為你昨天幫我整理檔。」

他沒告訴她,是因為跟她在一起的感覺很輕鬆,所以才會一直陪她留下。

紫堂各嫣然一笑,指著自己的肚子,俏皮的說:「可是,昨天我已經支領過加班費了啊,總經理不需要這樣辛苦的報答我啦。」

「所以等一下你也要給我加班費。」他輕描淡寫的說。

「啊?」她不明白,瞪大眼睛看著他,手的動作也暫停了。

「請我吃宵夜。」他解開她的疑惑。

「原來是這樣埃」她報以一記粲笑。「那沒問題!」

既然他都開口了,她就好好請他吃一頓,包括今天誤會他的部分,都一併請在內。要請他吃些什麼好呢?她輕快的哼著日文流行歌曲一邊想,吃什麼才能表達她的歉意和謝意?

絕不能吃的太寒酸,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總經理呢……

「你呢?又為什麼答應幫別人擦銀器?」他看了她一眼。「難道不知道擦銀器很耗時又很費工嗎?」

雖然不懂她在唱些什麼,不過她的歌聲很悠揚、很柔和,聽起來很舒服。早上爺爺的情況突然惡化,他的心情原本極端惡劣,可是跟她在一起,他卻感覺不再那麼煩躁不安。

「我沒考慮那麼多。」她聳肩一笑。「那個員工是我今天在更衣室認識的一位元阿姨,她說要回家幫小孩過生日,可是她今天端盤子的時候不小心打破了三個,被組長留下來擦一百件銀器才能回家,她感到非常懊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微揚起劍眉。「於是你就主動提出幫她留下來擦銀器?」

她真的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孩,自己的環境那麼困難,卻還願意伸手去幫助別人。

「我想她要是沒回去,她的小孩一定很失望。」她笑了笑,繼續努力的擦銀盃,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就像我小時候一樣,總期盼有人可以幫我過生日,可是都等不到,那種心情真的很難受,我……可以體會。」

其實這些情節一半真一半假啦,沒人幫她過生日是六歲以前的事。到了日本的大媽家之後,每年她的生日都過得轟轟烈烈。

她大媽喜歡把她打扮成全身粉紅色的小公主,邀請許多同年齡的小朋友到家裏來為她慶生,除了冷血的小夏哥,每個人都會送她禮物,她都拆到手軟。

後來,等她變成一個少女的時候,她大媽就興致勃勃的,每年為她開起生日派對,請來五星級飯店的主廚來家裏做外燴,還聘請了流行樂團現場搖滾演奏,讓每個來參加派對的同學盡情狂歡,也讓她變成學校裏最受歡迎的人物。

而她故意在官另竣面前把自己說的可憐兮兮,無非是為了要讓他同情那位打破盤子的員工,不希望自己的幫忙反而連累了那位阿姨被懲以不克盡己責的處罰。

她偷偷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竟然也在看她,她頓時愣了愣。

他……長得還真是好看。

他一定不知道他自己的容貌有多佔優勢,他跟小夏哥是同一類型的男人,是讓女人甘願飛蛾撲火的男人。

哈,又來了,又搞得她好像很懂男人的樣子,其實對男人啊,她根本一竅不通。 官另竣不知道她心裏流轉的那些心思,他動容的凝視著她惆悵不已的臉龐,靜止了手邊的動作。多年冷凝的心似乎被投下一顆石子:泛起陣陣漣漪……他,心疼她。

「怎麼啦?為什麼那樣看我?」他出神的凝視令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奇怪,自己的臉怎麼熱熱的,她在臉紅嗎?好奇怪,她為什麼要臉紅?

「沒有,沒有髒東西。」他移開視線,那幾秒鐘的出神仿佛不曾存在。

************************

深夜的小鎮市區薄有寒意,在一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旁,有間還沒打烊的面攤。

「本來有點冷,吃完面後好多了。」紫堂冬笑著喝完最後一口湯,這味道她喜歡,清清爽爽的,喝起來一點也不膩。

在飯店裏擦完銀器已經十二點多,兩人都餓了,他們坐著由官另竣駕駛的深藍色BMW下山來到小鎮,有幾個攤販還沒收攤,他們隨意坐下來,沒想到味道還挺不錯的,小菜也鹵得很入味。

「老闆,多少錢?」官另竣掏出皮夾,付了賬。

紫堂冬連忙跳到他身邊,揚起眉毛看他。「說好由我請客,怎麼可以讓你付錢?」

「你可以請我吃別的。」他不甚在意的說,好久沒到這攤面攤吃面了,沒想到味道還和從前一樣,一點也沒變,老闆似乎也已經忘了他。

歲月的洗練改變了一個人,年少輕狂的他和現在的西裝筆挺相去太遠,有時他對自己也有種陌生感。

「那你還想吃什麼?」他的提議正合她意,因為她也還想吃東西,她可是個健康寶寶大胃王,而且還很幸運的擁有一副吃不胖的身材。

他的視線瞄向一邊的香腸攤。「烤香腸。」

她也聞到烤香腸的香味了,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好,我請你吃烤香腸,不過你要等我一下,我先到便利商店買個東西。」

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進便利商店裏,沒想到他也跟著走進來。

「你去外面等我。」她扭捏地推了推他,渾然忘了彼此的身份差距。

「為什麼?」他長腿站的筆直,不移開半步。「我在這裏陪你,深夜的便利商店不安全,常有搶匪來打劫。」

「不會那麼倒楣啦。」她又把他往外推。「你不出去,我就不買了。」

威脅奏效,總經理總算肯移他的尊步離開了。

紫堂冬在日用品區挑挑看看,最後終於選定一種品牌的衛生棉,拿到櫃檯付賬。唉,生理期來了,當女人可真麻煩呦。

官另竣會心地莞爾一笑。他一直在玻璃窗外看著她,直到她拿起衛生棉時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要買女性衛生用品,難怪不讓他在旁邊看。

「你在笑什麼?」

走出便利商店,她斜眼瞪著唇角微帶笑意的他,手裏拿著紙袋,裏頭裝著衛生棉,那是店員免費提供的。

這人該不會偷看到她買了什麼吧?所以笑得那麼古怪。

「沒什麼。」他牽起她的手往香腸攤走去,牽的那樣自然,被牽的那個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任由他牽著走。

「老闆,我要三條香腸!」紫堂冬興奮的點餐。

官另竣挑挑眉。「為什麼是三條?」

「兩條太多吃不下,我們一人吃一條半。」她笑咪咪,理所當然的說。

其實她是想一個人吃兩條的,因為烤香腸實在太香了,可是又怕他會恥笑她是豬而作罷,折衷為一條半。

「但我要吃兩條。」男人的食量可不像女人那麼小,況且他晚餐沒吃,回去家裏傭人也已經睡了,他不想再找睡前宵夜吃。

「真的?」她眼睛一亮,正中下懷。「老闆,我們要四條。」

他啼笑非皆的看著她。她的胃究竟有多大?吃的東西跟他這個大男人一模一樣,女人不是都很愛減肥嗎?難道她不怕破壞了窈窕的身材?

「哇,好香哦!」她忍不住快流口水了。

「喲!看看是誰來了!我們的官老大穿西裝哩!」五名小混混模樣的年輕男子吊兒郎當的走過來,他們口嚼檳榔叼著煙,長的流裏流氣的。

「他們是誰啊?你認識他們嗎?」紫堂冬小聲地問身旁的官另竣。

再白目也知道那些人不是善類,用那種耍大爺的口氣講話,分明想找麻煩,這種場面她在電影裏看多了。

官另竣微眯起眼瞳,一派冷峻。「你們想怎麼樣?」

帶頭的混混阿丁隨口朝地上吐了口檳榔汁,斜撇嘴角笑笑地說:「不怎麼樣,只是想跟竣哥你敘敍舊罷了,不會連這點機會都不給我們吧?」

「我跟你們沒什麼好說的。」官另竣斷然地道,黑如子夜的瞳眸裏盈滿了忍耐,神態益加冷漠。

「何必這麼絕情呢?」阿丁皮笑肉不笑地道:「聽說你在你老頭兒的飯店山莊裏混得挺不錯的,那裏不是我們這種窮人進得去的地方,難得竣哥你出來散心,我們不好好把握這個機會怎麼可以,你說是不是?」

「我不想跟你們囉唆,讓開。」他牽起紫堂冬的手要走。

「何必走的那麼快嘛,竣哥。」混混阿寬垂涎笑道:「竣哥,你的妞蠻漂亮的,前凸後翹,借我們兄弟玩玩,玩夠了就還你……」

「住嘴!」官另竣森冷瞪著口出穢言的阿寬,青筋暴浮在他的額角,修身養性了兩年,還是改不掉他原本火爆浪子的性格。

「想打架嗎?」阿丁挑起眉毛。「官另竣,雖然你拳腳很硬,可是想打架也要看場面,你打得過我的人嗎?況且你還帶著個小妞……」

「老大,這小妞就賞給我吧?我已經一個月沒有幹那檔子事了,心癢得很,快忍不……」

一記扎實鐵拳揍上阿寬的賤嘴,把他下巴打歪了一邊,官另竣陰陰的沉著險,全身戒備的繃緊了。紫堂冬被他突然揮出的一拳嚇的目瞪口呆,腦門好像也被打了一記。

「痛啊!老大……」阿寬捧著下巴哀嚎,臉色灰敗。

阿丁臉上掛不住,他把煙蒂往地上一扔,狠絕下令,「媽的!敢動我的人,給我打!」

「老大說打!」阿丁的人早就伺機而動了,老大下命,正好滿足了他們血腥的本性。

忽然場面一片混亂,攤販全緊張的收一收要落跑,不想趟渾水。拳頭揮過來揮過去,激烈的肉搏戰暴力極了。

「啊!」紫堂冬尖叫一聲閃過不曉得誰踢來的腿,她慌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她沒有打架的經驗哪!

「你先上車等我!」官另竣輕巧回身俐落踢掉襲近的傢伙,把車鑰匙扔給她,有她在他會分心。

紫堂冬想也不想就搖頭。「不要!我不要上車,我要在這裏幫你!」

她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他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可是她怎能放他一人獨自面對五個惡棍呢?這樣太沒義氣了。

「上車!」他不滿意的皺緊了五官,又揮開一記拳頭。

「我不要。」她還是搖頭,說什麼也要留下與他共進退。

「上車!」他又怒吼一聲,兩眼快因她的不聽話噴出火來。她被他的巨吼嚇到了。「好……好嘛。」

接過鑰匙,在那些混混忙著對付官另竣沒空理她的時候,她疾速奔回車上,窩在車裏把自己保護的好好的,免得他為她操心。

她的水眸在漆黑的車廂裏的一眨也不眨,緊張的注視著外頭的情況。

「你要撐著……你要撐著…」她緊咬著下唇,一顆心跳的飛快,視線裏全是他的身影。

每當官另竣占上風的時候,她就握緊拳頭為他呐喊加油,每當他挨揍的時候,那些拳頭就好像打在她自己身上,她也感覺得到痛。當她看到他很帥氣的把三個小混混同時打倒在地上,她在心裏為他喝采,可是再看看他,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唇角流了血,額角也破了個洞,這是場沒有贏家的戰役。

「上帝!幫幫他吧!」她真的好擔心他,畢竟寡不敵眾,他的嘴角都是血,腳步也開始踉蹌了。

忽然,外頭響起了警笛聲。

她精神一振,不知道是誰報了警,警方來了,那些怕事的小混混瞬間一哄而散,留下渾身傷的官另竣。

她連忙下車,把他扶進車裏。「你怎麼樣?」看到他傷成這樣,她竟然眼眶泛紅,心裏感到很難受。雖然知道這一切跟自己沒關係,那幫人顯然早就跟他認識結仇了,可是卻隱隱有種他是為了保護自己才受傷的感覺。

「快開車。」他躺在椅背上,雙眉攏蹙著,雙眼也倦得合閉起來。他不能被員警堵到,這件事不能讓他爺爺知道,否則他爺爺的病情一定會再加重的。

「好。」她發動引擎,明白若是他上了警局,對逸楓山莊的影響會有多大。

等到車子安全離開小鎮,她才暫時松了口氣。

看到他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她決定不叫醒他,憑著來時微弱的記憶將車開回了逸楓山莊的停車常記性好是她與生俱來的本性,所以她念書的過程才會那麼一帆風順。

「到了,總經理。」她將車子熄火,輕輕喚他。

月光下,他的俊顏有點兒瘀腫,他的劍眉深蹙,好像很痛苦,鼻樑和下巴都有血痕。

「總經理……」她再喚他。仍舊沒反應。她覺得不對勁,有點急了,用了點力搖他的肩膀,「總經理!你醒一醒,你醒一醒!」

她突然有了不好的感覺,他該不會是……

「你你……嗚嗚……」她抽噎兩聲哭了。「你可不要死……你不能就這樣死了……」

他總算張開了眼睛,被她的哭聲給吵醒的。「不要再哭了,我沒事,不會死。」

「喔——你醒啦。」她連忙止住哭聲,破涕為笑。「剛才真是嚇死我了,看你連動都不動,還以為你死了。」

「我這種人的生命力沒有那麼脆弱。」他自嘲的一笑,牽動嘴角傷口,痛得蹙起眉頭。「答應我,今天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為什麼那些人要找你麻煩?」她抽出面紙替他擦拭嘴角的血跡,她不喜歡聽到他那種輕蔑自己的語氣。

他微扯唇角,眼神驟然一冷。「這是我自作自受,年輕時候不懂事惹下的麻煩,現在報應到了。」

她不禁想到許窈瑛告訴她的,他有黑道背景,入過監牢……看來那些事都是真的。

他真的是一個謎樣的男人,很難瞭解……可是,她發現自己一點也沒有因為這樣而懼怕他,反而更想瞭解他。

「你買的東西呢?」他突然瞄了她一眼問。

「東西?什麼東西?」她莫名其妙的問。

「衛生棉。」他輕描淡寫的說。

「藹—」她尖叫一聲,瞪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唇,她居然把衛生棉給掉在案發現場了,更讓她雙頰漲紅的是,他果然知道她買了些什麼,真是夠了!

***********************

紫堂冬一進秋楓二號就看到在瘋狂打掃的沙詠凡,她賣力的擦拭各項傢俱,好像想把傢俱給剝一層皮下來。

「你在幹嘛?」紫堂冬瞪著圓溜溜的眼睛。「你幹嘛搶我的工作?」秋楓二號是她負責打掃的,詠凡都掃完了,她還掃什麼?

「我需要冷靜冷靜。」沙詠凡頭也不抬,繼續擦擦擦。

「用這種方法冷靜?」紫堂冬嘖嘖稱奇,無事一身輕,她順手從咖啡壺裏為自己倒了杯咖啡喝。

「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沙詠凡嚴肅的抬起眼,眼眸裏是片令人同情的悲傷。「我見到東哲大哥了。」

「真的?!」

紫堂冬眼睛一亮,很為她高興。「你們在什麼地方見面的?他跟你說了什麼?跟你求婚了嗎?」

「他跟我說……」沙詠凡深吸了口氣,面露苦笑。

「他說——他已經有未婚妻了,也快要當爸爸了,歡迎我去喝他的喜酒。」

她多希望昨天下午是場夢,不要去那間下午茶餐廳就好了,不要見面,她就可以永遠抱著天真的幻想,不要醒來。而現在,夢想破滅的滋味實在太難受了,她整夜以淚洗面,失眠到天亮。

「老天!」

紫堂冬發出同情的抽氣聲,雖然不敢相信,可是看沙詠凡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八成是真的了。

「所以,我明天就要離開了,再住下去也沒意思。」沙詠凡落落寡歡的說。

「不不!你繼續住在這裏。」

紫堂冬連忙拉住她的手阻止。「反正已經預付了兩個月的住宿費,你就放鬆心情當渡假,順便陪陪我,不然我有事的時候要找誰商量?我們是一起進來的,你不會想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吧?」

沙詠凡為難地蹙著蛾眉。「可是……」人家都已經有物件要結婚當爸爸了,她留下來只是徒增感傷而已,何必呢?

「叮咚——」

門鈴響起,紫堂冬跳起來,「我去開,你快扔下抹布!」要是許姐來查勤就糟了,會被捉包。

「沙詠凡小姐的客房服務。」服務生推著餐車站在門口。

「我沒有叫客房服務埃」沙詠凡一臉莫名其妙。

「喂——」

紫堂冬暗示的對她眨眨眼,示意她收下來,待會再說,不要讓人發現她在這裏摸魚。

簽了名,沙詠凡把客房服務收下了,打發服務生離開。

「哇!草莓蛋糕耶!」

打開餐車上的鋁蓋之後,紫堂冬興奮的歡呼一聲。

「看起來好好吃哦!佈滿了新鮮草莓和鮮奶油,是誰送給你的啊?」

「我不知道。」沙詠凡雙眸迷惑,她的心跳得好快,知道她愛吃草莓蛋糕的人……

「宗——飛——煜」

紫堂冬拿起旁邊的卡片,讀上面的字。「這個字是念煜吧?還是念立?」

原來是宗飛煜啊,沙詠凡一顆陡升的心又降了下來。奇怪了,宗飛煜怎麼知道她從小就喜歡吃草莓蛋糕?

突然,她的心咚地一跳。宗飛煜是東哲大哥的秘書,難道,是東哲大哥叫他送的?

這個想法讓她重新燃起了希望,可是一想到懷孕中的洛蓮,她忽爾興奮的心情急速冷卻了下來。

如果東哲大哥是那種趁著未婚妻懷孕時想亂搞的人,那她可是會對他非常失望的。

而如果,他以為她是那種會隨便接受別人的未婚夫來段風流韻事的人,那麼,她會很傷心,非常非常的傷心……



第十章

時過午夜,逸楓山莊地下一樓的爵士酒吧是一派輕鬆慵懶的調調,許多成熟的曠男怨女在這兒流連,點杯調酒、來盤主廚招牌下酒菜放鬆心情,一種與白天享受楓紅美景截然不同的頹靡風情已經變成忙碌現代人的最愛。

吧台邊,兩名男子吸飲著白蘭地,他們之間的交談並不頻繁,只是投入在氣氛之中,享受怡然悠閒的感覺。

「咦,是小凡。」向東哲眼尖,發現走進酒吧的沙詠凡。

宗飛煜立即把眼光轉向入口處。

小妮子今晚打扮的很性感,削肩白色小洋裝搭配長長的銀穗紗巾,讓頸部和鎖骨多了神秘感,還踩著雅致的細跟涼鞋,足以憑添男人無限想像的能力。

「叫她過來一起坐吧。」向東哲高興的說。「那天她跑得那麼快,今天大家正好可以好好聊聊,可惜洛蓮已經睡了,不然就更完美了。」

「歇—」他舉起手要叫青梅竹馬兒時玩伴。突然,有人把他的手壓了下來。

「幹嘛不讓我叫她?」他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宗飛煜。

宗飛煜冷淡的瞅高了眼。「對人家沒意思就不要讓人家產生誤會,或許你只是好意,但對她的傷害會更大。」

「什麼傷害?」向東哲啼笑皆非。「我只把她當妹妹看,你未免說的太嚴重了。」

真是無聊,這傢伙和洛蓮都硬要說沙詠凡喜歡他,這根本就很荒謬,誰會把小時候的事當真呢?

「不管你怎麼想,她喜歡你是事實。」宗飛煜懶洋洋地說,「她沒有把你當成哥哥,她知道你心有所屬之後很難過,這些都是事實

向東哲瞪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忽然,他挑高了眉,有了重大發現,

「我知道了!」他面露興奮喜色。「你喜歡上她了!」

他的判斷不會錯,他自己喜歡上洛蓮的時候也是這副德行,每當公司裏有什麼對樓下花店老闆娘不好的傳聞時,他都忙不迭跳出來為她講話,一心只為她著想。

「我不會對你否認這個極有可能成真的假設。」宗飛煜淡淡一笑。「我確實對她很有好感。」

「怎麼會是她?」向東哲忍不住嘖嘖稱奇。「你那些過百人的相親物件裏,比沙詠凡漂亮的很多吧?你一個都看不上眼,卻來臺灣情竇初開?」

「你嫉妒我嗎?」宗飛煜偏眸睨好友一眼,有點樂的說:「你現在已經喪失談戀愛的資格了。」

「我幹嘛要嫉妒你?我有洛蓮。」向東哲咕噥幾聲。「老實說,我是替你那堆爺爺、奶奶、父母、伯叔跟姑嬸感到欣慰,宗家終於不必絕後了。」

天知道有一次這位老兄的二姑婆還特意把他找去,語重心長的要替他介紹女朋友,目的就是請他放了他們宗飛煜,兩個年輕人不要再錯下去了。他一聽,差點把喝的茶噴出來。

就是那一天,他才知曉外界對他們的誤解有多大,每個人都以為他們是一對。

「要能傳宗接代還言之過早,我連攻勢都還沒有展開。」宗飛煜懶懶地回應好友的美意,他不想趁虛而入。

向東哲似笑非笑的站起來。「我走了,讓你展開攻勢,也讓你買單,這一點點謝媒酒不夠,我會找機會再敲你一次的。」

向東哲離開後,宗飛煜獨坐了二十分鐘。他的視線一直有意無意的瞟及另外一個方向的性感女神,並在心中頻頻搖頭。

她穿那樣太露骨了,稍微一彎身就會讓人看見她誘人的乳溝,而且她喝的也太多了,這裏登徒子不少,像她那種醉意迷蒙的笑法,會招來不少蒼蠅,也會讓她自己無法脫身……不行,他得去給她一個警告。

終於,掙扎了二十五分鐘,他端起酒杯走向沙詠凡。

************************

沙詠凡把杯裏的酒喝完,又招招手向侍者點了一杯。這裏的酒滿好喝的,氣氛也不錯,燈光暈暈黃黃,就算醉了也不怕被人看見臉變紅,她可以盡情的喝,醉了再回房好好睡一覺。

她要丟掉兒時情懷,總有一天她會遇見一個好男人,一個喜歡她、疼愛她的好男人……

「我可以坐下嗎?」宗飛煜凝視著面頰嫣紅的沙詠凡,有點為她心疼。

世人都喜歡借酒澆愁,不管解不解得了愁,精神的放鬆與生理的痛苦是一定會有的,看她喝那麼多,待會怕是會大吐特吐。

沙詠凡因聽見男人的聲音而抬頭。

「是你礙…」她燦然微笑。「請坐,今天我請你喝酒,要喝什麼酒儘管點沒關係。」

宗飛煜坐了下來,搖搖手裏的高腳杯。「我還有酒。」

「那喝完再點。」她啜了口酒,喝的速度不會很快,偶爾隨音樂輕哼幾句,交疊的長腿輕晃著。

「你請我吃東西好了,我想吃點東西。」

她喝了那麼多酒,吃點東西墊墊胃比較好。

「好啊,你隨便點。」她又啜了口酒,繼續跟著節奏哼歌,滿喜歡這首歌的。

他招來侍者,點了幾樣招牌的下酒菜,都是不太鹹,可以填飽肚子的那一種。

下酒菜送來了,聞到香味,她也自動自發的動起筷子,挑自己喜歡的吃,越吃越覺得餓,酒也不喝了,正中他下懷。兩個人的情勢瞬間逆換過來,她吃菜,他吸著酒看她。

吃飽了,或許是渴,她一口將杯裏的酒喝完,又點一杯。

「我想問你一件事。」她看著他,正正經經地問:「那個蛋糕——就是那個草莓蛋糕,是東哲大哥叫你送來給我的嗎?」

他笑了笑。「不是,是我自己送給你的,你喜歡嗎?」

從東哲口中得知她從小就愛吃草莓蛋糕,所以戲稱她草莓公主,為了安慰她失戀受創的心靈,他買了蛋糕給她。

「你騙我,一定是東哲大哥叫你送的。」她落落寡歡的說,「他想約會我,他因為未婚妻懷孕就想約我,我對他好失望,真的好失望。」

這小妮子誤會東哲了,雖然他對於他們兩個舊情複燃——事實上是從未燃燒過,抱持著不支持的態度,但他也不會讓她將錯就錯地誤會東哲,那不是俠客的風範。

「真的不是?」她懷疑的看著他。

「不是。」他的回答很堅定。

那就好,她松了口氣,她可以不必瞧不起向東哲了,仍然可以把他當成兒時的偶像。「那麼,東哲大哥和他的未婚妻幸福嗎?」

宗飛煜微微一笑,「他們很幸福。」

沒見過比那傢伙更黏老婆的男人了,噁心得亂七八糟、人神共憤。

她的眸心泛起一抹放心的光采。「那就好。」

她的父母很相愛,一直到後來也死在一起,她喜歡看幸福的人終成眷屬,也相信有天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那你呢?大叔。」她看了他一眼。「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有孩子了嗎?」

他聽了差點昏倒,揉揉有點疼的太陽穴,很苦惱。同樣都是男人黃金的三十歲,為什麼東哲是她的白馬王子,他就是大叔?

「小姐,我連個物件都沒有。」他苦笑。

「連物件都沒有?不會吧?」她狐疑起來,秀眉挑動兩下,批判道:「看你長得人模人樣,怎麼會沒有物件?是不是有什麼怪僻礙…

****************

秋楓二號,有人在勾勾纏。

「你不要走!」

一副香軟柔膩的女性同體死命攬住男人的頸子不放,接著又請求著攀住男人肩膀,玉體不停往男人懷裏躲藏,把人家搞得欲火焚身。

「你再不讓我走會出事。」宗飛煜簡直快被她搞瘋了。

基於上次她在他房間醒來嚇到,這次他決定把她送回她自己的房間。從她隨身的包包找到了房門磁卡,把醉癱的她抱進房、抱上床,沒想到麻煩就這麼來了,她死都不放他走。

「你不要走!」她還是那一句話,而且講得可憐兮兮,一副棄兒的模樣。

「我不走不行。」他身為男人的忍耐力已經到了極限,她再這麼抱著他,他一定會上她的!

如果她是一個陌生的女人還好,他還可以把持得住,可是她是一個他有好感的女人,再怎樣的聖人也禁不起這樣的誘惑。

「為什麼不行?」她神智模糊,只知道自己不想放手,她很堅持這一點,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堅持什麼。

「反正就是不行。」他煩躁的拿掉她的手,從來沒有抗拒女人抗拒的這麼痛苦過過去對於那些主動對他投懷送抱的女人,他總是能果斷的拒絕,不假以辭色,連一點點機會也不給她們,但今晚他反常了。

「你不要走……」

她的手被他從頸子拿下來,她索性往下溜,胡亂抱住他。亂抱之下,不小心卻抱到他堅實的腰際,她的臉頰隔著西裝褲,誤打誤撞地碰觸到他男性最敏感的地方,她還搞不清楚的抱著他繼續磨蹭,攏著他的腿,就是不放手。

「該死。」他眼也紅了,詛咒一聲,把她拉上來。

他死命瞪著她火紅的臉頰,發現她醉意甚濃,性感洋裝已經在兩人拉扯間掉了一半,正好對他展露無邪又致命的吸引力。

他深吸一口氣,再深深吸一口。這樣佔有她,他會有罪惡感,可是不佔有她,他也會有罪惡感。

一片香豔刺激的如凝春光近在眼前,櫻桃檀唇微啟……他挫敗的申吟一聲,她為什麼對他那麼有吸引力?

