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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荔女一整天都投入工作裏,剪了七、八個頭,還幫另外一個設計師燙了個最新造型的髮型,等到她感覺到肚子餓得咕嚕嚕作響時,已經是晚上六點多了。
「咦,你們怎麼都沒有人叫我吃午飯?」她這才發現自己連午餐也沒吃。
全場的人都僵了一僵,最後有人鼓起勇氣囁嚅著開口。
「荔女學姊,因為你早上臉色鐵青著進來,我們……沒人敢叫你。」
她一怔,恍然大悟。
原來這就她一整天覺得耳邊很安靜的緣故,可是這票學姊妹也太誇張了吧?她又不是年獸,幹嘛一出現就沒人敢作聲?
荔女忍不住有一些感慨,無精打采地歎了一口氣。
「荔女學姊,你不要想太多了,其實我們也不是怕你,只是覺得你已經在生氣了,最好不要再惹惱你。」這話不啻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越描越黑。
眾人連忙對她抹脖子、擠眼睛,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沒關係,我早就習慣了,反正我是惡婆娘。」荔女突然覺得胸口發悶。
唉,就算學姊妹們感情再好,可是畢竟她們還是不夠瞭解她啊,她真的沒有那麼恐怖呀。
想想還是銀當、禰芽和小紈最清楚她的性情,也最不會把她的壞脾氣與嫉惡如仇當一回事了。
小薑從外頭拎了兩大袋便當進來,甜甜地叫道:「大家吃飯羅!荔女學姊吃飯,白勤學長吃飯,阿滿姊吃飯,秀氣姊吃飯……」
荔女頓時感動得差點飆淚,倏地一把抱住了小薑,「嗚!果然還是小姜妹妹最有良心。」
「咦?什麼啊?」小薑呆了呆,一頭霧水。
就在這時,一名英俊高大、儒雅翩翩的熟悉身影緩緩踏進春風美髮造型室。
「房大哥!」有人眼尖,又驚又喜的大叫。
一時之間全場沸騰了,就連熟客都興奮難耐。
「靜權,你幾時飛回臺北的?」
「哎呀!房大哥還是這麼帥氣。」
「而且還是紳士得不得了……咦,是巴黎美心的巧克力耶!哇,房大哥又帶禮物點心回來給我們了。」
「靜權,幾時回來的?好久不見,我還以為你調到國外去了,害我亂想你一把的!」白勤一個大步上前,殷勤熱切得不得了,和他兩手交握。
「謝謝你的關心,我也很想念大家。」靜權微笑道,眼神燦爛明亮極了。
啊現在是什麼情形?
荔女不是滋味地瞅著全場強強滾的氣氛,再瞄向身穿淡藍色休閒上衣與藍色牛仔褲,露出挺拔身材和一雙教人流口水的修長長腿,他臉上那抹親切優雅的笑容,看在她眼中分外刺眼。
又來了,又笑成這副淫蕩三八的樣子……
她眯起眼睛,咬牙切齒。
「荔女,原來你在這兒。」靜權的目光一搜尋到她,立時一亮,興高采烈地大步走到她身邊。「我來帶你去吃晚餐,你想吃什麼?」
刹那間,荔女感受到在場眾人的目光全聚集在她身上,每一雙眼睛都充滿又嫉又羨的紅光,幾乎在她身上灼出點點洞來。
「呃,我不餓。」她立時反應,做出違心之論。
「別這樣,就當是替我接風洗塵。」他笑咪咪,好脾氣地道。
她哼了一聲,「你天天飛來飛去的,我哪有那個閒工夫和閒錢幫你接風啊?我自己都快要喝西北風了。」
「當然是你請客我付帳了。」他的性情好得不得了,笑吟吟道,完全沒有被面前這個惡女給嚇白臉或是激到火冒三丈,顯然修行已臻化境矣。
在場眾人是看得嘖嘖敬佩稱奇不已。
唉,阿母有交代,嫁夫當嫁房靜權,像這種好男人才配叫做男人啊!
「可是我……」
白勤已經看不下去了,他湊趣地插嘴道:「荔女學妹,你去吧,其他的我們來就好了,難得你有約會……啊,不是啦,我是說難得你們有空碰面,一塊吃個飯吧。」
「白老勤,嘴巴放乾淨一點,誰跟誰約會啊?」荔女狠狠惡瞪他一眼。
眼看白勤噤若寒蟬的模樣,靜權不禁失笑,備感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
荔女轉頭就想要嚴詞拒絕靜權,偏偏肚子不合作,在這時咕嚕嚕地大叫,徹底洩了她的底。
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她臉微微一紅,惡聲惡氣地道:「好吧、好吧,就當作給你一個面子吧,我要去吃麻辣鍋。」
約會約到麻辣火鍋店去?
見他有些猶豫,荔女逮到機會得意洋洋地道:「如果你不方便的話就算了,小薑,送客。」
白勤在一旁啼笑皆非,荔女學妹以為他開的是朝秦暮楚、送往迎來的怡紅院啊?
