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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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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春秋]藏豔禁屋(禁屋1)[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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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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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7 02:37:2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修羅大人。”

羅刹清了清喉嚨,在感覺室內兩人完全無視於他的存在,特別是主子還露出那打死他仍懷疑是否為自個眼花的著迷表情,宛若中邪似的盯著燕含香直看——

這還需要言語的證實嗎?

他已然親眼目睹主子對這姑娘的愛意有多麼深刻,就連主子聽似嚴厲的斥責都潛藏著一股憐惜般的溫柔,他的心——

冷了!

修羅一震,在意識到羅刹的存在,癡然的眼神一轉,變為冷淡,“羅刹,這裏沒事了,你先出去吧,有話待會再說。”

燕含香聽聞聲響,這才發現離房不遠處還站著一個剽悍的威猛大漢,他森冷而銳利如刃的眼瞳,讓她僅一眼就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身子不由自主的捱向修羅,小手下意識的捏著他的衣袖,只因感覺他一定會保護她,不受這大漢或任何人的威脅。

察覺到燕含香的舉動,修羅有些錯愕,隨即一顆心壓抑不住的為之飛揚,很自然的伸手握住她。

將主子前後判若兩人的神情和這不經意的舉動看在眼中,羅刹了然於心,看來主子真是愛上這位姑娘,故他更是萬萬容不下她!

“修羅大人,你和這位姑娘該都肚子餓了吧,要我吩咐鳳娘送晚膳到上房來嗎?”

“這……也好,我是餓了,至於她的喉嚨——”修羅微斂眉,折騰了一天,他確實是餓了,而燕含香睡了一整日定也尚未進食,目光在瞥及她頸項上瘀紫的勒痕,他的脖子亦莫名的有種吞咽困難的感受。

“屬下明白,屬下會特別交代鳳娘要灶房弄些好入口的食物,方便這位姑娘進食。”羅刹立刻意會的接口。

“嗯,那就麻煩你了。”修羅深思的望了他一眼,目光隨即又移回燕含香身上,相信在他的注意下,羅刹不至於會在飯菜上動手腳才是。

“大人千萬別這麼說,這是屬下分內之事,那屬下這就下去吩咐,不打擾大人和這位姑娘說話。”羅刹受不起的回道,就算要送她上西天,他也會讓她吃飽喝足再伺機取她性命。

不過在這個節骨眼,他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羅刹躬身退出房內,在關上房門那一刹那,忍不住,他抬頭望了燕含香一眼,那一眼冷冽得如同寒冬時節飄落的霜雪。

燕含香頓覺頭皮一陣發麻,冷得她亙打哆嗦。

那大漢不是修羅的屬下嗎?為何他會用那教人膽顫心驚的冷寒眼光看著她?說來這還是她頭一回見著他,結果他那眼光就像是看見殺父仇人似的——

“怎麼了,你很冷嗎?”感覺到她抖顫個不停的身子,修羅微攏眉心,在這七月盛暑之際,氣候可說是炙熱無比,她為何會冷得直發抖,該不會是受寒了吧?

燕含香輕搖螓首,然而心底竄出的寒意,在羅刹離開之後仍無法自體內驅離,正兀自納悶著,冷不防,人被他整個抱進了懷中,一股暖意赫然湧上心頭,霎時溫暖了全身。

“還冷嗎?額頭並不燙埃”將手掌平貼在她額頭上,發現那溫涼的體溫並沒有異常熱燙的現象,修羅狐疑的端詳著她的臉龐亦未見不正常的紅暈,偏适才她的抖顫是那樣明顯,明顯的教他無法忽視。

那貼在額心的手掌像一股和暖的春風拂進心田,燕含香怔忡的望著他,感覺到他的觸摸是那樣輕柔,輕柔的像是在呵護著最珍貴的物品,輕柔的撫亂了她的心跳——

“我……”感覺到喉嚨又有燒灼的痛楚,她不得不頓了口,僅能搞著狂跳的心,慌亂的垂下頭。

當目光在看見他不知何時握著她的手,瞬間像有塊燒紅的炙鐵,烙紅她的雙頰和手掌心。

修羅費解的注視著她忽然垂下的螓首,不禁蹙起了眉頭,正待說話,房門卻傳來“叩叩”的敲門聲響——

“誰?”他問,挑眉納悶著這個時候會是誰來敲他的房門。

“修羅公子,我是店小二,奉雲掌櫃之命特來為你房裏注加熱茶水。”

一清朗的聲音恭敬的在房外響起。

“加熱茶水怎敢有勞小二哥,還是修羅自個來吧。”修羅身子陡然一震,在聽聞房外那一聲響,整個人像被雷電給擊中似的僵直住,無法相信耳中所聽見的熟悉聲調,無奈那聲音的主人,即便是燒化成灰,他都能一眼識出——

燕含香聞言錯愕的看著修羅,無法相信他居然不願偏勞客棧的夥計而打算自個來,是她聽錯話了不成?

在觸及燕含香打量的眼光,修羅苦笑的牽動嘴角,不置一辭的旋轉過身,因為他有極重要的事得立刻去做,而她暫時應該不會再妄動尋死的念頭,思及此,他快步地朝房門行去。

一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果真是一名年輕小夥子,就見他手上提著個猶冒著熱氣的大茶壺,肩膀上還掛著條幹活用的擦拭抹布,乍見他出現就咧開嘴,露出一口極白的牙齒,對他笑著。

修羅深意的瞟了他一眼,唇邊揚起一抹笑若有所思的笑,“小二哥,辛苦你了,茶壺拿給我吧。”

“修羅公子,你這可是折煞小的,若教雲掌櫃發現,我這差事就甭幹了,你公子就行行好,小二我還想在客棧混口飯吃,公子若有何事差遣,儘管吩咐。”店小二臉上仍是笑眯眯的,清朗的臉龐,連根胡渣都剃得乾乾淨淨,是個面貌相當俊美的小夥子。

“是嗎?那修羅可就不敢當了。”修羅撇撇嘴,微眯眼睛笑臉著這年輕的店小二。

“公子哪兒的話,有事就儘管吩咐,小的定會盡心盡力去做,請公子讓讓,小的這就為你加注熱茶水。”小夥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提起大茶壺就要往上房步去,因為他還有活要幹呢,可沒閒工夫和他在這淨抬杠,說些有的沒的。

“那就麻煩小二哥了,今晚這熱茶水,在下可要多喝幾杯才是,不然日後可能就沒這機會能喝到小二哥親手為我加的熱茶水了。”修羅抿了抿唇,微側開身讓小夥子進入房內。

“修羅公子真是愛說笑,小的我好不容易才謀到這份差事,沒意外的話,應該會做上好些時日,公子想要小的親手為你加熱茶水,那有何困難呢?”小夥子邊走邊說,眼角餘光在發現燕含香的存在,唇邊掠過一抹興味,“修羅公子,不過小的這茶水可真不是隨便人能喝的,所以你可要讓這位姑娘多喝點。”

修羅心頭一震,“多謝小二哥的好意,在下明白了。”

“修羅公子明白就好,小的客棧裏還有活要幹,若公子沒有別的差遣,小的就去外頭忙了。”小夥子輕佻的對著燕含香眨了眨眼。好個絕色天香的大姑娘,可惜頸項上那道瘀黑的勒痕,破壞了整體的美感。

燕含香沒料到小夥子會對她大迭秋波,遂怔了下,隨即羞窘的紅了臉——這店小二好不正經!

