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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作者:羽嫣]代嫁貧女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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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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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3 20:45:0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簡介

為了報恩,唐思兒決定代嫁入衛王府,
從拜堂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她自己了。
然而他的傻挺和溫柔,竟讓她的心悄悄陷落。
可當她開始期待他的回應時,卻發現他要的,
只是一個能沖喜的新娘……
如果被他知道,她僅是冒名頂替的孤女,
她還能繼續奢求,有一天能得到,這不屬於她的幸福嗎……
為了女兒的病情,衛遲央順從母意,娶她入門。
對他而言,這個女人的用處,只是消災解厄的工具而已,
但是她的善良,和對女兒全心全意的付出,
讓他漸漸心軟,開始對她產生不一樣的情愫,
卻沒料到,原以為純真的她,竟然只是一個假冒代嫁的騙子——

楔子

  「有客來了……奉茶……」夥計小狗子扯開嗓門招呼著。

  這處行人往來絡繹不絕的地方,正是京城裡,最氣派的「悅來客棧」。

  話說這「悅來客棧」,從小狗子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那一代就有了,聽說詩仙李白,還曾經在客棧二樓的牆壁上題過詩呢!

  因為它悠久的歷史,和歷代許多文人在此聚集,讓悅來客棧聲名遠播,許多外地人土到達長安,不管旅遊或是經商,總要來這裡喝上一杯,小坐一下。

  因此,這裡便成為小道消息的傳遞中心,每個過路人來到此處,總會說上那麼幾件路上奇聞、或鄉野傳說,許多稱官野史,也就這麼傳說開來了。

  「小狗子啊!你每天待在這京城裡,最近有沒有聽說,什麼新鮮趣事兒哩?」

  問話的,是個從北方來南地販馬的商人,每年總要來這麼一兩回,每回也總要來這裡坐坐,聽小狗子說些從別人那聽來的趣聞。

  「有趣的事兒啊……」小狗子搔搔腦袋,想了想。

  「啊!有了!你們還記不記得,十六年前的過年,天空突然出現異象……」

  「咦?!十六年前?異象?」鄰桌的客人聽到小狗子說的話,也圍了過來。

  「有了有了!好像是有一顆火球劃過天空……」四十多歲的李秀才突然想起這件事,大叫出聲。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耶!」其他人聽到李秀才說的話,也勾起對那一晚的回憶。

  「沒錯,就這事兒。」小狗子繼續說: 「聽說,隔天國師就佔了一卦,結果如何,各位知道嗎?」

  「我說小狗子啊,別吊人胃口了,快說吧!」眾人催促著小狗子繼續說下去。

  「各位稍安勿躁,聽我道來……」小狗子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繼續往下說。

  「卦象顯示啊,有五個命格奇佳的女娃兒出生噦!這五個女娃兒,不但本身的命格好,在家會旺父母,出嫁還會旺夫呢!」

  「那……知道是哪家的閨女嗎?」一個年輕小伙子搔搔頭,不好意思地開口。

  「幹嘛!大牛,你也想討她們做媳婦啊?」

  「我……」

  「算了吧!配得起她們的人家啊,也得最大戶人家才行吧!」

  「就是,這種旺夫的媳婦兒,可是大家都搶著要的,哪還輪得到你我呢?」

  「算算她們今年也已經一十六了……」

  「沒錯,聽說各個有名望有財勢的家族,都已經托人上門求親了呢!」小狗子語帶神秘,說出這個從別處聽來的傳聞。

  「而且為了能娶得佳人,那些名門世家,表面上還是和和氣氣,背地裡啊……嘖嘖嘖……」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大家都想知道,到底誰家福德積得厚,才能娶到這樣旺夫益子的媳婦。

  「這五個女娃兒啊……」 

  桌上茶香裊裊,太平盛世裡,茶餘飯後的趣談,又多了一樁……


第一章

  春光初現,暖日浮動,暖和的金芒,灑落在綻滿百花的庭院中,拉開了人春的序幕。

  精緻的亭台樓閣,華麗的屋脊斗拱,走進廳內,飄散著一股清新的茶香,卻也傳來幾聲長長歎息……

  「夫人!你說,這可怎麼辦?」扇府老爺——扇益蹙緊了眉心,愁容滿面。

  京城內,扇府是赫赫有名的大戶,早些年前,扇府並非姓扇,而是以制扇的手工聞名京城,尤以手工精緻絕頂的「繡雲扇」獨步京城,深得後宮貴妃娘娘們的喜愛,故當朝皇帝特賜姓為「扇」,有了皇姓庇護,扇家自此一帆風順,家運豐榮。

  當然這些好運道都可歸於扇府千金——扇舞衣所帶來,扇舞衣是扇益年過半百之際,老來得女,批過扇舞衣八字的算命仙,無不誇讚扇舞衣是人間難見的好命盤,生來貫氣,命中帶福排煞,是個天生福星。

  據聞,扇舞衣出生後,不到滿月,扇府的扇子生意便蒸蒸日上,享譽京城,進而獲得皇帝賜姓,這是何等光榮的事,加上扇益長年膝下無子,對於獨生愛女自然寵愛有加,所有扇府的人也都堅信扇舞衣,是個帶來好運道的福星。

  但今日扇氏夫妻卻接到了一件壞消息——

  去年喪妻的衛府王爺衛遲央,突然決定向扇府下聘,迎娶以好八字聞名的扇府千金。

  「老爺!剛剛王媒婆也說了,衛王爺決定下月初吉時迎娶舞兒。」

  扇夫人哭紅了雙眼,滿心的不捨。

  「衛王爺在京城裡頗有權勢,又跟皇上有幾分交情,這等貴人我們扇府哪得罪得起?拒絕了這門親事,我們一家老小都要人頭落地。」

  「衛王爺不是聽說才剛喪妻?舞兒一個清白的姑娘家,嫁過去會不會太委屈了點?」

  扇夫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她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怎麼可能不心疼。

  「夫人!我也明白你心疼舞兒,但你沒聽王媒婆說,明兒個衛王爺就要差人送聘禮過來,無論如何這門親事也得結啊。」

  「既然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我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老爺,你上街探探衛王爺的消息好嗎?舞兒那我自個兒跟她說去。」

  「好吧!這件事遲早該告訴舞兒,好讓舞兒心裡有個底,至於剩下的事,只能聽天由命了。」扇益歎了一口長長的氣,老臉儘是不捨。



  「小舞姐姐!」

  一聲清脆甜嫩的嗓音由小徑上傳來,唐思兒上身穿著粗布襖,下身套著一條滿是補丁痕跡的粗棉裙,粗糙的衣裳,卻絲毫掩蓋不了越發清麗的姿容。

  她沒有多餘的閒功夫將長髮盤成小髻,只能粗略地紮成兩條麻花辮,髮色枯黃乾燥,削尖的下顎,過於消瘦的纖細體態,讓人難以想見,她竟是個十六足歲的豆蔻少女。

  「思兒!我在這兒!」正坐在書案前的扇舞衣,隔著窗欞朝唐思兒揮揮手。

  稍長唐思兒一歲的扇舞衣,在扇夫人精心調養下,臉蛋晶瑩剔透,粉頰滑嫩,十足的美人胚子。

  「呼!」一路跑來繡閣的唐思兒,大口大口喘著氣。「小舞姐姐,今天好怪、好怪。」

  「呵!思兒,你不妨先喘口氣,再告訴我,好嗎?」

  扇舞衣停下手中的狼毫,拿了紙鎮將絹紙給固定住。

  「哇!小舞姐姐真棒,這鳥兒、花兒像是真的,繡在扇面上一定很美。」唐思兒由衷讚歎著。

  對唐思兒而言,扇舞衣就像個遙不可及的仙女一般,論相貌、才華、學識,她可遠遠不如人。

  扇舞衣溫柔的性子,就像她筆下的花鳥,永遠帶著沉靜,而扇舞衣也把唐思兒當成妹妹般呵護,這讓她相當感激,連扇家老爺夫人都對她相當客氣,即使兩個月前,她爹過世了,扇老爺還拿了一筆錢讓她能安葬親爹。

  扇府的大恩大德,唐思兒一輩子也還不完,終生感激不盡,今日她就是特地把剩餘的錢,拿來還給扇府的。

  「思兒!你還沒說今天怎麼著?」扇舞衣順手拿起一朵沾著晨露的紅花,插在唐思兒的鬢髮上。「思兒!你瞧瞧,你別上這花多美!」

  「哎呀!別取笑人家了,思兒是個丑姑娘,沒得救了。」唐思兒臉蛋瞬間紅成一片。

  「對了,小舞姐姐!不知道怎麼回事,我今日來扇府的時候,發現好多人在哭耶,經過大廳的時候,還看見扇夫人還有扇老爺在掉眼淚,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爹跟娘在哭?」扇舞衣一臉驚愕。

  「舞兒!舞兒!你在房裡嗎?」繡合外傳來扇夫人的呼聲。

  「娘!我在這兒。」

  扇夫人紅著眼眶,走進扇舞衣的房裡。「舞兒!思兒?」扇夫人瞥見唐思兒,頓時停下話。

  「夫人!這些銅錢是思兒辦爹爹喪事剩下的,夫人的恩惠,思兒一輩子都不會忘。」唐思兒朝扇夫人福一福身,從袖中掏出個破荷包,將荷包內的銅錢全倒在桌上,一共十個銅錢。

  唐思兒的爹是個教書先生,唐思兒從小耳濡目染下,也跟著認了一些字,唐謙就在扇府隔壁的私塾教書,因此也與扇益有些交情,一向與人為善的扇益絲毫不嫌棄貧窮的唐家,她也才有機會與扇舞衣往來,年齡相近的兩人,自然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姐妹。

  「思兒!這些錢你就留著吧,唐家就剩下你一人,你也該留些錢過日子。」

  扇夫人又將銅錢塞進了唐思兒的掌心裡。

  「謝謝夫人!思兒告退了。」唐思兒滿懷感激地望著扇夫人,隨即退出了扇舞衣的繡閣。

  臨走前,唐思兒卻聽見門內,傳來扇夫人低聲啜泣的聲音。

  夫人在哭?

  唐思兒不自覺停下腳步,將扇夫人的話一字不露地聽進耳裡。

  小舞姐姐要出嫁了?對方還是個剛喪妻的王爺?

  扇夫人在扇舞衣的房裡約莫停了一刻,踏出房門時,扇夫人幾乎是靠著丫環攙扶下才能回房,直到看不見扇夫人的身影,唐思兒才從假山造景後方溜了出來。

  看來夫人真的很傷心,這件婚事真的那麼可怕嗎?那小舞姐姐呢?

  有些擔心扇舞衣的反應,唐思兒決定進屋,小聲推開房門。「小舞姐姐。」

  「咦?思兒,你還在府裡?」扇舞衣臉上的表情相當平靜,與扇夫人淚流滿面的樣子,簡直是天差地別。

  「小舞姐姐,對不起,我剛聽到了扇夫人跟你說的事,我不是有意的。」

  「思兒,不要緊,我知道你是關心我。」扇舞衣綻出笑靨,與平常的她無異。

  「小舞姐姐,你、你不擔心嗎?那衛王爺……」

  「呵呵,反正是命定的事,也無須擔心,只是苦了爹娘,讓爹娘擔心我嫁過去沒有好日子過,那衛王爺的脾性是出了名的古怪,衛老夫人則是迷信神佛,性情古板,爹娘就我這麼一個女兒,他們怕我在衛王府會受委屈。」

  「天啊!衛王府這麼可怕,小舞姐姐你還要嫁過去?」

  聽到扇舞衣的描述,唐思兒已經嚇出——身冷汗,更甭說嫁過去了。

  「其實我也不想要這麼早出嫁,我還想多陪爹娘一段時日,扇府的扇子生意尚可,但我只要再推出這三款扇畫,一定能為扇府帶來更好的收入,這樣爹娘的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只要再給我半年的時間,我一定能把扇畫生意再提高一些,不過衛王府要求我下個月就要嫁過去,怕是沒機會完成了。」

  扇舞衣看著手上完成一半的山水扇畫,忍不住歎了一口長氣。

  聽到扇舞衣還有這麼需要完成的事,一方面要陪伴扇氏夫妻,一方面又要忙於扇畫的生意,相形之下,她唐思兒受扇府這麼多恩惠,反倒是一點忙也幫不上,只能眼睜睜看著扇府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現下她已經安葬了父親,整個唐家就只剩下她一人,唐家受扇府點滴恩惠,就應該泉湧以報。

  「小舞姐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讓我代替你出嫁,好嗎?」唐思兒語氣相當堅決,無絲毫猶豫。

  「思兒,你在胡說些什麼?我怎麼可能……」

  唐思兒砰一聲,直接跪在扇舞衣跟前。「小舞姐姐!求求你成全思兒一片報恩之心,求求你。」

  「思兒!別這樣!這樣太委屈你了。」

  「小舞姐媳不答應思兒,思兒就在這兒磕頭,磕到小舞姐姐答應為止。」

  唐思兒說完,隨即開始磕頭,才磕了幾下,唐思兒的額頭已經發紅、淤青。

  唐思兒的磕頭聲,陣陣敲進了扇舞衣的心坎。「思兒,別磕了,再磕下去,你會受傷的,我答應你就是了,只要娘也肯,我自然也不會反對,只是思兒你確定你真要這麼做嗎?」耐不住唐思兒的苦苦哀求,扇舞衣只好咬牙答應。

  「謝謝小舞姐姐,思兒這就去問夫人去。」

  獲得扇舞衣的首肯後,唐思兒才破涕為笑。她總算有辦法回報扇府的恩德了。



  在扇夫人的門外躊躇了許久,唐思兒總算鼓起勇氣出聲。「夫人!思兒有事同你說!」

  「思兒,有事嗎?」扇夫人擦擦哭紅的雙眼,推開房門請唐思兒進屋。

  「夫人!這幾個月來,要不是有夫人的幫助,思兒恐怕沒辦法讓爹爹人士為安,思兒也可能要到街上乞討了。」唐思兒綻出一抹甜笑,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

  「思兒!這些不過是舉手之勞,你就別老是放在心上。」

  「夫人!是這樣的,思兒冒犯聽到你和小舞姐姐的對話,知道夫人不希望小舞姐姐嫁給衛王爺……」

  扇夫人沒料到唐思兒竟然聽到了,連忙搗住她的小嘴兒。「噓!這話可不能亂說。」

  「夫人放心!思兒的意思是,如果夫人不嫌棄的話,就讓思兒代替小舞姐姐嫁給衛王爺吧,這樣夫人就不用這麼難過了。」

  「啊?這……」乍聽見唐思兒的提議,扇夫人心驚不已。這法子她可從來沒想過。

  「思兒!不是我看不起你,那衛王爺剛喪妻,脾氣古怪些,所以我才不忍舞兒嫁過去,老爺也說衛王爺的夫人曾留下戶名稚齡女兒,我真得很擔心舞兒在衛府會受委屈。」說著說著,扇夫人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夫人!這些思兒都明白,思兒是自願幫扇府這個忙的,畢竟思兒受過夫人的恩惠,況且唐家也只剩下思兒一人,嫁到衛府去,好歹也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這對思兒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好運了。」

  唐思兒漾著笑意,沒有讓扇夫人看出來,她有絲毫委屈。

  不諱言,唐思兒的提議,讓護女心切的扇夫人動了心。這個辦法不僅能留下扇舞衣,也能保全整個扇府,不會因為拒婚而得罪衛王爺,只是這樣會苦了唐思兒。

  「思兒……這樣會不會太委屈你?你可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啊?」一旦進了王爺府,你就很難脫身了。」扇夫人摟住唐思兒纖細的身子,滿是心虛。

  「不會!思信還很高興能得到夫人的抬愛,思兒保證,不會讓衛王爺發現真相,思兒打算就此在衛王府過一輩子,相信衛王府不會虧待思兒的,夫人請放心,思兒在衛王府會過的很好,絕對不會讓夫人失望。」

  「思兒!我的好思兒!扇府真的虧欠你太多了。」

  扇夫人摟著唐思兒直落淚,懸了一整天的心,總算能放下了。

  而扇舞衣在門外聽到扇夫人的答案時,眼淚隨即奪眶而出。

  她們這樣做真的不會委屈思兒嗎?她們會不會太自私了?

  思兒!你好傻,為何要這樣委屈自己?

  扇舞衣知道唐思兒口口聲聲說是報恩,實則不願她難過,她是為了她才做出這個決定。

  扇舞衣,臉真是個自私的壞蛋。

  扇舞衣只有不停咒罵自己,才能稍稍彌補她對唐思兒的虧欠。

  唐思兒走出扇府後回到唐家,獨自一人坐在殘破的茅屋內,小茅屋內僅有一張茅草編成的草床,還有一張搖搖晃晃的桌子,唐思兒環顧小茅屋裡的每個地方,嗅著夾雜淡淡草香的空氣。

  茅屋裡的每個角落充滿著兒時的回憶,爹老愛叫她背三字經、千字文,娘則是坐在床頭幫人縫衣賺錢。 

  如今她最心愛的爹與娘,已經離她遠去,只剩下她孤零零一個人,要不是有扇府的幫忙,她根本活不到現在,更甭說能替爹娘料理後事。

  想著,唐思兒落了滿頰的淚水。

  「爹!娘!思兒決定替小舞姐姐嫁到衛王府去,雖然永遠都不能再用唐思兒這個名字,但思兒會永遠記住爹爹幫思兒取的名字,思兒永遠都是爹娘心中的思兒,這樣一來,也可以償還扇府對咱們家的恩惠……」

  唐思兒哭著對空氣訴說著。這是他們唐家的小屋子,她相信她死去的爹娘,一定會還住在這裡。

  「思兒這一去,恐怕沒什麼機會回來了,也不能再好好照顧爹娘的墳,思兒會努力償還扇府的恩惠,請爹娘寬心,不用擔心思兒,思兒會以小舞姐姐的身份,好好在衛王府裡活下去,不會讓扇府跟唐家丟臉。」

  唐思兒以手背抹了淚,多看了小茅屋幾眼,才依依不捨地合上木門。

  不知道何時她才能再回來。

  與爹娘拜別之後,唐思兒來到大街上,熙來攘往的人潮,幾乎要淹沒她嬌小的身子。

  唐思兒來到相當照顧她的麵攤老闆王虎跟前。以前她來這兒買面,王虎總會包兩人份的湯麵給她,卻只收十碗的錢,甚至多送點小菜給她,因此讓她相當感謝,只要有空,她一定來看看王虎。

  「王大叔,最近好嗎?」

  「思兒,你來啦,你好久沒來大叔這兒吃麵了,來,大叔請你吃麵,你可別拒絕。」王虎熱心地端上一碗熱呼呼的湯麵,樸拙的外表帶著濃厚的人情味。

  「謝謝大叔。」

  唐思兒隔著麵湯往上飄的煙霧,看著王虎忙碌的背影,水氣氤氳了雙眸。

  她唐思兒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走到哪都有這麼多人照顧她,她真的很幸福。

  「思兒啊!唐師傅也過世了,就剩你一人,你有什麼打算?」王虎拉了張板凳坐在唐思兒跟前。

  「打算還沒想到,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對了,大叔有聽過衛王爺嗎?」

  唐思兒呼嚕嚕吞下一口面,對於即將代嫁的事情,閉口不談,但不諱言,她相當好奇,未來的夫家究竟是怎樣的人,不管是好是壞,起碼讓她心裡有個底。

  「你是說咱們城裡宅子最奢華、有錢的那位衛王爺?」

  「嗯!」應該是吧!唐思兒點點頭。

  她其實也搞不清楚,到底有幾個衛王爺,不過能讓扇府怕成那樣的人,應該不簡單吧!

  「噓!」這件事只能小聲說,不然會惹事的。」王虎拉低唐思兒的身子,湊在她耳邊說:「聽說那個衛王爺家裡邪裡邪氣的,衛夫人去年突然死掉,惟一的女兒腦袋也有問題,整間宅子陰陰沉沉,前些時候王爺府應徵新的廚娘,不到一個月,那個廚娘就橫的出來,有夠嚇人。」

  「不會吧?」唐思兒吞了一口口水,臉色微微慘白,她總算能體會,為何扇夫人在知道衛王爺下聘時,會如此傷心欲絕。

  「思兒,這些都是大叔從其他人那裡聽來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王虎摸摸頭乾笑幾聲。

  「嗯。」唐思兒笑了笑,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王大叔』,謝謝你的面,你的面永遠都這麼好吃。」

  「思兒,有空多來看看大叔,大叔再請你吃麵。」

  「好!」若有機會,她還會再來的。



  一個月後

  扇氏夫妻將唐思兒收為義女,並將扇舞衣送離京城,以免引入疑竇,這段期間扇氏夫妻盡心照顧唐思兒,讓過於纖細的她能豐腴一些。

  儘管唐思兒並非親生女兒,扇氏夫妻依然比照扇舞衣,為她準備豐厚的嫁妝,在衛遲央決定的良辰吉時送她出閣。

  裝飾華麗的花轎將唐思兒送進衛王府,沒有過於奢侈的排場,也沒有貼滿喜字的剪紙,除了衛王府門前掛著兩項紅燈籠外,真的很難讓人察覺,今日衛王府有喜事。

  唐思兒在丫環的攙扶下進了喜房,房間內一個喜字也沒瞧見。

  她餓了一整天,肚子嘰哩咕嚕直叫,但還是不敢明目張膽地掀開紅綃巾,只能偷偷利用餘光觀察房裡的情形。

  她的右手邊站了一名婢女,婢女一動也不動地挺直身軀,房內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她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原來成親是這麼累人的事,從拜堂後,唐思兒就再也沒看過她的夫君,但她怎麼也不會忘,那領著她拜堂的掌心是如此厚實、溫暖。

  唐思兒在紅納巾內兀自紅了臉,心頭怦怦直跳。天性樂觀的唐思兒相信,她會在衛王府有一個新的開始。

  正當唐思兒想得出神之際,忽然聽到一陣沉穩的腳步聲,朝她而來。

  「王爺!」婢女福一福身。

  「你下去!」衛遲央揮退婢女。

  一道沉鬱、醇厚的嗓音飄進唐思兒的思緒裡。

  他來了,他的夫君來了。

  發現衛遲央就站在她的跟前,她下意識地理緊裙擺,沁出滿手的手汗。

  衛遲央面無表情地拿著喜秤掀開紅綃巾,在銷巾掀落的那一剎那,他與唐思兒的視線迅速交會

  他——他就是她的夫婿嗎?

