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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作者:蔡小雀]擺了一道【四大楣女4】[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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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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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4 17:35:1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這個迷糊脫線的女人就是他相親對像?
  他家的老頭子是人老腦袋跟著糊塗啦
  硬是將個掃把星塞給他當老婆!
  遇上她後他的命運只能用一路長黑形容
  少根筋的她錯把瀉藥當成胃藥給他吃
  害得他一「瀉」千里小命差點嗚呼哀哉
  更慘的是他酒後亂性把她吃了個徹底
  想他英明神武是人人景仰巴結的有為青年
  卻被個沒腦袋的遲鈍美少女攪得雞犬不寧
  要他就此乖乖認栽步入禮堂?門都沒有
  既然她愛耍花癡折騰得他不能安生
  他就讓她也嘗嘗被擺道的痛苦滋味





  終於等到完美先生 蔡小雀

  喜歡看外國羅曼史的朋友們,應該都聽過琳達·霍華阿姨的大名。

  刺激、懸疑、緊湊、幽默、火辣辣,有趣的女主角,性能力超強的男主角……都是琳達姨書中不可缺少的質素。

  她的每一本書都很好看,但有許多已經賣到絕版,現在就算想要在網路上標,也是有行無市了。

  而《完美先生》就是其中一本近期的精采絕倫作品。

  網路上動辄就要五百元以上的標價,有的狠一點還競標到近千元,有時候看到拍賣上頭的價錢,都會很想寫信哀求出版社再版一次。

  但再版需要花的金錢與精力比大家想像中的要多,所以出版社通常都會有較保險的作法,除非確定訂購的數目夠成本,否則要再版的機會是很難的。

  我第一次看到《完美先生》時,就在狂笑和臉紅心跳兩種情緒中跳來跳去,但是隨著謀殺案的高潮起伏,女主角的三位好友都遇變態殺手襲擊,劇情變得更緊張更教人心痛,直到最後凶手現身、纏斗,伏法……緊緊憋著的那口氣才吐出來。

  雖然為死去的女配角們難過,但是琳達姨就是琳達姨,在轉折處還是有清清楚楚的交代與令人會心一笑的結局。

  啊!真好看呀。

  一開始去租書來看完歸還後,我就念念不忘《完美先生》,可是等我打算將它買下來珍藏時,市面上已經完全買不到了,因為它統統賣完了!

  天——啊!

  真希望我的作品也能夠賣到缺貨,呵呵呵……(幻想中)

  我是一個很愛看書也愛買書的人,每回到誠品、金石堂,或是光華商場的舊書攤,當天沒有扛個一、二十本回家是不罷休的,雖然因此老是被我家健健抗議,但是我依舊我行我素。

  嘿!買書看多開心呀,尤其還可以重溫每一本書裡的內容情節和靈魂,就像阿嘉莎·克莉絲蒂的偵探作品全集,我陸陸續續買完了全套,雖然知道每一本書的凶手是誰了,還是看得不亦樂乎。

  但是我現在有點後悔,早知道自己會忍不住一直買,那我還不如早早向遠流出版社訂全套,還可以獲贈阿嘉莎·克莉絲蒂的筆記本和種種贈品……嗚。

  咦?

  話題好像拉得太遠了,對,就是《完美先生》,讓我們回到《完美先生》。

  最近我的好友終於幫我標到《完美先生》了,而且是比我想像中(我本來以為要五百塊才標得中)還要便宜,真是太開心了,在收到好友轉交給我書時,我忍不住深深感謝起願意換手收藏的那位朋友,感謝您!

  接下來,我最想標到的是哪一本書呢?

  是琳達姨的《那一夜之後》?還是《萬人迷》呢?

  啊……傷腦筋呀。

  不過可以預期的是,我對琳達姨的迷戀熱潮將會越燒越旺喲!

  大家有心目中最想買到的一本書嗎?




楔子


  她們從小青梅竹馬,住天字眷村,父親是多年死黨,村裡村外人人皆知的“長江一號”。

  話說四名英勇的父親各自生下一名貌美如花、卻楣星當頭的女兒,從小大大小小衰事一籮筐,嚇得她們的父親天天燒香拜佛喊阿門,就是希望女兒從此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吉祥平安。

  就這樣一天過一天,一年又一年,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從小穿同一條裙子長大,感情好得人人羨慕,霉運嚇得人人卻步的四大楣女,好不容易“坎坷”地長到了青春年華的二十歲了,她們的愛情,婚姻,事業才正要開始,小衰神卻又來作怪。

  到底四大楣女能不能遇到貴人相助,掃除多年“大楣女”的頭銜呢?

  好戲,就要開始囉!




第一章

  每一天,都是快樂的一天。

  雖然有一點點倒霉……好吧,是不只一點點的倒霉,但是對郝紈來說,她都無所謂呀。

  今年二十歲的她,青春正要起飛呢,哪裡是那麼一點鳥霉運可以阻擋得了?

  「哇哈哈哈……」

  郝紈手上抱著一桶炸雞踱進總務課裡,迎面就是一陣興奮笑聲襲來。

  她眼睛一亮,心情激動得發抖,血脈僨張,迫不及待地衝向前去,加入了八卦小組。

  「怎麼了?怎麼了?有人偷拍到總經理的正面了嗎?」她喘著氣問道。

  「沒有,但是我拍到他的臀部了,呵呵呵,又翹又挺又結實啊!」組員如花對她比了個勝利的手勢,邊陶醉地道:「而且他穿著范倫鐵諾最新季的黑色銀邊條紋西裝褲,哎呀,那個繃起來的線條……」

  「喲呵呵呵……」幾個女人在那兒流口水,花枝亂顫了好半天,渾然不知八卦小組已經變成了色女鹹濕小組。

  唯一的男性老課長小心翼翼地捧著文件經過,銀鬢底下的雙耳燒得通紅,嘴裡只顧著念:「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郝紈突然想到手上的炸雞,燦爛一笑地叫道:「課長,來吃炸雞呀!熱騰騰剛出爐的喲!」

  老課長腳步一頓,感動得老淚縱橫地轉過頭,「有我的份嗎?真的嗎?謝謝、謝謝!」

  可憐他每天皮夾裡只有一百元,臨出門前都還會被老婆搜刮一次,把零錢刮走,而愛心便當裡天天菜色一成不變,永遠是炒高麗菜、豆芽菜加一顆鹵蛋和半條鹹魚……今天居然可以吃到電視廣告上那香噴噴外酥內嫩的炸雞……

  真的像在作夢一樣!

  他顫抖著老手要伸過去拿的一瞬間--

  「炸雞!」幾名女人尖叫歡呼起來,二話不說妳爭我搶,搶到了便忙不迭地塞進自己嘴裡。

  在總務課裡,永遠只有減肥之名而沒有減肥之實,美食通常會在五秒之內消失得不見蹤影。

  老課長維持原來的動作和速度往下探,卻只有摸到盒底的炸雞碎渣渣,臉上欣慰的笑容瞬間化為苦笑。

  「我……我還是去吃我的便當了。」他垂頭喪氣地走回位子上,眨眼間像老了好幾天。

  郝紈眼睜睜看著老課長的背影,自言自語道:「跟課長一比,我好像也沒有那麼倒霉了。」

  「郝紈,妳要不要買?」如花啃得滿嘴油膩膩的,邊拿出本子來登記。

  「買什麼?」她回頭問道。

  「總經理的俊俏美臀照片呀。」

  「當然要!」她激動地道:「我要放大的,放大到跟我一樣高的。」

  「這樣費用很高喔,要另外算錢。」如花滴滴答答地按著電子計算器。

  「而且妳房間的牆壁貼得下嗎?」女同事似玉懷疑地道,「上次他的側面妳也是放大,還有他回頭的那一張……」

  「啊,最英俊的是驀然回首那一張。」郝紈一臉心醉的模樣,捂著胸口道:「看得我好心痛喔,真想出現在現場抱住他的臉龐吻下去……」

  「對啊、對啊,那張好帥喲,有一種英俊而滄桑的味道。」

  幾個女人七嘴八舌討論起來,辦公室裡充斥著咯咯笑聲。

  老課長打開便當蓋,攤開報紙翻到副刊,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喲……」




  郝紈嘴巴銜著一根便利商店買來的黑輪,邊打開皮夾乖乖付錢。

  一想到她的超大海報終於買到手,因荷包大失血的心疼感瞬間降到了零。

  「嘿嘿,感謝妳的惠顧,下次記得一定要再光顧敝小店。」如花滿意地收錢,把捲起來的彩色輸出大照片遞給她。

  「謝謝妳。」郝紈歡天喜地,珍而重之的收了起來。

  為了買總經理的照片,她一個月的薪水有大半花在上頭,今天中午還忍住不吃中飯,熬到下班前五分鐘才忍不住衝到便利商店買黑輪止饑。

  「對了,今天下班後要不要去唱KTV?」

  「不行,我這個月透支了。」她一臉遺憾。

  「小紈,妳為什麼非得堅持買放大的照片呢?其實小小張的便宜很多耶。」奸商如花好心地道。

  「小張的不過癮啦。」郝紈歎了一口氣,「妳是不會瞭解的。好了,我要下班了,拜拜。」

  「我下次考慮打個折給妳啦。」

  「謝謝。」她拿起背包,溫柔地攬著照片,突然覺得自己應該要存錢買一台數字相機,這樣她就可以鼓起勇氣去偷拍英俊又嚴肅,連發起飆來都充滿了濃濃男人味的總經理了。

  嘻嘻嘻……

  郝紈邊作著夢邊從地下室走上大廳,下班的人潮湧現,她叼著黑輪隨人群擠出了大門。

  正要過馬路到對面騎機車時,驀然,咻地一聲引擎怒吼隨著狂風貼身掠過她,只差幾吋就擦撞到她。

  「喂!」她對著疾馳而去的黑色BMW轎車大叫:「有沒有長眼睛啊?」

  咦,那輛跑車和隱約瞥到的號碼好熟悉……

  「好技術,真是太帥了,果然人帥連開車的樣子都帥。」她立刻轉怒為笑,滿臉陶醉地讚歎了起來。

  因為那輛車就是總經理陶遠的座駕耶!

  如果……如果有一天可以當面認識他,跟他講到話,那該有多好哇!

  她在原地作夢了老半天,最後還是認命地抱著照片走向機車。

  騎著小機車,她仔細保護地將捲好的照片插綁在腳踏板中央,用時速二十的速度慢吞吞地在車海中龜行著,唯恐弄傷了她的心肝寶貝。

  回到天字眷村古色古香的家裡,她完全不理會陣陣撲鼻香的晚飯味道,急沖沖地衝進臥室裡,待緊緊關上房門後才打開超大張的彩色輸出照片。

  「嘩……嘩……」她尖叫聲不斷,兩眼瞪得老大,口水都快氾濫了。

  多麼迷人的臀部啊!完美、緊實、恰到好處的翹--

  「小紈哪!吃飯哪!」郝父殷殷切切地在外頭吆喝著。

  「好,等一下。」儘管肚子餓得咕嚕嚕叫,她還是在照片上亂摸了好幾分鐘,稍稍滿足慾望後才依依不捨地起身,一步一回頭地往房門走去。

  身材矮胖、一臉和氣的郝父名喚郝仁,人如其名,是左鄰右舍眼中標準的老好先生,每天揉蒸的饅頭近百顆,全都送給村裡生活比較不好過的人家了。

  今天桌上擺滿了冷饅頭和熱騰騰的大滷麵,還有若干川味十足的小菜,郝紈眼睛一亮,忙不迭撲向前去。

  「好好吃喔,好好吃喔。」她狼吞虎嚥著,好像幾百年沒吃飯了。

  「慢慢吃,別噎著了,還有很多。」郝仁遲疑了一下才又開口,「呃,如果是饅頭的話,那倒是剩下不多了,我們村子裡最近來了不少遊民……」

  「五顆夠我吃的了。」她嚼著面香味濃又彈性十足的饅頭,邊唏哩呼嚕地吃了一大口面。

  看著她的吃相,郝仁忍不住暗暗吞了口口水。

  「小紈,後天是星期六。」他猶豫地道。

  「嗯,對呀。」她吃到整張臉都埋進麵碗裡去了。

  「妳還記得爸爸的老上司陶將軍嗎?」

  咦?星期六和老上司有什麼關係?

  她腦筋完全轉不過來,抬起頭伸舌舔掉鼻尖沾到的麵湯。

  「爸,你到底要說什麼啊?對了,你要吃饅頭嗎?」郝紈邊說邊抓起一顆饅頭遞過去。

  「是這樣的。」他訕訕地摸了摸頭,接過女兒手上的饅頭食不知味地咬了起來。「咿……唔……那個星期六中午十二點,妳要準時去相親喔,記得穿漂亮一點。」

  她嚼著饅頭,漫不經心地應道:「哦。」

  郝紈滿腦子都是快快把晚餐吃完,她就可以跑回房裡繼續對著總經理的美臀流口水了,呵呵!

  且慢,或許她可以把晚飯端進房間,邊嚼饅頭邊盯著牆上的照片……所謂秀色可餐就是指這個時候啦!

  「其實爸爸也有點捨不得妳這麼早就談婚事,但是我那老長官好喜歡妳,再加上少爺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優秀得不得了,這門親事簡直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一樣,爸爸已經連續掐自己的大腿好幾天了,作夢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郝仁叨叨念著,又是歡喜又是憂。「但是我又很擔心少爺的眼光太高了……」

  「是呀,是呀。」她心不在焉地點頭附和。

  她這個月已經透支了,萬一如花又偷拍到總經理的照片,她卻沒錢買怎麼辦?

  以她一個總務課小小職員每個月兩萬八的薪水,跟外面初級員工的薪水比已經是很不錯的了,但是她把一萬八交給老爸存起來,剩下一萬又要這樣又要那樣,唉……

  得想想辦法增加收入才行,否則破產了就買不起總經理的照片了。

  「……要記得,星期六中午十二點在四季餐廳,我那天就下去了。」郝仁擦擦眼角的淚光,有一絲哽咽道:「我怕我會哭,那種場面太感傷了。」

  他養了二十年如珍似寶的小紈將要嫁人了,想起來就令他肝腸寸斷,幸虧對方是老長官家的少爺,他總算稍稍有點安慰。

  「嗯。」郝紈若有所思地夾了一箸山西老酸菜嚼著,心下暗自盤算著什麼樣的外快是不會影響到白天的工作,又能增加收入呢?

  「一定要記得喔,要穿得有女人味一點。」他再也控制不住地摀住泛酸的鼻頭,扔下筷子就住房裡沖。

  他的心肝寶貝就要嫁人了……

  「咦?」郝紈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莫名其妙地望著老爸抽搐顫抖的背影。「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難道是更年期到了的關係嗎?老爸最近有點怪怪的耶。




  「搞什麼鬼?要我去相親?」

  一名高大英俊卻橫眉豎目的男人對著穩坐在太師椅上看報紙的銀髮老人咆哮發飆。

  銀髮老人滿臉歲月的滄桑與睿智,還有不可磨滅的威嚴氣勢,他只要那麼微微一挑滄眉,就足以教人自腳底驚麻到頭頂了。

  但是這招顯然對兒子沒效。

  「她是個好女孩。」他換個方式,裝出一副年邁不堪任事的老父,哀求著兒子完成自己最後一樁心願的神情。「唉,人老囉,最想看到的也不過就是含頤弄孫,聞聞乳香四溢的小娃娃……」

  「你想聞乳香,我馬上讓徐副官叔叔去扛一箱鮮奶回來。」英俊男人眼角緊繃糾結顫動,怒氣在他的頸動脈處怦怦跳動著,隨時有可能爆炸。「你愛怎麼聞,就怎麼聞,坐著躺著還是蹲著聞,都隨你高興。」

  「你講那個是什麼話?」銀髮老人勃然大怒。「看看!這就是我四十年戎馬生涯緊咬牙關,在戰場上也要背著逃過槍林彈雨的好兒子……」

  「老人家,你記錯了,那是此刻遠在美國的大哥,我是你小兒子,今年不過二十八。」陶遠咬牙切齒地道。

  老是用楊四郎悲劇英雄加亂世苦情戲這一招,可惜他近年來心腸練得特硬,不再傻傻地被愧疚感啃得動彈不得,以至於乖乖落入父親的陷阱了。

  耶?這招也沒效?

  陶老將軍震驚地望著兒子。

  「換套說法吧,你的演技二十八年來都沒進步。」陶遠總算露出了一絲五分鐘前聽到「噩耗」以來的第一個快意的笑容。

  「可惡的小兔崽子。」

  「兔大爺,多謝稱讚。」他對自己逐漸能夠控制怒氣的本領感到異常愉快。

  能夠重新掌控住情勢的滋味真是太美妙了。

  在公事上,他一向如此,而現在面對父親,他也漸漸捉到了訣竅,不再動不動就輕易失控了。

  「你竟敢叫我兔大爺?」老人家氣怔了。

  這不是當面指他是毫無男子氣概的同性戀嗎?

  「兔崽子的老子不是兔大爺是什麼?」陶遠睨了父親一眼,索性把筆記型計算機取了出來,放在酸枝桃木雕桌上,打開計算機。

  他手頭上的美國鋼鐵股已經飆漲到了百分之八十,可以處理掉了,還有今天必須要E-mail給瑞士分公司的代理商,關於那筆巨額訂單……

  「你用那個是什麼玩意?」陶老將軍看見他修長的指尖在小小鍵盤上飛舞,臉紅脖子粗道:「我栽培你寫了那麼多年的毛筆功夫都到哪裡去了?我們中國筆墨之美博大精深,你……」

  陶遠充耳不聞。基本上,只要不是談相親,隨便老人家罵什麼他都無所謂。

  陶老將軍罵到差點噎到,幸虧一旁安靜忠心的徐副官遞上了溫熱的參茶,他喘了口氣,接過來喝口潤潤喉。

  「你呀,你老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陶老將軍順了順氣,慍怒的神情驀然消失了,起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圖謀不軌之色,他得意地道:「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你媽昨兒個自美國打電話回來,交代你星期六一定要去相親,你媽也很喜歡郝家的那個小丫頭喲。」

  他猛然抬頭,手指僵在半空中。

  「這不公平!」他心頭火起,忿忿地道:「你又拿媽來壓我了。」

  和跋扈囂張霸道自以為是的父親相比,溫柔善良好脾氣的母親簡直就是他們生命中的天使,正因為如此,他們家兩兄弟對於母親的話從來不會違抗。

  只要別看見慈祥的老媽臉上浮現失望的神情,他寧願去吞圖釘、生吃蚯蚓,或是和一頭恐龍約會。

  但是和一個素未謀面又是父親中意的女人相親,甚至結婚,這個犧牲未免也太大了。

  尤其他只要想到……老爸再一次奸計得逞,他就滿肚子的不爽。

  「嘖嘖,如果你媽知道她在你心目中竟然這麼可怕,她會怎麼想呢?」陶老將軍看起來非常不介意當那個告密者。「唉,你可是她心愛的小兒子啊--」

  「Shit!」陶遠憤怒又無奈地爬梳過黑髮。

  「搞什麼?你是不是堂堂正正的中國男兒啊?居然罵那種字眼……」陶老將軍吹鬍子瞪眼睛。「咱們難道都沒有國罵了嗎?王八蛋、混帳,他奶奶的……隨便哪個罵起來都比雪特強啊!」

  夠了!

  「我會去相親。」他臉上的神情像是要殺人,咬牙道:「但是也只有這樣而已。」

  再跟父親攪和下去,他一定會真的發瘋。

  「你一定會對那個可愛的小丫頭一見鍾情的。」老人家樂不可支,自信滿滿道。

  「我可不像你,有戀童癖。」他冷哼。

  陶老將軍當作沒聽見,自顧自地咧嘴笑著,邊喝參茶邊對徐副官道:「老徐呀,你孫子今年多大啦?叫他不要長太快,等等我孫女兒出世,咱們好配成親家。」

  「多謝將軍厚愛,我回去一定會吩咐他的。」徐副官一貫地忠心到是非不分、黑白混淆。

  陶遠翻了翻白眼,強忍住搓揉眉心作疼的舉動。

  真是夠了。

  一想到要讓父親得償所願,他就……等等,或許……相親依舊是相親,但是絕對不是父親心目中所想像的那一種就是了。

  嗯哼,太完美了,他英俊的臉龐驀然躍上一抹得意的笑容。




  「聽說我們總經理要去相親了耶!」

  「天啊!青天霹靂……」

  「這個消息可靠嗎?該不會只是流言流語吧?」

  總務課裡眾女議論紛紛,轟動程度幾乎快把天花板掀翻,直接跟一樓的工作同仁Say  Hi了。

  郝紈聽見這個天大的壞消息,愛笑的臉龐足足有好幾分鐘笑不出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她緊緊攀住八卦女王如花的手,快急哭了。

  「親愛的郝紈小朋友,這件事對我們所有人的打擊都太大了,但是妳一定要節哀順變。」如花拍拍她的手背,抽泣了個兩下。「唉,我們所有的人都打算做巫咒娃娃釘那個走狗屎運的女主角,可惡!對了,娃娃一個一百元,縫衣針一包五十元,妳要不要登記購買?」

  這個時候郝紈無暇理會這個死要錢的如花了,她眼前一陣發黑髮暈,「我好羨慕那個可以跟他相親的女孩子呀,好羨慕……」

  看郝紈大受刺激的模樣,如花轉頭看著幾個頹然如喪考妣的女同事,再度問道:「娃娃一個一百元,縫衣針一包五十元,三人同行打八折哦!」

  「去死吧!」幾個女人正滿肚子怨氣沒處發,衝著如花乒乒乓乓就是一陣亂拳飛打。

  「哎喲喂呀……妳們打錯人了,不應該打我呀……」




  星期六中午,陶遠故意姍姍來遲。

  陶老將軍找了一個媒婆--他聽說禮俗如此--一同坐在餐廳的四人座位裡。

  中午十二點零五分,陶老將軍滄眉與額上的青筋不時抖動了動。

  死兔崽子,居然敢給他遲到?

  他不是不知道兒子耿介嚴肅到近乎僵硬的原則,最是厭惡遲到的人,無論是遲到一分鐘或一秒鐘,在陶遠看來都是罪大惡極。

  沒想到陶遠為了要惹他生氣,今日居然破天荒遲到了五分鐘人還未到。

  幸虧女方也還未到,否則教他這張老臉要往哪放?

  陶老將軍的臉黑得跟鍋底沒兩樣,一旁的媒婆則是頻頻抹汗。

  「沒關係,沒關係,這表示他們倆都很害羞,這樁親事有希望、有希望……嘿嘿嘿。」媒婆死命地拗道。她做媒四十年以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力可不是假的。

  「妳真這麼覺得嗎?」他銳利的老眸一掃。

  媒婆打了個寒顫,「欸,您放心,您放心。」

  十二點零七分,陶遠一身筆挺西裝地出現,餐廳裡只要是有眼睛的莫不被這一個天下無雙、千載難逢的大帥哥吸引住了。

  陶老將軍明顯地鬆了一口氣,正要露出笑容,卻在看見兒子臂彎挽著的那一個「東西」時,瞪大了老眼。

  不不,那個「東西」不是挽著,根本是「黏」在兒子身上。

  「陶遠,你在搞什麼鬼?」陶老將軍氣到青筋暴凸,毫不客氣地用包金枴杖指著那名神態慵懶、身材火辣的女人。「從哪裡黏來一隻狐狸?他奶奶的,你存心砸老子的台是不是?」

  所有的人都被虎威猶在的老將軍咆哮聲嚇得噤若寒蟬,陶遠卻掩不住愉快的神色道:「爸,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好朋友』易綿綿。」

  「什麼情深深意綿綿的?你別忘了你今天是來相親的,帶著這麼一個……」陶老將軍總算強忍住不堪入耳的批評,慍怒道:「總之,要是給小紈看見,那成什麼樣?你要我怎麼向老郝交代?」

  陶遠自顧自地拉著「好朋友」坐了下來,若無其事地道:「我不介意兩女共侍一夫。」

  「共侍你個頭,你想得美!」陶老將軍氣暈了,「別以為故意裝成花花公子就要嚇跑人家,搞砸親事,反正你想娶也得娶,不想娶也得娶,今天你要是讓小紈傷心的話,我和你媽決計不放過你!」

  媽的,這個老人家腦袋裡裝的到底是什麼?