「麻辣火鍋是嗎?」靜權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露出微笑,「沒問題。」
他背後隱約發出幾聲慘叫聲,都是在場詳知內情的學妹們,她們最是瞭解荔女學姊吃起麻辣鍋來的那股狠勁。
「沒問題就走羅!」荔女高高興興地脫下制服圍裙,一手勾著他的手臂就往大門方向拖去。
「呃,那各位……下次見!」靜權被拖著走猶不忘翩翩風度,跟在場所有人招呼道別。
登時全場的人排排站,抹眼淚的抹眼淚,吸鼻子的吸鼻子,都為即將面臨酷刑的好男人揮手送行。
「你一定要撐住,熬過去啊!」
荔女拉著他鑽進BMW裏,耳邊還嗡嗡然地聽見有人在歎氣。
什麼跟什麼?這票人是什麼態度?
「你的同事都很有意思。」他笑著發動車子。
「還不錯啦,就是老愛把我當惡人谷出來的凶婆娘。」她的語氣有一絲無奈。
他強忍著笑,「他們都很敬愛你。」
聽見這個形容詞,荔女忍不住皺了皺鼻頭,「敬愛?聽起來像是在形容銅像的。」她可是個活生生的人耶!
「哈哈哈……」他終於再也控制不住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本來就是這樣啊。」
「換一個角度想,這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擁有的殊榮。」靜權拭去眼角笑出來的淚水,喘著氣笑看著她。
她懷疑地盯著他,「你沒搞錯吧?我被人家當作銅像還算是一種殊榮?」
「通常都是偉人才會立銅像,像我們這種尋常的凡夫俗子可是想求也求不到的。」他笑道。
「那也不一定,日本那一隻忠狗還不是被立成銅像?」她沖口而出。「我也不想要當狗啊!」
靜權一怔,又彎腰躲到一旁去痛笑喘息。
荔女大翻白眼,真是不知道該講什麼才好了。
啐,笑笑笑,牙齒白呀?
她今天真是諸事不順。
荔女與靜權坐在知名麻辣鍋店的典雅紅木包廂裏,看著火花紅湯沸騰滾燙,陣陣誘人辛辣的花椒香味飄散在空中。
靜權努力忍住打噴嚏的衝動,遲疑地建議道:「不如我們吃鴛鴦鍋好了。」
「你怕辣呀?」她挑釁地挑起一邊秀眉,邊迫不及待地涮了片雪花牛肉片沾醬塞入嘴裏。
「呃,不……不怕。」他的掌心在冒汗。
事實上他並非不能吃辣,輕微的辣味還能接受,但是荔女今天點的偏偏是最辣的四川鍋……
他暗暗吞了口口水。
「你怎麼不吃?」她已經唏哩呼嚕埋頭大啖,吃得滿頭大汗之際突然抬頭髮現他連筷子都還沒動。
「吃,當然要吃。」他連聲道,拿著筷子的手卻是微微顫抖的。
荔女看著他小心翼翼如臨大敵且面色凝重地吃著火鍋,每夾起一片食物放到鍋裏涮時,臉上的神色就嚴肅一分。
她憋在肚子裏頭笑歪了。
哈哈哈……這還是他頭一次吃東西吃到屏氣凝神、滿頭大汗,好像唯恐沒有憋住,就會失控地辣到噴火。
這兩天自他回來後,她悶在心裏的一口鳥氣登時消散了七七八八。
靜權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食道和胃可以同時被美味與燒灼感翻攪了個天翻地覆,麻辣鍋很好吃,但是他的胃更激烈搓揉,好像隨時會尖叫出聲。
天啊,真辣!
他拼命地灌著烏梅汁。
「要不要再來兩塊麻辣鴨血?」她不懷好意地問道,滿意地看著他臉色大變。
「我、我……」他的筷子在抖動。
在國外求學就業多年,他有些感染到外國人的飲食習慣,對於恐怖的傳統美味小吃,什麼豬大腸、雞睾丸、腰花、豬血、鴨血的,是看了就想打寒顫。
「你不想吃啊?太可惜了,我特意留給你的說。」她假意失望,伸出筷子夾起那塊紅通通的鴨血。
「不不,我想吃,我……」他一時情急,筷子也去爭夾。
就在這樣拉拉扯扯間,忽然一大塊鴨血失勢飛了出去,啪地正中鄰座一個滿臉橫肉的年輕小混混臉上。
「幹什麼?」小混混嚇了一大跳,隨即勃然大怒。
「對不起,是我們的錯。」靜權連忙致歉,為自己的大意與不小心。
「哎呀,怎麼那麼剛好?」荔女掩著嘴巴竊笑,「真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你還好吧?」
年輕小混混和同桌的三個弟兄正是血氣方剛又脾氣火爆的年紀,哪由得人道歉解釋就算了,登時一甩筷子,XXX等國罵紛紛出籠,挽起袖子就撲上前來。
用餐的客人們不約而同驚叫起來。
靜權臉色倏變,焦急地阻擋在荔女身前,用手臂去格開對方猛烈的拳頭。
可是猛虎難敵猴群,尤其他很少與人動手,儘管仗著年輕和體魄健康與反應靈敏,依舊在淬不及防間被揍中了好幾下。
「房大頭!」荔女眼睜睜看著他挨了好幾記重拳,嘴唇都破了,但他在狼狽地格阻擋間卻怎麼也不肯閃躲開,為的就是保護身後的她。
電光石火間,她的心臟絞擰成了一團,一股又熱又酸楚的感動直沖腦門。
他就算被打也要死命保護著她!?