第二章

  唐思兒目不轉睛地盯著衛遲央,他俊挺的外表出乎唐思兒的意料之外,她原以為他會是頂著圓圓的肚子,有著中年發福的身材。

  但映入唐思兒眼簾裡的衛遲央,身形修長挺拔,微蹙的眉宇間,有著冷然的傲酷,濃眉低斂,緊抿著薄唇,眼底透著一抹深不可測的精光,刀削斧鑿般深刻的臉部線條,讓人難以忘懷。

  「夫……夫君!」唐思兒結結巴巴地喊出這兩個字,小嘴兒漾出一抹靦腆的淺笑。

  衛遲央同樣在打量他的小妻子,璀璨如星的眸子含著笑,甜蜜靈秀的小臉蛋微漾著羞澀紅暈,嫣紅的唇瓣微開著。

  臉上的五官皆比他所預想的小一號,而更讓衛遲央意外的是,他原以為紅綃巾下會是一張梨花帶雨的臉龐,畢竟事前他早聽說扇府的人,似乎不願意接受這門親事,但他看到的,竟是一張盈盈淺笑的娟麗臉蛋。

  唐思兒羞澀的笑痕,輕輕撩撥起衛遲央內心的慾望,鼻尖也不時襲來一陣馨香味兒,足夠惹得男人心癢難耐。

  衛遲央冷笑地以指尖勾起唐思兒的下顎。「扇舞衣!你的笑臉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還以為她會哭喪著臉。

  扇舞衣?

  唐思兒僵住笑容,心中一驚,猛然回神想起,她是以代嫁的身份來到衛王府,眼前這個俊挺的男人,實際上是扇舞衣的丈夫,根本不是她這個窮人高舉得起。

  「是!舞衣明白。」唐思兒柔順地點點頭,喉間竄出一絲苦澀。

  天知道,她第一眼見到他,就捨不得移開目光,不知道當他知道她欺騙他時,他會怎麼對她?

  唐思兒壓根兒不敢去想,謊言被揭穿的景況,現在的她,只能專心地扮演扇舞衣的替身。

  她臉上忽驚忽喜的表情,一瞬也不瞬地落人衛遲央的眼中。

  「很好!」

  對於唐思兒的聽話,贏得衛遲央的讚賞。

  「夫、夫君,我、我們……」

  一想到接下來的春宵,唐思兒就渾身不自在,況且她也非正牌的千金小姐,許多教養禮儀,她半點也不懂,就怕她真實的身份在言談之間,甚至舉止之間,一個不小心露了馬腳,那可不是賠上她一條命就可以解決的。

  「喝交杯酒!」

  衛遲央端著小酒杯,和唐思兒的手臂勾在一塊,衛遲央一口飲盡杯中酒。

  喝下這杯酒,她跟他是不是就成了真夫妻?

  唐思兒同樣一口氣喝乾交杯酒。心頭一方面甜蜜,一方面卻是苦澀,因為和衛遲央喝交杯酒的是扇舞衣,並不是她唐思兒。

  酒液下肚,不勝酒力的唐思兒,臉頰開始浮出酡紅,全身也跟著一陣軟綿綿。

  「我的頭好暈……」

  唐思兒揉了挨雙眼,想要看清楚英挺颯爽的衛遲央,無奈眼前的東西,開始繞著她轉圈圈。

  看著唐思兒一臉昏昏欲睡的模樣,鮮少露出笑容的衛遲央,嘴角竟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衛遲央抬高唐思兒的下顎,薄唇密實地貼在那紅艷的唇瓣上,大掌穿過繁雜的嫁衫,直直探進兜衣內,摸索那小巧精緻的渾圓。

  明顯感應到衛遲央溫熱的掌心,正貼在她的胸口,唐思兒深吸了一口氣,全身不自覺抖了起來,腹間更像是有一把火在燒,小手擱在衛遲央的胸膛前推拒著。

  「夫、夫君,那、那……好熱……」

  「一會兒就不熱了。」

  衛遲央低嗄出聲,略略低沉的語調滿是壓抑的慾望,看著眼前臉蛋泛紅的小女人,衛遲央下腹的慾望就燒得愈旺。

  「可是………我還是好熱……」

  唐思兒蹶著小嘴抱怨,只想趕快解除身上不舒服的燥熱感。

  她真的好熱、好熱,身體像是要融化一樣,熱呼呼的……

  衛遲央眸光一黯轉為深沉的慾望,他一把拎住推拒他的小手,將唐思兒的兩隻手固定在她的頸後,大掌從容地褪下她身上包得密不通風的嫁衫、單衣,直到瞥見最貼身的抹胸。

  「王爺!王爺!不好了,小姐她又吐了。」婢女墨荷的呼聲傳進喜房內。

  衛遲央瞬間鬆開唐思兒,下了床套上外衫,頭也不回地離開喜房。

  滿腦子昏沉的唐思兒,在衛遲央鬆開手後,像是由高空跌進了谷底,心頭也像被抽走了什麼似的,滿心空虛。

  「夫君……」

  唐思兒勉強睜開眼,雙眼直勾勾地望著衛遲央離去的背影。

  驀然,酒意發揮了作用,唐思兒腦袋兒一空,整個人隨即醉昏了過去,不省人事,眼角依稀含著一滴心碎的眼淚。



  噢!頭好痛。

  唐思兒搞著犯疼的額際,迷迷糊糊醒過來,睜開雙眼一瞧,天已大亮,床畔旁站了一名個頭嬌小的婢女。

  「少夫人!婢女小竹,奉王爺的命令,前來伺候夫人。」小竹朝唐思兒福一福身。

  從沒讓人伺候過的唐思兒,驚慌地從喜床一跳起,連忙扶起婢女。

  「小、小竹,不用多禮了。」

  「是,少夫人。」對於唐思兒的客氣,小竹有些驚愕。 「夫人,小竹打好了洗臉水,早膳也備妥了。」

  「小竹,王爺呢?」

  依稀記得在她最熱的時候,衛遲央就突然離開床榻,似乎是在聽到「小姐又吐了』』這句話後才離開她的。

  小姐?是指衛遲央那名不曾開過口的女兒嗎?

  「王爺上早朝去了。」

  「嗯!」

  唐思兒難掩心中的失落。原以為她一睜開眼,就能看見他。

  唐思兒在小竹的服侍下,用完了早膳,也換上一套質料輕軟的衣衫。現在起她的身份就是衛王府的夫人了,不僅有人伺候,連衣著、膳食都跟過去不同,但她很清楚,此刻她必須戒慎恐懼,以免露了馬腳。

  唐思兒調整了自己的心境,重新綻出笑靨,她走出房問,映入眼簾的是衛王府豪華氣派的樓字、亭閣。

  「小竹!能不能帶我到老夫人那兒?我想去跟老夫人請安。」

  唐思兒牢記著出嫁前扇夫人的交代,衛王府是官宦人家,必須嚴守禮教,尤其要向長輩請安。

  「少夫人,請跟小竹來。」

  小竹領著唐思兒來到一間佈置黃雅的佛堂。

  「小竹,你怎麼帶我到這兒來?」

  「少夫人,是這樣的,老夫人這個時候都在這兒誦經,這也是老夫人每日必做的事。」

  「原來如此。」

  唐思兒踏上佛堂前的石階,煙香裊裊,氣氛莊嚴肅穆。

  「少夫人,要奴婢進去通報一聲嗎?」

  「小竹,不要打擾老夫人,我們在這兒等老夫人便是。」

  唐思兒朝著佛堂內的觀音像,雙手合十祈禱著。她唐思兒什麼都不奢求,只希望未來的日子能平靜地過下去,她就滿足了。  

  等了好一會兒,衛老夫人才在幾名女婢的攙扶下,緩緩走出佛堂。

  「老夫人!舞衣來向您請安!」唐思兒微微欠身。

  「把頭抬起來讓我看看。」

  「是!」

  遵照衛老夫人的吩咐,唐思兒乖乖抬起頭來,在與老夫人的視線交會後,她不自覺縮起了身於,著實讓老夫人冷淡的表情給嚇住了。

  「你就是京城有名的福星?瞧你的骨架子倒挺勻稱,模樣乾乾淨淨,應該也是福氣之人,老身希望你的出現,能為衛王府趨吉避凶帶來好運,尤其是老身的孫女兒,你多去跟她相處相處,看能不能讓她的瘋病好上一些。」  

  衛老夫人的語氣平淡無波,讓人瞧不出她的心情起伏。

  「是!舞衣會盡力。」糟了!她能辦到嗎』

  唐思兒暗自咬著下唇,相當心虛。她根本是個什麼都不是的平凡人,如何能為衛王府帶來好運,排除厄運?

  「身為衛王府的媳婦,照慣例每月初一十五,你都必須淨身吃素,在佛堂打坐思過,為央兒祈福,也為整個衛王府求平安,這些是府裡的規矩,不得違背,否則會為衛家帶來大禍,聽明白嗎?」

  「是!舞衣聽明白了,老夫人的訓示,舞衣會謹記在心。」

  「明白就好!衛王府不會虧待你。」衛老夫人奇跡似的露出一點笑容。不知是因為衛老夫人太少笑的緣故,致使她笑起來,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僵硬。

  待衛老夫人離開視線後,唐思兒才放鬆緊繃的情緒,喘了一口氣。

  「呼,老夫人總算走了,嚇死我了,不過剛剛老夫人笑了耶。」小竹拍拍胸脯,也跟著吁了一口氣。

  唐思兒訝異地看著小竹。「笑了?老夫人不常笑嗎?」

  赫然發現自己口誤,小竹慌忙跪下來道歉。「啊,糟了,少夫人請原諒小竹,小竹不是有心的,拜託少夫人千萬別告訴老夫人,不然小竹會被趕出去,少夫人,求求你。」

  「小竹,你放心,我不會說的,你不用這麼緊張。」

  「少夫人!其實老夫人今天算是客氣了,之前的夫人,老夫人連哼都不哼,老夫人的脾氣原本就是這樣,她只有在見到王爺會露出笑容,現在老夫人又對少夫人笑,奴婢相信少夫人一定能讓老夫人喜歡。」

  「小竹,謝謝你,我會努力,現在能不能拜託你帶我四處走走,我想認識一下衛王府的環境。」

  唐思兒決定收起自己對衛老夫人的成見。或許老夫人只是嚴肅點,平時不苟言笑罷了,只要誠心真意和老夫人相處,唐思兒相信老夫人會接受她的。

  「如果少夫人不介意的話,小竹願意帶夫人四處走走。」

  瞧見唐思兒親切的笑容,惶恐的小竹也跟著露出笑意,一臉的躍躍欲試。

  「真的嗎?那真的太好了。」

  「衛王府佔地廣大,若沒有熟人領著,可會迷路。」



  在小竹的引領下,唐思兒首次見識到何謂「瓊樓玉宇」,唐思兒穿過一座座的華麗樓宇,還有精心佈置的涼亭、花園。

  「少夫人,先歇會兒吧,這兒挺涼的,小竹去幫少夫人沏碗茶來。」

  小竹帶著唐思兒來到一座小涼亭休憩,涼亭架在水面上,可以清楚看到湖面下悠遊自在的魚群。

  「謝謝。」

  唐思兒單手支著下顎,望著王爺府裡自成一格的山水庭院。

  原以為扇府已經夠大了,沒想到這衛王府更勝一籌,山水庭院、亭台樓榭精心雕琢,獨具匠心巧思。

  「啊!」

  猛地,一記的尖喊從小涼亭的另一端傳來。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

  唐思兒被突如其來的喊聲嚇了一大跳,連忙循著叫聲前往一探究竟。

  走過一條白石鋪制的小徑,映人眼簾的是一棟僅有兩層高度的小樓房,磚紅色的屋瓦配上綠、黃二色的琉璃瓦裝飾,整間小屋獨自成棟,仿若要與前面的主屋有所區隔,圍著小樓房植滿一排山櫻樹。

  唐思兒湊近小屋的前庭,耳旁仍傳來刺耳的尖喊聲,隱約還透著幾聲女人的責備高喊聲。

  唐思兒鼓足了所有勇氣,走進小屋內,小屋裡頭的擺設相當簡單樸實,鼻間儘是清淡的木香味。

  唐思兒頭探進屋內,發現一名女子正蹲在一名縮在椅子邊的小女娃旁邊,似乎正在爭論些什麼,神情有些激動,小女娃的年紀約莫七八歲,頭上綁著兩團小髻,臀上還繫著桃紅色的絲帶,模樣極為惹人憐愛。

  小女娃身旁站了一名女子,女子手上端著一碗黑色湯液,兩人似乎在為那碗東西發生爭執。

  「唉!不好意思,請問一下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知該不該打擾對方,見到小女孩瑟縮的模樣,唐思兒還是開了口。

  「啊?」女子旋過身,表情有些驚恐。「你……」

  「少夫人!少夫人!你在那兒?!」屋外傳來婢女小竹的呼喚。

  「少夫人,奴婢墨荷,冒犯了少夫人,墨荷罪該萬死。」墨荷急忙忙跪在唐思兒面前磕頭求饒。

  「墨荷,你不要緊張,沒事的。」唐思兒扶起跪倒在地的墨荷。

  「謝謝少夫人的大量。」

  墨荷吁了一口氣,畢恭畢敬地站在唐思兒的身側,不敢有所逾越。

  「少夫人!原來你在這兒,嚇死奴婢了。」小竹在看到唐思兒的身影後,才鬆了一口氣。

  「墨荷,這女孩兒發生了什麼事嗎?為什麼縮在椅子邊?看她的樣子似乎很害怕。」

  唐思兒試著伸出手,摸摸小女孩的頭,沒料到,小女孩突然抓住她的手掌,狠狠咬了下去。

  「啊!天啊!」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唐思兒大叫出聲,而一旁的女婢更是嚇了一大跳。

  「天啊!紫櫻小姐!」墨荷與小竹同時喊出聲。

  「紫櫻小姐I那是少夫人啊,您可別傷了她啊。」

  墨荷抱著衛紫櫻,小竹則是拉著唐思兒,兩邊都在使力,無非是希望衛紫櫻能趕快開尊口放人。

  好痛!

  唐思兒不敢驀然抽回手掌,衛紫櫻的小嘴,就咬在她的大拇指跟虎口之間,更讓她詭異的是,衛紫櫻竟然瞠大了眼瞪著她。

  一雙明亮的圖眸,就這麼直瞪著唐思兒,似乎對她有著深沉的恨意。

  她應該不曾見過她,為何她如此恨她?

  「紫櫻小姐!奴婢求求您快鬆口,再咬下去,少夫人就要受傷了。」

  小竹跟墨荷又是跪又是求,衛紫櫻依然不為所動,緊咬著不放。

  擔心墨荷和小竹急躁的拉扯,會傷了衛紫櫻,唐思兒只好先忍下痛。「你、你們別扯她了,她想咬就咬吧,反正她力道不強,不礙事。」

  唐思兒勉強扯出一抹笑,證明自己真的沒事。

  「少夫人……可是……你的手會受傷。」

  小竹一臉惶恐。唐思兒可是衛遲央交給她的責任,萬一她出了什麼差池,她可吃不完兜著走。

  「我沒關係。」

  唐思兒看著衛紫櫻,不同於小娃兒的一臉恨意,她的臉上漾著淺笑。

  「少夫人!王爺看你受了傷會責備我們。」墨荷與小竹同聲哀求著。

  「不礙事,如果王爺怪罪,我會跟他說明,不會牽累到你們。」

  「少夫人!你對奴婢太好了。」

  唐思兒的體貼寬宏,頓時贏得兩名女婢的好感,也拉近了唐思兒與衛王府奴間的距離。

  正當唐思兒想辦法,如何讓衛紫櫻鬆口之際,忽然傳來一陣叱喝聲。「不得無禮!」

  衛紫櫻瞄了瞄立在門前的偉岸身影,立即鬆了口,轉身背對著眾人,縮回椅子邊的角落。

  「王爺!」

  心虛作祟,唐思兒下意識地迴避衛遲央的灼灼目光。

  「墨荷!我是怎麼交代你的?」

  衛遲央繞過唐思兒,腳步走在頭垂得低低的墨荷跟前。

  「墨荷失責,不該讓紫櫻小姐傷了少夫人,請王爺責罰。」

  說罷,墨荷抬頭瞧了唐思兒幾眼,立即跪了下去。

  「等等……王爺,這不關墨荷的事,是舞衣自己闖了進來,才會嚇著了紫櫻,真的不關墨荷的事。」

  唐思兒主動將墨荷護在身後,將所有的責任一肩扛起。

  看到唐思兒為自己求情,墨荷感動萬分。「不!是墨荷的錯,墨荷該看好紫櫻小姐,請王爺責罰墨荷,這一切跟少夫人無關。」

  聽見唐思兒與墨荷兩人相互爭過,衛遲央擰起了兩道劍眉,表情臭到了極點,衛遲央冷漠地開口。

  「夠了!墨荷,你失職在先,今天不准你吃飯,也不准離開落櫻小築半步。」

  衛遲央話說完,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

  「是!奴婢知道了。」墨荷含著眼淚點頭。

  這樣就不准人吃飯?責罰未免過重。無論如何,她都要幫墨荷說些什麼才行。

  「墨荷!你放心,我會找王爺說清楚,不會讓你受委屈。」

  「謝謝少夫人!謝謝少夫人!」

  「小竹!咱們走吧。」

  離去前,唐思兒回頭,瞧了瞧蹲在地上的衛紫櫻幾眼,心頭微微刺痛著,腦海裡更不停盤旋著衛老夫人對她的囑咐。

  衛老夫人希望借由她的好命格,治好衛紫櫻的病症,可眼下這個情況,似乎不是尋常的病症,情況也遠比她所料想的嚴重許多,她又沒有什麼好命格,如果衛紫櫻的病況遲遲無法改善,那她究竟該怎麼辦?

  她的真實身份是不是有被拆穿的一天?那她該怎麼辦?扇府又該怎麼辦?

  這可是條死罪啊!  

  思及可能發生的下揚,唐思兒的身子猶如墜人冰容般,渾身冰冷顫抖不已。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9-24 07:4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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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3 20:45: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直到遠離了落櫻小築,唐思兒才敢開口詢問關於衛紫櫻的一切。

  「小竹!紫櫻究竟怎麼回事?我瞧她的年紀也有七八歲了,她會說話嗎?」

  小竹苦著臉道:「少夫人,小姐應該是會說話,但自從夫人去年過世後,小姐就不太願意開口,王爺請了很多名醫來看過小姐,小姐的病情一樣沒起色,直到最近,小姐似乎病得愈來愈嚴重,開始會咬人,還會亂扔東西,府裡的丫頭都很怕到落櫻小築去,就怕被扔得滿頭包。」

  「那墨荷呢?整個落櫻小築就她一人照顧紫櫻?」這樣會不會太危險了?

  「墨荷是跟著夫人陪嫁過來的丫環,一向都是由她來伺候夫人,自從小姐出生後,墨荷就被派去照顧紫櫻小姐,直到現在,墨荷可以說是整個衛王府裡,最瞭解小姐的人。

  王爺和夫人是一對相當恩愛的夫妻,只是不知為何,小姐出生後,夫人就很討厭她,老叫墨荷將小姐抱得遠遠的,別來煩她,王爺雖然心疼小姐,但也不忍苛責夫人,就只好這麼耗著,直到夫人去年因病去世前,都沒抱過小姐一次,之後小姐就變得這個樣子了。」

  「我想王爺一定很著急吧!」唐思兒的心口一陣心酸。結髮妻過世,女兒又變成這般,這叫一個做父親的如何能承受?

  「這是一定的,就因為王爺找了太多大夫,都沒辦法治好小姐的病,之前曾有一個算命仙告訴老夫人,說衛王府是極煞地,紫櫻小姐出生的時辰衝到了煞氣,才會導致小姐今天這樣,因此王爺必須娶一個能護住小姐命盤的女人,才有辦法救小姐的命,所以王爺會娶夫人您進門,還不就是聽說夫人的命盤,是京城裡最好的,能逢凶化吉、趨吉避凶……呃……」

  小竹猛然停住未竟的話語。她、她剛剛究竟說了些什麼渾話啊?

  小竹偷偷瞥了走在她身側的唐思兒幾眼,發現唐思兒臉上沒有了笑容,臉色也有些慘白,這才知道她闖了大禍。

  小竹砰的一聲跪在唐思兒跟前,拚命掌自己的嘴。「少夫人,小竹錯了,小竹再也不敢亂說話,少夫人,都是小竹多嘴,小竹不敢了。」

  唐思兒綻著淺笑,拉起拍紅臉蛋的小竹。

  「小竹,你只要告訴我,你剛剛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

  「嗯!小竹對天發誓。」小竹慎重地點點頭。「當天算命仙來府裡,小竹就在一旁伺候著,所以不……小心偷聽到王爺跟算命仙的對話。」

  竊聽可是條死罪,說到最後,小竹的頭越垂越低。

  「你放心!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她綻開一抹笑,以化解小竹自責的情緒。

  原來是這麼回事,唐思兒總算明白,衛遲央到扇府下聘的原因。

  但因為她急著報答扇府的恩惠,陰錯陽差成了代嫁新娘,如今衛遲央娶她進門的原因,是為了替衛紫櫻解煞,她不過是一介平民,沒有扇舞衣天生的好命格,萬一衛紫櫻發生了什麼事,她沒有辦法排禍解煞,那該怎麼辦?

  唐思兒不敢往下想,愈想愈心虛,也愈恐懼。

  如果讓衛遲央發現了真相,他會如何對待她?