  陶遠眉角抽搐了一下,臉色鐵青地道:「我只答應相親,沒答應娶她。」

  「你這叫做相親嗎?」陶老將軍不顧臉色尷尬的媒人頻頻偷扯袖子,氣呼呼道:「故意帶著個女人來,你……」

  「有話好好講,呃,有話好好講。」媒人抹汗的手在顫抖,她開始懷疑今天這個case會不會成為她這輩子最後一次做的媒?

  老的和年輕的好像快打起來的樣子,她會不會被「流彈」波及呀?

  而且她看那個野女人也是坐如針氈,原本黏住陶少爺的身體此刻自動坐直還冷汗直流。

  「如果說我沒誠意,那個姓郝的不是更沒誠意?」陶遠看了看腕表,也生氣了起來。

  搞什麼?遲到了半個小時,害他被迫摟著個伴遊公司雇來的小姐大半天,坐在這裡被老頭罵得焦頭爛額,身為主角之一的她居然還沒來?

  可惡,他千算萬算就是漏算了她有可能不到場!

  那他在這裡浪費工作的時間被炮轟,所為何來?

  陶老將軍越罵越大聲,尤其在郝紈連影子都沒出現之下,他直接認定就是兒子故意帶野女人來,所以郝紈才會不願意出現!

  「她一定是在窗外看到這荒唐的一幕,於是被氣跑了!」陶老將軍怒不可遏。「我一定要跟你媽講,你個不孝子是怎麼存心忤逆我這個老爸的!」

  一個半小時過去,在媒人與野女人都忍不住假藉尿遁跑掉了之後,陶老將軍還絮絮叨叨地對著兒子指天畫地口沬橫飛。

  但見陶遠脖子上的筋已經啪啪啪地凸了出來,英俊的臉龐漲得老紅,咬牙切齒。

  那個姓郝的女人最好永遠別出現在他面前,否則他一定會失控擰斷她的脖子!




第二章   

  黑色星期一。

  「總經理早。」一名菁英主管在大廳遇見老闆,愉快地道。

  「早什麼早?」陶遠回頭,怒目大吼。「九點半所有主管都給我到會議室開會!」

  可憐的菁英主管目瞪口呆地愣在當場,連手提箱都掉了。

  總經理因星期六相親失敗的八卦事件迅速流傳在整棟大樓裡,十分鐘後,如花興匆匆地衝向一群有週一症候群、正要死不活趴在桌前的女人。

  「號外!號外!」她那張塗抹了太多胭脂水粉的臉咧出誇張的興奮笑容,很有效果地嚇醒了所有的人。

  喝!所有人都直挺挺地跳了起來。

  老課長卻是驚到慌忙的在抽屜裡找他的鎮靜劑了。

  「如花,妳今天的妝還真是……突出呀。」郝紈首先定了定神,繼續啃起郝家菜包來。

  「真的嗎?謝謝妳,我還想會不會妝太淡了點。」如花開心地笑完之後才揮了揮手,「哎喲,我在說什麼呀,重點是我要告訴妳們一個天大好消息!」

  「是什麼?」方似玉和宋花好、戴月圓沒好氣地齊聲問道。

  「聽說總經理星期六的相親被放鴿子了耶!所以他相親失敗,今天心情不太好哦!」如花掩不住喜悅地宣佈。「本消息保證童叟無欺千真萬確,是秘書的助理親耳聽到總經理的父親打電話來罵人,並且要總經理速速回call……呵呵,我們的八卦網傳播速度果然快、狠、準,絕對沒有漏失掉的啦!」

  「什麼?」郝紈手上的菜包滾落桌面。

  「哇!是哪個女的這麼暴殄天物?」似玉咋舌道。

  「那個女的真是太沒福氣了,怎麼會放棄跟總經理相親的大好機會呢?」郝紈興奮得不得了,「唉,要是我呀,就算半夜通知我,我用沖的也要沖去。」

  「我也是。」花好流口水道:「我只要能夠坐在他對面,和他癡癡對望一分鐘……要我一個月不支薪都沒問題。」

  「只要我可以摸一下他的翹臀,我一定一整年都不洗手了。」月圓癡迷地道。

  「對呀。」她們全部心有慼慼焉地歎了一口氣。

  課長吞了兩顆鎮靜劑後,硬著頭皮小小聲開口。

  「呃,那個……有誰可以送件上去會計部?」

  辦公室整整沉默了三分鐘,然後課長在女子兵團白眼攻擊下慌忙抱頭鼠竄。

  最後還是郝紈不忍心,笑道:「好,我去!」

  可憐的課長,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講什麼話又不是他的錯。




  郝紈手上抱著文件,心情暢快地邊哼著歌,等待著電梯。

  咦,今天電梯是怎麼了?為什麼三部都高高在上,不願意屈身來到地下一樓呢?

  算了,會計部在五樓,她就走樓梯上去好了,權充運動吧。

  她順著造型流線時尚的鋼梯爬呀爬,透過玻璃帷幕看見外頭陽光正燦爛。嘿,連陽光都可以感受到她內心的歡喜,所以特地在冬日露出來亮相。

  驀地,她的視線在三樓的玻璃旁停頓住了。

  一名高大的,修長挺拔的身材穿著優雅、襯托出氣質來的高級黑色襯衫與同色長褲,領帶是鐵灰色,和他濃密黝黑的頭髮形成了某種奇異的神秘與紳士感。

  他的側面……噢!那堅毅英俊充滿男人味的側面,就連太陽神阿波羅都要為之嫉妒的輪廓線條……

  她緊緊揪著衣襟,屏息地瞪視著他。

  天!她作夢都沒有想過能夠這麼近距離,只相差三、四個階梯地仰頭看著心目中的天神,靈魂裡的偶像,幻想底的愛人。

  「總經理。」她聲若細蚊,雙眸發亮。

  陶遠被驚動了,皺著眉別過頭看著她。

  這個面容清秀,小巧玲瓏得像清純高中生的少女是誰?他不記得公司幾時啟用過工讀生了。

  「我認識妳嗎?」他懷疑地挑起眉。

  她兩眼亮晶晶,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總、總經理,我、我……」

  郝紈就在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裡忽然氣喘了起來……搞什麼啊?她並不是氣喘患者啊!

  就在她呼吸困難得忍不住想一拳打通喉嚨之際,陶遠已經看不下去了。

  「深呼吸……」他走過來幫她拍撫著背,雙眸炯炯,聲線沉穩堅定地命令著,「深呼吸,慢慢吐氣……很好,就是這樣。」

  他的手掌居然碰到她耶!

  好暖和、好有力氣卻又好溫柔的一隻手掌。

  郝紈登時臉紅心跳起來,喘得更厲害了,還不忘緊緊攀住他的手臂,藉機感觸到他結實溫熱的肌肉……啊!她摸到了,真是卯死了!

  陶遠疑惑又有一絲擔憂地看著這名小臉紅似蘋果,滿眼陶醉又拚命喘氣的女孩,「妳等等,我去叫救護車。」

  「不不!我沒事,我很好,我只要……」她半倚著他在樓梯上坐下來,這才發現雙腿抖得有多厲害。「坐一下就好了。」

  「妳得了什麼病?」他盯著她,實事求事地問。

  花癡病。

  她險些脫口而出,總算及時嚥回去。「呃,謝謝你的關心,我沒有病,只是……呃,那個中暑吧。」

  被他這顆熱力四射的大太陽電暈的。

  「今天才二十度。」他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妳確定是中暑嗎?」

  「當然。」她很不要臉地繼續裝虛弱,「啊,我頭有點暈……你的肩膀可以借我靠一下嗎?」

  天啊,連她都佩服起自己的色膽包天!

  陶遠遲疑了一下,本能地想拒絕,但也許是她清秀的小臉蛋上那一抹懇求,或是從她身上傳來的一縷淡淡乳皂幽香,不知怎地,他一時昏了頭。

  他有點僵硬地點點頭,不放心地問:「妳確定真的不需要救護車?」

  「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確定過。」她硬生生把矜持和羞恥踹到心靈角落裡去,因為她這一生從沒有渴望過比他還要渴望的人事物。

  為了他,她甚至可以拋頭顱、灑熱血,也許這就叫為愛瘋狂吧。

  「妳……要借多久?」

  郝紈深深沉醉在他身上揉合淡淡煙草與刮鬍水的清新男人氣息裡,也深深依戀他堅實有力的肩膀,完全忘了時光的流逝,還有他的不耐煩。

  「嗯?」她甜甜地歎息,雙眸緊閉不願睜開。

  這一定是場最幸福的美夢啊!

  他高挺的鼻子一直被她柔軟的髮絲和乳皂香氣勾惹得頻頻發癢,不禁有股衝動想將她火速推離自己身上,抑或者是緊緊地埋首在她寧馨柔軟的頸項發海間深吸一口長氣

  他被自己狠狠嚇了一大跳!

  「我該去開會了。」陶遠猛然跳了起來,卻用力過猛咚地一聲撞上了強化玻璃。「噢!」

  「我的天啊,你要不要緊?」郝紈驚慌失措,急忙在他強壯碩長的身體上亂摸起來。「哪裡撞到?哪邊痛?」

  他腦袋瓜痛得幾乎想飆淚,可是他莫名騷動鼓現出明顯慾望的男性象徵卻更危險,在她小手摸及小腹間時,他幾乎痛苦--或興奮--地呻吟出聲。

  電光石火間,他總算及時抓到那闖禍的小手!

  「我是上面的頭撞到。」他勉強擠出聲音,卻是又沙啞又粗嘎。

  「哦。」郝紈傻傻地點頭,滿臉堆滿關心之色。「你還好嗎?痛不痛?」

  他有些尷尬地稍微挪了挪不舒服的站姿,也藉以掩飾那凸出的地方--該死的!他緊硬得好不舒服。

  而且他發誓,如果她泛著乳皂香味的身子再靠近他一寸--

  「哎呀,我的文件。」她忽然想起,急急地回頭找起被自己扔在一旁角落裡的東西。

  陶遠鬆了一口氣,悵然若失卻又暗自慶幸的兩種情緒交錯在胸口裡,讓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雖一能肯定的是他非常、非常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

  這種坐雲霄飛車沖天忽高忽地的心情,他生平第一次嘗到了。

  而且還是在一個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對一個莫名其妙的女孩產生的。

  「我最近一定是快被那個老頭子逼瘋了。」他揉著眉心,異常不爽。

  「總經理,那個……」郝紈雙眼明亮喜悅地望著他,甫開口便被打斷。

  「妳沒事嗎?」他迅速問,在她點點頭時很快地說:「我也沒事,我們都沒事,OK,我要去開會了,再會。」

  「嗯,再見。」她眉開眼笑的回道。

  他愣了一下,有些暴躁地道:「我說的不是再見,是再會,再見是會再相見,再會是……」

  「我們會再相會,我知道。」她快樂地下定義。

  「不對,那不是我的本意,我的意思是說我……」陶遠心煩意亂地吼叫,頓了一頓,隨即懊惱地甩了甩頭。「算了,那個不重要,我要走了。」

  「再見。」她笑得好不開心,熱烈地揮揮手。

  他腦門轟地一聲,一股火氣往胸頭冒。「我就說不是要再見,不要再說再見!」

  她可不可以不要再笑得那麼天真無邪的白癡模樣?

  「好吧。」郝紈呆了一呆,笑容依舊燦爛不減。「總經理再會,呵呵呵。」

  他頭也頭,那裡也脹痛,簡直快頭暈腦脹到無法思考,最後乾脆惡聲惡氣地道:「隨便妳!」

  他心情惡劣地隨手擺了個一、兩下,就氣沖沖地踏上階梯,消失在四樓的逃生門後。

  郝紈愉快極了,咧著嘴直巴望著他的身影消失。

  「天啊!我真是太幸運了,這輩子頭一次發現自己也沒那麼倒霉嘛,是不是要否極泰來了呢?」

  什麼踩到狗屎、坐錯公車、機車破胎、食物中毒、跑錯男生廁所等等的楣事都已經不算什麼了。

  她今天居然可以近距離地看見夢中情人,還乘機摸了他好幾把,噢!真是雖死無憾了。




  陶遠一整個上午在會議裡都火冒三丈,看每一個戰戰兢兢的主管都不順眼,對每一份報告和案子都有意見。

  他咆哮著,危險地威脅恫喝著,直到每位主管汗出如漿面無人色,他這才稍稍有些滿意。

  情勢重新回到控制下的感覺真好。

  「好了,就照我說的那樣做,進度要趕上。」他自覺寬容大量地道,「會議結束,你們回去工作吧。」

  「是,總經理,是是。」老中青三代主管偷偷抹著汗,這時才敢喘氣。

  陶遠揉了揉有些作疼的胃,皺眉對起身跟隨在後的秘書道:「把我的胃藥拿給我。」

  「總經理。」秘書畏縮了下,吞吞吐吐地道:「真的非常抱歉,你的胃藥已經吃完了,我下午馬上去醫院拿。」

  「不用了。」他臉色一沉,不耐地揮了揮手,「下午還要跟美商傑利貿斯總公司的代表碰面,妳合約資料都準備齊了嗎?」

  「都已經準備妥當了。」她鬆口氣。

  「胃藥我有空再自己去拿。」他下意識又揉了揉悶痛的胃。

  偏偏他慣常吃的那家藥廠的胃藥,就只有大醫院處方簽才有得開,真是麻煩透頂。

  他有預感,只要老人家繼續對他結婚的事窮追猛打,他的胃藥就會隨時不夠用。

  「總經理,會不會是因為你早餐沒有吃的緣故?還有工作量太大了,這樣身體會受不了的。」秘書是有點年紀的阿姨輩,所以忍不住關心地道。

  「我很好,沒事的。」他固執地道。

  他們走出會議室,進入電梯:可是他的胃痛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簡單,反而越形加劇了起來。

  陶遠不著痕跡地擰緊眉頭,臉色緊繃難看地瞪著電梯發光的數字板。

  可惡,哪家的電梯這麼沒有效率?攀升的動作這麼慢,明天就叫人來換掉!

  「總經理,你胃還痛嗎?」他的臉色越難看,秘書的心跳就越快。

  他眉頭打結,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不痛。」

  媽的,這電梯到底在幹什麼?待會就讓人來拆掉換新的!

  他討厭毫無招架能力與脆弱的一面被人窺見,更厭惡那時不時冒出來的糾結痛楚感。

  總而言之,他痛恨一切無法在掌控中的東西。

  「可是總經理,你的臉都白了……」

  他拋了一記令她臉色嚇得更慘白的凶狠眼神。

  「我、很、好。」他一個字一個字迸出。

  「好,好,那很好。」秘書趕緊拉上嘴巴拉煉。

  陶遠用強大的意志力保持面無表情與從容不迫的步伐回到總經理辦公室,在關上門的那一剎那,他瞬間鬆懈了下來,一拳猛然捶上牆壁。

  「該死了!真是他媽的痛!」

  他顫抖著手從核桃木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一盒普拿疼,丟了兩顆扔進嘴裡,連水都不必就硬生生嚥下喉去。

  他吁了一口氣,取出潔淨的藍色條紋方帕擦擦額際的冷汗,然後打開了十七吋VCD計算機屏幕,屏幕上出現華爾街股市走勢行情。

  「何秘書。」他撳下桌上內線電話的按鈕。「把今天十二點的行程往後挪半個小時。」

  「是。」秘書的聲音裡透出一抹快慰。

  結束電話後,陶遠拉開幾個櫃子,毫不驚訝地發現裡頭只整齊地擺著文具和文件,連半條巧克力或是半包餅乾都沒有。

  有誰會相信,皮夾裡白金卡七、八張,現金大鈔至少兩萬元,隨身總帶著支票簿的堂堂陶總經理,辦公室裡竟然連顆可以充飢的花生米都沒有。

  他認為吃東西是一件浪費時間的事,所以無論哪一餐都是大口嚼吃匆匆了結,零食這種東西更是完全不可能存在他的人生裡。

  這下可好了,他就坐著等著胃穿孔好了。

  藥效還未發生作用,他只好勉強關掉計算機,起身打算去吃點東西填填肚子。

  經過滿臉驚異的秘書桌前時,他面色抑鬱地警告道:「我很好,我沒事。」

  現在是中午吃飯休息時間,電梯必然擠滿了員工,陶遠索性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樓梯果然沒什麼人,在冬日陽光中,他緩緩步至一樓,往玻璃側門的花園小徑走去,打算穿過花園過馬路到對面的五星級飯店裡的咖啡館吃飯。

  忽然間,他眼角餘光瞥見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在一叢桂花樹後面,一頭烏黑髮絲和一抹彩色捕捉住了他的視線。

  是今天上午那個莫名其妙的女孩!

  他胸口驀然一熱,隨即暗自痛罵自己的亂七八糟。

  他還嫌麻煩不夠多嗎?

  陶遠一甩頭,大步就要悄悄從小門離開,沒想到腳下的意大利皮鞋喀地踩斷了一根小樹枝。

  誰?公司的花園是交給哪家園藝公司打理的?連樹枝都沒有掃起來,明顯失職,明天馬上撤換掉!

  陶遠眉頭緊皺,心臟糾結,卻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地往小門溜去。

  「總經理!」

  晚了一步。

  他還想假裝沒聽到,可是那個小女人已經興奮地跳到他面前了,拿著那雙小鹿斑比般閃亮亮的大眼睛快樂地瞅著他。

  「總經理,你也來吃飯呀?」郝紈簡直不敢相信,今天真是太幸運了。

  耶!耶!耶!

  「我是要去吃飯。」他眉心打結,希望她聽得出他話裡的不耐煩。

  「總經理,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吃?」她小臉紅了紅,很快解釋道:「我是說……我有很多食物喔,都是我爸做的,滿好吃的。」

  開玩笑,當然不!不不不!

  陶遠面色傲然地正想拒絕,可是從她懷裡卻飄來了一縷教人蠢蠢欲動、無法抗拒的香味。

  老天,這個味道是牛肉餡餅嗎?

  陶遠尷尬又懊惱地發現自己在吞口水。

  「菜有很多,因為到月底了,我沒錢買午餐,所以我爸乾脆這兩天都幫我做便當。」她低頭看著自己咬了一半,露出香噴噴油亮牛肉餡的餅。「對了,你要不要吃餡餅?我還有兩個,還有酸辣湯和翡翠玉蘭片,雞絲拌小黃瓜……」

  酸辣湯!天。

  他可以感覺到口腔裡的唾液腺迅速分泌了起來。

  「好、好吧。」他生平第一次屈服於食慾的衝動,僵硬地點點頭。「如果不太打擾的話。」

  「當然不。」她笑咪咪地領著他來到花圃邊緣的椅子上坐下。

  長條椅上有張報紙,上面放著的全是美食,除了她提過的幾樣食物外,還有一隻保溫壺,他飢腸轆轆地祈求著裡頭是鮮燙的酸辣湯。

  雖然以他目前胃部騷動打結的狀態,喝那麼刺激的湯可不是個好點子。

  「要先喝碗酸辣湯嗎?」她問。

  果不其然,他閉了閉眼無聲地感激老天。

  食物的誘惑還是戰勝了理智,管他的,起碼他方才吞下的兩顆普拿疼能夠發揮一些效用,讓他的胃和酸辣湯能夠和平相融吧!

  他腦子裡防備戒慎的警鈴暫時度假去,陶遠二話不說坐下來,老實不客氣地接過她遞來的酸辣湯,就著壺口喝了一大口。

  唔,入喉瞬間散發出香滑酸辣濃郁來……

  他滿意地吐出一口氣,「我不記得曾經喝過這麼美味的酸辣湯。」

  「謝謝你。」她喜心翻倒,咧嘴笑了起來。「多喝點啊,還有牛肉餡餅,雖然是冷掉了,但是口感還不錯……」

  他據案大嚼,麵餅香氣隨著熱量漸漸撫平了他空虛泛酸的胃,也奇異地安撫了他煩躁的心情。

  在兩個牛肉餡餅和兩碟小菜,以及大半壺酸辣湯下肚後,陶遠的臉色總算恢復了正常血色。

  郝紈喜悅地看著他將午餐一掃而空,非但不傷心還高興極了。開玩笑,能夠看到在她心目中,遠比米開朗基羅的戴維像還要性感的夢中情人坐在她身邊吃東西,她就覺得有說不出的激動和幸福感。

  「如果妳可以不要在我的大腿上摸來摸去,我想我會更感激妳。」

  她花癡般地傻笑望著他,有片刻完全沒有意會到他在說什麼。「嗯?什麼?」

  陶遠強忍著咆哮的衝動,面無表情地將她流連在他大腿上的小手拎開,「我指的就是這個。」

  「呃,咳咳咳……」她小臉瞬間飛紅了,尷尬得要命。「不小心的,是失誤,失誤,我沒有存心吃你豆腐的意思,真的。」

  姓郝名紈的美少女,妳到底在幹什麼呀?她面紅過耳地暗斥自己。

  萬萬不可再衝動下手了,再管不住手指頭,恐怕下次連遠遠看他背影的資格都會慘遭淘汰。

  畢竟他是總經理,要開除一個對他性騷擾的小員工是太簡單了!

  「最好不要再有下次。」他表情凝重的警告。

  天知道如果那只柔若無骨的小手再無意中碰觸到他最敏感的地方,他恐怕會做出連自己都大吃一驚的舉動來,例如狂吻她,或是將她壓在身下……

  該死了!他今天一整天腦袋瓜裡裝的都是什麼?黃色廢料和大便嗎?

  陶遠對自己素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今日竟然屢屢出現漏洞的怪現象膽戰心驚極了。

  再仔細看看,此刻端坐在自己面前笑嘻嘻的女孩長得既不天香國色,也非性感尤物,他沒有理由昏了頭情慾騷動起來。

  他倏地站了起來,看著她道:「謝謝妳今天的午餐,我該給妳多少?兩千塊夠不夠?」

  見他掏出皮夾就要抽出大鈔,郝紈連忙搖頭道:「不不不,不要錢的。總經理,我難得請你吃一頓飯,這一點不算什麼,而且不過就是幾個餡餅罷了。」

  但他仍堅持地將兩張簇新的千元鈔塞進她懷裡,「留著喝茶吧,再見。」

  「可是總經理,真的不……」她眼睜睜看著他高大挺拔的身軀掉頭就走,甚至不等她把話講完,就已然迅速走進公司裡了。

  咦?

  一陣冬天混合著太陽的微涼微暖風咻地捲過她身邊,落葉飄飄,郝紈怔怔地站在原地,忽然強烈懷疑起剛才的一切是不是全出自她的白日夢幻想?

  可是懷裡的兩千元是真的,椅子上只剩殘渣油水的便當盒也是真的。

  雖然她的午飯就只剩下半個餡餅了,但是……

  「耶!」她跳了起來,激動地搖起屁股跳舞。「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居然好狗運到和總經理共進午餐了……天啊,這個消息如果讓公司上下的八卦團知道,她一定會被嫉妒的口水給淹死的。

  但現在就算被眾女的白眼射成豪豬狀,她依舊死也無悔……啊!