禁不住,她看向站在不遠處的修羅,卻在迎上他眼中微慍的神思而震在原地。

“暫時無須勞煩小二哥,小二哥儘管去忙吧。”修羅垂下眼臉,對小夥子那調情的眼光暗自氣惱,渾身都不甚舒坦起來,就曉得他別有用意,果真其來有因,偏他尋不著任何理由可以發作。

在瞥見修羅垂斂的眼眸有著波動,小夥子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修羅公子,那小的這就出去了。”他鞠躬哈著腰,臨行經過他身邊,更是肆無忌憚的對著燕含香曖昧的擠眉弄眼。

在看見燕含香經不起這騷擾而羞紅粉腮的嬌美模樣,他才滿意的哼著小曲兒走了出去,可很是細心的帶上了門。

***

看著那扇已然關上的房門,修羅好不懊惱的收回目光,不為別的,對方終究是沒做出任何失禮的行為,僅是眨眨眼皮——

嘖,瞧見燕含香漲得滿臉通紅的模樣,他就有種想將對方眼珠子給挖出來的衝動。

自然他無法這麼做,亦不能這麼做,光僅是那壺熱茶水,就夠他承受不起了。

燕含香羞怯的看著他,他的心情看來似乎相當惡劣,只是他對店小二的態度讓她深感不可思議。

“爺……”她小小聲的開口喚道,盡可能的不弄痛喉嚨說著話,無奈僅說一個字,就教她痛的差點流下淚來。

“真是的,你就不能別開口說話嗎?”她痛苦的表情教修羅頓時心急的斥道,沒見過病人如她這般的不安分,讓他不舍又為之氣結——

女人,真是麻煩!

“我……”燕含香頓覺委屈的眼眶一紅,淚水就從眼角慢慢的滑落下來。

“嘖,叫你別說話,你又說話,痛了吧。”修羅焦急的來到她身邊,心疼的為她拭去臉頰上的淚水,餘光在瞟見桌上剛加注的熱茶水,他忙伸手斟滿一茶杯。“快喝水,一會就不痛了。”

他輕柔的手指碰觸著她的臉頰,燕含香頓覺一顆心跳得好亂好急,壓根無法迎上他的視線,她是怎麼了?為何他身子一靠過來,她就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

燕含香遲遲沒有接過茶杯,修羅這才發現他的疏忽,不禁低咒出聲:

“該死,這麼燙,你這喉嚨現下怎麼受得了。”

語畢,他立刻張嘴呼氣對猶冒著熱氣的茶杯吹涼著。

燕含香動容的看著這一幕,只因他的關切和溫柔在此刻看得是一清二楚。

她怔愣的看著他,發現他的眼瞳好亮好黑,呼氣吹涼的嘴唇一張一闔,翹挺的唇線性感又飽滿,讓人好想要親吻他——

嗄!

她在胡思亂想什麼?她怎麼會有如此不莊重的想法,她可是個姑娘家,雖說和他已然發生關係,可男女仍是授受不親,她必須和他保持一些距離。

“不燙了,你快點喝吧。”修羅將微溫的茶杯遞至燕含香面前,見她毫無反應,不禁攏起了眉心,有些不悅的拉起她的手。

“不要……”燕含香羞窘的猛然抽回手,雙手緊緊的捏握在一塊,心又跳亂了節拍。

不知怎地,自縊未成之後,她就覺得自己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不,或許該說是從她乍見他真實面目的那一刻,就已為他撩動了心……

呀!怎、怎會這樣?

難不成她對他……

這,可能嗎?她怎麼可能會對一個強佔她童貞的無恥惡徒撩動了心?!

雖說自縊醒來後,他不經意間的言行舉止總莫名的令她感到溫馨和甜蜜,可這仍掩蓋不了他曾對她犯下的惡行,偏現在想起——

為何她不再覺得那樣的恐懼和厭惡,反而多了絲羞怯和惶然,這是為什麼?

修羅一怔,在迎上她眼中的無措,感覺到心被狠狠的揪緊,禁不住為之黯然的垂下眼簾,隨即一挑眉,眼底寒意逼人,他冷哼了聲,一把拉起她的手,硬是將茶杯放在她的掌心。

“由得你不要嗎?你最好乖乖的給我喝下去,要不我會讓你曉得反抗主子會有怎樣的下場!”

燕含香震了一下,被他強拉起手掌的力道給弄痛地蹙起了眉頭,他眼中的寒芒讓她心頭不禁打了個冷顫,那樣無助的恐懼又爬上了心頭,可這回她竟然有種想哭的感覺,他明明是可以那樣溫柔的——

“喝下,別教我說第二遍,你該知道我沒什麼耐性的。”從鼻孔哼著氣,他佯氣怒的撂下話,掩飾著被刺痛的心。

他怎麼會忘記了,她恨他,亦怕著他,而這一切都是他故意給她的感覺,不是嗎?

所以他不該忘記,偏在看見她那嬌瞠的可愛容顏,他就忘記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在尚未回宮的這些日子,他實不該忘記——

只是他真的不想要她恨他或怕他,他只想看見她嫣然一笑的嬌顏迎風綻放,天曉得等到回宮後,她對他的恨和怕就能轉換為他所希冀的愛意嗎?

他存疑,甚且質疑自個兒是否錯了,讓她恨他——

燕含香身子一顫,被迫拿住的茶杯就在抖顫個不停的手中,送近了唇,直到喝個一滴不剩,儘管那茶水異常芳香甘口,但眼淚卻濕了眼眶,只因她似乎又感覺不到他的溫柔。

“別再尋死了,要不我絕不會輕饒你,待會小二送飯菜過來,你最好乖乖的給我吃下去,記住,也別妄想逃走,因為你壓根逃不了。”修羅冷冷的撂下話後就轉過身去。

不想讓她抖顫的身子再次刺痛他的心,更無法迎視她眼眶滿含的盈盈淚水,揪得他的心痛上加痛,他做下生平不曾有過的行為,他——

逃了。

燕含香努力的將淚水給眨回眼眶去,在看見他旋身背對著她時,她有股衝動想叫喚住他,因為她突然好害怕,好害怕他就這樣一去不回,留下她孤獨一人在這陌生的房間內——

***

修羅懊惱的步出房內,一抬眸就看見羅刹正好和一名孔武有力的大漢在廊道轉角處擦身而過,在發現修羅的存在,他明顯的震了一下,隨即忙快步的走向他,這情景讓他突然有種不祥的感覺湧上心頭。

“修羅大人。”羅刹一來到修羅面前就恭敬的垂手喚道,一顆心不安的思忖著。

“嗯,羅刹,我命你即日去找尋適合此次三王之會的密商地,給你三日的期限,夠嗎?”不動聲色的,修羅平淡的下達命令,對羅刹眼中遊移不定的神采無法不起疑心。

“密商地?!修羅大人,可是不已決定在梅家莊了嗎?為何您突然要更換地點?”羅刹錯愕的抬眸,面對主子一如往常平靜而冷漠的臉,教人看不出他內心想法般的高深莫測。

難道唯有面對燕含香,他才會卸下所有心防?

羅刹暗暗咬牙,她——恁是該死!