  心,驀然一陣酸澀,更多了一絲惶恐。



  接近傍晚之際,好不容易盼到衛遲央的客人離開,唐思兒才有機會和衛遲央單獨見上一面,唐思兒心中塞滿焦慮。墨荷已經餓了一整天.她再不快一點,墨荷就要餓壞了。

  叩叩——唐思兒輕輕敲著衛遲央的書房門。

  「進來!」

  「夫君!」唐思兒蓮步輕移,來到衛遲央的桌案前,只見案上堆滿厚厚一疊的帳簿,還有一疊寫滿各種符號的八字、命盤畫。

  「有什麼事?」衛遲央抬起一雙冷漠如冰的眸子。

  「舞衣……」唐思兒又不自覺避開衛遲央灼人的目光。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還是心虛的關係,她總覺得衛遲央的目光能看透她內心,連一點秘密都瞞不了他。

  「如果你想說的事跟墨荷有關,那倒不必了,我決定的事不會更改。」

  衛遲央站起身,步近唐思兒身側。

  她明顯感覺到,衛遲央挺拔身軀所帶來的壓迫感,但她還是鼓起勇氣,為墨荷求情。

  「夫、夫君,舞衣以為墨荷已經餓了一整天,再不吃東西,可能會禁不住。」

  「她不過是個女婢,犯不著讓你如此掛心,況且衛王府賞罰分明,做錯事就得承擔責任。」

  「女婢也是人,我不認為我跟她有什麼不同,況且我認為我也有錯。」

  由於出身貧戶,她看過不少貧苦出身的女孩家,被賣進豪富之家為奴為婢,對於婢女,她分外多了些憐惜,畢竟她跟她們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她幸運了點,成了少夫人罷了。

  衛遲央吃驚地轉過頭看著唐思兒,驚訝的表情,像是聽到一句古怪的話。

  「你剛剛說什麼?」

  「小竹、墨荷待舞衣極好,況且在落櫻小築,確實是舞衣錯在先,實在不必要責罰墨荷。」唐思兒戰戰兢兢地說完自己的想法。她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墨荷餓上一整天。

  衛遲央微瞇著眼眸,一臉不可置信。「你為一個婢女求情?你不怕我反而會讓她餓上個兩三天?」

  唐思兒露出了個笑容。「舞衣相信夫君不會這麼做,墨荷是紫櫻身旁的、丫環,夫君為了紫櫻,一定不會讓墨荷因為餓肚子而弄壞身子,因為這樣一來,就沒有人可以照顧紫櫻,所以夫君一定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衛遲央有些訝異,完全沒料到唐思兒會這般說,心頭的煩悶,也在看見她的笑容後,逐漸消散無蹤。  

  她的笑容,似乎有讓人放鬆的作用。

  「夫君,是不是已經默許舞衣拿東西給墨荷吃?」

  衛遲央看著一臉期待的唐思兒,不好意思直接拒絕,也拉不下臉來直接應允,只得尷尬地轉開視線。

  「夫君?怎麼了?是不是舞衣說錯什麼了?」

  她來到衛遲央面前,圓亮亮的眼眸,直盯著他的黑眸。  

  「夫君,真的不能原諒墨荷嗎?她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唐思兒繼續哀求著。

  衛遲央著實讓唐思兒的月光,看得渾身不自在。「夠了,你想怎麼做就去做,別來煩我。」衛遲央煩躁地揮退唐思兒。

  唐思兒這才轉憂為喜,開心地笑出聲。「謝謝夫君,謝謝夫君。」 

  看著唐思兒笑著離去的背影,衛遲央心頭陡然竄出一抹古怪的感受。明明該是決定好的事,為何聽見她一兩句求情的話就心軟了,他甚至不希望看到她失望的表情?

  不可能,他只是不想有人在他身邊煩地,扇舞衣不過是他用來治療寶貝女兒的工具罷了,他深愛的女人早在去年死去,在他心中無人能取代嵐兒的地位。

  要不是所有的大夫都看不好紫櫻的病,他也不會迷信到聽從娘的建議,而娶什麼好八字的千金改運。



  唐思兒捧著一小罐醃漬的梅子,還拿了幾根竹籤,這些東西都是她向廚房的大嬸要來的。

  「少夫人,還是別去落櫻小築吧,小竹真的很擔心紫櫻小姐又會傷了你。」

  有了墨荷的前車之鑒,小竹更加膽戰心驚,害怕到時若真出了事,王爺會怪罪下來。 

  「小竹,你放心;我不會讓紫櫻傷我的。」

  唐思兒表面上相當鎮定,內心實則忐忑不安。

  從衛老夫人及衛遲央那兒,唐思兒知道她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改善衛紫櫻目前的狀況,不管她的方法有效還是沒效,唐思兒都決定放手一搏,絕不能眼睜睜看著真相被揭穿。

  唐思兒始終相信,她的真心一定能讓感動上蒼,幫助她讓衛紫櫻的狀況好轉,況且她的手上還握著扇府一家的性命,無論如何她都要努力才行。

  「可是……」  

  「小竹,別再勸我了,我已經決定了。」

  唐思兒來到落櫻小築前,敲了敲門,來應門的正是墨荷。

  「少夫人?你怎麼會在這兒?」

  「墨荷,我帶了一罐梅子來看看紫櫻,我想看看她今天的狀況。」  

  墨荷臉上的表情閃過一絲不安。「可是……少夫人,還是將梅子交給奴婢吧,紫櫻小姐比較習慣奴婢,少夫人貿然進去,奴婢擔心上回發生的事情,還會再發生一次。」    「是啊,少夫人。」小竹也加入勸說的行列。

  「墨荷,小竹,你們兩個都別說了,讓我試試吧,衛老夫人也說了,讓紫櫻跟我相處相處,看能不能把我身上的好運氣分給她。」

  唐思兒心虛地撒著謊。她哪有什麼好運氣?

  「好吧,紫櫻小姐就在廳裡。」看到唐思兒堅決的神情,墨荷也不好再拒絕。

  唐思兒隨著墨荷的腳步走進廳內,果然在角落的位置發現衛紫櫻的身影,如同上一次的情況,衛紫櫻蜷縮在角落,誰也不理。  

  「墨荷,小竹,你們先出去好嗎?我一個人試試。」

  憑著過去幫鄰居照顧孩子的經驗,唐思兒決定試試看自己的方法。

  唐思兒走近衛紫櫻身旁,用竹籤插著一片酒紅色澤的梅子片,遞給她。「小紫櫻,想不想吃梅子片?很好吃喔。」

  唐思兒將梅子片放人口中,做出意猶未盡的表情。

  衛紫櫻兩眼無神地望著唐思兒,面無表情,再看見鮮艷色澤的梅子片,驀然放聲大叫。

  「啊!血……」衛紫櫻縮在兩張椅子間,不敢多看唐思兒一眼。

  「紫櫻!紫櫻!你冷靜點,這不過是梅子片,不是什麼血。」

  看到衛紫櫻驚慌失措的模樣,唐思兒也慌了手腳,不知該怎麼安撫她。

  而墨荷與小竹聽到衛紫櫻的驚叫聲,也跑進屋裡。

  「少夫人,小姐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事,你們出去吧,記得把門掩上,沒有我的吩咐,暫時不要進來。」

  唐思兒決定再試一次,隨即將墨荷與小竹給推出門外。

  唐思兒重新走回衛紫櫻身旁,將梅子片藏在身後,不讓衛紫櫻看見,而從腰間拿出個小荷包,裡頭裝滿一顆顆各種顏色的糖粒兒。

  「小紫櫻,你看看這個。」唐思兒笑著拍拍衛紫櫻的肩頭,衛紫櫻畏畏縮縮地轉過頭來,大大的眼眸帶著深刻的畏懼。

  「小紫櫻,你看這些糖粒兒,漂不漂亮?」衛紫櫻偷覷了唐思兒幾眼,畏懼地伸出小手,似乎也對色彩繽紛的糖粒兒起了興趣。

  「來!這些都給你喔!手伸過來,這些糖糖全給你。」

  果然如唐思兒所料,衛紫櫻正一小步一小步地靠近她,衛紫櫻每靠近唐思兒一步,唐思兒就後退一步,目的就是為了引衛紫櫻離開角落。

  「慢慢來,過來這裡,這些全給你。」

  唐思兒抖抖掌心裡的糖粒兒,引誘衛紫櫻靠近她。

  約莫過了半晌,唐思兒與衛紫櫻間的距離愈來愈近,正當她高興這個方法奏效之際,衛紫櫻忽然奔上前去,一口咬住她的手臂。

  「啊!痛!」唐思兒吃痛地喊出聲,為免驚動外頭的婢女,她連忙閉緊嘴,不敢發出聲音。

  衛紫櫻有如發狂的小獸,緊咬著唐思兒的手臂不放。

  唐思兒也因為衛紫櫻衝過來的力道過猛,隨即跌倒在地,衛紫櫻同樣因為重心不穩,跟著跌在她身上,然而嘴還是咬著她——沒有鬆口的打算。

  好痛!痛死了!唐思兒咬牙將痛吞下,只能在心中喊痛,唐思兒蹙緊了眉心,急忙安撫凶性大發的衛紫櫻。

  「紫櫻!紫櫻!你冷靜一點,呃……咬人並不能解決事情啊……如果……你願意……」

  啊!痛痛痛!

  唐思兒痛到冷汗直冒,臉色發白,依然想不出法子叫衛紫櫻鬆口。

  「少夫人!少夫人!你沒事吧?」門外傳來小竹與墨荷的呼聲。

  「我、我沒事,你、你們在外頭候著,別嚷嚷!」

  唐思兒勉強宣佈稱自己沒事,其實她已經痛到快昏了。

  天啊!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紫櫻!乖!紫櫻!乖!」她只能用最簡單的方法,輕模著衛紫櫻的頭,以柔性勸導的方式,讓衛紫櫻鬆開嘴。

  「月兒彎彎,娃娃睡,小草兒跳舞,風輕輕吹……」

  唐思兒哼著兒時娘最常唱給她聽的曲子,須臾,她感覺手臂上的痛楚逐漸減輕。「小紫櫻,乖乖睡,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唐思兒撫著衛紫櫻如黑瀑般的長髮,拍著她纖細的肩膀。

  「不要!」衛紫櫻忽然驚醒,迅速離開唐思兒的懷抱,又躲回屬於她的角落。

  看到衛紫櫻古怪的反應,再看看手臂上清晰可見的雙排牙印,她又是無奈又是心疼,究竟是什麼樣的過去,會讓一個單純天真的孩子,出現如此畏人的舉動?

  「紫櫻!你聽我說,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想保護你。」

  唐思兒慢慢靠近衛紫櫻。實在不願意看見她時時躲在角落裡。

  衛紫櫻仍是一句話也不說,瞠大了眼直瞪著她,慘白的小臉,就像看見鬼一般恐懼。

  「小紫櫻!我再唱歌給你聽,好嗎?」

  想到剛剛唱歌的方法似乎有效,她決定再試一試。

  看見唐思兒逐步逼近她,衛紫櫻有如驚弓之鳥,迅速站起身拉開她與自己的距離。

  她忽然拿起擱在櫃子裡的瓷瓶、古董,就往唐思兒的方向扔去。

  「天啊!紫櫻。」唐思兒驚呼不已,不停閃躲衛紫櫻扔過來的東西,不到一時半刻,整個落櫻小築的廳堂一地的碎瓷片。

  聽到聲響的女婢隨即衝進屋內,看到滿地了狠籍,全都傻了眼。「天啊!少夫人,紫櫻小姐。」墨荷衝到衛紫櫻身旁,想要制住她的暴行,而小竹則是攙扶著唐思兒閃避一地的碎片。

  「紫櫻小姐!快住手!這樣會傷到少夫人的。」

  「是啊!墨荷你快阻止紫櫻小姐。」

  「小竹!我不要緊,你快去幫墨荷的忙,千萬別讓紫櫻傷到了自己。」

  「可是……」小竹相當猶豫。兩邊都是主子,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她同樣吃不完兜著走。

  「別可是了,快去!先去幫墨荷拿下紫櫻手上的花瓶。」

  唐思兒沒有多想,將小竹推離自己身邊。

  「紫櫻小姐!冷靜一點!」

  「紫櫻小姐,奴婢是墨荷,快住手啊。」小竹和墨荷又是哭又是勸,忙了好一陣子才搶下衛紫櫻手上的凶器,然而遍地的碎瓷片,足夠令人心驚膽戰了。

  「你們先守著她,別動,我去喊人來清理這裡,以免傷了人。」

  正當唐思兒轉身想要離開廳堂時,一個疏忽沒有留意腳邊的碎片,猛然一踩,突如其來的刺痛感,讓唐思兒直接跌坐在地上,而滿地的碎片,也扎進了唐思兒的臀部裡。

  「啊!少夫人!你有沒有怎樣?」小竹大叫出聲。

  「我、我沒事!」腳心、臀部都傳來劇痛,她斂緊了眉心,下唇咬到泛白。

  見到鮮血從唐思兒腳下流了出來,墨荷與小竹都倒抽一口涼氣。

  「少夫人,你流血了。」

  「小竹!你快去叫人來幫忙啊。」墨荷驚慌道。

  「好,我馬上去。」

  「小竹,不用麻煩,我、我可以自己站起來。」

  唐思兒想要阻止小竹,小竹早巳離開了落櫻小築。

  她想要靠自己站起來,無奈一移動臀部,立刻傳來更劇烈的疼痛,強烈的痛楚讓她全身一陣發軟,使不出半點力量。

  「少夫人!你就別試了,萬一弄大傷口豈不是更糟?小竹已經去叫人了,少夫人你就先忍忍吧。」

  「可是……」她抬頭看著墨荷時,忽然瞥見衛紫櫻的雙眸,隱約泛著淚光。

  她的眼淚——是在心疼她嗎?




第四章

    「不好了!不好了!少夫人受傷了!」小竹的驚喊聲,傳進衛遲央的書房裡。

    衛遲央正在和老友桐牧白,在書房裡討論生意上的事情,聽到唐思兒受傷的消息,衛遲央仍面不改色,繼續坐在位子上談生意。

    「牧白!你剛剛說要從揚州進一批錦緞過來,這樣成本會不會太高?」

    衛遲央打算在京城裡開兩三間布坊,不同於其他布行,他決定到全國各地,收購質料特殊、樣式花色都相當特別的布料、綢緞,希望能以最快的時間,建立起自己的商譽。

    「遲央,衛夫人受傷,你不去瞧瞧嗎?衛夫人可是大名鼎鼎的福星,受了傷,說不定會為衛王府帶來厄運。」

    桐牧白相當訝異,衛遲央竟然對扇舞衣的傷勢不聞不問。

    「你不覺得福星會受傷,本身就是一件相當可笑的事。」

    衛遲央冷嗤一聲,心中揣測著唐思兒會不會是故意以受傷的方式,來博取他對她的注意力。

    「哦,原來如此,不過好歹你也是人家的夫君,還是關心一下好。」桐牧白還是惡意挑釁衛遲央的怒氣底限。

    「那是我的家務事,你究竟談不談生意?」

    「既然你對福星如此厭惡,幹嘛當初還跟我搶老婆?我們桐家可相當需要一個福星來振興家勢。」

    桐牧白咧嘴大笑。要不是當初他慢了一步,怎會眼睜睜看著福星嫁人衛王府。

    「你說夠了沒?桐牧白,我警告你,別繼續在這件事上做文章。」衛遲央這回真被桐牧白惹毛了,憤怒地拍案洩憤。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不說就是了。」

    眼見衛遲央就要發火,桐牧白收起嘻皮笑臉連忙求饒,明知道這是衛遲央的痛楚,他還去踩,真是不要命了。

    受不了桐牧白滿嘴的胡言亂語,心頭著實也有些擔心唐思兒的狀況,他決定還是親自去看一看。

    離去前,衛遲央停下腳步。「牧白!我這一輩子只會愛著嵐兒,娶扇舞衣只為了紫櫻。」

    「我知道!」

    看著衛遲央離去的孤寂背影,身為桐心嵐的長兄,桐牧白真有說不出的感慨。

    他確實很感謝衛遲央如此深愛他的妹妹,但人終究已經死了,他如何能眼睜睜地,看著好友就這麼孤老一生?

    衛遲央大步來到寢房,瞥見婢女來回穿梭著,衛遲央隨手攔下一名女婢,詢問狀況。

    「怎麼回事?」

    「回王爺話,少夫人破碎瓷片刺傷了,流了很多血。」

    「傷了?為什麼受傷?」衛遲央蹙緊了濃眉。

    「剛剛小竹姐姐跑來前院這兒喊救命,就說少夫人在落櫻小築受了傷,要大夥兒過去幫忙。」

    聽到唐思兒是在落櫻小築受了傷,衛遲央沒有多想,立刻奔到落櫻小築,一踏進落櫻小築的廳堂,他也讓滿地的碎瓷片給嚇住了。

    「王爺?」

    正在清掃碎片的女婢,為唐思兒腳心止血的女婢,以及護住衛紫櫻的女婢,全都對於衛遲央的出現感到訝異。

    「發生了什麼事?」衛遲央大步來到蹲坐在地上,無法動彈的唐思兒身旁。

    「王爺!少夫人讓碎瓷片扎傷了腳,沒辦法站起身,所以奴婢正在想辦法夫少夫人回房。」

    小竹急忙忙向衛遲央說清楚狀況,急出滿臉的眼淚。

    「這些瓷片是誰弄的?」看著遍地的狼籍,衛遲央心中隱約有了譜。

    「是……是小姐……她……」

    「不是!不關紫櫻的事……是我一個不小心……摔傷的……」

    唐思兒痛苦地看著衛遲央,將所有的過錯往身上攬。

    衛遲央狐疑地看向衛紫櫻,發現衛紫櫻兩眼盯著唐思兒,眼眶蓄滿淚水,顯然那是一張寫滿愧疚的臉蛋,衛遲央為此大為震驚。

    他從未看過衛紫櫻在乎過什麼人,連他這親生父親在她眼中也好似可有可無,即使嵐兒過世時,紫櫻也沒落一滴眼淚,現在她卻對扇舞衣流了眼淚,難道她會受傷,是為了紫櫻?

    「好痛……」唐思兒的呼痛聲,驚醒了衛遲央飄忽的意識,看到唐思兒臉上痛苦的表情,衛遲央心頭不由自主擰緊了。

    「馬上去請大夫過來!」

    衛遲央彎下身,直接將面色蒼白的唐思兒抱在懷中,立即轉身快步奔回寢房。

    被衛遲央抱在懷中的唐思兒,因為失血而一臉蒼白。

    「夫、夫君,舞衣無礙,僅、僅是小傷罷了,舞衣可以自己走,不、不用勞煩夫君。」

    明顯感覺到衛遲央硬挺的胸膛,以及環住她身子的有力臂膀,唐思兒耳根子一紅,整個臉頰竟微微發燙著。

    「小傷?是不是等血流光了,你才會覺得是大傷?」衛遲央冷嗤,緊皺的眉心隱約透露出一絲擔憂。

    「對不起……」小小聲的道了歉,唐思兒知道自己又惹了麻煩。

    回到寢房的一路上,兩人再也沒有開口交談,回到了寢房,衛遲央小心翼翼將唐思兒擱在床上。

    受傷的臀部一接觸到床,唐思兒立即吃痛喊出聲。

    「好痛!好痛!」顧不得腳傷,她連忙翻個身,不敢壓到臀部附近的傷口。

    「你——」原以為庸思兒傷在腳上的衛遲央,猛然看見唐思兒臀部的衣裙,早讓鮮血染紅了一大片。

    此時,門外也傳來婢女小竹的聲音。「王爺!朱大夫來了。」

    「請他進來。」衛遲央沒有多想便開口道。

    忽然一個念頭,竄進衛遲央的腦海中,衛遲央看著唐思兒受傷的部位,思忖著。

    她傷在臀,大夫是個男人,這種外傷多半要看傷口上藥,那豈不是……

    「大夫!少夫人被瓷片劃出個大傷口來,您老快來瞧瞧少夫人的傷勢如何?」

    「等等——」衛遲央急忙將錦被蓋在唐思兒身上。「小竹,你先讓大夫回去,等會兒再讓他過來。」

    「可是少夫人的傷,再不止血會有生命危險。」

    小竹一頭霧水,不明白衛遲央的用意。

    「你照做就是,哪來這麼多廢話,快去燒盆熱水,還有多拿幾塊綾巾過來。」

    「是!」小竹不敢耽擱,連忙按照衛遲央的吩咐去做。

    不一會兒,拿熱水、拿綾巾的婢女都趕來寢房。「王爺!東西都拿過來了。」「小竹!你拿這把鑷子,將少夫人傷口附近的碎瓷片給夾出來。」

    衛遲央將東西交給小竹後,隨即掩上門走出寢房外等著。

    「是。」

    小竹戰戰兢兢走近床畔,才剛看到鮮血染滿臀部,以及繡花鞋的唐思兒,小竹雙腿已經開始打顫發軟。「少夫人!你忍忍,一下子就好,不會太疼。」

    「小竹,等等,王爺在這兒嗎?」唐思兒知道自己受傷的地方相當奇怪,但如果讓衛遲央看到傷處,她會羞憤到死。

    「少夫人放心,王爺留下奴婢幫你,他人在外頭。」

    「嗯,開始吧。」聽到小竹的保證後,唐思兒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幾名女婢開始幫忙撩高唐思兒的錦羅裙,眾人七手八腳,一下子抓住裙角,一下子壓住唐思兒的腿部,就怕她一個亂動讓碎片刺的更深。

    小竹才剛用鑷子夾住其中一塊碎片,就因為手抖個不停而碰觸到傷口,唐思兒再也禁不住疼痛,大喊出聲。「小竹,輕一點,輕一點,好痛。」

    唐思兒的眼角已經泛出了淚光,擔心自己忍不住叫出聲,她將頭埋進錦被中。

    真的好痛,痛死了,誰來救救她啊?

    「是、是、是!小竹會小心的。」

    在這種進退兩難的情況下,小竹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做,雖然手還是抖個不停。

    驀然,門悄悄地打開了,婢女們正要開口,在接觸到衛遲央眼神的暗示後,有志一同全部閉上嘴。

    衛遲央比個趕人的手勢,婢女們乖乖地放慢腳步走出寢房,識相地關上房門。

    他走近床畔,映入眼簾的是唐思兒撩高的裙擺,露出一小片引人遐思的美背,以及沾滿鮮血的白色綢褲。

    衛遲央蹲下碩長的身軀,拿著鑷子小心翼翼地夾取唐思兒臀上的碎片,忙了好一會兒,衛遲央總共夾出十六塊大小不一的碎片,接下來就是在傷處上藥。

    原以為會痛到昏倒的唐思兒,卻沒有感覺到疼痛,遂開口讚美小竹的技術。

    「小竹!你真是太棒了,這次一點都不痛。」

    衛遲央沒有回話,也沒打算告訴她真相,隨即動手剝除她下半身的白綢褲。

    想到自己最私密的地方就要曝光了,唐思兒一個手快拉住褲子。

    「小竹,等等,其他的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對了,你千萬不能告訴王爺我怎麼受傷,我擔心緊櫻會挨罵。」聽到她這一句無心的話,衛遲央心頭猛然一震。

    「你傷在那裡,怎麼自己來?」衛遲央陡然出聲。

    嗄?這個聲音是——唐思兒寒毛直豎,全身冒出冷汗,唐思兒戰戰兢兢地將頭探出,看見一張她現在根本不想見到的臉,就出現在她眼前。

    「夫、夫君?」他、他什麼時候在這裡的?他不是出去了嗎?