  「不過這兩千元,我是一定要還給總經理的。」她攤平兩張簇新的鈔票,臉上露出一個超爽的笑容,「然後就可以藉機再跟他講到話了,呵呵呵。」

  她不得不說,本月真是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一個月呀!

  喲呵呵呵!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9-25 06:2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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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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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4 17:35: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陶遠一早起床就臉色發白。

  不,事實上他整晚輾轉反側,根本連合眼都沒有。

  他該死的胃打從昨天中午痛快吞下那堆好吃又重口味的食物後--尤其是那壺道地的酸辣濃湯--就開始翻天覆地的造反了。

  起先是從煩悶感,漸漸變成輕輕戳疼感,等到他晚上下班回到家,拎著滿滿文件箱要跨出車門的那一剎那,開始千軍萬馬蜂擁壓境而來,鼓搗鑽刺撕扯……無所不用其極地凌遲起他來。

  他痛到臉色慘白冷汗直流,可是一想到要去看醫生,他就寧可自己拿把菜刀把胃割掉!

  在吞了兩錠醫藥箱裡的胃片,又喝掉一包偷自老爸抽屜裡的胃乳後,他靠著強大的意志力將翻搗抽搐的胃疼壓抑下來,硬是在書房裡埋首將工作趕將出來。

  等到他躺到大床上時,先前吞下的胃藥起了輕微作用,但是痛楚也只是稍微從處處烽火降低到隱隱約約的不定時暴動。

  那見鬼的酸辣湯!

  他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是自己一時讓饞念凌駕於理智之上,這才導致胃痛全面崩盤。

  「為什麼我只要遇到那個小女生就會倒霉?」他把箭頭指向那個酷似高中生的可愛少女身上,咬牙道:「下次就算她拿出天上的瓊漿玉液,王母娘娘的蟠桃,我也不可能再張嘴上當了。」

  可惡,他都幾歲的人了,還被食物搞得斯文盡失?

  時鐘指出八點四十九分,Shit!他要遲到了。

  他這輩子除了相親那天外,還未曾在任何一件事上遲到過,更別說是他熱愛的工作了。

  陶遠呻吟了一聲,怒氣和胃痛糾纏著他高大緊繃的身軀,好不容易下了床走到浴室裡,他瞪著鏡裡臉色難看得像隻鬼的自己。

  胃痛又在這時來湊一腳,他狠狠地揮拳捶向牆面。

  「Shit!Shit!Shit!」

  儘管心不甘情不願,他還是認命地抓過浴室裡懸掛式電話,不爽地對著那頭道:「替我掛號,X大醫院腸胃科門診。」

  他痛恨生病。

  陶遠鐵青著臉換上一套藍色西裝後,臭著一張臉走下樓,在瞥見老父喝著老參茶,一副在這裡堵他很久了的模樣時,忍不住低咒了一聲。

  「爸,我去上班了。」他濃眉連動也不動,大步經過父親。

  「慢著,你還沒有給我一個交代。」陶老將軍聲若洪鐘道。

  他下意識地一手緊壓著劇痛的胃,冷汗沁流,咬牙切齒地道:「徐副官,請拿一卷膠帶給我父親,他總算想開要封住自己的大嘴巴了。」

  「什麼?你這個不孝子……」

  陶遠不理會身後咆哮跳腳的父親,快步走出大門鑽進轎車裡。




  郝紈百無聊賴地坐在X大醫院腸胃科外的候診椅上。

  大醫院就是這麼麻煩,她不過是幫老爸拿藥,卻還是得輪候門診叫號。

  為什麼不能直接拿上次的藥單去院內藥局拿藥咧?

  她早上請了兩個小時的假,就是為了來這兒領藥,唉,她這個月好不容易捱到最後一天打算拚全勤,沒想到一早起來就聽見老爸的哀哀叫--

  唉,細節就不說了。

  總之,她討厭來醫院,無論是自己要看病或是幫老爸拿藥。

  郝紈從袋子裡拿出一盒Haagen-Dazs的草莓冰淇淋,撕開包裝開始旁若無人地吃了起來。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老爸買來犒賞賄賂她的冰淇淋此時不吃更待何時?

  濃濃的草莓香甜與冰淇淋的滑郁感在她的味蕾上漸漸融化瀰漫開來,她唔唔讚歎著,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冬天吃冰真過癮,全身寒毛先是一豎,隨即是透心涼的滋味緩緩從喉間滑落胃底……實在太棒了。

  就在郝紈吃得好不開心之際,眼角餘光瞥見了一個偉岸修長的身影。

  咦?

  因為太驚訝了,她一口冰淇淋霎時嗆入氣管內,又冰又凍的滋味嗆得她形象全失地狂咳起來。

  其它候診者紛紛轉頭看著她,陶遠也被驚動了,他不敢置信地瞪著這個眼熟的年輕女孩。

  「又是妳!」他全身緊繃,戒備地盯著她,隨時準備拔腿就跑,離這個禍頭子越遠越好。

  「總經理!」郝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抓著湯匙的手顫抖地指著他,「我們又碰面了,真巧,真是太巧了。」

  他嘴角抽搐,臉色僵硬。「是呀,巧……真是巧。妳是我公司的員工?」

  她心頭一緊,滿臉失望,「真是的,總經理,我當然是你的員工了,你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很抱歉。」他話裡卻毫無愧疚之意,「妳的職位一定很低。」

  她啞口無言,「呃……對。」

  也對啦,她職位那麼低,總經理不知道她是誰也是正常的。

  不過沒關係,她有信心一定能夠讓他對她的印象越來越深、越來越好。

  陶遠話一說完就走向另一端的塑料座椅,完全沒有留下來與她「敘舊」的意思。

  可是積極的郝紈已經不請自來地緊緊跟在他屁股後頭,慇勤地道:「總經理,你怎麼了?你來看病嗎?你哪裡不舒服?」

  「胃痛。」他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拜妳的酸辣湯所賜。」

  她瑟縮了下,愧意瞬間上湧。「對不起。那、那你現在還好嗎?」

  「會沒事的。」他一屁股坐入椅內,擺出一副不打算閒聊的樣子。

  可是他強烈懷疑她是否看得懂別人的臉色,因為她居然不請自坐地窩進他身邊的座位裡。

  「總經理,我可以怎麼補償你嗎?我覺得很愧疚不安耶。」她認真地問道。

  「不用了。」只要離開我視線十丈外就好。

  陶遠乾脆拿出隨身的PDA,逕自用光筆在上頭計算起目前一樁案子的投資報酬率。

  「總經理,你人已經不舒服了,怎麼還在忙著工作?這樣的壓力對胃會造成很大的傷害喔。」她關心極了。

  「妳坐在我旁邊對我的胃造成的傷害更大。」尤其是她那若有似無的乳皂香味,對他的神經與更私密的地方造成某種更奇特恐怖的影響。

  一個男人要如何面對強烈胃痛和私處腫脹緊繃滾燙的巨大衝擊?

  他不太舒服地調整了一下坐姿,索性用PDA遮掩略顯緊繃的褲襠。

  醫生是在裡頭睡著了嗎?為什麼還沒有輪到他?還有這個小女生到底要巴得他多近?

  他有一絲心悸地悄悄將她無意間落在自己肩頭上的髮絲撥開,可是就連那一綹髮絲都有清新甜蜜的青蘋果香氣蕩漾,而她就像一顆引誘人去摘取品嚐的青澀小蘋果……媽的,他想到哪裡去了?

  陶遠心驚肉跳,真要命,他連鼻子都出毛病了,剛剛應該順道掛耳鼻喉科的。

  「總經理,我聽說胃痛的人是壓力太大,精神太緊繃,你應該要常常放鬆心情。」郝紈絲毫沒有意識到他的情緒騷動,小臉堆滿關懷地道:「來,你要不要試著深呼吸……吸氣……呼氣……很有效喔。」

  他瞪著她,警戒神色不改。「妳只要坐離我遠一點,我就會心情很好了。」

  「別鬧彆扭了,乖,你試試看呀。」她笑咪咪地示範,深深地吸了口氣,胸線起伏。「就是這樣,吸……」

  陶遠發現自己的目光緊盯著她小巧卻飽滿的美好胸部線條,非但放鬆不了,反而胃更糾結,鼠蹊部壓迫腫脹感更重了。

  叮咚!跳號聲響起。

  陶遠再也忍不住,倏地站起來。「該我了。」

  郝紈眨眨眼,瞥了牆上的電子號碼一眼,掩不住同情地道:「總經理,是該我了,不過沒關係,你那麼不舒服,我先讓給你看好了。」

  「不需要。」他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然後惱羞成怒地道:「亂七八糟,姓名跟病歷又不一樣,哪是妳想讓就能讓的?」

  「沒關係啦,醫生應該不會介意啊。」

  「妳以為每個人都跟妳一樣沒有原則又神經大條嗎?」

  郝紈訕訕地笑著摸著頭,「我沒有這麼好啦。」

  「我是在讚美妳嗎?」他按捺不住脾氣低聲咆哮起來。

  「噢,不是啊?」她連忙輕拍了拍他因怒氣而起伏的胸膛,「放輕鬆,放輕鬆,當心你的胃。」

  「妳、該、進、去、了。」他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提醒她。

  她再逗留在這裡,他怕自己會衝動做出搖散她骨頭或掐斷她脖子的失控舉止。

  「喔,對哦!」郝紈這才想到,急急跑向診間,「那我先進去了,總經理。」

  「去!」有多遠滾多遠。陶遠忽然發現只要她待在他身邊五秒鐘以上,他就會有莫名其妙想要掐昏她或強吻她的衝動。

  前者很吸引人,後者更是深深地誘惑他……他不禁揣想起她的唇瓣會有多柔軟,會是什麼樣的滋味……

  停、停停停!

  陶遠頹然地支著額頭,對這個驚人的發現毫無招架之力。

  他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他到底哪裡有毛病?

  陶遠坐在那裡沮喪和自我檢討了好幾分鐘,幾乎錯過自己的號碼。

  等到進去診問讓醫生檢查一番並耳提面命後,他滿臉不甘願地拿著領藥單走了出來。

  「這就是我討厭來醫院的原因。」他不爽地瞪著手上的領藥單,嘴巴喃喃抱怨,「還要等,等等等。」

  他堂堂年收入近千萬美元的總經理,居然得浪費時間在這裡等著領藥,短短的一、二十分鐘他就可以靠決策或投資賺上百萬元了。

  「總經理!」

  他嚇了一跳,瞪著不知打哪跳出來的郝紈,「妳……妳還在這裡幹嘛?」

  「我在等你呀。」郝紈滿面堆歡,討好地道:「你把領藥單給我,我去幫你領藥好不好?這樣你就不用在藥局那裡等很久了,可以早點回公司休息……好不好?反正我也是要領藥的。」

  陶遠睜大眼睛,深邃的眸光掩不住驚奇。「這麼好?」

  「我義無反顧。」她慨然一拍胸脯。

  「妳的國文造詣不太好。」他忍不住挑剔地道:「妳又不是要去拆炸彈,有什麼好義無反顧?」

  「呃,隨便啦。」她有點不好意思地道:「總之我幫你拿,可以嗎?」

  她那麼寬容慷慨又快樂的樣子,害他反而有一絲內疚起來。

  「我剛剛對妳的口氣並不好,妳沒有必要幫我的忙。」

  「只要總經理願意跟我講話,我就很高興了,其它的我一點都不介意。」她興奮地道。

  陶遠怔了一怔,忽然覺得有點小小感動。

  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也從未有人望著他時,小臉上充滿了無私、無所求的信賴與幸福感。

  好像光是看著他,她就好歡喜、好滿足了。

  他心頭一熱,沒來由地腳底虛浮,頭暈目眩起來。

  「那麼就麻煩妳了……呃,謝謝。」

  「真的嗎?」郝紈高興到幾乎喘不過氣來,接過領藥單小心緊擁在胸前。「謝謝你!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看著她散發著光芒的小臉,他忽然覺得……她真的滿可愛的,還有一點動人。

  陶遠,你未免太虛偽了,明明一看到人家就忍不住小腹悸動抽搐,幾次幾乎伸出狼爪--

  他低聲輕咳了咳。這再次證明了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激情更是沒有理智、沒有道理可解釋的。

  「那麼妳自己小心一點。」他有點僵硬的開口,卻掩不住眉眼間的一絲溫柔。「妳領完藥會立刻回公司嗎?嗯……過馬路要記得小心看車。」

  她心兒怦怦狂跳起來,備感溫暖窩心極了。「會,我會。你會……等我嗎?」

  他情下自禁心頭一蕩,聽見自己低語道:「我會的。」

  郝紈嫣然一笑,隨即歡天喜地跑向另一頭的藥局。

  他怔怔地佇立在原地,心頭熱血沸騰頭暈眼花半天,久久未能收回凝望著她背影的目光。

  他是發生什麼事了?

  「我的毛病肯定不只一點點。」他喃喃自語,頭大了起來。




  領好藥騎著機車回公司的路上,郝紈掩不住滿心歡喜和頻頻往上勾的傻笑。

  她有預感,總經理不再把她遠遠地拒於門外了。

  想到以後有可能常常待在他身邊,就算只是幫他抓抓背、捶捶肩,她也興奮到幾乎顫抖了起來。

  天啊!她近看才發現,他深邃的黑眸裡漾著一抹深藍,不全然是黑如子夜,而是揉合了夜色與黎明交會時的深沉靛藍色……這抹顏色令他的眼神更加性感,她有幾次在凝望著他時,幾乎深深陷了進去,差點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雖然他的脾氣真的不太好,濃眉經常打結,但是她卻覺得這樣的他充滿了濃濃的男人味。

  「嘻嘻,反正他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好啦!」她傻笑得像個花癡,事實上她本來就是。

  就在分神的這一瞬間,一輛腳踏車速度奇快地斜衝過來,當她眼角餘光瞥見時,已經閃躲不掉了。

  她剎那間腦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不,她知道會發生什麼,只是她不確定自己是否來得及扭轉情勢和結局。

  郝紈本能地將機車頭往左一轉,機車在千鈞一髮問閃過了腳踏車,但也因為失控而斜擦摔倒在地。

  她摔得四腳朝天,好半天動彈不得無法思考,狂奔的腎上腺素鼓噪著,她胸腔因為恐懼而緊縮成一團,深恐自己摔得很嚴重。

  闖入她腦子裡的第一個想法是--怎麼辦?她沒辦法把藥交給總經理了!

  沒有機會可以接近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去相第二次、第三次親……不要哇!她不要!

  也許是這個念頭振奮了她,郝紈想也未想地奮力爬了起來,反倒嚇了四周圍過來好心要幫忙的路人。

  「呃,妳還好嗎?」一位老先生小心翼翼地問道。

  她渾身酸痛,手肘和小腿處擦傷了,血從又髒又破的襯衫和白色長褲滲透了出來……但是她還好,沒有哪裡斷掉,也沒有腦震盪。她想。

  「謝謝,我沒事。」

  「可是妳在流血!」一位目擊者小姐忿忿不平地道:「那個高中生腳踏車騎得太快了,又完全沒有看紅綠燈,這樣橫衝直撞實在是太危險了!」

  郝紈強忍著移動時傷口處像萬針戳刺的痛楚感,急忙檢查傾倒在地上的機車。幸好,機車擦掉了一大片漆,但看起來還能發動。

  「小姐,妳的背包。」路人眼見無事,逐漸散去,只有老先生好心地替她拾趄落在髒污小水坑裡的背包。

  「老先生,謝謝您。」她一見被浸得髒濕的背包,心下一沉,手忙腳亂地掏出兩隻紙藥袋。

  果不其然,都髒兮兮了。

  她歎了一口氣,還以為自己最近好運到霉運都不敢來了,原來霉運就在身邊隨時伺機而動啊!

  郝紈左顧右盼,人行道上恰好有垃圾桶,她索性將兩隻藥袋揉成一團扔了進去,將兩大片各有二十幾錠小藥丸的藥放入口袋裡。

  背包髒透了,她只好硬著頭皮塞在座墊底下,伸手調整了下安全帽,然後騎上機車發動車子。

  令她欣慰的是,幸好車子還能發動。

  郝紈一身狼狽又受了傷,一拐一拐地走進總務課,老課長手裡的文件差點驚掉在地上。

  「妳、妳怎麼了?」他緊張兮兮地急問。

  如花、似玉、花好、月圓全停下手上的動作,急忙圍了過去,你一言我一句吱吱喳喳地關懷著她。

  「妳摔倒啦?」

  「妳應該要馬上擦藥並且換套衣服。」

  她們關心地出著主意,老課長已經捧來一隻醫療用品箱了,總務課什麼都有,這可不只是句宣傳用語而已。

  「謝謝。」郝紈忍不住感激道:「我可以換上制服……對了,我得先到樓上送個東西。」

  「我幫妳送,什麼東西送給哪一樓的誰?」如花熱心地道。

  郝紈呆了一呆,小臉微微紅了,私心地搖了搖頭。「呃,沒關係,我自己送去就可以了。我先去換衣服。」

  她不是故意有了異性沒人性的,只是她傾慕暗戀總經理已經好久好久了,她不想把這個可以再次見到他的機會拱手讓人。

  「好吧。」如花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就算換好乾淨的制服,郝紈看起來依舊是一副跌得很慘的樣子,尤其小腿,手肘處厚厚的紗布和走動時僵硬的姿態,更是完全騙不了人。

  但是這樣仍然阻擋不了她送藥到樓上的決心。

  郝紈伸手自換下的衣服口袋裡抓了一大片包裝藥錠,趁同事們沒注意到前急急藏在身後,快步溜向電梯。




第四章   

  「妳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陶遠怒氣沖沖地質問,英俊的臉龐堆滿忘了掩飾的不悅與憂慮。

  該死的,她小小的臉蛋上有淤青,而且整個人像是一隻被欺負得很淒慘的落水小狗。

  看見她這模樣,他的心臟緊緊糾結絞擰了起來。

  他明明叮嚀過她要小心安全的,她怎麼還是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慘不忍睹?

  「小意外,沒關係啦。」郝紈窘然地一笑,隨即興奮期待地將藥遞給他。「總經理,給你。」

  他沒有接過藥,反而是二話不說直接把她拎進辦公室,砰地一聲甩上門。

  「給我解釋清楚。」他惡聲惡氣的開口,抱握著雙臂坐在辦公桌沿,雙眸緊緊盯著她。

  她忽然覺得自己像做錯事的小學生,怯怯地坐在訓導主任前面等待被訓。

  郝紈努力吞著口水,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你別生氣,放輕鬆一點,其實沒什麼的--」

  「見鬼的不要再叫我放輕鬆了。」他很不爽的打斷她的話,「我看起來像是承受不了壓力的人嗎?」

  當然不是!

  相反的,備感壓力的人是她。

  「那個,你的藥。」她暗喘一口氣,嘻皮笑臉地想轉移他的怒火。「藥劑師說三餐飯後吃,然後--」

  「我知道該怎麼吃。」他一把奪過藥片扔在桌上,炯炯鷹眸依舊緊盯著她不放。「妳現在要向我解釋的是,妳剛剛被人毒打過嗎?」

  郝紈忍不住噗地失笑了,「當然不是!我是因為要閃一輛失控的腳踏車,你知道現在高中生騎腳踏車有多快嗎?我就是要閃他呀,結果我用力一轉車頭,就連人帶車噴出去……那時候我還以為自己死定了呢,哈哈!」

  她居然還笑得出來?居然還笑得出來?

  陶遠怒氣滔天,光是想到那可怕的一幕就幾乎無法呼吸。

  而這個笨頭笨腦的笨女人竟然還不知反省?

  他修長的身形倏地逼近她,黑眸危險地瞇了起來,大手緊緊地捏住她的小下巴,迫使她完全無法移動地正視著他。

  「總……總經理?」郝紈的心猛然一咚,小臉緋紅滾燙了起來,卻也忍不住大為緊張。

  「看著我。」他低吼著,雙眸緊鎖著她。「妳知道妳剛剛有多麼危險嗎?妳這條小命差點嗝屁……」

  她呼吸急促臉紅心跳,訥訥地道:「沒、沒有那麼嚴重啦。」

  「嚴不嚴重是我來界定的,不是妳。」他生氣得不得了,咬牙切齒道:「妳是為了幫我拿藥才受傷的,妳認為我會好過嗎?妳到底有沒有為自己和別人想過?妳這個笨蛋!」

  她瑟縮了下。噢,總經理罵人好直接,不過……

  郝紈覺得自己一定有毛病,因為她被罵得有點窩心耶!

  抑不住甜蜜溫暖的感覺直上心頭,她垂下視線,害羞地道:「對不起,我下次不會再讓你這麼擔心了。」

  「誰擔心妳?」他有一絲尷尬,臉色鐵青死不承認。「我只是看不慣妳這麼迷糊脫線全無秩序的個性。」

  「謝謝總經理。」她還是笑得好燦爛。

  他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好似此刻才突然意識到他靠得她有多近。

  夠近了,他已經可以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清新香皂味,還有她的體溫……

  陶遠腦中警鐘大作。

  如果他還有一絲自制力,就應該立刻將她放開,並且火速離她遠遠的……最好是隔個兩三條街的距離。

  但是……

  「好吧,我承認我瘋了。」他突然低咒一聲,閃電般地俯下頭吻住了她。

  郝紈驚異地睜大圓圓的眼睛,那受驚又迷惑癡醉的模樣令陶遠想大笑,卻又忍不住深深心動。

  他加深了這個吻,舌尖靈活地舔弄試探著她的芳唇,灼熱的氣息交融著,她低低嚶嚀一聲,本能地閉上雙眼。

  喘息、喘息、喘息……兩個人的唇與舌和呼吸漸漸火熱糾纏得更緊。

  老天!她嘗起來的滋味遠比他曾經幻想過的還要美妙,柔軟、幽香,帶著青澀卻強大的誘惑。

  他的手掌托住她的頸項,將她緊緊壓向自己,在狂野火熱的舌尖與唇瓣挑逗勾惹間,他的小腹下方熱流四溢,大掌直覺地將她的臀部緊緊抵住自己堅硬疼痛渴望的男性慾望。

  儘管被逼體酥麻暈眩的熱吻沖昏了頭,郝紈敏感的柔軟還是真實地感受到了他的堅硬。

  呵,那個就是……那個地方嗎?

  天,多麼教人臉紅心跳的一刻,可是她卻絲毫不感到猥褻或退卻,相反的,她深深地被這充滿魔力與悸動,出自靈魂深處的需索撼動了。

  換句話說,未經人事的她突然性覺醒了!

  誰教開啟她所有本能與渴望的是一個如此迷人又英俊的好男人,如果對象是總經理,她完全不反對。

  迷迷糊糊間,她全身的細胞與肌膚都在狂喊著:我要、我要、我要……

  可是就在他的堅硬抵著她緩緩地上下移動時,這強烈火熱的性誘惑還是教她措手不及。

  天啊!她想要他,想要得心都痛了……可是、可是她從來沒做過,還是好害怕呀。

  「慢著,慢……慢著。」她激動地喘息著,勉強掙扎了起來:老天,她連骨頭都酥掉了,再這樣下去不行。「我、我覺得這樣太快了一點。」

  陶遠也低喘著,堅硬強壯的胸膛因激情與渴望而劇烈起伏,儘管渾身疼痛得渴望擁有她,臨時叫停讓他暈眩的腦袋還未回過神來正常運作,但他依舊紳士地停住了動作。

  「什麼?」他還有些喘,眨了眨眼。他從未這麼失控過。

  她幾乎是用盡最大的力氣才勉強自己從他的胸前離開--嗚,她渾身的細胞都在哀叫--深深喘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

  「總經理,我覺得……」她努力運用殘存的腦細胞思考著,低聲道:「太快了一點,尤其是在你的辦公室,這樣好像……有點不大好,雖然我個人也是很想……呃,不是,我是說我不介意跟總經理……做……」

  啊!誰來掐住她的喉嚨讓她別再越解釋越糟糕了?