這個強烈的認知像閃電般劈中了她,她想哭,又想笑,一時之間竟傻掉了。
等到她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靜權英俊的臉龐已經青一塊、紫一塊,嘴角還有血漬,她霎時血脈僨張起來。
「居然敢當著我的面打房大頭,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她二話不說推開靜權,一記粉拳用力地擊中年輕小混混的鼻頭。
「哎喲喂呀!」小混混作夢都沒想到這女人的拳頭比一百公斤的鐵錘還重,登時流下溫熱熱的鼻血。
「你打我們老大!?你這個死丫頭,不給你嘗嘗我們的厲害……媽呀!」
其他三名小混混狠話還未撂完,就被荔女左勾拳、右勾拳、過肩摔……當場跌了個狗吃屎,趴在地板上半天爬不起來。
原本乍著膽子要過來幫忙的眾人不禁猶豫了,呃……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該不該幫忙啊?
荔女輕輕鬆鬆地拍了拍手,不屑地撇了撇嘴,「哼,要跟我動手,再回去練個一百年吧!」
靜權震撼又感動地看著她,慚愧又敬佩得不得了。
「荔女,謝謝你。」他沙啞著開口,大手邊揉著作疼的腹間。
她注意到他的動作,驚慌失措、緊張兮兮地一把架起他,「你要不要緊?我帶你到醫院,我、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沒關係的,我……」他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力大無窮的荔女架起來拖出店門了。
麻辣鍋店的老闆追到門口,「小姐,你們——」
「我們的開鍋費和店裏桌椅的損失去找那四個小混混要!」她惡狠狠地瞥了他一眼,「媽的,再有異議我就告你見死不救!」
「啊?是是是……慢走,慢走。」老闆慌了手腳。
荔女像個英勇神氣的復仇女神,就這樣拖著靜權消失在眾人滿心敬佩的目光裏。
嗚嗚嗚,都是她的黴運害的啦!
荔女著急地站在急診室旁的X光室門外,等待著靜權自裏頭出來。
不知道骨頭有沒有斷?他腦袋有沒有被敲壞?
怎麼辦?如果優秀的房大頭真的被打壞了腦袋瓜子,她該怎麼向房媽媽交代?
還有天字眷村的每個叔叔、伯伯都不會放過她的,因為房大頭可是天字眷村最引以為傲的子弟啊!
而且她的心又急又痛的另外一個原因是——他可是為了保護她才受了這麼多的傷。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光是內疚就足以淹死她了。
「荔女。」靜權英挺的臉龐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卻絲毫不掩淡淡從容的優雅,他緩緩自X光室走出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進去開會的咧。
「房大頭!」荔女一個箭步沖向前,緊張地抓過他的手,這邊摸摸、那邊瞧瞧,還不時敲一敲以確定沒有筋斷骨折。「你沒事吧?你還好吧?」
「嗯咳!」護士小姐在一旁不滿地大聲咳了咳。
她猛然轉頭,「幹嘛?」
「病人身上有傷,你這樣用力敲擊會加重他的傷勢。」護士小姐不滿地道,可是在望向靜權的時候卻是眉開眼笑,溫柔和氣得不得了。「房先生這邊請,醫生在這邊,我待會幫你用生理食鹽水清洗傷口,再幫你擦優碘。」
荔女不是滋味地瞪著護士小姐,啐!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護士小姐,謝謝你,我女朋友只是很擔心我。」靜權微笑著對荔女伸出手,近乎撒嬌地道:「我頭有點暈,你攙著我好嗎?」
「好好好。」荔女登時心花怒放,像小狗般飛撲向前,所有的不爽在刹那間都跑得不見影了。
護士小姐氣得牙癢癢的,她橫看豎看都看不出這個「一臉暴戾之氣」的野蠻少女有什麼優點,居然能夠成為這個優質好男人的女友。
在醫生幫他診治時,他的手緊緊握著她的小手,荔女心窩暖洋洋的,卻有種想哭的衝動。
他怎麼還能待她這麼溫柔、這麼好?他一點都不生氣嗎?
今天這場天外飛來橫禍都是她招來的,他為什麼不惱她、不氣她?如果他痛駡她一頓,她心裏還會好過一些。
「大致上還好,只是皮肉傷,但X光顯示你有輕微腦震盪,回家以後要多喝水、休息,最好能夠靜養一兩天。」老醫生頂頂老花眼鏡道。
「好的,謝謝您。」靜權平靜地點頭。
荔女在一旁卻緊張得不得了,「醫生,他是開飛機的機長,腦震盪有沒有關係?如果飛機飛到很高的地方,艙壓會不會影響他的腦袋?會不會有問題啊?」
「這樣啊。」老醫生下意識地端詳著他,「你年紀輕輕就當上了機長?真是了不起,後生可畏。」
「而且還是飛國際線的喔。」她得意洋洋地補述。
「國際線的啊?」老醫生驚呼。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他們一老一少討論得無比熱烈,從年輕有為講到兵險的重要性,再從航空公司的票價昂貴講到老醫生上次去日本時,遇到亂流嚇得險些尿褲子的趣事……
靜權在一旁禮貌有耐性地聽著,卻是忍笑忍得好痛苦。
唉!