“那棟宅院有鬼魂居住,想要消滅她,三天五日怕都難以解決,再者其樓房屋宇均破舊損毀得相當厲害,整頓亦要花上不少時日,我思考再三,與其困在這完全無法確切估計日期之所,還不如另覓他處要來得省時、省事又省工夫,不過倒是要讓你辛苦奔波了。”

修羅緩緩搖頭,不疾不徐的說出他的看法和考量,至於燕含香,若她仍是如此懼怕怨恨著他的存在,他還是得為她另做打算,畢竟強摘的瓜不甜……

“這……是的,修羅大人言之有理,屬下這就去找尋新地點,這回絕不會再誤了事。”羅刹點點頭,主子果然是英明神武,絲毫不浪費力氣和時間在無用的地方上。

怪只怪他事先未嚴謹的調查過梅家莊,連裏頭是否真不乾淨都沒能弄清楚,就自以為圓滿的往上呈報,孰料竟桶出這麼大的樓子,現下得煩勞主子設法解決不說,還惹來一個紅顏禍水……

“不急,現下時辰已晚,你今日就先養精蓄銳一番,尋找個好地點並非易事,我不想你過於逞強累壞自己,要知道你可是我最得力的屬下,若有個什麼閃失,我會很在意的。”

修羅淡笑了下,羅刹向來對自己忠心耿耿,他不該會違背自己的意思和命今才對,而那名大漢或許僅是單純的在廊道錯身而過,再說他和燕含香素無恩怨,又從何生出殺機。

只是修羅萬萬沒想到,就是羅刹對他太過於忠心,才會使他視燕含香如芒刺在背。

“多謝修羅大人美意,屬下絕對不會逞強,再說這本就是屬下分內之事。”羅刹聞言感動的差點說不出話來,沒想到主子竟是這般在意他,就算眼前是刀山火海,即便要他肝腦塗地,他都在所不惜。

“羅刹,我不愛聽這話,對了,剛剛那位和你談話的男人是誰?”修羅淡笑的打斷他的話,佯不經意的開口問道,按理說此行的意義重大,實容不得有絲毫閃失,故他還是得弄清楚那大漢的身份和意圖。

“修羅大人是問,剛剛和屬下在轉角處擦身而過的男人嗎?”羅刹心頭一震,表面仍維持鎮定的說。

“不然呢?”修羅勾起嘴角,若有所思的端詳著羅刹臉上的神情——

很冷靜,不愧是他最得力的下屬,是該有這等功夫。

“稟修羅大人,若屬下沒有看錯的話,那男人應該是威豪鏢局總鏢頭的大弟子陸元順。”羅刹毫無猶豫的據實說明。

“哦,一個鏢師。”修羅有些意外的微揚眉。

“是的,聽說威豪鏢局剛接了一趟鏢,想是路經此地,所以投宿在這間客棧。”羅刹盡可能面無表情的陳述推斷,隱瞞這趟鏢早已被人劫走的事實,要不他還在傷神該如何剷除禍害,陸元順來得正是時候。

“有什麼異狀嗎?”

“探過他,他明日就要啟程了,不過到他們離開之前,屬下會派人盯住他們,一有何風吹草動,他們會立刻稟告給屬下知曉。”羅刹一五一十的說,原意是如此沒錯,可到後頭他改變了主意,假他人之手達到己之目的,何樂而不為。

“這件事你做得很好,羅刹,那你去忙吧。”修羅滿意的一點頭,語畢就要轉身往客棧食堂方向步去。

“修羅大人,你要上哪兒?”羅刹錯愕的看著修羅所行方向,不免困惑的問道。

“我該去處理霸王失蹤的事了。”雲淡風輕的拋下話,修羅腳步沒有絲毫猶豫。

“霸王!大人知道霸王的蹤影嗎?”羅刹驚詫的追上前去,這事可遠比三王聚會一事還要來得重要萬分。

“羅刹,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不然我怕你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修羅意有所指的說明,只因主子的性情有時好壞難分,宛若風一般是很難捉摸的。

誠如韓非子說過的一段話,主子宛若天上之龍,溫柔起來可以親近或騎著玩耍,但它喉嚨下有徑長一尺的逆鱗,一旦觸怒了它,溫柔的龍就會變成兇猛吃人的龍,而霸王貴為龍騰宮之首腦,自然有其道麟存在。

不同的是龍之逆麟還在明顯處,可霸王的逆麟卻在心裏,不是十分接近和瞭解主子的人是不能隨意揣測,萬一不小心觸動了,說不得還會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常

“麻煩?大人的意思可是已有霸王的消息——”羅刹怔愣,隨即了悟的停下腳步。

“霸王確實是用某種方式通知過我,但為了霸王的安危,所以這件事愈少人知道愈好,特別是在雲來客棧,三教九流的人物太多,稍一不慎,風聲很容易傳揚出去。”修羅有所保留的說道。

該知道霸王不會安于待在龍騰宮直到三王會期之日,孰料還真是他前腳一邁出,他後腳就跟著抹油溜了,有機會他非得暗示他一番不可,要知道宮裏是不可一日無主的。

“修羅大人,羅刹明白,請大人放心。”羅刹點點頭,霸王的安危是每個龍騰宮弟子最關切的事情,他亦不例外。

“有你這句話,我真的是放心了,對了,找個口風緊的手下到我房門口看守著,別讓我房裏的姑娘偷跑出去到處嚷嚷,若她又企圖尋死就阻止她。”修羅深意的瞥了他一眼,不再多說的往客棧食堂方向步去。

“大人,他們若問起那姑娘的身份,屬下該如何說話?”羅刹一震,焦急的叫住修羅。

“簡單,就說是我未過門的夫人。”修羅不做任河思考的回道。

在心中,他早就視燕含香為妻,至於她——

怕是相當的不以為然吧。

“夫人!”羅刹驚愣在原地,待反應過來,主子已經走遠,而他的心卻仿似突然拂過一陣刺骨寒風,恁是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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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10-9-27 02:37:4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雲鳳娘一雙水汪汪的含春媚眼,隨著柳腰扭擺,秋波是滿場流轉,嬌嗲的蝕骨嗓音更是誘人,微敞酥肩的衣裳,一走動就可瞧見內裏紅豔的抹胸,眼前是春光無限。

這使得在雲來客棧用膳的人,真是嘴裏吃著珍饒美味,眼睛亦是秀色可餐,故食堂的生意每日都是忙得不可開交。

就是在這樣人手不夠的情形下,過午她才不得不又請了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阿祺,當然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姐兒愛俏,沒法子,誰教那年輕小夥子長得唇紅齒白,面貌實在俊俏得沒話說,頓時讓她春心蕩漾。

而他確實也沒教她失望,相當勤快,粗重的工作交給他,總是做得臉不紅、氣不喘,顯示出其充沛的體力。

一想到這兒,眼光很自然就搜尋著那教她意亂情迷的頎長身影,見他端著餐盤在食堂上忙碌的穿梭著,一點都無新手初來乍到的慌張失措,抑或忙不過來的模樣,當下讓她對他的好印象又多了幾分。

而眼裏看著這麼一個身強體壯又俊俏的小哥兒,她就覺得一顆心愈瞧他是愈癢,甚至覺得不把他誘上床根本就是對不起自己,儘管他僅是個夥計,不過若換上一身華服,外貌肯定不比修羅來的遜色。

提到修羅,她腦海很自然地閃過一張充滿男人味的俊雅臉龐,而阿祺看來就稍嫌年輕稚嫩了點,不過誰教修羅是自個兒惹不起的大人物,而且身邊還多了一位柔媚的絕色姑娘。

再說天曉得那霸王何時會來到此地,所以她還是趁早防範會好一些,要知道自雲森死後這二年多來,她可是辛辛苦苦的在打理客棧,好不容易有些規模出來,要她就這麼還給雲潔,她實在不甘心。

“唉。”禁不住的輕喟一聲,暫時還是找那小夥子止止癢,瞧他年紀輕輕,肯定比修羅要好搞定,思及此,她禁不住眉開眼笑了起來。

“雲掌櫃又歎氣又微笑的,可是有看上眼的好對象了?”

修羅一步進食堂就瞧見身子倚在櫃檯旁的雲鳳娘,搔首弄姿的支著下顎,視線則是直盯著那忙得不可開交的夥計。

這可不是适才為他加熱茶水的店小二!