  陶遠盯著她小臉羞紅的嬌俏模樣,差點控制不住地又吻下去。

  唔,他個人也是非常不介意這樣做的。

  陶遠沒有發現自己在傻笑,但是突然間,他停機很久的理智倏然間驚醒了起來。

  等等,他到底在幹什麼?

  「該死!」他一臉驚慌,不敢相信他竟然會破壞自己「好兔不吃窩邊草,男人不該被下半身的衝動毀了一世英明」的原則。

  他是著了什麼魔?

  陶遠沉重地呻吟了一聲,伸手揉著眉心。

  Shit!這下麻煩大了。

  「總經理,你還好嗎?你是不是生氣了?」郝紈怯怯地靠近他,一臉擔憂。「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喊停的,我只是有點緊張。」

  陶遠覺得自己死定了。

  因為就連已經恢復理智又看清楚現實,他還是超想再度吻她。

  看來,他這次的麻煩非常、非常大了。

  「妳先下去好嗎?我要想一想。」他心情惡劣極了,表情也是。

  郝紈覺得好愧疚。她聽說男人做到一半被迫喊停,心情都會很糟糕的,所以她很能體諒他的心情,可是她也很佩服他的君子和自制力,尤其……她偷偷瞄了他依舊堅硬巨大的那裡,小臉迅速漲得通紅……尤其他還那麼渴望。

  「好的,總經理再見。」她貼心的--其實自己也害臊的想溜--對他揮了揮手後就退出辦公室。

  郝紈假裝很鎮定,剛剛完全沒發生什麼事的模樣經過秘書和秘書助理好奇探究的眼光,等到一踏進電梯後,她緊憋著的一口氣這才吐了出來,小手緊緊捂著滾燙的臉。

  嘩!總經理的吻功真不是蓋的,夢中情人他果然是當之無愧。

  而在總經理辦公室中,陶遠卻像一隻困獸般繞來繞去、踱來踱去,把濃密的黑髮爬梳得亂糟糟也不自覺。

  「我到底是怎麼了?」他氣惱地瞪著落地玻璃窗中反射出的自己影像。

  多年修行功虧一簣嗎?不不不,他陶遠是何等人物,怎麼可能會輕易就被一個狀似高中生的青澀女孩給迷倒呢?

  雖然這一吻比他記憶中任何的經驗還要教他心旌搖動。

  「真要命。」他嚴肅地瞪著落地玻璃窗反射出的自己,「陶遠,你該不會是栽了吧?」

  栽在一個他甚至還不知道名字的小女生手中。

  這難道是命運對他多年來的自製與傲氣的一大反擊嗎?

  他又煩躁地抓起頭髮,繼續焦慮地踱步。

  這時,桌上的專線電話響起。

  「總經理,美商喬治公司的代表已經到了。」

  他倏地停下腳步,眸光一抬,又恢復了平素的冷靜與智慧。

  「知道了,請他們到會議室,我馬上就到。對了,讓林副理帶著文件上來,妳也一起進去做記錄,這次我們一定要逮到這條大魚。」

  「好的,總經理。」秘書帶笑地道。

  短短二十分鐘後,精明卓絕睿智非凡的陶遠徹底折服了美方代表,輕而易舉地拿到長達五年的合約,進帳七千萬美金。

  陶遠又笑得出來了。

  他畢竟沒有發瘋脫軌或不正常,至於剛剛在辦公室裡發生的那件事,那只是個小插曲、小意外,他自信有辦法將這件小事處理得妥妥當當的。

  他就說嘛,重新掌控住情勢的滋味最美妙了。




  當天晚上,郝紈坐在死黨鮑荔女的家裡,老實不客氣地嚼著從熱騰騰的魚頭火鍋湯裡撈出來的羊肉片。

  荔女在今年一場愛情追趕跑跳碰後,總算嫁給了癡心守著她好多年的房大哥。

  房大哥目前是國內最年輕的航空國際線機長,年輕有為溫文儒雅,也不知怎的死心場地的愛著性格火爆的荔女。

  只能說王八看綠豆……呃,不是啦,是青菜蘿蔔各有人愛。

  緣分的安排是很奇妙的,就像她暗戀著陶總經理好久,原以為沒有希望了,沒想到卻在短短幾日內有突飛猛進的大躍進!

  「呵呵呵!」她對著一筷子的羊肉片傻笑。

  荔女輕輕撞了下同是死黨的彌芽,神色詭異地低聲問:「妳猜這個小紈子是怎麼了?她傻笑得讓我雞皮疙瘩都站起來了。」

  「閣下幾個月前也一樣。」彌芽冷靜地吃著身旁英俊又溫柔體貼的未婚夫所夾給她的鮮蝦。

  還剝好殼呢,真難想像在他們尚未訂婚前,彌芽被他欺負得淒淒慘慘的情景,不過風水輪流轉,現在衛元達反而對她極盡呵護疼愛之能事,卻一直未能得到她點頭同意結婚,對此他已經暗暗懇求過她幾個死黨幫忙。

  哎喲,清官難斷家務事,銀當、荔女和郝紈當然是禮照收、飯照吃,可是忙卻半點也幫不上。

  「說我?妳還不是差不多。」荔女突然嘴巴大張,杏眼圓睜,「等等!妳是說紈子……談戀愛了?」

  這真是驚天動地的大消息!

  「來!」房靜權貼心地夾了一片燙花枝放進她恰好大張的嘴裡,「吃片花枝。」

  嫵媚的銀當看著好友的兩個夫婿體體貼貼地陪侍在一旁,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唉,你們是不是故意刺激我呀?明明知道我家相公出國開會了,不能來陪我吃火鍋,所以你們就拚命在我面前表演夫妻情深?」

  「妳誤會了啦,乖,給妳『秀秀』。」幾個人聞聲都笑了起來,連忙安慰起她。

  靜權和元達相視一笑,慇勤地夾了許多好料給「大姨子」。

  「謝謝。」銀當面對兩大帥哥的體貼,小臉微微紅了,咧著嘴笑,這才稍微心理平衡一點。

  被這麼一打岔,荔女差點忘記追問郝紈。

  「喂,小紈,妳是不是談戀愛了?」

  郝紈慢條斯理地啃著玉米,裝傻地笑嘻嘻道:「啊?什麼?」

  「別再賣關子了,如果真的思春了要通知我們一聲啊。」荔女口不擇言地道。

  「老婆!」房靜權大翻白眼。天啊,他這個老婆幾時才能學會婉轉一點?

  「幹嘛啦,難道你不好奇嗎?」荔女反瞪老公一眼。

  彌芽喝了一口未婚夫盛來的愛心湯,對郝紈道:「是不是有好消息要告訴我們?看妳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沒錯,小紈,如果好事近了一定要宣佈,衛大哥一定會送妳一份大禮。」元達隨即哀怨地偷瞄彌芽一眼,「唉,真令人感慨,不知道我的未婚妻幾時才確定給我結婚的日期……」

  彌芽笑得好開心,「慢慢來,我發現我們這樣也挺好的。」

  「彌芽,求求妳--」

  「好了、好了,你們兩夫妻要肉麻,麻煩回自己家裡去好嗎?」荔女火爆脾氣不改,白了他倆一眼。「現在我們應該要關心的是小紈……沒錯!絕對不能放過她。」

  銀當也興匆匆地望向好友,「快說、快說,是哪一個幸運的男人啊?」

  「哎呀,不好意思啦。」郝紈難得扭捏地道,「其實八字也還沒一撇,我還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歡我呢。」

  雖然吻都吻了,還差點在辦公室裡擦槍走火,但是她腦子和心裡還是一片亂糟糟的,一點都沒有篤定安心的感覺。

  暗戀要變成明戀是有一定的困難度,而且她覺得自己最近破天荒難得一見的好運道已經用掉太多次了,會不會接下來又要倒大楣了呢?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還包紮著紗布的傷口。

  「他是誰?有不有錢?帥不帥?」荔女這話一出,立刻得到姊妹們的白眼,她備感無辜地道:「怎麼了?這是基本要件嘛,妳們瞪我做什麼?」

  「男人是該有一定的經濟基礎,否則何以養家?」靜權馬上支持老婆。

  元達也點點頭,「面貌端正也是基本條件,小紈是個可愛的好女孩,另外一半應該要匹配得起她。」

  銀當和彌芽面面相覷--姊夫總是格外疼愛小姨子的,在他們心目中可能覺得未來妹婿的人才與身家條件至少得跟他們差不多吧。

  雖說他們講的也是有一定的道理,但是……

  「但是愛才是最重要的。」銀當難得堅持道,「只要有愛,身高不是距離,體重不是壓力,年齡不是差距。」

  「我也這麼覺得。」彌芽點點頭。

  而郝紈呢?

  她小姑娘根本就沒有考慮那麼多,任憑一堆「哥哥、姊姊」在那兒討論她的情事不亦樂乎,她卻是乘機大快朵頤,涮羊肉、燙草蝦、煮魚片……一一塞進嘴裡好不痛快。

  吃飽飽才有力氣繼續愛慕夢中情人呀!




  第二天,郝紈渾身酸痛但心情暢快地走進總務課,沒想到才一踏進去就被眾女包圍住。

  「阿統,說!妳昨天真的進去總經理辦公室了嗎?」如花激動地揪著她的衣服質問。

  虧她號稱「八卦小花花」,舉凡公司上下飛來飛去的流言或真相都逃不過她的情報網,沒想到郝紈昨天中午進總經理辦公室的消息,她直到今天早上才得知。

  「妳進總經理辦公室做什麼呀?」

  「妳怎麼進得去?那可是總經理辦公室耶!」

  「妳有沒有暈倒?總經理近看更帥對不對?」

  「哇,好好喔,我真羨慕妳,下次有這種機會一定要記得找我一起哦!」

  幾個女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把個總務課搞得跟早晨的菜市場一樣。

  「那個……」郝紈訕訕地笑著,努力思索著該怎麼解釋。

  如花花了好一番力氣才排開眾人,繼續緊迫盯人的追問:「妳跟總經理有親戚關係嗎?」

  「當然不是,是的話我就用不著每次花大錢跟妳買他的照片了。」她光想就覺得肉痛,可是不買心更痛。

  如花總算放下心,「這樣啊,那我原諒妳了。」

  「咦?」她眨眨眼。

  「不過老實講,總經理近看到底怎麼樣?」如花心癢難搔地問道。

  「非--常--帥。」她一臉陶醉樣,彷彿心上人就在眼前。「而且他身上有種好好聞的味道,很man又有獨特的香味,一點都沒有汗臭或脂粉味的感覺哦,總之就是超迷人的。」

  一堆女人聽得神魂顛倒,根本就止不住泛流的口水。

  老課長動作慢吞吞地泡了一杯老人茶,看她們滿臉癡迷相忍不住搖了搖頭。

  幸虧他沒女兒……不過他兒子也迷蔡依林迷得要命,唉。

  生兒育女沒前途喲!

  「那妳到底是用什麼辦法混進總經理辦公室,而且沒被轟出來的呀?」如花好興奮期待地問。

  這個……

  郝紈抓了抓頭,「就是我去醫院幫我爸拿藥,剛好遇到總經理去看腸胃科醫生,我就順道幫他領藥。」

  當然,隨後上樓去的春光旖旎打死絕不能提。

  「好好喔。」四張面孔都衝著她露出滿臉艷羨。

  「嘿嘿,還好啦。」她當然也不敢流露出真的很爽的表情。

  「那個……」老課長推了推眼鏡,小小聲道:「七樓的茶包泡完了,應該要送上去了……」

  「課長,我們現在在忙耶!」如花忍不住回頭叫。

  老課長縮了下脖子,「呃,對不起。」

  似玉聳聳肩道:「我拿去好了,反正我要去找七樓的小鳳姊。」

  老課長如釋重負,「謝--」

  「課長,你拉煉沒拉!」如花惡劣地指著老課長的「石門水庫」,「哈哈哈!」

  老課長瞬間老臉炸紅,慌忙轉過身去。「我我我……」

  「如花,不要老是欺負課長。」郝紈看不下去了,她嚴肅認真地道:「缺德缺得冒煙不是件好事,將來嫁不出去妳就知道慘,我是說真的喔。」

  「好啦、好啦,課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取笑你的。」如花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嫁不出去。「我下次不會了。」

  「沒、沒關係。」老課長簡直受寵若驚。

  「好啦,工作、工作。」月圓拍了拍手,「上工囉!」

  郝紈高高興興地回到位子上,歡歡喜喜地填起要跟廠商申請的原子筆訂單。

  她完全不知道,有場風暴正對她緩緩逼近。




  「王、八、蛋--」

  一聲狂吼隨著馬桶沖水聲嘩啦啦響起,震得四邊窗戶都為之顫動了起來。

  陶遠臉色慘白地定出總經理專屬洗手間,虛弱的雙腳和依舊隱隱絞疼的肚子提醒著他,下次見到那個女人一定要狠狠掐死她!

  「她居然給我吃瀉藥!」他一拳捶向桌面上攤著的藥片,卻疼得指節刺痛難當。

  他昨天下午吃了兩片「胃藥」,沒想到十分鐘後開始狂拉,接著每半個小時就跑廁所一次,拉到下班前已經全身虛脫面無人色。

  可惡,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丟臉過。

  尤其在和經貿協會會長茶敘談事情的時候,他完全如坐針氈,強忍著肚裡的翻攪還要對著會長強顏歡笑,害他看那個腦滿腸肥的會長越看越不順眼,原本打算贊助兩千萬辦活動的興致也沒了,他還記得在衝向洗手間前拋下的一句話是--

  「門兒都沒有!」

  媽的,他打從進幼兒園起就再也沒有說話如此不婉轉過。

  不過那個會長敢怒不敢言,還拚命拉著他袖子要挽回的動作還真是戲劇化,他差點以為自己是八點檔連續劇裡的負心漢,被下堂妻死命攬著不肯放。

  「那個死小孩!」他越想越生氣,越氣肚子就越痛,急忙大口大口深呼吸,努力壓抑下攪擰的腹痛。

  她到底是哪個部門的?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住在哪裡?

  如果讓他發現她在哪裡,他一定要狠狠地將她抓過來痛打一頓屁股。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在走什麼霉運,為什麼老是被她這樣惡搞?

  「該死的。」他不行了,忍不住了……

  陶遠怒吼一聲,再度不情願地往洗手間衝去。

SOGO榮譽會員

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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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4 17:35:58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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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星期六早上,郝紈睡到太陽曬屁股了,才被郝仁硬生生挖起來。

  「爸……呵……」她打了個呵欠,揉揉眼睛。「幹嘛?」

  「原來妳上個星期六根本沒有去相親。」郝仁臉色發青的說。

  「相親?相什麼親?」她抓了抓亂髮,半閉著眼睛好想倒頭再睡。

  「我還想妳是女孩兒家害羞,所以就沒敢問妳相親相得怎麼樣,以為我們老人家不要干涉太多,你們年輕人自然會玩在一起培養感情,哪裡知道妳這丫頭根本就沒有去。」郝仁急到差點口吐白沫,「妳叫爸爸這張老臉往哪兒放?我又怎麼對得起老長官啊?妳知道剛剛老長官打電話來賠禮的時候,我真想直接撞電話機而死,好向老長官請罪……」

  她聽得一頭霧水,「爸,你到底在講什麼啊?我被你搞迷糊了。」

  「我不管,妳今天一定要到陶家賠罪。」郝仁不由分說地塞給她一隻保溫盒,「拿去。」

  「賠什麼罪?」她剛睡醒的腦袋瓜還未完全恢復運轉能力。「相什麼親?誰呀?誰要去相親?」

  「妳。」郝仁只吐出一個字。

  郝紈瞬間嚇醒,「什、什麼?!」

  「妳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嗚嗚,我真是太苦命了,女兒把我的話當作耳邊風,左耳進右耳出。」他開始掩面低泣。

  郝紈被父親哭得頭都痛了,急忙安慰道:「老爸,別哭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哭什麼咧?我知道你對我很生氣,但是也不至於要用『相親』這種玩笑來嚇我啊!」

  「什麼玩笑?這是事實!」他大吼,真是被這個天兵女兒打敗了。

  她一驚,「我?是我要去相親?!什麼時候?」

  怎麼這種事都沒有事先通知人家一下?這樣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哎呀,她在胡思亂想什麼東西啊!她早就有暗戀的意中人了,又怎麼能背叛她的總經理呢?

  「上個星期六。」郝仁臉都黑了。「我不管,妳今天一定要去賠罪,給妳未來的丈夫和公公賠不是。」

  「老爸,我才不要嫁。」她鼓著腮幫子道,「我根本就不認識對方,我才不要嫁給一個素未謀面也不瞭解的男人。」

  「他是爸爸老長官陶老將軍的兒子,陶家少爺可是人中龍鳳、一等一的人才,我還擔心是妳配不上人家呢,若不是老長官堅持喜歡妳這個丫頭,中意妳做他陶家的兒媳婦,我還不敢把自家犬女配給人家的虎子呢!」

  郝紈又好氣又好笑,抆腰道:「爸爸,到底誰才是你生的?」

  那個陶家少爺有什麼好?看爸爸一提起他就滿臉夢幻。

  平平都姓陶,人才可是差很多,像陶總經理這樣超man有味道,又有才華與能力的男人,是那個陶家少爺開飛機也追不上的。

  「這是地址,妳馬上給我送東西去陶家賠禮。」郝仁急急趕著女兒,「快下床,快!換衣服、刷牙、洗臉!」

  「爸--」她抗議。

  「快去。」

  郝紈心不甘情不願地去梳洗,一回到臥室就看到老爸捧了一套白色的公主裝……媽呀!

  「我衣櫥裡什麼時候有這麼噁心的衣服?」她看得目瞪口呆。

  「是我幫妳買的,怎麼樣?不錯吧?」郝仁對那個「噁心」的評論置若罔聞。

  她下巴差點掉下來,「不行啦,穿上這件衣服我會雞皮疙瘩沿路掉,這樣是很恐怖的一件事耶。」

  「胡說八道什麼?」他把衣服塞給她,笑咪咪地說:「記得在頭髮上綁條緞帶哦!這樣比較有氣質。」

  老爸所指的「氣質裝扮」是那種八十年代楊林或酒井法子擺在機車後頭當擋泥板造型吧。

  她臉都綠了。

  現在要是穿這樣出門,一定被人笑到掉渣。

  「爸爸,咱們打個商量。」她親暱地勾著父親的肩膀低低道:「你別讓我穿這套衣服,我就不在去拜訪陶家的時候丟你的臉,怎麼樣?」

  郝仁一聽立刻緊張起來,「妳不要胡搞瞎搞……」

  「只要我穿的衣服沒問題,我的心情就沒問題。」她笑嘻嘻的說。

  「好,有妳的!」郝仁沒辦法,只好忍痛收走那套清純的校園公主娃娃裝。

  郝紈鬆了一口氣,打開衣櫃,故意拉出一件天藍色的線衫和大紅條紋的七分褲--銀當曾說過這條褲子殺傷力強大,見過人的十個有九個瞎--配上一件大紅色的棉襖外衣,再從櫃子底挖出一雙幾百年沒穿過的紅色娃娃鞋。

  穿上以後,她滿意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此刻的形象應該是介於馬戲團小丑和巴黎搞怪藝術家中間的味道吧,哈!

  「就不相信這樣陶家不會悔婚。」她咧嘴笑了起來,不禁大大地佩服起自己來。

  在經過客廳時,她瞥見父親一副心臟病快發作--或是便秘發生--的驚嚇表情,笑容滿面地揮了揮手。

  「爸,再見,我相親去了。」

  「郝郝郝……」




  郝紈拎著那只保溫盒,本來想騎機車,後來索性去搭公車。

  就給他慢慢晃呀晃的,這樣陶家應該會對她的遲到更不滿吧?

  她掩不住得意的笑,隨著公車晃到了有名貴死人的信義計劃區豪宅鎮前,她下了車,忍不住抬頭仰望著這棟棟氣派嶄新到發亮的豪宅。

  聽說這裡是台北市的地王耶,如果把她家賣掉,再加上老爸郵局裡所有的退休金和存款,還有她銀行裡少得可憐的錢,恐怕還買不到這裡兩坪的廁所吧!

  這個姓陶的這麼財大氣粗啊。

  雖說如此,還是絲毫動搖不了她的心意,她的一顆心全繫在總經理身上,是沒有任何人能夠取代的。

  「唉,總經理,不管對方多有錢、多英俊,我一定不會背棄你的。」她堅決地立誓。

  冬天的風呼呼吹過,她打了個寒顫,連忙走到豪宅晶亮優雅的鋼鑄大門前,飛快按下門鈴。

  快點把東西送出去,趕緊道個歉就走人了。

  「是哪位?」是一位老太太的聲音。

  她不知怎地,有點緊張起來。「呃,妳好,我是郝紈,我爸爸……」

  「是郝小姐呀,快請進!快請進!」老太太聲音興奮地拔高了。

  大門當地一聲自動開啟,郝紈一臉困惑地走進去。

  她撓撓耳朵,自言自語,「奇怪,我這麼有名嗎?我怎麼都不知道?」

  豪宅就是豪宅,就連庭院都足足有天字眷村小公園那麼大,郝紈走在鋪著花崗岩的小徑上,東看西看,最後才走到大宅門前。

  她還未舉手敲門,門就打開了。

  「呃,那個……」

  「快請進!」一位穿著白圍裙的慈祥老太太慇勤地把她拉了進去,手勁之大差點讓郝紈雙腳飛離地面。

  「您好,我是來……」

  「我知道,我知道。」老太太笑得合下攏嘴,大力拍著她的背。「妳是來跟我們家少爺相親的,郝家小姐,我們老爺可等妳好久了哩!」

  「可是我不……」她傻眼了,還來不及解釋就被推坐進古色古香的中式紅木沙發裡,抱著保溫盒發愣。

  然後像龍捲風倏然出現一樣,一名清瘦威嚴的老人拄著枴杖衝下樓,從他挺直的腰桿和飛毛腿般的速度看來,那根枴杖應該只是裝飾用品。

  在他身後小心翼翼滿臉關心的是一名稍微年輕一點的老叔叔,不過兩個人不約而同在看到她的那一剎那綻放了滿面笑容。

  「小紈哪,好久不見了,我上次見到妳的時候,妳還在包尿布呢!」老先生高興得不得了,一副迫不及待回想從前的樣子。

  另一位老叔叔更是開始感慨激動地抹起眼淚來。

  有……有這麼感傷嗎?

  她嘴角抽搐,尷尬地道:「呃,陶伯伯……」

  「妳已經會叫我陶伯伯了!」陶老將軍衝動地握著她的小手拚命搖,「好好,好孩子,好孩子。」

  郝紈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這麼受老先生的歡迎,尤其當她還穿著這一身馬戲團服……她忽然也覺得有點感動了。

  「陶伯伯,您好。」她笑咪咪地把保溫盒獻上去。「這是我爸爸的一點心意,要請陶伯伯吃的。」

  雖不知裡面是什麼死人骨頭……呃,她的意思是,老爸做的東西無論是什麼都很可口,陶伯伯應該會喜歡吃的。

  「呀,妳真是一個體貼善良又可愛的好孩子,真賢慧,真是好賢慧啊!」

  郝紈突然發現,她不管有做什麼或沒做什麼,看在陶伯伯的眼裡都是「好賢慧、好賢慧」。哎喲,這樣她很心虛耶!