到最後,老醫生也忘了要說輕微腦震盪會不會影響駕駛飛機,所以當他們離開醫院回內湖公寓的途中,荔女就霸道且強迫的宣佈他這兩天都不能飛行,免得飛到一半腦震盪發作。
靜權邊開著車邊捂著額頭想笑,可是微微牽動到了嘴角的傷口又疼得一縮。
「你怎麼了?很痛嗎?要不要吃包藥?」她眼尖的看到他的動作。
「沒事,我沒事。」他搖搖頭,清了清喉嚨,「真的只是皮肉傷。」
「話不能這麼說,你有輕微腦震盪耶!」她氣急敗壞道。
他怔怔地看著她,陡然發現她……居然在擔心、緊張、關懷他!
「荔女,你在擔心我嗎?」他屏住呼吸的等待她的回答。
作夢都沒想過居然會有這麼大的進展,這麼棒的好事落在他頭上。過去的一個小時比他兩年來的努力還要進步神速,她居然沒有罵他、捶他、酸他,而是露出焦急關心他的神情。
他覺得頭有點發暈,唇角頻頻難以自抑地往上揚……是腦震盪的後遺症開始出現了嗎?
「我關心你?」她呆了一呆。
他笑眯了眼,「你在關心我。」
「哪、哪有?」她小臉破天荒出現了一抹酡紅,扭扭捏捏地道:「不、不要亂講,我只是怕對房媽媽難以交代。」
老天,她是怎麼了?怎麼心跳得那麼急?
他咧嘴傻笑,「你在關心我,你在關心我。」
「你是被打壞了腦袋呀?」荔女滾燙著小臉,用大嗓門掩飾內心的無助和嬌羞。「開你的車啦。」
「是。」他還是笑得好不暈陶陶。
荔女害臊地將頭轉向車窗,緊盯著窗外飛逝而過的街景。
該死的心臟跳那麼快幹嘛?
第四章
第二天一早,荔女清晨五點就醒過來了,然後怎麼也睡不著。
房大頭現在還好嗎?傷口有沒有換藥?腦震盪有沒有影響?他會不會睡到半夜突然頭痛、然後在床上翻滾?
噫,越想越恐怖,她再也沒有辦法安心地賴在床上了,一骨碌地翻身起來。
清晨的臺北市靜靜地沐浴在晨曦中,天字眷村裏已經有些微動靜,不少老伯伯已經在小公園裏打太極拳,而各家的老媽媽也開始做早餐,隔壁艾叔叔家也飄出了饅頭的香氣。
房媽還不知道兒子受傷,如果她知道的話,一定會熬雞湯或補品火速拿去給他補補身子的,不過,她同時也會非常、非常擔心,嗯,那還是不要讓她知道好了。
其實房大頭幾次三番都想要請房爸、房媽搬過去跟他同住,但是他們倆堅持要留在這個住了大半輩子、人情味濃厚的眷村,怎麼也捨不得這些老鄰居、好弟兄。
既然不能給房媽知道,房大頭又無人照顧,而且又是她害他慘遭受傷的……
荔女一顆良心翻來覆去內疚得要命,真想做點什麼彌補他。
聽說受傷的人要喝新鮮魚湯,傷口才會好得快,也許她應該去買條鮮魚拎到他家去煮。
二話不說,荔女隨隨便便穿了件藍色T恤和七分褲,抓起背包丟進手機和錢包就往外沖。
二十分鐘後,她提著一條魚,直接開門上樓。
房媽媽給的鑰匙在這時發揮了作用,她可以給他一個驚喜呢!
荔女走出電梯,止不住滿心的期待與興奮,偷偷地插入鑰匙旋開了門。
整個屋子靜悄悄的,敞開著的窗戶輕吹進了淡淡的桂花香氣,顯然他的盆栽養得著實不錯。
她情不自禁深深吸了一口氣,原本紛亂激動的心緒慢慢安定了下來。
荔女先把魚拎到廚房放好,隨即躡手躡腳走向他的房間,然後輕輕打開。
嘖嘖嘖,真是養眼的一幕啊!