    這麼說剛剛——唐思兒壓根兒不敢再往下想,她的臉色比之前又白上幾分,眼看衛遲央就要動手剝掉她的褲子,她驚叫出聲。

    「啊!等等你、你不能這樣脫我的褲子,我、我們……男女……授受……不親……我……」

    一心想要護住自己清白的唐思兒,根本忘了他們已經是夫妻這回事。

    「男女授受不親?」看著唐思兒慌張失措的模樣,一股笑意瀰漫在衛遲央的胸臆間。「我可是你夫君,何來男女授受不親?」

    聞言,唐思兒一陣語塞,就算是夫君,也不能大白天這樣……

    「再不上藥,你的血就快流乾了。」

    「好吧!可是……唉!」

    誰叫她偏偏傷在那兒呢。唐思兒乾脆將頭埋進被子裡,來個眼不見為淨。

    衛遲央小心翼翼拉下她的白綢褲,露出一片晶瑩白皙的嫩臀,要不是有那些礙眼的傷口在,絕對有挑動男人慾念的力量,赫然瞥見她白嫩的臀部,他不自覺嚥了口口水,更努力壓抑腹間不停竄出的灼燙。

    他拿著擰乾的綾巾,小心擦拭唐思兒臀部的傷口,再從櫃子裡拿出一罐藥粉,在傷口上輕輕拍些藥粉。「會有一些疼,但可以避免留下傷疤。」

    他話才剛說完,立即聽到被子裡傳來細細的啜泣聲。

    「你又怎麼了?」他掀開棉被一瞧,就見到一張淚痕斑駁的小花臉。

    「我、我沒事。」唐思兒哽咽著。「我覺得自己很丟臉,夫君,你快去忙正經事,其餘的讓小竹她們來處理吧。」

    「現在沒事忙,何況我是你夫君。」

    衛遲央不滿意她對他客套的態度,瞧她的樣子,像是把他當成洪水猛獸似的,避之惟恐不及地拚命趕他走,可他偏要待在這兒。

    不明瞭怎會突生這樣的心思,衛遲央只知道,在他還沒看到唐思兒的傷口處理好前,他怎麼也無法安心。

    衛遲央坐在床榻前,將唐思兒兩腿擱在他的腿上,夾掉了碎片,他親自動手脫掉她的繡鞋,輕巧地脫下她沾血的羅襪,果然在腳心上,看到一個兩指寬的傷口。

    衛遲央拿了條綾巾壓在腳心上的傷口止血,一接觸到傷口,唐思兒隨即疼得想要縮回腳掌。「好痛!」

    「別動,會撕開傷口。」他壓住她的大腿,迅速將藥粉灑在傷口上。

    不知是藥粉過於刺激,還是唐思兒天生怕癢,傷口一接觸到藥粉,她立即感覺到腳心一陣發癢。

    「天啊!好癢!好癢!」唐思兒兩隻腳丫子踢了起來,不到一會兒功夫,腳心上的藥粉全灑在床榻上,還落了衛遲央一身。

    自覺惹禍了,唐思兒懊悔不已。「對不起,真的很癢……舞衣不是有意……辜負夫君一番苦心。」

    「再踢,我就差人把你的腳捆起來。」衛遲央撂下狠話。不上藥,傷口永遠也不會好。

    衛遲央再一次把藥粉灑在傷口上,這次他可牢牢抱住她的腿,以免又浪費他的心血。

    「是!舞衣不敢了。」

    唐思兒委屈地吸了吸哭紅的鼻子,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有崩落的趨勢。

    這一次唐思兒可不是因為腳癢而哭,而是腿部那傳來的熟悉熱度。

    那是衛遲央的掌心啊!他正護著她!

    從拔碎片到上藥,全是他一手包辦,如果他真不在意她,他大可不管……

    「夫君!剛剛不是有請大夫?為何……」他還要選擇親自動手呢?

   「你跟他才是男女授受不親,而且小竹太笨手笨腳,夾個碎片也抖個不停,真沒想到衛王府裡還有這種笨丫頭。」

    雖然衛遲央的口氣很輕鬆,但唐思兒的心口,卻早盈滿濃濃的感動,她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他是為了她啊!要不是此刻受了傷,唐思兒著實想奔進衛遲央溫暖的懷抱中,享受他如翼般的保護。

    流不止的眼淚,滴不盡的思念……

    她想,早在見到他的第一面,她早已無法自拔戀上他。

    「夫君!你放心,我會努力讓紫櫻康復的。」她知道,這是她惟一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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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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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3 20:46:10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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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打從臀部受傷後,唐思兒都只能以趴著的方式入睡,連著幾天,都是衛遲央親自幫她上藥,決不假手他人,但惟一沒變的是每當衛遲央要上藥時,唐思兒總想要將自己悶死在棉被裡,畢竟傷在這種地方,實在是全天下最丟臉的事。

  在傷還沒痊癒前,衛遲央不准唐思兒下床,況且腳心受了傷,唐思兒也不敢貿然下床,只好整天趴在床上唉聲歎氣。

  「天啊!究竟還要多久才會痊癒?」唐思兒自語著。

  驀然,唐思兒聽到窗邊有些聲響,隨即抬起頭一探究竟。

  咦?那是——

  唐思兒竟在窗邊,看見一張小小的臉蛋,圓亮的眼眸正盯著她。

  「紫櫻?」

  衛紫櫻面無表情地盯著唐思兒,唐思兒更不明白衛紫櫻怎會出現在這裡。

  「紫櫻!來這裡,我有很多漂亮顏色的糖粒兒喔。」

  唐思兒朝衛紫櫻招招手,從藏在枕頭下的破荷包裡,倒出一些顏色鮮艷的糖粒放在掌心。

  不知為何,唐思兒對衛紫櫻總有心疼的感覺,七八歲的孩子應該是最天真、無憂無慮的年紀,而不是像她這般憂愁。

  「紫櫻!來,過來這裡坐。」唐思兒綻出一抹笑,鼓勵性地拍拍身旁的位子,邀請衛紫櫻。

  衛紫櫻畏懼地看她幾眼,隨即一個溜煙失去了蹤影。

  天啊!她在她眼中真是那麼可怕嗎?

  唐思兒露出一抹苦笑。她再不想辦法讓衛紫櫻有好轉的跡象,她的牛皮就要吹破了。

  想辦法?她能有什麼辦法?她既不會醫人,也沒有好命格,她還能怎麼做?

  偏偏她還不停惹出事來,一下子被咬傷,一下子又被刺傷,恐怕連衛王府的人都未必相信她是帶來好運的福星吧!

  她究竟該怎麼辦?

  這個答案連唐思兒自個兒也不知道,她只能依靠心中的直覺來幫助衛紫櫻,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連續五六天,衛紫櫻都會來到唐思兒的窗前看著她,任憑她說破了嘴,衛紫櫻依舊站在窗外,不願進來。

  每一天,同一個時辰,衛紫櫻都固定出現在窗台前,今天也不例外,唐思兒照例對著她笑咪咪,招招手請她進屋裡來。

  「小紫櫻!進來坐啊。」

  對於今天,唐思兒同樣不懷抱希望,只希望未來有一天,衛紫櫻願意走到她身邊。

  「小紫櫻……」老實說,她的名字很美。

  唐思兒一個閃神,再回過神時,發現窗台上沒有衛紫櫻的身影,正當她感慨又錯失一次機會時,房門陡然開啟,走進一抹清麗的身影。

  「小紫櫻!」

  唐思兒驚呼出聲,張開雙臂熱烈歡迎衛紫櫻,想要給她一個擁抱。

  對於唐思兒的熱情,衛紫櫻畏懼地退後一步,戰戰兢兢地從身後拿出一隻紙風車。

  「你要給我嗎?」

  她還弄不清楚衛紫櫻的目的,只見衛紫櫻手上的紙風車,原有四面扇葉,如今僅剩下三葉,顯然是只殘缺的風車。

  思索了一會兒,唐思兒豁然開朗明白一切,她興奮地接過紙風車。「你放心,我會修好它。」

  對於這些玩具,唐思兒可拿手的很,她忍著腳痛,一拐一拐地到櫃子前拿出幾張絹紙。

  「小紫櫻!你等等,一會兒就好。」

  唐思兒將絹紙拿到八仙桌上,根據紙風車扇葉的大小裁紙,再將裁好的紙折成扇葉的模樣,拔掉紙風車中心的竹釘,將新的扇葉壓進中心點,最後再把竹釘插回去。

  不到一會兒功夫,紙風車已經完成,她拐著腳來到衛紫櫻跟前,親手將紙風車交給她。「小紫櫻,你瞧瞧,紙風車已經好了。」

  衛紫櫻漠然地看著唐思兒,搖搖頭,臉上沒有興奮的神情。

  「啊?不喜歡?」

  唐思兒摸摸頭,吸著菱唇思索著,看著其他三片扇葉鮮艷的色彩。「啊!我想到了。」唐思兒高興地拍了下大腿,立即牽動了臀部的傷勢。

  劇烈的刺痛感,讓她皺緊了眉心,驚呼出聲。「好痛!」

  看到唐思兒痛苦難耐的樣子,衛紫櫻也跟著皺起的眉頭。那禍似乎是她闖出來的。「疼嗎?」

  驀然,唐思兒身旁傳來衛紫櫻細細柔柔的聲音,聲音聽起來有些縹緲,像是幾百年不曾開口說話一般。

  「啊?小紫櫻?你剛剛是在跟我說話嗎?」她興奮至極。「不疼!不疼!這點小傷,我一點都不覺得疼。」

  她嘿嘿乾笑幾聲,掩飾自己疼到快掉眼淚的哭音。 「小紫櫻,你等等,我馬上幫你把紙風車弄好。」

  唐思兒頓時生龍活虎起來,拐著步伐來到梳妝台前,將能看到、摸到的胭脂水粉全捧在手心裡,再拿到八仙桌上。

  她以指尖點著胭脂水粉,循著紙風車上的顏色圖案,開始在以白色絹紙製成的扇葉上做畫,透過顏色鮮艷的胭脂水粉,平凡無奇的扇葉頓時鮮艷起來,還飄散著陣陣胭脂香味。

  「大功告成。」唐思兒興奮地將完工的紙風車,遞給衛紫櫻。「小紫櫻,喜歡嗎?」

  衛紫櫻看著手中的紙風車,灰暗的眼眸乍亮,現出一抹喜色。「這是要給我的嗎?」

  細柔的嗓音仍有著深深的畏懼,圓亮的雙眼也藏著懼怕。

  這種眼神,不該是出現在一名孩子的眼中啊!

  唐思兒隱約猜測,衛紫櫻是不是曾經遭遇什麼恐怖的事情,才會有這種畏人反應?這樣一個美麗的孩子,應該是要被愛的。

  莫名的心疼捆住她的心緒,她情不自禁將衛紫櫻纖細的身子摟進懷中。「小紫櫻,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

  唐思兒輕拍著衛紫櫻的背,輕聲哄著像是對自己的小妹一般。

  而正要到房裡替唐思兒換藥的衛遲央,湊巧目睹到這一幕,親眼看見衛紫櫻主動接觸她,更見到她將衛紫櫻擁在懷中。

  衛遲央心中掀起一波波的浪潮,大大地震撼著。  

  不知道已經有多久的時間,他最心愛的女兒不再來到他的懷抱裡?看到他不再喊一聲「爹」,甚至不願意和他說一句話,更別說靠近他一步。

  衛遲央隔著半掩的門,眼神一瞬也不瞬,盯緊房內的一舉一動。

  心好疼,好疼,情緒又驚又喜。

  驚的是扇舞衣驚人的好八字所帶來的功效,喜的是衛紫櫻總算對人有了反應。

  突然被唐思兒納進了懷中,衛紫櫻一陣驚慌,畢竟她已經好久沒有跟人這麼靠近了。

  衛紫櫻心急地想要掙脫唐思兒的懷抱,再度張開嘴咬住她的手臂,趁著她吃痛鬆手之際,顧不得紙風車,衛紫櫻幾乎是逃命似的跑離了房間。

  「小紫櫻!小紫櫻!」

  唐思兒拾起紙風車,跛著腳想要追上前去,才剛到門邊,腳心上的傷口又傳來劇痛,讓唐思兒不得不彎下腰檢查傷口。

  「天啊!又流血了!」

  唐思兒皺著眉,看著裡傷的紗布讓滲出的血給染紅了,強忍著反胃的噁心感。

  「啊?」

  唐思兒來不及驚呼,身子已經落入一副健壯的胸膛裡。

  衛遲央攔腰抱起唐思兒,將她小心地放在床榻上,立即動手脫掉她的繡鞋、羅襪。

  「夫、夫君?你怎麼……」

  唐思兒根本弄不清楚衛遲央究竟是何時出現的,她人就已經在他懷中。

  「傷還沒痊癒前,盡量不要下床。」

  聲調一如往常般平順,卻壓抑了更多的情緒。

  衛遲央極力壓抑,心中不斷翻騰而出的心疼,拚命告訴自己,那不過是因為扇舞衣為衛紫櫻做了那些事,所以他才會對她產生這些特別的情緒。

  「嗯!」

  唐思兒輕應了聲,看著衛遲央幫她細心上藥的側臉,心頭漾出甜味。

  「夫君!有件事舞衣一直很好奇,紫櫻是不是曾經遭遇什麼打擊?不然為何會變成今天……」

  感覺心中的傷疤被揭開,衛遲央身軀一僵,臉色轉為凝重,憤然打斷唐思兒的話。「紫櫻沒有遭遇什麼打擊,你別胡思亂想。」

  「可是……」唐思兒怎麼也無法相信,若沒有什麼事,一個女孩子好端端的會變成這個模樣?

  「夠了,這件事不關你的事,你也不需要知道,你不是福星嗎?怎麼老傷了自己?若你真是福星,紫櫻自然會不藥而癒。」

  「我……」

  不等唐思兒解釋,衛遲央隨即離開,看著他冷硬的背影,唐思兒喉間竄出一抹苦澀。她究竟說錯了什麼,為何會惹來他如此激烈的反應?

  他說對了,她壓根兒不是什麼福星。



  臀傷、腳傷痊癒後,唐思兒決定每天勤跑落櫻小築,希望能讓衛紫櫻多靠近她一些。

  叩叩——唐思兒興奮地敲著落櫻小築的門。今天她特地為衛紫櫻準備了很多新鮮的玩意兒。

  「少夫人!」墨荷欠身。

  「紫櫻在房裡嗎?」

  「紫櫻小姐正在鬧脾氣,少夫人還是別進去得好。」

  「她怎麼了?」

  「紫櫻小姐每天都要吃三次藥,可今天她怎麼也不肯吃,從晌午到現在,一口藥也沒吃,奴婢實在很擔心小姐。」墨荷憂心忡忡。

  「這樣啊!這件事交給我,我會想辦法讓紫櫻喝下藥。」

  「可是……少夫人,奴婢實在擔心小姐會像上回那樣傷了你。」

  「墨荷,你就別多心了,你先出去吧,先別進來。」

  唐思兒將墨荷推出屋外,還順道掩上了門,墨荷眼見她如此堅持,也只有暫時放棄遊說。

  唐思兒捧著剛做好的紙鴦,還有廚房剛烤好的芋頭酥,來到衛紫櫻的房裡,卻發現她蜷縮在床角,彷彿受了什麼驚嚇。

  唐思兒見狀,立即爬上床,將衛紫櫻摟進懷中。「小紫櫻!別怕,我在這兒,沒人能欺負你。」

  衛紫櫻拚命掙扎,不忘來這麼一招,狠狠地就往唐思兒手臂上咬。

  「啊!痛、痛、痛。」唐思兒扯開喉嚨喊痛。

  天啊!她已經收集三個牙印了,究竟何時才能脫離這場夢魘?

  「小紫櫻!別害怕,我真的不會傷害你。」唐思兒強忍著痛,柔聲安撫著。

  漸漸地,身體繃緊的衛紫櫻逐漸放鬆,也慢慢鬆開緊咬的牙關。

  聽到唐思兒柔柔的嗓音,衛紫櫻不自覺放鬆了緊繃的情緒。

  她好像是愛她的?

  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會愛她,不會傷害她,她幫她做了紙風車,還拿糖粒兒給她,她會對她好,別人都會罵她,只有她會愛她。

  想到這兒,衛紫櫻開始哽咽。

  呼!總算鬆口了。

  唐思兒鬆了一口氣,正當要抽回手臂的時候,忽然感覺到有東西滴在手臂上,耳際傳來衛紫櫻啜泣的聲音。

  原來是她哭了!

  唐思兒將衛紫櫻拉進懷中,為她拭掉眼淚。「小紫櫻,乖,別哭,有什麼事可以告訴我,我會幫你想辦法。」

  唐思兒綻出一抹笑,揉揉衛紫櫻柔軟的髮絲,言語間儘是寵溺。

  「疼嗎?這兒疼嗎?」衛紫櫻睜著淚眼,在唐思兒的手臂上輕輕地吹著。

  「不疼!我一點也不疼,如果你想哭,可以大聲哭,我不會笑你。」

  「對不起!」衛紫櫻撲進唐思兒的懷中,盡情放聲嗚咽,像是要將憋在心中的委屈,一舉發洩出來似的。

  唐思兒將衛紫櫻摟得更牢了,彷彿也沾染了衛紫櫻的眼淚,她竟有一絲想哭的衝動。

  她深刻感覺到,衛紫櫻就像個無助的孩子,尋覓了許久,總算讓她找到可以依靠的人,唐思兒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讓衛紫櫻重新恢復笑容。

  唐思兒將衛紫櫻抱在懷中,讓她盡情在她懷中哭泣。「月兒彎彎,娃娃睡,小草兒跳舞,風輕輕吹,小紫櫻,乖乖睡,是我的心肝寶貝……」

  半晌,衛紫櫻總算止住了哭聲,唐思兒捧著她小巧的臉蛋。「小紫櫻,想不想跟我玩個遊戲?」

  「好!」衛紫櫻柔順地點點頭,與之前凶怒的樣子幾乎是判若兩人。

  「我念什麼,小紫櫻就跟著念,如果小紫櫻念對了,這盤芋頭酥全送給你,明天我再帶你去外面放紙鳶,好嗎?」

  「紙鳶?我可以去嗎?」衛紫櫻興奮地睜亮雙眸。

  「當然,聽仔細噦!娃娃頭上繡朵花,手上拿個瓜,拿花牆上畫,提瓜四處誇,臉上笑的開朵花,沒有花、沒有瓜,娃娃怎會笑哈哈。」

  「娃娃頭上繡朵花,手上拿個花,拿瓜……拿瓜……」一時之間想不出來,衛紫櫻羞紅了臉。

  「哈哈!慢慢來,別急。」

  唐思兒不自覺漾出了笑容。這東西可花了她三天的時間才背完整的呢。

  「小紫櫻沒念出來,所以我可以吃一個芋頭酥,再聽一次喔,要記住喔,娃娃頭上繡朵花……」

  「這次我會,娃娃……」衛紫櫻笑了。

  她笑了!她總算笑了!

  唐思兒頭一次看見衛紫櫻露出了笑,心中感動萬分,眼淚差一點又不爭氣地滾下來。

  落櫻小築裡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歡笑聲,唐思兒一會和衛紫櫻玩繞口令,一下子又玩紙風車,兩人在房裡玩的不亦樂乎。

  今天,是唐思兒最開心的一天。



  到了用晚膳時間,衛遲央都沒看到唐思兒的蹤影,他召來小竹一問,才知道她整個下午都待在落櫻小築,直到現在。

  衛遲央隨即來到落櫻小築,只見墨荷獨自一人坐在台階上。「墨荷!怎麼不進屋?」

  「王爺!」

  見到英俊挺拔的衛遲央,墨荷連忙站起身,整理自己的儀容。

  「少夫人在裡頭嗎?」

  「是!少夫人跟紫櫻小姐在一起。」

  「今天紫櫻狀況還好吧?」他習慣每天都會向墨荷詢問衛紫櫻一天的狀況。

  「小姐今天又不肯吃藥了,所以少夫人決定由她來試試。」

  「我知道了!」衛遲央朝墨荷點點頭,隨即推開門進屋。

  「王爺!奴婢跟您進去。」墨荷也立即跟上了衛遲央的腳步,看著他高挺的背影,墨荷臉蛋泛起紅暈,一陣灼燙。

  「王爺,紫櫻小姐她……」

  「噓!」

  衛遲央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見的一切,只見衛紫櫻正躺在唐思兒的懷中入眠,兩人的頭相依偎著,手握著手,神態極為親密,柔和的月光映照在兩人的臉上,形成一幅極美的畫。

  打從他心愛的嵐兒,也就是衛紫櫻的親娘死去後,她的性情自此大變,不再開口跟他說話,甚至不願接近府內的人,還會出現攻擊人的行為,但現在的她卻躺在扇舞衣的懷中,難道她的八字真發揮作用,真讓紫櫻的狀況好轉了?