  「哈哈,哈哈。」她乾笑著,真的非常心虛。

  「我馬上叫我兒子下來,今天是星期六,讓他帶妳出去走走。」陶老將軍使了個眼色給徐副官。

  她這才想起自己是來拒絕的,慌忙道:「陶伯伯,其實我已經……」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一個沉重有力的腳步不耐地踩下樓來,不爽的男聲跟著響起……

  「我沒有時間跟你們玩那種指腹為婚的家家酒……」

  咦?這聲音好熟!

  她猛然抬頭。

  郝紈發現自己竟對上那一雙最熟悉心動的黑藍色眼眸!

  「總經理?!」她指著他的鼻尖驚駭大叫。

  「是妳引」陶遠則是一副見鬼的表情。

  陶老將軍還來不及驚喜,便見到他英風颯颯的兒子一步並作兩步地衝近郝紈,大掌一把攬住她前襟猛地拎了起來。

  「呃,總、總經理……你放輕鬆……呃……」郝紈胸口好緊,雙腳在半空中晃蕩踢動,臉色發白。

  「放輕鬆?」陶遠咬牙切齒,鐵臂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妳害我拉了整整兩天半的肚子,還要我放輕鬆?信不信我現在馬上把妳扔到馬路上?到時候妳自己再放他媽的輕鬆好了!」

  陶老將軍、徐副官和管家陸媽驚得面色如紙、手足無措。

  「你快放下小紈,快點啊!」陶老將軍回過神,氣急敗壞道:「你這是在幹什麼?如果傷了我未來的兒媳婦,我一定不放過你!」

  是震驚讓陶遠鬆了手,他不敢置信地瞪著父親,「你要我相親娶的人就是她?這個掃把星?」

  郝紈畏縮了下,還從來沒有人那麼直接又貼切地這樣稱呼過她,面對這個封號,她也的確是當仁下讓地啞口無言。

  「什麼掃把星?」陶老將軍氣到想拿枴杖敲兒子的頭。「你別把小紈嚇跑了。我怎麼會生了你這麼一個沒禮貌、沒風度的小鬼?」

  「我也很懷疑我父親怎麼會是一個冥頑不靈、固執古怪的老鬼?」陶遠怒氣騰騰的

  「我馬上叫我兒子下來,今天是星期六,讓他帶妳出去走走。」陶老將軍使了個眼色給徐副官。

  她這才想起自己是來拒絕的,慌忙道:「陶伯伯,其實我已經……」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一個沉重有力的腳步不耐地踩下樓來,不爽的男聲跟著響起

  「我沒有時間跟你們玩那種指腹為婚的家家酒……」

  咦?這聲音好熟!

  她猛然抬頭。

  郝紈發現自己竟對上那一雙最熟悉心動的黑藍色眼眸!

  「總經理?!」她指著他的鼻尖驚駭大叫。

  「是妳?!」陶遠則是一副見鬼的表情。

  陶老將軍還來不及驚喜,便見到他英風颯颯的兒子一步並作兩步地衝近郝紈,大掌一把攬住她前襟猛地拎了起來。

  「呃,總、總經理……你放輕鬆……呃……」郝紈胸口好緊,雙腳在半空中晃蕩踢動,臉色發白。

  「放輕鬆?」陶遠咬牙切齒,鐵臂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妳害我拉了整整兩天半的肚子,還要我放輕鬆?信不信我現在馬上把妳扔到馬路上?到時候妳自己再放他媽的輕鬆好了!」

  陶老將軍、徐副官和管家陸媽驚得面色如紙、手足無措。

  「你快放下小紈,快點啊!」陶老將軍回過神,氣急敗壞道:「你這是在幹什麼?如果傷了我未來的兒媳婦,我一定不放過你!」

  是震驚讓陶遠鬆了手,他不敢置信地瞪著父親,「你要我相親娶的人就是她?這個掃把星?」

  郝紈畏縮了下,還從來沒有人那麼直接又貼切地這樣稱呼過她,面對這個封號,她也的確是當仁不讓地啞口無言。

  「什麼掃把星?」陶老將軍氣到想拿枴杖敲兒子的頭。「你別把小紈嚇跑了。我怎麼會生了你這麼一個沒禮貌、沒風度的小鬼?」

  「我也很懷疑我父親怎麼會是一個冥頑不靈、固執古怪的老鬼?」陶遠怒氣騰騰的頂回去。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陶老將軍咆哮。

  郝紈看得目瞪口呆,一股深深的愧疚感飛快地爬上心頭,她硬著頭皮擠入兩頭怒吼的狂獅中間--

  「你們冷靜一點啦,放輕鬆……」她接收到陶遠射來的凌厲白眼,不禁吞了吞口水,「我是說……這個打虎也要親兄弟,上陣不離父子兵,父子齊心其力斷金,不要因為一時的怒氣傷害了久遠的父子親情,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妳以為自己是來教每日一辭的嗎?」陶遠忍不住重敲她腦袋瓜一記。

  「對不起。」她抱著疼痛的腦袋瓜,滿心慚愧地道。

  「你居然敲小紈的頭!」陶老將軍哦地拉長音,惡意地道:「我要打電話給你遠在美國的媽,說你完全沒有紳士風度地欺負毒打一個無辜天真又可愛的女娃兒。」

  陶遠的死穴被戳中,俊臉神色一灰,「可惡!」

  「看你媽會有多難過。」陶老將軍幸災樂禍地道。

  Shit!Shit!Shit!

  他瞇起眼睛,緊緊瞪著父親,「你想怎樣?」

  「交換條件。」陶老將軍冷冷一笑,絕不放過任何一個痛擊敵人的機會。「娶小紈。」

  他虎眸怒視,「做人不要太過分!」

  「好吧,那我給你個面子。」陶老將軍是很懂得「窮寇莫追,見好就收」的藝術的,他擺出一副施以大恩大德的嘴臉,「你這兩天好好帶小紈出去玩一玩,今晚就在外頭過夜別回來了,明天晚上才准將小紈送回郝家。對了,小紈哪,我會打電話跟妳爸說一聲的,妳放心吧。」

  郝紈從頭看尾看得目不轉睛,但總算在最後一刻神智清醒過來,聽到了最後一番話。

  開玩笑,她死也不可能錯過這個和夢中情人共度兩天一夜的浪漫好機會--雖然他臉色難看到令她有點忐忑不安,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吃榴槤就別怕臭!

  她雙眼亮晶晶,滿臉花癡地對著陶遠一個勁地笑。

  總經理,沒關係,我一定會全力配合的,共同營造我們愛的小宇宙世界,創造幸福光明的未來!

  陶遠殺人的眼光盯著她,滿眼寫著:有種給我答應試試看!

  可惜郝紈此刻荷爾蒙沖腦,一顆春心亂亂動,迷濛的雙眼哪裡看得見他警告的眼神?

  她當下開心地露出笑靨,「好的!」

  相較陶老將軍等人的歡天喜地,陶遠的臉卻臭得跟什麼似的,大掌指關節啪啪響動,好像恨不得立刻扭斷某人的骨頭。

  可惜,他也只能想想而已,因為只要事情一涉及到母親,他就注定被這個變態老爸牽得團團轉。

  「妳會後悔的!」他轉頭望向笑得跟朵花兒一樣的郝紈,話從齒縫間迸出。

  「啊?什麼?」她傻笑茫然地回望他,還在慶幸自己怎有這樣的好狗運。

  他腸子都快氣斷了,偏偏遇到一個慢半拍的豬頭妹!陶遠深深吸了一口氣,懊喪地大步走向樓梯。

  再待下去,恐怕連他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腦袋壞掉了。

  「總經理,你要去哪裡?」郝紈還不知死活地傻傻追上去。

  啊啊啊--

  他瞬間有狂叫的衝動,總算在尖叫逸出喉的最後一秒忍住,改用冷笑道:「還能去哪裡?去整理行李好度過這兩天一夜的牢獄生涯。」

  就算再遲鈍、再蠢的人也該聽得出他話裡尖酸刻薄的諷刺了吧?

  「呵呵呵,總經理,你好有幽默感哦!呵呵呵……」

  天啊!誰拿把刀來把他殺了吧!陶遠緊緊摀住額頭,強忍住欲脫口而出的髒話。

  既然她那麼迫不及待要失身給他,他也絕對不會客氣,就順遂他們所願好了!

  天知道,他每回見到她就莫名地鼓噪疼痛得不得了,這也是他們下的降頭嗎?

  陶老將軍滿意極了,咧嘴一笑,對徐副官和管家陸媽眨了眨眼。

  小子怎麼鬥得過老子?薑還是老的辣呀!




  「我不會接受我爸胡鬧的安排。」

  陶遠坐在駕駛座上,眉頭深鎖,心情惡劣。

  郝紈正忙著讚歎地膜拜著他開車的英姿,聞言抬頭看著他,「啊,什麼?」

  「妳到底有沒有帶耳朵出來?」他幾乎咬斷牙根。

  「對不起,我剛剛在……發呆。」她連忙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我現在專心了,您請說。」

  要罵她的話塞滿喉頭,究竟要從哪一樁事先開罵,倒令他傷了幾秒鐘的腦筋,最後他憶起自己這兩天來所受的折磨。

  「妳故意拿瀉藥給我!」他忿忿地道。

  「我沒有哇,我記得很清楚,總經理的是胃藥,我爸的才是清腸劑……呃!」她的下巴瞬間掉了,滿臉驚慌。「對不起,難怪我爸這兩天依然一臉便秘的表情。」

  原來她今天早上是老爸便秘之下的受害者……可是她從來沒有當受害者當得這麼快樂過,她被逼去相親的對象居然就是她的意中人哪!

  天啊,這麼幸運好嗎?她忽然發現自己不倒霉很久了,這樣下去會不會遭天嫉呀?

  「妳出門到底有沒有帶腦袋?」陶遠氣惱不堪地吼道,「不對,我懷疑妳腦子裡裝的全是豆渣!」

  她縮了縮脖子,「你別這麼生氣,這麼生氣對血管和心臟都不好,深呼吸……」

  「再叫我深呼吸一次試試看!」他眼角在抽搐。

  「呃。」她連忙噤口。

  總經理真的很生氣的樣子耶,怎麼辦?她不希望自己被討厭,但是她怎麼會知道自己誤打誤撞把瀉藥當胃藥拿給他吃了?

  看著他額際青筋直冒的模樣,她止不住滿心的愧疚和心虛。

  「總經理,對不起,我一定會補償妳的。」

  「怎麼補償?妳也吃兩天瀉藥嗎?」他悶哼一聲。

  「嗯,我可以幫你提行李開門跑腿買飲料。」她大力拍著胸脯保證,「只要你一句話,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陶遠的視線情不自禁地隨著她的動作停留在她小巧有致的胸在線,心口一熱,慌忙移開視線。

  媽的,他到底在想什麼?

  他該不會真的對這個掃把星有強大的「性趣」吧?

  陶遠煩躁地抓了抓黑髮。Shit!他想騙誰啊?就算他很討厭這個每每出現在他身邊闖禍放火的郝家紈子,可是他的慾望卻自有意識,深深為她身上的女人香所誘惑騷動著……

  事實證明,他的下半身和上半身果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品味。

  「妳為什麼老是出現在我生活裡轉來轉去?」他深吸一口氣,問出心裡的疑惑。

  「我是你的員工,當然會出現在你的生活裡。」她小小聲地道,深怕再激怒他。

  他並沒有再咆哮,只是高深莫測地瞥了她一眼。

  郝紈心底怪忐忑的,但又情不自禁為他那樣幽遠的眼神而神魂顛倒。唉,她真的沒救了。

  陶遠瞇起眼睛,首次沒有被她激怒得頭暈眼花或擾亂得意亂情迷,他真正能開始思考起這個局面,並且研究對策。

  原來這個把他生活搞得雞飛狗跳的小女生,就是爸爸極力要塞給他的相親對象。

  想起那次的相親,他忍不住又有些氣得牙癢癢。她根本就是耍著他玩,害他那天浪費時間、浪費金錢不說,還白白被老頭子痛罵兩三個小時。

  陶遠目光銳利地掃過她小臉堆滿癡迷的神情,剎那間靈光一閃。

  他這個人另外一個不變的處世原則就是「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以及「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既然如此,他乾脆跟老頭子他們玩得大一點。

  他要將他們的願望捧得高高的,然後一次摔個徹底粉碎,這樣他們就會明白,當他說「不」的時候,就是真正的「不」!

  尤其這個搞得他頭大的郝紈……

  他冷冷一笑,「妳真的願意補償我精神與肉體的損失?」

  「當然。」她熱烈地猛點頭,還不知危險就在眼前。

  「不計任何代價,不管會發生什麼事?」他再逼近一步。

  她不死活地繼續點頭如搗蒜,「一句話!」

  他點點頭,臉上綻放出一朵迷死人的笑容,「很好。」

  郝紈看呆了,簡直無法呼吸。

  好、好帥啊!總經理笑起來的模樣真的超級帥,比起他蹙眉俊酷的模樣,自有另外一股風流氣度。

  不過在她心裡,就算總經理蓬頭垢面穿雙拖鞋走來走去,也絲毫未減他在她心目中最崇高最有魅力的地位。

  「妳想去哪裡?」

  「我可以自己選嗎?」她屏息,忍不住滿臉感激涕零。「我真的可以嗎?」

  他瞪著她,禁不住失笑,「什麼嘛,妳的表情好像我剛剛宣佈要送妳二十克拉的鑽戒。」

  單「蠢」的女孩就是這樣,一點點小東西就高興得老半天。

  他眼神不由自主柔和了起來。

  能夠這麼容易滿足,也是一種單純的幸福吧?而且他從未看過比她笑得更燦爛可愛的女孩……

  陶遠一震,連忙低頭暗罵自己:亂七八糟、亂七八糟!

  「總經理,陶伯伯逼你要帶我出來玩,你會不會覺得很生氣啊?」

  「廢話--」他連忙改口,「我是說,妳大可不必介意這個。」

  「可是我很怕你會討厭我。」

  他臉龐倏然掠過一抹古怪之色,「妳怕我討厭妳?」

  「對啊。」她展顏一笑,坦白道:「因為我暗戀總經理好久好久了,所以會害怕總經理討厭我呀。」

  她暗戀他很久了?

  一股男性滿足感沖刷過他的四肢百骸,他心頭瞬間熱血沸騰,俊臉不禁浮起了愉悅的笑意。

  他足足傻笑了近兩分鐘,才猛地驚醒。

  搞什麼?他在高興個什麼東西?被這樣的掃把星暗戀根本就是一切橫禍的源頭,他千萬得記住這一點。

  不過,這倒有助於他的反攻計劃。

  「很好。」他這次是出自真心地微笑了起來。

  「真的嗎?你不生氣?」

  「我不會為了這麼一點小事生氣的。」他皮笑肉不笑地道。

  他只會為了她每次整得他慘兮兮而生氣。

  「總經理,你果然是個大好人。」她感動不已,雙眸盛滿夢幻崇拜的亮晶晶眼光。「我就知道。」

  「我沒那麼好。」他露出雪白牙齒一笑,迷得她七葷八素。「叫我陶大哥吧,準備好上高速公路了嗎?」

  「高、高速公路?」郝紈已經陶醉得忘了我是誰,只能像鸚鵡學舌般地重複他的話。

  「走高速公路到台中。」他的眼神有訴不盡的誘惑和溫柔,「我們今晚在台中過夜。」

  「沒問題--」天啊!她要暈了。



第六章   

  郝紈覺得這世上再也沒有比她更幸運的女孩了。

  真難想像這些日子以來,所有夢寐以求的人與事全發生在她身上,她從小到大如影隨形的霉運好像老鼠遇見貓,早已經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

  就像現在,她坐在台中有名的X海岸胡椒蝦大王的貴賓包廂裡,滿桌子菜色豐富到她眼珠子都快滾出來。

  胡椒蝦、檸檬蝦、蒜頭蝦、麻油蝦、鹽酥蝦,甚至是鴛鴦戲蝦鍋……鴛鴦戲蝦耶!光是聽到這個菜名郝紈就聯想到「鴛鴦戲水」,哇,全身自動血脈僨張、面紅耳斥,小心肝怦怦亂跳起來。

  哎喲,色女郎!妳到底在想什麼東西啊?

  「這是台中很有名的蝦料理店。」陶遠捲起襯衫袖子,隨興中更顯英氣煥發。「嘗嘗看,應該不錯。」

  「這麼多,我們應該吃不完吧。」話是這麼說,她已經迫不及待朝胡椒香四溢的那一鍋進攻了。

  唔,好好吃,蝦肉甘甜又有嚼勁,再融合了胡椒獨特嗆香的味道……

  吃蝦配冰冰涼涼的生啤酒,嘩!超讚的,她都忘記現在是冬天了。

  陶遠冷眼旁觀著,沒有阻止她用冰啤酒配香酥鹹辣的胡椒蝦。事實上,他還覺得她會這樣毫無戒心乃是意料中事。

  她果然是個沒腦袋的遲鈍美少女。

  但是他居然會被這樣一個沒腦袋的遲鈍美少女攪得雞犬不寧,他不禁越想越嘔。

  他鬱鬱地抓過杯子灌了一大口冰涼的生啤酒,然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他一定要堅定心意,既然她跟老頭子一樣花癡,就讓他們花癡到極點,花癡到自討苦吃……

  就在陶遠滿腦子陰險狡詐且一肚子壞水之際,一隻剝好殼的鮮艷肥美大蝦忽然落在他的碗裡,他不禁一怔。

  他飛快抬眼,正好看見郝紈努力地剝著第二隻硬殼泰國蝦,小手沾滿了油膩和蔥花也不在意,在剝完蝦子放進他碗中後,還對他嫣然一笑,然後繼續剝第三隻。

  不知怎地,他鼻頭熱熱的,胸膛脹痛緊繃起來。

  「妳在做什麼?」他拒絕自己被這樣的溫情擊潰理智,冷冷地道:「妳到底有沒有洗手?沒洗手就剝蝦殼,想害我再拉一次肚子嗎?」

  她聞言瑟縮了下,小臉上的幸福光彩瞬間消失無蹤,被小心翼翼和惶恐取代。「對不起,你不要生氣、不要生氣……我有洗手,真的!你看!」

  她急急伸出十指想讓他檢查,可是纖纖小手因為剝蝦殼而髒污掉了,她在發覺這一點後,眸光瞬間黯淡,小臉浮上一抹惶然憂鬱。

  「夠了。」他的胸口狠狠悸痛起來,恨不得重重踢自己一腳。「我、我相信妳。我沒有凶妳的意思,只是不想妳那麼累,還要剝給我吃。」

  郝紈雙眼剎那間又亮了起來,「我不累呀,一點都不累,真的。你快點吃,我覺得這個檸檬蝦也很香喔,你要不要試試看?」

  他備感挫敗地點了點頭,「好。」

  可惡!




  結果,當天晚上喝太多酒的人是他。

  陶遠捧著酒意瀰漫脹大的腦袋,暈眩到真想拿頭直接去撞牆,看能不能夠清醒一點。

  他素來自傲的自制力到哪裡去了?

  陶遠苦笑。唉,甭提了,最近他失常得連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但他至少還有辦法在走進長榮桂冠酒店時,用清晰的口吻告訴櫃檯人員,他要兩間房間。

  因為在濃厚挫敗感與強大情慾的兩種極端情緒衝擊下,他不知道他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出什麼事……儘管他先前打定主意要在今晚要了她,可是現在喝了酒後良心出現,他發現越是渴望她越不能碰她。

  否則大事就不妙了,他會一下子就陷入太深無法自拔的。

  「陶大哥,你真的要兩間房嗎?」在櫃檯人員低頭查詢房間的時候,郝紈小小聲地問。「而且兩間都是頂級豪華房,會不會太貴了點?還是節省下一間房間的錢,我們明天還可以去吃大餐。」

  他痛恨她這個傻蛋繼續不知人心險惡地要花癡誘惑他。

  他更痛恨自己一聽到這個主動的提議就心跳加速、猛流口水……陶遠現在的自制力脆弱得用一根手指就推得倒。

  「我不習慣跟陌生女子睡在同一張大床上。」他被酒精醺得亂烘烘的腦袋總算及時發揮一點功用,舉出了一個最無懈可擊的借口。

  連他都深深為自己的飽含機智、富有原則為傲。

  「我也不習慣跟男人睡在一起。」郝紈笑得好靦?尷尬,「我可以睡在沙發上,聽說他們的長沙發很舒服耶,是英國進口的哦,像貴族那樣威風高雅的長沙發……」

  該死!

  他殘存不多的未醉腦細胞已經想不出話來搪塞她了……他洶湧的慾望也是。

  「小姐,抱歉,還是給我們一間房就好。」他二話不說,從善如流。

  櫃檯小姐癡迷又懊喪地望著他,「您確定嗎?我們還有很多房間呢,而且兩間一起訂可以打七折……不不,我給您打五折,好嗎?」

  郝紈注意到這位櫃檯小姐好像挺不願意看到他這株芳草被她這坨郝屎給糊走了。

  唉,陶大哥果然英俊迷人、器宇非凡到無人能擋他的魅力啊!

  因為櫃檯小姐已經越聚越多了,統統擠到他們這邊來。

  「小姐,謝謝妳的『好意』。」郝紈的語氣清楚地表示出她知道櫃檯小姐的用意。

  她很快奪下櫃檯小姐慢吞吞遞來的房卡,一手攬扶著滿臉通紅卻嚴肅的陶遠走向電梯。

  「我可以自己走,我沒有醉。」他堅持地道,晃了晃暈眩的腦袋。「不信的話我走直線給妳看。」

  「我相信你。」她低頭看了他屢屢踩歪的腳步,安慰道。

  喝醉的陶遠變得異常嚴肅正經,皺著眉頭凝視著她,「妳怎麼長得這麼矮?」

  「對不起,是天生的。」她無奈地道歉。

  他認真地點點頭,專心地走到電梯前後,忽然又道:「可是妳身上的味道好香,有時候香得讓我很想把妳整個人吸到心裡藏起來。」

  無論是震驚還是狂喜令她腳步踉蹌了下,郝紈差點把他和自己一起摔進寬敞的電梯裡。

  好不容易撐住他走進電梯,她不敢置信地抬頭望向他,「陶、陶大哥,你說的是真的嗎?」

  「什麼是真的?」陶遠瞪著電梯內張貼的一張花色斑斕的海報,上頭拍的大紅螃蟹到底是一隻還是兩隻?媽的,大紅螃蟹依舊沒有停止晃動,並且繼續變得更多只。

  郝紈揣著怦怦狂跳的芳心,又期待又掩不住一抹失望。「陶大哥,你還好嗎?你記得自己剛剛說過什麼嗎?」

  「說什麼?」他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大掌啪地拍向牆上的螃蟹海報,得意一笑,「可逮住你了,不准再晃了!」

  唉……她想陶大哥剛才一定是在說毫無意義的醉話。

  也對,他身邊的美女那麼多,怎麼可能會鍾情於她?何況他方才只是說喜歡她的香味,又不是說喜歡她這個人。郝紈不無沮喪地想著。

  電梯很快抵達位於豪華貴賓房專屬的頂樓後,她繼續扶著他高大的身子往房間走去。

  噢,他真的很高大、很結實,沉得她肩膀都快垮掉了,但是這種甜蜜的負荷是她夢想了好久的,所以就算多重她都甘之如飴呀!