靜權趴在柔軟的大床上,一頭黑髮深埋在蓬鬆的枕頭裏,英俊卻微有淤青的臉龐熟睡得像個孩子一樣。
她的胃在翻攪,心臟在怦眺,雙腿有虛軟的跡象,兩隻手更是難以自製地想要摸過去。
「房大頭?房大頭?」她決定先禮貌地叫幾聲,免得他說她誤闖民宅,只是她的聲音刻意壓得好低好低,恐怕只有螞蟻才聽得見。「我要走過去羅,你不回答我就是答應了。」
靜權睡得人事不知,渾然不曉得有只「母野狼」即將染指他這位「睡美男」。
荔女心癢難耐,輕悄悄地走過去,伸出一指微戳了戳他睡衣微敞的胸瞠。
「哇塞,好好摸。」她口水差點流出來。
沒想到男人的肌膚這麼結實光滑有彈性,她以前還以為男人都是老皮老肉的呢。
就這麼摸呀摸的,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摸上了他的臉頰,故意輕薄地捏了他一記。
「咦,他是用哪個牌子的洗面乳啊?效果挺不錯的,一點油光都沒有。」她檢查乾乾淨淨的指腹,讚歎道。
嗯,再來看看他有沒有定時洗頭好了,她知道有些男人懶得洗頭髮,油脂分泌又旺盛,沒兩天就散發出奇怪的味兒了。
荔女很變態地湊過去嗅聞了聞,鼻端碰觸到一糾髮絲,癢癢得很想打噴嚏。
他的頭髮聞起來有股淡淡的清香,像是某種草本植物的香氣……不錯嘛,及格。
再來阿爸有交代,男人的指甲要修剪成適當弧度,並看看指甲縫裏有沒有乾淨。
她一一檢查過,也滿意得不得了。
最後,她想起以前的人要買馬時,都得先扳開嘴巴瞧清楚牙齒長得怎麼樣,一時興起,索性用雙手拉開了他的嘴巴——
「你到底在做什麼?」
哇,滿口的雪白牙齒竟然動了起來,還發出聲音!
「媽呀!」荔女嚇得倒退三尺,整個人貼在牆壁上,睜大眼睛差點停止呼吸。
靜權坐了起來,搔了搔濃密的黑髮,又好笑又疑惑地看著她,「你準備把我賣掉嗎?否則怎麼檢查得那麼詳細?」
「呃……我、我沒有,我沒有。」她的厚臉皮居然漲紅了起來。
「你什麼時候來的?」他愉快地下床,在落地的那一刹那牽動到了酸疼的肌肉,嘴角不禁微微一抽。
「你還好嗎?」荔女急忙跑過來,怯怯地扶著他的手臂,深恐一個用力過度又把他捏傷。
「謝謝你,我沒有那麼脆弱的。」反而是他的男性自尊心比較受傷。
沒想到他非但不能保護她,還在她面前被人打得那麼慘,最後還要靠她拔刀相助,打跑小混混。
「臉都淤青了,還鐵齒什麼?」她沒好氣地道,「走路小心點,萬一有內傷怎麼辦?」
他不自禁有一絲感動,「荔女,你對我真好。」
「我、我哪有?我只是怕你有個三長兩短,房媽、房爸以後要靠誰呀?」她死鴨子嘴硬,不敢承認其實自己心裏也有一點……那個。
不管怎麼樣,靜權還是覺得好感動。
「你吃過早餐了嗎?你等我,我梳洗一下就帶你去吃。」
她拉住他,「不,我們在家裏吃好了,我有買東西來煮。」
他不敢置信,「你會煮飯?」
「啐,你那是什麼表情?我當然會煮,只是煮得不是很好吃罷了。」她理直氣壯地道。
「那麼……」他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好。
「安啦,至少毒不死你。」她大力地一拍他的背,「去去去,去刷牙洗臉。」
「咳咳,好。」他差點嗆到。
靜權乖乖地坐在餐桌邊,心驚肉跳地傾聽著廚房裏乒乒乓乓的噪音,不禁為自己的爐具擔憂。
待會如果傳出爆炸聲的話,他一定要衝進去先把她架離現場。
廚房可毀,房屋可壞,心愛女子可不能有一丁點損傷。
「我就不相信我對付不了你!」裏頭陡然傳出一聲大喝,然後是一陣菜刀在砧板上咚咚砰砰亂剁聲。
他臉色發白,心底不禁暗暗為那條可憐的魚兒祝禱起來。
終於,在折騰了快一個小時後,荔女滿頭亂髮、額頭全是汗地端著一鍋湯走出廚房。
他的眼神溫柔了起來,感動地看著她,「你還好嗎?真的辛苦你了。」
「我還好,倒是這條魚有點慘。」
她有點心虛地把湯放在他面前,那條魚簡直是被碎屍萬段了,還有幾大塊姜在湯裏載浮載沉,渾濁的湯看了教人觸目驚心。
「呃……」他猶豫了一下,想到她是為了他洗手做羹湯,還忙了這許久,不禁心頭一陣暖烘烘,深吸了一口氣道:「一定很好喝,我嘗嘗看。」
「請喝!」她眼睛一亮,殷切地盛了碗湯遞到他面前。
他喝了一口,險些被滿口的重鹹噎到了,「咳……」
「怎麼樣?好喝嗎?」她雙眸亮晶晶,充滿希冀地望著他。
靜權勉強咽下那足可鹹死一頭迅猛龍的魚湯,努力擠出了一朵笑容,「好……好喝。」
「我就知道應該還不錯。」她鬆了一口氣,隨即得意洋洋起來。
「你……不喝嗎?」他話一出口才驚覺不對,連忙補充道:「呃,這湯實在太好喝了,是你的愛心,我一定要把它喝光光。」
「好呀,多喝點。」她高高興興地把整鍋湯都推到他面前,支著下巴笑嘻嘻地看著他。
年輕英武有為的靜權可說是為愛豁出一條命了,他顫抖著手,硬下心腸將整鍋應該是打死賣鹽的而熬煮出來的魚湯,咕嚕咕嚕全吞下肚。
這是荔女的愛心、愛心、愛心……
把那鍋魚湯全數喝完的他,趴在桌上直想抓牆壁——噢,他可憐的、飽受摧殘的胃……
「這是我第一次煮魚湯耶,沒想到成績還不錯,哼,看我爸以後還敢不敢取笑我是廚房白癡了。」她還在那邊志得意滿。
「我……我可以喝杯水嗎?」他聲音都沙啞掉了,掙扎著問道。
「我倒給你,你別動喔!」她難得殷勤地快步跑進廚房,卻聽見砰地一聲巨響,像是滑倒了。
「荔女?」靜權心一驚,飛快地奔進廚房。
果不其然,荔女摔了個四腳朝天,而且更慘的是,一顆紫頭正好卡在冰箱和櫃子之間的空隙,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了。
他又是心驚又是想笑,怎麼也想不通她是怎麼神乎其技地把頭卡進去的。
「救命啊!」她哀哀叫道,覺得這輩子都沒這麼丟臉過。
偏偏又是在房大頭面前摔成這副進退兩難的尷尬模樣,要命了,叫她以後還有什麼臉面見人?