  「王爺,小姐和少夫人?」

  墨荷看見這一幕,也相當不可思議,然而眼眸裡卻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你先出去吧!記得把門掩上,別讓人進來。」

  「可王爺還沒用膳。」

  墨荷從衛遲央的眼神中看出,他現在的心情鐵定是相當愉悅的。

  「沒關係,你出去吧,腳步輕一點,別吵醒她們。」

  衛遲央的語氣相當溫柔,臉上寫滿喜悅之情。

  「是!」墨荷一臉落寞地轉身離開。她多麼希望能讓衛遲央高興的是她。

  待墨荷走後,衛遲央重新將目光放在唐思兒與衛紫櫻身上,環顧四周,他看見散落在床榻上的各式紙鳶和紙風車,還有一盤吃剩的芋頭酥,許多塊芋頭酥被咬成各種可愛的形狀,顯然之前正在進行一場有趣的遊戲。

  她笑了……

  衛遲央在衛紫櫻的臉上發現一抹淡淡的笑痕,她們兩人極有可能是玩累了,才會倒頭呼呼大睡。

  衛遲央再將目光落在唐思兒臉上,疲累至極的她睡得極熟,還會發出細微的酣聲,衛遲央的掌心,情不自禁撫上她白嫩的臉頰。

  不諱言,他從未好好看過她,衛遲央發現她有著一雙大而圓的眼眸,一個小巧玲瓏的鼻子,還有一張唇形極美的小嘴兒,臉蛋確實比他預料的還要娟麗,他的腦海裡還清楚地映著,當他掀開紅綃巾時,那張帶著盈盈笑意的清秀臉蛋。

  但他根本沒有打算這輩子再愛上另一個女人,他已經答應了嵐兒,這輩子只愛兩個女人,一個就是她,另一個則是紫櫻,他娶扇舞衣的目的只為了紫櫻,絕無其他念頭。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衛遲央極力說服自己相信,扇舞衣對他而言不過是件工具,只要紫櫻康復了,他就會棄她如敝履,更不會忘記桐心嵐才是他這一生的最愛。





第六章

  一個月下來,在唐思兒細心的照顧下,衛紫櫻的狀況改善許多,不僅可以與人交談,性情也安穩許多,不再隨意傷人,唐思兒也安心了不少,府裡的人無不將這件事視為奇跡,絕對相信是她的好八字,所帶來的好運道。

  今天是初一,照慣例連著三天,唐思兒都必須在佛堂裡打坐唸經,所以不能到落櫻小築去了。

  「墨荷!麻煩你告訴紫櫻,最近幾天我不能過去落櫻小築陪她,請她見諒。」

  「墨荷明白,紫櫻小姐一定會很失望的。」

  「呵呵!你快回去落櫻小築,免得紫櫻醒來找不到人。」

  唐思兒笑的很開心。這一個月下來,她真的很開心,更高興衛紫櫻接納了她。

  「是!」  

  待墨荷離去後,唐思兒才轉身走進佛堂,一踏上石階,隨即瞥見一旁的石柱探出一張小臉蛋。

  「紫櫻?你怎麼在這兒?」乍見到衛紫櫻,唐思兒相當驚訝。

  「她不讓我出來,她要打我,還要逼我吃藥。」

  衛紫櫻緊緊抓住唐思兒的裙擺,圓亮的眼眸覆上一層恐懼,眼淚跟著滑落。

  「小紫櫻!你說誰要打你?墨荷嗎?這怎麼可能,她跟我一樣都很疼你。」

  唐思兒摸摸衛紫櫻的頭,失笑出聲。最接近衛紫櫻的人只有她和墨荷,她決計不會傷害衛紫櫻,墨荷更不可能了。

  一聽到墨荷的名字,衛紫櫻拚命搖頭,小手緊抓著她不放。

  「呵呵,小紫櫻!別害怕,沒有人會傷害你,我現在要到佛堂去,所以暫時不能陪你,你快回落櫻小築,不然墨荷找不到你會擔心的。」

  唐思兒發現衛紫櫻穿著單薄的棉衣,顯然剛從床榻上溜出來。

  「不要!」

  「小紫櫻,聽話!你不是答應我要聽話?」唐思兒捏捏衛紫櫻小巧的鼻尖。 

  未料,衛紫櫻卻突然開始啜泣。「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衛紫櫻的眼淚讓唐思兒慌了手腳,只能趕緊將她攬進懷中。「小紫櫻,你先別哭,我怎麼會不要你?我愛你都來不及了。」

  「好、好、好!我讓你跟就是了,你可要答應我,不可以哭也不可以吵喔,不然佛祖會罵人呦!」

  聽到唐思兒的答覆,衛紫櫻才止住了眼淚。「好。紫櫻會乖乖的。」

  「唉!」唐思兒歎了一口氣。她總不能一走了之,將衛紫櫻扔在這裡吧!現在也只好將她帶進佛堂,希望別惹出什麼麻煩才好。

  唐思兒走進佛堂,衛紫櫻則是拉著唐思兒的衣擺,亦步亦趨地跟著,就像個小跟班似的。

  唐思兒坐在團蒲上,衛紫櫻則是偎在她的身側,她還念不到兩真經,衛紫櫻已經閉上眼睛熟睡了。

  「這小傢伙!」看著衛紫櫻熟睡的天真童顏,唐思兒替她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讓她的頭枕在她的大腿上。  

  如果將來她和衛遲央有了孩子,是不是也會像衛紫櫻這麼漂亮?

  想到衛遲央,唐思兒的臉蛋再度發燙,不知道他看見她為衛紫櫻做了這麼多,會不會高興?

  唐思兒不敢奢望衛遲央真會愛上她,但她只希望在衛王府的日子,能平安順遂就夠了。

  只是方才衛紫櫻的行為舉止,讓唐思兒相當疑惑,如果墨荷長年陪在衛紫櫻身邊,她怎麼會對墨荷產生如此畏懼的行為?

  況且她也對衛王府的過往不甚瞭解,這一切似乎都還是個謎。



  「王爺!王爺!不好了,紫櫻小姐不見了。」

  大廳外傳來墨荷的呼聲,打擾了正在廳上喝茶的衛老夫人和衛遲央。

  「墨荷!發生了什麼事?紫櫻怎麼了?」衛遲央相當震驚。  

  「王爺!老夫人,晌午的時候,奴婢想喚小姐起床用膳,奴婢到小姐床邊時,發現小姐已經不在那裡了,奴婢找了整個落櫻小築,都沒有看到小姐啊。」

  墨荷心急如焚,淚流滿面。

  「墨荷!你確定落櫻小築都找遍了?」

  「回王爺話,墨荷確定,況且今日少夫人也跟奴婢說,她要到佛堂打坐唸經,還囑咐墨荷要好好照顧紫櫻小姐,可是墨荷到處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小姐。」 」

  「央兒!你快派府裡的人找人去,娘擔心紫櫻那孩子,會不會又躲在哪個房間裡鬧彆扭,不肯出來吃飯,那可就糟了。」

  衛老夫人歎一口氣,由於以前就曾發生衛紫櫻躲在傭人房,不肯出來的前例,因此衛老夫人擔心,恐怕又是舊事重演。

  「墨荷!你是怎麼看小姐的?人都丟了你還不知曉?」衛老夫人板起嚴肅的臉孔責備。

  「老夫人!墨荷知罪,墨荷知道自己錯了,墨荷應該要看好小姐。」  

  墨荷嚇得兩腿發軟,砰一聲跪在衛老夫人跟前。

  「娘!這件事也不能怪墨荷,誰知道紫櫻怎會突然溜出落櫻小築呢?」衛遲央一臉沉重。

  「不怪她怪誰?央兒,你不是說紫櫻的狀況有相當大的改善,怎麼這會兒又鬧出這事兒來?」

  面對衛老夫人的質問,衛遲央答不出來。他只是由最近幾個月的觀察,明顯看出衛紫櫻的好轉,尤其她能主動接近扇舞衣,這已經是難能可貴的改變了。

  「娘!你先別急,給孩兒一點時間,先把紫櫻找出來再說。」

  衛遲央隨即奔出廳外,命令總管將府裡所有的家丁、丫環分組,再命眾人分頭尋人,衛王府裡的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

  找了一個時辰,不管是書櫃、櫥櫃、甚至是衛遲央、衛老夫人的房間,都有下人仔細搜過,不過依然一無所獲。

  「王爺!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還是沒看到小姐,除了佛堂,小竹說少夫人正在裡頭打坐,所以不方便進去。」衛王府的總管老張,向衛遲央稟告結果。

  「佛堂?」衛遲央瞇起黑剩,思索可能性。

  此時,一名丫環主動走到衛遲央跟前。「王爺,奴婢在佛堂外頭掃地的時候,有聽見裡頭傳來嘻笑聲,裡頭……應該不只少夫人一人。」

  「此話當真?」衛遲央心神一震。如果真在佛堂裡發現衛紫櫻,扇舞衣的麻煩恐怕惹大了。

  「奴婢絕對不敢欺騙王爺。」

  「好!張總管,到佛堂去。」  

  衛遲央邁開步伐走向佛堂,心頭隱約浮現不祥的預感。

  「開門!」衛遲央命兩名家丁打開佛堂的門,門一開,隨即瞥見正抱著木魚玩耍的衛紫櫻,以及一臉詫異的唐思兒。

  「夫、夫君?」唐思兒有如被抓到做壞事般,心虛地低下頭。  

  「哎呀!在搞什麼鬼?」

  唐思兒還來不及解釋清楚,已經傳來衛老夫人高亢的驚呼聲。

  「扇舞衣!你最好解釋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衛老夫人瞪著唐思兒,不敢置信衛紫櫻竟然會在佛堂裡。

  「老夫人!舞衣可以解釋這一切,只求您別責備紫櫻。」唐思兒惶惶恐恐地走到衛老夫人面前,衛老夫人發脾氣的當頭,沒人敢出聲。

  「解釋?我是怎麼告訴你的,在佛堂裡是要專心為衛家祈福,你瞧瞧,你這是什麼德性?」啪一聲,衛老夫人直接賞唐思兒一個巴掌。

  看到唐思兒挨了巴掌,痛的掉下眼淚,衛遲央的心跟著擰緊。「娘……」

  「央兒!你什麼話都別說。」衛老夫人直接打斷衛遲央的話。「紫櫻乖,還不快過來奶奶這裡。」衛老夫人朝躲在唐思兒身後的衛紫櫻招招手。

  衛紫櫻卻搖搖頭,小手拉住唐思兒的裙擺。「紫櫻要在娘這裡。」

  一聽到衛紫櫻說的話,眾人無不倒抽一口涼氣,衛遲央更是震驚萬分,唐思兒亦是詭異不已。

  眼見氣氛越來越僵,唐思兒只好勸勸衛紫櫻。「紫櫻,快到奶奶那,乖,別使性子。」

  「不要!」衛紫櫻恐懼地躲在唐思兒身後,只露出張巴掌大的臉蛋。

  「扇舞衣!你究竟教了紫櫻什麼怪東西?讓她成了這個模樣?」衛老夫人勃然大怒,全身氣的發抖。

  「老夫人!請相信舞衣,舞衣……」唐思兒急著解釋這一切。她也完全沒料到衛紫櫻竟早把她當娘看了。

  「娘!或許事情沒有那麼嚴重,這裡交由孩兒來處理,娘先回房歇著吧。」看到唐思兒委屈的神情,衛遲央不自覺替她說情。

  「央兒!怎麼可以如此縱容她?這話傳出去還能聽嗎?這佛堂可是咱們衛王府的支柱,豈可如此亂來?」

  信仰極為虔誠的衛老夫人,無論如何也無法容忍,有人褻瀆佛堂裡的神佛。

  衛遲央斂著眉,狠下心下了命令。「翠環、映紅,快扶老夫人回房安歇。」

  「央兒!這樣會招禍的。」

  衛老夫人看見衛遲央堅決的表情,只得搖頭放棄,隨即轉身回房。

  須臾,現場緊張的氣氛頓時鬆懈了下來,衛遲央清清喉嚨,叱喝著看熱鬧的下人。「還不去做事,愣在這兒做什麼?」

  「是!」

  不到一下子,佛堂前的庭院只剩下唐思兒、衛紫櫻、衛遲央、以及墨荷四人。

  「墨荷!扶小姐回房。」

  衛紫櫻一見到墨荷走了過來,又開始驚慌失措,技著唐思兒的裙擺,不願鬆手。「不要!紫櫻要在娘這兒,紫櫻不要走,娘,你快救救紫櫻。」

  衛紫櫻大聲哭喊著,樣子極為恐懼。

  「紫櫻……」唐思兒回望著衛遲央,心中著實有著不忍。

  「小姐!我們快回落櫻小築吧!紫櫻小姐,奴婢是墨荷啊,你不認得了嗎?」

  墨荷往前走一步,衛紫櫻就往後退一步,絲毫不願意和墨荷拉近距離。

  看到衛紫櫻哭慘的樣子,唐思兒終究還是心軟,冒著觸怒衛遲央的風險,開口道:「夫君……能不能讓紫櫻跟著舞衣?」

  衛遲央沉吟了一會兒。「紫櫻既然決定了,那就這麼做吧。」

  「王爺!萬萬不可啊,紫櫻小姐的脾性……」

  衛遲央揮手阻斷墨荷的話。「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去把小姐的衣物拿過來。」

  「是!」墨荷一臉無奈。

  夫君!謝謝你!

  唐思兒在心中大聲感謝著。今天要不是有他;她的下場可能難以想像,至少氣得快發瘋的衛老夫人,會第一個要她的命。

  從佛堂回來之後,衛紫櫻就一直跟著唐思兒,小手始終抓著她的裙擺,她走到哪,衛紫櫻就跟到哪,好不容易她才將衛紫櫻哄上床,看著她在歌聲中乖乖入睡,唐思兒這才安心。

  「她睡了嗎?」

  唐思兒身後突然傳來衛遲央深沉好聽的嗓音。

  「嗯!」她轉過身來面對衛遲央,暈黃的月光灑在衛遲央身上,她看不太清楚衛遲央現在的表情,他深沉的嗓音,在夜裡有種令人暈眩的魔力。

  「呃……今天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一條小命。」

  唐思兒調皮地吐吐小舌,鬆了一口氣,夜裡輕鬆的氣氛,讓她忘了該遵守的禮教。「有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說?」

  「說吧!」衛遲央腦海裡,還映著唐思兒吐舌頭的俏皮畫面。

  「其實……我覺得……紫櫻的狀況改善好多,雖然我不知道她怎麼會喊我娘,但我想她絕對不像老夫人說的,什麼情況更惡化之類的。」

  唐思兒不確定,衛遲央是否會相信她的說辭,但她卻不想讓他誤會她。

  「我知道!很感謝你為她做的一切。」

  「真的嗎?你也這麼想?」衛遲央的認同,讓唐思兒很開心。

  「其實我什麼也沒做,只是按照直覺對她好而已,我真心喜歡她,如果你看到紫櫻背繞口令的樣子,你一定會覺得她很可愛,她在折紙風車的時候,心思細密,腦筋又動得快,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孩子。」

  「紫櫻之前傷了你不少次,為何你還願意接近她?」衛遲央沒有忘記,府裡的下人是多麼害怕到落櫻小築,還不就是因為衛紫櫻會攻擊人、會咬人。

  「是呀!你瞧瞧,我手臂上都是她的牙印,但我相信她不是有心的,她只是害怕,害怕有人傷害她,我知道紫櫻其實是很需要愛,只要有人愛她,紫櫻就不會再傷人。」  

  看著唐思兒認真的神情,衛遲央不免動容,不知不覺道出心中的秘密。

  「不知道怎麼回事,紫櫻小的時候很容易哭鬧,尤其在嵐兒抱著她的時候,她哭得更厲害,久而久之,嵐兒就開始排斥接近紫櫻……」

  「所以你才將紫櫻交給墨荷照顧是嗎?還讓紫櫻住到那麼偏僻的落櫻小築。」

  「你知道?」衛遲央訝異地盯著唐思兒,卻發現唐思兒早已淚流滿面。

  「嗯,府裡的婢女告訴我的,你別誤會,我並不是想打探什麼,只是想瞭解紫櫻的狀況,這樣我才能幫助她,我相信只要夫人……」

  嵐兒……他喊她的名字的時候,語氣好溫柔。

  莫名地,唐思兒喉間湧出一股酸嗆味,衛遲央似乎從來沒有溫柔地,喊過她的名字。

  「舞衣?」衛遲央還在等唐思兒未說完的話。

  「啊?」舞衣?哈!她在發什麼瘋?

  就算衛遲央喊她,也只是喊扇舞衣,而不是喊她唐思兒啊。

  透過月光看著唐思兒白皙的臉蛋,細緻的瓜子臉上垂著兩痕清淚,大而圓亮的眼眸氤氳著水氣

  晚風從兩人的身間細縫溜過,耳裡傳來時嗚時停的蟲鳴,夜色黯寂誘人……

  衛遲央伸手拭去唐思兒頰上的淚痕,指尖勾起她的下顎,薄唇慢慢靠近……輕輕覆上她的。

  「啊?」唐思兒處在震驚中,雙眼瞪的老大,小嘴微開。

  他吻了她?

  唐思兒微啟的檀口更方便衛遲央的攻人,他的舌尖刷過她飽滿、紅潤的唇瓣,進而霸佔住那青澀的丁香,舌尖帶著濃濃的侵略,不斷撫弄唐思兒的唇齒間,汲取她口中甜蜜的滋味。

  「夫、夫君……」唐思兒微喘著氣,雙眼直愣愣地盯著衛遲央。心中彷彿被撩起了一把熱火,不斷灼燙著她的全身,唐思兒的雙頰泛起一層紅暈。

  感覺衛遲央的黑眸正盯著她,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淚,情不自禁落了下來,滾燙了唐思兒的心口。

  請別對她好,她怕會不可自拔地愛上他,別這樣溫柔的望著她,只會讓她產生罪惡感,也別這樣吻她,她會起奢念想要霸佔他……

  「能不能請你罵我?或者是打我也好?」她知道她的要求很可笑,但是惟有如此,才能時時提醒她,衛遲央並不屬於她。

  「我為什麼要打你、罵你?」衛遲央啼笑皆非,嘴角揚起笑痕。

  「我怕我會捨不得離開你,所以求你對我凶一點,就像之前對我那樣。」

  唐思兒一臉正經,急切酌語氣,讓衛遲央一改輕忽的態度,眼神轉為認真。

  她究竟怎麼想他?是因為之前他太過冷淡、漠然的態度嚇著了她,還是他現在的態度讓她不適應?但他只不過是單純想對她好,想感謝她所付出的一切……

  赫!腦海中突如其來的想法,讓衛遲央大為震驚,曾幾何時,他忘了他娶她的目的。

  突然的靜默,讓唐思兒慌了手腳,急忙開口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些怪話,夫君……」

  驀地,衛遲央打破沉默。「我只是單純想吻你,舞衣。」

  衛遲央的語氣相當輕柔,他捧著唐思兒的臉頰,預備再烙下一吻。

  今夜他似乎對她上了癮,想探索她、摸索她、瞭解她。

  舞衣?唐思兒的心漏跳一拍。

  最後,唐思兒綻開了笑顏,雙手主動攀上衛遲央的頸項問。「我很高興你願意吻我……」

  眼淚,在唐思兒閉上雙眸的那一剎那崩落……

  不管是唐思兒還是扇舞衣,她都無所謂,只要他願意要她,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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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3 20:46:48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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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火燙的深吻持續著,衛遲央的舌,刷著唐思兒生嫩的唇舌,一手攬著她纖細的腰身,一手則是穿過她的外衫,直探兜衣。

  隔著衣料,衛遲央提揉著她胸前的豐盈,惹得她頻頻吸氣,全身輕顫,只要衛遲央大掌碰觸過的地方,就像是火在燒,熱火隨著衛遲央的手掌,蔓延了唐思兒全身,內心也被燃起一股熱燙燙的火苗。

  在兩把火的夾擊下,她只能放任身子虛軟,讓衛遲央有力的雙臂支撐著她,她靠在他的胸前,傾聽他沉穩有力的心跳,摟著他結實的腰際,想像她已擁有了他。

  直到微涼的晚風拂過兩人,才稍稍喚醒唐思兒飄散的意識。他們似乎正在床榻前,紫櫻睡的正熟呢!

  唐思兒猛然回復意識。「夫君,我們……」

  衛遲央回眸望著她,深邃的黑眸透著一股深沉的渴望,散發著急切的情慾。

  「到榻上去。」衛遲央低嘎著。他們的洞房花燭才正要開始。

  衛遲央打橫抱起唐思兒,就要上了床榻,熱火依然在兩人身上竄燒著,未曾稍減。

  「不行……紫櫻在榻上睡著……」唐思兒羞紅了臉,低語著。 

  「該死——」

  衛遲央低咒一聲,身軀繃得死緊。都到這個關頭,難道要喊停?

  「到書房去,那裡有地方。」衛遲央抱著唐思兒直奔書房。

  「可是……」

  唐思兒來不及反應,衛遲央已經一腳踹開書房的門,直接將她放在躺椅上,大掌已經在解她的衣衫。

  衛遲央不敢相信,他竟會如此急迫的想要一個女人,即使面對他最心愛的女人桐心嵐,他也未曾、有過如此激烈的反應。

  看到衛遲央急躁的模樣,唐思兒嚇傻了。「等等……夫君……等等,這裡會不會有人經過?萬一明天紫櫻醒過來,看不到我的人,她會哭鬧……」

  知道即將要發生的事,她心中卻湧出更多的擔憂。她擔心這兒,擔心那兒,更擔心的是,衛遲央是不是只是一時情慾衝動要她而已。

  「那些都是小事,明天一早,我會送你回房。」

  衛遲央嗓音有些沙啞,魅色的瞳眸壓抑不了奔騰的情慾。

  「可……」

  「別可是了,扇舞衣,現在我只要你。」

  受不了唐思兒的再三猶豫,衛遲央大吼出聲,衛遲央已經感覺到腹間燃起的熱火,快要燒死他了。

  「你是真心的嗎?」小手抵著衛遲央的胸膛,唐思兒在意的只有這個。

  衛遲央猝然停下一切動作,眼瞳黯了下來。他對她是真心的嗎?

  除了他,她真的什麼都沒了,不奢望他真會愛上她,也不敢祈求與他心中最愛的女人爭寵,她只求他能多看她一眼,多在意她一點點就夠了。

  真的,這樣就夠了,她現在只想成為他的……

  衛遲央回望她那張映照在月光下的白皙臉蛋,濃密的眼睫像一排扇子,澄澈的眼眸,讓他不自覺跟著她的眼波流轉,柔軟、香恬的唇瓣讓人回味再三。

  他現在腦海裡沒有其他念頭,只想瘋狂地佔有她,將她納進懷中好好呵護……

  衛遲央沒有回答,直接將唐思兒攬進懷中,以唇貼住那喋喋不休的紅唇,吻著她白皙的嫩頰,輕吻她晶瑩的淚珠……

  老實說,他不喜歡看她掉眼淚,因為總讓他的心不自覺擰緊,更多的部分是心疼。

  原來早在不知不覺中,他的目光就在追逐她的身影,喜歡看到她與衛紫櫻玩樂的開心笑顏,喜歡看著她因傷而皺眉的可愛模樣……

  衛遲央瘋狂地吻著唐思兒,雙手則是撕扯著唐思兒的衣衫,大掌揉捏著誘人的渾圓。

  「央……」唐思兒深吸一口氣,閉起雙眸,慢慢等待衛遲央領她上雲端。

  他的名字由唐思兒的嫣紅小嘴輕吐而出,衛遲央心神大為振奮,緊緊地擁抱著唐思兒。

  炫目的乳波蕩漾著,人兒的低喘聲,夾雜肉體拍擊的聲音,泛起種種潮熱。

  「舞兒……」

  聽見衛遲央口中喊出的名字,唐思兒心頭發酸泛澀。

  不管他喊的是誰的名字,只要能現在擁有他,能感覺到他,她就心滿意足了。



  唐思兒深刻地感覺到,他的熱息噴吹在她臉上,他的手撫過她身體的每一個地方,輕扯著她的乳尖,他身上滾燙的汗滴落在她的胸口,而她的身子覆滿他的氣息……

  在她的感官中,他竟是如此真實。

  「吁……」

  酣睡中的唐思兒輕喘著,早分不清楚現在她所經歷、感覺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唐思兒的豐盈,隨著她的呼吸而一起一伏,看在衛遲央眼中竟是致命的誘惑,奮戰了一夜,身體還相當疲累,但眼前的美景,又讓他有了衝動的「感覺」。

  「舞兒……」

  他輕喚著唐思兒,望著她紅潮未退的臉蛋,急促的喘息,懷疑她是不是夢到了什麼。

  她猛然驚醒,映人眼簾的竟是穿上衣衫的衛遲央。「啊?我……」那剛剛與她交纏的衛遲央上哪去了?