瞧他做起事來還真是有模有樣,利落的身手簡直就像是個經驗老道的店小二,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嗄!”雲鳳娘受驚嚇的直捂著胸口,在看清修羅精明冷靜的俊臉,氣質出眾、風采迷人的模樣,她的心就猶如小鹿亂撞般的狂跳了起來,嘟起紅灩灩的媚唇,她不依的搖了搖身子,“修羅公子,你好討厭啊,躲在人家身後出聲,真是嚇死人家了。”

“有嗎?雲掌櫃不是瞧自個兒的夥計出了神,連我來了都沒察覺,嗯,話說回來,這小二哥還真是好俊的人品。”修羅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膀。看來他的事得先緩上一緩,話說回來,眼前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光景,怕是唯有在雲來客棧才瞧得見,他倒是得多瞧幾眼才是。

“討厭啦,修羅公子,你明明曉得人家對你的心意,還這樣消遣人家,你真壞,真是壞死人了。”

雲鳳娘嗲聲的撒嬌著,身子像無骨似的偎進修羅懷中,可卻讓他巧妙的閃了開去,若非她雙腳站得穩,這下不摔個狗吃屎才怪。

哼,真是個不解風情的臭男人。

“雲掌櫃此話差矣,在下何壞之有?”修羅淡笑了下,揶揄的臉著一臉春心蕩漾的雲鳳娘,唉,真是個騷蹄子!

驀然,一道纖細身影映入眼簾,只見那女子端著個一看就覺得超出她負荷許多的食盤走向阿祺,而後者幾乎是在她出現的同時,立刻就迎上前去。

瞧著阿祺的嘴唇一張一闔,所讀到的唇語讓修羅怔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修羅公子,你還說不壞,瞧你跟人家說話,眼裏卻看著別人,真是壞透了。”察覺到修羅的視線並未放在自個兒身上,而是她想除之而後快的雲潔時,雲鳳娘的心頗不是滋味的撒嬌埋怨著。

“是嗎?那……好吧,既然你這麼說的話,那我就補償你一下,可好?”修羅收回目光,腦海靈光一閃,唇邊揚起一抹興味。

縱使他不動他,身邊的雲鳳娘遲些日子定也會動手,他何不如……

“真的嗎?修羅公子,你這可是在哄鳳娘開心?”雲鳳娘驚喜的問,隨即覺得不甚妥當的打量著修羅,他唇邊的笑有絲不懷好意的味道,莫名的卻愈加使得她心癢難耐。

“開不開心就端看你怎麼想,反正對你也沒有損失,不是嗎?”迎上她狐疑的媚眼,修羅唇邊的笑意擴散得更開,使得他俊雅的臉龐益發迷人。

“說得也是,那人家就洗耳恭聽了。”雲鳳娘心念一轉,頓時微笑的點了點頭。

修羅在雲鳳娘耳邊輕聲說著話,但見她愈聽,眼睛睜得是愈大,一雙媚眼難以置信的看著阿祺,眼珠子幾乎看掉出來

“修羅公子,你說的可是真的?!”驚喘著氣,她無法將親眼所見和聽見的話語聯想在一塊,因為太不可思議,沒有一個正常人會如是做,特別是對於一個高高在上的人物而言,那更是奇詭之事呀。

“信不信在你,不過你可別再怨我不關照你了,鳳娘,晚些差人送些熱水到我房裏,我要沐浴淨身。”修羅戲謔的說完,不再停留的旋身離去。

就這麼將燕含香放在房裏,想想還是難以放心,就算她的厭惡憎恨能像刀刃般刺痛他的心,諷刺的是,他還是寧願看著她絕美柔媚的容顏,因為那會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修羅公子,修——”雲鳳娘叫不住他,不禁柳眉倒豎,氣得她直跺腳,“啐,既然要說就說肯定點,這樣教人家一顆、七七上八下的,真是壞東西。”

不過這話可是修羅走遠了,她才敢小聲嚷嚷。

可說歸說,她的心思早全在那番耳語中,本就春心蕩漾的她,這下更是明目張膽的直盯著正和雲潔講話的阿祺——

看來她的動作得快點了。

***

燕含香靜靜的凝望著窗外出神,視線停在不遠處的庭院,正有一隻黃酈鳥兒停在枝頭上,就見它鼓動著翅膀,不時在樹幹校校上輕盈的飛來繞去,感覺是那樣中自由。

她不由得看出了神,被囚禁在這間屋子內,她唯一被允許的自由就是這一小方天地,雖然衣食無缺,可卻被剝奪行動上的自由。

頭一天,修羅還不時會在屋內走動,雖然他鮮少和她交談,可有他在的感覺,莫名的就是讓她感到那麼安心又甜蜜。

她總是望著他,在他不注意時偷偷的端詳著,有幾次目光和他不期而遇,臉紅且最快移開視線的人定是她,可她也發現每當他們視線相接觸,他唇邊總會露出一抹令她眷戀不已的溫柔笑容,幾乎讓她看癡了眼。

不過他白日仿佛很忙,幾乎沒一會兒工夫,就有人來敲門,當他必須出去的時候,定會有一個臉色冷漠的男人守在門口,明說是保護她的安危,實則是監視她。

教她弄不明白的是,那些留守的人對她竟是畢恭畢敬,直到修羅夜晚回到房裏,那留守的人才會恭敬的離去;而納悶的是,她最先看見的那人,這四日來竟從未見他出現,每每想起他那股打從骨子底竄起的冷意,就凍得她渾身直打哆嗦。

這樣的日子她還要過多久?

失去自由才曉得自由的可貴,偏她卻覺得自己的心早已失去自由,在那一次自縊未果後,她滿腦子想的人都是他,占滿整個心思的人亦是他,而他卻不再像之前那樣對待她,總是若即若離的保持距離。

唯有就寢時,他才會霸道的強摟著她一塊睡,然,卻不再有任何進一步的碰觸,這對她來說該是慶倖萬分,孰料,欣喜之餘卻多了絲悵然——

“唉。”禁不住,她歎了口氣,只因悵然若失的感覺盈滿心頭,沉甸甸的壓在胸口,壓得她好似快喘不過氣來,她——

究竟是怎麼了?

夜晚枕在他胸懷裏,她從最初的不適應和抗拒,到後頭幾乎是一嗅聞到他清新成熟的男人氣息就安穩的沉入夢鄉,甚至開始期待著他夜晚來到房裏的光景……

天哪,莫非她真是愛上他了不成?

在他那樣對待她之後,她竟然還會對他動了心,甚且他那些不堪的言辭,現在反復思量都有種殘酷的溫柔——

溫柔!

天呀,她、她、她竟然會覺得他溫柔?!

他明明是那麼霸道、下流、無恥,現下她竟然會覺得他溫柔,她瘋了不成?

不、不行,她怎能愛上他呢?

雖說她的童貞是被他給奪走,可他會想要娶她為妻嗎?

怕就怕她終究僅是個暖床的工具,一個泄欲的物品,她和妓女又有何區別?

思緒一起,她頓時慌了,猛地轉過頭,便迎上一雙墨沉卻深不可測的眼瞳,就像突然墜落懸崖似的,赫然發覺自己早已掉入泥沼難以自拔。

深怕被他看出自個兒的意亂情迷,她反射性就是垂下螓首,然後轉身就想要逃離他的視線範圍,只因在他闔暗的眼神中,她看見自己的沉淪……

她竟是愛上了他!