情欲的風暴已經燃起了,他終於順應自己的渴望,堵住了她柔軟雙唇。

這是自他失去童貞後最特別的一夜,佔有了一個他喜歡,卻仍未展開攻勢又醉醺醺的,甚至有可能不知道跟她上床的是誰的,一個處子。

****************************

沙詠凡呆呆躺在床上已經好幾分鐘了,她從剛剛醒來發現自己一絲不掛躺在宗飛煜懷裏就一直不肯接受現實。

她不是那種喝了酒就把什麼事都忘光的人,仔細回想,清楚的想起了所有情節,因此她深覺沒臉見人。

昨天她……她真的幹了好事了……而且糟的是,還是她主動的。

「你還好嗎?」

宗飛煜很想將她擁入懷中,但他沒有這麼做。這跟兩情相悅上了床之後的情況很不一樣,女主角雖然沒有歇斯底裏,但她呆愣木然的樣子也讓他心頭惴惴不安。

他把被子全部讓給她,自己走下床,赤裸裸地走進浴室穿了浴袍出來。現在不是下半身圍著浴巾展示自己結實身材的時候,她好像受不了跟他上床的這個打擊。

他替兩人倒了咖啡,遞一杯給床上的她。

「喝吧,喝完你會清醒點。」看著她臉上慘澹的神色,他於心不忍的說,「一切都是我不好,我雖然沒有勉強你,可是也沒有抗拒你,嚴格說起來,是我……」

「我知道,你不用再說了。」

她羞愧欲死的打斷他,把咖啡杯擱在床旁茶几上,頭顱深埋進曲起的兩膝裏,痛定思痛的悔過。

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事發的一切她都想的起來,是她死命纏住他不放,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縱使對她沒感情,還是基於本能的衝動了。

她一點也不怪宗飛煜,但是她怪自己,她怎麼可以酒後亂性,完全違悖了她父親生前對她的教育。

怎麼會這樣?這件事真的很棘手,但已經發生了,後悔也來不及,她應該想想怎麼收拾善後才對。

「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她把頭抬起來,已經有了決定。明天她就離開這裏,把這一切遠遠的拋到腦後,回到只有她與詠睿兩人相依為命的單純生活。

他點點頭,眸光一直停駐在她臉上。「你說。」

他願意娶她,願意對她負責,她是他這趟意外旅程裏最大的意外,也是最大的收穫,他找到了他喜歡的女人,他要把她帶回家。

她長密的眼睫顫動了一下。「我明天就離開這裏,請你不要把昨晚發生的事告訴東哲大哥。」

她並不是還戀著他,只是希望在他心裏,她永遠是小時候那個純潔可愛的草莓公主,這樣見到他時,她也比較不會尷尬。

他挑起濃眉。原來她還那麼在意東哲的感受,他還以為她要要求他對她負責任。東哲說她是沙氏企業的幹金,她確定自己……真的不需要他對她負責任嗎?她父母同意她這麼決定嗎?如果要負責,他是很樂意的。

「如何?你答應嗎?」她有點著急。

只是小事一件,他何必考慮那麼久,還用奇怪眼神盯著她看,看得她心裏毛毛的。

「我可以不告訴東哲,但是你不能走,我們要在這待滿兩個月,你必須住到我們離開為止。」

他當然不能讓她走,雖然佔有了她的身子,可是接下來才是開始,他要和她培養感情,就像洛蓮在這兒養胎一樣。

「兩個月?」秀眉也蹙了起來,她想了一下,緩緩搖頭。「不行,我不能答應,我非走不可。」

雖然小冬說已經預付了兩個月的飯店費用,可是她再繼續留下來根本沒意義,她還要去賺詠睿的學費哩,再說她也不想再見到宗飛煜,他們之間發生過一夜情,這樣見了面很尷尬。

宗飛煜灑脫的聳了聳肩。「如果你不答應,我只好去你家向伯父、伯母提親了,我要為我自己做的事負責,不能置身事外。」

「不不……你不需要負責,我不要你負責。」她慌慌張張的,不敢抬眸迎對。要是他去她家提親,那她不就穿幫了?

這樣不行,這樣東哲大哥就會知道她冒充富家千金來見他的事了,她不能讓這件事曝光,她不要他覺得她是一個欺騙者,覺得她很齷齪。

「那麼就答應我不要離開,住滿兩個月。」

如果兩個月他還無法擄獲她的芳心,他也不會認栽,他會繼續留下來,直到擁有她的心為止。

至於蒙赫集團…這攤子就放給它爛吧,他首次嘗到當一個不負責任敗家子逍遙的感覺。

其實這感覺還真不錯。 過去數年來,他將自己繃得太緊了,腦力也被壓榨過度,長輩們總認為以孝為先的他是個乖乖牌,現在是他給自己假期的時候了。

他為遙遠在蒙赫集團裏任職的一干堂姐妹們寄予無限自求多福的祝福,希望她們有女兒當自強的覺醒。

「可是……」沙詠凡為難的咬著下唇,很不情願,但似乎別無選擇。

「相信你已經同意我們的交易了,我守秘,而你留下來。」宗飛煜拿起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衣物走進浴室。

想到昨夜,他的唇角往上揚起,感覺心情很愉快。那可以說是他最美好的一次性經驗,和一個他喜歡的女孩發生關係,結合的感覺與單純的泄欲完全不一樣。

「呼。」直到浴室門關上,沙詠凡才吐出一口氣。剛剛她緊張得心臟差點跳出來,以為他要在她面前換衣服。

他第一次從床上下去時,光溜溜的什麼也沒遮,那真是嚇壞她了,雖然只看到背面,但那勁結的肌肉線條也夠震撼的了。

真是個有自信的男人,敢在第一次裸裎相見的女伴面前脫得赤條精光,對自己的身體一定擁有相當的自信吧。

「在想什麼?」宗飛煜從浴室出來,已經換上了筆挺西裝的他,正好逮著她對著浴室門發愣,他揚起了笑意。

「沒什麼!」她把視線移正,他怎麼不趕快走,她……想上廁所,膀胱有點憋意,昨天喝太多了。

「想必你也很想起來,我就不打擾你了。」他丟給她一記瀟灑笑容,走到門邊又回頭說道:「你最好去買幾件高領的衣服這幾天穿。」

她的頸子有點點吻痕,很顯目,那是他第二次又情欲衝動時留下的吻痕,這破了他的個人紀錄。對性沒那麼狂野需求的他,有女伴相陪的時候通常是一夜一次郎,但昨夜恍如小白花般楚楚可憐的她,打破了他這項常規。

原來,人類真的有無限大的可能哪!


〈上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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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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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2 17:17:56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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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公主(下)

第一章

過午的天氣有些不穩定,山蔭裏涼風陣陣,間些飄幾絲毛毛雨,彌漫著一股秋台欲來的氣息。

紅磚外牆的官宅如往常般寧靜,二樓陽臺外的兩隻大紅燈籠隨風搖動,圍牆裏幾株洋紫荊盛開著豔紫色的大花,開滿了樹頭,大黑狗仍然趴睡在庭園裏與旁邊幾盆嬌小玲瓏的長

果朝天椒作伴,渾然不知老主人的生命已隨著時間漸漸消失,即將畫上句點。

胡景南與醫師退出了主臥室,將空間留給剛剛才趕回來的官另竣。室內沉寂著,只聽得到落地窗外的呼呼風聲。

官另竣不發一語望著床上緊閉著雙眼的老人,他的心情沉痛而無力,看到老人的生命力正一點一滴的消失,他卻什麼也不能做。「總經理……」

站在他身後的劉菩潔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來安慰他才好。

原本他們在飯店餐廳招待貴賓,臨時接到胡伯的電話,說是老總裁病危,情況很不樂觀,他匆匆向客人致歉,飛快趕回祖屋來。

而現在,老總裁的病情算是暫時穩定下來了,卻變成他極度不穩定,光看他握緊的拳頭就知道,他正在拼命壓抑自己的情緒,她真的很擔心他。

她真不敢想像老總裁如果病故了,他會有多傷心,如果他肯把心情發洩出來就好了,可是他什麼也不願多講,讓旁人只能幹著急。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官另竣依然駐立在老人床前,連身體也沒有動一下。

劉菩沽看不見他的表情,正想著再這樣站下去也不是辦法時,胡景南開門進來了。「你們出來吧,老爺已經睡了,讓他好好休息,醫生也有事要跟少爺商量。」

劉菩沽松了口氣,她偷覷了一眼官另竣,看到他面無表情,她心折的歎了一聲,這樣的他,多麼讓她迷戀礙…

三人走出房間,醫生坐在一樓客廳裏等著,傭人為大家上了茶後退開。

官另竣眯眼看向玻璃窗,外頭已經飄起了毛毛細雨,烏雲密佈,太陽完全隱沒了,待會可能會下一場雨。

驀然,轟隆一聲,閃電劃破天際,他的心同時也劃過了一陣尖銳的痛楚。爺爺不可以走……因為他還沒做出一點成績來,所以他不能走。接管逸楓山莊兩年來,他只有守成,並沒有突破,他還要好好表現,表現給爺爺看,所以他不能走,一定不能走!

「另竣,你爺爺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剛才緊急搶救的過程很危險,我也不能保證每一次都能像今天這麼幸運,你要不要考慮將他轉到醫院住院治療,這樣比較安全。」

李醫生語重心長的說,他治療官堯生多年,和官家已經像家人一樣了。「他不會肯的。」官另竣的眉心深蹙著,他雙手交握成拳,緊緊擰著。

老人家很固執,堅持不入院,他曾說,就算死,他也要死在家裏,任何人都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爺爺的性格,就跟他這個孫子一樣拗。離開宅邸,雨絲依舊綿綿,司機駕著轎車過來接人。

車裏,一片凝肅,氣氛沉得化不開,官另竣凝視著前方,除了規律擺動的車窗雨刷,車廂裏一點聲響都沒有。

「總經理——」劉菩潔清了清喉嚨試著找話題攀談。「有部電影……嗯,我聽說口碑不錯,您……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看電影?」

她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氣邀請他,希望自己能陪他出去散散心,讓他暫時忘卻憂煩。

她側著螓首看他,溫柔的凝視著他深幽的黑眸,等待他的回答。

「你自己去。」許久,剛冷的聲音從官另竣唇中逸出,毫無表情的臉孔仍舊直視著前方,眼裏的寥落卻真真切切。

她不敢搭腔了,連歎息都不敢,他的神魂顯然不在這裏,她要如何才能安慰他呢?

**********************

「碧雲天、黃葉地、滿地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當兵去……」

紫堂冬嘴裏胡亂謅著往湖畔走去,企圖掃去胸中的鬱悶。有位女客人說把絲巾掉在湖畔了,她要去替客人找回來,據說那條絲巾很昂貴,是女客人的老公送給她的四十歲生日禮物,且也是他們結婚滿二十年的紀念,意義重大,她奉命非找到不可。

當然,她的鬱悶不是因為要替客人找絲巾,而是因為早上她撥了一通電話回日本紫堂家的原故。

她真恨自己幹嘛手癢,禁不住想念大媽的心情撥了那通該死的電話。

管家告訴她,她大哥紫堂夏和大嫂裴心亮還在希臘渡蜜月,暫時沒有回來的打算,她父親和幾位政府高官在關島的鄉村俱樂部打高爾夫球,而她心心念念的大媽則偷閒和朋友到北海道泡湯去了。

她氣憤的把電話掛斷,自己一個人生悶氣生了好久。全跑去渡假了,都沒有人關心她,她不見了,他們居然一點也不在乎她的死活,還有心情玩?難道他們不記得她的生日快到了嗎?大媽今年不幫她辦生日派對了嗎?她的大學死黨都等著參加呢,要是就這樣無疾取消,她的面子往哪兒擱?

真的好過分,她只不過是一時心情不好離家出走,他們就不要她這個紫堂家的女兒了嗎?

好,既然沒人關心她,那她也不要回去,乾脆就讓她老死在臺灣好了,反正她是在臺灣出生的,生在這裏死在這裏,也算有始有終。

可是,她真的好不甘心哦,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在紫堂家的存在價值的她,首度對自己的存在感到懷疑。大媽不疼她了嗎?嗚嗚……她可以接受小夏哥別有所愛,可是她真的不能接受大媽不疼她,雖然她已經不再是個需要媽媽保護的小女孩了,但大媽對她來說格外重要,她一輩子都想擁有這份甜蜜的母愛。

少女時期她甚至常常會幻想,她是大媽生的親女兒,小夏哥才是外面抱回來的私生子,然後,她要和大媽有著一模一樣的圓臉孔,走出去,人家都會驚歎的說她們母女長得好像!

但這些畢竟都只是幻想,除了樂天派滿像她大媽之外,她的長相和大部分的性情都承襲了生母,有一種別人很羡慕的瀟灑風情,漂亮的眉目更是她大媽常拿來誇口的紫堂家驕傲。

而現在,她這個紫堂家的驕傲卻沒人要理睬,她真的覺得很傷心又很委屈,那些日本人真沒良心,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十幾年,難道他們都不會想她嗎?只有她自己在這裏好想他們……

一陣風吹過,卷起滿地的枯黃楓葉,紫堂冬看著眼前的美景,幾乎呆了。

「哇,好美!」她忘了嘀咕抱怨,樂得在風裏轉圈圈。剛剛下了一陣毛毛雨,林裏有雨水的味道,她喜歡這種味道,就連空氣都清新了起來。

不過那條絲巾可就不妙了,她得趕快找到絲巾才行,混太久,石經理肯定又要叉起腰來訓人了。

她收起玩心了,加快腳步往湖畔走,卻在接近綠湖時緩緩慢下了腳步。

湖畔的對面是一大片動人的相思樹,有個男人坐在湖畔。

她怎麼辦才好呢?不能打擾客人,可是她又非要過去找絲巾不可,那穿西裝的背影感覺有點熟悉,她好像在哪里見過……

正在為難猶豫之時,傳來壓抑的低泣聲讓她感到很驚訝。

哦,他在哭耶。

她靠近那個抖動的剛毅背影,站在背影斜後方,慢慢側身……然後彎身,動作不敢太大,怕驚擾了對方的情緒。

她看到了,很驚訝的發現坐在湖畔痛哭的人竟然是官另竣!

*************

林裏有著雨後的樹木清香,除了沉痛壓抑的泣聲,風與楓葉輕曳以外,沒有別的聲響。

「總經理!」她驚呼一聲,忘了自己剛剛說不驚擾客人情緒的那份體貼。

痛哭的男人沒有抬頭,整個面孔埋在掌心中,盡情的哭。

紫堂冬瞭解的坐了下來,她也有這種痛哭的經驗,就像小夏哥決定婚期的那天晚上,她也是這樣埋在被子裏哭,不希望有任何人來打擾她。

她靜靜陪坐在他身邊,直到他情緒漸漸平穩,哭聲漸歇。

「好點了嗎?」她把身上的圍裙解下來遞給他。「沒帶面紙,只有這個,你將就擦一擦吧。」

他也沒跟她客氣,接過白色圍裙,胡亂往臉上抹淨。

他總算抬起頭來了,黑髮淩亂、眼睛紅腫,神情哀戚而憂鬱。

「好點了嗎?」她看著他輕聲問,那張有別於以往的悽惶面孔,讓她的心跳了一下。

雖然男兒有淚不輕彈,但看他這樣,不知道怎麼搞的,她並不覺得他軟弱,反而湧起一股想要陪伴他的情緒。

官另竣吸了吸鼻子,剛毅的唇緊緊抿著,黑眸飄駐到湖水上。

「我父親早年有很嚴重的外遇問題,母親一直活在沒有丈夫疼愛的痛苦中,後來,母親再也無法忍受父親和他的外遇而找上了他們,父親載著情人飛車離開,母親也駕車狂追,結果是,他們三個都死了。」紫堂冬訝異的瞪圓了眼,好……可怕。

她打了個寒顫,想到他同時失去雙親,他一定很難過。

「我的情緒,在他們沒死之前一直隱忍著,默默忍受家庭的不溫暖,但是自從他們死後,我開始變得憤世嫉俗、性格扭曲,沒人管得動我。」

那些自己當時也不明白的叛逆過往,後來回想起來,才知道是自己對父母不滿的報復,他恨他們沒有讓他愛他們的機會就死了,也恨他們為了自己的私欲,從沒有顧及他的感受,就這樣丟下他一個人走了。

「爺爺是我唯一的親人,他管我管得嚴,也管得凶,他想用日式的教條來約束、教育我,我卻變本加厲的叛逆。」

那段時間,是他們祖孫摩擦最大的時候,每天兩人面對面的開罵,他爺爺常被他氣得身體受不了,高血壓發作。

「後來,我更壞了。」他眼神一暗。「加入了幫派,吸毒、打架、鬧事、聚賭、能幹的壞勾當,我全幹了,那天遇到的那些小混混,就是當年跟我一起混過的兄弟。」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他像深埋在地底的蟲,只靠著蠕動過日子,大腦停止了運作,不會思想也不願思想,每天酗酒來麻痹自己。

「接下來,人生最大的一場風暴席捲了我的生命,也改變了一切。」

紫堂冬屏息凝神的聽著,不由得跟著緊張起來。

「有一天晚上,我照例和兄弟們在舞廳瘋狂玩樂、喀藥,忽然之間,有另一個幫派進來鬧事,我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國事,燈亮的時候,有把刀在我手裏,有人躺在地上汩汩的流血,我的兄弟全不見蹤影,有十五個人對警方說,人是我殺的。」

她忍不住倒抽了口氣,有種天眩地轉的感覺,殺人這種事情,跟她這個向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事情。

「我因為殺人罪而被起訴,爺爺動員了所有人脈關係和金錢,還是救不了我,我莫名其妙成了替死鬼,被少年法庭判以五年徒刑。」

那是他人生最痛苦的一段日子,在獄中,他從少年變成了青年,但是他的智慧卻沒有因此而增長,幼稚的思想也沒有因這樣的風浪而成熱。

那段時間,他不但拒絕他爺爺的會面,也拒絕開口說話。

他覺得自己倒楣、自己命苦,已經失去了父母,卻還要坐冤獄,他怨爺爺不替他想辦法,也怨這個世界遺棄了他。

******************

他繼續陳述,她繼續傾聽,黃昏晚風在山林間輕拂,紅楓發出沙沙聲響。

「踏人少年監獄的那一天,我才十七歲,心裏充滿了恐懼與無助。」他頓了頓,感慨萬千。「走出監獄那一天,我已經二十二歲,心裏還是充滿了恐懼與無助,不知該何去何從。」

想到出獄那天在監獄外刺眼的陽光下,自己仿徨的心情,仍是百感交集。

「後來,我不願再加入背叛我的黑道幫派,我迷上了賽車,這種激烈的運動可以幫助我發洩過多不滿的情緒。」

紫堂冬瞠視著他,他果然是賽車手Kevin官!

她捂住自己張大的嘴巴,知道現在不是驚訝的時候,他肯把心事講給她聽,身為一個朋友,她該好好傾聽才是。

「後來,我在賽車場上認識了一個女孩,我認為自己深愛她,也認為她是世界上唯一瞭解我的人,我瘋狂的迷戀她,甚至想跟她結婚,建立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家。」

那個女孩長得亮麗,但家世不好,學歷也不好,卻很懂得放縱自己玩樂,她更時常誇獎他,以他輝煌的賽事成績為榮,讓他深深感受到,他在她心目中是英雄,是無可取代的。

唯有跟她在一起,他才感覺得到自己的存在,才感覺到自己被在乎、被需要,這是他從小到大未曾有過的甜美經驗。

「我深愛她,然而當我爺爺得知了這件事之後,卻強烈反對我們交往,他拿了一張天文數字的支票叫那女孩離開我,從此我失去了她的消息。」

那晚,他幾欲瘋狂,他恨那女孩為錢而離開他,他更恨爺爺這個殘酷的試練,他不能原諒那個狠心的老人,也不想再看到他。

「從此,我放逐自己在外國生活,在外國找回自信,借著一場又一場的玩命比賽,建立了自己的知名度,成為史上最年輕的華裔冠軍選手。」

那段時間他很快樂,不再憤世嫉俗,也不再怨天尤人,他很努力的建立自己的賽車事業,也結交了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那段灰色的過去和不健全的心智,在歡樂之中漸漸淡去。

「兩年前,爺爺的忠心管家胡伯在義大利的賽車場上找到我,時間已經經過了四年。」

那天在賽車場上見到胡景南,他揉揉眼睛以為自己在做夢,心裏的激動卻騙不了人,那天的比賽他失常了,只因看到許久未見的親人。

「胡伯告訴我,爺爺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老邁,他像風中的殘燭,隨時會熄滅火光,我看了爺爺的健康檢查報告,心裏已有些動搖,他畢竟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血親。」

他想回去看看爺爺,卻好強的拉不下面於,他知道自己還沒有真正的成熟,卻也知道了自己內心深外對親情的渴望。

「接著胡伯說出了一件事。」刀鑿斧刻般的俊容湧上深深懊悔。

「他說,當年法官還未判決之前,年老的爺爺曾一一去向十五名目擊我殺人的證人下跪,乞求他們改口供,放我一馬,並且希望他們指認真凶,無奈幫派人講的是扛湖道義,無論爺爺怎麼動之以情、誘之以利都無法使他們指認真凶,爺爺也因此重病了好幾天。」

聽完胡伯的話之後,他受到極大震撼。

沒想到一身傲骨的爺爺為了他這個不肖孫子做了那樣的犧牲,老人的面子與尊嚴都擱一邊去了,為的就是救出從未對他盡過半點孝道的孫子,他懊惱又自責,煩躁不安的心情還讓他狠狠的發了幾天高燒。

「隨胡伯回到了臺灣,才發現爺爺的病情遠比胡伯陳述的更為嚴重,我回飯店接下重任,開始了另一段新生。」

當他開始接管逸楓山莊,才發現飯店的問題比他想像中複雜多了,過去年老又不服輸的爺爺獨撐大局,一定管理得很吃力。

也因此;他的自責與日俱增,如果不是他的叛逆,爺爺也不至於會衰老得這麼快,老人的病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我很賣力的經營飯店,一心希望爺爺的病情快點好起來,可是爺爺的身體也在我回來之後急遽的衰弱下去……」他喑啞地說:「事情似乎來不及了,五個月前,爺爺檢查出了肝癌,他……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別太難過了。」她輕拍他顫抖的肩膀,語氣有著自己也意想不到的溫柔。「你爺爺一定是因為看到你回來,終於放心了,身體才會急速退化,這也代表了他內心的平靜。」

她不知道自己何時變得成熱了,成熟到可以解決別人的難題。

她只知道此時此刻,她想安慰他千穿百孔的破碎心靈,他冗長的告白讓她知道,如果失去他爺爺,一定會是他的世界末日。

「真的是這樣嗎?」他低低歎息。

內心深處他總是一再自責,老人的病是因他而來,如果不是他的忤逆,老人的健康也不會退化的這麼快。

「只要你用心經營飯店,你爺爺會看見你的努力,他的病也會很快好起來。」她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鼓勵他道:’你不要再責怪自己,我想,其實你爺爺早巳經原諒你了,這些年來,你是他唯一的渴盼,你能回來,就已經完成了他最大的心願。」

再堅強的人,也有脆弱的時候,這正是他最脆弱的地方,身為一個朋友,她要盡她最大的努力幫他撫平傷口。

這就是朋友最大的用處不是嗎?所以人類才需要朋友,人類是無法獨自活在世上的,那樣太孤獨了……

「哦!絲巾!萬歲!」

她眼睛一亮,看到湖釁飄著一條絲巾,正被——技枯木纏住了。

「你等我一下,等一下我們再繼續聊天。」

她起身拍拍屁股,興匆匆的朝絲巾奔過去,總算可以向石經理交差了,那麼她在這兒打混這麼久也比較好過關。

她小心翼翼地接近地上被枯木纏住的絲巾,絲巾近在咫尺,只要她手一伸就可以撈到了,但下過雨的泥草地頗滑,她跨開一腿的動作有點滑稽。

「絲巾啊絲巾,乖乖待著,我要來捉你嘍……」她口中念念有詞,再把單腿移進些。

「哇——」驚險的叫聲逸出她的喉嚨,她差點滑到湖裏去,幸好有只臂膀及時拉住了她。

官另竣把她拉進懷裏,長手一伸,替她撿回了絲巾。

人高就是不同,聯手也那麼長……她靜靜的伏在他懷裏想,眼睛瞄著他輕鬆撿回絲巾的動作,心臟還在怦怦亂跳個不停。

好險沒掉進湖裏,秋天的湖水肯定會冷死人,這下他又救了她一次。

可是絲巾撿回來了,她人也沒事,他的雙手卻還攬著她的腰,她抬頭看他,發現他也正瞅著她看。

「呃——」她清了清喉嚨又不知說什麼好,胸口猛地掠過一抹不自在的悸動,莫名感到有點心慌後,她連忙掙脫他的懷抱。

「謝謝……我……我回去了。」她沒禮貌的搶過他握在手中的絲巾,像被燙著毛的貓兒,一溜煙的逃離湖畔。

怎麼搞的?她怎麼會對他有這麼奇怪的反應,剛剛她居然用掙脫的方法離開他的懷抱,那樣真的很失禮耶,他會怎麼想?

她的腦子亂成一團,最後決定阿Q的什麼也不要再想,趕快把絲巾送回去清洗才是真的,她一定是工作太累才會神經失常,晚上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

鐵定睡飽就會沒事……



第二章

沙詠凡在被窩裏睡的香甜,昨晚看HBO的影片看到半夜,連看了兩出好片的代價是睡到快十一點了還不想起床。

門鈴響的時候,她不情願的爬起,光著腳丫子、穿著睡衣走到門口。

從魚眼只看到衣服,外頭的人很高,她看不到頭。

「請問是誰?」她愛困地問。

「我是宗飛煜,請開門。」門外傳來清爽的男聲。

簡單的自我介紹把沙詠凡給完全嚇醒了,她揉揉雙眼,秀眉打結,猶豫著要不要開門。

不行,宗飛煜可是個危險人物,她絕不能開門。

可是,現在她有把柄在他手中,他的任何指令,她最好聽進耳裏比較好,否則難保他們之間的秘密會流傳出去,而那種後果是她不樂見的。

「有什麼事嗎?宗先生。」她終於克服心理障礙打開大門,努力露出友善的笑容。

「早安。」宗飛煜把一小束清新的瑪格麗特遞到她面前。「送給你的。」

她可愛未睡醒的臉就跟瑪格麗特一樣,清新如露,嬌俏的容顏絲亳未因沒洗的睡容而減分。

「送給——我?」她訥訥將花收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說實在的,對於宗飛煜,她心裏總有些怪怪的感覺。

他是她的第一次性愛物件,也是第一個吻她的男人,然而她對他卻沒有任何的感情基礎,甚至在對向東哲夢碎前,她一直只把宗飛煜當成她可以見到向東哲的橋樑,心裏從未停駐過他的身影。

前天夜裏,他們失控的發生了第一次關係,雖然她不致糊塗的忘了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但過程中的感覺卻早巳模糊,身體也沒有感到任何的不適,如果不是床單上的些微血漬提醒她這個事實的存在,她還真不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寶貝的童貞。

昨天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她曾很嚴肅的想過,對宗飛煜而言,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呢?

她口口聲聲說難忘她的東哲大哥,卻輕而易舉在酒醉後與他上了床,就算酒精揮發得再濃烈也不能推卸她自甘獻身的責任。

他會覺得她是個隨便的女孩吧?這點也是她沒臉見他而猶豫要不要開門的原因。

她不能明白他不讓她離開逸楓山莊的理由在哪里,他留在她頸上、胸上的青瘀吻痕還清晰可見,他不覺得兩個人在這樣的情況下相處很尷尬嗎?

就算她不記得兩人發生關係的過程,他總不可能也不記得吧?難道他是食髓知味,想再跟她來一次嗎?

或者,他真認為她是沙氏企業的富家千金,他這個小小秘書想借著娶個有錢老婆少奮鬥十年?