  而且他結實強壯的肌肉好溫暖,身上古龍水的清新氣息和淡淡男性體味混合成了一股超好聞、超迷人的味道,雖然有著酒氣,卻一點都不臭,那股子酒香反而增添了他致命的男性吸引力。

  郝紈傻笑著進了房間,驀然間肩頭一鬆,她鬆口氣又忍不住失落地望著逕自跌坐入沙發,並且舒適地伸長了雙腿的陶遠。

  看著他在揉鬢角皺眉頭,她不禁滿懷關切地道:「陶大哥,我去倒杯熱茶給你好不好?」

  「不要茶。」他的臉色異常緋紅,有些古怪地道:「我要喝海尼根。」

  「你不能再喝了。」

  「妳說過妳願意賠償我精神和肉體的損失。」他提醒她,精明能幹的本性並沒有受到酒精的影響。

  「好吧,那我去買。」她聽說發酒瘋的人都很固執,最好還是不要跟他作對。

  「看看冰箱裡有沒有。」他不耐地指揮著她到寬闊豪華客廳的小吧檯處。

  「喔,好。」她像鄉下傻妞進城逛大街,在看到高貴典雅的裝潢佈置擺設時,忍不住嘖嘖稱奇地摸摸這個、碰碰那個。

  哇塞,如果不是托陶大哥的福氣,她哪有機會來到這超豪華的五星級大飯店?

  小吧檯裡果然有個冰箱,裡頭擺滿了果汁、氣泡式礦泉水和啤酒……還有可樂耶!

  郝紈興奮地拿起一瓶可樂開來喝。沒辦法,他很重,而她扶得很喘,加上先前吃了一堆胡椒蝦讓她很渴,所以顧不得形象了。

  她咕嚕嚕地喝完一瓶可樂後,抓過海尼根走回沙發邊,卻發現陶遠已經睡著了。

  他完美的輪廓微微緋紅滾燙,垂閉的黑色眼睫毛長長翹翹的,原本嚴肅的氣質此刻被脆弱如孩子般天真的神情取代,變得……老天!更動人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魔爪,偷偷地摸上他微微發燙的臉頰。

  呀!這一刻是她夢想了好久好久的,總算夢想實現,摸到他的臉頰了。

  陶大哥的臉好好摸喔!在她掌心撩起一陣酥酥麻麻的觸感,雖然不若女孩子的細緻,但是他的臉頰卻很man地微粗糙卻又柔順好摸。

  充滿濃濃的男人味。

  「天哪!天哪!」她頻頻發出驚喜的小小尖叫聲,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要解開他的襯衫扣子,一窺他強壯的胸膛。

  嘿嘿,不知道有沒有胸毛。

  她個人是喜歡乾乾淨淨舒適光滑好摸的胸膛啦,但只要是陶大哥的胸膛,不管哪一種她都愛,呵呵呵。

  「郝紈,妳這個摧車女色魔,不能再往下剝下去了。」她擦了擦忍不住流出來的口水,忍痛縮手。

  可是就在她要轉身離開時,一隻有力的手掌驀地握住她的小手,郝紈一驚,羞愕地抬頭,望入他迷濛卻顯得明亮的黑眸。

  「妳不是想要摸我嗎?」陶遠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沙啞,神情看不出是醉還是清醒。

  郝紈小臉炸紅得簡直想馬上找個洞鑽進去,她訥訥了好半天,「我我我……我只是……」

  出乎意料外地,他沒有動怒也沒有對她鬼吼鬼叫,雙眸直直地緊盯著她,他牢牢箍住她的手掌並沒有放開,反而緊抓著她的小手漸漸靠近自己的胸膛。

  「解開我的襯衫。」他沙啞地命令。

  郝紈著魔似地被他晶亮熾熱的眸子緊緊鎖住,理智瞬間像泡泡般咻地消失了,她害羞臉紅屏息著被他的手拉至他黑色襯衫的鈕扣上,顫抖的指尖自有意識地剝開了第一顆,露出他完美迷人的鎖骨……

  她的小腹裡像是有千隻蝴蝶在拍翅鼓噪著,熱流四處氾濫地滲透開來。

  這是怎麼了?

  為什麼當她著迷地凝視著他灼熱的眼神時,整個人都像是快燃燒起來,又像要融化了?

  她低低喘息起來,沒來由地心慌意亂了。「我……我想還是……」

  「第二顆。」他堅定瘖啞地道。

  危險的紅燈警訊在她腦子裡瘋狂響起,可是她早已經徹底淪陷了,纖纖指尖輕抖著剝開第二顆扣子,露出他胸膛的一小片肌膚……忽然問,她完全失去理智與羞澀矜持,狂野地剝開他的第三顆、第四顆……

  直到露出他古銅色結實的胸膛與無一絲贅肉的小腹時,她的手已經顫抖如風中秋葉,或者像是酒精中毒的患者看到一大杯極品威士忌時的反應。

  天,他好完美,數一數有八塊肌。

  恍惚激動間,忽然聽見他低咒一聲,她一震正要抬頭,卻被一股強勁的力道壓向他赤裸的胸膛。

  他將她緊緊壓在胸前,每一寸肌膚都敏感地覺察到彼此,他的堅硬,她的柔軟……郝紈腦海轟地一炸,再也沒有任何思考能力了,現在只剩下他,一個迷人的蠱惑的狂野的夢中男人。

  而且這個夢中男人的唇越靠越近,終於,她閉上雙眼震顫地接受他無與倫比熱烈索求的吻。

  他的舌尖探索翻攪著她的芳唇,又吸又舔弄著她敏感的唇瓣,進進出出地模仿雲雨歡愛的動作。

  真要命,她一定會融化掉的,一定!

  「嗯……啊……」她嚶嚀嬌喘著,燥熱難耐地扭動著身子。她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總覺得體內有火焰在燃燒著,而且空虛得迫切渴望著他做點什麼,好能填實充滿她的空虛。

  他雙眸亮得好燦爛,臉上勾起一抹懶洋洋又顯得邪惡的笑容,低頭緊緊攫住了她的唇--

  然後,開始在他倆身上施放神奇的火焰,吞吐進出緊纏繞住兩人漸漸赤裸的身體……

  這一夜,狂野的糾纏衝刺和溫柔的折磨並行,郝紈像是在極樂中死了一次又一次,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身體藏了這麼多愉悅狂歡的密碼,而陶遠就是唯一能夠解開釋放她身體高潮密碼的那個男人。




  陶遠甦醒過來時,敏感地察覺到自己四肢百骸正瀰漫著狂歡過後的微倦與滿足,但是和往常不一樣的是,他覺得自己好像舒適地躺在柔軟的雲端上,每根骨頭,每寸肌膚都如同飽食了奶油的貓咪般,愉悅而心滿意足得不得了。

  尤其是他的男性象徵,雖然此刻有些微微刺疼,卻是很舒服的那種疼楚,而且又開始蓄勢待發,漸漸堅硬腫大了起來。

  為什麼?

  他知道男人早上起床都一定會勃起,但是他覺得身畔好像有股清甜的香氣和溫暖在強力地誘惑著他的「小弟弟」。

  他頭略微轉動,卻發現宿醉的頭疼正快樂地攻擊敲打著他的腦袋瓜。

  要命,他昨晚喝酒了。

  酒後亂性了嗎?不不,他以前不管喝得再多再醉,也不會因為這樣而與女人上床……他上床一定是在兩情相悅與清醒狀態下。

  忽然,一綹泛著清香的髮絲落在他鼻端,癢癢地搔動了他,陶遠忍不住重重打了聲噴嚏。

  「哈--啾!」

  他的噴嚏聲驚醒了郝紈,她驚異地眨了眨眼,睡眼迷濛地轉頭望向聲音來處。

  「早安,陶大哥。」她一臉害羞又甜滋滋地打招呼。

  陶遠凝視著她白玉般的小臉染上了淡淡紅暈,下由得心中一蕩,下腹又是熱流昂揚起來。

  郝家紈子好美……他這才發現。

  喝!郝紈?!

  他猛然一驚,目瞪口呆地指著她,「妳怎麼會在這裡?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們昨晚……昨晚……」

  她小臉上的紅霞更深了,羞澀地顧左右而言他,「你要不要起來吃早餐?我想你一定餓了,我也好餓,昨晚做了那麼多的激烈運動一定是很耗體力的……噢!」

  她要起身,全身卻酸疼得幾乎爬不起來,尤其是雙腿間。

  陶遠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會發生在他身上。

  酒後亂性?老頭子會打斷他的雙腿……不對,老頭子鐵定樂見其成,是他會打斷自己的狗腿!

  「該死。」他懊悔地緊緊按著眉心,卻無法不嗅聞到她起身時所帶起的一陣香風。

  清清嫩嫩的,纏繞了他一整夜的乳皂氣息和她獨特的幽香。

  面對現實吧,你就是酒後亂性,像個傻瓜一樣迫不及待讓你的「小弟弟」衝鋒陷陣,快樂地將你推進敵人設下的陷阱裡。

  他昨晚良心不安個鬼?瞧,現在下場是被灌醉了,被迫做了,接下來呢?是被逼娶了嗎?

  陶遠眸光陰鬱地盯著郝紈羞怯地裹著被單跳跳跳的背影,雖然很可愛,但是他卻也忍不住感覺到一陣內心強烈的憤慨。

  夠了!

  不管她美不美、好不好、可不可愛,是不是個最適合他的小妻子,他深惡痛絕被人擺佈指揮自己的婚姻選擇權!

  他更拒絕這樣乖乖束手就擒,既然是她主動挑釁,不由分說地將他推入這場遊戲中,她就必須承擔遊戲失敗的悲慘後果!

  陶遠惱怒的眼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唇畔溫柔的笑意。

  但就算仔細看,也絕對看不出隱身在他笑容後的那一抹殺氣。

  「小紈,我們可以叫客房服務。」他揚聲喚道,語氣裡充滿誘惑,「妳……不想再在床上多溫存一會兒嗎?嗯?」

  背對著他正要抓起衣服穿的郝紈背脊竄過一陣電流,她面紅過耳地轉過頭,小小的瓜子臉上滿是矛盾與掙扎。

  「可是……可是這樣不太好吧?我們已經一整晚都……」

  她含羞帶怯的模樣幾乎動搖了他的意志,陶遠死命抑下心中蕩漾的滋味,劍眉一撩,似笑非笑道:「可是我想念妳暖暖又軟軟的懷抱,而且我現在因宿醉頭好痛,只有妳身上的香氣才能夠安撫我。」

  郝紈的心軟成了一攤水,二話不說地丟掉衣服包裹著被單再度跳跳跳地回到大床上,跳進了他懷裡。

  他張開雙臂緊緊地擁她入懷,大笑的衝動和溫柔的悸動並存在他體內,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瘋了還是怎的。

  這只是計劃的一部分--陶遠嚴正地告訴自己。

  擁著渾身輕軟香甜的她,並且再度飢渴地吻住她的唇瓣時,他的腦袋依舊相信--這真的、真的是計劃裡非常需要實行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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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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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4 17:36:11 |只看該作者

回覆 #2 冷月吟荷 的帖子

第七章   

  OK,計劃是這樣的。

  他先在所有人面前--包括公司裡所有的員工--假裝熱烈地追求她,當消息傳得沸沸揚揚的時候,他再在一個公開盛大的場合裡狠狠地甩掉她。

  這個計劃名稱就叫作「擺了一道」!

  誰教她最近天天折騰得他不能安生,他就讓她也嘗嘗這種被擺道的痛苦滋味。

  而公司一個月後的年終慶祝晚宴,會是一個最完美的時機。

  坐在辦公室裡埋頭寫著「擺了一道」企畫書的陶遠,終於舒暢滿足地伸展了下修長有力的身軀,得意地看著計算機屏幕裡的企畫細節。

  郝紈絕對逃不出他的天羅地網。

  他笑得好不愉快,這些日子以來的窩囊氣彷彿在這份企畫書完成後,得到了最極致的發洩。

  嗯,接下來他可以進行底下的步驟了。

  陶遠伸手拿起電話,按了幾個鍵,語氣簡潔的吩咐道:「張助理,幫我查公司裡一位姓郝名紈的員工,我要知道她的部門和專線電話。」

  「郝紈?呃,好的,馬上好。」張助理喜出望外,沒想到會在無意中接收到這份大八卦。

  雖然她也是拜倒在總經理西裝褲下的眾妹之一,但這並沒有減少她熱烈收集總經理八卦的興趣。

  陶遠身為公司的掌權者,當然很清楚誰會是公司的八卦流言傳播中心,因為傳的都是無傷大雅的事,所以他也就樂得從善如流,讓員工們有點私人的樂趣。

  終於,他的寬宏大諒在今日得到了最好的報酬,就是可以利用這個八卦流言傳播中心,達到他大大擺了郝紈一道的目的。

  「我真是佩服自己的先見之明。」他喃喃道,掩不住滿足的微笑。

  而在地下室的總務課裡,郝紈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獵人的標靶,兀自坐在位子上傻笑著。

  她正在回想從前天晚上到昨天中午那一段驚心動魄、勾魂蝕骨的歡愛經歷。

  光想就又是一陣強烈臉紅心跳,她忍不住摀住滾燙的雙頰,害羞得無法自持。

  「小紈,妳在幹嘛呀?」如花邊擦著她那台寶貝數位相機,邊納罕地看著她。

  「我?我沒有想什麼!」她嚇了一跳,猛然否認。

  「咦,有古怪喔。」如花湊近打量著她可疑的紅通通小臉,「昨晚是不是偷看A片了啊?」

  要被一臉濃妝艷抹的如花緊盯著而沒有驚到兩眼刺痛,實在需要極大的功力與忍耐力,郝紈雖然很堅強地做到了這一點,卻也忍不住偷偷揉了揉眼睛。

  「我沒有看A片啦。」她是自己真槍實彈上場……哎喲,真是羞死人了,呵呵呵。

  「那妳幹嘛笑得好淫蕩,一臉思春的模樣?」如花老實不客氣地指出。

  郝紈一驚,連忙翻出鏡子,「呃?有嗎?」

  「嗯哼,憑我這對閱人無數的玫瑰美麗瞳鈴眼,一眼就認出妳就是在垂涎肖想總經理,對不對?」

  呼!原來如此,害她還以為如花知道了上個週末的事。

  郝紈翻了翻白眼,「這不是幾百年來的事實了嗎?難道妳第一天認識我啊?不知道我本來就哈總經理很久了?」

  「說得也是。」如花恨恨地道:「可惜最近總經理行蹤飄忽不定難以捉摸,害我都拍不到他的照片來賣錢……」

  「安啦,繼續奮鬥努力吧。」郝紈笑呵呵的說,拍拍她的肩膀,然後繼續支著下巴微笑想心事。

  忽然問,她們倆桌上的電話同時響了起來,分別是一線和二線。

  她倆納悶地相覷一眼,二話不說地抓起電話。

  「喂,我是如花。」

  「你好,我是郝紈。」

  「小紈子。」陶遠沉穩好聽的男中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又驚又喜,「陶……呃,你好、你好……哈,哈哈。」

  誰想得到他竟然會主動打電話給她?天啊,這簡直是太太太意外之喜了。

  「早上吃過飯了沒有?」他溫柔地問道。

  郝紈一怔,突然又強烈地狐疑起來,「你是誰啊?」

  「我是誰?我是妳週末翻雲覆雨過的情夫!」電話那端的陶遠差點給她氣死,險險控制不住又大吼起來。

  媽的,他真的會被這個郝家紈子氣到得心臟病,居然這麼快就忘記他的聲音,難道前天、昨天他們都是做假的嗎?

  「喔,真的是你!」郝紈又好笑又尷尬,連忙道歉。「對不起,因為我想你從來沒有對我講話這麼溫柔過,我一時還以為認錯人了。」

  「我昨天對妳也很溫柔。」他滿心不是滋味,很悶地道:「妳這個無情無義的傢伙。」

  「對不起啦,不要生氣,是我豬頭。」她滿懷歉意,迭聲地賠罪。

  「現在身子還痛嗎?」他忽地冒出一句。

  她小臉瞬間漲紅了,結結巴巴道:「那個……我……不會啦,不會了,呵呵,呵呵,你放心。」

  「為什麼講話閃閃躲躲的?跟我講話有那麼見不得人嗎?」他故意問道。

  郝紈害臊地低下頭,心慌意亂得有一下沒一下地樞著電話按鍵。「呃,這種事情不要曝光好像對你的名聲比較好,而且我也怕被全公司的女生追殺呀。」

  在說這句話的同時,她還緊張地偷瞄了一眼如花。

  如花的表情變得好奇怪喔,講電話怎麼講到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的樣子?郝紈不解的暗忖。

  「妳有沒有專心在聽我說話?」陶遠不滿地問。

  她眨眨眼,連忙集中注意力,「有有有,怎樣?」

  「什麼怎樣?我問妳今天中午要不要一起吃個飯,妳還問我怎樣?」他的口氣聽來非常不爽。

  糟糕,她又惹他生氣了。

  「我很想,真的,非常非常想,可是我怕要是給公司的人瞧見了……」她忽然膽小鬼起來。

  「我中午十二點十分去接妳,就這樣決定。」他逕自作出決定,「妳什麼都別想了。」

  「呃,可是我……」

  「好了,專心上班。記得我們的午餐約定。」他不由分說就掛掉電話。

  郝紈對著嘟嘟嘟斷線了的聽筒發愣,又是欣喜若狂又是慌了手腳。

  怎麼辦?她超想去的,但是只要陶大哥一下來找她,那就東窗事發了。

  「郝--紈!」如花激動地大叫。

  她嚇了一跳,猛一轉頭,「怎樣?」

  「妳跟總經理是不是有曖昧關係沒給我們知道?」

  這句話一出口,別說似玉、花好、月圓都衝過來了,連老課長都豎尖了耳朵。

  「什、什麼?」

  如花怒氣騰騰地雙手抆著腰,「妳說,我們到底還是不是好朋友?為什麼這種八卦內幕還要別人說我才知道?妳為什麼沒有第一手給我曉得?」

  「什麼八卦?什麼內幕?」其它人忙不迭的問道。

  郝紈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開口,「妳是指……」

  「還跟我五四三,總經理的助理秘書來電說,總經理剛剛特意問她妳的數據和專線電話幾號,好像對妳很有興趣的樣子。」如花指著她的鼻尖,紅著眼睛道:「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妳快說啊!」

  「對呀,說嘛、說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郝紈面對眾女熱烈逼供的眼光,不得已地選擇坦白,「我我我……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啦!」

  她只好先把老爸供出去,然後再把原來她就是陶遠相親對象的事供出去……可是週末的春宵共度,是打死她也不說的了!

  但這樣就夠了,這等熱騰騰的大消息已經震得總務課裡人人腦袋瓜一陣鬧烘烘,所有人都以充滿艷羨又嫉妒--包括老課長--的眼光盯著她。

  「好好喔。」如花嫉妒到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對啊,為什麼我爸不是總經理父親的屬下呢?」似玉歎了口氣。

  「妳爸起碼還是地字號眷村的老軍人,我爸呢?他只是個種田的。」花好歎的氣更大。

  「種田有什麼關係?我爸根本是無業遊民,每天在家裡晃來晃去,這才有夠嘔吧?」月圓攤攤手道。

  呃……啊現在是怎樣?玩人人山前來比慘嗎?

  郝紈躲在一邊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免得她們記起了她的狗屎運,而控制不住撲過來對她一陣飛拳亂打。

  人在失去理智後,是什麼事情都有可能做出來的。

  否則她上個週末怎麼會恬不知恥地跟陶大哥在床上嘿咻了一整夜還有一整個上午?

  話說回來,陶大哥的高超技術和過人體力簡直跟外國羅曼史小說裡的男主角有得拚哦!

  唉,光想就神魂顛倒啊!

  她幸福滿足地歎了一口氣,雙手扶著臉頰繼續傻笑。




  神奇的,充滿震撼力的一刻終於來臨。

  中午十二點十分,英俊高大的陶遠出現在地下室電梯門口,每個人看到他像看到奧運金牌選手回國,雙眼充滿不可思議的崇拜。

  如花強忍著掏出數位相機的衝動,她偷偷地瞄了郝紈一眼,小小聲的問:「如果我現在拿相機對著總經理猛拍,他會不會發飆?」

  「會。」她也小小聲肯定回答。

  「噢……」如花失望得不得了。

  「小紈,準備好了嗎?」陶遠微笑開口,卓爾不凡的氣質表露無遺。

  郝紈聽到背後如花、似玉、花好、月圓不約而同發出一聲抽噎聲。

  她很瞭解,而且是非常瞭解,陶大哥的魅力可是有足足幾萬匹馬力那樣大!

  「總經理好!」老課長頂頂老花眼鏡,興奮難當又赧然地搓著手恭恭敬敬喚道。

  「總經理好。」眾女也整齊劃一地大叫。

  陶遠緩緩走近老課長,微微一笑,「課長,總務課多虧有你的盡心盡力,卒苦了。對了,最近新的一波調薪名單,我把你也安在上頭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你能夠接受。」

  老課長張大嘴巴,愣愣地望著陶遠,又驚又喜又不敢相信。

  他他他……加薪了?意思就是說,以後他可以存私房錢了?他可以脫離這種日光族的行列了?

  「總經理,謝謝謝謝……謝謝您。」

  就在老課長感激到涕淚縱橫的時候,陶遠對著眾妹性感地笑了笑,隨即不由分說地抓了郝紈就走,留下一堆癡迷傻笑流口水的總務課「菁英」在原地。

  郝紈沒想到她可以走得這麼直接順利。

  她忍不住仰高頭,欽佩地望著他,「你真的好厲害哦!」

  「我一向都很厲害,妳指的是哪一樣?」

  嘿,夠臭屁喔,不過他真的很有臭屁的本錢就是了。

  「我是指,你怎麼有辦法三兩句話就把場面定住,然後瀟灑地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她比手畫腳激動地形容著,「我也想學這一招耶。」

  「那有什麼?」他哼了哼,「刁蟲小技爾。」

  「嘩……」她簡直崇拜到五體投地。

  不知怎地,她小臉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仰慕和敬佩,深深地滿足了陶遠的男性自尊心。

  他凌厲的眸光變得柔和煦然,和藹地問:「妳中午想吃什麼?」

  「都可以。」郝紈摸摸肚子,訕訕地笑道:「只要不是胡椒蝦,什麼都行。」

  蝦類雖好吃,但吃太多她的腸胃卻是無福消受,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已經把牠們統統藉由馬桶還給大海了。

  「去吃牛排吧。」他笑咪咪的說,撐死妳這個郝家紈子。

  「會不會吃太好了?」她良心不安地道:「不然我帶你去吃刀削面好了,我知道這附近巷子裡有家路邊攤……你怎麼了?」

  他的表情嫌惡得好像她是提議他吃榴槤。

  「路邊攤不衛生。」他大皺眉頭,滿臉防備地瞪著她。

  而且以她帶塞的程度,說不定她吃了沒事,他卻有可能食物中毒。

  「噢。」她眨眨眼,可以理解西裝筆挺的他的確不習慣擠在小凳子上,滿頭大汗地撈面吃。

  「去吃牛排。」他霸道地決定,拉著她往停車場走。

  她必須要小跑步才跟得上他邁得又大又快的步伐,氣喘吁吁地道:「陶大哥,你等等我啊!」

  「妳是蝸牛轉世的啊,動作這麼遲鈍。」可以藉機罵她一頓的滋味真不賴,他很爽地撩眉睨著她。

  「對不起。」她喘到快斷氣了。「我……呼呼……很久沒跑了。」

  「上車吧。」陶遠故意不幫她開門,自顧自地坐進駕駛座,看她會不會覺得受到輕視侮辱而小小地傷起心來。

  「耶!」郝紈快樂地應聲,興匆匆地繞到另外一邊自行開門坐進去。

  他盯著她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又一下。

  事實證明她果然沒什麼自尊心。

  媽的,滿世界都是小鼻子、小眼睛、小心眼的嬌滴滴愛生氣女人,為何他偏偏遇到一個異類?