“怎麼了?瞧你慌成這樣,你想上哪兒去?”察覺她的不對勁,修羅攔截住她,只因為她慌亂惶然的眼眸,揪得他一顆心亦忐忑不安。

這幾天為免於她的恐懼和害怕,他盡可能的壓抑自己別靠近她,可每到了就寢時,他就克制不住自己而強擁她共枕——

嘖,他還要這樣強壓抑住自己的情感和心緒多久,天曉得他已後悔當初要讓她恨著他的念頭,真是愚蠢至極。

如今總算是解決了三王聚會的地點,羅刹回來稟告完就帶著所有下屬離開客棧,為的是在期限內佈署好一切設施,這需要相當多的人手和物資,故這些日子他亦忙得不可開交,所幸大抵都已處理妥當,就等三王共商完畢。

“沒,沒有……我沒上哪兒去,我——”硬生生的停住腳步,燕含香險些就重心不穩的沖進他懷裏,這令她狂跳的心恁是亂得毫無章法,就連他何時進得房來都渾然不知……

“把頭抬起來看著我說話。”縮緊拳頭,修羅暗自詛咒著自己差點就不顧一切攬她入懷的舉動。

眼光一轉,在見她猶如受到驚嚇的兔兒般低垂著螓首,刺痛的胸口倏地有把不悅的怒火緩緩燃燒著。

他極力壓抑著,偏他壓抑不了這些日子來的思緒和折磨,愈見熾烈的怒火遂向四肢百骸蔓延流竄

她就這麼不想瞧見他?她就這麼想要逃離他身邊?就連說話都吞吞吐吐的!他當真如此可怕?他當真教她如此厭惡?厭惡到當真連一刻鍾都忍受不了?實是氣煞他也!

燕含香緊抿著唇瓣,慌亂的心跳怎麼都不肯乖乖的平順下來,她不能看他,在尚未隱藏住自己對他的真正感覺,她不能抬起頭,要不他一定會發覺,到時她該如何是好?

“你的膽子倒是愈來愈大,我再說一遍,抬起頭來看著我。”修羅緊咬著牙,他快按捺不住即將爆發的怒火了。

“不,不要現在……求你……”燕含香又羞又急的搖著頭,在她尚未掩飾住自己的心意前,她無法面對他。

“什麼意思?說清楚。”修羅一怔,不要現在?這話令他猶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求求你,我現在不能抬起頭看你。”燕含香羞窘的猛搖頭,怎麼辦?怎麼辦?心還跳得好快、好急,她該怎麼辦?

“為何現在不能抬起頭看我?給我說明白點。”不可思議的,他竟覺得自己滿腔怒火,像風一樣的來時無影去時無蹤,她這莫名的話語竟奇異的安撫了他。

一冷靜下來,就發現她的反應和先前三番兩次尋死時有著細微的差異,一樣的慌亂恐懼,但這回多了絲無措的祈求,不似先前急切。

“我、我沒法說,求求你別逼我。”燕含香急了,深怕惹怒他,可臉頰上的熱意讓她明白自個兒的臉一定是紅了,在感覺到他的氣息是如此接近——

老天,為何此刻不是黑夜的來臨,而是亮晃晃的白晝……

“我不逼你,可我要一個原因。”修羅玩味的挑著眉,細看她低垂螓首的模樣,白皙的頸項有著教人眩惑的紅彩,他不禁怔在原地,她——

可是在臉紅?

怎麼可能,他無法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見的景象,但,他應該不至於會看走眼才是……

燕含香身子一震,原因?

她就是怕自個兒臉上的神情會洩漏心意,才不敢抬起頭面對他,這原因教她如何說與他知?

他分明是在為難她!

“你不說,我就自個兒來。”修羅微眯起眼睛,漲滿心頭的喜悅來得如此急遽,急遽的讓他迫切想要證實自個兒的看法,他倏地伸出手——

“不要……”眼角餘光瞟到他的動作,燕含香慌了,無奈在他面前,自殺都死不成,更遑論是逃離,她羞窘的閉上眼睛,逃避的不願面對那一刻的到來。

就在她羞窘心意將被修羅發現時,忽地,傳來一聲“叩叩”的敲門聲響。

修羅蹙起了眉頭,他這回帶來的人馬剛剛全和羅刹一道離開客棧,亦因此他有空間回到房內和她相處,莫非啟程後又出了啥亂子,還是準備事務仍不夠充分?!

“誰?”他抽回手,旋身凝睇著門,沉下了臉。

“修羅公子,是我,鳳娘。”

門外響起雲鳳娘嗲得可以讓人骨頭為之酥軟的嬌媚嗓音,房內的修羅聞聲眉頭是攏得更緊。

燕含香卻是一顆芳心沉重的直往下墜,只因這嗓音她並不陌生,那夜她無意窺見的情景再度浮上心頭,教人臉紅耳熱的畫面又一幕幕掠過眼前……

愛慕他的女子並非她一人,而和他發生親密關係的女子亦並非她一人,甚且她比她還懂得如何服侍他、如何討他歡心,不像她——

“鳳娘,有事嗎?”修羅下意識抬眸望向一直低垂螓首的燕含香,若适才她真是因他的存在而臉紅,那麼雲鳳娘的出現或許可以幫助他們打破僵局,而非卡在原點不上不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討厭啦,修羅公子,你好壞喔,若沒事人家上你這來做什麼?”

雲鳳娘撒嬌的嗓音充滿親昵,仿佛兩人真是老相好一般。

修羅暗暗搖頭,餘光則注意到燕含香明顯的僵住身子,見狀他更是難以置信的欣喜若狂。

“鳳娘,我現在不方便同你說話,有什麼事我晚一點上你那兒再說吧。”

夠了,這樣的反應讓他壓根不願離開此地,因為他有話要跟燕含香說明,包括他對她的真正心意。

“修羅公子,晚一點就來不及了,求求你嘛,人家會好好報答你。”

雲鳳娘嗲嗔的嗓音楚楚可憐的哀求著,柔柔軟軟的聲調,真個會讓男人同情不已。

修羅聞言瞄了燕含香一眼,見她仍是低垂著頭默默不語——

唉,他還是趁早打發走雲鳳娘,省得她的出現沒幫上忙,反倒讓他們之間的誤會愈加深重,那可非他所願。

“瞧你急成這樣,好吧,我這就出來。”心裏一掠過這個主意,禁不住,嘴上佯曖昧的說著,就想多看看身旁的人兒還會出現何種反應,以證實他的看法和感覺。

無奈她就這麼僵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鳳娘多謝公子。”

“含香,我現下出去一會,待會你還是得把原因告訴我,否則……”修羅邁開腳步,緩緩的拋下話,然後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燕含香低垂蟯首的身子一震,隨即感到鼻頭一酸,紅了眼眶,只因為那個原因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同時也讓她看清楚了一些事情,包括她在修羅心目中的地位

她並不比那雲鳳娘要好上多少……

就在她傷感這份心思時,驀然,窗臺發出輕微的“喀喀”開啟聲響,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是誰在外頭企圖打開這扇窗子,而來人意欲為何?

猶思忖之際,窗子已被小心翼翼的打了開來,就見一名黑衣蒙面大漢蹤身躍進,她呆住了——

當蒙面人拿出一把耀眼刺目的大刀,她頓時嚇得瞠大了眼,他一發現她的存在,就拿著大刀快速的朝她走來。

“你是誰?為何要闖進我的屋子裏?你想做什麼?”燕含香驚慌的問。

“真是個標致的大美人,可惜就快死了,別怨我,我僅是拿人錢財與人了事罷了。”蒙面漢在看清燕含香絕美的臉蛋後怔了一下,不過在憶起此行的任務,他可沒工夫和她耗下去。

要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他壓根無法靠近這上房半步,每日門外不是有人守著,就是她的男人會留在屋裏。

據他的觀察,那男人的武功絕對在他之上,偏他已收了人家的訂金,所以在毫無機會之下,不得不守株待兔,否則他如何能完成任務好收取應得的報酬以解燃眉之急。

等了四日,今兒個總算讓他等到她獨自一人的好機會,在見到她的男人和這間客棧的掌櫃往不遠處的庭院走去,他立刻採取行動。

他可沒有太多時間可浪費,他必須儘快殺了她,最好是能一刀就讓她喪命,否則死的人會是他。

“拿人錢財一你、你是說有人要你來殺我?”燕含香傻了,這真是她聽過最匪夷所思之事。

生平從未與人結仇,唯一勉強可說有的該就是修羅了,然,他並沒有絲毫取她性命的跡象,甚且還三令五申的不許她尋死,究竟是誰會要人來取她性命呢?