她忽然惡狠狠的瞪著他,這種想法讓她的心裏很不舒服。

對於她突如其來的瞪視,宗飛煜雖然感到莫名其妙,但他不甚介意,女孩子本來就情緒化的居多,沒必要放在心上。

「你肚子餓了吧?我等你換衣服,我們出去走走。」他意態悠閒的說。

她悶聲看著他,表情凝重,躊躇著要不要再聽他的話。

也好,跟他出去談清楚也好。

她不能再給他暖昧的幻想,也順便暗示他,沙氏企業並沒有他想像中的凱,要他別把心眼浪費在她這個假公主身上了。

****************

「你怎麼知道這裏怎麼走?」

沙詠凡懷疑的瞪著宗飛煜操控駕駛盤那雙熟練的手,他從美國回來的,卻完全不必她這個當地人指路,真是有夠神奇。

她還以為他的出去走走是在飯店裏走走,沒想到他親自駕車把她帶出了飯店,還離開了幽靜的山上,來到喧嚷的淡水鎮。

「我研究過地圖。」宗飛煜輕鬆的回答她。

雖然臺灣的路窄小又雜亂,但難不倒思維清晰的他,這些道路不會比蒙赫集團的各種企劃案難搞。

在八裏的寄車處停好車後,他下車為她開車門,還細心的撐起陽傘接她下車。

「謝謝。」她有點暈陶陶,感覺自己好像真的變成公主了。

她已經很久沒有嘗到被人呵護的滋味,這些年來都獨自支撐著打拼,詠睿雖然聽話懂事,但畢竟是男孩,不能體貼她當姐姐的心情,有時會讓她感到活著很累、很沮喪。

「你一定餓了,我們先吃點東西。」

她沒有反駁他的提議,因為她的肚子確實餓得咕咕響。

他們在八裏熱鬧街道上的小店坐下來。「老闆娘,給我們兩盤炒麵和兩碗綜合魚丸湯!」沙詠凡快樂的點餐。

這些天來吃飯店的高級料理,吃得膩了,她還真懷念這些便宜的小吃。

「這個湯真好喝。」宗飛煜對店家自製的魚丸讚不絕口。

宗家在美國雖然還保有中國傳統文化,平常吃的也是中國菜,但畢竟食材不足,並不能做出道地的中華料理。

「這家是老店,很有名的。」沙詠凡也吃的很開心。

學生時代,她常和同學來這裏游晃,因為消費低廉,比看電影或泡KTV都省錢的多,當然也健康多嘍。

迅速解決掉簡單的中餐之後,他們買了船票,在八裏渡船頭隨人潮一起搭船到對面的淡水。

船身緩緩行進,萬里無雲的天氣,無波的海面,秋日午後,灑落淡淡秋陽,並不覺得冷,當然也不熱,是個出遊的好天氣。船身很快靠岸,宗飛煜拉著她的手跳下船,上岸之後旋即鬆開。

淡水鎮早已今非昔比,洶湧的人潮將老街改變的煥然一新,街道上到處都是滿滿的攤販,賣什麼稀奇古怪東西的都有,其中以吃的最多。

「我們吃串烤豆腐好不好?」沙詠凡忍不住嘴饞提議,雖然這裏有名的是炸蝦卷,但她卻偏偏喜歡烤豆腐的香味。

他看著她微笑,「我們分吃一串就好,待會可以吃更多的東西。」

宗飛煜的提議深獲她的心,她立即重重點頭,向老闆點了串加辣的烤豆腐。

豆腐塗上辣椒醬香味誘人,沙詠凡意猶未盡的解決掉半串後,將剩餘的遞給宗飛煜,粗心的她,絲毫沒發現這是情人間才會有的親密分食舉動。

「烤豆腐確實很好吃。」宗飛煜把烤豆腐吃完,口腔裏充斥著辣意,他沒告訴她,他是個不吃辣的人,但既然她喜歡,他就配合她。

「那我們現在去漁人碼頭走走吧,聽說蓋了一座白色大橋,我都還沒機會去看看呢。」

她興匆匆的催促他,渾然忘了,她今天之所以答應跟他出來的目的,是為了劃清與他之間的界限呀。

*****************

迎著海風,快艇正全速往漁人碼頭前進。

沙詠凡站在甲板上享受吹來微帶海水鹹味的海風,船尾隨著快艇前進劃破海水,卷開兩道壯觀美麗的白色海浪,好像摩西過紅海一般有趣。

船身前方,白浪滔滔,海天交融成一片灰白,好像看不到盡頭。

「真美……」沙詠凡炫惑的前看後看,一下想享受迎風的感覺,一下想看被遠遠拋在後頭的淡水美景,忙得很。

假日人多,宗飛煜緊貼著沙詠凡的身軀而立,高大魁梧的身材仿佛為她形成一個特製的

保護網,讓她安全的不被別人打擾。

她偷瞄他一跟,平時不覺得他高,今天跟別人一比,他明顯高大許多,衣衫下有力的肌裏,再再展示著他平時是個酷愛運動的傢伙。

再往上瞧,飽滿的前額和俊挺的五官有著渾然天成的高雅氣韻,朗眉朗目,怎麼看都不像個庸庸碌碌的小秘書。

她不由得在心裏為他贊詠。

真不愧是吃美國牛排和漢堡長大的,擁有一身令人稱羨的傲人肌肉和挺拔身段,他的沉穩魅力總在不經意間流泄出來,她注意到有好幾個成群結隊的女孩在對他頻頻張望,不時品頭論足,眼裏流露出想上前攀談的訊號。

她們對宗飛煜有興趣?

她把頭仰高一些,滴溜溜的眸子卻不巧對上他的。

他勾起嘴角,無言的對她微微一笑,似乎明白她在想些什麼。

真糗!她驀然臉紅,連忙別開眼專心看風景,不想再被他逮到她在研究他。

「借過……謝謝。」有對情侶從船艙裏走出來透氣,宗飛煜禮讓了他們。

就在此時,沙詠凡感覺到自己的身子正不偏不倚貼著宗飛煜結實的胸膛,他因禮讓別人而靠得她好近。

她突然感到心頭小鹿亂撞,唾液不正常的分泌,耳根子熱燙得有些不尋常。

宗飛煜又不是故意的,她何必臉紅心跳的這麼厲害?

她非常努力的想克制自己不要臉紅,卻怎麼也辦不到。

她真的是因為宗飛煜的貼近而臉紅的嗎?這怎麼可能?她要確定一下自己的否決是正確的,這樣才能安心。

於是她緩緩的,帶著不安、古怪與複雜的表情抬眼看他,卻看到他堪稱性感的唇上,有著難解的笑意。

轟!

她的臉又紅了,這會兒回轉腦袋瓜的速度比剛才快了十倍,嬌軀僵硬的貼著船身不放,祈禱航程趕快結束。

一直到下了船,她腦子裏仍是亂烘烘的,不像在登船前那麼活潑自在。

宗飛煜卻恰恰與她相反。

他下了船,步履從容,依然伸手把她牽下來,但這回他卻沒有放開手,厚實的粗糙男性手掌把她的小手握得很牢。

漁人碼頭的人群雖然沒有淡水老街那麼瘋狂的多,但遊客還是隨處可見,壯觀的白色跨海大橋上更是擁擠。

洶湧的遊客讓沙詠凡沒有抗拒他的手,她告訴自己,這麼比較不會走散。

「渴不渴?」走到商店街後,宗飛煜微笑的問她。

她想了想,確實有點渴,於是點頭。

「坐下來喝杯咖啡。」宗飛煜決定的很快,有著常年當決策者的果斷。

他們走進一間名叫左岸的咖啡館,在櫃檯點了咖啡後搶到僅剩的一個靠窗面海的位置坐下來。

室內的氣氛雖然不怎麼好,座無虛席也讓環境十分吵嚷,還有小孩子跑來跑去的玩耍,但沙詠凡嘴裏輕哼著歌,不以為意。

能夠在這裏坐下來喝杯咖啡已是最大的享受了,以前的她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閒情逸致。

喝完咖啡,他們走上商店街頂樓的人行棧道,長長的棧道以原木搭造,每隔一段路就有原木悠閒椅可供遊客休憩吹海風、賞海景,海面上有人駕駛快艇在嬉戲追逐,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他們並肩漫步,他又牽住了她的手,她的神經很大條,沒注意到他的舉動,繼續讓他牽著手,這好像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

前頭的棧道上,有幾個街頭藝人在表演,她在街頭畫家前停下腳步,對畫家筆下栩栩如生的素描很有興趣。

「我們也來畫一張畫吧。」

不等她同意,宗飛煜拉著她在小行軍椅坐下,斯文的畫家滿面笑容取出畫紙開始作畫。

圍觀的遊客對被畫的他們品頭論足,對畫家的功力則嘖嘖稱奇。

詠凡對這樣的情況微感不自在,她不習慣當被囑目的焦點,幸而素描完成的很快,大約十幾分鐘他們就被畫在紙上,成了——件作品。

「好像!」拿到畫紙後,她忍不住驚呼。

「先生跟小姐很配哦!」有人在旁邊開玩笑的起哄。

付了錢,沙詠凡連忙把畫軸放進包包裏,拉著宗飛煜落跑,不想留在那裏被不認識的人消遣。

「何必跑這麼快?他們說的沒錯埃」他含笑地看著她。

她瞪了他一眼,這傢伙,居然吃她豆腐?「那你可以繼續留在那裏。」她沒好氣的說。

他們沿著棧道繼續走,走到銜接的白色大橋上,橋上遊客如織,到處有合影留念的旅客,早已失去浪漫的感覺。

「你知道這座橋叫什麼名字嗎?」走著走著,宗飛煜突然微笑問她

她揚揚眉梢。「不就叫跨海大橋嗎?」她剛剛有看到橋頭大理石上的題字。

「不對,它叫——」宗飛煜朝她綻出徐徐笑意,捏緊了她柔軟掌心之後,笑意更深。「叫情人橋。」

她一愣,好像被蚊子叮了一下,腦子嗡嗡嗡的響不停。

*****************

「對……我現在在飯店工作,電話號碼是……你抄下來,分機號碼是02,只要撥這個電話就可以找到我了……嗯,我很好,你放心,要用功哦!有事就打電話給姐……好……好,拜拜!」

沙詠凡把話筒擱下,吐出一口長氣,跳下沙發,走到茶几倒茶喝。

那是撥到維也納給她弟弟詠睿的,她撒謊告訴詠睿她在飯店工作,當初沒想到要住那麼久,因此沒把聯絡電話留給詠睿,現在她要遵守約定住滿兩個月,當然要留給詠睿聯絡電話,以防有急事。

想到要住兩個月,就想到宗飛煜。

昨天她跟宗飛煜跑到淡水去玩了一天,吃了一大堆東西,還一起走過情人橋……

兩道秀眉彎彎的蹙了起來。

情人橋耶,她怎麼會幹下這麼迷糊的事?

昨天宗飛煜送她回房前,她還站在門口跟他說明天見,她真是腦筋短路了才會說出那麼容易讓人誤會的話,要是他今天真的又跑來找她怎麼辦?

本來打算和他劃清界限的,現在卻越來越扯不清了。

但不能否認,昨天她真的玩得很開心。

從漁人碼頭回淡水之後,他們品嘗了當地著名的鮮炒孔雀蛤,兩人分食一大盤,又吃了一大堆小吃,百分之百的增肥之旅,然而她真的覺得很快樂……

言歸正傳,昨晚在門口的一聲「明天見」,難道她潛意識裏很想再見到宗飛煜嗎?

「打給你弟弟了嗎?」紫堂冬穿著浴袍從浴室走出來,兩頰因泡了玫瑰澡而染得暈紅。

每當她來打掃秋楓二號的時候,就是她忙裏偷閒打混的時候,有詠凡這個打掃狂在,她可以輕鬆的補眠、泡澡、叫客房服務為她的五臟廟進補。

「打了。」沙詠凡心煩意亂的在房裏走來走去,並且拉長了耳朵,很怕門鈴聲響起,

真是又期待又怕受傷害哪。

「你在幹嘛?」紫堂冬奇怪的看著沙詠凡。

「沒……沒事」想想不妥,她在這裏沒有朋友,小冬是她唯一可以商量的物件,不如把事情說出來,聽聽小冬的意見。

沙詠凡硬著頭皮看著紫堂冬。「其實也不是沒事,是有事啦……」

於是她期期艾艾的把昨天的事告訴紫堂冬,等著看她的反應。

「你又跟宗飛煜跑出去玩了?」紫堂冬訝異的瞪圓了眼,紅唇慢條斯理的揚高。「你老實招來,你喜歡的人究竟是不是你的東哲大哥啊?還是,你喜歡的人根本就是宗飛煜?」

當小凡告訴她,不小心與向東哲的秘書宗飛煜發生一夜情之後,她就震撼萬分,因為她覺得很奇怪,沒有感情的男女怎麼可以做那件事?

而現在,她更震撼,因為小凡顯然已經移情別戀了。

怎麼會那麼容易?一段仰慕了數十年的感情說變就變,像她就不會這樣,她對她的小夏哥始終如一,就算現在她常常會想起官另竣,也不會影響她對小夏哥的感情……

咦,奇怪了,為什麼她會把她的小夏哥和官另竣相提並論?

這個大發現讓紫堂冬微愣了一會兒。

「我沒有喜歡宗飛煜啦,我只是跟他出去走走而已,真的只是走走而已,你相信我……」沙詠凡努力辯解中。

紫堂冬沒聽見。

她挑挑眉尾,心底泛出一個疑問,難道,她對官另竣有特殊感情?

這個想法讓她極度有罪惡感。

這怎麼可以?她不可以學沙詠凡,那是不對的,人應該對自己的感情有始有終才對,不可以始亂終棄……

可是話又說回來,小夏哥都已經娶了裴心亮了,她幹嘛還對他有始有終?就算她單方面堅持想要「有終」,那也不可能埃

她的表情突然出現了些許迷惘。

過去從來不曾推翻過自己對紫堂夏的感情,甚至還嫉妒裴心亮嫉妒得離家出走,現在為什麼,她有了不一樣的想法?難道,她大媽是對的?她對小夏哥的迷戀只不過是小女生對自認所有物的佔有,因為她幼時無法得到完整的父愛而轉嫁的愛,等到找到她真正喜歡的人,這個迷咒就會破除……是這樣嗎?

想到這個可能,紫堂冬巴掌大的臉龐上,神情益加嚴肅。

「你不要用那麼嚴肅的表情看我啦,我跟宗飛煜真的沒有什麼!」沙詠凡彎彎的柳眉打了個結,解釋得手忙腳亂。

只是在解釋的當下,她又不由得想到昨天的一切。

宗飛煜牽著她的手;宗飛煜在遊艇上緊貼著她的身軀;宗飛煜與她分食各種小吃;宗飛煜用她吸過的吸管喝飲料,而她也一樣,用他用過的吸管喝飲料……

她秀麗的臉蛋一陣臊紅,瞬間感到昏天暗地。

老天!他們真的沒有什麼嗎?

雅致的秋楓二號裏,敞開的落地窗吹進徐徐涼爽的秋風,兩個女生,一徑,各想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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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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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2 17:18:13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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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沙詠凡在天濛濛亮時由被窩起身,昨夜淺眠,雖然睡足了八個小時,卻仍感到精神不濟。

站在浴室精美的鏡子前,看著自己又雪白了許多的肌膚,她有個感想——這種貴族公主般的生活真不是人過的。

再這樣下去,她非變成小胖豬不可,每天閑來無事,不是吃就是睡,吃的又都是國際級大廚精心烹調的食物,那些高熱量的醬汁和厚厚的牛排可是很可怕的惡魔,她得要注意了。

光是注意好像不夠,不行,她要想個辦法減肥才行!減肥與美容是女人一生的課題,雖然她的東哲大哥已經別有所愛了,她也要保持自己窈窕的體態,這樣才有可能尋覓到屬於她自己的愛情。

換上運動服,紮起馬尾,她決定要有個健康的一天,鎖上門後,開始在晨光中進行她的慢跑之行。

空氣好的沒話說,到樹林裏吸取自然的芬多精更優,看到波光粼粼的碧綠湖水,沙詠凡忽爾興起,踮起腳尖跳了一段天鵝湖。

小時候學過的芭蕾,她一直沒忘記,有空就復習一下,雖然沒錢再繼續學,但舞姿倒也沒退步。

徜佯在大自然裏,旋轉、旋轉、再旋轉——

美麗的天鵝公主抬起尖尖的下巴,唇角露出四十五度微笑,面向碧湖,向所有起立鼓掌的來賓深深回禮……

熱烈的掌聲從身後傳進沙詠凡耳裏,她嚇得禮也不回了,轉身赫然發現宗飛煜站在楓樹下對她微笑。

哦!老天!

天鵝公主額角多了三條黑線。

被他看到了!

被他看到她像個呆子似的在湖邊跳舞,還穿著笨重的運動服跳輕盈的天鵝湖,怎麼會這樣?她真想一頭跳進湖裏算了。

「你的舞姿真美,學過芭蕾嗎?」宗飛煜意猶未盡的問,帶笑的黑眸裏發出熠熠光芒,高健的身軀,悠閒慵懶的倚在楓樹上。

他在做例行性的晨跑運動,也想來湖邊透透氣,沒想到幸運的被他發現了湖邊的小仙子。

「嗯哼。」沙詠凡輕哼一聲,真後悔沒事跑出來運動幹嘛?早知道窩在房裏睡大頭覺就好了。

看看,他一直在笑,顯然是在嘲笑她可笑的舉止。

宗飛煜帶笑的黑眸與沙詠凡因懊惱而紅潤的臉蛋形成明顯對比,心中的想法也像兩條岔路,距離十萬八千里遠。

「再跳一段讓我欣賞好嗎?」宗飛煜慵懶的目光注視著她,她紮起馬尾的模樣真可愛,像個俏皮的公主。

彎彎的柳眉打了個結。「不要。」

她在心中呐喊——她已經知道自己可笑了,不要再用那種揶揄的眼光看她了啦!

少根筋小姐一點都沒察覺人家不是在笑她,而是在欣賞。

宗飛煜勾唇微笑。「為什麼不要?」

「反正就是不要。」她扭捏的別開眼,才不要再給他嘲笑她的機會哩。

宗飛煜性感唇線上的笑意更深。「那我跳一段給你看。」

「什麼?」沙詠凡迅速把頸子轉正看他,還瞪圓了水眸。

她沒聽錯吧?宗飛煜要跳天鵝湖給她看?

她懷疑的看著他,注意力全被他吸引了過去。「你會跳?」

宗飛煜輕鬆的看著她,眼裏掠過一抹不明顯的笑意。「這樣吧,我們來打賭,如果我會跳,你請我吃早餐,如果我跳不出來,我請你吃早餐。」

「沒問題!」她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她就不信他會跳天鵝湖,長那麼高大健壯要怎麼裝輕巧來跳芭蕾?光用想的就很滑稽了,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

「那走吧。」他朝她勾勾手,叫她過來。

「去哪里?」沙詠凡不明白地挑挑秀眉,用趾高氣揚的眼光瞄他。「你不是說你會跳芭蕾嗎?怎麼不跳了?」

他聳聳肩。「我跳不出來,所以我輸了,依照規定,我要請你吃早餐,我們去飯店餐廳用早餐。」

她愕然的瞪著他,半響說不出話來。

天殺的!他在耍她!

而她居然還笨笨的被他給耍了,自己在心裏笑得那麼爽,結果呆的人是她!

「我才不要跟你去吃什麼早餐,我要回去了,不跟你抬杠……啊!」

她昂高下巴,氣呼呼鼓著腮幫子,正眼也不看他,忿忿的大步要走,冷不防的,一陣痛意卻從腳踝處傳來,她蹲下了身子。

「你怎麼了?」宗飛煜在第一時間朝她奔近,心急如焚的查看她的傷勢。

她蹙著眉心,一定是扭傷腳了,這是穿運動鞋跳芭蕾的下場,天鵝公主跛腳了。

「沒什麼,只是扭傷罷了……」她想要站起來卻力不從心。

「別逞強了,我抱你。」他的雙手伸到了她的腰際。她倔著小嘴。「不必了……」

他不由分說的抱起她,倔姑娘也不再開口拒絕。

他肯好心抱她回去也好,要不然萬一她真不能走了,一個人被丟在這人煙稀少的湖畔可就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

沙詠凡斜躺在沙發上,她的運動鞋脫掉了,宗飛煜正用冰塊在替她做冰敷。

這是她第二次來他的房間,只是她覺得奇怪,他幹嘛不送她回她的房間?反正就在隔壁而已,而她一時之間也沒想到這一點,才會誤上賊船,被他抱到這來。

「痛礙…你輕一點!」她頻頻喊痛,剛才在湖畔時還沒感覺這麼痛,一經冰敷,痛意加倍。

宗飛煜嘴角微微帶笑地瞥視她皺成一團的小臉。「這樣才會消腫,忍耐一下。」

「可是真的很痛……」她嘟著小嘴,撇唇嘀咕。「不是你的腳,你當然沒感覺……啊!痛啊!」

「你太吵了。」低醇的噪音從他唇中逸出,她瞥瞥他,並不予以理會,繼續她自然而然的申吟。

他忽然湊過唇去封住她嘀咕不休的小嘴,男性的氣息瞬間隨著唇齒的交纏而轟得她昏天地暗,她圓睜著杏眼,腦中一片空白,忘了再喊痛。

宗飛煜繼續吸吮她柔嫩的芳澤,炙熱的唇舌加重了力道,輕拈慢挑的吻一變,成了火辣熱吻。

這是唯一讓她安靜和分心的方法,這麼一來,她一定會因為震撼太大而忘了喊痛,足踝的痛意也一定比不上雙唇膠著吸吮的感覺來得刺激強烈。

他吻了她好久才放開,這個吻比那晚激情忙亂中的吻好多了,至少現在的她是有反應的,喏,光看她眼露凶光就知道,她現在很火大,這反應很強烈。

「你再休息一下,渾身汗味,我去淋浴,出來再送你回去。」他聰明的遁進浴室裏,給她空間自己去想清楚,對他是要殺還是要剮,他都樂意承受。

客廳裏只剩下被大野狼蹂躪後的小紅帽一人。

沙詠凡輕撫著自己的唇,宗飛煜溫熱的氣息仿佛還纏繞著她的唇瓣,剛剛他吻她的時候,她像傻瓜一樣心跳得好快,現在腦子依然鬧烘烘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

繼那夜的酒後亂性之後,宗飛煜又吻了她。

她理應推開他,賞他一巴掌才對,可是她什麼也沒做,只是呆呆的被他吻了去,現在還讓兇手離開案發現場,客廳裏平靜得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

「唉。」小紅帽心煩意亂的歎了口氣。

待會大野狼出來後該怎麼辦?情況棘手,尷尬得很。

如果剛才她揚手打他一巴掌,情況可能會好一些,偏偏她沒這麼做,搞得像你情我願似的,她怎麼會這麼糊塗……

小紅帽心慌意亂,眼兒亂瞟,不經意瞄到桌上的雜誌,她拿起雜誌,無聊的打發時間,也想趕走腦中紛亂的綺念。

「蒙赫集團第三代接班人行蹤成謎,失蹤近月,集團群龍無首,家族人心惶惶,宗氏家族已經發出懸賞令,如有線報,酬以重金……」

窮極無聊,沙詠凡仔細閱讀商業週刊上的頭條開講。

奇怪了,照片上那個戴墨鏡的英挺男子,輪廓好面熟,而且又剛好姓宗……

她不安的瞄瞄浴室方向,裏頭傳來嘩嘩水聲,她皺了皺眉,心裏像有一團濃霧打不開。

她繼續看雜誌的內文報導,說宗氏家族是美國華裔第一大家族,資產數百億美金……

她倒抽了口氣,老天爺!數百億美金,那換成台幣是多少?

這是道簡單的數學計算,但一時間,她卻眼花撩亂的算不清

開門聲傳來,她立即將雜誌摔回桌面,假裝沒拿過,此地無銀三兩百,動作很大。

宗飛煜從浴室走出來,穿著白色浴袍、黑髮濕漉,平添幾分性感魅力。「想不想吃早餐,我叫客房服務好了……」

「叮咚——」門鈴響。

「我先去開門。」宗飛煜走到大門,問也沒問就打開。

「嗨,少爺,運動回來啦?」向東哲熟門熟路的走進來。「我和洛蓮想約你一起吃早餐,不過我們要開車下山吃,洛蓮看到報紙上介紹一間傳統早餐店,就在山下的小鎮……」

向東哲住了嘴,視線與朗朗笑容都定格在沙發裏的沙詠凡身上,後者則十分傻眼,長長的眼睫眨了兩眨,希望這是一場夢。

「小凡!」向東哲訝然大叫。

「東——東哲大哥——」沙詠凡也管不了足踝的痛意,她連忙把腳丫子放下,又多此一舉的拍拍衣褲。

「你們……」向東哲看看顯然才剛淋完浴的老友,又看看躺在沙發裏,可以歸類為衣衫不整的小青梅竹馬,然後露出一抹了然的會心笑意,他很知情識趣地踅回大門。「我懂了,不打擾你們了,我跟洛蓮自己下山,順便替你們帶一份回來,不必急,你們慢慢談心。」

這兩人已經進展到一起過夜的境界了,真是令他意想不到。

向東哲嘖嘖稱奇的離開秋楓三號。

「不是那樣的——東——東哲大哥,你誤會了——」沙詠凡急著想解釋,可是大門已經眼睜睜在她面前關上了。

她懊惱的絞緊十指,滿清的沮喪,全表達在皺巴巴的小臉上了。

宗飛煜瞪視著她,不是滋味的彎起一道墨眉,然後,他重重的歎了口氣。

這小姑娘的心思顯然還沒從東哲身上移開,見東哲誤會,她居然緊張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顯見東哲在她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俠客原本火辣的心,狠狠被秋楓打了一記,現在有點頹然。

****************************

鼻尖飄著刺鼻的香水味兒,滿室都是各種亂七八糟的香精氣息,各式各樣的鮮花擺滿了房間的各個角落,營造出一股嬌貴之氣。

這裏是逸楓山莊主建築體視野最好的皇后套房,專為女性而準備,敞開窗戶即可看到花園的百花爭放,但住宿——晚要價萬元以上。

「佩君,把我的貂皮大衣拿出來,我待會要到花園去散步,還有,吩咐我的私人管家,晚上我要吃新鮮鱸魚料理,還有還有,沙拉要用道地的義大利醬汁,那些普通的醬汁不要拿到我眼前來。」

千金小姐正在頤使氣指,據說她是南部國會某位孟議員的幹金,家裏很有錢,這次包下皇后套房一個月,準備好好渡個假。

「是,小姐。」名喚佩君的跟班唯唯喏喏,照著孟小姐指示辦事。

紫堂冬熨燙著孟小姐拿出來的衣物,一件又一件,都已經快掛滿整個壁櫥了,可是還有三大皮箱沒打開。

哇,真奇怪,這位千金小姐是打算一天換五套衣服是嗎?不然幹嘛帶這麼多衣服來渡假?

況且現在秋意正濃,天氣是舒爽的剛剛好,根本就派不上貂皮大衣,她要穿出去,肯定會熱得昏倒,還會笑掉人家的大牙。

「你這丫頭,為什麼用斜眼看我?」踩著三寸高跟鞋,孟小姐蹬蹬蹬地走到紫堂冬面前瞪著她問,精細的柳眉挑得老高,不悅的揚著唇。

「我沒有。」紫堂冬莫名其妙的遭受指控。

「還說沒有?我明明就看見了,你給我小心點,我爸爸可是國會議員,我家裏很有錢,你最好不要得罪我,不然,哼哼——」孟小姐示威的揚哼兩聲,命令道:「去榨杯果汁給我喝,用水晶杯裝,再用託盤盛著端給我,要百分之百的純柳橙汁,我不要喝加水加糖的,聽清楚了沒有?不要給我出錯哦。」

「是。」紫堂冬對她的狐假虎威不以為意,反正在高級飯店工作,這樣的人她又不是沒見過,忍一忍就過去了。

許姐教過她,飯店客服人員就是要閉嘴和忍耐,千千萬萬不可以和客人起衝突,客人永遠是對的。

她走到小型吧台裏,拿起水果籃的鮮柳橙開始榨汁,然後用水晶杯盤裝,再拿出千金指定的託盤放上去。

她從容地從吧台走出來,單手舉高而優雅地捧著託盤朝孟小姐走去,孟小姐正在穿衣鏡前攬鏡自照,自覺嬌豔動人。

「哇!」就在距離她不到一百公分的地方,紫堂冬突然踩到一個突起的東西,她一個步履不穩,跌了個狗吃屎。

慘劇於是發生了。

她不但把柳橙汁整杯潑灑在孟小姐白色的純兔毛洋裝上,還因絆到後又踢到攔在地上的小型皮箱而把牆角的水晶花瓶碰倒,花瓶倒了,裏面的水流了出來,浸濕了地毯。

「藹—」孟小姐歇斯底里的捂住耳朵尖叫一聲,忿忿地嬌嚷,「叫你們總經理來見我!」

「你就是飯店總經理?」孟小姐媚笑著睨睇官另竣,心中升起一股心花怒放的感覺,剛才的怒火全消弭得無影元蹤。

沒想到逸楓山莊的總經理這麼年輕,而且又是個大帥哥,那冷峻的外形正好是她最迷戀的那一種男人,她大為傾倒,拼命放電。

官另竣對女客微微晗首。

「我姓官,是逸楓山莊的總經理,代表本飯店粗心的員工對您致上萬分歉意,我們會立即派人過來打掃。也會全權負責清洗您的衣物,請您原諒我們這次的失誤。」

石美汶撇唇站在官另竣身後,圓臉上雖也是滿滿的歉意,心裏卻大大不以為然。

十分鐘前,她被通知後立即趕來處理,沒想到卻無效果,那位千金小姐執意要總經理親自處理。

無奈之餘,她只好請出總經理了,誰叫這位貴客的後臺很硬,人又刁鑽,大夥得罪不起。

她斜掃後頭的丁冬一眼,她就知道當初用這冒失鬼是個錯誤的決定,看吧,果然給她闖了大禍,她真後悔自己識人不清。

「對不起……」紫堂冬也接收到主管借由眼神傳達而來的不悅訊息了,她小聲地用唇形向石美汶道歉,心裏也很懊惱。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絆倒她的那個小粉盒還不是那個在大發嬌嗔的千金丟的,她只是比較倒楣踩到而已。

「很好,我很滿意你的處理方式,也全部接受。」孟小姐的眉眼之間流露出媚態,她嬌滴滴地說:「可是,總經理以為這樣就可以消除人家心中的不悅嗎?」

「您的任何要求,本飯店都可以全力配合,絕對不會推卸責任。」官另竣不卑不亢地回答。

「真的嗎?」孟小姐柔媚地笑,勾瞅著面前那張英挺迫人的俊臉。「我要你陪我吃飯跳舞!」

她無理的要求讓俊朗的五官有些扭曲,也讓石美汶和肇禍者同時挑起眉毛。什麼跟什麼嘛,太離譜了——這是石美汶跟紫堂冬同聲一氣的心聲。

官另竣眉心一沉。「非常抱歉,這不在本人的職務範圍之內。」

孟小姐擺開架式,揚眉。「既然如此,我也不打算原諒這個該死的丫頭,我要你立即開除她,不然我要登報揭發你們飯店偏袒自己內部犯錯員工的醜聞!」

石美汶和紫堂冬又是同時做出噴飯的表情。

哇!這更離譜了,簡直就是威脅嘛!