「小心,你先不要動。」他輕輕地碰觸檢查著她的四肢,焦心地問:「除了頭以外,還有哪邊痛嗎?這邊呢?還有這裏呢?」
「屁股痛。」她老實的回答,「可是頭更痛……好緊,我覺得好像快裂開了,快點想辦法把我救出去!」
「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不要!」她尖叫一聲。
這種丟臉的事情只有他知道就罷了,救護車一來,看見這麼離奇爆笑的卡法,恐怕會立刻通知電視臺來做採訪吧?到時她就真的得挖個地洞鑽進去了。
靜權又好氣又好笑又擔心,「可是你這樣卡久了血液無法迴圈,也是非常危險的事,你乖,就讓專業人員來處理好嗎?」
「不要啦。」她差點急哭。
他心疼得不得了,只好柔聲安撫她,「那麼我移開冰箱好嗎?可是你的頭也要當心,因為這冰箱很重,我怕又傷到你。」
「我情願腦袋被碾到,也不要讓醫護人員看到我這個蠢樣子。」嗚,真夠倒楣了,嗚嗚嗚……
「好好好,你別著急。」他挽起袖子,迅速測量了一下冰箱和牆壁以及她腦袋間的距離。
該死,冰箱的另一側緊緊貼著牆壁,如果他要拉開來,恐怕會傷及荔女,而另一側的櫃子又是系統傢俱式的,根本是釘死在地上,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正在焦急間,靜權忽然想到一個急救法子,「荔女,你放輕鬆一點,等等我,我馬上回來。」
「喂,房大頭,你要去哪裡?千萬不要去求救哦!」儘管卡得頭疼耳朵痛,她還是不忘叮嚀。
就算是這樣緊急時刻,靜權還是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好個丫頭……
他沖回臥房取了一瓶在墨爾本買的綿豐油,飛快回到她身邊,倒出了一些在手上搓揉著,然後溫柔地撥開她的髮際,將油滑的綿羊油盡數塗抹在她兩邊的頭髮上,還淋了一些在冰箱與櫃子邊緣。
「那是什麼濕濕的?」她打了個寒顫。
「綿羊油。」他專注地凝視著她,輕柔地道:「要不要試試看?一次移動一點點,不要太快……」
她緊攬著他的手,心裏有一絲忐忑。
「你放心,我在這裏陪著你,我會幫你的。」他緊緊握著她的手,眼神溫柔又堅定的為她加油打氣著。
他的眼神奇異地撫平了她所有的擔心和害怕,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咬著牙慢慢移動腦袋——
綿羊油發揮了潤滑的功效,她的頭很快從空隙中溜了出來。
「成功了!」他倆同時歡呼起來。
荔女緊緊地抱著他,又叫又笑。
「好棒哦!我總算拔出來了,太好了,你實在太了不起了。」
靜權笑著搓揉著她的頭,「真是太好了,你現在覺得怎麼樣?耳朵疼不疼?頭暈不暈?」
「我沒事。」她甩了甩頭,又恢復生龍活虎的模樣了。
忽然間,他倆同時驚覺到彼此的肌膚貼靠得好緊好緊,體溫暖暖地滲透到彼此的身體裏,呼吸也紊亂纏綿在一起了。
「啊——」荔女心頭猛地狂跳,二話不說用力推開了他。
「啊——」可憐靜權一個反應不及,整個人往後栽倒,然後就聽見一聲不祥的「砰磅」!
荔女嚇了一大眺,慌忙的問:「你、你還好吧?」
他癱倒在地上,苦笑道:「我好像……扭到腰了。」
她張大嘴巴,「對、對不起。」
靜權很是冷靜,「我想,現在應該是叫救護車的時候了。」
「嗚,對不起……」她真是個掃把星!