  陶遠揉了揉眉心,覺得這個「擺了一道」的計劃施行起來的困難度比他想像的還高些。

  「你頭痛啊?要不要吃顆止痛藥?」她滿臉關心地湊過去問道。

  「不必!」他瞬間全身警戒,瞪著她道:「我是說……不用了。」

  誰曉得她會不會糊里糊塗陰錯陽差又拿出了什麼奇怪的藥丸來,折騰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陶遠發動車子,故意緩緩地經過公司前的廣場,那兒有許多的員工走動著,不是拎著便當就是正要去吃午飯。

  他還蓄意降下電動車窗,讓他與郝紈同乘一車的景象大剌剌地呈現在眾人面前。

  「是總經理耶!」

  他一反平時的不耐與酷酷的表情,含笑點頭打招呼。

  他這等親民愛民的舉動引起了廣場上一陣風靡的旋風,郝紈更是看得一愣一愣的,滿心崇拜到幾乎在他腳邊化成了一攤春水。

  「那個坐在他身邊的女孩好眼熟……」

  「咦?她不是總務課的郝紈嗎?」

  「天啊,真的是郝紈……」

  郝紈不敢相信地轉過頭,吃驚地望著一臉愉快的陶遠道:「他們居然認得我!」

  「我們同車的消息會在五分鐘內傳遍整棟大樓。」他的語氣聽來十分滿意,事情發展都照著他的計劃走。

  「呃……你確定這樣好嗎?」她忽然不安了起來,「大家會不會誤會我們兩個有曖昧關係?」

  情勢發展都在他的預料之中,陶遠本來是很高興的,但當她這句話一出,他整個人瞬間又火氣失控起來。

  這個笨蛋!

  「我們沒有曖昧關係嗎?」他咬牙切齒的問道,不敢相信她居然要撇清週末時發生在他們之間那美好狂野激情的性事。

  「啊,對喔,我忘了我們的確有曖昧關係的。」她恍然點頭,神情訕然連忙道歉。

  他自齒縫中一個字一個字地迸出問話,「事到如今,妳還想假裝沒有跟我上過床嗎?」

  她的小臉霎時羞紅過耳,「話……也……也不是這麼說的……那個我……」

  「如果不想我氣到控制不住撞上安全島,妳最好在抵達餐廳前給我乖乖閉上嘴巴。」他臉色鐵青的警告。

  「是!」她連忙噤聲。

  其實郝紈也覺得很無辜、很冤枉,她的本意是擔心他的行情直線往下降……話說回來,她做人實在矛盾得不得了,明明就很高興得到他的青睞,很開心能夠在他身邊講講話,甚至只要看著他,她就覺得莫大的滿足,但是她總覺得一下子得到這麼多的好運,好像不太保險……

  她到現在還常常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作夢還是在現實中,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好的事發生在她身上?

  她可是郝紈,出了名的楣女耶!

  陶遠莫名地生著悶氣,腳下油門踩到底地飆向餐廳,可是飛迅電閃的速度也無法解脫、甩開黏在他心底沉甸甸的不是滋味。

  她為什麼會不把發生在他們之間的激狂烈火當作一回事?為什麼會迫不及待地要跟他劃清界線?

  他煩躁地一手爬梳著濃密的黑髮,一手穩穩地掌控著方向盤,眸光深邃:心情鬱悶得重重化不開。

  最可惡的是,他為什麼會被她的反應深深刺傷?

  陶遠,你究竟是得了什麼失心瘋?

  一條路上兩樣情,他們各自沉浸在忐忑不安、患得患失、忽喜忽悲的情緒裡,直到抵達餐廳。




第八章   

  忽然間,郝紈一炮而紅!

  她曾經想過能夠真正地擁有陶遠這個夢中情人,卻從來不知道當美夢成真時,後面帶來的困擾也會一大堆。

  光是要應付自己又是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已經夠麻煩了,現在全公司有一半的女人把她當成情敵,另外一半則將她當成勾魂教主。

  所有的人都想知道,她到底是怎麼讓英俊瀟灑、英明神武的陶遠喜歡上毫不起眼的她?

  其實,她自己也很想知道,陶大哥怎麼會一改原先對她的痛恨、不耐煩,變得對她好溫柔、好體貼、好窩心呢?

  「我是不是有病啊?」她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發問,卻看到反映出來相同的困惑表情。「唉,我自己都不知道了,鏡子裡的我又怎麼會知道?」

  行了,再這樣自言自語下去,她就真的病情嚴重了。

  現在是早上七點四十五分,她半個小時前就被陶遠的一通電話叫起,說八點要過來帶她去吃早飯,然後再去上班。

  總經理跟總務課小妹相戀……聽起來真的好浪漫啊!只要她別對自己這麼沒信心的話。

  「唉。」她慢吞吞地刷著黑亮的頭髮,瞇起眼睛極不滿意地審視著自己。「頭髮短短的,臉圓圓小小的,眼睛有點大又不會太大,嘴巴小了一點……天啊,我的長相根本跟不上流行,一點特色都沒有。」

  她希望有性感的翹紅唇,就跟安潔莉娜裘莉一樣。

  也許胸部再大一點就好了,聽說男人都喜歡C罩杯以上的女人,而且罩杯越大越好……她低頭拉開領子,無奈地發現自己再怎麼發育也只有B罩杯的份。

  她忽然惶恐起來,那天陶大哥跟她「那個」的時候,會不會覺得很不滿意,一點味道都沒有?

  「應該還好吧,否則他怎麼可能維持一整夜又一整個上午的超人水準呢?」她拍了拍胸脯,安慰自己。

  但是如果他平常的水準並不只是這樣呢?

  「夠了,再想下去我就會發瘋去隆胸診所報到了。」她停止自我虐待,盯著鏡子裡小臉紅潤、神經兮兮的自己。

  往好處想,他現在還沒有被她嚇跑,還願意公開他們「你儂我儂」的開系,就表示他其實是挺喜歡她的,不是嗎?

  郝紈重新露出笑靨,鬆了一口氣。

  「小紈哪,起床囉!」

  郝仁在門外吆喝。

  她立刻打開房門,狠狠嚇了郝仁一跳。

  「妳妳妳……」他揉了揉老眼,懷疑自己的老花度數又加重了。「已經起床了?還換好了衣服?還是裙子……」

  郝仁登時強烈懷疑起自己是不是還沒睡醒,現在正在大作白日夢?

  「對,我穿裙子。」她承認。

  她平常雖然打扮品味怪異特別了點,但這不表示她不懂得在心愛的人面前表現出最女人味的一面。

  藍色襯衫加牛仔長裙,夠女人味了吧。

  再多的她也沒有了,蕾絲對她而言更是天方夜譚。

  「要是妳死去的媽在天上看見妳現在這模樣,她一定也會像我一樣感動到流眼淚。」郝仁頻頻抹淚。

  她安撫地拍拍父親的肩膀,「爸爸,別再感傷了。我先去上班囉!」

  他猛然抬頭,「咦,今天這麼早?」

  郝紈難得害羞起來,「陶大哥八點要來接我吃早餐、上班。」

  「少爺真的不嫌棄妳,真的跟妳相好了?」郝仁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爸,講相好多奇怪。」她重重拍了父親一記,羞窘地笑道:「我們現在是處於認真交往的階段,應該這麼說才對。」

  「是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嗎?」郝仁努力秀出他與年輕人沒代溝的證據。

  「我不知道,我希望是。」她歎氣,搖搖頭道:「我先走了,爸再見。」

  「再見。」郝仁咬著手帕淚眼汪汪感觸又高興地揮手。

  郝紈一踏出大門,在清新冷冽的早晨空氣中,她一眼就看見了陶遠。

  一身帥氣優雅的西裝,怎麼也掩不住的霸主氣勢,他就只是隨隨便便地站在那兒,就散發出教人完全無法抵擋的致命魅力。

  她清楚明白自己是徹徹底底地淪陷了!

  啊!怎麼辦?

  暗戀他是一回事,真的變成了他的女人又是另一回事。接下來她要煩惱的好像更多了,比方說,他會不會有一天發現她根本就和他完全不相襯、不搭軋呢?

  她的喉頭發緊,忽然說不出話來。

  可是她不想失去他,非常、非常地不想失去他。

  「怎麼了?」陶遠來到她身邊,輕輕敲了下她的腦袋,似笑非笑道:「看到我有那麼令妳驚訝嗎?我不是跟妳說過我會來。」

  郝紈讓自己縱情享受著備受他呵護疼愛的溫暖感覺,半天後才擠出聲音來,「我覺得……像在作夢一樣。」

  他忍不住失笑,低頭凝視著她單純滿足的小臉,「我並沒有買什麼珍貴的禮物送給妳,不過就是來接妳吃飯上班罷了。」

  「我不需要珍貴的禮物,你就是最珍貴的禮物。」她很認真地道。

  他沒來由地心神一蕩,唯恐失態地別過臉,卻是臊紅著俊容輕咳了咳,「準備好了嗎?我們上車吧。」

  「好。」她突然張臂緊緊抱住他,滾燙的小臉緊貼著他強壯的背,「謝謝你……我覺得好幸福啊!」

  他猛然一震,啞口無言地看著她交握在他腰前的小手,兩手握得好緊好緊,彷彿害怕一放手他就會消失了。

  陶遠胸口暖流強烈激盪著,一顆心霎時柔和了起來,他將大掌包覆在她的小手上,掌心的溫暖漸漸地滲透入她的肌膚。

  郝紈把臉頰緊壓在他的背脊上,呼吸著屬於他特有的男人氣息,真希望這一刻永遠停留住。

  「可以去吃早餐了嗎?」他輕輕放開她,牽著她的手,揉揉她的頭低笑問道。

  「嗯。」她點點頭,害羞快樂地嫣然一笑。

  直到坐進車子裡,她的心臟才卜通卜通地狂跳,深深為剛剛的忘情而緊張悸動。

  老天!她真不敢相信自己剛才真的那麼做了……

  郝紈捂緊發燙的臉頰,暗暗笑了起來。

  而且陶大哥非但沒有拒絕,還包住她的手,好像日劇那樣喔,好浪漫。




  陶遠帶她到公司附近一家飯店附設的咖啡館吃早餐,待會好直接到公司上班。

  他點了一份燻肉炒蛋和一杯黑咖啡,郝紈則是忍不住幫他多點了一份生菜色拉。

  「有肉有蛋,還要有菜才健康。」她自己則是點了鬆餅跟熱可可。

  待服務生離開後,他好氣又好笑地說:「妳像我老婆一樣,現在就開始管起我來了。」

  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嘿嘿。」

  像他老婆嗎?哎喲,她真怕自己會興奮過度到流出鼻血來。

  餐點很快送了上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食物的香味。

  「總務課待得習慣嗎?」陶遠在啜飲黑咖啡的當兒,裝作不經意地問起。

  「嗯!」她嘴裡塞滿了香軟的鬆餅,猛然點頭,卻不太明白他這麼問的意思。

  他挑眉看著她,「把妳調到我身邊如何?」

  郝紈一怔,隨即重重搖頭,「不不不。」

  「為什麼?」他愕然,不敢相信她會拒絕這個天大的好機會。「到我身邊做事既可以天天見到我,又可以領高薪學專業,也不用成天打雜,為什麼不?」

  她嚥下鬆餅,「我胸無大志,雖然很想要每分每秒都看見你,但我不是專業人才的料,待在你身邊做事也不會有什麼幫助,還是現在好,做小螺絲釘也很快樂啊!」

  陶遠怔怔地看著她。

  原以為用高薪厚爵能誘惑她,沒想到她的反應卻敦他措手不及,想要合理地說服自己她是個貪圖榮華與享樂的女孩子,進一步更加合理地討厭她,但是……

  他莫名地不爽起來。

  她就不能好好地配合一下嗎?

  「你在抓頭髮,怎麼了?」她注意到他的煩躁。

  「沒事。」他迅速放下手,叉起一大塊炒蛋塞入嘴裡,忿忿地咀嚼著。

  自從遇到她後,他以往從未出現過的矛盾情緒幾乎天天冒出來折騰他。

  他絕對、絕對要讓她好看!

  對她越溫柔體貼,在酒會上給她的打擊就越大……這就是他的目的,而他一定會達成。

  沒有人可以掌控他的婚姻與人生,包括他父親和她在內。

  「今天晚上我有會要開,妳自己回家時要當心一點。」他卻聽見自己的嘴巴這麼說。

  「安啦!」她抬頭一笑,討好地叉了一小片鬆餅遞到他嘴邊,「來,啊……」

  他又不是小孩子,而且堂堂大男人怎麼能在公共場合做出這種肉麻當有趣的舉動來?

  「啊……嗯。」在陶遠意識到前,他已經自動張嘴吃掉了那一片鬆餅,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麼邪。

  真他媽的。他沮喪得不得了。

  自從認識她以來,他罵粗話的頻率越來越高了,Shit!

  「乖。」她卻是笑得好開心。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子的?

  不行,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必須反守為攻。

  「吃飽了嗎?」

  「呃,差不多了。」

  「我們走吧,別遲到了。」陶遠拉起她的手,快步走向櫃檯結帳,一走出飯店便大步過紅綠燈。

  郝紈被他拖在後頭,人矮腿短的她哪能趕得上人高馬大腿又長的他呢?所以一路上幾乎都是被他拖行著跑。

  陶遠臉上噙著一抹得意的笑,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眼神裡走進公司大廳,此刻大廳充滿了要搭電梯上樓打卡的員工,在見到他和郝紈並肩同行還牽著平時,不約而同地吸了一大口氣。

  傳言果然是真的!高高在上的總經理和總務課最可愛的小妹在交往?!

  陶遠很滿意眾人的眼睛死命地盯著他們倆,他微笑著低下頭對郝紈說:「閉上眼睛。」

  還在害羞的郝紈傻傻地聽話閉上眼睛,心裡正在疑惑,卻感覺到他冰涼柔軟的嘴唇封住了她的唇,繼而纏綿地探索起來。

  要命了!

  接吻?現在?在公司至少上百名員工的面前?

  郝紈本能地掙扎了起來,他的吻卻越霸道需索,大掌緊緊扣著她的後腦勺,完全不讓她有逃避的機會。

  最後,他絕妙銷魂的吻功融化了她的抗拒和理智……她低低歎息了一聲,僵硬的身軀軟化地貼緊在他懷裡。

  老天,他的唇和舌正在對她做愛做的事,她完全無法抵擋那一波波自小腹和唇上燃燒開來的快感和期待,就連周圍人們的抽氣聲她也聽不見了。

  這個吻的結束和開始一樣突兀,陶遠迅速地離開她,郝紈唇瓣上的壓力一鬆,頓時感到心裡一陣強烈的空虛。

  她癡癡地捂著小嘴,愣愣地仰望著他。

  「妳要遲到了。」他拍拍她的小屁股,低頭迷人一笑。

  啊?




  「郝紈!妳怎麼可以這樣?」

  如花大大哀號了一聲,國劇妝上的不滿溢於言表……是真的「溢於言表」哦!

  「啊?」郝紈坐在位子上,對著她傻笑,左手的訂書機正要釘上右手的百元大鈔。

  咦?她拿訂書機釘錢幹嘛?不對,她是拿訂書機要幹嘛?又拿錢出來幹嘛?

  似玉在旁邊看得不禁捏了把冷汗,小小聲道:「小紈,妳可以先把我幫妳買訂書機的錢給我嗎?如果妳想測試訂書機好不好用,也別跟錢過不去好嗎?」

  「噢,謝謝,給妳。」她恍然大悟,連忙把鈔票遞出去,訂書機收進櫃子裡牢牢鎖起來,免得她一失神做出類似釘自己的手的蠢事。

  「不客氣。」似玉一把抓過錢,鬆了口氣。

  「郝--紈!妳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在講話?」如花近乎咆哮。

  她忙轉過頭來,「有有有,妳剛剛跟我說什麼?」

  「我說……」如花差點氣結。「妳十分鐘前跟總經理在大廳熱情擁吻對不對?」

  「其實我是被吻啦,這跟真正的擁吻有點差距,而且他的手也沒有擁住我,而是抓住我的頭壓向他的嘴唇,我個人是認為用『強吻』來形容還差不多,我……」郝紈回想著經過。

  如花咬牙切齒的擠出話,「叫什麼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妳為什麼不事先通知我一聲?」

  「呃?」她不解地眨眨眼。

  似玉和花好、月圓也圍了過來,湊熱鬧地問:「什麼?什麼?」

  她們三個都遲到了,五分鐘前才打卡上班的,還沒有機會見到或聽到關於那個大騷動事件的任何消息。

  「對呀,我們不是好同事嗎?這種勁爆的場面應該要通知我一聲,我好帶著我的數位相機上場!」如花大大跌腳扼腕。「現在呢?我根本就沒有照片可以賣給沒有親眼見到那一幕的同事們,妳知道我少賺了多少錢嗎?天啊!我原本可以高價賣出那一批照片的!」

  原來如此啊。

  郝紈不得不說說心裡的感想,「如花,妳真適合去當狗仔隊。」

  「不,我適合當記者,拿普立茲獎是我畢生的夢想。」如花滿面嚮往,只可惜她臉上的國劇大濃妝破壞了神聖夢幻的表情。

  「我覺得妳會不會想太多了?」郝紈好心地提醒她。

  如花狠狠瞪了她一眼,「如果不是妳不夠意思沒提前告訴我,我就不會捕捉不到這一幕了。」

  「好吧,抱歉,可是連我也不知道總經理會瘋狂到在眾人面前吻我。」想起這個,她便覺得滿臉熱辣辣的。

  似玉和花好、月圓聽出了重點,猛然驚聲尖叫。

  「什麼?總經理在眾人面前吻妳?!」

  如花惡狠狠地瞪了她們一眼,「麻煩消息不靈通人士自動滾到一邊好嗎?」

  「別這樣嘛,我們遲到了,根本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不知道。」她們幾個哀哀叫著。

  而且她們羨慕死了郝紈的桃花星高照,就算站在一邊聽聽過過乾癮也好,尤其對方可是她們人人都癡迷垂涎的總經理耶。

  「小紈,既然總經理已經被妳給夾去配了,那妳起碼也要給我們這些失戀人一點實質上的安慰吧?」如花握住她的手搖了兩下。「沒問題吧?我的外快就拜託妳了,以後有好康的千萬記得通知我。」

  「我……」郝紈苦笑。

  「小紈,我們真是嫉護妳嫉妒得要命,可是還是忍不住祝福妳。」花好遲疑了一下,最後決定說出心裡的疑惑,「但我還是覺得這件事怪怪的,妳不覺得總經理對妳表態得太快也太突兀了嗎?你們才認識多久,有一個月嗎?」

  郝紈內心猛然一震,小臉閃過一抹矛盾和慌亂。「妳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嗎?」

  「也不是不對勁,只是……」花好瞥見她惴惴不安的神情,連忙改口道:「沒什麼,妳不要胡思亂想,我只是隨便講講的啦!」

  花好越是這樣,郝紈越是忐忑難安。

  「其實我也覺得我怎麼會有這麼好的狗屎運,總經理居然會對我有所響應,而且變得那麼好。」她記得他一開始遇到她時總是在大吼、生氣、皺眉頭。

  「妳不要想太多,愛情這種事就是這樣,沒有道理可以說的。」月圓也安慰她道,「妳這麼可愛,總經理說不定就是被妳的天真吸引了。」

  郝紈真希望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她托著下顎,茫然失措地歎了一口氣,「我不知道耶!但是以他的條件,他甚至可以要一個才貌雙全的公主,我不過是他幾千名員工裡的一個總務小妹罷了。」

  如花擦著她的寶貝數位相機,再也聽不下去了,跳出來道:「嘿!總務小妹又怎樣?我們可是統統有實力的喔,公主也未必有我們的天真美麗又可愛。哎喲,別想那麼多了,這麼傷春悲秋的樣子簡直就不像我們認識的郝紈了,振作起來,去把三樓走道的日光燈換一換,妳的心情就會好多了。」

  「如花,謝謝妳。」她感動得不得了。「我馬上就去換。」

  眼見郝紈抱著兩盒日光燈管走向電梯,似玉和花好、月圓目瞪口呆地望著她的背影。

  「郝紈不會有事吧?她今天看起來傻里傻氣的耶!」

  「會不會換日光燈換到一半觸電?」

  她們面面相覷,都是一臉擔心。

  「放心啦,她不會有事的。」如花頓了頓,露出艷羨的神情又道:「這小妮子最近運氣好得擋不住,日光燈不會咬她的。」

  呃,如果日光燈會咬人,那才真是驚天動地的恐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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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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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4 17:36:29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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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他距離目的越來越近了。

  尤其是他那天在大廳表演的那火辣辣一吻,更是徹底地向眾人宣告他和郝紈的姦情……不,是戀情大公開。

  當然,如同他意料中的,公司上下鼓噪興奮了起來,有人覺得超浪漫的,是現代版麻雀變鳳凰再現,也有人開始打賭他會對郝紈感興趣多久,她的魅力真的有辦法留住他嗎?

  也有人很卑鄙無恥下流--但正好遂了他的心意--地揣度著,他只是跟純情小豆苗郝紈玩玩的,沒多久就會將她棄如敞屣了。

  陶遠懶洋洋地輕敲著計算機鍵盤,掩不住臉上的微笑……自己真是邪惡啊!

  如果老頭子知道他的目的,一定會氣到白頭髮都豎起來吧?

  也好,他早就想看看老爸鼻子尖尖鬍子翹翹,像愛因斯坦那樣白髮亂豎的精采模樣了。

  桌上的內線電話驀然響起。

  「總經理,郝小姐來找您了。」秘書盡忠職守地道,語氣裡卻掩不住一絲好奇與歡喜。

  秘書再一次證明了她是阿姨輩的,只要見到有情人可能終成眷屬就變得超興奮的。

  「我知道了,請她進來。」他語氣冷靜地吩咐,沒有給她任何多餘聯想的空間。

  他起身振了振衣服,很滿意今天穿的是黑色絲質襯衫和黑色長褲--一種邪惡的顏色。

  但是對一個小女生來說,也夠神秘夠誘惑了。

  一分鐘後,郝紈在門邊探頭探腦。

  陶遠情不自禁失笑,「進來吧,別像只小狗一樣在門邊探頭。」

  「噢,謝謝。」郝紈不好意思地笑笑,摸著頭害羞地走進來,另一手還拎著一盒東西。「我怕打擾你了。」

  「不會。」他牽起她的手,來到長沙發上坐下。「怎麼突然想來找我?」

  自從上次在大廳吻過她後,這小丫頭足足在公司裡躲了他三天,幸虧他早晚接送時她還不敢拒絕,否則他真的會非常、非常不高興。

  「拿這個給你。」她把食盒獻了上來,小臉有一絲羞窘和期待。

  他警戒地盯著食盒,「酸辣湯?」

  她嫣然一笑,「不是啦,是我自己做的叉燒酥,我爸教我做的,不知道好不好吃就是了。」

  「妳沒有先吃吃看?」但話說回來,她的胃一向比他的強壯。

  「我捨不得吃。」她慇勤地把食盒遞得更近。

  他有點冒冷汗,不過還是沒法拒絕她熱誠期待的小臉,打開食盒拿出一個叉燒酥,「咦,還滿漂亮的。」

  「對呀,我爸說火候掌控的不錯喲。」她笑開了。

  他將小巧金黃的叉燒酥放入嘴裡,層層口感在口中融化開來,他不禁露出驚訝的神情。

  「很好吃。」事實上,他還沒吃過這麼外層香酥內餡滑腴的叉燒酥,忍不住再吃了一塊,然後再一塊。

  郝紈眼兒亮晶晶,開心地看著他吃得嘖嘖讚賞的表情,高高懸著的一顆心總算回到胸腔裡。

  她起身幫他倒來一杯水,笑咪咪的說:「慢慢吃,我做了很多。如果下午肚子餓了,可以拿來充飢,或者是有客人來,還能當作點心請客人吃。」

  「別想!我才不捨得給別人吃。」話聲一落,他猛然抬頭張望。

  咦?他剛剛說了什麼?