  「你做夢了?該不是夢見了什麼?」她驚慌的神情,已經坦白了一切,他不自覺失笑出聲。

  「我……別問了。」唐思兒羞到了極點,連忙將臉埋進衛遲央的胸口,以躲避他的灼灼目光。

  咦!他笑了?

  唐思兒詭異地抬起頭來,望著衛遲央如墨的黑瞳,彷彿看見她的影子。她現在是不是已經可以假設,他有一點在意她?!  

  「夫君……」

  「謝謝你為紫櫻所做的一切,她從來不曾開口喊嵐兒一聲娘,她卻喊你娘,我真的很驚訝。」

  「紫櫻她……」想起衛紫櫻懼怕的眼神,唐思兒的心幾乎揪痛在一起。「紫櫻是個相當單純的孩子,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我相信只要夫君多多親近她,紫櫻一定會時時跟著你,就像她黏著我一樣,可能是最近,我都跟她在一塊,所以她才會喊我娘吧!」

  唐思兒綻出個溫暖的笑靨。她確實有些渴望,能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一個和衛遲央共同擁有的孩子。

  「不會的,紫櫻怕我,她只會躲我,我不瞭解她。」

  「央!相信我,給紫櫻—點時間,我保證她黏著你不放。」唐思兒輕拍衛遲央的肩頭,給予鼓勵。

  「是嗎?」看著唐思兒璀璨的笑顏,一剎那間,衛遲央失神了,忘了他心中還藏著桐心嵐,眼裡只剩下她。

  「對了,我曾聽下人說衛王府是個極煞地;紫櫻是因為出生時辰沖了煞,才會如此,那為何不搬離這裡呢?」

  明顯感覺到摟著她的衛遲央,身體一陣僵硬,他收回手,臉上的笑容也消失於無形,回復為冷硬的神情。

  糟了!她是不是又惹怒他了?她真是笨到極點了。

  「對不起!舞衣不知道這個問題,會讓夫君覺得不舒服,如果夫君不想回答也沒關係,天亮了,舞衣該回房了……」唐思兒站起身開始著衣。

  雖然她很想賴在他溫暖的懷中,但眼下這個情況,她還是別再為自己惹麻煩。

  「那不過是娘請來的江湖術土胡謅之言,連迎娶你的主意,也是我娘聽信那術土的建議,以為只要娶一個八字好的女人,就能解除紫櫻的病症,我壓根兒不信那一套。」

  聽到這裡,唐思兒的心早涼了半截,不過總算能瞭解,衛老夫人昨日為何會對她如此嚴厲,因為她的出現,並沒有帶來衛老夫人想要的結果。

  「我……」問題是她根本不是扇舞衣啊。

  此時,晨曦透過窗欞,成片灑落在書房的地上,外頭也開始有下人走動、說話的聲音。

  唐思兒心慌地想要轉身離開,她不知道她再繼續待下去,會不會在不知不覺中將真相說出口,衛遲央的長手,卻早一步攬住她的腰際,將她擁在懷中。

  「為何你看著我的時候,總是這麼緊張,又好像欲言又止,是不是有什麼想告訴我?」

  他勾起她的下顎,眼眸裡不再冰冷,多了些暖意。

  「我……舞衣……」她惶惶然低下頭,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在我面前,不要這麼客套,我喜歡自然的你,就好比……昨夜你感覺我那樣……」

  附在唐思兒的耳邊輕語著,熱氣噴襲著唐思兒敏感的耳垂,衛遲央輕吻著她的頸項,就如同愛人間最自然的挑動。

  「央……」眼淚迷瀠了唐思兒的雙眸,羞澀的紅雲覆滿頰,胸口盈滿深刻的感動。

  「舞衣,我很高興我聽從娘的建議,娶你進門。」

  衛遲央輕笑出聲,想起這原本是樁他百般推拒的婚事,但不諱言,他的心已深深受到她的牽引,羈絆著他,她認真的態度贏得他的激賞,讓他再也不願放開他懷中這嬌小的身子。

  「央……」她轉身埋人他溫暖的胸膛中。

  這一刻開始,她是不是已經真真切切地擁有了他?

  唐思兒真的不敢相信,她能盼到這一天的來臨,如果剛剛那句話是:思兒,我很高興我聽從娘的建議,娶你進門。

  她一定會興奮的死掉,雖然那不過是她的奢望,但她寧願相信她總有一天能親耳聽見——

  他親口說愛她。



  「聽說紫櫻小姐跟少夫人在一起後,變得更加不正常。」

  「真的嗎?怎麼可能,不是聽說小姐的情況改善很多,怎麼可能惡化了呢?」

  「哎呀!這你就不知道了,現在紫櫻小姐只跟著少夫人一人,連墨荷姐她也不理不睬,也不想想當初可是墨荷姐陪在她身邊,辛辛苦苦照顧她。」

  「就是說啊,墨荷姐偷偷跟我抱怨,之前少夫人去落櫻小築,拿東西給紫櫻小姐吃的時候,小姐每次都鬧肚子疼,真不知道少夫人下了什麼邪咒,讓紫櫻小姐對她如此死心塌地。」 

  「是呀,自從少夫人來了之後,紫櫻小姐連老夫人、王爺都不理了,真夠邪門了。」

  「你們說的是真的嗎?我也聽說呢,少夫人竟然讓小姐到佛堂去,真怕她會為衛王府帶來什麼惡運。」

  「佛堂那麼神聖的地方,少夫人竟如此無禮,我看這衛王府不能再待,說不定還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

  兩名女婢肆無忌憚地在走廊前嚼舌根,漸漸地,婢女愈聚愈多,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將店思兒徹底妖魔化,還不忘將聽到的傳言加油添醋一番。

  而正在房裡攬著衛紫櫻午睡的唐思兒,這些話也一字不漏地傳進她的耳裡。

  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在意。那不過是謠言,何況她什麼事也沒做,更不必心虛。

  「小紫櫻,乖乖睡。」唐思兒輕拍衛紫櫻的背,還輕哼著曲子,不讓她聽到那些沒有意義的對話。

  衛紫櫻驀然睜開雙眼,小手擦拭著唐思兒臉上的淚痕。「娘,你哭了?」

  聽到衛紫櫻又喊她娘,她的眼淚直流。「小紫櫻,我不是你娘,你娘在你爹的心中。」

  衛紫櫻似懂非懂,怔怔地望著她。「紫櫻沒有爹,只有娘。」

  「紫櫻,聽話,我真的不是你娘,或許你可以喊我思兒姐姐。」唐思兒輕捏著衛紫瓔的鼻尖。

  「思兒姐姐?」衛紫櫻仰起頭,一臉困惑。

  「嗯!對,但你要答應我,不能告訴別人喔。」

  「好!思兒姐姐,紫櫻記住了。」衛紫櫻傻傻地點點頭。

  「這才乖,這樣才是我最喜歡的小紫櫻。」

  唐思兒綻出笑靨,眼眸裡卻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她好惡劣,好過分——

  明知道洩漏這個秘密,會危害她與衛遲央的關係,甚至也會拖累扇府和唐家,為所有人帶來數不盡的麻煩,但她還是做了這個決定。

  因為她變得自私了,想刻意遺忘扇夫人的叮囑,渴望衛遲央能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她不想再當任何人的替身,她只想當唐思兒,她希望當她與衛遲央相處時,他口中喊的名字是「唐思兒」,而不是「扇舞衣」。

  所以她惡意洩漏這個秘密,讓衛遲央有機會知道真相,但當他知道真相時,他還願意愛她嗎?

  唐思兒不知道,也不願去猜測,她只希望能在他心中佔據一小角的位子,這樣她就心滿意足了。

  真的,她就滿足了……





第八章

  「紫櫻,加油!再放高一點。」

  唐思兒為正在放紙鳶的衛紫櫻加油。今天她答應帶衛紫櫻出來放紙鳶,特別的是衛遲央也跟著一起來,三人乘著馬車來到京城的郊外放紙鳶。

  一路上,衛紫櫻對衛遲央仍有著畏懼,始終黏著唐思兒,但在她的努力下,衛紫櫻總算敢稍稍靠近衛遲央,不會再像之前那樣,一見到他就避得老遠。

  「紫櫻!小心,別跑太遠。」

  唐思兒專注地看著衛紫櫻放紙鳶,一點也沒注意到衛遲央炙熱的目光。  

  他日不轉睛地看著唐思兒專注的神情,眼神放柔了,燃著一股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熾熱深意。

  桐心嵐對衛紫櫻只有厭惡,沒有憐惜,因為只要她抱了紫櫻,紫櫻就會開始哭鬧不休,次數一多,她對紫櫻益發沒有耐心。

  而他也因為深愛著桐心嵐,對於她的一舉一動也都採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還傻傻地相信她的說辭,認為衛紫櫻是個跟她沒緣的孩子,所以才會一見到她就哭鬧,所以他放任她對衛紫櫻冷漠,從來不去計較她沒有盡到當娘親的責任。

  直到現在,衛遲央才明白自己錯的有多離譜,誠如扇舞衣告訴她的,衛紫櫻只是一個缺少愛的孩子,只要有人愛她,她就會恢復為一個孩子該有的純真性子。  

  他不得不佩服扇舞衣對衛紫櫻花的心思,如果是純粹為了博得他的好感才如此做,那也未免偽裝的太成功了,只有當她是出於純粹的關愛,衛紫櫻才有可能為她而改變。

  陡然地察覺到衛遲央的目光,唐思兒紅了臉頰。「唉,你……幹麼一直盯著我看?我有做出什麼奇怪的動作嗎?」

  幾個月來的相處,她對衛遲央越來越熟悉?也漸漸撤除對他的疏離感,對他,她能更自然地與他相處。

  「哦,沒有。」彷彿被猜中了心事,衛遲央略顯驚慌地撇開目光。「我只是在想,你說的很有道理,紫櫻是個需要愛的孩子,要不是你,我想沒有人可以幫助她。」

  「你別把我說得太好,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好,況且我還是個相當自私的人,我很卑鄙、很無恥、很無賴……」

  衛遲央猛地拉過唐思兒的身子,仰高她的臉頰,在她美麗的唇上烙下一吻。

  「在我眼裡,你比紫櫻的心思還易懂,舞衣。」

  衛遲央寵溺地以指尖描繪唐思兒的唇形,舉止間儘是挑情。

  「是嗎?我想你一定搞錯了,我這個人很壞的,只是你還不知道……」

  「噓!讓我吻你。」

  衛遲央笑了開來,舌尖刷過唐思兒的唇瓣,撬開她的牙關,溜進她的唇齒間,與她的小舌共舞。

  「央……」如果有一天他發現真相,他就會知道她有多卑鄙、無恥。

  她心口燃著自責的火焰,但身體卻真實反應出她的情緒——她有多想要他,想將他據為已有……

  「舞兒……我要你……」

  衛遲央柔聲喚著唐思兒,殊不知這一聲聲的呼喚,聽在唐思兒的耳裡,疼在心裡。

  「央……」

  算了,別再去計較那些了,就讓她再徹底沉淪一次,假裝他喊的是她的名兒。

  「娘……」  

  衛紫櫻戳戳躺在衛遲央懷中的唐思兒,不管她怎麼糾正,衛紫櫻還是執意喊她娘,她也是整個衛王府裡,惟一能讓衛紫櫻開口說話的人。

  衛紫櫻的聲音,驚醒了沉溺在熱吻中的兩人。「啥?」唐思兒尷尬地離開衛遲央的薄唇。

  「我的紙鳶飛到樹上去了,人家拿不到。」

  「樹上?」唐思兒順著衛紫櫻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一棵非常高大的樹上看到那只色彩繽紛的紙鳶。

  那樹會不會太高了點,分明是要挑戰她的爬樹功力。「小紫櫻,乖,我改天再做一個更漂亮的給你好嗎?」

  「我去拿。」衛遲央陡然站起身,朝那棵樹走了過去。

  「等等,央,那樹太高,太危險了,還是別去了。」

  唐思兒牽著衛紫櫻,也急忙忙跟上他的腳步。

  紙鳶就掛在一棵相當高大的樹上,他脫掉鞋,動作利落地攀上樹頭,在技析問穿梭,不一會兒,人已經在離地幾尺高的枝頭上。

  「天啊!央,小心點,你左邊的那個校椏太瘦了,不要站在那兒。」唐思兒在底下是看的心驚膽戰,牽著衛紫櫻的掌心也沁出滿手的冷汗。

  衛紫櫻看看樹上的衛遲央,再看看一臉驚慌的唐思兒幾眼。「思兒姐姐,你喜歡我爹嗎?」

  「啥?」擔心個半死的唐思兒,陡然聽到衛紫櫻的問題,心漏跳了一拍。

  她、她對衛遲央的好感,真的表現這麼明顯?明顯到一個孩子都能發現?

  那衛遲央是不是也感覺到了?不然他為何突然對她這麼好?好到幾乎讓她醉死在他的溫柔海中。

  唐思兒蹲下身子,將衛紫櫻圈在懷中。「是呀!思兒姐姐好喜歡你爹爹,所以小紫櫻也要愛他喔,他也好愛你呢,每天都會問我,你有沒有乖乖吃飯,睡得好不好。」

  「真的嗎?」衛紫櫻皺皺小鼻,似懂非懂。「那爹爹喜歡思兒姐姐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唐思兒笑了,笑的很苦、很無奈。

  她現在迫切地想靠近他、貼近他,衝動地想要擁有他的一切,這也是她最擔心的地方,因為她的心已經牢牢陷溺在他身上,再也無法自拔。

  「可是墨荷跟我說過,她也喜歡爹爹,所以她討厭我。」衛紫櫻狀似無心的回答,讓唐思兒大為震驚。

  墨荷喜歡衛遲央?他的翩翩風采,只要是女人沒有不對他動心,何況是一個待在衛王府多年的丫環。  

  唐思兒拚命說服自己別多想,童言無忌,墨荷對他一定是屬於那種下人對主子的仰慕之情。

  「喀」一聲,頂上傳來樹枝折斷的聲響。

  唐思兒抬起頭來,赫然發現衛遲央兩腳懸空,兩隻手抓著枝幹,嘴咬著紙鳶,身體在枝幹問搖晃,眼前的情況相當嚇人。

  「啊,天啊!央,小心點。」唐思兒驚呼出聲,滿心惶恐。

  「喀!」衛遲央右手抓的那枝樹幹,已經發出細微的聲響。

  「天啊!央,你快下來,樹枝快斷了。」

  唐思兒在樹底下急得團團轉,一會兒抬頭看著他,一會兒搗著雙眼不敢看。

  「爹!你後面有一根樹枝可以踩。」衛紫櫻雙手圈在嘴邊,大聲吼著。

  「啊?」

  乍聞到衛紫櫻的聲音,唐思兒驚訝地忘了驚慌,只是呆呆地望著她,發現她也同樣焦急地看著衛遲央。

  「紫櫻!你快牽著娘離開樹下,爹怕跌下去會壓傷你們。」衛遲央朝著站在樹下的兩人吼著。

  「央!你別擔心我們,你快按照紫櫻說的,把腳踩在那根樹枝上。」唐思兒急出滿頭汗,看著衛遲央的身體在樹間搖晃,一顆心幾乎嚇得快要停止。

  猛然,他的腳還來不及踩住枝頭,手上抓得技干已經斷裂,他的身體便急速下墜,眼看就要直接摔到樹下了。

  「不要!」唐思兒摟緊衛紫櫻,閉上雙眼不敢看。

  「砰」一聲,衛遲央摔到地面上,由於右手先著地,他隨即感覺到右手傳來陣陣劇痛,他悶哼一聲,沒有喊出聲。

  「央!你怎樣?你覺得怎樣?」唐思兒急切地扶起衛遲央的身軀,拿起手絹小心擦拭他的臉上、手臂上,大小不一遭樹枝劃破皮的擦傷。

  「我的手臂好像斷了。」衛遲央強忍著痛楚,皺著眉將紙鳶遞給衛紫櫻。「紫櫻!你的紙鳶。」

  衛紫櫻看著衛遲央,哭著奔進他的懷中。「爹爹,對不起,紫櫻再也不玩紙鳶了。」

  「紫櫻!別哭,爹沒事。」

  「還說沒事,你的手都斷了,得趕快回府請大夫看看才行。」唐思兒再也忍不住想哭的慾望,趴在他的肩頭痛哭起來。

  衛遲央低頭看著懷中的兩個女人,心頭滿是充實。「我沒事……」

  漸漸地,痛覺侵蝕了衛遲央的意識,他的腦海只剩下一片空白,隱約問他聽到她朝駕車的下人大吼,要他們趕快將他送回衛王府。

  她一邊哭一邊大聲責罵那些動作慢吞吞的下人,還揚言如果他有半點閃失,她就要自殺給他們看,讓他們一輩子良心不安。

  呵!她是真的擔心他阿!

  在意識消失前,衛遲央嘴角揚起一抹笑。





  衛遲央被送回了衛王府,衛王府上下立即一陣驚慌,請大夫的請大夫,打水的打水,送綾巾的送綾巾,所有人都忙成一團,而衛紫櫻也在衛老夫人吩咐下,被強制送回了落櫻小築,交由墨荷嚴加看管。

  「老夫人,王爺右手骨折,還有幾處挫傷,慶幸的是內傷並不嚴重,喝幾帖藥應該就能復原。」

  「嗯!映紅,送大夫出去。」衛老夫人嚴肅的語調,讓人不寒而慄,只要是在衛王府待上一段時日的丫頭,都會知道這是街老夫人發怒的前兆。

  「是!大夫請跟奴婢來。」

  「扇舞衣!你給我跪下。」

  顧不得還有一堆丫頭來回進出,衛老夫人叱喝著。  

  擔心衛遲央傷勢的唐思兒,早急出滿頓的淚水,聽到衛老夫人冷寒的口氣,趕緊跪在衛老夫人的跟前。「老夫人,請聽舞衣解釋,這絕對是場意外……」

  「解釋?哼,你可知道央兒不過是跟你出門一趟,就摔斷了一隻手,還受了內傷,你跟老身說這是一場意外?」

  衛老夫人哼了哼,手上的枴杖不停敲打著地面,氣的渾身發抖。

  「老夫人!舞衣……」

  「夠了!不要說了,如果你真是福星,怎會讓央兒摔成這樣,又把老身的乖孫女,胡亂教一通,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衛老夫人拿起枴杖就往唐思兒身上打,唐思兒不敢閃、不敢躲,只能任憑衛老夫人的枴杖落在她的身上。「老夫人!請原諒舞衣,舞衣不是有心的。」

  所有的丫環看到衛老夫人發怒,大伙只能躲的遠遠,沒人敢多說一句話。

  「說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這福星怎麼當的,再不說,老身就打死你。」

  衛老夫人的枴杖毫不留情地打著,似乎要將上回唐思兒給她造成的難堪,予以報復。衛紫櫻只認一個外來的女人,而不認她這親奶奶,這話傳出去還能聽嗎?

  「老夫人,舞衣真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唐思兒咬牙將痛吞下肚,不敢喊出聲。或許是因為她本來就不是福星,所以造成衛遲央今天會摔傷,若真是這樣,那她認了,被衛老夫人責打,她也絕不會吭一句。

  恍惚間,唐思兒感覺她似乎不疼了,連衛老夫人的臉也開始看不清楚……

  衛老夫人的怒氣發洩了一陣子,也數不清打了唐思兒幾杖,直到唐思兒砰一聲癱倒在地,她才收手。「呼!呼!」

  衛老夫人大口喘著氣,一旁的丫環連忙扶住她。

  「翠環,把少夫人潑醒,要她跪在王爺的房前懺悔,看她做了些什麼好事,直到王爺清醒過來為止。」 

  「是!」





  黑夜早已降臨,三更的衛王府一片寂靜,不知道跪了多久,又昏了多久,唐思兒只知道她渾身又痛又累,但還是得遵照衛老夫人的命令,跪在衛遲央的房前。

  衛老夫人的指責言猶在耳,唐思兒啞口無言完全無力反駁,因為她說的都對,她不是福星,她是假冒的。

  或許是前些天她聽到丫環們之間的私語,知道她們對她存著猜忌之心,因此除了小竹外,府內幾乎沒有丫環願意接近她。

  衛老夫人一走,丫環們也一哄而散,無人再來搭理她,雖然小竹還特地送了飯來,但唐思兒知道,她不能再讓人為她受傷,因此她堅決拒絕小竹的好意。

  「舞兒……」

  深夜裡,房裡傳來一聲呼喚,唐思兒抬起疲憊的雙眸,看見衛遲央就倚在門扉旁,臉色慘白。

  「央!」看到衛遲央虛弱的樣子,唐思兒急著想要去攙扶他,沒想到才剛站起身,腳步隨即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少夫人!」婢女小竹驚呼出聲。

  「還不快去把少夫人扶起來。」

  衛遲央氣虛地叱喝欲過來攙扶他的丫環。

  「是!」小竹攙起唐思兒,將她扶進房裡。

  「奴婢去打水讓少夫人梳洗。」小竹知道現在該是讓他們的獨處的時候,識趣地離開。

  「你怎樣?別起身,以免又扯開了傷口。」

  無暇顧及身上的傷口,唐思兒扶住衛遲央的身體。

  「真糟糕!下午的時候,我本來要起身阻止娘,沒想到身體無法動彈,只能聽你挨打,舞兒,抱歉。」

  他勉強扯出一抹笑,以指尖抹去唐思兒臉頰上的淚痕。

  「沒關係,只要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她倚進衛遲央的懷中,小手圈住他的頸項,滿心的焦急總算在看見他清醒後,獲得舒緩。

  「只不過摔了一下,卻傷的這麼重,我這身體還真不中用。」衛遲央笑了笑,以化解房內過於沉重的氣氛。

  「胡說!早知道我就該阻止你,不要讓你爬到那麼高的樹上,如果我是福星。你就不會摔成這樣,我真該死,該死的人是我才對。」

  唐思兒情緒激動地胡亂喊一頓,心中的不安急欲找個出口宣洩,卻沒發現衛遲央訝異的表情。

  「舞兒!你剛剛說些什麼?什麼叫如果你是福星?」

  「啊?」猛然發覺說錯了什麼,唐思兒驚慌失措地搗住嘴,就怕一時口誤,又說出些什麼怪話。

  「沒有什麼,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我是福星,為什麼你還會摔傷?這真的很奇怪。」唐思兒尷尬地迴避那敏感的問題。

  「不管你是不是福星,你終究是凡人,難道就因為你是福星,所有人都可以逢凶解厄,趨吉避凶?那你這輩子豈不是太辛苦了?」

  「不是嗎?福星不是都該有這樣的能力?」

  「或許應該是如此,但真的有人規定福星身邊的人,一輩子都能平安無事?那未免也太誇大了,舞兒,不管你有沒有福星的能力,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衛遲央將唐思兒嬌小的身子,攬進懷中,舉止間儘是濃濃的寵溺之情。

  真的不在乎嗎?即使她真的不是福星?