結果……結果靜權還是搞到需要住院。
因為他腰際的筋拉傷了,所以醫生要他住院三天觀察與治療。
荔女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慚愧得頭都抬不起來。
這間頭等病房像極了飯店房間,十分舒服清靜,甚至還有小冰箱和電視機與沙發呢,但是光想到他要在這裏躺上三天不能回家,她就覺得良心陣陣刺痛。
「對不起。」她雙眸微微發紅。
靜權半躺在病床上,輕摸了摸她的頭,低笑道:「不要這麼說,這不過是個小意外。」
「我實在是個倒楣透頂的人,你跟我在一起,連帶也被帶衰了。」她沮喪地道。
「你怎麼這樣形容自己呢?你一點都不倒楣,這真的只是個意外。」
「可是我害你這下子也不能回去上班了。」她一臉憂心忡忡。
「不要緊,我正好有兩個星期的年假沒休,就趁這個機會休一休吧。」他還是一個勁的微笑。
他越是好脾氣,她越是自責不已。
「房大頭,真的對不起,我該怎麼彌補你呢?啊,不如我再煮一鍋魚湯——」她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千萬不要!」他沖口而出,一發現不對連忙改口,「呃,我是說……謝謝你,但是不用了,醫院裏有伙食,不打緊的。」
「不行,是我害你的,我至少得留在醫院照顧你。」她極講義氣地一拍胸脯,「你放心,我馬上去請假,還有你想吃什麼?我去買。」
「真的不用了,這怎麼好意思呢?」儘管他非常想要與她有獨處的機會,但是照顧病人是枯燥乏味又勞累的,他捨不得她這麼辛苦。
再說他其實沒有大礙,只是醫生怕他筋骨發炎,所以才要他這二天留在醫院裏診療觀察。
「你再推辭的話,我就把你打得更嚴重,到時候你只能聽我的。」荔女很暴力地撂下狠話。
他一時語結。
「這樣吧,外面買的東西不乾淨,我自己做的東西又有那麼一點不可靠,可是也不能讓我爸和你爸媽知道……」她盤算著,倏然興奮地道:「銀當家裏的廚子做得一手好菜,好吃得舌頭都會忍不住吞下去,我就去請她幫忙做一些補品好了。」
「不用了吧?我想……」
可是他反對無用,荔女已經火速地沖向門邊,大嗓門地嚷道:「你等我,我去請假順便點菜!」
「荔女!」他眨眨眼,最後也只能苦笑著搖了搖頭。
唉,她這副火爆霹靂脾氣簡直比鞭炮還沖,任誰也擋不住她想到就做的舉動。
但話說回來,他雖然鼻青臉腫又受傷連連,卻也將荔女緊緊地牽系在他身邊。
靜權緩緩露出幸福的笑容,覺得自己真是幸運極了。
也許他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想方設法好抱得美人歸!
荔女騎著機車狂飆到信義計畫區的高級別墅區內,一路上喇叭按個不停,抵達別墅外的警衛室時,匆匆忙忙地摘下安全帽對著裏頭叫道——
「我找你們家夫人!」
警衛認得她,微笑道:「是鮑小姐。夫人在家,我幫您開門。」
哢地一聲,銅鑄大門緩緩開啟,荔女一加油又飆了進去。
她隨便地把機車停在一棟富麗堂皇、造型典雅的別墅門邊的花圃旁,跳下車就往裏頭沖。
「銀當!銀當快救我賤命啊!」
管家和傭人好奇地聞聲而出,七嘴八舌的問——
「是荔女小姐?發生什麼事了?」
「周媽呢?銀當呢?」她著急地問道。
身穿軟緞月牙色長袍,長髮蓬鬆如雲的甄銀當興高采烈地從樓上飛奔下來,光著腳丫子跳著一階一階的樓梯。
看得全場傭人們嗖地吸了一口涼氣。
「少奶奶小心啊!」
果不其然,銀當在最後三階一個滑腳,砰地趴了下去。
「少奶奶!」眾人慘呼一聲。
銀當爬了起來,揉了揉撞疼的俏鼻,揮揮手笑道:「我、我沒事。荔女,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我正覺得無聊呢,快快快,你有沒有騎機車來?我好久沒有騎機車了,我——」
「少奶奶不行啊!」司機小王打人群中鑽了出來,頭一個大叫不准。
「可是我……」
「你要上哪兒千萬得喚我一聲,要不我這個司機哪有臉領少爺的薪水?」小王義正辭嚴的說。
銀當揉了揉眉心,「哎喲,你們不要那麼緊張啦。」
荔女早就對沉家大大小小愛護少奶奶如命的行徑見怪不怪了,她急急忙忙地道:「我今天來找你是有急事相求的,可不可以把周媽借我三天?」
「周媽?」銀當一愣。
「是呀,我要周媽。」她鄭重地點頭。
周媽為自己的重要性而笑得合不攏嘴,「荔女小姐,你要我做什麼?」
「我一個朋友受傷了,現在人躺在醫院裏靜養,我想周媽的手藝是最好的了,所以想請周媽煮三天的菜和補品,當然一切費用由我來出。」
「誰受傷了?」銀當有點緊張的問道。
「房……房大頭。」她臉微微一紅。