  郝紈小臉發亮,快樂地緊緊環抱住他的腰,「陶大哥,你真的好好喔!我決定一輩子都要喜歡你!」

  陶遠眨眨眼,眼神瞬間溫柔了下來。

  不管他方才說了什麼,能夠看到她燦爛歡喜的笑容,他也覺得心滿意足。

  「傻瓜。」他伸手揉亂她的頭髮,含笑拿起一塊叉燒酥塞進她小嘴裡。「吃點心了。」

  郝紈使勁嚼著香酥的叉燒酥,甜蜜得覺得自己的心也一層層酥了。




  這一天,陶老將軍相約郝仁喝茶。

  在知名的港式飲茶餐廳裡,陶老將軍啜飲了一口茶後,隨即忍不住老臉綻露出歡天喜地的笑容。

  「我說郝仁哪,你家的小紈子真是要得,把我那兒子治得服服帖帖啊。」他興高采烈,講得口沬橫飛鬍子都揚起來了。「昨天晚上我看他拎了一盒叉燒酥回家,邊看文件邊吃,我見那點心很美味的樣子,就跟他要一塊來吃,你知道他跟我說什麼嗎?」

  郝仁必恭必敬卻也掩飾不住興奮地問:「少爺跟您說了什麼?」

  就連徐副官都滿臉興趣地豎尖了耳朵。

  「他不准我吃!」陶老將軍看起來一點也沒有受傷的感覺,咧嘴笑道:「他說那是小紈做給他吃的,別人休想要染指。你聽聽,我那強驢子似的小兒子,幾時講過這麼柔情萬千的話?我當下感動到差點哭出來呀。」

  「呵呵呵,是將軍您客氣了,小少爺能文能武,脾氣又好,是您和夫人的驕傲啊!」

  「你這話說得真好。」陶老將軍笑道,「但有一點是過譽了,我兒子非但脾氣不好,還是個火爆霹靂個性,動不動就咆哮,但是你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他這脾氣一碰到心愛的人或東西就沒轍了,軟得跟什麼似的……當然,我指的不是他『那裡』軟,你大可放心,小紈會很幸福的。」

  郝仁傻笑著,他什麼都好,心滿意足地道:「我家小紈年輕不懂事,要有勞將軍指導,還有少爺教育了。」

  「啐,咱們現在都不在軍隊裡了,不用講話這麼硬邦邦的。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疼愛小紈,就連陶遠也一樣,一定會真心待小紈好的。」陶老將軍神氣地道:「他要敢欺負小紈,我頭一個不放過他!」

  陶老將軍向來一言九鼎,郝仁是非常信服的,他真是作夢都不敢相信女兒小紈能夠得到這麼好的歸宿,這門親事真是打著燈籠都沒處找了。

  「謝謝將軍。」

  陶老將軍親自幫他和徐副官斟了香片,笑嘻嘻道:「接下來,咱們也該計劃計劃訂婚結婚的事了吧?」

  於是三個老男人,開始交頭接耳熱血沸騰興奮不已的討論起兒女親事。




  郝紈的心情像在洗三溫暖。

  沒辦法,最近都這樣,一下子歡喜到神魂顛倒,一下子又憂鬱到眉頭打結。

  因為公司裡看好她和陶遠的不到兩成,其它的什麼鬼意見都跑出來了。

  有的要她乘機大敲陶遠一筆,要他買從鑽石到豪宅的禮物,免得分手時落得什麼都沒有。

  有的則是悲觀地要她先預約好心理醫生,免得陶遠甩掉她之後,她會太傷心到想不開,如果有個心理醫生諮商一下會好一點。

  還有的乾脆下注,賭她和陶遠到底是會步上紅毯那一端,還是會橋歸橋、路歸路?

  煩死了!

  害她這種天塌下來自有長人扛的個性,都被搞得疑神疑鬼忐忐忑忑起來。

  她想要找幾個死黨聊聊,好安撫一下內心隱隱約約的不安和騷動,可是每次聚會的時候話到嘴邊,又被她吞了回去。

  該怎麼說呢?她現在明明很幸福啊!

  對於無跡可循的事情,她向來不自尋煩惱的,就連感情她也不想例外。

  所以……就這樣囉!

  郝紈吃飽飽--被心上人載去餵完才來上班--地走進總務課,滿臉笑嘻嘻地對老課長大聲打招呼。

  「課長早。」

  「噯,早。」老課長幾乎是受寵若驚的,不過他現在很滿足地吃著用加薪攬下來的私房錢買來的麥X勞滿福堡,老臉上的每條皺紋都寫滿快樂。

  雖然漢堡沒有想像中那樣好吃,但是自由的滋味卻是什麼也比不上的,哈哈哈!

  如花、似玉和花好、月圓還躲在茶水間裡吃早餐邊哈啦,老課長忽然放下手上的滿福堡,遲疑考慮了好半晌,最後還是起身走向郝紈。

  「課長有什麼事要交代嗎?」她抬頭問道。

  「小紈。」老課長猶豫了一下,隨即綻開了一朵笑,真摯地道:「我希望妳能幸福。」

  郝紈眨著瞬間濕熱的眼睛,感動地望著平素安靜到幾乎沒聲音的老課長,她激動地一個箭步上前,擁住了老人家。

  「謝謝你,課長,謝謝你!」她吸吸鼻子,感覺到老人家侷促害羞的身體反應。「我真的好開心,你的祝福我會永遠記在心底的,我相信有了你的祝福,我也一定會幸福的。」

  老課長羞澀卻歡喜地微笑了起來,「那就好,那就好。」

  「還有我們呢!」

  如花、似玉和花好、月圓也冒了出來,一把抱住了郝紈,熱烈地競相開口--

  「小紈,雖然有點不甘心,但是我們也都祝妳幸福!」

  「對呀、對呀。」

  郝紈緊緊地攬住好同事們的手,感動得鼻頭又熱又酸。「謝謝妳們……哎喲,妳們害我都哭出來了。」

  「婚禮上再哭好了,到時候一定會有很多女同事陪妳一起哭的,只不過妳們哭的理由會完全不一樣。」如花還有心情搞笑。

  果然,她的話逗笑了大家。

  總務課登時充滿一片瘋狂笑聲,就連繼續吃他的滿福堡的老課長也情不自禁揚起了笑意。




  「總經理!」

  躲在大廳電梯旁鬼鬼祟祟的郝紈,手裡拎著東西守候等待著和客戶用完餐後回公司的陶遠。

  他說今天會和X機電的老闆吃午餐,兩點半會回到公司。

  陶大哥是個最準時的人了,只要他說兩點半回公司,就一定是兩點三十分踏進公司大廳。

  像他這麼誠信守時的男人真是迷人啊!

  郝紈情不自禁又陶陶然地傻笑起來,差點錯過了英俊高大的陶遠。

  他身穿銀灰色西裝,手挽黑色大風衣,身長挺拔地大步走向電梯。

  「噗咻!噗咻!」她在柱角邊猛朝他招手。

  陶遠訝然地揚眉,疑惑又忍不住好笑地走向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怎樣?幹嘛鬼頭鬼腦的樣子?」

  郝紈嘟起嘴巴,有些哀怨地道:「我是情非得已呀,怕被人家看見了。」

  雖然他那天很囂張地當著所有人面前吻她,幾乎是宣告天下他們倆的好情正熱……呃,戀情正熱,但是郝紈還是很不好意思在眾人面前與他做出親密舉止,免得被說肉麻當有趣。

  據她所知,多得是公司女員工對她敵意滿滿的--唉,沒辦法,大家都認為她這個「遜腳」怎麼有辦法奪得總經理的青睞?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找我什麼事?」陶遠為了配合她,只好勉強把一百八十幾公分高的身軀擠進柱子旁的角落,幾乎和她貼了個扎扎實實。

  溫熱體溫在他倆中間蒸騰出絲絲誘惑與怦然,郝紈小臉紅了起來,腦筋頓時空白了幾秒鐘。

  陶遠揉揉她的頭,聲音低沉地問:「妳有什麼事嗎?」

  她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小臉漾開一抹燦爛笑容,把手上的東西遞給他。「嗯,給你。」

  他不解地看著她遞上來的物事,「保溫壺?裡面裝了什麼?」

  「你的胃氣比較弱,所以我燉了枸把山藥粥,可以益胃健脾的。」她有一絲訕訕地低下頭,慚愧地道:「但因為我把枸杞和蔓越梅干搞錯了,所以……你會吃到一顆顆紅紅甜甜的,那就是蔓越梅啦,不過我爸說蔓越梅也不錯,可以降低膀胱炎發生的機會,你就將就吃吃看啦。」

  他凝視著她,又是好氣又好笑,可是更加抑止不住胸口一陣暖流甜蜜地蕩漾開來。

  從來沒有人燉過「蔓越梅山藥粥」給他吃,從來沒有人這麼關心他的胃過……

  「謝謝妳。」他彎下腰在她額上落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這個吻雖輕,卻帶著濃濃的柔情。

  郝紈小臉嫣紅,快樂地咧嘴笑了,「不客氣。」

  只要他喜歡,就算要她一輩子天天送燉品都願意!

  手上提著蔓越梅山藥粥,陶遠的心情有如蕩鞦韆般上上下下好幾回,還沒有嘗到蔓越梅,心頭就搶先瀰漫了酸酸甜甜的滋味了。





第十章   

  越接近年終晚會,陶遠的心情就越複雜矛盾,脾氣也越火爆。

  他滿腦子都是這些日子來,郝紈仰起小臉燦爛一笑的模樣,還有她眨動著眼睫,強忍著笑意的神情。當然,他更不會忘記她滿眼崇拜,小嘴微張性感的樣子……

  「可惡!」他心情惡劣到極點。

  他有大麻煩了,因為他發現自己越來越不像先前那樣討厭她,更糟糕的是,光想到要弄哭她就令他一陣心臟絞扭,無法呼吸。

  但是要這樣就乖乖束手就擒嗎?沒原則沒主見沒驕傲地被一個老頭子和一個弱女子連手制伏得服服帖帖?

  他殘存的男性自尊心又蹦出來做最後困獸之鬥,不管怎麼樣,他不能認命,更不能屈服在他的「老二」衝動下。

  他可是個冷靜驕傲鎮定運籌帷幄的大男人。陶遠擠出一抹笑來,拚命讓自己記得這一點。

  好了,該做的事還是要做,他伸手拿起電話。

  「幫我送一套三十四號的金色香奈兒小禮服,配上二十三號半金色古奇高跟鞋,還有一對夾式碎鑽耳環到天字眷村福氣路必勝巷X號,給一位郝紈小姐。」

  他沒忘記最初的計劃,先將她捧得高高的,然後讓她摔得奇慘無比。

  只是掛上電話後的他,卻沒有想像中的得意滿足,反而心情沉甸甸了起來。




  因為他們是亞洲五百大企業之一,賺錢賺得口袋麥克麥克,所以年終晚會上冠蓋雲集,除了三千五百多名員工外,還有許多業界的貴賓蒞臨參與盛會。

  當然,各家友好企業捐出的抽獎獎品也好到令其它公司的員工眼珠子都差點滾出來。

  最小的獎是三十九吋的平面電視一台,最大的獎是XX航空贊助的歐洲旅遊半年的來回機票與五星級飯店住宿券。

  不過員工們在驚喜之外也很瞭解為啥XX航空會如此大手筆,因為光是去年他們公司委託運輸的貨物,就讓XX航空足足賺了六百多萬美金。

  當然囉,所有人更期待的是公司內部的獎,聽說最小的是百貨公司禮券兩萬元,林林總總的珍貴獎品,還有各部門經理現金獎十萬元起跳、副理獎十五萬元起跳,協理獎十七萬元起跳……直到副總經理獎三十萬元,最後是總經理獎四十五萬元。

  由於每年董事長都在國外悠哉悠哉的釣魚,所以眾人早已經是不巴望董事長獎了。

  總經理獎是最讓大家摩拳擦掌的,有的部門甚至已經講好了,無論部門裡哪一個人得到總經理獎,至少要請全部門的人澎湖三天兩夜遊。

  總務課每年老是拿到一些小獎--不過油水也不少--有時候甚至沒有,因為他們部門的人最少,跟動輒四、五十人的大部門比起來,真是勢力弱得可憐。

  但是他們始終不放棄希望,誰知道大獎有天不會花落他們家呢?

  因為年終晚會在XX五星級大飯店的國際會議廳舉辦,採用的是歐式自助餐檯方式供餐,美食佳餚好酒點心不斷,舞台上五人大小提琴室內樂團演奏出令人雙腳情不自禁想跳舞的曲子,穿著雪白服飾的侍者忙碌地來回穿梭,每個參與這場晚會的貴賓或員工都穿著最正式最美麗的衣裳。

  郝紈當然收到了那份令她目眩神迷的禮物。

  她的短髮挑染成耀眼的黃金色,小臉上淡淡金色與粉紅色的彩妝襯托出她細緻古典的瓜子臉蛋,她戴著夾式碎鑽耳環,一閃一閃得像小星星般燦爛,一進場就吸引了全場人的目光,還有嬌小卻凹凸有致的身材裹著完美合身的香奈兒金色小禮服,修長雪白的長腿穿著優雅的金色高跟鞋。

  老天,當銀當的專屬造型師弄好這一切時,連她都認不出她自己了。

  尤其雪嫩玉頸邊還繫上了一朵金色的緞面玫瑰花,更是神來一筆,將她整個人烘托得既嬌俏典雅又迷人。

  但是相較於其它人興奮聊天的模樣,孤零零的她顯得有些寂寥。郝紈擺脫了幾個拚命找她搭訕,卻是藉機想要摸她的喝醉酒男同事,她不認識他們,也不想認識他們。她退到了重重紫色簾幕底下的角落裡。

  如花她們在哪裡?

  還有陶大哥,天啊,她此刻最想看到的人就是他!

  「天啊,郝紈,是妳嗎?」如花今天的國劇臉相當有看頭,非常突出,她穿著一套酒紅色旗袍,真是和她臉上的妝相互輝映。

  「如花!」終於看到最熟識的人,郝紈興奮地緊抓住她的手。「哇,妳今天好漂亮哦,旗袍真適合妳!」

  「妳也是呀,好美喲。」如花本能地又想掏出數位相機,「借我拍個幾十張,我要拿去網絡上賣。」

  郝紈被她逗笑了,眼兒望向她後頭,「咦,其它人還沒來嗎?課長呢?」

  「甭提了,那幾個饞鬼窩在那邊的自助餐檯旁大啖龍蝦呢!」如花搖搖頭,沒好氣道:「難得一年一度這麼盛大的社交界舞會啊。」

  「這不是社交界舞會,是我們公司的年終晚會。」

  「哎呀,差不多啦,妳看一堆歌星和名模都來了,顯然我們公司的晚會超有名的,連社交名媛們都擠破頭想參加。」如花一副與有榮焉,得意洋洋地道。

  「我好緊張喔。」郝紈從沒穿得這樣昂貴和淑女過,她記得去年自己穿了一件紅色針織上衣和寶藍色的沙龍,腳上則是穿著鑲紅花的涼鞋滿場飛,吃過會場裡準備的每一種食物,撐到不行還窩到角落去喘氣。

  唔,今年恐怕是不行這樣了。

  「緊張什麼?」如花鼓勵她,「妳這麼美,還有總經理的陪伴……對了,總經理不是應該在妳身邊的嗎?畢竟妳是他女朋友啊,怎麼把妳一個人晾在這裡?」

  郝紈掩不住一絲絲的憂慮和忐忑,勉強擠出笑來,「他是公司最重要的大人物,現在一定是非常忙,不是故意冷落我的,妳別多心啦。」

  事實上,她也有些些失落和沮喪,因為她原以為今天晚上他會開車到家裡接她來的,可是左等右等入場的時間都快過了,他卻連通電話都沒有,她只好自己叫出租車趕來。

  她一走進會場沒多久,便被無數關心或看好戲的同事「問候」,就因為她是自己孤零零坐出租車來的。

  「總經理呢?」

  「總經理怎麼沒有跟妳一起來?」

  「郝紈,你們……最近還好嗎?」

  「是不是吵架了?」

  郝紈臉上快樂的光芒漸漸消失了,她怔怔地盯著鞋尖,忽然想哭。

  酒會已經開始了,為什麼陶大哥還沒來呢?他真的像同事們議論紛紛的那樣,已經對她厭倦了嗎?

  「小紈,妳怎麼了?妳在哭嗎?」如花嚇到了,連忙睜大眼睜端詳著她,「妳的表情好糟哦,呃,妳……已經聽到了那堆八婆的話,對不對?」

  「我不相信她們講的。」她抬起小臉,可是美麗的彩妝怎麼也掩不住她的落寞心慌。「我不會相信的。總經理不是那樣的人,而且他對我很好。」

  「當然,總經理不會那麼混蛋的。」

  在簾幕後的休息室裡,透過重重紫幕空隙凝視著這一切的陶遠想要綻放出勝利的微笑,但是沒有,他沒有感覺到任何一絲一毫計劃成功的得意和喜悅感。

  看見郝紈小臉勉強擠出笑容,還一心一意為他辯白時,這讓他的心和胃都翻騰絞疼成了一團。

  堅持住!

  他咬牙切齒地告訴自己,事情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完美,完全順著他的心意走……再忍一忍,他就能夠徹底地擺脫掉她了。

  陶遠沒有注意到他的指尖狠狠地陷入了掌心裡。

  就在這時,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廣告部美女翩翩然走過來,她們顯然是遠遠就發現落單的郝紈,也聽見了眾人的耳語揣測,所以特意來找郝紈的。

  「瞧瞧,這個小美人是誰呀?」為首的胡黎晶故意尖聲嬌笑了起來。

  陶遠看著她們來意不善的模樣,眼角不禁抽搐了一下。

  如花在郝紈還沒回應前,搶先擋在她面前道:「幹什麼?妳們不乘機去釣些不長眼的金龜婿,來這裡要白癡做什麼?」

  「妳這個世紀醜女閉嘴,我們要找郝紈講話,跟妳沒有屁關係,閃一邊去!」另外一個美女伸出塗著紅艷艷蔻丹的纖指指著角落,老實不客氣地道。

  「妳罵誰是世紀醜女啊?」如花臉色一變,氣呼呼地捲起袖子掄拳頭。

  幾個鶯鶯燕燕根本就不怕她,她們平常在自己部門裡被捧得跟電影明星一樣,早就被男人寵壞了,哪裡會把不起眼的總務課小妹看在眼裡?

  「妳敢在這麼盛大的場合裡動手動腳,明天就準備收拾包袱滾蛋吧!」胡黎晶斜睨著她,氣焰高張道:「人事部的副理是我乾爸,妳敢動我?」

  郝紈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像八點檔狗血劇裡演壞女人配角的傢伙,生氣讓她遺忘了在酒會裡孤單了半個小時的憂傷,她一個箭步向前,抬起下巴對胡黎晶道:「妳搞錯對象了吧,妳想消遣的人不是我嗎?」

  「對,就是妳。」胡黎晶故意拿眼睨她,「我的天啊,妳比我想像中的還笨,還要喜歡自取其辱……妳難道看不出總經理今天晚上根本是故意冷落妳的嗎?得了吧,還想騙誰呢?我就知道總經理對妳的興趣維持不了一個月的。」

  「妳想太多了,總經理待會就會來了,他只是很忙。哦,還有,多謝妳的關心,但是我們倆好得很。」郝紈大聲道,雙眼目光炯炯有神,「而且如果妳真的卑鄙到動用關係踢走如花,我也會不惜一切動用關係踢走妳……當然,我是很不願意跟妳一樣下流。」

  胡黎晶掩不住心裡的怒氣,尖聲道:「妳以為妳是誰呀?不過是個總經理玩玩就丟的爛婊子……」

  已經夠了!

  陶遠猛然掀開簾幕,大步走了出來,英俊到教人心折的臉龐此刻卻鐵青難看極了,在他目光惡狠狠的掃視著胡黎晶等女人時,在場的人都能感受到了那抹凌厲危險的殺氣。

  周圍的人們不約而同打顫地吞了口口水,胡黎晶幾個更是嚇得臉色慘白。

  「總、總總總……」

  「兩件事。」他冷靜的開口,卻絲毫不隱藏那想殺人的怒氣道:「第一,郝紈是我未婚妻,而且我今晚就要宣佈我們訂婚的消息。第二,妳們幾個都被炒魷魚了。」

  震撼像漣漪一樣,一圈圈越形擴大,眾人驚歎嘩然起來,音樂聲也停住了。

  陶遠怒氣未消地環視著全場,咬牙切齒地大吼:「大家都聽清楚了嗎?從今天起,郝紈就是我的未婚妻,我們今天訂婚,下個月結婚,而且每個人都會收到我們的喜帖,夠明白了嗎?」

  「明白!」全場剎那間狂歡起來。

  天啊!真是超勁爆的天大消息啊!

  胡黎晶幾人頓時像消了氣的汽球般委靡不振,哭喪著臉看向一語不發的郝紈。

  「郝紈……啊,不,是總經理夫人,求求妳原諒我們,我們真的下次再也不敢這樣了!」

  郝紈呆住了,她還未從剛剛陶遠超極震撼的宣告中清醒過來。

  「天啊,小紈,恭喜妳!」如花爽呆了,咧嘴大笑。

  陶遠更生氣,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衝口說出那些話,而且還講了兩次……兩次!

  Shit!Shit!Shit!

  「郝紈……呃,總經理夫人,求求妳……」偏偏幾個白目的女人還在哀號。

  「閉嘴!」陶遠火大地怒吼,抓過郝紈就忿忿地往外衝。

  媽的!都是這幾個女人惹的禍,害他一時氣憤到昏了頭,只想迫不及待地保護她,想要將那些譏諷嘲笑她的人一個個踹飛出會場。

  結果……他竟然在所有員工面前宣佈他們今晚訂婚了。

  可惡!但最該死的是他居然還覺得很爽!

  陶遠拉著一路傻笑到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郝紈飛奔出會場,幾分鐘後,他們置身在飯店裝飾著小星星般燈海的花園裡。

  「你……你是說真的嗎?」郝紈喘著氣,總算恢復意識,小臉亮成了最美麗的花靨。

  他低喘著,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但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卻自動躍上了嘴角。

  這是將錯就錯嗎?

  不,事實上,從脫口而出到現在,他發現自己再也沒有做過比這個還要正確完美妥當滿意的決策了!

  「他媽的!我愛妳。」想通了以後,他興高采烈地道。

  郝紈眨眨眼,快樂地笑了起來,緊緊地抱住他的腰,「這是我輩子聽過最浪漫的一句話了!」

  「這表示妳答應嫁給我了嗎?」他也緊擁著她柔軟的身子,盡情地聞著她身上的乳皂香味。

  這種滋味還真去他的爽!

  真不知道他之前在堅持個什麼東西?居然讓這麼美好的事,美好的心愛女孩等待了那麼久。

  「我們剛剛不是已經訂婚了嗎?」她仰頭大笑,樂不可支。

  好狗運,好狗運……一遇到他之後,她的好狗運就滾滾而來擋不住啊!

  「我要親耳聽到妳說『我願意』。」陶遠惡霸地捧著她的小臉,低吼道。

  郝紈心底甜得一塌糊塗,嫣然一笑,主動獻上最深情的吻,「我願意。」

  啊,他神魂顛倒得亂七八糟。

  光憑這一吻,他自從遇到她以來的霉運就已經得到了最好的補償。

  尤其,他終於心甘情願而歡天喜地的得到了她!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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