沉吟半響,官另竣有了決定。「好,我答應您的要求。」

石美汶倒抽口氣,隨即瞪了紫堂冬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說:都是你害我們愛戴的總經理這麼委屈的,陪這個花癡女吃飯跳舞是多麼卑微痛苦的事啊!

紫堂冬半聲也不敢亂吭,她心裏也很自責。

她何嘗願意官另竣陪這個討厭的女人吃飯跳舞,禍是她闖的,要懲罰也該懲罰她才對,為什麼要叫他陪吃飯跳舞嘛!這太不公平了。

嘀咕歸嘀咕,另一方面,她的心湧起了濃濃的失落感。

雖然他是為了替她保住飯碗,可是犧牲也太大了,她真的、真的不想看到官另竣陪別的女人吃飯跳舞……

*****************

下午,紫堂冬從石美汶手中接過一束花。

「送到那位千金小姐的房間去,這是替你道歉的,知道要好好檢討自己吧?」石美汶趁機教訓她。「以後不要再這麼魯莽了,我們客服人員就是要溫柔、體貼、細心,這些你通通不及格。」

乖乖領取教訓之後,紫堂冬捧著大束鮮花送到孟小姐的房裏,她偷偷看了一下,花上的卡片不是寫著飯店送,而是寫著總經理官另竣的字樣。

這花是總經理私人送給孟小姐的嗎?那他是不是也對那個幹金有意思?

她還以為他是為了替她保住工作才答應千金的邀約,沒想到是他自己跟人家看對了眼。

把花送達之後,她垂頭喪氣的離開,一整個下午的打掃工作都做的有氣無力。

晚上,她忍不住偷偷溜到孟小姐指定的餐廳去,果然看見官另竣擁著她窈窕的身影在跳舞。

舞池裏,孟小姐愉快的倚在官另竣懷裏,不時輕柔嬌笑,看起來他們很有默契,舞步一進一退,搭配得完美極了。

悄然從餐廳離開,她忍不住心情的低落,買了張國際電話卡撥回日本。

「小冬!」剛好來接電話的是紫堂夫人,她萬分驚喜。「你在哪里?你在日本嗎?今天是你生日,我就在猜你會不會打電話回來,因此一直在電話旁守著,你果然打回來了,我準備了好大一個蛋糕要為你慶生,是你最喜歡的香草口味,你快回來!」

紫堂夫人一連迭聲的說,關懷之情滿滿的透過話筒傳到紫堂冬的心裏。

「哦!大媽,謝謝你!」淚水不爭氣的湧出她的眼眶,她孩子氣的用手背擦擦眼淚。「我現在不能回去,因為我……」

「你怎麼了?」紫堂夫人焦急地問。

「沒什麼,我——」她吸了吸鼻子,撒謊道:「我在參加冬令營,在山上,不能回去。」

「哦!原來你這孩子不聲不響的跑去參加冬令營啦,害我擔心的要命。」紫堂夫人又笑又罵。

「大媽,我親媽她為什麼不要我?」她鼻子紅通通地問。

紫堂夫人溫柔的聲音傳來,「傻孩子,她不是不要你,她只是太忙了,把你托給我照顧,她常打電話問你的情況,喏,就像今晚,她記得是你生日,打電話來要祝你生日快樂,可惜你不在,沒能接到。」

「大媽……」她哽咽的叫了一聲,胸口湧著滿滿的感動和溫馨。

她知道這些都是大媽編出來騙她的,她生母個性率真、到處浪跡天涯,哪還會掛心她這個在富裕之家吃好穿好的女兒。

「大媽,我好想你……」

每逢佳節倍思親,雖然她渺小的生日不配稱做佳節,但她好想家人。

「大媽也好想你。」紫堂夫人柔聲催促,「等冬令營結束就快點回來吧,咱們母女倆一起到答裏島玩,租一棟Villa,好好玩一個月。」

雖然彼方她思念的人看不見,她還是點了點頭。「好。」

她沒有注意到,這通電話,她連一次都沒有提起她向來最在乎的小夏哥。



第四章

一個輾轉難眠的夜。

傍晚,天氣忽然轉涼,氣溫驟降,氣象報告說合歡山可能會在這秋末初冬時節下場小雪,因此紫堂冬一直不畏風寒地敞開著窗戶,想等待白雪降臨來慶祝自己這個孤獨的生日。

她是在冬天出生的,因此命名「冬」字,她也一直覺得冬天很美,只是大家都說她活潑的個性應該叫「紫堂春」比較適合,她也這麼覺得。

她向來不識愁滋味,有煩惱也都只是小小的煩惱一下,很快就會過去,從來不會在她心上逗留太久,她一直認為自己是憂愁的剋星,只有煩惱怕她不煩,沒有她怕煩惱的道理。

可是這條永恆不變的定律,今晚似乎要被打破了。

她覺得心浮氣躁、覺得煩、覺得睡不著,腦海裏胡思亂想著官另竣和孟小姐吃完飯、跳完舞接下來會做些什麼?

官另竣會送她回房嗎?孟小姐會不會邀官另竣進去喝杯咖啡,然後,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這樣的情節也不是不可能,小凡和宗飛煜就是最好的例子,現在他們不也墜入愛河了嗎?小凡和宗飛煜還蠻相配的,可是她就是無法想像官另竣和那位分明像火雞的千金小姐會墜人愛河,他們不配,各方面都不配。那麼誰跟官另竣才速配?自己嗎?

她白皙的臉蛋驀然臊紅,慌忙把這個亂七八糟的想法趕出腦海,還手忙腳亂的把窗子關上,蓋好被子,準備人睡。

「咚——」有東西擲上了她的窗子。是哪個調皮鬼?

她連忙打開窗戶,呼呼的冷風直灌進來,入夜後好像更冷了。

口哨聲揚起,她探頭往下看,她精神恍惚,驟然屏息凝神,大氣不敢喘一聲。宿舍大樓下站著一個人影,路燈下,他的影子很長,因為他的身高也很高。

對方無言的對她勾勾手,意思很明顯,叫她下來。

她縮回頭,砰地關上窗子,三步並作兩步的跳下床,胡亂翻出套頭毛衣和牛仔褲穿上,隨手捉了件大衣就沖下樓。

老天保佑他在等她!他可不要等得不耐煩走了,她的速度已經夠快了,快得都沒時間梳頭髮,也沒時間抹個口紅。

夜色籠罩著大地,除了風聲,沒有別的聲音。

她興奮的沖到官另竣的面前煞住腳步,面頰紅通通的,天冷,她搓著雙手,不知道為什麼剛剛在房裏的憂愁全一掃而空了,慧黠溜溜的大眼霎時充滿了光彩。

「總經理……」她抬眼看他,緊緊的望著他的眼睛,他臉上有著疲倦的痕跡,但他的濃眉還是那麼英挺好看,眼睛裏也閃著熠熠光亮。「把外套穿上。」他從一排腳踏車裏牽出她的。「上車。」

「我們要去哪里?」她坐上後座,好奇的問。

用腳踏車載她,一定不會是要下山。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天冷,飯店的客人都缺少出來走動的雅興,情願在飯店裏享受裏頭齊全的設備,因此除了清潔和保全人員,一路上沒看到什麼人。

她緊緊的抱著他的腰,自己也不明白打從心底感到輕鬆又愉快的那份情緒從何而來,她就是想笑,快樂得想哼歌。

順著坡道而上,目的地到了,紫堂冬輕快地跳下腳踏車,她的面前有一棟美麗而壯觀的建築物,亮著幾盞守夜燈。

她認得這個地方,這裏是飯店的新區,原本還在趕工,飯店裏所有人員不得擅自靠近,難道已經完工了嗎?

「總經理,為什麼帶我來這裏?」她看著停好腳踏車的官另竣,想到剛剛環抱住他的感覺,他的肩背好寬厚、好溫暖哦,跟他外表給人的冷峻形象完全不同。「我想讓你看看我的努力。」他拿出磁卡刷過管制匣,把她帶進室內。她眨了眨眼,不明白他的意思,被動的跟著他走。然後,她的眼睛瞬間發亮。

雖然還沒有開始裝潢,但別出心裁的建築格局已經可以看見未來的美景,這裏必定會是一個可以讓人身心放鬆的地方。

「這裏是飯店的新區。」官另竣從她眼裏讀到了欣賞,便立刻振奮了他的精神。「未來將提供旅客更舒適的服務,更好的渡假環境,全部的設計要以海島飯店為藍本,讓喜歡熱帶風情的遊客也可以將逸楓山莊做為一個新選擇,同時在這裏享受兩種截然不同的渡假氣氛。」

「天哪!這個構想太棒了!」她由衷為這個新點子喝采,眉開目朗地為他盤算道:「這麼一來,就算一個家庭有一家之主的爸爸想打高爾夫渡假可以來我們飯店,孩子們和主婦也可以來這裏玩水、曬太陽,兼顧全家人的需求。」她對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的好像真的一樣,我似乎已經可以看到未來熱鬧的景象了。」

她有點興奮過了頭,飯店又不是她的,她只要在心裏默默為他高興就好……可是,她真的不是裝淑女的料兒,從小她大媽就說她是活力十足的過動兒,叫她把感想憋在心裏實在太難了。

「你所說的,正是我的想法。」官另竣凝視著自己的作品,有感而發地說,「現在還有些地方在加緊趕工,室內的設計工作也還在評估,希望爺爺可以等到新區啟用的那一天。」

等新區正式開始營運之後,他要暫時放下手邊的工作,無論如何都要說服老人去住院治療。

她像個好友似的輕拍他的肩膀鼓勵他,「你放心!沒問題的,你爺爺會一直守護著你,他老人家一定會看得到的!」

**************************

紫堂冬還以為這個夜晚的目的就是參觀飯店新區,沒想到重頭戲居然是落在她身上。

從新區離開之後,官另竣把她帶到飯店的薔薇餐廳來,這間餐廳以花草入菜聞名,格調柔美高雅,常吸引貴婦名媛來此用餐。

時間是夜晚十一點四十分,餐廳此刻早已打烊,但官另竣似乎有備而來,不但拿出鑰匙開門,還一一將暈黃的燈光打開,霎時,室內柔和的燈光暉映著室外皎潔的月光,交融成一片。

紫堂冬跟著他走進空蕩蕩的餐廳。「我們來這裏做什麼?你還沒吃飯嗎?」

想到這個,就想到晚上他和孟小姐吃飯跳舞的事。

她在問什麼傻話?他肯定和孟小姐一塊吃得很撐,不可能到現在還沒吃飯。那麼,是又餓了想找宵夜吃嘍?

「我們來慶祝你的生日。」官另竣篤定地拉起她的手,往餐廳後段走去。「你說……什麼?」她不確定的被他拉著走。

他是在開玩笑嗎?他們要來慶祝她的……生日!他怎麼會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當她看到一個小巧可愛的生日蛋糕之後,她就不再懷疑他話中的真實性了,那蛋糕擺在鋪著白色蕾絲桌巾的桌面上,點著一根逗趣的問號蠟燭。

「蛋糕小了點,但夠我們兩個吃就好。」他笑了笑。「不介意這樣的蠟燭吧?女人的年齡向來是秘密。」

她很少看到他笑,他這一笑,竟無故地牽動了她的心房,害她險些失了神。「吹蠟燭吧?」她從長長的眼睫下偷瞄了他俊逸中帶著陽剛的俊臉一眼。「你,怎麼知道我的生日?」

她真的被他感動了,以為沒人記得的生日,以為要孤零零的躲在被窩裏過,沒想到會有這樣美好的收常

「我查過員工資料。」他淡淡地回答,「上回你說沒人幫你過生日,我想,就讓你在飯店過你的第一個生日,這是身為飯店總經理的職責。」

她被他逗笑了。「你住在海 邊嗎?你管的範圍還真大。」

不過很貼心,她很喜歡,真的很喜歡。

「再不吹蠟燭就要過十二點了。」他薄唇噙著一絲笑意提醒她。

他們肩並著肩坐下,她高高興興的吹了蠟燭,剛剛在心裏許了個小小的心願,希望可以跟官另竣一起看到今年的第一場雪。

「這是我特別請主廚幫我做的香草蛋糕,裏面夾了滿滿的核桃。」他接過她劃到一半的刀,將蛋糕分切為兩份。

她忍不住驚呼一聲。「我最喜歡香草蛋糕裏面夾核桃了!」

她驀然想起她在員工資料上好像有填這一項,心臟又是有力的一跳,她潤了潤唇,伸出指頭,指指蛋糕。「這個口味——也是你查的?」

「你喜歡就好。」他沒有給予正面回答,把她那份蛋糕推到她面前。「要全都吃完哦。」

「你今天……跟孟小姐的晚餐約會順利嗎?」她忍不住在吃蛋糕時發問。

「沒有特別感覺。」從頭到尾,那位小姐都想盡辦法掛在他身上,吃飯的時候則不停對他發表她的家族財富,讓他很倒胃口。

「那你還送花給她?’她不是滋味的瞄他一眼。

「那是必要的禮貌。」他意有所指的看著她,眸色中有一絲調侃。「我是代表某人對她表達歉意。」

她的臉驀然漲紅了,想到早上她造成的混亂,心裏就覺得愧疚。

「下雪了。」他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哪里?」她忘了慚愧,迅速別過頭去。

玻璃窗外頭,果真飄起了點點如夢的細雪,雪花降落在樹上、在屋簷上,好像童話中的畫面。「好美……」她轉頭對他笑,想與他分享這美景,也想跟他說她剛才許的願望成真了……

可是突然之間,她不會說話了,話到舌尖驀然打住,因為他剛毅好看的面孔靠得她好近、好近,近在她頭頂上方。

她失神的與他對望,有股奇異的電流在他們之中間竄流。

她的心頭輕飄飄的飛揚,不敢去想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為什麼要替她過生日,這絕不單純是飯店總經理的職責。

可是,她又怕自己表錯了情,或者,他真的只是盡他飯店總經理的職責,是她想太多了。

然而旋即接下來的一切很快就消除了她的疑慮,她沒想過他會對她這麼做……

他的目光轉為灼熱,俊顏湊上她發紅的俏頰,陽剛的氣息熱熱地吹到她臉上,她真的快要暈了,頭腦一片混亂,緊張中帶著莫名的興奮。

她的調皮不見了,古靈精怪也不見了,想打哈哈地講幾句玩笑話來緩和場面也辦不到,她舌頭笨拙的打結,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他的雙唇貼了下來,攫住了她粉紅柔軟的唇瓣,粗厚的手掌隨即將她的腰身攬進懷裏,倚靠在他結實的懷抱裏,唇舌牢牢的被他吸吮佔有著,她的胸口起伏的好厲害。

她試著調整呼吸,無奈從沒經驗的她,心還是跳得快要休克,她害羞而悸動的任他吻著,一種全新的體驗在她心中滋長。

原來,接吻的感覺這麼震撼、這麼美好,難怪熱戀中的男女總是吻個不停,用一個又一個纏綿廝磨的熱吻來表達熱情。

他們現在正是這種情況,愛芽初萌,陌生的唇齒相碰,擦出跳躍的火花,誰都捨不得先結束這個感覺很好、很好的吻。

雪花繼續飄著,蛋糕只吃了幾口就擱在那兒沒動,薔薇餐廳裏,愛苗正熾。

****************

沙詠凡懷抱著一顆忐忑又疑惑的心回到秋楓二號。

她剛剛跑到商務中心去上網連線,查詢關於宗飛煜和蒙赫集團的資料,設想到宗飛煜真的是雜誌上寫的那個人,他是宗氏家族第三代裏唯一的男丁,也是蒙赫集團的內定接班人,掌管集團已經三年,成績斐然,是商界人人看好的後生小輩,實力不容小覷。

可是她不懂,既然他身份如此顯赫,為什麼還要刻意接近她這個冒牌公主?即使沙氏企業仍然存在,資產也不可能多過宗氏家族啊,他何必來親近她呢?

自從那天他把扭傷腳的她送回房之後,他已經三天沒出現了。

她一點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那天他在進浴室之前風平浪靜,什麼事都沒有,他甚至還在她錯愕之中吻了她。

可是,他從浴室出來之後就變了……至於是什麼時候變的?好像是在東哲大哥出現後,他的態度就不一樣了。

東哲大哥離開後,宗飛煜向來談笑風生的臉上眉頭深鎖,好像多了點哀傷,又好像在深思。

然後他沉默著凝視了她好一會兒,後來換掉浴袍就匆匆將她抱回房,她連謝字都還沒迸出口,他已經敏捷的將門帶上離去了。

她真的摸不透這個男人在想什麼耶?他不高興嗎?為什麼不高興?在不高興什麼?

要是有什麼不高興的地方,可以說出來啊,何必對她繃著一張臉,害她這三天來都很納悶。

「鈴——」房裏的電話突然響起。

她的心突然一動,會不會是宗飛煜打來的?

「喂?」她連忙拿起聽筒。

「小凡嗎?我是東哲大哥。」向東哲愉快溫柔的聲音傳來。「晚上一起到飯店地下一樓的酒吧聽鋼琴演奏好嗎?」

「今天嗎?」她想問他,宗飛煜會不會去,可是卻難以啟齒,人家跟她非親非故的,她有什麼資格問他的行蹤?

向東哲微笑道:「是啊,我們都還沒機會好好敍舊,今晚我們好好聊聊。」

「好,晚上見。」她也不想一直待在房裏,出去和東哲大哥見個面也好,雖然無法接續兒時情緣,聊聊小時候的趣事也不錯。

這通邀約的電話讓她湧起小小的雀躍,她認為自己還是在乎向東哲的。

要忘記他恐怕還得要一段時間,但她會努力克服,因為他已經是有妻小的男人了,她要祝福他,不能破壞他。

她沖了杯花茶走到露臺想透透氣,卻聽到隔壁露臺傳來以英語交談的聲音。

她連忙退了一步,鬼祟地藏身於窗簾後。

她悄悄探出半個頭,黑溜溜的大眼猛往旁邊瞄,她看到宗飛煜正招待一位美麗的女郎欣賞風景,兩個人在露臺上有說有笑,舉止親密,看起來好像很熟的樣子。

女子顯得很年輕,一頭烏溜溜的黑髮垂到腰際,前額剪了整齊的妹妹頭,皮膚白皙剔透,五官明亮的像是混血兒。

她高挑而修長,雖然胸部小了點,但很有美感;整個人有種時尚風情,好像雜誌裏常看到的模特兒。

這是——他女朋友嗎?

沙詠凡挑挑柳眉,不由得再仔細打量女郎。

雖然說長得像模特兒,事實上更像個假人,鼻子尖挺的像可以放枝筆在上頭,這樣接吻不會很困難嗎?

原來他喜歡這種竹竿型的美女,全身上下沒有三兩肉,這樣抱起來感覺會好嗎?

難怪他不再來找她,原來是有了新女伴,真是喜新厭舊、不負責任,報導上說蒙赫集團正處於一團紊亂之中,他這個接班人還有心情在這裏把美眉……

慘了!他看到她了!想躲已經來不及,宗飛煜發現了她鬼祟的身影,他微微一笑,還像個紳士般的對她輕輕頷首。

她輕哼了兩聲,驕傲的抬起下巴回到房裏,順手把通往露臺的落地窗關上,把窗簾拉起來。

算了,有女伴就有女伴吧,他不再找她也好,他的來頭那麼大,她根本沒資格跟他做朋友。

她氣呼呼的坐下,舉起茶杯喝茶順氣,卻在第一時間把燙口的花茶吐出來。「哇!」真是燙死人了,她怎麼忘了剛剛倒的是滾燙熱水,這下燙到自己了。

都是宗飛煜那傢伙害的啦,他沒事幹嘛把女人帶到露臺上聊天,才會害她忘了自己原本是要悠閒品茶賞楓的,都是他的錯,都是他!

夜晚的鋼琴酒吧氣氛很好,可是從一開始,來赴約的沙詠凡就如坐針氈。「洛蓮正在安胎,不能陪我來喝酒,我一個人真的很無聊,小凡,有你陪我實在太好了。」

向東哲以無比感性的磁柔嗓音道出他對她的感激,身著名牌手工西服的他,舉手投足間儘是儒雅風采,頻頻招來秋波。

「別這麼說,東哲大哥。」沙詠凡低垂著螓首,突然發現,自己對他好像已經失去了那種心折的仰慕,因為在談話之間,他一直有意無意地要握她的手,這讓她感覺很不自在。

「我真的要謝謝你陪我。」向東哲伸手輕撥她的秀髮,黑眸認真的凝視著她。「其實,有時候我覺得洛蓮並不那麼瞭解我,她太成熟太世故了,我常覺得自己需要的是一個純真的女孩來滿足我的心靈才對。」

他意有所指的曖昧話語讓她心裏一陣慌亂。

「東哲大哥,你你……你在說什麼?」她問得膽戰心驚,心裏毛毛的。

「你聽不懂嗎?」他對她柔柔一笑,肆無忌憚的將她的手牽起來,包在掌心中揉捏。「傻女孩,你一直在我心裏,我從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我希望你能當我的女朋友,我會好好對待你的。」

「東哲大哥,你不要這樣!」她掙脫了他的大手,義正辭嚴的看著他錯愕的俊臉。「東哲大哥,你是我所仰慕的對象,我也一直很喜歡你,可是這份感情在我知道洛蓮小姐的存在之後已經淡去了,我現在只把你當成兄長,你應該好好對待洛蓮小姐才對,她在懷孕,你應該多抽點時間陪她,不應該背著她亂交女朋友,這樣是不好的行為。」

「你真的已經不喜歡我了,只把我當兄長?」他的眸裏滿是興味。「沒錯!」她重重的點頭,像是不容質疑的堅決。「我希望你以後也把我當妹妹看待,這樣比較好。」

「再說吧。」他淡笑一記,眼裏有戲謔,舉起了酒杯。「來,我們喝一杯,為……我們的兄妹情誼。」

「好,為兄妹情誼。」他能這樣想就好,她也舉杯與他相碰,飲酒時卻挫折地看到有對儷人步入了酒吧,是下午她在露臺看到的那名時尚女郎和宗飛煜。

他們在吧台邊坐下,兩個人靠得很近,不時交頭接耳地說笑,一邊品酒一邊談天。「你怎麼啦?」向東哲發現了她的失神。

「沒什麼。」她回過神來,為自己再倒一杯。‘喝吧,東哲大哥,慶祝我們的重逢。」

「好。」向東哲微微一笑,從善如流陪她喝酒。

連喝了幾杯之後,她已經醉得差不多了。

「東哲大哥,你說……你說我是一個會讓人喜歡的女孩子嗎?」她有點話不成句,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

她今天喝的是純威士卡,酒精濃度比上回喝的紅酒烈了許多,剛喝下去的時候沒感覺,可是現在卻開始頭暈。

沒有人回答她,她又倒酒,再喝一杯。

「東哲大哥,你的秘書宗飛煜,那個叫宗飛煜的人不是個簡單人物,他不是真的秘書,你要小心一點,因為他很花心,喜歡亂交女朋友……」

又是沒有人回答她,可是她眼前有個人影在晃動,好像宗飛煜……突然,她被騰空抱了起來,那是一副很結實的胸膛,她靠著休息,閉上眼睛,幾乎快睡著了。

過了很久,她已經被放到床上了,房裏黑漆漆的,有個人正摟著她。

「你是宗……宗飛煜嗎?」她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確認,但又看不清楚。對方沒有回答她,可是她的馨軟唇瓣被偷襲了,那感覺好熟悉好熟悉,抱著她熱吻的那個人,身上的氣息也好熟悉好熟悉。

她覺得頭暈,洋裝被人輕巧的脫掉了,粗厚的手掌探索著她的每一寸肌膚。

男人輕撫著她,從她柔軟賁起的胸部曲線,一路挪移到她平坦的小腹,再扯掉她僅剩的底褲,跨越雷池之後,輕推慢送,讓她因他的觸摸愛撫而嬌吟。

她軟綿綿的躺在男人身下,隨著舒服的徐徐律動和酒意,她的身子抽搐痙攣,得到了滿足,卻在男人還沒有完全結束之前就抵不過酒意,躍進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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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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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2 17:19:0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沙詠凡僵在化妝鏡前看著自己疲倦的容顏,心中一頭霧水,也懊惱自己的大意和愚蠢。

昨晚真的喝太多了,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也不記得…她低首看了看胸前遍佈的密密吻痕。

也不記得這是誰留下的痕跡……這是身為一個好女孩該說的話嗎?

她居然不記得自己跟誰上過床?

她頭大的揉了揉太陽穴,起身走到冰箱倒冷開水喝,看看能不能清醒一點。

咕嚕咕嚕的喝完一瓶礦泉水,她努力的回想昨晚的一切。

首先,她跟向東哲在鋼琴酒吧喝酒,本來喝得蠻愉快的,後來東哲大哥對她告白,這嚇到她了,但她也很快把自己現在對他純兄長式的立場表明清楚,這些都沒問題。

接著,在宗飛煜和他的女伴來到酒廊後,她就失控了。

她也不曉得自己在煩什麼,總之,她覺得他們兩個很礙眼,於是和向東哲多喝了幾杯,她也不知道後來她在胡言亂語些什麼,總之,有人送她回房,回到房後就……呃,就發生了擦搶走火失控的事了。

到底是誰送她回房的?

她只記得和她上床的那個人感覺很熟悉,不管是體溫和氣息都絕不陌生,那是一種讓她安心的感覺,大概是這樣吧,所以潛意識裏才會應允自己的放縱,在模模糊糊之中,就……做了。

那個熟悉的陌生人是和她有過一次上床經驗的宗飛煜嗎?她認真的想了想,覺得很像。

至於哪里像?她也說不具體,反正宗飛煜有嫌疑就對了。

雖然初步有這樣的推測,但她並不確定,她得再確認一下。

至於向誰確認,看來這個超級大謎團得問在場的目擊證人向東哲才有答案。

她看了看時鐘,都已經下午三點多了,她竟一睡睡了這麼久,真是豬哦。

她對自己搖搖頭,拿起電話準備要撥給向東哲,沒想到電話竟早她一步率先響了起來,嚇她一跳。

「喂!」她連忙下按通話鍵。

「小凡,起來了吧?」向東哲的聲音有著愉快笑意。「你昨天喝很多哦,還好吧?」

「呃,還……還好。」她突然間問不出口,覺得頭皮發麻。

等一下——如果她糊裡糊塗的上床物件是東哲大哥怎麼辦?

這個想法忽然讓她的喉嚨像被鹵蛋哽住,吭不出半句話來,心中湧起濃濃的罪惡感。

哦!如果她真的做了這樣的糊塗事,她不會原諒自己的,就算以死謝罪也無法補償那位洛蓮小姐……

「你的聲音聽起來幹乾澀澀的,喉嚨不舒服的話,記得多喝點蜂蜜水就會好了。」向東哲一點也沒察覺她的不對勁,若無其事的說:「對了,飛煜有個女性朋友也來住這間飯店,她得到這一季的模特兒大賞,晚上我們要一塊慶祝,洛蓮要休息不能陪我去,你跟我一塊去吧,晚上八點我去你房裏接你,就這樣了,晚上見。」

喀一聲,掛斷

沙詠凡瞪著話筒,攢著蛾眉

怎麼搞的,也不給人考慮的機會就這樣掛掉了。

她再撥過去,響了許久,沒有人接聽。

她煩躁的爬梳著亂髮,改撥秋楓三號,直接找宗飛煜問個清楚好了,省得在這裏七上八下的,覺得對不起洛蓮小姐。

接通後——

「哈囉!」電話那一頭傳來性感柔嫵的女性嗓音,帶著洋腔洋調。這次換沙詠凡喀地一聲,把話筒像燙手山芋似的扔回充電座上。

那個女的還在宗飛煜房裏!