忽然,一雙森冷狠絕的眼瞳掠過眼前,她不禁怔了一下,會是他嗎?那個教她打從心底竄起冷意的男人——羅刹!

腳步一個跟跆,雙腿赫然無力的癱軟,她跌坐在地上,那個羅刹可是修羅的屬下呀,為何他要取她性命?

她想不明白,卻突然覺得肩膀好不沉重,沒想到無人可依靠的獨活在世上,竟是如此的疲累……

“不錯,所以你乖乖受死吧。”蒙面漢冷冷一笑,揚起了手中的大刀。

“你要殺就殺吧,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若這就是她的命,那一切就聽天由命吧,燕含香緩緩地閉上了眼。

娘,這回不是女兒自尋短見,而是天意如此,半點不由人。

蒙面漢愣住了,揚起大刀的手在半空中頓了一下,因為她非但一點想逃的跡象都沒有,甚至沒有絲毫尖叫的惶恐和害怕,她僅是很坦然的閉上眼睛,等待著他大刀落下的那一刻。

這是怎樣的女子?

他猶豫了,拿著大刀的手遲遲砍不下去,當廊道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頓時驚醒了他。

嘖,他在搞什麼!殺人本就不該存有婦人之心,否則一旦無法交差,那時死的人將會是他。

一咬牙,他用力揮下大刀——

“鏗”一聲,他手中的大刀被彈了開,力道之大讓他虎口一麻,大刀就握持不住的掉落在地面,發出“砰”的好大聲響。

隨即,廊道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瞬間房門被人從外大力的推了開。

燕含香驚震的張開眼,看著修羅焦急萬分的一進到房內,就淩厲的對著蒙面漢隔空打出一拳。

蒙面漢倉促下壓根閃不開他這雷霆一擊,人立即被打飛出去,噴出一口鮮血,兩眼一翻——死了。

燕含香驚詫的捐住嘴,不敢相信上一秒還拿刀要取她性命之人,現在卻橫死在她面前!

當視線在瞥見他快步朝自己走來,她為他殺人的情景給嚇壞了,一時反應不過來,僅能驚恐的瞪著他

“含香,你沒事……”修羅一見到燕含香慌張失措的模樣,立刻快步奔至她身邊,孰料她眼中的驚恐神情,硬生生的讓他腳步為之一頓,心在這一刻冷絕。

燕含香說不出話來,看著他在離她身邊一尺處陡地停下身來,那焦急的眼瞳倏地變得冰冷而哀傷。

那神情狠狠的揪痛了她的心,她想要他別誤會,偏那血淋淋的一幕猶歷歷在目,她就是說不出話來……

“我該明白的,是我錯了,我不該強留你在身邊,沒有我,你會活得更自在、更安全,我該知道的……”修羅苦澀的揚起嘴角,心在這一刻作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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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7 02:38: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他還是放她自由吧!

燕含香一震,猛地抬起頭,他的輕聲低語莫名的讓她感到不安,而他那冷絕毫無溫度的眼瞳,再度讓她嘗到膽顫心驚的滋味,就仿佛他們將要形同陌路人,老死不相往來——

“修……”

“你放心吧,再也無人可以傷害到你的生命和剝奪你的自由,等處理完這件事,看你想上哪兒去,我都會送你走,不會再囚禁你了。”強忍著心痛,修羅冷冷的撂下話。

不待她有任何反應,他轉身走向那蒙面漢的屍體,伸手掀開他臉上的黑布,在看清他的臉後,他怔在原地——

他竟然是那日和羅刹擦身而過威豪鏢局的鏢師陸元順!

這意謂著什麼?

眼中冷意隨著思緒翻騰愈顯寒冽,為心中的答案凍徹心肺

燕含香聞言心口一驚,太過於驚訝的情況下,腦袋幾乎是一片空白,好半晌都反應不過來,僅能怔愣的看著他……

“你想想吧,想好了就告訴我。”

見她仍是不願開口同他說話,修羅心口不禁有絲苦澀。

到頭來,她仍是厭惡他,厭惡到一句話都不想說……

他別過臉去,視線在觸及一旁的屍體後,他從懷中掏出一罐瓷瓶,打開瓶蓋,他將瓷瓶內的粉末均勻的灑在屍身上。

一會兒工夫,屍體被粉末侵蝕開始腐化為一灘血水。

乍見此一情景,燕含香難以置信的瞠大了眼睛,隨即房內有股令人聞之欲嘔的刺鼻臭味,她有些受不住的搗嘴幹嘔起來。

“受不住就到窗臺那兒去,你吸起氣來會舒服一點。”聽見她的陣陣作嘔聲,修羅攏起了眉心。

她確實是不適合待在他身邊,過慣了普通人平凡的安穩日子,她就像朵小花難以在充滿血腥的武林中生存。

今日有一個陸元順,明日天曉得還會冒出誰來殺害她,他的身邊對她而言仍是不安全,儘管他會弄明白這一切始末,這件事卻也教他看清自個處身之地,看來送走她才是最好的安排——

“我……對不祝”還是受不了那難閑的氣息,燕含香一咬唇瓣,忙不迭的跑向窗臺。

一呼吸到清新好聞的空氣,她就覺得自己的胃舒服多了,當一張熟悉的俊逸臉龐映入眼簾,她怔了祝

客棧的小二哥,他何時來到窗外的廊道上?

怔愣之際,就見他突然朝她眨眨眼,然後伸手指了指她身後,就瀟灑的一甩掛在肩膀上的抹布,轉身走了

看著她曼妙的身影奔向窗子,修羅眼中頓時難掩傷痛。

他真的得放手嗎?

天可憐見,他多想將她擁入懷中,溫柔的呵護安撫教她不要害怕,這不過是偶一為之的緊急處理方式,在不啟人疑竇的情況下,否則他會差人掩埋屍身,而非殘忍的用蝕肉化骨粉……

但,他不能說,再者說了就能改變她對他的看法嗎?

答案無疑是否定的,誰教他一開始就錯了,現在改變為時已晚——

一切還是回到最初吧!

***

燕含香回到了梅家莊,睽違五日,縱使情景依舊,她的心境卻和先前截然不同,儘管都是孤獨的一人,她的心仍是為修羅悸動不已,亦悵然不已,在愛上他之後……

感覺不僅是諷刺可笑,還有著神傷哀慟,只因他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生命中。

離開他本是她一心懸念之事,早先她還數度尋死,就是為了能夠逃離他的掌控,孰料,她卻愛上了他——

苦澀的牽動了嘴角,老天爺為何如此愛捉弄人呢?

對呀,我也這麼覺得,含香姐姐。

藜藜多想哭啊,在看見燕含香和修羅的身影雙雙出現此地,她原本還開心的差點手舞足蹈,下一瞬間,那該死的傢伙竟拋下她的含香姐姐毫不留情的走人,當場她的眼淚就要掉下來。

這代表著什麼?

這一對有情人居然各分東西,說簡單點,要將他們撮合成一對顯然是無望了,同理可證,他們一無望不就表示她投胎無望——

嗄!這可不成,好不容易才碰上一對有緣人,說啥都不能讓他們分開,她必須想法子,好好的、用力的想法子,可問題是她出不了梅家莊半步呀,而那個傢伙卻不知到何處去也?

喔,怎麼會這樣?

明明生米都已煮成熟飯,說來該是水到渠成,孰料平地一聲雷,硬是晴日起風雲,嗚……

她果然是這世上最衰尾的鬼啦!