「房大哥受傷了?是發生什麼事了?」
她搖搖頭,「說來話長,還不就是倒楣唄!」
「周媽,勞煩你去買些新鮮的雞鴨魚肉回來……對了,大通銀行的董事長那天不是送了兩大箱的上好乾鮑魚嗎?還有南洋燕窩,放些冰糖一起燉,做成冰糖蓮子燕窩最滋補了。」銀當一點都不小氣心疼,「還有東北老山參……」
周媽笑咪咪地介面,「少奶奶,這您放心,做補品我周媽最在行了,山參燉老母雞沙鍋,薑片枸把鱸魚湯,要什麼有什麼。」
荔女大喜,忍不住抱住周媽親了一記。
「周媽,謝謝你,我就知道你最棒了!」
周媽笑渾身亂顫,「哎喲,荔女小姐……」
「那麼周媽,你先去燉補品。荔女,待會我跟你一起去看房大哥。」銀當笑吟吟道,「他還好嗎?有沒有很嚴重?」
「腰扭傷了,還有鼻青臉腫,嘴唇也破了,還有……」她說著說著,不禁心虛了起來。
「怎麼這麼嚴重呢?」
她乾笑,「呵呵。」
在周媽忙碌地做菜弄點心燉補品之際,銀當拉了她到柔軟舒適的大沙發裏坐下,有滿肚子的話要問呢。
「唉,你問吧。」情知逃不過,荔女索性不客氣地抱過大水晶盆,大啖珍奇水果覆盆子和櫻桃。
「你跟房大哥……是幾時又那個那個了?」銀當好奇得要命。
「哪個哪個?」她差點被櫻桃子梗到,瞪大眼睛道:「甄銀當,你滿腦子到底在想什麼啊?」
「我真的很好奇呀,你不是有好一陣子絕口不提房大哥嗎?我們都以為你把他踢出你生活外了。」銀當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像房大哥那樣的好人,會遇到你這樣的暴力女,實在是命中註定啦。」
「你們幹嘛都這麼說?是我比較倒楣好不好?」荔女滿不是滋味地道:「我才是那個真正無辜的人,莫名其妙就跟他扯在一起,其實我才有千百個不願意。」
「從以前房大哥就對你非常特別另眼相看,你怎麼可以忽視他的心意呢?」銀當乍著膽子老實說。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她難得結巴起來。
「當然是這樣。」銀當一臉理所當然,「不信的話,你去問禰芽和小紈是不是也這樣認為?」
荔女倏地站了起來,激動地道:「他那個風流胚子對哪個女人沒有另眼相看過?你忘了嗎?那個眷村之花、中學之花、高中之花,還有雜七雜八的鶯鶯燕燕,他有哪個沒招惹過?」
「咦,你還記得這些啊?」銀當愣了愣。
「當然。」她忿忿地道,隨即發現不對勁,「呃,我是說……這些事情是我們天字眷村沒人不知道的新聞,我當然會記得。」
「是嗎?」銀當抓了抓頭,一臉疑惑。
她自己就忘得七七八八了,但話說回來,她的記憶力一向不怎麼好,連上個星期日吃過什麼都忘記了,唔,所以老實講,她也沒啥資格說荔女的啦!
銀當尷尬地笑了笑,連忙討好地問:「你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周媽的拿手點心?」
「要,當然要。」她這才注意到自己饑腸轆轆了,早午餐都沒吃,光吞這些酸酸甜甜的水果只是越吃越餓。
「小秀,麻煩你去拿兩碟子椰絲蛋糕和巧克力鬆餅,並請周媽先做一碗海鮮湯麵來。」銀當想了想,又甜甜地補了一句:「順道再沖一壺大吉嶺好了。」
「好的,少奶奶。」
荔女看著好友,忽然面露羨慕之色,「你真幸福,想要什麼只要吩咐一聲就好了,沉大哥也真疼你,幾乎把你當小公主那樣寵愛吧?」
銀當露出嫣然笑容,小臉紅通通的,「哎喲,怎麼講到那裏去了?」
「沉大哥真是個超級優秀的好老公。」她歎了一口氣,「而且他從來不會對別人亂笑,亂拋桃花眼,他的眼底和心底始終只有你一個,真好。」
銀當雙手嬌羞地遮住小臉,「哎喲,你不要再說了啦,再說下去我都不好意思了,呵呵呵。」
看著好友一副沉醉在幸福中的小婦人模樣,一向粗枝大葉、神經大條的荔女也忍不住有一絲絲嚮往了。
結婚真那麼好嗎?
嗯,那也不見得,她也曾經看過非常壞、非常慘的例子。
「你在想什麼?」
荔女驀然從沉思中醒過來,「啊?什麼?」
「先吃點蛋糕吧,這是周媽做的,味道香得不得了。」銀當殷殷切切地推薦。
她也不推辭,拿起銀叉就對著香甜的椰絲蛋糕進攻,吃得唔晤作聲,根本沒時間講話。
直到她吞完了椰絲蛋糕和巧克力鬆餅後,這才接過銀當親手斟的熱紅茶,一飲而盡。
還說不貪圖人家,不染指人家呢,她忽然發現自己剛剛講的每一句話都硬咚咚地砸回她頭上。
哎喲喂呀!她到底是怎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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