她咬牙切齒的想,他真的是——太、風、流、了!

好!她決定陪東哲大哥去赴會,這回她也要打扮的美美的,絕不輸給那個瘦竹竿!

*************************

逸楓山莊地下一樓的名品街,有一整排國際名牌服飾的高級專櫃,許多來渡假的名門貴婦常在此大血拼。

「PRADA如何?」紫堂冬品頭論足地說:「華麗高貴,充滿了古典之美,滿適合你的。」

沙詠凡搖頭,「太貴婦了。」

紫堂冬偷閒來找她,得知她晚上的約會,自告奮勇陪她來買新衣服。

她本來是拒絕的。「衣櫃裏的衣服還那麼多,不必買了啦,浪費錢……」她真的還有很多洋裝沒穿過。

紫堂冬卻立即否決她的說法。「你不是說,你發誓要打扮的比國際名模還出色嗎?那些中規中矩的洋裝不夠看,你一定要穿的時髦點才行!」

拗不過紫堂冬的盛情,她只好來了。

「那GUCCI呢?有著寫意風格,很瀟灑。」紫堂冬又看中一個品牌,這是她喜歡的牌子。

沙詠凡還是搖頭。「不是黑就是白,太男性化了,無法表達我想展現的性感。」

今天她想打扮的令人耳目一新,雖然打扮成男人婆也會讓人耳目一新,但效果應該會不彰吧。

又看了幾個知名品牌,沙詠凡通通不滿意。

唉,逛了一個小時,腿都酸了,她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麼挑的一天。

是因為比較心態作祟嗎?所以覺得每一個牌子的衣服都不是很特別,為了要贏過那支竹竿可真累。

「那麼一LV!」紫堂冬眼睛一亮,覺得這一個牌子的衣服和沙詠凡的氣質滿搭的。

沙詠凡總算駐足了,她凝視著櫥窗裏模特兒身上那套層層相疊的多層次洋裝,有種「找到了!」的感覺。

黑色洋裝以輕柔的雪紡紗素材打造,營造出飄逸動人的女性風采,微露香肩的設計則符合了她想要小小展現一下性感的要求。

「我們進去吧!」紫堂冬一眼就看出她的滿意,連忙把她拖進去。

專櫃小姐很親切的來招待她們,能在逸楓山莊入住的都是名流富豪,每個客人她們都不敢怠慢。

沙詠凡在試穿那套她看中意的黑色雪紡紗洋裝,紫堂冬閒著無聊,她試穿一件相當有東方色彩的娃娃裝。

「這件洋裝很適合小姐。」專櫃小姐很職業地微笑讚美。

她看著穿衣鏡中的自己,提高腰線的娃娃裝讓她的身材變得修長,搭配一件針織小外套即有憂雅的感覺,如果再搭配一雙高跟鞋就更完美了。

她對著鏡裏的自己微笑,幻想自己得了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獎,而且是影史上第一位東方演員獲此殊榮!

謝謝!謝謝!

她嘴角勾起微笑弧度,牽起裙角答禮……東方影后甜美的笑容忽爾在嘴角僵祝

不會吧!她看到官另竣陪著一對年老的夫婦從店面前走過,他以不卑不亢的晚輩姿態,邊走邊與老夫婦交談。

他顯然也看到她了,但他步履未停,依然繼續與老夫婦談話,俊顏上有忍俊不住的笑意在傾泄。

嘎嘎——

烏鴉又飛過她頭頂了。

天哪!怎麼辦?

雖然下午她休假不算摸魚,可是被他看到她像個小花癡一樣對著鏡子搔首弄姿還兼喃喃自語的演戲,在喜歡的人面前這樣,哦!她真是丟臉死了啦。

*******************

陪沙詠凡買好衣服之後,紫堂冬原本想去修剪一下淩亂的頭髮,卻被緊急召回飯店;還直接被叫到她負責整理的孟小姐房間。

「什麼事這麼急著找我?」她問比她早到的許窈瑛。

瞄瞄旁邊,外表風情萬種但做事一板一眼的石美汶經理也到了,還鐵青著俏圓臉,事情好像不妙,很大條。

她不解的問自己,她又犯錯了嗎?

她不記得自己犯了什麼錯,這位龜毛的孟小姐打掃房間時的規矩有三百六十五條,她條條都遵守了,還能挑她什麼毛病她就不信。

「我說,我要官另竣總經理親自來處理!」孟小姐像上回一樣,又是歇斯底里的亂吠。

「總經理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請您再等一會兒。」石美汶恭敬地回答,嘴角卻在孟小姐不注意的時候,不屑的微微上撇。

「真是氣死我了!」孟小姐重重坐進沙發裏,一臉氣憤難當的樣子,她的助理佩君在旁邊靜懦站著,大氣不敢吭。

「總經理來了!」許窈瑛眼尖,看見了筆挺頎長的身影來到。

孟小姐立即從沙發跳起來大發嬌嗔,官另竣的到來,仿佛為她打了一劑無形的強心針。

「官總經理,你來的實在太慢了,我都等得快不耐煩了。」孟小姐在不悅的神態中,很高明的加入了嬌嫵。

「發生了什麼事嗎,孟小姐?」官另竣看著面前的花癡,俊挺的面孔不假辭色。

「這件事很嚴重,我不想鬧大,可是也不能讓犯錯的人逍遙法外。」孟小姐義正辭嚴的念一堆之後,纖纖玉手忽然一指,指向在納涼的紫堂冬。「這個丫頭,她偷了我的鑽表!」

「什麼?我偷了你的鑽表?」紫堂冬瞪視著她,這個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也太大了吧,砸得她頭好痛。

這位千金小姐是不是搞錯了,她自己家裏的名表堆積如山,她戴都不想戴了,這會偷別人的表?

「對!你偷了。」孟小姐言之鑿鑿地說:「今天這個房間只有我、你和我的助理在這裏出入,我們是自己人,不可能偷,只有你最有可能,你這個清潔女傭就是最大的嫌疑犯!」

「請你不要含血噴人!」她真是忍無可忍,好想脫下鞋子拿來打那女人的頭哦。

「總之,我的表不見了,你們飯店要全權負責。」孟小姐把化著濃妝的精緻臉孔轉到官另竣面前。「官總經理,我希望你公平地主持公道,我實在無法容忍這種小偷行為。」

官另竣深深一頷首,「我很抱歉。」

紫堂冬不平地嚷了起來,「總經理!我又沒偷,你何必向她道……」

「住口。」官另竣嚴厲的斥責她一聲。

許窈瑛也連忙拉住激動的她,在旁小聲地勸道:「客人永遠是對的,客人永遠是對的……」她的音量越來越校「客人就算是豬也永遠是對的……」

紫堂冬稍微冷靜下來了,她深吸了一口氣,真的快要氣炸了,明明她就沒有偷,為什麼要誣賴她?

「官總經理——」孟小姐以眼波撩動著官另竣。「我希望你表達誠意的方法和上次一樣,這麼一來,我就考慮不跟這個小丫頭計較了。」

上次她就看出來了,官另竣似乎對這個像貌平庸的清潔妹很袒護,因此她今天搞出這場風波,目的就是想要官另竣再請她吃飯、跳舞,她會使出渾身解數來誘惑他,她想成為逸楓山莊的女主人。

聽完孟小姐的話,在場的三個女人石美汶、許窈瑛和紫堂冬不約而同都倒抽了口氣——太過份了!

尤其是石美汶,她甚至露出了捶心肝的表情,要她崇拜的總經理再一次陪這個花癡女去約會,這簡直是造孽啊!

而紫堂冬,除了滿腔的忿忿不平之外,更有一股讓她心裏很不好過的醋意冒上來。

她難受的凝視著官另竣,難道就為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他就真的要再陪這個女人約會?

在三個女人,三種不同心情的等待下,官另竣開口了,「只是吃飯、跳舞不足以表達本飯店對孟小姐的歉意。」

他說完,每個人都看到孟小姐臉上心花怒放的表情了。

「那麼,官總經理有什麼好提議呢?」孟小姐笑得花枝亂顫,很期待晚上的約會。

那晚約會後,他接二連三的推搪她的邀約,現在她略施小計,他還不是得乖乖就範。

想到得意處,孟小姐忍不住抿唇輕笑一聲。

「我會請表商與孟小姐聯絡,請孟小姐挑選一支一模一樣的鑽表,費用將由飯店全額負擔。」他頓了頓,挑起劍眉、勾起嘴角。「另外,馬上請我們的客服部人員協助孟小姐收拾行李,您預付的住宿費將以即期支票退還給您。」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孟小姐臉色驟然大變。

官另竣淡淡地道:「本飯店對員工督導不周,致使孟小姐飽受困擾,因此我以總經理的身份決定,日後不再受理有關孟小姐住宿的事宜,孟小姐可以自行選擇更符合您需求的飯店,請見諒。」

「你你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孟小姐氣得舌頭打結。「你居然要趕我出去?我……我會要你好看的!」

愛慕瞬間化為烏有,孟小姐當場難堪得說不出話來。

在場的三個女人同時揚起笑意,其中以石美汶笑得最熱烈,唇角揚得最高,只差沒拍手叫好。

紫堂冬也終於露出進到這間房間之後的第一個笑容。

太好了,這樣的處理真是妙極了,如果官另竣又被這個討厭鬼掐著脖子威脅,她會看輕他的。

可是她高興了沒有多久,官另竣的聲音就如判官般嚴厲的傳進她耳朵。

「丁冬,晚上九點到我辦公室來。」說完,頎長身軀轉身離開。

許窈瑛同情的看了紫堂冬一眼,這個倒楣鬼肯定是要被總經理給處罰了。

石美汶連忙踩著高跟鞋,蹬蹬蹬的追上去。「總經理,這件事不能怪丁冬,她並沒有錯,如果她有錯,也是我督導不周,您處罰我好了……」

紫堂冬瞪大眼睛,可是心頭滑過一陣陣的暖流。「許姐,我有沒有聽錯?最愛訓人的石經理在為我求情耶。」

許窈瑛對她眨了眨眼,會心一笑。「別懷疑,石經理就是這樣的人,刀子口豆腐心,她對自己部門的員工可是很護短的,以後你會更瞭解這裏的每一個人,也會愛上在這工作。」

****************

九點整,紫堂冬準時來到總經理辦公室。

官另竣他該不會真的要稟公處理,來給她記個大過小過什麼的吧?

他處理起公事來一絲不苟,不會因為他們私底下的交情而留情面,這點她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所以嘍,如果他真要懲罰她,她也不會有怨言,一定會以員工的身份,虛心受罰。

「叩叩。」她輕叩門板。

「進來。」傳來官另竣的聲音,而且聲音很近,好像就靠在門邊似的。

她推開門走進去,沒想到他真的站在門邊。

她對這裏可算是印象深刻,她曾在這裏睡著過,也在這裏生氣的質問過他,他第一次請她吃東西,也是在這個地方。

她曾聽過一個八卦流言,說總經理辦公室的劉秘書很迷戀總經理,她看過那位秘書小姐,長得清秀,看起來又溫柔,難道他都不喜歡人家嗎?

「吃晚飯了嗎?」他牽起她的手,黑眸裏有著幽柔光芒,直勾勾的凝視著她。

在孟小姐的房裏,他那樣嚴厲的赫阻她,不知道有沒有嚇到她?

「你叫我來是……要約我吃飯?」她不確定地問,清眸溜溜地看著他,被他的大手一牽,她的心跳就瞬間莫名的加速。

唉,現在一看到他,她都有奇怪的生理反應,好像渴望他的吻似的,害她都要正經八百的故作嚴肅才能壓下心裏亂七八槽的遐想。

何時他才會再吻她?前天的吻真的讓她意亂情迷,直到後來每回想起,心裏還是悸動不已。

她本來就對他有感覺,再加上他吻了她,她更不可自拔了…

「如果你還沒吃,我們待會可以一起吃,不過現在有別的事要做。」他攬著她的肩走到辦公桌邊,桌面擱著一個大大的紙盒。送你的禮物,打開看看。」

「為什麼要送禮物給我?」

她不解的拆開美麗的粉藍大緞帶,打開紙盒。

然後,她錯愕得紅唇半張,說不出話來。

是那件LV的娃娃裝,

他低沉而磁柔的聲音傳進她耳裏,「你換上這件洋裝,我們出去吃飯。」

她看看盒裏的洋裝又看看他,目光落在他俊挺的臉上。「這很貴耶……」她訥訥地吐出這麼一句殺風景的話來。

兩人的眼神交纏須臾,他才說道:「你穿起來很好看,貴一點沒關係。」

當他看到她在穿衣鏡前生動俏皮的表演時,他就決定要送她這件洋裝了,這是不擅表達情感的他,傳遞喜歡她的方法。

「謝謝……」她還以為她會被他笑,沒想到與她想的相反,他貼心的把洋裝買下來送她。

他……真的徹底的攪亂了她的心湖……

「裏面有間休息室,快去換吧。」他催促著。

「好。」她走進裏頭的特別休息室,發現好多賽車獎盃,原來他都放在這裏了。

換好洋裝之後,她忍不住一一欣賞他得獎的輝煌紀錄,一旁還有圖片,裏面有他穿賽車服英姿煥發的樣子,帥氣的令人心動不已,跟他現在老是黑西裝的模樣其實沒有差太多。

「我還以為你又睡著了呢。」

官另竣走進房間,徐步走到她身後,從身後輕摟住她。

隔著洋裝細薄的質料,他可以感覺到她嬌軀的曲線是多麼玲瓏有致,他的雙手微一用力,將她更加摟緊了些。

他深吸了口氣,感覺欲望蠢蠢欲動。

這幾年來他都沒有再交女朋友,在外國放逐的那段日子,偶有短暫的一夜情,可是都未曾在他心上留下痕跡。

他以為自己已經看清女人,不會再對女人動情了,可是慧黠俏皮的她卻改變了他的想法,使他願意再慢慢交付出自己塵封住的愛情。

他俯首湊到她頸側,輕輕啃吻她細緻的頸子。

她的俏顏,瞬間浮上了羞赧的動人紅暈。

她恍如少女般的氣息,芬芳而誘人,他粗糙的大掌忍不住從玲瓏的腰際挪至胸部,溫柔的將豐盈包裹住,掌心裏的柔軟觸動了他沉澱已久的情欲,他揉撫一陣,感覺到她的身子在輕輕震顫,他才將她扳正,讓她面對著他。

他用眸光詢問著她,努力克制將她推倒在床的衝動,這兩年的修身養性顯然是有作用的,過去他要一個女人,總是粗魯的佔有居多。

但畢竟,他已經二十八歲了,明白展現男人的霸道並不是最好的作法,他願意花時間等待她,他不想在兩人才開始之際就嚇走她。

紫堂冬低垂著眼睫,心裏好掙扎。「對不起,我還沒有心理準備……」

她也喜歡他、也在乎他,但這樣會不會太快了,她有點不安……

剛剛他愛撫她身子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反應是那麼強烈,但是當他一住手,她又會質疑兩人的關係究竟算什麼?

他們是情侶嗎?

她一直以為自己把他當成一個好朋友,直到她生日的那個吻,才讓兩人的關係驟起變化。

原本她只是奇怪,看見他獨自在湖釁傷心時,她會想安慰他、想鼓勵他;看見他和孟小姐約會時,她會難受,她不知道這樣的感覺已經是愛上他了。

現在,他們的感情已經因一吻定情而加了溫,可是飯店裏卻沒有人知道他們是一對,連他們自己的新關係都才發展了幾天而已,如果太快與他發生關係,她怕自己會愛他愛得不可自拔。

現在的她好像比較成熟也比較會想了,大媽若知道了會很高興吧?她一直是紫堂家的小麻煩,而如今小麻煩長大了,也該懂事了。

「我知道了。」他很君子的說,但隨後又把她拉進懷裏。「那麼,吻你可以吧?我想吻你!」

她甜甜的彎起了嘴角,這是她沒有辦法拒絕的,因為,她也想要他的吻!



第六章

她還是輸給竹竿了!

這是沙詠凡一看到宗飛煜挽著漂亮女伴走進餐廳時,腦中的想法。

脫掉純白貂大衣之後,那支漂亮的竹竿穿著一件削肩、短裙、貼身的小禮服,禮服上綴滿了銀白色的珠盤碎花,頸子上戴著一串華麗的水晶鑲藍寶石項鏈,室內有著充足暖氣,讓人一點也感覺不到這是十二月的隆冬。

一身咖啡色雅痞休閒風打扮的宗飛煜眉飛色舞地走過來……眉飛色舞那句形容詞是她個人的感覺啦。

她總覺得他在笑,墨眉在笑、黑瞳在笑、性感好看的嘴唇在笑,連跨出的優雅步伐都在笑。

他一定是很得意自己有如此美麗又敢穿的女伴,他以女伴為榮,因此顯得意氣風發,不想笑也難。

「來,大家坐,我來介紹。」

向東哲把主持人的工作拿捏的很好,招呼眾人坐下後,開始擔負起介紹人的職責。

「小凡,這位是凱蜜小姐,她是職業模特兒,今天的餐會就是為她而辦的,她剛贏得國際模特兒大賞,是很出色的明日之星。」

「凱蜜,這位是沙詠凡小姐,她是沙氏企業的千金,目前在這裏渡假。」

兩個女人互看一眼,客氣而冷淡的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上菜吧。」向東哲彬彬有禮地吩咐服務生。

看到對面的宗飛煜連理也不理她,只一徑百般殷勤的對待身旁女伴,沙詠凡不是滋味的拿起餐前酒杯,一口氣將杯裏的白酒全喝光了。

向東哲吃了一驚,他關心地看著她,「小凡,你怎麼把酒全喝光了呢?東西都還沒有吃,這樣很傷胃。」

沙詠凡撇撇唇,逞強地說:「沒關係,我的胃還不錯。」

她本來想借此機會問問宗飛煜,昨晚送她回去的人是不是他,沒想到他只顧著陪那個艾咪小姐……哦,不,不是艾咪,是凱蜜……總而言之,反正就是他只顧著陪美女,連點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她,害她好悶。

「我先叫他們送點點心過來給你墊墊胃。」向東哲很體貼的要為她服務。

「不必了,我不餓,叫了也吃不下。」

看到對面那一對狗……俊男美女還在低低私語,她就吃不下。

他們聊得起勁、聊得開心,還很沒禮貌的全程用聽起來很像法語的語言交談,讓別人都無法進入他們的兩人世界。

幸好菜很快就送上來了,免除了她要獨喝悶酒的尷尬。

「看起來好像很可口。」凱蜜小姐開口了,而且說的是中文。

跌破沙詠凡眼鏡的是,她的中文說的非常標準,她搞不懂既然這樣說中文就好了,幹嘛盡說些別人聽不懂的話?

」喜歡就多吃一點。」宗飛煜馬上為美女服務,把菜夾到美女盤裏。

沙詠凡冷眼瞪著宗飛煜,心裏火氣很大。

宗飛煜今天是不認得她是嗎?

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

就算發生那出捶的一夜情,她也沒跟他計較,為什麼她總覺得他好像是故意不理她的,她實在很納悶。

「來,小凡,你也多吃點,你太瘦了,吃胖點才好看。」向東哲有樣學樣,也替自己的女伴夾菜。

餐廳經理走過來為他們介紹菜色。

「各位貴賓,歡迎蒞臨本餐廳,今天的料理全部由本餐廳特聘的泰國大廚為貴賓們親手料理,每一道料理都含有特製藥草,男性貴賓可以體會到壯陽效果,女性貴賓則可養顏美容,長保年輕活力。」

壯陽……菜?

沙詠凡艱難地把正在嘴裏嚼的菜吞下,一抬眼,看到對面的宗飛煜和凱蜜眉來眼去的品嘗每一道料理,不時交換意見,一副「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的深情模樣。

「小凡,你聽到經理的介紹了吧?今天的佳餚可以養顏美容,女人都是愛美的,你多吃點。」向東哲又舀了一大匙剛端上來的湯品到沙詠凡碗裏。

沙詠凡努力讓自己的口氣聽起來沒那麼不耐煩。「東哲大哥,你自己趕快吃吧,我自己來,你別客氣。」

向東哲一直把焦點放在她身上,這讓她很不自在。

「你也希望我多吃點是嗎?」向東哲若有深意的對她一笑,忽然悄悄地握住她桌底下潔白無骨的小手。

「東哲大哥!」她低呼一聲,將手抽回。

老天救救她,這是怎麼回事?向東哲好像沒聽懂她昨天說的話,今天對她還是一副情聖姿態,讓她很困擾。

「你害羞了。」向東哲寵溺地看著她,對於她激動的反應也不以為忤,反而一副認定了她是在撒嬌。

沙詠凡頭大的蹙起柳眉,大眼失神的瞪著一桌子怪菜。

她真後悔赴這個約,跟那叫凱蜜的又不熟,幹嘛湊熱鬧跑來慶祝人家得什麼模特兒大獎,關她什麼事啊?

她想走了,回房睡覺還比較好,這件昂貴的裙裝算是白買了,一點兒也派不上用場,真是對不起小冬,又浪費了她的錢…

才這麼想,沒想到宗飛煜和凱蜜比她動作還快,兩人率先手拉著手站起來。

沙詠凡與向東哲同時抬眼看著站起來的兩個人,他們滿面春風、十指緊扣,臉上的笑意始終有增無減,不知道在樂些什麼。

「我們吃飽了,兩位慢用。」宗飛煜禮貌地說完,隨即挽著走路有風的凱蜜離去。

慶功宴的主角跑了,剩下兩個身份尷尬的局外人面對一桌佳餚。

向東哲毫不介意場面變成這樣,他笑笑地說:「這小子跑這麼快,一定是想回去享受兩人世界,剛剛吃的那些壯陽菜發揮效果了。」

向東哲說的話,正和沙詠凡心中所想的一樣。

她了無胃口的攪動著盤裏的菜,然後歎了口氣,擱下筷子,索性開始喝酒。

「剛好我也想喝點酒。」向東哲招來侍者再開酒,而且特別交代要開烈酒。「小凡,我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沙詠凡不是滋味的喝著酒,對於向東哲此刻對她的溫柔體貼和呵護,她一點感覺都沒有,甚至覺得很困擾,這表示她真的已經從迷戀他的迷咒中走出來了。、

不過不妙的是,她倒是掉進了另一個迷咒。

宗飛煜和平胸俏妞走後,她就一直心神不寧,腦袋裏胡思亂想猜測著他們進行到什麼地步了,有一下沒一下的喝著酒,大眼兒一直盯著腕上的表,想像力越來越豐富,好像已經看到一對男女赤裸著在床上翻雲覆雨的激烈戰況了。

「小凡,我在美國的時候,常想到在臺灣的你在做些什麼?我常幻想你長大的模樣,沒想到,你和我想像中的一樣清秀動人,我真的很後悔沒早點回來臺灣與你重逢,不然我一定不會跟洛蓮……」

向東哲用詩人一般的音調在自說自話。

她不理旁邊的向東哲在說些什麼五四三,她自己喝自己的,而向東哲也不阻止她,一徑滔滔不絕的頌揚著恨不相逢未嫁時的懊惱。

最後,她喝得差不多了,頭趴在桌上,醉意醺然地說:「東哲大哥……為了洛蓮小姐肚子裏的孩子著想,你不要再說了,你這樣說,洛蓮小姐會很傷心的……」

沒人回答她,她不在乎,喝了口酒又繼續說:「東哲大哥,你那個秘書宗……宗飛煜,我告訴你,他是個色情狂……」

好像有低低的笑聲傳進她耳裏,她抬起頭,眸子做夢似的眨了眨。

怎麼好像……好像看到宗飛煜的臉,他回來了嗎?

她努力的想看清楚,怎麼知道才一瞬間,她就躺在自己的床上了。她在床上躺著,感覺很舒服,她喝多了,需要休息。

「是誰啊?」

艨朧中,她看到有個男人的身影在她眼前晃動。

然後男人上了床,將她溫柔的壓倒在身下,他的唇貼住了她的,她纖長濃密的睫毛動了兩下,立即感覺到強烈的吸吮在她唇齒之中,像電流一般的觸動她的心,一再勾纏著她的丁香小舌。

「唔……」她輕吟一聲,這一切像夢境又像真的,房裏彌漫著情欲的氛圍,她毫無任何抵抗的能力。

「你是誰……你是宗飛煜嗎?」她無力的問,好像看到一雙狂熾的跟眸在深情凝視她。

「我是。」

他的回答讓她全然放鬆了下來。「哦!我好想你!」她的頭鑽進了他懷裏。

他在她馨香的髮上輕輕落下一吻。「傻姑娘,我也是。」

兩副交纏著的身軀跌人舒服的大床裏,黑色雪紡紗洋裝被扔了出來,蕾絲內衣褲也被扔了出來。

男人精壯的身軀壓抵著身下柔膩芳香的女性同體,粗掌揉弄著渾圓,熱唇輕吮著蓓蕾,在令人心蕩神馳的律動中,輕輕推進……

逸楓山莊的高級日式料理店中,坐在包廂裏的仍是原班人馬。

沙詠凡冷眼看著宗飛煜和凱蜜依然和昨天一樣親密,宗飛煜也還是一樣視她如無物,她努力沉住氣,逕自優雅地品嘗料理,連眼兒都不抬一下。

「小凡,今天還是我來請客,大家喜歡吃什麼儘管點。」向東哲拿出男人的風度,很大方的說。

下午時,沙詠凡突然打電話給他,請他幫忙邀約宗飛煜和凱蜜,她要作東回請大家,因此四個人晚上就又碰面了。

「都可以,我請大家吃飯,東哲大哥可以請我們喝酒。」沙詠凡淡淡地說,態度正經八百。

「要喝酒,沒問題。」向東哲的黑眸閃過一絲戲謔,馬上插手叫侍者送來溫過的清酒。

「我今天心情不錯,要多喝一點。」酒送來了,沙詠凡自倒自飲,一副不醉女王的架式。

向東哲擔心的看著她。「可是你昨天已經喝那麼多了。」

「沒關係,反正我喝醉你會送我回去,我可以放心的喝。」

對面的宗飛煜和凱蜜還是沉浸在兩人世界之中,雖然大家同桌吃飯,但好像是兩對彼此不認識的陌生人,各自顧自個兒的女伴。

沙詠凡越喝越多,到最後,她頭一個醉倒,開始胡言亂語。

「這丫頭的酒品真差。」有個男人帶著笑意說。

「快點送她回房休息吧。」另一個斯文的男聲介面道,「醉了會頭暈,快點躺下來休息比較好。」

她被抱了起來,倚靠在一副健實的胸膛之中,男人的步履很大,坐上飯店的專車,很快就回到了秋楓別墅區。

她被抱進房,被放上床,房裏照例漆黑一片,送她回房的人總是不開燈,好像蓄意要她認不清人似的。

「好熱……」她翻了個身,在床上申吟一聲。

男人靠近她,溫柔的替她解開長至頸際的扣子。「乖,脫掉衣服會舒服點。」

上衣在男人靈巧的手指下褪掉了,如花苞般動人的胸部在內衣裏散發著無邪性感,男人把持不住的低頭熱吻她,輕輕將花苞從內衣裏解散出來。

就在男人激越難耐之際,原本在他身下醉得沒有意識的女人,忽然忙不迭緊抱住他的頸項不放,像溺水的人捉到浮木。

「總算讓我抓到你了!」沙詠凡睜亮明眸,眸裏閃著興奮光采,渾然忘了自己正半裸在宗飛煜懷裏。

暖馥香軟的嬌軀忽然間活力十足,那張精神一振的俏顏,哪里還有醉意?

「你……沒醉?」宗飛煜訝揚著墨眉,也被這個意外的突發狀況弄得一愣,他厚實的大手還停留在她飽滿的胸線上。

沙詠凡秀眉一挑,有種反敗為勝的快樂。「你以為我是笨蛋,幾次失身都糊裏糊塗,我當然要想辦法找出答案。」

她事先已經吃過解酒藥了,而且總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將清酒偷偷倒進水杯裏,因此好像喝了很多的她,其實只是薄有酒意。

這招是紫堂冬替她想出來的。

當她昨夜宿醉後醒來,發現自己又是渾身裸裎的躺在床上時,第一個反應就是打給宗飛煜,這次她一定要問個清楚!