可惡,燕含香都教他給吃幹抹淨,他拍拍屁股就這麼將她給送回來,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他最好求老天保佑別回到梅家莊來,要不她非嚇得他屁滾尿流不可。

“藜藜——是你嗎?”再聽到那聲縹緲的嗓音,燕含香整個人呆在原地,一回過神立刻欣喜的問著,只因在經過修羅的扮鬼事件,她確實有些無法肯定自個兒真能和除藜藜以外的梅家莊鬼魂和平共處。

是我,含香姐姐。

藜藜朝她點點頭,為她的堅強真是佩服到五體投地,若換是一般姑娘遭到這番境遇,一定會整日以淚洗面,哭哭啼啼的尋死尋活,而她卻是平靜的接受修羅的始亂終棄——

好個下流無恥的薄情郎,她藜藜和他這梁子可是結大了,她氣呼呼的想著。

“藜藜,真的是你,我還以為你已投胎去了,怎麼,老天爺還沒派人來指引你嗎?”燕含香半是欣喜,半是擔憂的問著。

雖然很開心還能在此地遇見她,然,一思及她無法乘願歸去的困境,她就禁不住為她著急,畢竟失去自由的滋味並不好受,特別是活動範圍僅局限在梅家莊裏頭,宛若像是囚禁般的生活……

含香姐姐,我也以為我快要能投胎去了,不過現在恐怕又要重新再來一回,唉,真是累死鬼了。

藜藜重重的歎著氣,看來投胎這事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鬼,是唄。

“藜藜,別沮喪,或許是你時候還沒到吧,就寬心再多等一會,說不得過些日子,老天爺就會派人來引你去投胎了。”為她打著氣,燕含香鼓勵的說著。

含香姐姐,不是我時候沒到,是你姻緣線沒能牽好。

藜藜咕噥一聲,不搞定四對姻緣,看來她永生永世都甭想投胎轉世,原本是最看好她和修羅,孰料情勢竟急轉直下,嗚……

她真是世上最不幸的鬼啦,

“藜藜,你在同我說話嗎?我聽不太真切,你可否再說一遍?”含糊不清的縹緲聲使得燕含香沒能聽清楚,她錯愕的看著聲音發源處,還是沒能看見她的身影。

我沒說什麼,含香姐姐,歡迎你又回到梅家莊,看來我和你真的是天涯淪落人咧。

藜藜聳了聳肩膀,既然這是命,她們除了接受,還能怎地?不想開點,往後的日子說長不短,可怎麼過下去啵

“是啊,本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燕含香怔了一下,腦海立刻浮現一張俊雅的男性臉龐,或許這本該是他倆之間的結局——

“……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這樣也好,這樣也好……”笑了笑,笑意卻無法傳達到眼中,不該來的淚水卻盈滿眼眶,佔據了她漸漸變得苦澀的笑容——

什麼意思?含香姐姐,為何我聽不懂你的話呢?

藜藜聽得滿頭霧水,啥陽關道又獨木橋的,可歎生前書讀得並不多,現下才會霧煞煞,因為陽關道和獨木橋怎麼會好咧?是吧。

“藜藜,聽不懂沒關係,反正那都過去了——”感覺到熱淚滑下了眼眶,燕含香快速的別過臉去,不教她看見自己黯然神傷的脆弱模樣,她當真是無用得很。

含香姐姐,怎麼了?你該不會是在哭吧?

藜藜錯愕的看著燕含香突然別過臉去,雙肩不住抽動的模樣。

老天,她、她、她該不會是哭了吧?就為了她不懂那啥陽關道獨木橋的,她就哭了?可為何連她都有種想哭的衝動呢?

嗚……她都還沒為自己是這世上最衰尾、最不幸的鬼而哭,她怎麼能比她先哭?要哭大家一起來哭好了。

“沒有,藜藜,我沒哭嗚……”強要把眼淚給眨回眼眶,卻抑制不了哽咽的聲音,聲音一脫口而出,熱淚同時潸然落下,竟是遠比先前還要來得肆虐狂流,“對不住,藜藜,我先回小樓整理東西,有機會再和你聊天,對不篆…”捂住嘴巴,不讓哭泣的聲音洩漏內心的悲痛,她掩面朝前方的小樓房快步奔去。

含香姐姐,含……

藜藜怔愣的看著她突然拔足狂奔,天曉得她也好想哭,嗚……

她不會真的是這世上最最最衰尾又不幸的鬼吧?嗚……

她不要啊!

只可惜她這聲哀嚎除了她自個兒和老天爺聽見之外,是再也沒人能聽見……

***

修羅面無表情的看著虎嘯宮之惡王和雷霆宮之狂王相繼離去,至於他龍騰宮的霸王亦在會後不見人影。

可綜歸結論,這場三年一期的王者會首,到此總算是真正告一段落,武林天下果然如他所預期的劃為三等分,就靜看後續發展為何了。

凝望著正在收拾會後殘局的手下們,在看見他壓抑了數十日的人影出現眼中,不由微眯起眼,該是同他問個明白的時候了,儘管已猜測到他的出發點該是為了他,但他還是不能原諒他企圖殺害燕含香的心。

而思緒一想到燕含香,他的心猶刺痛不已。

天可憐見,送走她的那一刻,他差點就想一刀殺了羅刹,他可是他最忠心耿耿的下屬,卻違背了他的信任,傷害他心愛的女人,若非他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偏分隔兩地之後,對她深切的相思濃厚到轉化為無止盡的折磨,幾乎快要逼瘋了他……

“修羅大人,再過一個時辰就可清理完畢,我們是即刻返回宮去,還是另有要務執行。”羅刹走了過來,心頭煩擾幾十日的困惑和此刻主子眼中的神思,讓他無法再逃避。

陸元順必定是失手了,否則不會遲至現在猶未和他接觸,可教他不解的是主子身邊亦沒有燕含香的存在,更納悶的還是主子來到此地,卻一個字都沒對他講,讓他這些日子過得是忐忑不安。

按理說如果殺害她沒有得手的話,他這主使人該是曝了光,孰料——

“你們清理完就先回宮去吧,我和霸王告了假,短期內都不回返宮中。”修羅緩緩說道,極力壓抑住那股想要質問羅刹動機的衝動,他終究是跟隨在他身邊多年的忠心下屬,即使沒有功勞仍有苦勞,不是嗎?

再者他已送走燕含香,只要確定她往後的日子過得平平安安、衣食無缺,他就能安心的回返龍騰宮……

可,他真能就此放下她嗎?

天曉得這幾十日沒能見著她,無盡的思念折磨著他的身心,再不見她一眼,他懷疑自已定會為此瘋狂。

誰教一開始就錯了,諷刺的是,送走她之後,他亦不認為自己做對了多少,甚至為這決定問過自己不下數百次,可沒有一次能夠獲得答案,反而讓他更加想念她

“修羅大人,短期內不回返宮中,這是為何?”羅刹錯愕的抬起頭,在看見主子眼中毫不掩飾的落寞寂寥,他頓覺腦袋轟然一片空白,這樣的發現使得他這些日子來的困惑整個亂成一團。

“羅刹,這是我個人私事,就連霸王都無權過問。”修羅神色為之一沉,不願多說。

“修羅大人,屬下該死,是屬下僭越了。”羅刹一震,只因煩擾心中幾十日的困惑算是有了正解——

燕含香沒死,而她沒死則代表陸元順失手了,他一失手,連鎖反應下的他亦浮出臺面。

不懂的是主子該已明瞭此事出自他的指使,偏他不動聲色沉默了幾十日都末質問他的動機——

還是主子壓根早已洞悉一切,就等著他自動請罪——

“你是逾矩了,後續就交給你處理,我要先行一步。”修羅轉過身,腦海一想起燕含香,身心就愈發的渴望見著她。

放她一人住在那棟鬧鬼的宅院中,雖然出自她的請求,儘管已托雲鳳娘幫忙看顧,偏直到此時,他猶是放心不下她的安危。

“修羅大人,你就這樣走了嗎?”羅刹心急的叫住他,在曉得主子明白這一切後,他頓時冷汗直流。

“羅刹,不然你有話要同我說嗎?”修羅停下腳步,在迎上羅刹眼底無法隱藏的不安,嘴角微微上揚著。

“羅刹該死,還請大人降罪。”單膝跪倒在修羅面前,羅刹抱拳的低著頭,他以下犯上的行為罪該萬死,可對主子一片赤膽忠心,他行得坦然。

“為什麼?”修羅深深的看了他依然挺得筆直的背脊一眼,若真要降罪,他無疑才是陷燕含香于危機中的罪魁禍首。

“大人心中有數,又何需屬下明說。”羅刹苦笑的說,話主子他可以拋頭顱灑熱血,可在經過這件事之後,他懷疑主子還會像以往那樣信任他嗎?