  唐思兒哭了,再次落淚了。她是不是已經可以開始奢求,衛遲央真有愛上她的可能。

  「何況是我自己要爬上樹,摔下來也是因為沒有踩穩,這又關你什麼事?你放心,我明天會跟娘說明白,不會再讓她那樣傷你,自從紫櫻性子變了以後,娘就急著希望紫櫻能趕快復原,所以才會在你身上加諸那麼多不合理的要求。」

  衛遲央的下顎,摩挲著唐思兒的發問,嗅著屬於她的馨香氣息。

  「我明白,我不會怪娘的。」

  唐思兒依偎在衛遲央的頸間,汲取他的溫暖,用心體會在他身邊的每一刻。

  隱約間,唐思兒有預感,她就要離開他了,真相也即將要被揭穿。

  雖然如此,唐思兒依然笑了。她一點也不害怕,因為衛遲央已經親口承認他在乎她,她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這樣真的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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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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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3 20:47:04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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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大廳上,衛老夫人一臉嚴肅,其他丫環則是噤若寒蟬,人人自危。

  「回老夫人的話,打從昨天紫櫻小姐回府後,她就吵鬧不休,不願用膳,不願睡,躲在床榻的角落,不願開口同奴婢說話。」

  「墨荷!你說的是真的?」

  廳外傳來衛遲央的聲音,他繃著一張臉走進廳堂。

  「央兒?你怎麼來了?你該待在床上休息。」

  「娘!孩兒是來跟你解釋,孩兒受傷的原因,絕對跟舞兒無關,純粹是孩兒不留神的緣故。」

  「那女人呢?」一提到唐思兒,衛老夫人就一肚子火氣。

  「舞兒正在休息,娘昨天不該如此傷她,她好歹是你的媳婦。」

  一整夜未睡的唐思兒,早已疲累不堪,衛遲央可是花了好大了力氣,才說服她上床睡一會兒。

  「媳婦?哼,娘還怕沒這等福分,供得起她這尊大佛,墨荷,你還不把那些事情說給王爺聽聽。」

  衛老夫人冷嗤一聲,深感不以為然。

  「可是……老夫人……奴婢……」

  墨荷畏縮地看了衛遲央一眼,心中忐忑不安。

  「說啊!最好不要讓我發現有半句假話,否則決不輕饒。」衛遲央冷哼。

  「王爺,老夫人,奴婢就照實說了,其實當初少夫人拿東西去給紫櫻小姐吃的時候,小姐幾乎每晚都鬧肚子疼,昨天回到落櫻小築,小姐的狀況更是怪異,不吃東西,一個人縮在角落喃喃自語,有時候小姐還會夜夜噩夢,甚至夜裡,小姐還會趁著奴婢不留神,溜出落櫻小築去找少夫人玩,奴婢實在是看的膽戰心驚,對了,奴婢還聽過小姐喊少夫人『思兒姐姐』,奴婢覺得有些不對勁。」

  墨荷一邊啜泣,一邊描述衛紫櫻與唐思兒之間古怪的互動。

  聽完墨荷的話,廳堂裡的人無不倒抽一口涼氣。

  「墨荷!當真?沒有半句虛言。」衛遲央理緊拳心,壓根兒不相信墨荷的一切指控。

  「是真的,奴婢發誓沒有半句假話。」

  「央兒!你都聽到了喔,墨荷可是長年在照顧紫櫻,她的話你總該信了吧?娘早就在懷疑,那女人究竟是不是福星。」

  「娘,你別說了,孩兒相信這是墨荷對舞兒的中傷之詞,對於這種愛嚼舌根的奴婢,我看也不用待在衛王府了。」衛遲央怒氣沖沖地拉起墨荷。

  「王爺!墨荷說的都是真的,請相信奴婢,如果王爺還不信,那奴婢就以死來證明清白。」

  墨荷急欲掙脫衛遲央的箝制,想要撞柱以死自清。

  「別鬧了,央兒,你為何還要執迷不悟?你別忘了,這樁婚事你可是從頭反對到底,如今娘要攆走扇舞衣,你倒是不捨了,難道要任憑一個女人,把咱們衛王府搞的天翻地覆?」

  衛遲央怔住,思索著衛老夫人的話。沒錯,這樁婚事他根本就不同意,但如今他卻改變了,他捨不得有人傷害她,他急迫地想要護衛她、保護她,即使與整個衛王府為敵,他亦不在乎,他完全信任她,相信她絕對是出於真心關懷衛紫櫻。

  衛遲央沉下臉,口氣森冷。 「這件事我會查,如果屬實,我會給娘一個交代,如果純粹是中傷,就別怪我無情,墨荷,你該明白欺騙我的下揚。」

  衛遲央睨了瑟縮在衛老夫人身後的墨荷幾眼,隨即轉身離開廳堂。

  「奴婢明白!」墨荷感覺到背脊竄過一陣寒涼,縮起不停打顫的身子。



  衛遲央蹙著眉,滿心的鬱悶。

  對於扇舞衣的身份,他確實有些懷疑,猶記得他掀開紅綃巾的那一剎那,迎接他的是一張笑顏,而不是他預期中哭的半死不活的臉蛋,當她看著他的時候,總覺得她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話想告訴他。

  那墨荷又為何要中傷她?衛遲央怎麼想,也不認為扇舞衣的性子會得罪人,因為她始終帶著一張笑臉,讓親近她的人,在不知覺中感染她的笑靨。

  「喂!你究竟想說什麼?別一個人沉著臉,又不說話。」桐牧白拿著扇柄敲敲衛遲央,要他回魂。

  「牧白,我要你查的事情,辦得怎樣?」

  「哦,你說那件事啊,說也奇怪,根據我手邊的消息,扇舞衣嫁來衛王府也半年了,可扇氏夫妻卻一徑地往杭州跑,光這半年下來,他們就到杭州兩三次,而且每次都停留十天以上,據我所知,扇益並沒有在杭州開舖子,實在想不通他們到杭州去做什麼。」

  「杭州?」衛遲央瞇著眸,推敲著可能的結果。

  「你怎麼突然又要我查扇府?我還聽人說,前幾天你還帶著扇舞衣、紫櫻到郊外去放紙鳶,你不是還摔傷了?你那迷信的娘,是不是又要去請胡半仙算算,衛王府又哪兒不對勁了?你娘子不是個福星嗎?怎麼沒有保佑你?」

  桐牧白自顧自地開懷大笑,一點也沒注意衛遲央陰惻惻的眸光,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

  「這事兒真有這麼好笑?」

  接收到衛遲央殺氣騰騰的眸光,桐牧白趕緊將笑聲給嚥下肚。「咳、咳,不,一點都不好笑,只是很有趣。」

  「有趣?」黑眸一瞇,危險的氣氛又增加幾分。

  「唉,說正經的,我也覺得扇氏夫妻的行縱有些怪異,扇舞衣不是以扇畫享譽京城嗎?你何不讓她當場畫一幅?喏,我這把扇子借你用一用,不要忘了提醒你的娘子,在扇面上蓋個印,這樣我才能去外頭炫耀一下。」

  待在京城的人,都知道扇舞衣的扇畫,不是輕易就可以買得到,還得順著她的脾性,看她願不願意畫。

  衛遲央知道桐牧白僅是隨口說說,不諱言,這確實是個好方法,如果確實是扇舞衣本人,那也可讓府裡那些嘴碎的丫頭閉嘴,但如果不是她呢?

  衛遲央心中驀地竄過一陣冷意,隨即撇開思緒,不願多想。「這或許是個好方法。」

  衛遲央接過扇子,眼裡儘是複雜。

  「如果她真不是扇舞衣,記得通知我一聲,我好趕緊到扇府去下聘,去迎娶真正的福星娘子,哈哈。」

  桐牧白一番無心的嘻笑之詞,卻帶給衛遲央沉重的心理壓力,心理著實還沒做好,面對這意外的準備。

  即使如此,衛遲央仍然相信,他所愛的那個女人,絕對是扇舞衣沒錯,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她,但他也絕對不會輕饒欺瞞他的人,包括她在內。

  衛遲央才剛打開書房的門,立即瞥見唐思兒就站在門外,衛遲央相當意外。

  「舞兒!你怎麼在這兒?」

  「我、我剛好……經過書房門口……聽到你們提到扇府,所以我就停下來聽聽扇府怎麼了,央,我絕不是有意偷聽。」

  唐思兒心虛地低下頭,不敢多看衛遲央的目光。

  這幾天下來,唐思兒可說是嘗盡苦果,先是從小竹那聽到不少流言蜚語,也聽到墨荷向衛老夫人嚼舌根的事,墨荷為何要這麼對她?唐思兒真的不明白,為何情勢會在一瞬間變的這麼複雜。

  她還以為她在衛王府還有幾天安穩的日子可過,至少衛遲央選擇相信她,但現在不經意偷聽到他派人去查扇府,那是不是表示他同樣對她的身份起疑了?

  「咦,衛夫人也在這兒,正好,敞姓桐,是遲央的好朋友,久聞衛夫人一手精湛的扇畫,不知在下有沒有這個榮幸,承蒙衛夫人賜畫。」

  賜畫?唐思兒心驚膽戰,臉蛋瞬間刷白,她哪有可能會做畫。

  唐思兒看看桐牧白,再望著衛遲央,他的眼裡似乎壓抑了什麼情緒,不知是心疼她,還是同樣在懷疑她。

  「嗯,當然沒問題,只是……請桐公子給舞衣點時間,畢竟這不是一時三刻就能完成。」

  唐思兒心虛地撒著謊,內心忐忑不已。

  「呵呵!那就麻煩夫人了,遲央,我們到書房去聊聊,別打擾衛夫人做畫。」

  「嗯!你先過去。」衛遲央步到唐思兒跟前,親手將扇子交給她。「舞兒,做畫會花去不少精神,你身體撐的住嗎?要不緩個幾天再說?」  

  唐思兒仰起頭,看到衛遲央墨色眼眸裡的關心,心裡一陣暖意。「央,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你失望,我可以的。」

  「那就好,如果你……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馬上停下來休息,別勉強自己,知道嗎?」

  「嗯!」

  衛遲央寵溺地揉揉唐思兒的髮絲,直到她點頭答應,他才邁開腳步回到書房。

  看著他俊挺的背影,她再也無法故做堅強,渾身一陣無力,癱靠在柱子旁,眼淚早一步宣洩她脆弱的情緒……

  她是假冒的,如何能做畫?如果真相曝了光,那她就得永遠離開衛王府,永遠走出衛遲央的生命。

  她怎麼捨得,怎麼捨得離開他?

  事到如今,也不容唐思兒有後退的餘地,她捏緊手中的摺扇。她早該想到衛遲央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她情願她永遠沒有欺騙過他,更希望他不曾對她溫柔,那她就不會在離開他時,心如刀割、痛苦不堪。



  唐思兒命小竹準備好文房四寶,將自己關在房裡,面對著空白的摺扇,她努力思索著,以往扇舞衣最愛在扇面上畫些什麼。

  扇舞衣最愛畫綠繡眼,這種鳥全身翠綠、眼睛周圍一圈白,她還告訴過她,許多京城裡的文人都愛養這種鳥,鳥籠不僅綴上玉石、象牙,扇舞衣最愛這種鳥的靈性以及悅耳的聲音。

  花則是最愛畫白牡丹,白牡丹花白如玉、形圖似月、香味特濃是個名貴品種,扇舞衣也曾說,牡丹乃富貴之花,要描繪出清靈樣貌的牡丹,可不是件易事。

  綠繡眼、白牡丹……是不是只要她畫出這兩樣東西,衛遲央還會像之前那樣對她好?

  唐思兒拿起狼毫沾了點松香墨,思索著該如何下筆,未料,還沒畫下第一筆,她的手腕竟開始顫抖起來。

  別怕!不過是一隻鳥,和一朵花,她都看了扇舞衣畫那麼多次了,她一定可以成功。

  唐思兒拚命吸氣,說服自己不要慌張,眼淚卻無法控制地摘了下來。一滴、雨滴……在扇面上,化成一個個拇指般大小的痕跡。

  她不行,她做不到。

  唐思兒心中正在天人交戰著,一方面希望能永遠隱瞞真相,一方面卻又希望衛遲央能早一點發現她的真實身份。

  她不想再當任何人的替身,她只想當她自己,更希望能有一天,能親耳聽見衛遲央告訴她:思兒,我愛的人是你。

  無妨,就當自己夢一場吧!

  光恍惚間,吉思兒似覺失了神,不知道過了多久,唐思兒感覺臉頰上有些溫熱,成片的殘陽灑落案上,耀眼的量黃色澤就映在摺扇上、她的側臉上。

  「不知道衛夫人畫了沒,我等不及要看她精湛的綠繡限以及白牡丹,你知不知道,扇舞衣的扇畫可是高價品。」

  「嗯。」

  走廊上傳來桐牧白以及衛遲央的聲音,唐思兒猛然回過神來,發現她眼前的摺扇依舊是一片空白!

  喀——房門開了,衛遲央踏著夕陽的餘暉而來,唐思兒轉過視線,曲起手臂阻擋略為刺眼的光芒。

  「舞兒……」

  衛遲央的嗓音同樣溫柔,他的身影依舊挺拔。

  多希望此刻能撲進他的懷中,享受他如風般的眷寵阿。

  該是坦白的時候了,意外的是,唐思兒的情緒格外平靜。「央,你說過,不管我是不是福星,你都會在乎我,這是真的嗎?」

  「衛夫人,我的扇……」桐牧白大咧咧地開口道。

  敏感地嗅出空氣中不尋常的氣氛,衛遲央別見案上空白依舊的摺扇,頓時明白了一切。

  「牧白,你先出去。」

  「啊?我?可是我是要來拿我的摺扇……」桐牧白依舊處在狀況外。

  「滾!」衛遲央冷叱一聲,語調陡然降為冰冷,衛遲央掩上房門,將桐牧白關在門外,現下屋裡只剩下他和她。

  「你……你不是扇舞衣?」

  唐思兒望著衛遲央,深吸一口氣,淚浸濕了眼眶。「不是!我不是扇府千金,我不過是……」

  「夠了!我沒興趣知道你的身份,你總算說實話了。」衛遲央嚴聲叱喝,內心覆滿被欺瞞的憤怒,到頭來真正搞不清楚狀況的是他。

  「央……」唐思兒怯怯地低喊,眼淚在衛遲央的吼聲中震落了。

  「我還以為我可以相信你,以為我真找到一個可以愛的女人,以為關於你的謠言不過是別人惡意的中傷,我竟傻傻地相信你是無辜的,而花盡心力為你辯駁,原來這一切在別人眼中,全部都成了笑話。」

  衛遲央忿咒著,怒氣騰騰的他一掌推翻了書案。

  剎那間,文房四寶撒的到處都是,墨汁甚至濺到了唐思兒的繡鞋。

  「如果打我、罵我,能讓你好過點,我願意。」

  看到衛遲央大怒的樣子,唐思兒心碎了,原來他在她心中,依然佔不到一個角落。

  「哼,打你?我為什麼要把力氣花在你身上,這筆帳,我會原原本本算在扇府身上?這件事我決不會善罷。」

  「不要!衛王爺,思兒求求你,不要傷害扇府,這純粹是思兒自做主張,跟扇府無關,請你不要傷害扇府。」

  唐思兒跪倒在衛遲央跟前,緊緊抱著他的腿,不讓他離開。

  「不要傷害扇府?哼。」衛遲央冷嘴一聲,一把攫起唐思兒的下顎。

  「既然當初他們選擇用這種方法欺騙我,就要有承擔我怒氣的能力,說,你究竟是誰?」

  「我……我是……唐謙的女兒,我叫唐思兒。」唐思兒戰戰兢兢說出自己真實的身份。

  「求求你,如果殺了我能讓你洩憤,就請你動手,請你不要傷害其他人,我求求你。」

  「滾開!」衛遲央一腳踢開唐思兒。

  「你叫唐思兒是嗎?我會好好查明這件事,相關的人一個也別想逃,你也別急著送死,現在還沒輪到你上場。」

  看著衛遲央決然離去的背影,唐思兒鼓起勇氣朝他大喊:「央,求求你,聽思兒最後一句話。」

  閒言,衛遲央停下腳步,她望著他的背影,久久捨不得收回目光。

  「如果我真是扇舞衣,你會愛我嗎?」

  沉吟了一會兒,衛遲央才開口:「或許,但這輩子我都不想再見到你。」

  「那就好了……」真的,她心滿意足了。

  唐思兒雙腿一軟,癱倒在走廊上。

  驀然,走廊的另一端傳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只見街老夫人在丫環的簇擁下,來到兩人面前。

  「央兒!發生了什麼事?丫頭們說聽到你和扇舞衣發生了爭吵。」

  衛遲央轉頭睨了唐思兒幾眼,冷冷地開口。「娘,你說對了,她根本不是扇舞衣,她是冒牌的福星。」  

  「啊?什麼?果真如此?」衛老夫人瞪大了老眼。

  「是的!她已經承認一切,孩兒會盡力查出這件事的真相,絕不會讓衛王府遭人如此愚弄。」

  衛遲央撇開視線,強迫自己不去看唐思兒凝淚的臉龐,曾幾何時,那是張讓他眷戀不已的臉蛋,但如今,他卻只想花盡心力將腦海裡屬於那張臉的記憶,全部消除乾淨。

  「可惡的扇府,竟然如此糟蹋這樁婚事,來人啊,把這賤女人趕出去。」

  「是!」

  家丁隨即衝上前去,將唐思兒架走。

  「等等——」唐思兒哭喊著。

  「你還有什麼話說?」衛老夫人滿臉寒霜。

  她望著他冷峻的臉龐,咬了咬下唇。「王爺!紫櫻她很喜歡吃桂圓酥,請你吩咐廚房,桂圓不要熬煮太久,不然會失了味,紫櫻最愛玩—只蝴蝶形狀的紙鳶,那只紙鳶就放在床榻上,還有……紫櫻……」

  「夠了!把她給我丟出衛王府,不准她在這兒撒野。」衛老夫人下了命令。

  被架走的唐思兒,還有一堆關於紫櫻的小細節還沒告訴衛遲央。

  「王爺……王爺……請你聽我說……紫櫻……」

  這一次他不會再出聲救她了,她將永遠離開他的生命,永遠失去他……

  聽到唐思兒一遍又一遍哭喊,他轉過身、摀住耳,不願再去聽那令他憤怒的聲音。

  他該是恨她的,她把他耍的團團轉,在她眼中,他成了一樁笑話。

  他真是笨到極點了,才會相信有人可以取代桐心嵐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這一生中最愛的女人,合該只有桐心嵐一人不是嗎?

  「娘……娘……不要趕走我娘……娘……」

  眾人身後忽然傳來衛紫櫻淒厲的哭聲。

  「快攔住她,別讓她出去。」衛老夫人命令著。

  「紫櫻!別去!」衛遲央一把抱住衛紫櫻,將她擁在懷中。

  「紫櫻!那個女人不是你娘,她是個騙子。」衛老夫人氣急敗壞地解釋。

  「不是!她是我娘,她是我娘……」

  衛紫櫻的哭聲,迴盪在衛王府四周,令衛遲央好生心疼,他這麼做,是不是又再一次傷害了她?