誰知道,來接電話的依然是凱蜜,她說要找宗飛煜,那支竹竿竟然裝作聽不懂中文,而且還把她的電話給掛了。

氣憤之餘,她只好打給向東哲,無奈接電話的是洛蓮。

一聽到洛蓮小姐的聲音,心虛的她連口都沒開就自己掛了電話。

現在向東哲一直對她示好、一直對她表白,她真不知道怎麼面對洛蓮小姐才好,心中有著深濃的罪惡感。

所以,她還是得不到答案,而且想破頭也想不透個中原由,

總覺得那兩個男人好像都在逃避她。

是她想太多嗎?

經過昨夜,她很肯定送她回房的人是宗飛煜,但為什麼他來無影去無蹤,要把兩人的關係搞得那麼神秘暖昧。

是因為他想同時跟兩個女人交往嗎?這個想法讓她心裏很嘔。

後來,小冬剛好過來找她,就幫她想出這個主意,要她裝醉,這麼一定可以逮到真凶。

她依計行事,果然讓她捉到人了。

「你說你失身的糊裏糊塗?」宗飛煜饒有興致的挑高了眉,唇邊似笑非笑。「真的是糊裏糊塗嗎?」

如果不是肯定跟她上床的男人是他,她也會睜隻眼閉只眼的任他予己予求嗎?這個小姑娘說謊的技術不太高明。

「嗯哼。」她輕輕長哼,不想回答這個敏感的問題。

是不是糊裏糊塗,她自己心中有數,不必告訴他,這會讓他很得意。

「那你幹嘛這麼多天都不理我?」不作正面回答,她問了另一個她很想知道的問題。

他苦笑一記。「你真不知道?」

這個對愛遲頓的小姐,原來壓根兒不知道少爺他在生哪門子的悶氣。

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揚了揚眉。「我怎麼會知道?」

「我——」這麼小家子氣的事,實在叫他難以啟齒。「好吧,告訴你,我在吃醋。」

「吃什麼醋?」她還是不懂埃

他又是一記苦笑,難道非要他說的那麼明白?因為他自覺沒有魅力,所以惱羞成怒,不想理睬她了。

「簡單的說,我在吃東哲的醋。」他略微提點,望施主她自己悟道,不要再逼貧僧講出有失男子漢尊嚴的話了。

她想了想,想到那天在他房裏的事……

原來……

哦!她總算懂了。

「我對東哲大哥又沒有別的意思。」她咕咕噥噥,自圓其說,「我會慌是因為突然之間看到他,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又不是對他還有意思,你也想太多了,問也不問清楚就不理我,害我納悶了這麼久。」

「只是納悶而已?」他得用點手段逼她訴出對他的情意,這樣才公平。「對我沒有一點想念?」

「當……當然……」她想說沒有,卻在觸及他深情黑眸時自動改了口。「當然……有。」

反正,這也是實話,她確實想他,也因為他的不理不睬而十分不安,就讓他稍微得意一下吧。

她銳變的口供令他莞爾,不過她的答案也令他十分滿意。

「有件事不知道你猜到沒有?」他極為色情的撫摸著她的胸部,慵懶從容的看著她。

「什麼事?」她很配合地提問。

「凱蜜小姐是東哲請來幫我演戲的模特兒,目的是為了激起你的醋意,沒想到這麼有效果,我會好好謝謝他的。」

她愣了一下,跟中盛滿了意外……原來,他跟竹竿沒什麼,全都是演戲,難怪他們那麼誇張,雙雙出現的時候總是目中無人,這點曾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知道真相之後,半晌她才口是心非的說:「如果你找個波霸,效果會更好。」

他笑著接話,「我就是怕自己按奈不注假戲真做,所以才故意找個平胸美女,沒想到這樣就足以讓你醋海生波,也讓你知道你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是我,你能這麼快就領悟心中真正所愛,我很安慰。」

他曾認為她的心仍系於東哲身上,因此極感頹喪。

俠客也有對愛使不上力而感到精疲力盡的時候,因為他深知,心裏有另外一個男人的女人是很難征服的。

是東哲出的主意改變了一切。

向東哲一點也不認為他的小青梅竹馬還在喜歡他,因此兩人以此當賭約,他找來了凱蜜,還頻頻演出對沙詠凡示好的戲。

這件事證明了旁觀者清,向東哲的看法是對的。

「誰喜歡你了?」她嘴硬地不願承認

「不喜歡嗎?」他逸出暖笑,瞅睇著她。「你不是也很喜歡我吻你、抱你、愛撫你、還有……」

「不要說了!」她臉上暗暗浮現赧紅,羞得捂住耳朵。

性感的唇上,揚起一朵意味深長的笑,波光漸漸轉柔,俯身,欺上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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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2 17:21:57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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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十二月的第一波寒流來襲,逸楓山莊的住房率卻有增無減。

冬季來等雪的遊客比平常多出了一倍,尤其是氣象預報了可能會降雪之後,住房率幾乎快達滿檔了。

難得輪到排休,紫堂冬在宿舍的小客廳裏享受她悠閒的假期,整個人窩在沙發裏,一邊喝咖啡,一邊塗鴉。

「你在畫什麼?」許窈瑛從小廚房走出來,她也休假,因此自告奮勇要做午餐,煮了她唯一拿手的麻醬面。

「沒什麼啦。」紫堂冬笑了笑,繼續在圖畫紙上描繪,聞到香味,她肚子也餓了。

擱下面,許窈瑛好奇的湊頭去,看到她畫的設計草圖之後驚為天人。「天哪!你怎麼會畫這個?」

她看的出來,這小丫頭畫的是飯店新區,她在畫新區的內部裝潢設計。她用「另眼」相看」著紫堂冬,在心裏暗忖,沒想到這個做事總是冒冒失失的魯莽小丫頭,還是個深藏不露的才女呢。

「隨便亂畫的啦。」紫堂冬靦腆地說,許姐的眼神裏透露著讚賞,害她挺不好意思的。

「是誰叫你畫的?總經理嗎?」許窈瑛好奇的問。

小丫頭最近和總經理走得很近,同住一間宿舍的她早已看得明白,不過長舌不是她的專長,她沒有說出去。

紫堂冬連忙撇清,「沒有啦,沒有人叫我畫,是我閑著無聊,自己畫著玩。」

自從她生日那天,官另竣帶她看過飯店新區之後,那裏的格局就一直深深烙印在她腦海裏。

今天閑著沒事,她有股想為新區畫設計圖的衝動,因此就提筆劃下來了。」

許窈瑛把一雙筷子和一碗面遞給紫堂冬,一邊建議著,「既然畫都畫了,你何不拿給總經理參考參考,我聽說新區還沒找到室內設計師,你畫的設計圖搞不好能用。」

「別笑我了,許姐,我的設計哪能用埃」紫堂冬訝然失笑,擱下畫紙,也開始呼嚕嚕地吃面。

雖然她母親是知名的室內設計師,她也遺傳了母親的天份,可是她並非科班出身,有構想是有構想,但欠缺實務經驗。

「不要太小看自己。」許窈瑛瞄了她一眼。「我告訴你,以前我在電子工廠當女工,工廠因不景氣倒了,當時我也沒想到自己有進入逸楓山莊工作的一天,喏,現在我不但已經在這裏工作八年了,還升為客服部的小組長,這就是人類因夢想而偉大的傳奇!」

紫堂冬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哎喲,許姐,你不要逗我了啦,我知道自己有幾斤重,我不是成就偉大夢想的料。」

以前她也曾夢想當小夏哥的秘書,可是很悲壯的是,她連秘書室的門都走不進去。

想到這裏,她才驚覺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想起紫堂夏了。

他和心亮應該結束蜜月了吧?不知道他們買了什麼禮物送她?希臘最有名的是藍天碧海和古跡,可是那些都是買不回來的,倒是皮革值得一買,那裏的羊皮很有名,如果他們買一件冬天的皮衣給她,她就心滿意足了。

好奇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心中那股對於「有二嫂」這件事的忿忿不平消失了。

她現在覺得滿好的,多了一個二嫂疼她,將來還可以去二嫂的娘家玩,要做什麼壞事也有二嫂可以掩護她,若她真犯了錯,還有二嫂可以替她求情,小夏哥就不敢對她太凶,

一舉數得。

她現在倒是有點不明白了,既然有二嫂的好初那麼多,那她當初幹嘛要死命排擠心亮進門呢?

看來她大媽又說對了,她就是孩子氣,還沒成熟長大;才會難以接受家裏多了一個人。

現在她不排斥了,這也就代表著,她真的長大了。

****************

「你爺爺會很凶嗎?」

走在暮色微沉的楓林裏,紫堂冬詢問身旁的官另竣,每次提到他病重的爺爺,他總是深斂而輕憂。

她天不怕地不怕,卻對要拜訪官另竣的爺爺感到有點緊張,有種醜媳婦要見公婆的感覺,生怕無法獲得他爺爺的喜歡。

「他以前很凶、很嚴厲,但現在凶不起來了。」官另竣淡淡地說。「因為他的身體狀況已經不容許他發脾氣。」

他情願老人現在還有凶他的餘力,這樣也代表著老人還有生命力,看著老人家一天比一天消瘦,他的心,比任何人都痛。

「你不要這麼擔心,他老人家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安慰著他,雖然知道這些都是空泛的安慰,她只希望自己能一直陪在他身邊,在他需要的時候,給他支持和力量。

他們走進官家大宅,管家胡伯到醫院去替老人取藥了,負責煮食打掃的歐巴桑朱嫂來替他們開門。

「少爺,您回來的正好,老爺不肯吃飯也不肯吃藥,在發孩子脾氣呢。」朱嫂一見他就告狀。

「怎麼回事?」他皺起了眉心。

朱嫂無奈的說:「可能是天氣轉涼了吧,他身子承受不住,感覺難受,脾氣也就跟著拗了起來,真是拿他沒辦法喲。」

她在官家做了二十年,就跟胡伯一樣,這裏已經像她的家了。「把稀飯端來,我來喂。」

進入客廳,吩咐朱嫂之後,他帶著紫堂冬走進主臥室。

臥室裏開著適中的暖氣,沒有一般長期臥床病人的藥味兒,反而飄著淡淡花香,房間也整理的很清爽。

「爺爺,我帶朋友來看您了。」官另竣輕喚床上的官堯生,而他正閉著眼睛在睡,但眉頭卻蹙得緊緊的,像在生悶氣。

官堯生微動了動眼皮,睜開眼睛,他看到一張春花般燦爛的女孩笑臉。

她笑靨燦爛,漂亮生動的臉蛋晶亮而潤白,一看就是個健康活潑的女孩,而且是那種生長在好人家、備受呵護長大沒有心眼的花朵。

「您好,爺爺,我叫丁冬,甲乙丙丁的丁,冬天的冬。」紫堂冬笑盈盈的打招呼。

她原本很緊張的,可是一看到官堯生之後就不緊張了,甚至還產生了微妙的親切感,因為這兩個人好像哦,身上都有股驕傲的氣質。 官堯生瞅著她,打量了一會才道:「你坐。」

他不會看錯的,這個女孩跟當年那個為了錢才愛他孫子的女孩不同,他可以放心的走了。

「謝謝爺爺!」紫堂冬輕快地坐下,大眼溜溜地東看西看,看到茶几上的一堆藥,不免感到咋舌和心疼。

太可憐了,居然要吃這麼多藥,老人家吞咽食物本來就有困難了,更何況是吞這些藥片,怎麼不把藥片給磨成粉呢?

朱嫂端來稀飯,官堯生又皺起眉頭,「我說了我不吃。」

「我來喂您,」官另竣接手粥碗,以不容置啄的語氣說:「您一定要吃,爺爺。」

紫堂冬噗哧一笑,眨了眨水漾的清眸。

「冬丫頭在笑什麼?」官堯生帶著權威的聲音問。

「我笑他埃」紫堂冬笑彎了眉眼,指指官另竣。「好像把您當部隊的下屬哦,語氣那麼專制,偏偏還用‘您’這個敬稱,聽起來好好笑。」官堯生眯起眼睛,輕哼一聲。「你才知道,這小子啊,對我可從來沒有尊敬過。」

「何必要尊敬呢?」紫堂冬輕顰淺笑,笑睇著那對祖孫。「他愛您呀,這就夠了。」

祖孫兩人同時愣住,對看一眼,相似的臉孔上浮現大同小異的不自在。

他們曾劍拔弩張的相處過,也曾面對面的叫囂過,更曾彼此怨恝彼此仇視,但如今,他們是對方在世上的唯一親人,這樣的他們,理該相愛,也沒有理由不相愛。

「咳——」官堯生清了清喉嚨,喚回愣然中的孫子。「我餓了,快點喂我吃吧。」他乖乖地吃完一碗稀飯,也合作的吞下了藥之後,他忽爾開口要求。「另竣,你去拿點水果進來,我想吃水果,再去采幾枝花進來,房裏太單調了。」

難得爺爺有胃口,也有心情,官另竣立即起身去辦。

官另竣走後,房裏獨留紫堂冬和官堯生獨處,她看著老人,正在研究他究竟是眼睛像官另竣還是眉毛像官另竣……哦,不不,應該說是官另峻哪里像老人才對……

「你喜歡那孩子吧?」老人忽然開口,語氣很平靜。

紫堂冬微微一愣,臉發燙起來。

老人微微一笑,詳和地說:「看得出那孩子也喜歡你,所以才會帶你來看我,我走了之後,你要替我好好照顧他,要盯著他吃飯知不知道?那孩子常不吃飯,這樣下去啊,會像我一樣,把身體給搞壞了。」「爺爺,你一定可以長命百歲的!」她有點感傷的說。

她和官堯生一見如故,感覺老人親切得就像她自己的爺爺一樣。事實上,她與父系的親爺爺並不親,紫堂家是傳統的守舊家庭,重男輕女的觀念很重。

他們對嫡男孫紫堂夏疼愛有加,對她這個外面帶回來的私生孫女卻嚴重忽略,幸好大媽疼她,彌補了這一切。

「傻孩子,我可不想變成千年老妖怪。」老人笑道。

「在聊什麼?」官另竣端著水果盤走進來,另一手裏是幾株素雅的白鶴芋,他順手插進了花瓶。

「沒什麼!」老人與女孩同時搖搖頭,很有默契,異口同聲的說。

紫堂冬在心裏暗暗為老人祈禱,願他長命百歲、一定要長命百歲哪!

********************

從官家用完晚飯出來之後,官另竣信步慢走著送紫堂冬回宿舍。

今天難得他爺爺心情好,和他們聊了許久,他們離開之前,老人已經發出均勻的呼吸聲,睡著了,氣色也好了許多。

「爺爺好像很喜歡你,你以後可以常去看他。」他沒想到爺爺會那麼喜歡她,這個出乎意料之外的好結果也令他的心情相當輕鬆。

他還以為,爺爺又會像當年一樣,強烈反對他喜歡的物件。

看來不止他改變了,老人也改變了許多,時間同時沖淡了他們祖孫的銳氣,現在的他們,相處起來猶如倒吃甘蔗,衝突的場面已經是太久太久以前的事了。

「我知道自己討人喜歡,你們官家有兩個男人,一老一小,都被我迷住了。」紫堂冬笑著說,並拉緊了大衣。

「我確實是被你迷住了。」

他忽然抱住她,將她拉進懷裏,低頭吻住她柔軟的唇瓣,在冷風裏溫暖她的心,也溫暖自己的。

她的唇被他吻得嫣紅通透,仿佛可以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她回摟著他,額頭與他的相抵,大眼迎上他熾熱的黑眸。

「總經理,我……好喜歡你。」她克服害羞的對他訴說情意,平時活潑大方的她,竟然會因為喜歡一個人而變得害臊。

「不要叫我總經理,叫我的名字。」他用命令的語氣要求。

他的要求令她胸口起伏的好厲害。「怎麼叫呢?我叫你——」她叫不出口,臉上紅霞浮動。

「另竣。」他導引著她。

「另竣……」她叫著他的名字,有一絲甜直從心底竄升上來,心裏強烈的悸動。

「真不想放你回去。」他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肩上,雙手緊緊摟住她的腰身,像想將她揉進自己的身軀裏。

她的聲音微帶臊意和彆扭地傳進他耳畔。

「許姐到市區看電影了,晚上還要跟朋友聚餐,你——要不要進來喝杯茶再走?」

他喉嚨一緊,勾起她的小臉,不動聲色的看著她微虹的面頰。

「如果我上去,晚上就不打算回去了。」

晶亮的眼眸瞅看著他熾熱的深邃黑眸,輕輕的點了點頭。

********************

輕盈蹦跳地走進飯店,紫堂冬神清氣爽,一路熟悉地與認識的同事打招呼。經過了「千金事件」,她在逸楓山莊因而小有名氣,大家都知道因為她,總經理不惜趕走知名議員的千金孟小姐,此舉讓飯店裏許多原本不認識她的同事,因而重新認識她這個長相甜美,但中文不怎麼輪轉的小姑娘。

「看起來心情很不錯哦!」領班經理鐘明謹微笑的說道。

「您也是啊!今天工作還好嗎?」紫堂冬笑容可掬,紅潤的氣色說明了她此時的好心情指數正處於峰頂,就算做夢,應該也會笑吧,因為……

昨夜,她體驗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與官另竣彼此佔有,徹除了最後一道防線。

一整個夜晚,他們都沒睡,傾吐著對彼此的愛意,在對方的身軀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愛的印記,在激情的狂潮裏,獲得了最原始的滿足。

她的生嫩在他的帶領下,沒有太大的痛苦,她喜歡他的每一個觸摸和熱吻,在害臊中帶著興奮,讓她整個人像著了火,只想與他緊緊倚黏著不要分開……

「嘰哩呱啦……嘰哩呱啦……嘰哩呱啦……」

操著日語的男子聲音讓沉醉於昨夜激情當中的紫堂冬驀然定住身子,她再聽得仔細一點……

「我要找一位紫堂冬小姐……對,是冬天的冬,請你幫我查一查。」操日語的男子說。

「好的。」櫃檯小姐查詢了電腦的資料之後,用流利的日語微笑回答,「非常抱歉,我們飯店沒有您要找的貴賓。」

紫堂冬吞了吞口水,開朗的笑容在唇邊驟結,她緩緩回過頭去,看到兩個她非常、非常熟識的人站在櫃檯前查詢她的下落。

鈴木和大野!他們兩個是小夏哥的貼身秘書,專門跟他到世界各地出差,莫非……

不好的預感湧上來,她再把頭偏一點點,幸好旁邊就有圓柱可以掩護,因此她只要小心一點就不會被發現。

很快的,她像被雷劈中……哦,不,就算被雷劈中也沒這麼震撼,應該說,她同時被好幾道雷劈中才對,這樣才夠震撼。

紫堂夏昂藏俊挺的身影駐足於櫃檯不遠處,他戴著墨鏡,一身西裝革履,但仿佛還是可以看見他黑瞳裏的寒光進射,就像射中了她的心,嚇得她膽破心驚。

天哪!紫堂冬在心裏喊糟——小夏哥怎麼會知道她在這裏?

她驚嚇過度,連忙轉身要逃,卻不小心撞進一個高挺的懷抱裏。

「怎麼慌慌張張的?」官另竣將她的身子扶好,將她慌亂的表情看在眼裏。

她抬眼見是他,擠出一個心虛的笑容。「有……有事要忙,我先回去工作了。」

不等他開口,她就飛也似的逃開。

官另竣的身份是總經理,有時要接待重要貴賓,搞不好小夏哥就是他要接待的重要貴賓,她還是快點離開為妙。

下午,心神不寧。

經過思考再思考之後,她決定打回日本給她大媽打聽消息。

「小冬啊!」紫堂夫人很高興接到女兒的電話。「你的冬令營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大媽好想你,你快點回來,你二哥到美國視察業務去了,還會轉往尼泊爾去看咱們紫堂集團投資的飯店,你要是回來了,我們也可以一起去尼泊爾玩……」

聽了半天,大媽壓根不知道自己的兒子來臺灣了,還是不要讓她老人家操心的好。

「好……好……我知道,我會保重身體……我會穿衣服……都有吃飯,您放心……好,拜拜。」敷衍了一陣之後掛掉電話。

想想還是不妥,於是跑到櫃檯打聽進一步的消息。

櫃檯小姐很好心的替她查了資料。「紫堂先生入住飯店目前景色最美的冬楓一號,隔壁的冬楓二號也包下來了,分別是鈴木先生和大野先生居住,怎麼了?小冬,你對紫堂先生有興趣?」

她連忙打哈哈。「沒有啦,只是好奇會不會輪到我整理那裏的房間而已,聽說那裏的冬景很美。」

「確實很美。」櫃檯小姐成功被轉移了話題,她微笑道:「現在很多客人都指定要住冬楓,不過只能保留給真正貴賓級的人入住,這是飯店的規定。」

打聽完情報,她思忖盤算著。小夏哥住在冬楓一號……那她可就要小心了,要避免逛到那裏去,否則她的皮要黏緊一點了,要是行蹤被發現就完了,她肯定會被綁回日本。

信步要踅向電梯時,沒想到又再一次受到驚嚇,她的步伐陡然僵住,張著嘴,不相信自己會這麼背。

那是……大野!

前面昂首走來的男人正是她大哥的心腹秘書之一大野川,偏偏電梯還停留在八樓不下來,她連忙竄逃,想趕快找個東西掩護自己……

就那麼不巧,她可疑的行蹤全落人劉菩潔眼裏了,那位端秀的美麗秘書捧著公文夾娉婷而來,同樣是來搭電梯的。

劉菩沽徽感訝異的看了紫堂冬一眼。

她知道紫堂冬,現在飯店裏,大家都謠傳總經理很偏愛這個女孩,雖然她不相信,但還是有點在乎。

「你怎麼了?需要我幫忙嗎?」劉菩沽好意地問,感覺紫堂冬的眼神左閃右閃,好像在躲什麼人。

她順著紫堂冬的眸光望去,看到一名高大的男子正往這裏來……紫堂冬是在躲那個男人嗎?

為什麼要躲?是不是有什麼糾葛?

「沒事!」紫堂冬連忙對劉菩沽笑了笑。

叮一聲,電梯剛好來了,她連忙飛竄進去,分秒不差,大野川從電梯前走過,往大門口的方向而去。

「呼——」她松了口氣,靠在電梯邊喘,真是千鈞一髮,差點就給大野川活捉現逮了。

劉菩潔的眼光還是很疑惑,她無法理解她所看到的情況。

紫堂冬沖著她一笑。「劉秘書不進來嗎?」聞言,劉菩潔走了進去,她想說些什麼,卻還是沒有開口,隨後更多的客人陸續走了進來,她更加沒機會說。

「叮——」電梯門合上,緩緩上升。

紫堂冬還有些微喘,她知道自己逃過了這一劫,但未必代表下次也能這麼好運,劉秘書看到她詭異的行蹤了,她真擔心秘書小姐會不會告訴官另竣……

哦!真的好煩哦!上帝為什麼不能讓她快樂的久一點呢?她才剛感到生命有了全新的開始,卻在這個節骨眼將她打人了地獄。

現在的她和以前不一樣了,一點也不高興有人來找她回去,她想留在這裏,可是要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呢?

算了,別想那麼多,賭賭看小夏哥什麼時候才會找到她好了。

順便看看她有躲多久的能耐,這樣也滿不錯的,當成在玩躲貓貓的遊戲。好久沒玩了,就當重溫兒時舊夢。

本來還在煩惱,小姐她轉眼間又興致勃勃了起來,誰叫她是紫堂冬呢?

她已經說過了,憂愁跟她是絕緣體,要她一直煩是不可能的,山不轉路轉,路不轉她自己轉,不管什麼事,她相信總有辦法可以解決的!



第八章

室外冬風凜冽,秋楓二號裏卻洋溢著無限溫暖。

有個男人坐在電腦前按健如飛,有個小女人輕快的穿梭在屋裏,一會兒泡印度奶茶讓男人先天性有點過敏的鼻症會舒爽點,一會切好蛋糕、削好水果端到男人面前。

「休息一下,吃個水果吧。」擱下點心,沙詠凡「順便」湊過頭去瞧瞧,誰知道宗飛煜卻立即將螢幕擋住,不讓她看。

「別遮了。’她秀眉一揚,用一臉諸葛神算的聰明相看著宗飛煜。「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在做什麼。」

「哦,你知道?」他不動聲色,倒有興趣知道她知道了些什麼。「那麼說說看。」很鼓勵的語氣。

她給了他一個微笑,秀眉揚的更高了。

「你是堂堂紐約蒙赫集團的第三代接班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名字就叫宗飛煜!」

她的語氣石破天驚,很有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意味。

「嗯。」他搓搓下巴,點頭。「然後呢?」趁著空閒,他轉轉僵硬的頸項,咯咯有聲。

「你那動作很帥。」挑挑眉,風馬牛不相及的說完,沙詠凡才清了清喉嚨,接回正題道:「因為你目前正離家出走中,因此在這兒連線偷看蒙赫集團的業務情況,準備有需要時,暗中助他們一臂之力,對吧?」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他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當然也不可能被她的「什麼都知道」嚇到。

「姑娘我也有神通廣大的時候。」沙詠凡得意的揚高嘴角,掌管聰明才智的神總算眷顧到她了。

「過來。」宗飛煜將佳人拉到自己腿上坐好,手掌輕撫她烏溜溜的長髮,閒話家常地問:「那麼,你會不會對我演出身份揭穿就憤而離開的那種戲?我對那樣的戲沒興趣。」

他沒想過要瞞她,只是沒有適當的時機告訴她,現在她自己知道了,倒是節省了他一道告白手續。

「不會。」她笑了笑,卻在心裏苦澀的加了一句:因為我要演我自己身份被揭穿,我羞而離開的那種戲。

其實,她又沒有頭殼壞去,當然知道一個小小的秘書躍進為大大的總裁,這樣沒有什麼不好,她也沒有生氣的理由。

可是,等到他發現她原來並不是千金小姐,只是個平凡無奇的窮女孩,他就會跳腳了,還可能給她扣頂帽子,說她欺騙了他的感情,或者更離譜一點,說她預知了他的身份,所以才會接近他……

總之,什麼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二話不說就接受她是窮光蛋的事實,所以,她暫時鴕鳥地不去想。

享受這短暫的快樂時光吧,不久之後,他們就會道再見了…

「叮咚——」門鈴響,沙詠凡起身去開門。

「你們是……」

門外站著兩個男人,穿著黑西裝,其中一個用不熟練的中文,彬彬有禮的向她打招呼。「你好,紫堂冬小姐在嗎?」

她大吃一驚,連忙把他們往門外推。「我們出去講!」

五分鐘後,她回到房裏,背脊在十二月隆冬居然緊張得涼透了。

「有什麼事嗎?」宗飛煜還悠閒的坐在原位,正在啜飲奶茶、品嘗蛋糕和水果。

「沒什麼。」她心虛的對他笑了笑,暗忖著得快找到小冬才行。她向那兩個人推說沒有紫堂冬這個人,沒想到他們卻提出證據——秋楓二號的大筆入宿費用是用紫堂冬的信用卡支付的。

她一聽就傻眼,因為那是她拿著小冬給她的金卡刷的,只好硬著頭皮說他們搞錯了,請他們離開。

看他們一臉不相信的樣子,他們一定還會再來,如果他們執意要找紫堂冬,那麼就會把事情搞大,她和小冬就都糟了,因為不止她,小冬也正隱瞞著身份和飯店總經理談戀愛哪!

「對了,剛才有通電話要找你。」宗飛煜輕鬆地看著她,視她俏顏的陰晴不定如無物,像在跟她談論天氣一樣。

「喔……是誰?」她心裏有點毛毛的,感覺不妙,這裏的聯絡電話她只留給詠睿。

「是個叫詠睿的男孩,他說是你弟弟,五天后要回來。」

聽到這裏,她的心臟已經一陣縮緊了。

「還有,他很嚴厲的問我是不是你的‘室友’?他要我轉告你,工作就工作,不要跟男同事亂搞,這樣會對不起在天之靈的父母。」

她倒抽了口氣,手心一片涼,感覺血液從腳底板沖上來,快從七孔流出來了。

他從椅子上起身,邁步走向她,墨眉揚高著,像頂著濃濃疑惑。

他走到她的面前,停住了步履,蹙緊了眉心,俯視她僵硬發白的小臉,有點粗魯的伸手把她摟到自己身前來。

「哇!」她手肘曲起抵在他結實如鐵牆的胸前,真怕他會伸手掐死她。

「沙姑娘,你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她很牽強的扯開虛弱又理虧的微笑。「你……好像說過,你對於看我揭穿你身份,就憤而離開你的戲沒興趣哦?」

他點點頭。「對。」這跟他問的問題有關係嗎?