第十章

  沉寂的夜透著一股寂寥,夜半三更,衛王府一片寂靜。

  衛遲央坐在床榻前,凝望著空無一人的寢房,屋內依稀殘留著,唐思兒馨香的味兒,耳時也還不時傳來她的嚶嚶笑語。

  她美麗圓亮的眸子,秀麗的鼻尖、紅艷柔軟的芳唇,關於她的一切,在他腦海中竟然如此深刻,他還記得她在他身下,是如何羞澀地嬌吟、急促地細喘,指尖遺留著屬於她的獨特觸感……更讓他該死的眷戀。

  「該死——」衛遲央低咒一聲。

  他真的不明白,為何現在的他竟會孤枕難眠,腦海裡儘是她的一顰一笑,她的眼淚、她的羞澀、她的笑靨。

  真相已經大白了,他該是憤怒,對於欺騙他的扇氏,給予—個致命的報復,恨不得扇府為這件事付出所有的代價,連姓唐的那個小騙子,他都不會放過才是。

  可是為何他卻覺得如此空虛難耐?彷彿被人刨出心般難受,更像失去了什麼珍貴的東西。

  若說唐思兒的欺騙,真傷害了衛王府什麼,衛遲央一時之間竟也想不出來,自從府裡多了她,紫櫻不再哭鬧,而變得更像一個正常的孩子,雖然娘認為紫櫻的情況變糟了,但他私心以為,紫櫻近乎痊癒了。

  那她究竟傷害了他什麼?除了對他隱瞞的真實身份外,她似乎沒做什麼惡事。

  哈,他是瘋了嗎?竟然在為那個滿嘴謊話的騙子找借口。

  各種古怪的念頭,不斷竄進衛遲央的腦中,衛遲央煩躁地扯著頭髮,沒來由的心煩意亂。

  他現在該是想出一套報復扇府的計策才對,而不是在這兒胡思亂想,他也絕對不會饒恕欺騙他的人。

  他站起身,走出房外,暈黃的月色灑落在他身上,不自覺讓他想起某一夜裡,月光同樣落在她身上,每一寸白皙的肌膚……

  輕而易舉的,衛遲央在衛王府裡的任何一個角落,憶起唐思兒纖細的身影,他循著月光,來到落櫻小築。

  打從昨天唐思兒離開衛王府後,落櫻小築又變回原來的死寂,衛紫櫻又變成原來的模樣。

  衛遲央走近落櫻小築,發現裡頭隱約傳來叫罵聲。

  「怎麼回事?」衛遲央貼近窗格,仔細聆聽裡頭的聲響。

  衛紫櫻獨自一人瑟縮在床角,墨荷則是雙手叉腰,一臉惡相,粗言直接脫口而出。「衛紫櫻,你最好過來把這碗藥吞了,否則我可要揍人了。」

  衛紫櫻仍舊是面對著牆角,對於墨荷的威脅不理不睬。

  「衛紫櫻,你裝聾啊?你真想聾,我倒可以成全你。」

  猛地,衛紫櫻衝向墨荷,小手開始在墨荷身上捶打。「把娘還給我,把娘還給我……」

  「你給我小聲點,是不是要把人都引來,你才滿意?」

  墨荷不停咆哮著,夾雜著衛紫櫻的哭喊聲。

  房內突然沒有任何聲響。「糟了。」衛遲央心中閃過一絲不安,衛遲央奮力一撞,砰的一聲將門給撞開。

  「啊!」墨荷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大跳,連忙走到前廳,赫然發現衛遲央的身影。

  「墨荷!你最好能解釋,你剛剛的所做所為。」

  「王、王、王爺?奴婢……」墨荷說話開始結巴,一顆心緊張到要蹦出嘴外。

  「待會再找你算賬。」

  他繞過墨荷,直奔內室,映入眼簾的,卻是橫躺在地上的衛紫櫻,額頭上還汨汨流著血。

  「紫櫻、紫櫻,我是爹啊。」

  衛遲央撕下袍子為衛紫櫻止血,慶幸僅是個小傷口,但她可能受到了撞擊,暫時暈了過去。

  墨荷也趕緊跪在他面前請罪。

  「王爺!奴婢該死,奴婢沒有好好照顧紫櫻小姐,才會讓小姐摔下床,摔破了頭。」

  墨荷哭得煞有其事,拚命自責的語氣幾乎讓人不忍苛責,但這一句句話聽在衛遲央耳中,卻徹底點燃他心中的怒火。

  「墨荷!這場戲你究竟還要演多久,才肯罷休?」

  冷漠無溫的語調,壓抑著更強大的怒火。若他沒有聽到剛剛墨荷說話的內容,是不是又要被她裝善良的高招給騙了?

  「王爺!您誤會奴婢了,奴婢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如果王爺不信,不如就讓奴婢以死自清吧。」墨荷做勢就要往柱子撞去。

  衛遲央冷笑幾聲。「這招對我已經沒有用,你最好這一趟就能撞死,否則我會讓你死的更難看,墨荷,你剛剛怎麼對紫櫻的,你應該心裡有數。」

  他的威脅霎時發揮了作用,墨荷臉色大變,再度跪倒在衛遲央跟前,哭的呼天搶地。「王爺饒命,為了讓小姐吃下藥,奴婢才會這麼做,王爺饒命。」

  「墨荷!你最好現在就說實話,如果讓我發現,你讓紫櫻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下場可不是死就能解決,快說,你在衛老夫人面前對少夫人的指控,都是真的嗎?」

  衛遲央回想起,當初唐思兒與衛紫櫻相處的種種,衛紫櫻一天到晚黏著她,卻對墨荷百般排斥,孩子的性子是最單純,誰對她好,她就會跟誰,這是最簡單不過的道理。

  聽到衛遲央準備驗藥,墨荷臉都嚇白了。「啊!王爺饒命,奴婢是迫不得已才會這麼做。」

  「墨荷!老實說,我已經在懷疑,你是否真心在照顧紫櫻,因為紫櫻相當討厭你、怕你,若唐思兒真像你說的那般惡劣,那麼紫櫻不會一天到晚黏著她,我相信紫櫻會親口對我揭露,你對她所做的一切。」

  以往,衛遲央知道紫櫻會怕他,所以他總是避免在她面前出現,關於紫櫻的消息,他也都透過墨荷那裡聽來,他這麼做,卻造成紫櫻更大的傷害,讓小人有可乘之機。

  「快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墨荷看了看怒火正熾的衛遲央幾眼,無論她再說什麼,他恐怕是再也不會相信她了,說不定惹惱了他,她的下場會更慘,罷了,該是說出真相的時候了。

  墨荷歎了一口氣,緩緩將埋藏多時的秘密說出口。

  「王爺,這一切都是奴婢的貪戀所造成的,當初奴婢陪著小姐嫁過來時,奴婢早已戀上王爺您,希冀王爺能多看奴婢一眼,沒想到王爺眼中只有小姐一人,對於其他女人,總是不理不睬。

  之後紫櫻小姐出生了,王爺更加寵愛小姐,奴婢一急之下,天真的以為只要讓小姐討厭紫櫻小姐,就會將紫櫻小姐交給奴婢照顧,王爺一定會為了看紫櫻小姐,常常來找奴婢,所以奴婢在包巾裡放了細針,每次小姐抱她,紫櫻小姐就一定會哭鬧。

  久而久之,小姐果然不願再抱紫櫻小姐,奴婢也理所當然地照顧起紫櫻小姐,為了讓王爺能多來探望紫櫻小姐,所以奴婢偷偷在她的膳食中下了藥,讓她不停的生病,這樣一來;奴婢就能時時和王爺討論紫櫻小姐的病情,說不定能讓奴婢有伺候王爺的一天……」

  聽到墨荷這一番話,衛遲央簡直不敢相信,墨荷這般處心積慮?竟是為了贏得他的好感,甚至不惜用藥傷害紫櫻。

  「你瘋了嗎?」

  「不!奴婢沒瘋,奴婢只是太愛王爺了,一見到王爺,奴婢早情不自禁許了這顆心。」墨荷樣子有些癲狂、狼狽,更有些駭人。

  「墨荷!那你又為何要陷害少夫人?」

  「哈哈!她搶了我的位於,要不是她,本來是我當少夫人才對呀,我不惜放出謠言中傷她,沒想到她卻還能穩穩待在府裡,真是個不要臉的女人,衛老夫人也是天下最笨的人,只要買通一個江湖術士,隨便哄她幾句,她就會信以為真,什麼衛王府是極煞地,那根本是我要胡半仙胡謅的。」

  「胡半仙?」

  「沒錯,本來奴婢的計劃就要成功了,就差了那麼一步,奴婢真的好恨,更意外的是,少夫人竟然有辦法把紫櫻小姐治好,奴婢還以為已經把她弄瘋了,只要她瘋了,就沒人知道奴婢的秘密,那奴婢就能永遠跟王爺在一起了。」

  說到後頭,墨荷又是哭又是笑,神情極為恍惚。

  「墨荷!你真瘋了,才會做出這種事來,我真後悔把紫櫻交給你照顧,原來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快說,你究竟對紫櫻做了些什麼事?讓她變得這麼畏懼我們?她又為什麼遲遲不肯喊嵐兒一聲娘?」

  「哈哈,這太簡單了,奴婢日復一日在紫櫻小姐的耳邊,告訴她夫人之所以從來不抱她,是因為她是全天下最笨的女孩,所以她的娘不會愛她,只會討厭她、罵她,果然如奴婢所料,紫櫻果然怕死夫人了。

  在夫人因病去世後,奴婢再偷偷告訴紫櫻,是她害死夫人的,所以夫人的鬼魂會找她索命,連她的親爹,王爺您都會討厭她,打她,因為是她害死了夫人,夫人的鬼魂會一直跟著她,直到她這不乖的小孩死掉為止。

  至於紫櫻不肯喊夫人,那就要怪夫人自己了,她從來沒耐心聽紫櫻哭,更別說肯花時間安撫她,紫櫻又怎麼可能喊她。」

  「天啊!你竟然說這麼惡毒的謊話,來哄騙孩子?」

  衛遲央總算明白,紫櫻為何總是畏懼地看著他,恐懼他的靠近,因為她以為他會因桐心嵐的死而責備她。

  天知道,他壓根兒沒這麼想過。

  「哈哈,在我眼中,衛紫櫻就跟一隻螻蟻一般討人厭,我每天都在算計,怎樣才能害死那該死的傢伙,我恨死她了,像她那種其貌不揚的女孩子,根本沒資格活下來。」

  明顯感覺出墨荷內心的憤恨,衛遲央萬萬沒想到,墨荷為了贏得他的注意,而存了這麼狠毒的心思,他真是瘋了,才會將紫櫻交給她照顧。

  「墨荷!你瘋了!」

  「奴婢沒瘋!奴婢只是太愛王爺您了,王爺,請饒奴婢一命,只要能待在王爺身邊,要奴婢做什麼都願意。」

  「滾開!我會想辦法治你,你給我好好待在這裡,明天有一頓讓你好受的。」

  衛遲央一腳踢開墨荷,隨即抱著衛紫櫻離開落櫻小築,而將墨荷關在落櫻小築裡。

  看著衛紫櫻蒼白的臉頰,以及墨荷所說的那些,衛遲央滲出滿身的冷汗,他再晚個一步,他就要永遠失去紫櫻了。

  他真是笨到極點,才沒發現墨荷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著。



  「兩位王爺饒命!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胡半仙拚命對洞牧白和衛遲央磕頭。

  「噴!真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婢女,竟這麼有心機。」桐牧白大略明白事情的經過。

  「胡半仙!你還知道些什麼,還不快說出來。」

  從墨荷口中知道她與胡半仙串謀,所以一大早,衛遲央隨即拜託桐牧白,幫他把胡半仙給抓來,他不希望在事情尚未查明前,驚動衛王府其他人,尤其是相當迷信的衛老夫人,她對胡半仙更是言聽計從。

  「當初王爺還沒決定娶扇府千金時,小的跟衛老夫人說,只有娶一個命格極好的女人,才有辦法解煞,墨荷本來是希望,小的藉機把她的生辰八字拿給老夫人,但老夫人卻先決定,讓王爺娶以好八字聞名的扇府千金,陰錯陽差之下,小的只好放棄。」

  「原來如此,遲央,我真的不得不佩服這婢女的用心,看來她真是愛慘你了,才會對你如此處心積慮。」

  胡半仙坦白說出一切,衛遲央總算明白前因後果,所有的一切都是墨荷在暗中設計好的,只差一步,她的計謀就成功了,難怪她昨夜如此不甘心。

  他更慶幸他娶的是扇府千金,而不是墨荷,不然真相永遠無人知曉,雖然扇府千金是唐思兒假冒的,但——

  「遲央!現在你打算怎麼做?對了,我幫你打聽出來了,唐家就在京城郊外往西走的路上,唐姑娘……」

  「夠了,別提她,我自有打算,待會兒你把胡半仙帶過來,可能會有機會用到他。」

  衛遲央叮囑一番,邁開步伐離開書房。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就是思索該如何處置墨荷。

  「來人!把墨荷給我帶過來。」

  「是!」兩名家丁隨即奔向落櫻小築。

  在等待的同時,衛遲央走回房間,看著正在熟睡中的衛紫櫻,為她拉高被子,以免她著涼。

  衛遲央現在才知道,過去他錯的多離譜,竟然將寶貝女兒,交到那樣一個女魔頭手上,差點就送了她的一條小命。  

  這個時候,他也不得不承認唐思兒所說的一切都是對的,衛紫櫻是個需要愛的孩子,他長期對她不聞不問,這也難怪她不會同他親近。

  「紫櫻!你放心,爹會永遠保護你。」

  衛遲央輕撫著衛紫櫻熟睡的臉龐,聽見她猛地說了幾句夢話。 

  「娘……娘……紫櫻好想你……娘……」

  聽到衛紫櫻的囈語,徹底擰痛了衛遲央的心房。

  衛紫櫻從來不願開口喊桐心嵐一聲「娘」,卻對一個跟她相處不過半年的唐思兒喊「娘」,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她自始至終,對衛紫櫻的關懷都是真心的。

  「不要……不要……」衛紫櫻又突然大喊起來,顯然是做了噩夢。

  「紫櫻!醒醒!」衛遲央搖著衛紫櫻,試圖將她從噩夢中喚醒。

  衛紫櫻睜開朦朦雙眼,眼睫上沾滿淚珠,她撲進衛遲央懷中。「爹,把娘找回來,好不好,紫櫻只要娘,爹。」

  衛紫櫻聲聲的哭喊,像是一把把的細針,插進衛遲央的心房,疼痛不堪。

  「紫櫻……你娘她……你真那麼喜歡她?」

  「只有娘對紫櫻好,紫櫻只要娘。」

  「紫櫻!不要哭,你先睡,爹會想辦法,好嗎?」

  「好!爹要把娘帶回來。」

  得到衛遲央的保證,衛紫櫻才肯止住眼淚,閉上眼睡覺。

  衛遲央放輕腳步離開房間,家丁隨即急急忙忙迎上前來。

  「王爺!墨荷在落櫻小築上吊自殺了。」

  「自殺?」那女人死了?

  衛遲央沒有意料到,墨荷會以死來結束生命,不過這樣也好,省得他動手。

  「你們兩個聽好,把墨荷屍體運到郊外去理,不准驚動衛王府任何一人,也不准洩漏半點消息,這裡有五百兩銀票,你們兩個分了,不要再踏進京城一步,如果讓我發現你們走漏消息,殺無赦,明白嗎?」

  「是!王爺請放心,交給我們去辦就行了。」

  衛遲央瞇起狹長的眼眸,心中已然多了條計謀,他何不以其人之計,還治其人之身?

  既然當初娘是因為胡半仙一番胡謅之言,而強迫他娶扇府干金,他著實可再利用胡半仙,設法說服娘同意讓他再次迎娶唐思兒為妻。

  這一輩子,他只想與她共渡,況且紫櫻也確實需要一個愛她的娘。

  心思稍定,衛遲央立即奔往衛老夫人的住處。

  「娘!孩兒有一事要說,關於胡半仙……」

  「胡半仙怎麼了?」對於胡半仙,衛老夫人可是奉若神明般尊敬。

  「胡半仙剛派人送來一封信,說有急事找娘商議,他人就在府外。」 「是嗎?那娘得要趕快去恭迎他才行,娘正想問問他衛王府今後該怎辦?尤其扇府……」

  看著衛老夫人離去的背影,衛遲央有些心虛。

  「娘,對不住了。」

  不過為了尋回他最愛的女人,他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三更過後,街上空無一人,整座京城寂靜的宛如一座空城,衛遲央向桐牧白借了一匹馬,循著他的指示,出了京城後往西走,見到的卻是一間破敗的茅草屋。

  「這就是唐家?」衛遲央不敢相信眼前的破屋子,竟還可以住人。

  衛遲央推開半傾的木門,小屋內黑漆一片,連可以照明的燭火都沒有,他燃起火摺子,環顧屋內的狀況,除了一張茅草床、一張木桌外,幾乎是空無一物,火光最後落在茅草床上,衛遲央瞥見一抹嬌小的身影,就蜷縮在床角。

  他低著頭走進屋內,放輕腳步以免驚醒人兒,他擇一床角坐了下來,不知是否因為人兒熟睡了,竟然沒有驚醒她。

  屋外烏雲散盡,晶瑩月光層層穿透而出,灑落一地照亮了屋內,衛遲央總算能透過月光,將幾日未見的人兒給瞧的仔細。

  月光拂過唐思兒精緻的臉蛋,已沒有在衛王府時的紅潤,臉蛋尖了些、蒼白了些,連一向讓他流連忘返的嬌美唇瓣,也失去了紅艷光澤,緊蹙的眉心,顯然這段日子並不好過。

  這幾天她究竟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心口湧上陣陣心疼,衛遲央情不自禁俯下身子,輕吻著那乾裂的唇瓣,試圖將屬於她的紅潤尋回。

  「唔……」唐思兒發出一聲囈語,似乎有轉醒的跡象。

  「思兒……」

  衛遲央大掌穿過唐思兒身上的薄衫,直抵那誘人的渾圓,輕輕揉捏著,直到蕾尖為他挺立。

  在睡夢中的唐思兒,隨著衛遲央的撫觸而發出低喘聲,不自覺喊出衛遲央的名字。

  「吁……央……」

  在夢裡,唐思兒夢見衛遲央俊挺的身形,他的手正溫暖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他的嘴輕吻著她最敏感的所在,他灼燙的體溫正熨燙著她……

  她似乎又回到在衛王府的日子,那時的他是如此的溫柔……讓她期盼能永遠依偎在他的懷中。

  「唔……」

  好奇怪,她怎麼感覺到正在帶領她前往雲端

  「呼……呼……央……央……」

  唐思兒持續嬌喘著,不停低吟著。

  「呵!還不醒?」他都快扒光她了。

  衛遲央揚起一抹輕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魔力,讓唐思兒情願流連在夢裡,而不願甦醒見他。

  唐思兒已經數不清這次是第幾回,她又在夢裡看見衛遲央,只是這次好真實,真實到以為她睜開眼就能看見他……

  唐思兒緩緩睜開雙眸,隱約間,她發現她身旁似乎坐了一個人,那個人好似讓她魂牽夢縈的人。

  「央?是你嗎?」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有些虛無飄緲,衛遲央低下頭,附在她耳邊,帶著一點威脅輕喃著她的名字。

  「思兒,你再不醒過來,我就要走羅!」

  深沉的嗓音流蕩在夜色裡,格外引入注意,她讓那近乎真實的嗓音給驚醒,她揉了揉雙眸,猛地坐起身。「啊!央……不……王爺?」

  「我准你喊我的名字,思兒。」衛遲央寵溺地揉揉唐思兒柔軟的髮絲。

  「央……為什麼你……?」為什麼她會在小茅屋裡看到他?

  「思兒!我是來帶你回去的,紫櫻需要你,我更不能沒有你。」

  「不可能,你不是對我恨之入骨,怎麼可能還會要我?」

  淚水氤氳了唐思兒的眼眸,再次見到他,她心中依然只有濃濃的愛,沒有怨。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沒有你的日子,很難過的下去。」

  「可、可、可我不是扇府千金啊,我不過是個貧苦人家的孩子,我……」

  受不了唐思兒的再三猶豫,衛遲央怒吼出聲。「唐思兒,你究竟要不要跟我回去?」

  「我……我真的可以嗎?你為什麼願意原諒我的過錯,我已經罪孽深重,根本沒有資格再回到你身邊,況且我還欺騙你,我……」

  唐思兒真的不明白,為何衛遲央又突然帶她回去,她真的不明白啊!這究竟是不是——場夢?醒來即成空?

  唐思兒的猶豫,徹底耗光衛遲央所有的耐心,衛遲央一把摟過唐思兒的身子,以吻封住那喋喋不休的唇。

  「唔……」他吻了她?

  「思兒,我愛你,留在我身邊好嗎?」

  思索了幾天,衛遲央發現他早已愛上這磨人的小傢伙,而且幾乎是到無法自拔的地步了。

  他只要她,狂烈地想要霸佔她的一切,要不是

  「你餓了?」

  「嗯!」唐思兒困窘地點點頭。「我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所以我只好每天睡覺,看能不能忘記肚子餓,如果就此餓死的話,也無所謂,因為我最親愛的爹娘就在這兒安眠,他們會護著我的。」

  唐思兒一番無心的話,卻徹底勾動衛遲央心中最深處的柔軟與心疼。

  衛遲央將唐思兒攬進他的懷中。「對不起,思兒,我不是有意傷你的,我只是無法接受扇府如此欺騙我。」

  「我都明白,現在你還願意要我,我已經相當感激了,央,你能不能就原諒扇府,他們不是有心欺瞞你的,他們只是心疼女兒……」

  衛遲央笑了笑,沒有怒氣,更沒有被欺瞞的憤恨。「思兒!我很高興他們將你送到我身邊來。」

  「央!謝謝你。」唐思兒流著眼淚,偎進衛遲央的懷中。

  「呵,思兒,我帶了一點桂圓酥來,也吩咐廚房不可以讓桂圓熬煮太久,以免失了味,你可以先墊墊肚子。」

  衛遲央將桂圓酥含在口中,再輕輕送進唐思兒口中,兩人各從桂圓酥的另一端吃起,直到兩人的唇相碰,他覆上她的……

  「思兒!我是真心的。」

  聽到衛遲央的回答,唐思兒再次動容了,這個問題是他第一次吻她時,她問他的。

  唐思兒閉上眼,盡情享受衛遲央的眷寵。

  這一次她真正擁有他了。

  爹、娘,您們看見了嗎?

  思兒已經找到自己的幸福,您們可以安心了。





尾聲

  一長串的鞭炮足足有一條街那麼長,這次衛王府又辦了場喜事,新郎官是衛王府王爺——衛遲央,新嫁娘則是唐家女兒——唐思兒。

  「胡半仙啊!真要娶唐思兒才能解煞嗎?可您之前不是說……」衛老夫人一臉懊惱,怎麼也不敢相信,到頭來還是讓唐思兒成了她的媳婦兒。

  「呵,老夫人,本半仙推算過王爺與唐姑娘的命盤,他們倆才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也才能徹底解除盤據在衛主府的煞氣,而那扇府千金,經由本半仙屈指一算,她命中帶火,對衛王爺可是大大不利啊!老夫人您該慶幸,當初扇府以唐姑娘代嫁,不然可就慘噦,輕則敗家,重則剋夫,至於個中因由,佛曰不可說,本半仙不能再透漏天機了,既成姻緣,本半仙也該離開。」

  「是、是、是!不問、不問,半仙慢走乙」衛老夫人虔敬地恭送胡半仙離開,殊不知胡半仙一開京城,隨即脫掉一身行頭,逃命去也。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整個衛王府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眾人無不沉浸在這場喜事中,當然最高興的莫過於唐思兒。

  她總算能以真實身份留在衛遲央的身邊,每天聽她最深愛的夫君喊她的名兒。

  「思兒!我愛你。」衛遲央打橫抱起唐思兒,薄唇貼上那紅艷的唇瓣,在送人洞房前,迫不及待先偷個香。

  「我也愛你,央。」

  綺羅帳下,軟語呢喃,春意無限,羨煞多少旁人。

  另一頭,大街上擠滿看熱鬧的群眾。

  「這究竟怎麼回事?衛王爺怎麼一會兒娶扇家千金,一會兒又娶唐姑娘?」

  「誰知道,這衛王爺行事向來沒個准,這衛王府可古怪的緊。」

  「就是說啊,我還聽說……」關於衛王府的謠言,只會增加不會減少,而這樁婚事,又讓街上的三姑六婆,多了些茶餘飯後閒聊的話題。

  眾多的傳言、謠言,只是讓真相越來越模糊,是是非非,又有多少人能理的清呢?

            一全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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