真的被他的視線盯得很毛,她潤了潤唇,小心翼翼的問:「那你會不會演你揭穿我身份,就離開我的戲?」

**********************

「大小姐——」紫堂冬拼命跑,拼盡全力的跑給鈴木直人追,她不能讓鈴木追到,不然躲貓貓的遊戲她就輸了。

奇怪了,不是說小夏哥和大野、鈐木都住在冬楓別墅區嗎?那鈴木幹嘛跑到飯店的主建築體來,而且不是出現在一樓大廳,而是出現在他根本不該出現的八樓裏,害她在走廊上遠遠看到他,嚇得丟下客服部的推車就跑給他追。

難道鈴木是特意來圍堵她的嗎?他們逐層搜人,還是已經查出她在這裏工作?

昨天小凡把她找去,說有兩名陌生男子上秋楓二號找她,還是只憑藉著她的信用卡便查到的線索。

當時她就感到不妙,想必自己也混不了多久了,憑她二哥的能耐,很快就會把她給揪出來的。

小凡說她已經把真實身份告訴宗飛煜了,現在的她無後顧之憂,一切就看宗飛煜的決定,無論他怎麼做,她都會尊重他。

那傻丫頭還很感傷的說,沒有人會想娶個窮女孩的,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有,並且很有骨氣地發誓以後要加倍努力賺錢,把沒上完的大學補回來,不要因為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就自暴自棄,這樣會對不起她在天之靈的父母,也會被別人給看扁了。

她實在很想把那個傻氣的好女孩給帶回日本,叫她大媽認小凡當幹女兒,這麼一來,她和那個據說來頭赫赫有名的宗飛煜就會相配了。

唉,她實在不忍心只有她自己有情人終成眷屬,這些日子以來,她和小凡已經有了革命情感,不忍心看到小凡為情所苦惱。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有危機的人好像應該是她才對。

人家小凡都已經坦白對宗飛煜招了,而她,卻什麼也沒說。 官另竣對她的背景一無所知,直到現在還把她當成個命苦的人,對她除了百般的呵護,還有憐惜。

她真不敢想像,如果他知道了她那些可憐的身世都是假的,他會怎麼樣?

應該不會怎麼樣吧?頂多只是罵罵她,再訓她一頓而已,最多,再加毒打和麵壁懺悔……她樂觀的這麼認為。

反正天塌下來,她不是最高的那個,萬事總有決解之道,不要先庸人自擾,靜觀其變再說吧。

*****************

「這件事是真的……還是假的?」向東哲錯愕萬分。「你說沙氏企業已經在十幾年前破產,小凡現在只是一個平凡的……失業族?」

就在宗飛煜將沙詠凡目前的身份和盤托出後,向東哲受打擊的模樣,好像比他這個未來的沙詠凡之夫還不能接受。

「如假包換。」宗飛煜早巳接受了事實,因此非常鎮定。

「應該是如真包換吧。」洛蓮笑盈盈,打趣地說,一邊啜著補充母體的高鈣牛奶。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向東哲看著老友,那幸災樂禍的眼神在告訴宗飛煜,他們難兄難弟穿一條褲子長大,也有相同不平凡的命運,都要為娶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心愛女人而對家庭革命,壯烈的灑一番熱血。

「不怎麼辦。」宗飛煜非常清楚向東哲現在已經把他給歸類為「自己人」了。「把假公主變成真少奶奶,帶回紐約享福,過揮霍的生活,想買什麼就買什麼,生一打寶寶取悅那些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伯伯、叔叔、姑姑、姑婆。」

「就這樣?」向東哲才不信事情會這麼好解決,因為他的事情就很棘手,不然他就不必千里迢迢把洛蓮帶來這裏安足五個月的胎。

宗飛煜肯定的點頭,「就這樣。」

事實上,在生那窩寶寶之前,他要先帶她飛到義大利度個冗長的蜜月,先補償她嫁給他以後可能會被他那一干冀望太過高的長輩們煩死。

「你不生氣?」向東哲認為自己若不挑撥一下,那還有什麼看頭?

「沒什麼好生氣。」男主角不中他的計,很大方的諒解了。「她假扮千金小姐是為了見你一面,跟我沒關係,我喜歡上她,也跟她的身份沒關係,她是誰都不重要,是個沒錢的小妞更好,你知道我最喜歡演那種鋤強扶弱的戲了。」

向東哲忍不住揚眉。「你這傢伙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們小凡可是清秀佳人,配你這個過盡千帆的老油條太委屈她了。」

「既然沙氏企業已經倒閉破產了,小凡小姐怎麼還有資金可以假扮千金呢?」洛蓮提出她的疑問,她眨眨迷人的水眸。「逸楓山莊的別墅區,住一晚可不便宜。」

「有個叫紫堂冬的千金小姐,在因緣際會下認識了她,她們兩個,一個負責在漂亮的秋楓別墅裏喬裝千金小姐,一個則進入了客服部門當飯店的客房女傭。」

「紫堂……」向東哲思忖。「難道……」昨天他在飯店的健身中心看到一名很眼熟的英挺男子,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是何許人物。

「恭禧你完全蒙對了。」宗飛煜解開了謎團。「那位紫堂冬小姐應該就是日本紫堂集團的掌上明珠,因此紫堂夏社長千里來尋妹了。」

向東哲繼續發揮他的聯想力。「這麼說……」媒體很快便會蜂擁而至了。

紫堂集團近年以極快的速度橫跨歐亞市場,還投資了一座超越迪士尼的冒險遊樂城,以古文明為模擬藍本,成功的吸引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因此紫堂夏的大駕光臨,具有極高的新聞價值。」

如果大批媒體追來,他和宗飛煜都很有可能遭池魚之殃;還怕洛蓮微凸的小腹會被眼尖的記者發現……想到這裏,他不禁冷汗涔涔。

「你又猜對了。」宗飛煜很遺憾的下結論。「所以我們都必須趕快走。」

他也該回蒙赫集團了,他們的死對頭——崔皇集團那個姓崔的女人越來越不知收斂,他再不回去,後果堪慮。

他早知道自己遲來的叛逆比不上自己早熟的良心,終歸還是要認命得回去那片戰抄…想到這裏,他的額際開始微微作疼,不是因為敵手崔皇集團,而是因為那一干酷愛逼婚的親友團。

「你也不必如此煩惱。」瞭解老友在想些什麼的向東哲,手裏忽然拿出一張傳真紙來。「這裏有張傳真,飛靜早上傳來的,你那些親朋好友‘真的’已經達成共識,全體簽了名並蓋章,保證三年內絕不再對你逼婚,要你安心回去。」

他之所以強調‘真的’,那是因為這樣的保證書,過去五年問已經前前後後出現過十二次了,他們每次都說話不算話。

「那丫頭為何知道要傳到這裏來?」宗飛握只掃了那張紙一眼便信手揉掉,扔進垃圾筒。

了無創意,每次每個人簽的位置都一樣,真懷疑他們是簽一次,影印一堆起來備份。

「我告訴她的埃」溫柔的向大總經理心無城府的說。

飛靜說要傳真保證書,問傳真號碼,他就說了,這樣有什麼不對嗎?為什麼宗兄弟的臉色要臭臭的……

不對!向東哲神色扭曲一變,總算有了後知後覺的警覺了。

知道傳真號碼就可以查出很多事情來,比如國度、比如電話、比如位址……簡而言之,他又上當了。

「那丫頭很快就會飛來了。」宗飛煜冷冷低哼,撇著唇。「到時候你替我好好招待她。」

「喔哦——抱歉。」除了這個,他真的無話可說。

上帝!他不是故意要把宗大少的行蹤洩漏出去的,他親愛的好兄弟飛煜該不會因為這樣就把他跟洛蓮的事抖出去吧?

*******************

「紫——堂——冬。」

平靜無波、無情無緒的聲音在偌大幽靜的庭園響起,恍如招魂般,讓人膽戰心驚。

被叫的人兒雙腳像被釘住了,不會移動也不敢移動,她屏住呼吸,感覺好像有陣陰風從身上狠狠掃過,她快昏倒了啦。

「回頭。」簡單的命令雖輕柔,語調中卻飽含威脅。

美麗蹺家人乖乖回頭,卻把小腦袋瓜垂得低低的,表情很沮喪。

這場躲貓貓的遊戲她輸了,出局……

「怎麼不跑給我追?你不是很會跑嗎?」紫堂夏斜眸一瞥,冷冷的看著蹺家許久的妹妹。

小腦袋瓜垂得更低了。「還好……」

「有實力的人何必謙虛?」紫堂夏譏誚的諷刺。「鈐木為了追你,回來腳腫痛了三天,你對得起一向疼愛你的鈴木嗎?」

「我不是故意的……」想到那天鈴木大叔追她追得滿頭汗,她也很內疚。

紫堂夏不苟言笑,用銳利目光盯著她。「敢問一聲,紫堂小姐你的冬令營準備什麼時候要結束?」

當他母親告訴他,小冬在參加冬令營時,他簡直不敢相信這丫頭會撒這種荒謬至極的謊。

「嗯……快了……」她硬著頭皮回答。

也不知道自己當初怎麼會有勇氣真的離家出走,以前她也曾想過,不過都是嚷嚷就算,只有這一次她身體力行了。

可想而知,她二哥快被她無理取鬧的幼稚行為氣死了,況且她已經被鈴木大叔看到了還不自動現身,更是罪加一等。

聽到如此不知悔改的答案,紫堂夏嚴厲的俊眸倏地一凜。「你跟我來。」

他率先踅身走,不怕她不跟上來。 果然,自知理虧的紫堂冬小跑步地跟上去。

唉,她只期望等會的滿清十大酷刑用五種刑就好,因為她已經知道錯了,她不會再犯,真的不會,她保證……

**********************

銀色轎車停在貴賓專用區,司機恭敬地候在車門旁,挺拔的男性身影上了車,隨即,另一名穿圍裙的嬌小女人也跟著上了車。

遠遠走來的官另竣和劉菩潔都看到這個畫面了,他們剛剛和新區的工程師結束最後一次的會議,正要回總經理辦公室。

「那個女孩叫……丁冬吧?」劉菩潔確信自己沒認錯人。「那是冬楓別墅客人專用的轎車,這個時候她應該在工作,怎麼會上了客人的車?」

劉菩潔抬眸看著官另竣。「總經理,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或許是客人需要她的協助。」他黑眸微眯,線視越過噴水池,朝著銀色轎車的方向,回答了劉菩潔。

那個男人是逸楓山莊的首席貴賓紫堂夏,為何丁冬會隨他上車?

「我是總經理,石美汶經理,聽到請回答。」他拿起無線對講機。

很快的,對講機傳來石美汶的回應。」我是客服部經理石美汶,總經理請說。」

「我要知道客服人員丁冬目前在執行的勤務,請你查一查。」

劉菩潔看著專心在調查的官另竣,心中一陣失落。

總經理真的喜歡那個女孩子,傳言不是假的。

「是的!」查過資料,石美汶回應道:「丁冬正在負責花園套房的整理工作,有什麼問題嗎?總經理?」

她可是很在乎屬下的表現,這也關係到她這個經理個人的工作成績。

「沒有問題,謝謝你的協助,你繼續工作。」

官另竣結束通話,與石美汶在對談間,銀色轎車已緩緩駛離,往冬楓別墅區的坡道而去。

他的手機驀然響起。

「我是官另竣。」

通話不久之後,他表情一僵,香檳色的手機從他手中松脫,直墜於地。

「總經理!」劉菩潔驚呼一聲,官另竣已拔腿狂奔而去,留下目瞪口呆,來不及反應過來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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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2 17:23:40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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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冬楓別墅一號,有人正在被狠狠的訓話,低垂的小小頭顱連動也不敢動一下,自知理虧的乖乖聆訓,鈴木和大野雖然也很想為她求情,但礙于老闆的鐵青臭臉,只能在一旁為她祈禱。

「立即收拾行李跟我回去,媽還不知道你跑到臺灣來,不要讓她老人家為你的不成熟而操心。」

紫堂夏以最後通牒的語氣命令。

紫堂冬困難的清著喉嚨。「這個……我還有點事還沒處理好……不能回去……」

她被逮的太突然了,不能就這麼消失,就算要她回日本,她也要先找官另竣,好好跟他說明,這樣她才能放心暫時回去日本。

「什麼事?」紫堂夏挑眉看她,她除了會闖禍,有什麼本事談到「處理」兩字?

「嗯……不能告訴你。」支吾了半天,她硬著頭皮回答。

「不能告訴我?」

紫堂夏深暗的目光直視著紫堂冬。從小到大,她沒有不能告訴他的話,她的每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就算他不想聽、不願意聽,她也巴巴地來纏黏著要告訴他。

現在,她居然有了不能告訴他的事?

「大小姐……」鈴木和大野輕輕叫喚她,暗示她也要看情況才回答,老闆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

「什麼?」紫堂冬對兩位大叔的擠眉弄眼感到一頭霧水。

紫堂夏掃了旁邊那兩名著急的太監一眼,將銳利目光轉回渾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身上。

「你告訴我,什麼事不能告訴我?」

她抬頭覷了他俊顏一眼。「就是……不能告訴你就對了。」

要是她說出與官另竣的事,肯定被狠打一頓。

紫堂家族是非常保守的,紫堂家的女孩是絕不能有先上車後補票的行為,這樣會讓家族蒙羞,讓他們抬不起頭來。

紫堂夏的臉色益發難看。「那麼,你什麼時候能把你的‘要事’處理好?」他嘲諷地強調那兩個字。

她考慮了一下,「給我幾天的時間。」

回答的同時,她心頭泛起一陣莫名的不安感,有一股不對勁的感覺徘徊不去,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哎,能有什麼事呢?她不要再亂想了。

心中的疑慮消除後,她抬頭沖著紫堂夏一笑,「二哥,你去希臘買了什麼禮物給我?」

「什麼都沒買。」紫堂夏別過頭去倒咖啡,硬著心腸不理那張可愛的春花笑顏,她那一笑,其實已經沖淡了他眸中的怒氣。

紫堂冬是他唯一的妹妹,他相當重視她,心中也很疼愛她,但為了斷絕她對自己的「非份之想」,對她總是採取不理不睞的冷淡姿態,希望日後她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之後,就會明白他的一片苦心。

可是,他剛剛居然因為她的不願坦白而動怒了,他在心中苦笑一記,若這丫頭知道了,肯定會嘲笑他有戀妹情結。

聽到他的回答,紫堂冬的小臉毫不掩飾地湧起飛陣失望——噢,她的羊皮皮革,再見了。

鈴木和大野在心中暗笑不已,明明買了一大箱禮物,而且還特地帶到臺灣來,現在卻嘴硬地否決掉了一切。

大老闆他——吃醋了耶。

*********************

紫堂冬心事重重的回到飯店繼續她未完的工作。花園套房裏,許窈瑛和另一名客服人員小美在整理房間,她自責的連忙加入她們的行列。

「你跑到哪里去了?」許窈瑛抱怨的掃了她一眼。「剛剛石經理把我叫去,問我你在幹嘛,我還回答說你在這裏工作,沒想到來了一看,你居然不在,真是害我差點昏倒。」

「對不起啦,許姐,我……」她想了想,還是裝可憐好了。「我肚子痛,去上廁所了。」

其實是花園套房的女客人要求她去摘幾片逸楓山莊最有名的楓葉回來留做紀念,她興匆匆的跑去摘,沒想到被行經中庭花園的紫堂夏逮個正著。

「那有沒有好一點?」許窈瑛的苛責很快變成了關心。「我有藥,你要不要吃?」

和這小丫頭同居——個月多了,她總是很貼心的分擔家事,也不會把環境弄得一團亂,有時還會下廚做出令她歎為觀止的日本料理請她吃,因此她只是嘴巴上念一念,心裏還是很關心她的。

「已經好多了,謝謝許姐。」紫堂冬又感動又愧疚,她又說謊騙人了,嗚嗚,她的鼻子一定會變長。

「小冬,你還不知道一件天大的事吧?」小美不甘寂寞的加入她們聊天的行列。「老總裁剛剛過世了。」

「什麼?!」紫堂冬手中的被單倏地滑落,腦中一片空白。

怎麼……怎麼會?!

爺爺他過世了……這太突然了……小美繼續播報她知道的情報。「我也是剛好送開水去總經理秘書室的時候聽到的,總經理好像很傷心的樣子,聽說他一句話都不說耶,好可憐哦。」

紫堂冬眼神呆滯,恍若未聞小美在嘰哩呱啦的說話。

許窈瑛看到她慌亂的表情,小丫頭的淚水快掉下來了,她歎了口氣,拍拍紫堂冬的肩膀。

「你去吧,這裏有我和小美就行了。」

她相信自己這麼做是對的,這些日子以來,她知道小丫頭常跑去看老總裁,一定培養出感情來了。

「謝謝你,許姐!」

她急如熱鍋上的螞蟻跑出去,也不管其他同事注目的眼光,她要找到官另竣,她要安慰他,她要陪著他,當他可以倚靠的支柱,不能放他一個人默默傷心……

她找了好多地方,都不見官另竣的行蹤,打他的手機也播不通,沒有人知道總經理去了哪里。

她找不到他,感覺自己的體力好像已經耗盡了,可是胸腔卻燃燒著熊熊烈火,有一股一定要找到他的決心……她想到了一個地方!

她拼命的奔跑,用盡剩餘的體力……

湖畔,有個埋首于掌心的男人正在劇烈抖動著寬肩,紫堂冬在遠處停下腳步,一陣風掃過,她的長髮翻飛,裙擺揚起,楓葉凋零落下,好像映照了她此刻沉重悲傷的心情。他果然在這裏。

她懷著悽愴的心情,踩著滿地枯黃的落葉走向湖畔,在他的面前蹲下身子。

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緊緊抱著他的頭,陪他痛哭。

******************

耀眼的白色轎車駛進逸楓山莊,車身在大門停下,戴著手套的飯店服務生連忙恭謹地打開後座車門。

一名俏麗生姿的年輕女郎從車上下來。她的美麗就好像淡雅清香的茉莉花,頰生芙蓉的俏顏和嬌豔的窈窕身段仿佛百花叢裏盛開最美的那一朵花後,顧盼神色間的靈動神采,足以迷倒男女老少。

她的美是不帶侵略性的,反而很有親和力。

「我要找一位宗飛煜先生。」女郎輕顰淺笑地走到大廳櫃檯。

櫃檯小姐禮貌地詢問,「您是……」

「我是他的——」嬌俏女郎一臉蓄意的甜笑,水亮美眸閃過一絲促狹,以甜膩的語氣回答,「未婚妻。」

轟地一聲平地雷響,沙詠凡的步履驀然在櫃檯前打祝她正要請櫃檯替她安排車,要去機場接詠睿,沒想到卻讓她聽到了如此震撼她心房的對話。

她的大眼佈滿了倉惶,原來,宗飛煜一直在騙她……

有未婚妻的人,還說不計較她的一切,只想帶她回紐約,說他父母親友鐵定會高興看到她,這些都是騙死人不償命的口腹蜜語嗎?

她真恨自己為什麼會相信他的鬼話連篇,幸好她及時揭穿了他的謊言,不然真傻傻的跟他到紐約之後,才發現他腳踏兩條船的真面目,到時她就算想回來恐怕也沒那麼簡單。

為什麼才一瞬間,原本順利的情路就變得坎坷了?

她看著車窗外飛掠而過的景色,想到多少個情濃的夜晚,多少個耳鬢廝磨的夜晚,那些畫面還歷歷在目,而他,竟然是個感情騙子!

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痛徹心扉……

英挺俊美的少年從入境室轉出來,沙詠凡暫停了紊亂的思緒,專心的等待弟弟走向她。

一年不見,詠睿好像又長高了,他沒有曬黑,但英氣勃勃的臉龐上,有股迷人的少年風采。

她真的很以他為傲,弟弟是她在這世上唯一要守護的人,她一直是這麼要求自己的。-

「睿……」看到唯一親人的身影,她忍不住紅了眼眶,因為心情難過又沮喪的關係,特別容易感傷。

「你怎麼了?」沙詠睿奇怪的看著她。

她用手背擦擦眼淚。「沒什麼,看到你太高興了。」

「姐,我餓了。」看看扁扁的肚皮,沙詠睿突然殺風景的說。

沉浸在情境中的沙詠凡一呆。「哦——好,我們先去吃東西。」

他們走到機場的地下街速食店吃東西,點了兩份餐點,不算美味,但食量正大的少年不挑嘴的吃了起來。

沙詠凡一點胃口都沒有,她手裏拿著大漢堡,食不知味的嚼著,一口就嚼好久好久,直到她的眼淚像斷線珍珠不停掉下,沙詠睿才驀然從食物堆裏抬起頭,很錯愕。

他絲毫摸不清姐姐在哭什麼,女人心像海底針,他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把面紙塞進她手裏,蹙著眉心看她。

「我不是叫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的嗎?都幾歲的人了還這樣,說哭就哭,真是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嗚嗚……我好難過,你不要再罵我了……」沙詠凡拿著面紙擤鼻水,擤完繼續抽噎,哭了一陣又開始擤鼻水。

她要忘了宗飛煜,要對他死心,一定要!

***********************

「我的新嫂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宗飛靜輕盈的身影在秋楓三號裏東翻西看,想看看有些什麼蛛絲馬跡,卻一無所獲。

這間別墅乾淨整潔得很,沒機會讓她捉到把柄真可惜,給她發現個用過的保險套也好,她就可以帶回去向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邀功了。

一直以來,她大哥就是個異類,他有很多女性朋友,卻都只是紅粉知己,也有很多女人對他感興趣,可惜他對她們都不敢領教。

原本大家以為他想先立業後成家,對他如此因公廢私的情操都感到很安慰,直到雜誌爆料她大哥和向東哲是一對,至此,親友團全體崩潰。

接著,他們拼命安排相親,只要是紐約市里上流社會的女人,稍有一點姿色的都被安排過來候選了,就怕宗家從此絕後。

所以嘍,只要她找到大哥和未來大嫂的親密證據,一定可以領到大獎賞的。

「是我叫你來的嗎?」宗飛煜淡眄親妹一眼。「不想等你可以回去。」

他也覺得奇怪,小凡說要去接她弟弟,接到之後會直接帶回來逸楓山莊,然後介紹他們認識。

可是現在都已經快八點了,卻還不見人影,隔壁的秋楓二號也沒動靜,她到底是跑哪去了?沒等到她的歸來,卻等到了飛靜這個野丫頭跑來插花湊熱鬧,真想把她丟給那個洩密的罪魁禍首去招待。

「好嘛,等就等,你的脾氣很壞哦。」她清豔一笑,繼續睜著眼兒當放大鏡用,找尋可以領獎賞的證物。

又過了半小時,宗飛煜忍不住撥電話過去,心情有點浮躁。

沒人接。

他打到櫃檯詢問,跟沙小姐出去的司機和座車都沒有回來。

可能是班機延誤了吧,除了這個,應該沒有別的理由。

「大哥,我好餓!」宗飛靜放棄搜尋資料,不好玩,左找右找都找不到。「我們先去吃飯好不好?」她可憐兮兮的看著兄長。「你也知道你妹妹我有貧血,不能餓過頭,不然會死。」

「言過其實。」他敲了她的頭頂一記。

不過這丫頭確實從小就有貧血的富貴毛病,不能曬太陽,也不能過餓。

「走吧,討債鬼。」他旋身拿起衣架上的咖啡色大衣。

「萬歲!」宗飛靜提起小宴會包,勾住兄長的臂膀,親昵地把頭貼在他手臂上。

她從念高中開始就有把兄長當男伴的癖好,總喜歡在舞會時帶著她大哥亮相,然後……想結識她大哥的女同學自然會對她很好,為了收買她,她們都會費心準備很多小禮物或者是私人筆記提供上課總在夢周公的她參考,她因此平安快樂的度過了三年愉快的高中生涯,大學生涯也正以此公式進行中。

所以她覺得,有個帥哥當手足真好!

*************

就算她曾懷疑在飯店櫃檯前聽的話是幻聽,,那麼現在親眼見到畫面,她真的該死心了。

似乎沒必要再問些什麼,一切都擺在眼前,他的未婚妻來了,想必他早將她拋到腦後,他們好親密也好相配,甚至,還有相像的夫妻臉……。

沙詠凡心碎的躲在門前階梯旁的柱子後,看著宗飛煜緊挽著未婚妻離去,她的心如刀割,不爭氣的眼淚在冬夜裏靜靜的流下。

不願再眷戀,也不願意再看到那個傷了她心的男人,她速迅回房收拾行李,詠睿還在家裏等她,灰姑娘的童話結束了,她要交出玻璃鞋,回到她的原點。

「請把這封信交給客服部的丁冬小姐。」

她請櫃檯轉交信,在黑夜坐上計程車,離開了這塊傷心地。

*********************

逸楓山莊的「白宮餐廳」是尊貴的VIP級的客人才能出入的餐廳,供應著各項新鮮空運來台的珍饈,滿足頂級貴賓挑剔的嘴。

「你那了不起的要事,究竟還要處理多久?」紫堂夏冷峻的語氣很不耐煩。

心亮自己在日本等他,如果知道小冬要在這裏耗這麼久,他會把心亮也一起帶來,渡他們的二次蜜月。

「再給我一點時間。」紫堂冬含糊不清的猛把佳餚往嘴裏塞,希望快點吃完可以早點走。

她已經下班了,本來想去找官另竣的,卻被她二哥捉到這裏來一起吃飯。她還沒對官另竣說起她要暫時回日本的事,老人家的喪事才剛告一個段落,想必他失落的心情還要好一陣子才能恢復,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跟他談這些。

其實她一點都不想走,這是他最需要她的時候,如果她走了,那麼向來沉默寡言的他不就更寂寞了,他孤寂的身影會讓她很不忍心。

紫堂夏若有所思的盯著妹妹那副狼吞虎嚥的不端莊樣子。

「或許把你的要事說出來,我可以幫忙。」他能這麼說,就已經讓步很多了,希望她懂得分寸。

紫堂冬對兄長一笑,「謝謝你二哥,但我相信我自己可以處理,你就信任我這一次吧。」

況且感情的事怎麼可以委託別人處理,她可不想把事情搞砸。

紫堂夏因她的婉拒而輕哼了一聲。「看來,你在這裏生活的如魚得水,很開心。」

她逸出暖甜甜的笑容,「我喜歡這裏,這裏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你最心愛的一嫂出生的地方,不是嗎?」

「你回來這裏,是想來投靠你的生母吧?」他很明白這個小笨蛋腦袋聰明,但性子卻很單純,很容易讓人猜出她的邏輯。「我查出來了,她在巴黎。」

「哦,巴黎?」她揚揚眉梢,點點頭。「嗯,很適合她的地方,有香水、時尚和浪漫。」

他盯著她。「你不想去巴黎找她嗎?」

他並不希望她去找生母,她是紫堂家的女兒,到處亂跑成何體統?再說他母親也少不了她作伴,她是母親的開心果,若是少了她,紫堂家會少了許多笑語,而他……其實也少不了她這個妹妹,沒有她在旁邊胡鬧,他會感到寂寞的。

紫堂冬完全不知道心思細密的兄長在想些什麼,她聳聳肩,擦擦滿口油膩的嘴,擱下餐巾紙。「再說吧,不過,我倒是挺想念大媽親手做的醃漬黃瓜的。」

大媽對她來說,比親生母親重要多了……她啜飲著餐後咖啡,一邊這麼想著。

用完餐,兄妹兩人步出餐廳,室外是別有洞天的幽靜花園,白宮餐廳不在飯店的主建築體中,而是建於飯店後方,一棟透明的美麗建築物,卻可以享受完全的用餐隱私。

紫堂冬在餐廳門前大口呼吸新鮮空氣,晚風吹拂著她的面頰,天色尚未完全昏暗,她忽然湊上紫堂夏的臉頰,給他一個頰吻。

紫堂夏愕然地看著她含笑的瑩亮眸子。「你又在發什麼神經?」他神色倏然一僵。

這丫頭的老毛病該不會又犯了吧?十三那年她高喊著要嫁給他,曾讓他非常的頭疼,他可不想再重溫舊惡夢。

她附在他耳邊輕送軟語,「謝謝你二哥!謝謝你特地飛來找我,我很感動!」

紫堂夏猶在愕然,她笑盈盈的回轉身,卻看到官另竣從黑色轎車裏走下來。

「唔——」她捂嘴瞪大眼睛,錯愕得無以復加。

官另竣的視線同樣留在她臉上。原來她跟冬楓一號的客人是那種關係,他真的萬萬沒有想到,如果不是來赴一位長輩的晚餐邀約,他也不會撞見這麼不堪的一幕。

「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我二哥!我的二哥!」她連忙跑到他面前,拉著他的手想理清誤會。

官另竣冷冷的看著她,「你不是和同父異母的手足相處得很不愉快嗎?」

既然與手足不親,怎麼會親密到親吻臉頰,況且這個人是紫堂夏,堂堂紫堂集團的社長,又怎麼會是她這個小可憐的兄長?

「那……那些是我騙你的啦。」她咬著下唇,都怪她自己不早點把事情說清楚?「事實上,我只有一個兄長,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一個。」

「這是什麼意思?」官另竣的眼神更冷了。

「意思是,她是紫堂家的掌上明珠,她沒必要留在這裏工作,她要辭職。」紫堂夏懶懶地介面,將妹妹的身份明白的點了出來。

當他知道小冬在這裏當客服人員……那是說好聽的,事實上是當女傭時,他曾勃然大怒,命令她立即辭職,但她居然執意要繼續工作。

現在讓這個別著總經理識別證的男人知道也好,沒有一個飯店會要一位千金小姐來當女傭的。

「二哥!」她簡直快抓狂了。不幫她就算了,幹嘛還害她?說什麼她要辭職,還說她沒必要留在這裏工作,哦!老天!

現在她的身份被揭穿了,官另竣什麼都知道了,他會怎麼想呢?她對他說過的身世都是編造出來的謊言。

「我知道了。」官另竣的黑眸罩上一層寒霜。「我會准你的辭職,失陪了,兩位。」

他昂挺的身軀走過她的身邊,走入了白宮餐廳,沒再回頭。

紫堂冬頹然地看著他的背影,著急卻一籌莫展。她不能跟進去解釋,那裏面坐著的都是政商名流,況且他還在氣頭上,還是等他氣過了再說。

「二哥,你為什麼要突然把我的身份講出來嘛?」她轉而把氣出在手足身上。

她真的會被他害死,她本來想跟官另竣好好講的,現在弄得好像她以身份在示威似的,她該怎麼辦才好?

「你的身份為何不能說?」紫堂夏無關痛癢的輕睨無奈的她一眼,看穿了小冬與那總經理的關係並不單純。「如果他不能接受你,你就跟我回去。」

但話說回來,他妹妹的身份又不是街邊乞丐或槍擊要犯,她是嬌貴的千金小姐,有何好不能接受的?

「不要!」紫堂冬立即從兄長的身邊彈開一步,像是生怕被他逮住不放。「我現在絕不回去!」她很堅決的起誓。

她要跟官另竣解釋清楚,她要真心誠意的向他道歉,關於她隱瞞他的那些事情,她真的都是無心的……

上帝啊!看在她是初戀的份上,能夠幫幫她嗎?



第十章

原來,一個人存心要從另一個人的世界裏消失是那麼簡單的事。

奔波了兩天,紫堂冬發現她找不到官另竣。無論是總經理辦公室或是他們常去的湖畔,甚至在官家大宅,都見不到他的身影,他的手機關機,就像隱形了一般。

她心急如焚又無計可施,越找越氣餒、越找越沮喪。事情沒有她想的那麼單純,她以為只要說開來,獲得他的諒解就行了,沒想到這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他根本就不想見她。

她該怎麼辦?就算他不準備原諒她,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總行吧?她想親口向他道歉,她希望他知道她不是要故意對他隱瞞,這點比任何一點都來得重要……

唉,無盡的歉意和無盡的思念,都只能見到他的人才能傾訴,而現在,每天陪伴她的,只有冷清和孤寂,他可知道她為了見不到他而這麼痛苦嗎……

「小冬,有人找你!」許窈瑛在外頭客廳裏喊她。

她看得出這丫頭兩天來心情低落,但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大概是和總經理鬧彆扭吧。

房裏的紫堂冬心一跳,心中掠過一陣震顫的喜悅,她連忙沖出房間,連拖鞋也沒來得及穿。

「誰找我?」她眼巴巴的望,想到自己淩亂沒整理的頭髮,又有點懊惱剛剛怎麼不梳梳頭髮再出來。老天保佑!她希望來找她的人是官另竣,才過了四十八小時,但她真的再也受不了這種漫漫的煎熬了。

「這位先生找你。」許窈瑛指著門口。

「哦——你——」她瞠目結舌的看著立于門邊的魁梧男子。

那男子一身極有品味的穿著,沉熟而穩重的氣質,有兩道不太馴服的濃眉,眸子充滿了懾人的力量,他很帥、很有味道也很有魅力,但很可惜,卻不是她在等的那一個。

「很冒昧來打擾你,紫堂小姐。」宗飛煜誠懇的看著她。「小凡失蹤了,我找不到她,請問你知道她的下落嗎?」

沙詠凡突然像斷了線的風箏,失蹤的毫無頭緒。那晚他與飛靜用完餐,依然沒有她的消息,他一夜無眠。

隔天,他還是找不到她,卻看到有人來整理秋楓二號,新的客人搬進來住了。

這可不妙,到櫃檯詢問之下,得到的消息居然是她已經退房了。

她的失蹤,留下無盡謎團。

左思右想,他都想不出她突然失蹤的理由,但是他不會輕易任她失蹤的,他非將她找到不可,任何理由都不能阻擋他的決心。

幸而他還有一條線索,這就足夠了,他會找到她的。

紫堂冬清了清嗓子。「你們……發生什麼事了嗎?」

小凡托櫃檯留了封信給她,說有急事要回去,不能再住在飯店裏,她還歸還了所有的錢,但信裏說她們永遠是好朋友,歡迎隨時她去找她玩。

看來,小凡說有急事是假的,眼前這個就是她急欲閃避的人才對。

宗飛煜無奈的看著她。「我們什麼事都沒發生,我也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走。」

「真的?」看他的樣子一臉正派,不像在說謊。

「我以我的人格發誓。」宗飛煜鄭重起誓,唯一的希望是找到他愛的女人。

紫堂冬打量了他一會兒,「好吧。」她知道那種找不到人的感覺有多痛苦,她自己承受這種痛苦就好了,希望宗飛煜能順利與小凡見面,當面說清楚他們要說的話。

相信她這麼做是對的,促成一對有情人,老天或許會看在她做了善事的份上可憐她,讓她早點見到官另竣。

**********************

前一天的希望,在第二天變成了泡影。

「這是你這個月的薪水還有資遣費,這是總經理的命令——」石美汶蹙眉看著愕然中的紫堂冬,心裏有很大的疑問。「奇怪了,你是哪里得罪總經理了嗎?他為什麼要資遣你?」

這種事情在逸楓山莊從來沒有發生過,以前的老總裁雖然嚴厲卻很念舊,不會隨便開除員工,而新上任的總經理則篤信「機會平等」這句話,因此也沒開除過任何一個人。

可是今天卻破例了,這個例還破在她客服部的頭上,叫她怎麼不納悶又兼不服氣呢?

接過薪水袋,紫堂冬把頭垂得低低的。「對不起。」除了這句話,她無話可說。

看來他是鐵了心不再見她,連她在這裏工作的機會也收了回去,她還有什麼資格留在這裏等他?

「你告訴我沒關係,我替你作主。」石美汶不平衡的還想追究,要替她的部門員工討個公道。

「我……可以見總經理一面嗎?」她敢起勇氣提出要求,這是最後的賭注。

「你要見總經理?」石美汶瞪圓了眼,慎重考慮了一下才應允,「好吧,我替你問問看。」

看來丁冬是想自己討回公道,這樣也好,省得她親自出馬,會破壞了她與那俊俏總經理之間和協的主雇感情。

她撥內線至總經理秘書室。「劉秘書嗎?我是客服部石經理,我的部屬丁冬想見總經理,麻煩你替我問問總經理的意思……哦,總經理不在啊,好吧,謝謝你。」

她對紫堂冬攤攤手。「你聽見了,總經理不在。」

紫堂冬幽幽的歎了口氣,感覺手裏的薪水袋好沉重。

「我知道他在哪里。」胡景南出現在職員室門口。「來吧,丫頭,我送你去找那個死腦筋的孩子。」

「胡伯!」紫堂冬驚呼一聲。

前些日子她常到官家大宅看臥病在床的老人家,因此跟照顧老人的胡伯也很熟了。

「胡先生要帶丁冬去找誰啊?誰死腦筋?」石美汶好奇不已的問。

「再見,經理!」

紫堂冬禮貌的向石美汶道謝的一鞠躬,連忙跟著胡景南走,她的心早就飛到官另竣身邊了,她好想他!真的好想、好想他…

*****************

這裏是葬著官堯生的墓園,整齊的墓園有專人在管理,透露著一片詳和之氣。

幾片白雲若有似無的飄浮著,午後太陽斜斜映照著一個男性背影,他穿著深黑西裝,濃密的髮絲梳理的很整齊,他在靜默的哀悼,時間已經很久了。

墓碑前有一束官堯生最喜歡的楓葉,這是他生前之所以一手創建逸楓山莊的原因,他希望把楓的美麗分享給每個人,讓喜歡楓的人可以盡情敞佯在楓林環繞的逸楓山莊,度過最美好的假期。」

爺爺已經走了,他不會見到逸楓山莊的未來,他也沒機會看見他這個不肖孫子努力想做給他看的一切,飯店的新館尚未落成,爺爺卻這麼撒手走了,他好怨,真的好怨,他多希望他可以醒過來,看看他所努力做的這一切……

濃濃的哀愴遍灑在他眼底眉梢,渾熱不察有人到來。

紫堂冬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她怕驚擾了他的情緒。她靜靜的陪他站了好一會兒,直到陽光躲到雲層裏,天氣變得有點陰沉,她才意識到自己該開口了。

她輕聲地清了清喉嚨,但這已足夠讓那背影輕震了下,但他卻仍然一動也不動,沒有回過頭來。

「另竣。」她走近他,佇立在他的身後。

其實她多麼想奔過去緊緊抱住他,可是她不敢,她怕他會毫不留情的推開她,她水汪汪的眼眸充滿了求恕的意味,可是他卻看不見。

這幾天來因為他,她變得膽小,變得憂愁了。

「不要不理我好嗎?」她低聲下氣的瞅著他的背影,低啞地說,「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我也知道再多的解釋都是多餘,我只有一句話想告訴你——」

他一直在專心聆聽,但他不願讓她察覺到這一點。

「我是真的愛你。」她的眼前浮起第一次在飯店走廊與他相見的情景,她幽幽地說:「這一點我絕沒有騙你。」

他閉上了眼睛又睜開,心裏明白她沒有說謊。經過一次感情的挫折,他好不容易再度放開懷抱,沒想到她卻以一個捏造出來的身份與他談感情,對於她的居心,他無法理解。

「其實我到逸楓山莊來,只是想體驗獨立生活的滋味,我沒想過會遇見你,也沒想過會一點一滴的愛上你。」

那些經過,這幾天來她常常想起,每一想起,總是回味無窮。

她含著淚笑笑。「等我發覺到我居然會掛記你的時候,我已經愛上你了。」

都怪她太粗線條了,沒想到他的感受,她早該知道曾受過感情重創的他,其實是很脆弱的。

他蹙著眉心,內心掙扎不已。他可以相信她嗎?如果她存心欺騙他的感情,沒必要獻上她的純貞。

可是,難道愛一個人,不該完全的坦誠相對嗎?當彼此已經相愛了之後,為什麼她不對他說清楚?如果他沒撞見她和紫堂夏在一起,她還要瞞到什麼時候?

「我知道你一時之間還無法接受我的新身份,我只拜託你好好的考慮清楚,不要輕易抹煞我對你的感情,這樣,我才可以沒有遺憾。」

想到他極有可能為了自尊而不要這段感情,她的心就一陣絞痛。

她吸了吸通紅的鼻子。「你開除了我,我沒有資格再住在員工宿舍裏,但我不會離開,我會住在我二哥那裏,直到你肯見我為止。」

暮色已緩緩從山谷中浮上來了,他始終沒有回頭。她輕歎了口氣,默默離開。

現在的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等待他的決定。

******************

晚間八點,這是每一戶人家最喜歡齊聚於電視機前,收看八點檔的時間,沙家也不例外。

沙詠睿窩在沙發裏吃牛肉乾,他不看八點檔,只喜歡看職棒轉播,他那對運動沒興趣的姐姐索性先去洗澡,因為前兩次她興匆匆的想陪他看,結果都睡著了。

「接殺——好球!」

體育主播報出喜訊,沙詠睿也跟著面霹喜色,那正是他支持的球隊打出的亮眼成績。

「啾啾啾啾啾——」

綿長的鈴聲響起,對於他們這種小坪數的公寓來說,集中火力的電鐘聲足以干擾一個人的神經系統。他起身去開門。

隔著另一道鐵門,門外,有個男人站著。

「請問你找誰?」長時間在維也納讀書,他也培養出音樂家的優雅氣質,但這氣質只面對外人,在他姐姐面前就自動失效。

「我找沙詠凡。」宗飛煜看著鐵柵門裏那個活像男版沙詠凡的漂亮少年。「你是詠睿嗎?」

「嗯。」少年點點頭,打量著門外的男人。「你就那個讓我姐神精兮兮,三天兩頭想到就哭的男人?」

回到家裏之後,他姐就整天一副失魂落魄的鬼樣子,早上拿著求職版去找工作,晚上回家啃了白吐司就睡覺,至少瘦了兩公斤。

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在學校裏,他有很多失戀了也是這副鬼樣子的同學,因此他心知肚明,姐姐那太明顯的惆悵失意肯定跟男人有關。

「對。」宗飛煜泛起莞爾的笑意,這大男孩一點都不像小凡形容的那麼古板,甚至還滿有趣的。

「進來吧。」沙詠睿開了鐵門,把狼放進來。

「你姐呢?」宗飛煜左看右看,公寓很小,很快端詳完畢,但不見沙詠凡的芳蹤。

「她在洗澡。」沙詠睿拿起電視架旁的籃球。「跟我姐講一聲,我到樓下籃球場打籃球,不會太快回來,你們要談到什麼時候都可以,我不會隨便上來。」

「謝謝、謝謝。」他越來越喜歡他這個上道的未來小舅子了。

沙詠睿轉玩著籃球出去了,宗飛煜逕自在沙發坐下,他興味地打量著房子的陳設,雖然小卻很溫馨,還是淺粉紫色調,一看就知道出自女性之手的佈置。

她在洗澡……

想到那活色生香的畫面,情欲難耐的他,索性起身往浴室走去。

一起洗鴛鴦浴也不錯,可以增加情趣……

「詠睿,我聽到電鈴聲,是誰礙…」

浴室門唰地開了,沙詠凡穿著印有卡通圖案的保守睡衣走出來,頭上盤著浴巾,粉頰紅通通的,熱熱的蒸氣從浴室裏飄出來。

他正好定格在浴室前,才要開門,沒想到她就出來了。

他露齒一笑,「是我。」

「藹—」她尖叫一聲,杏眼瞪圓了,幾乎快掉下來。

他伸手把她的嘴捂住,又好氣又好笑。「你為什麼要叫?」

她慌忙把他的髒手撥開。「你、你——你為什麼會來?」

奇怪了,她幹嘛問得理不直氣不壯的?這裏是她家耶,這個有未婚妻的男人幹嘛有未婚妻不陪要跑來騷擾她?

「那你為什麼要走?」他反問一句,把她拉進懷裏。

「你放開我!」她羞得直推他。「我弟弟在,你不要教壞小孩子''」

「放心,他去樓下打球了,正是他放我進來的。」他又把她摟得更緊了,微微笑道:「而且他也不是小孩子,他是美少年,你把他守護得很好,你是個盡責的好姐姐,你父母在天之靈都會以你為榮。」

「你幹嘛跟我胡言亂語這些?」她真的很氣自己看到他還會有感覺,難道經過了這幾天的折磨,她的內心深處還沒對他絕望嗎?

他深深凝視著她沒好氣的秀麗面孔。「我們好好淡一談。」

她對他的惡劣態度令他很意外,至今他仍沒有頭緒自己是如何得罪她的。

「沒什麼好談的。」她哼地一聲別開臉。「你已經有未婚妻了,你跟東哲大哥一樣,希望你們都不要再做對不起你們未婚妻的事,請你出去,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這樣我會很感激你。」

他訝異的把她面孔扳回來,端詳著她冷冷的眸子。「我的未婚妻是誰?」

沙詠凡撇撇嘴。「我怎麼知道?」

他很嚴肅的看著她。「那麼,你為什麼會認為我有未婚妻?」這個問題相當嚴重。

「我不是認為,我是親眼所見。」提及這個話題,她的心又隱隱作痛了。「你跟你的未婚妻很親密的走出房間。」而且很相配,還有,他們的夫妻臉是她所遠遠不及的,任何人看到都會讚美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想了想,豁然開朗,將她攬在懷裏,笑著點住她漂亮嬌俏的鼻尖。「小笨蛋,那個不是我的未婚妻,她是我妹妹,她叫宗飛靜。」

原來是誤會飛靜了,對於她冰冷的態度,他毫無疑問地釋懷了。

只是,她為什麼不先向他求證呢?這幾天真是讓他擔足了心,但也更讓他明白她對他的重要性。

「你不要再騙我了!」她憤慨的瞪著他。「為什麼到現在還要否認?我不會再上你的當!」

他微笑,玩味地探問道:「小姐,何以你會認為跟我一道走出房門的女子就是我的未婚妻?」

這是缺乏理論的,而且也堅持的毫無道理,這麼一來,他豈不是不能跟任何女子走在一起了嗎?

「因為,」她揚起眉梢,決定讓他再也無從抵賴。「我親耳聽見她自己對飯店櫃檯小姐說的!」

宗飛煜錯愕了一下,老天——原來是這麼回事!那丫頭,他回去一定要好好的打她一頓!

********************

已經三個禮拜了,紫堂冬住在冬楓一號堂堂邁入第四周,整天數著窗外的落楓和偶爾到訪的雪花,她真懷疑自己快得自閉症了。

她二哥已經先行回去日本,沙詠凡和宗飛煜也誤會冰釋一塊回紐約去拜見宗氏家族,只有她,這段戀情是會開花結果還是無疾而終,至今仍沒有一個答案。

她在等待官另竣的決定,他的決定可以讓她上天堂,也可以讓她下地獄,全在他的一念之間。

叮咚!門鈴響起。

「小姐你好,我來打掃房間。」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

「許姐!」她連忙快樂的跳去開門,這是她指定的,跟許窈瑛同住了那麼久,她們已經有感情了。

「你怎麼又更瘦了,到底有沒有按時吃飯啊?」進來的許窈瑛一看見她就抱怨,她到現在也沒把紫堂冬當千金大小姐看待,心裏還是把她當一個妹妹,一個不會照顧自己的小丫頭。

紫堂冬牽強的擠出一個微笑。「我……吃不下。」

她的胃口越來越差,有時拿起食物卻產生厭惡的感覺,她真懷疑自己得了厭食症。

「總經理還是沒來找你嗎?」她看見紫堂冬的神色一黯,忍不住為那癡情的丫頭歎了口氣。「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都已經三個禮拜了,難道你打算在這裏住一輩于,等待總經理回心轉意嗎?」

「我……也不知道。」紫堂冬幽幽的垂下了眼睫,心中泛起濃濃無奈。「再等下去,我真的對這段感情快沒有信心了。」

「有空的話,到飯店新區去看看,或許你會產生新的信心,讓你再支撐下去。」

「什麼意思?許姐?」她不解的抬眼看著語帶玄機的許窈瑛。

「為什麼要我到新區去看?」

許窈瑛回避的揮揮手,拿起吸塵器開始打掃。「哎,我說不清啦,去看了你就知道。」

紫堂冬對於許窈瑛含糊不清的態度很疑惑,許姐向來是個心直口快的人,為什麼說話突然間變得吞吞吐吐了呢?

這裏還沒開始營運,但聽說已經完全裝潢好了,她還以為自己會不得其門而人,沒想到大門竟然沒上鎖。

推開厚重而考究的玻璃大門,她在第一時間震懾地止住了腳步。

她炫惑於室內的一切,這……不是她的設計嗎?

她忍不住喜極而泣,飯店竟然採用了她的設計,她好高興,真的好高興,美夢成真的感覺有點不真實…」

一陣腳步聲接近了她,男性磁柔的嗓音隨之響起。

「前一陣子,許窈瑛把你的設計草圖拿給我,我認為很有參考的價值,所以把設計圖交給專業設計師去評估。」

她深抽了口氣,那是官另竣的聲音,是他來了……淚水迅速模糊了她的視線,天哪!她變得好愛哭!

「評估之後,設計師告訴我,你的構想很完整,完全把飯店新區要的感覺呈現出來了。」他頓了頓。「於是,我決定以你的草圖為藍本,開始施工。」

是真的嗎?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嗎……她動也不敢動,生怕一動,這個有他出現的美好夢境就會消失了。

「小冬。」

她的心因他的叫喚而怦地一跳,血液也跟著加速運行。

他的人已經來到了她身後,他的男性氣息近在咫尺,她的臉色發白,可憐兮兮的等待他的宣判。

「回過頭來。」他想好好看看她,聽許窈瑛說,她都沒有好好吃飯,已經消瘦了許多。

她聽從他的話,輕輕的轉身,感覺很緊張,嘴唇微微有些顫抖。

她抬起頭,視線立即與他的黑眸糾結在一起。

他英挺如舊,只是跟她一樣,俊顏也有幾份為情折磨的憔悴。

她淚汪汪的,啞聲問:「你不怪我了嗎?」

她好像從他的眼裏看到了柔情,這會不會是她一廂情願的錯覺?

「我對你的氣早已消了。」他伸手,將她緊擁在懷中。」當我發現自己也想念你的笑容的時候,我就知道怒意再也抵擋不過愛意,我決定要原諒你。」

他的告白對她仿佛天籟,這是她一直在等待的,終於聽到他親口說出了。

她也緊緊環抱住他的腰身,將思念付諸在擁抱當中。「那麼,你為什麼要讓我等這麼久?」她深深歎息。「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理我了。」

想到那些個哭濕枕頭的夜晚有多難以入眠,她還以為經過這次打擊,她會進修道院當修女。

「我永遠也不可能不理你。」他的大手輕撫她的頰畔,為她拭去了淚水。「你二哥回來前來找過我,他要我多給你一些考驗,考驗你對我的感情是不是三分鐘熱度,熱情過了,就消失無蹤。」

「你居然聽他的?」她的眉,幾不可見的蹙了一下。她老哥竟扯她的後腿?她的苦苦相思原來都是拜他所賜埃

好!她回去也要挑撥一下他和心亮的感情,告訴心亮,他在這裏結識辣妹,所以樂不思蜀,是她極力勸他不能辜負老婆,他才勉為其難回日本去的……

「他是我未來的大舅子,我能不聽他的嗎?」他用一副無奈的語氣說,深邃黑眸中卻揚著無限溫存的笑意。

她的長睫怔忡地眨了眨。「你的意思是……」她並不笨呵,聽出了他話中的求婚之意。

他注視著她的眼睛。「爺爺臨終前希望我和你的感情能有個結果。」

她挑起眉毛。「就這樣?」

這個嘴硬心軟的男人,不願將感情表達出來的男人,開口說愛她又不會折損他男子漢的威風,竟抬出老人家來當藉口,真是太不高明了。

「還有這樣——」他的唇吻上她軟嫩的唇,輕輕傳送她想聽的愛語。



尾聲

尼泊爾紫堂塔安飯店

這是紫堂夏投資的飯店,目前由裴心亮的好友塔安和裴心采共同經營,飯店在半年前挹注了一股新資金,由臺灣的官氏集團加入,飯店正積極改向精緻化、舒適化的服務品質,未來將提供給到尼國旅行的遊客更貼心的服務。

飯店新蓋的三十六間獨棟Villa裏,有一間占地超廣、設備超齊全的白金重量級VIP別墅。

此刻是驕陽正炙的尼國酷暑,這座Villa的大型水療SPA泳泳池裏,有幾個穿泳裝的女人正在閒話家常。

池畔託盤裏有充足的各色新鮮水果,冰桶裏有香檳和數種飲品,讓這些長舌的女人們講累了,可以補充一下口腔裏流失的大量水分。

「來,藍藍、天天!來阿姨這裏!」裴心亮在泳池裏喚著可愛的小侄女,童心未泯的和她們打水戰。

「到冬姐姐這裏來,這裏有糖果哦!」紫堂冬和自己的大嫂爭寵,想用最有利的糖果武器將兩個漂亮的小人兒拐到自己的身邊來。

她愛極了陸藍和陸天,她們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是她見過最漂亮的女孩兒,那水水的粉頰飽滿柔軟,每回一親,她都感覺天使來到她的身旁。

「喂!小姑,喜歡小孩可以自己生啊,你幹嘛跟我搶?我才是她們正牌的阿姨。」心亮連忙按鈴吩咐服務員拿一罐七彩軟糖進來,以免失寵于藍天小姐妹。

「大嫂,你也可以自己生啊!」紫堂冬不甘示弱地嗆聲回去。「反正大媽等抱孫子已經望穿秋水了,你不要錯把自己姐姐的孩子當成自己的,你喜歡她們,我也喜歡啊!」

「我是她們的阿姨!」心亮再度強調這一點。因我跟她們媽媽長得一模一樣,她們喜歡我比喜歡你多了。」

「我長得也很可愛,所以她們也很喜歡我!」紫堂冬大聲反駁回去。

「怎麼會這樣?」宗飛靜嘖嘖稱奇,還年輕愛玩的她,對於小孩子沒什麼興趣。

「哈哈,好像在看小孩子搶玩具哦!」沙詠凡忍不住逸出笑聲。

身為宗氏家族的新寵兒,她肩負龐大責任,目前懷孕六個月,是宗家呵護不已的寶貝媳婦兒,生活的很幸福。

她目前和宗飛煜定居紐約,經常以電子郵件和紫堂冬保持聯絡,沒有姐妹的她和一樣沒有姐妹紫堂冬無話不談,因此當紫堂冬約她暑假來尼泊爾渡假時,她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征得老公同意後,帶了保鏢一名——她的小姑宗飛靜,兩個女人就這麼快樂的飛過來渡假了。

「你們姑嫂不要再吵了。」看不過去的心采趕忙出來阻止流血衝突事件的發生。「一人抱一個,反正她們姐妹長得一樣,抱哪一個都沒差啦。」

產後的心采一樣美麗,她的身材和婚前沒多大改變,清麗的氣質多了份詳和,舉手投足間更有女人味。

反觀心亮就和她這個雙胞胎姐姐相去甚遠了。

婚後的她依然愛笑愛鬧、活力十足,成功的推出了冒險遊樂城的案子之後,再接再厲,喜歡在紫堂集團推出的每個企劃案裏參一腳,暫時還不打算養兒育女,目前過著丈夫疼、婆婆寵的少奶奶生活。

「好吧,心采姐說什麼我就聽什麼。」紫堂冬抱走陸藍,走到沙詠凡旁邊坐下。「先說好哦,你生的兒于要給我當乾兒子。」

「知道了。」沙詠凡微微一笑,無辜的說:「可是我也要事先預告你哦,排隊當這個小傢伙乾爸、乾媽的人已經有三十幾個了,你是不可能獨佔他的。」

宗飛煜那些堂姐、堂妹、表姐、表妹還有他那一干狐群狗黨都對他的下一代充滿了興趣,大家盛情難卻,他們只好一再接受預約。

「什麼?!」紫堂冬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還沒出生的小傢伙就這麼受歡迎!看來想要擁有一個可以隨她親個夠的寶寶,還是考慮自己生比較保險。

「小姑,你快生吧!」心亮在旁邊幫忙敲邊鼓,只要小冬有了自己的寶寶,那藍天小姐妹就專屬她了。

「先不要生吧!」宗飛靜這個逍遙一族的悠閒公主,連忙頭頭是道的說出自己的看法。「人生多美好,應該到世界各地到處看看才對,浪漫的一見鍾情隨時有可能會發生……」

想到美好處,她半眯起了美眸,覺得人生與春光都無限好。

紫堂冬一本正經的看著那位想太多的悠閒公主。「可是,我已經結婚了,不需要一見鍾情了。」

再發生那種浪漫事,官另竣肯定會把她逐出逸楓山莊的大門。

「哦——對不起,我忘了!」宗飛靜這才想到跟她在一起的這些女子都是已婚少婦,她美麗的唇角揚起,嫣然一笑。

如果是她的話,就絕對不會在二十五歲以前把自己嫁掉,可是,關於這四位少婦極富傳奇的變身遊戲,她倒是有興趣試一試。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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