他竟辜負了主子的認同——

“羅刹,你是我最忠心耿耿的屬下,你會這麼做,我想出發點是為我設想,所以我並不怪你,只怪我自己不該將心愛的女人陷於危險之中。”將羅刹眼底難以隱藏的不安看在眼中,修羅垂下眼簾。

只因反復思量,陷燕含香于萬劫不復之罪魁禍首是他才對,偏他一時鬼迷了心竅,還是情之一字向來由不得人作主,愈是自私霸道的想擁有她,到頭來還是失去了她,甚至嘗盡了相思的苦楚……

這可是老天給他的報應?

“大人,你真是如此深愛著燕姑娘嗎?”儘管已知主子的心,可真的由他親口說出,羅刹的心仍是受到劇烈的震盪。

事實上亦無須言語的證實,他早從主子的異常行為感覺到了,不是嗎?

一股深切的愧疚突然湧上了心頭,他本該誓死保衛主子心愛的女子,結果他竟是反其道而行的欲除之後怏,總以為這是對主子最好的方法,卻赫然發覺他壓根無權為他人評定何為好與不好,因為他不是主子……

“我愛她,你一定不明白,我寧可傾盡所有來換得她在身邊。”修羅苦笑了下。

“大人,我錯了,我不曉得你竟是如此的深愛她,所以……大人,現在還不晚,不是嗎?”他唇邊的苦澀教羅刹難以忽視,若主子真愛著燕含香,那他從現在開始亦誓死效忠。

修羅一怔,隨即唇邊的苦澀更加濃烈,“羅刹,一開始就錯了,或許這才是對她最好的結果。”

“大人,你不是深愛燕姑娘嗎?既然愛又何錯之有?”羅刹不解的問,既然深愛她,那麼白首偕老才是最好的結果,不是嗎?

修羅身子一震,是呀,愛何錯之有,錯的是他的方式和態度……

“大人,屬下認錯了,或許大人現在對屬下已然存疑,可是屬下還是得跟大人表明,既然燕姑娘的存在對大人真是如此重要,屬下從今誓死效忠,不再用言語表述,一切以行動證明。

大人,我想這個結果你或許問過燕姑娘本人,才知曉是否為最好的方式,屬下這回認錯就是因為我擅自代大人決定,可我終究不是大人,卻還沾沾自喜認為這是對大人最好的結果。

大人,你在屬下心中一直是個聰明又富有行動力的主子,屬下深感榮幸在大人麾下做事,這回的錯誤請讓屬下用一輩子來補償,大人若要去處理私事的話,屬下就不再打擾大人的行程,屬下告退。”

羅刹語重心長的說完,起身朝修羅恭敬的一抱拳,旋身走開。

修羅怔忡的看著羅刹起身離去,心頭為他這番話語震撼無比,他確實不是燕含香,又焉知對她而言,什麼才是最好的結果?

總是要走一遭,否則他永遠都難以心安的掛懷著她的安危和存在,因為他真的深愛著她……

***

燕含香坐立不安的擦拭著樓房內的桌椅,從昨日開始,她就一直有種被人監視的感覺,偏昨夜,她竟睡得異常安穩,從和修羅分開後,她首次睡得如此香甜……

呀,說好不想他的,為何僅是一個感覺就令她想起了他?

這些日子以來,沒有他,她還是好好的活著,不是嗎?

而且偶爾還有藜藜這個小可愛來陪她說話解解悶,雖然她始終見不著她的面,讓她感到有絲遺憾,其餘倒是還好,每天為三餐忙碌的張羅著,說來白日想起他的機會可說是少之又少,可每到夜晚——

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會想起他,他近來可好?身邊還是不乏姑娘相陪吧?而他可會像她一般的想起她,即使是一會兒工夫的憶起也好……

天呀,她又在胡思亂想什麼?她不是已在心中告誡過自己不下數百次,這樣的結果未嘗不是好事,不是嗎?

但,為何她的心就是不聽勸,稍有機會就不由自主的思念起他來。

他也許早就將她給忘了吧,對他而言,她不過是生命中的一小段插曲,就連她的存在亦渺小如滄海之一粟……

心擰痛了!

不該再任由思緒胡想下去,她還是找些活來讓自己忙得沒有時間可以思考吧。

打定主意,她立刻賣力的擦拭著。

燕含香萬萬想不到在小樓外的庭院裏,她心裏想著的人就隱身在一棵大樹上。

借著高處望進敞開的屋子,他凝望那曼妙的身影,看著她忙碌的拿著塊抹布和水桶,在裏頭勤奮卻吃力的刷洗著,差一點他就捨不得的想奪下她手中的工作,不讓那活弄粗她纖細柔軟的小手——

驀然,一道飄忽的白色影子從下方輕盈的掠過。

修羅怔了一下,隨即臉色遽變的反應過來,沒想到大白天的,這女鬼竟然也敢現身。

昨日傍晚他就來到梅家莊,將整座大宅院搜遍就是沒有看見她的蹤跡,還以為她可能已經離開此地,孰料這女鬼竟不畏日陽曝曬,大搖大擺的欲飄進燕含香居住的小樓房——

“站祝”從樹上一躍而下,他低聲喝道,伸手一攔,硬生生的橫攔在這女鬼面前。

猝不及防下,藜藜被突然出現的修羅給嚇了好大一跳,昨兒個她去土地公老頭那兒踏踏到現在才回來,竟就這麼被他給中途攔截,有沒有搞錯,強人也不能壓過地頭鬼吧?

擺明嚇死鬼!

呀、呀、呀,你、你、你好大的膽子,我都還沒去找你算帳,你竟然還敢給我跑到梅家莊來撒野,居然還叫我站住,要知道梅家莊可屬我藜藜最大耶。

藜藜回過神,被他一副占山為王的狂傲姿態,氣得都結巴了。

“你這小鬼真確定自己是梅家莊裏頭最大的鬼嗎?”修羅抬高左眉,斜睨了前方那飄忽的嬌小身影,雖看不清她的面貌,不過樣子看起來就像個小丫環,重點是有他在,他絕不許她做出傷害燕含香的行為來。

而在瞧見這女鬼依然存在,他不禁為燕含香擔憂起來,雖然她看起來生命暫時無虞,可人和鬼共處一室,後果實在無法預料,此地果真不可久留,故就算會招致心愛人兒的怨恨和懼怕,他都執意要帶走她。

當然,梅家莊就我一個鬼,不是我最大誰最大?

藜藜氣得橫眉豎眼手叉腰,這該死的臭男人還真是將她瞧得恁扁咧。

“哦……”修羅聞言拉長了語調,這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答案。

梅家莊裏頭竟然就只有一個女鬼?言下之意他只需對付一個鬼魂,感覺是輕鬆了許多。

喂、喂、喂,你哦是什麼意思啊?真失禮。

藜藜皺皺鼻子,他那口吻分明是未將她放在眼裏,就連那表情都是該死的藐視,真是讓她愈看愈生氣!

當初自個兒真是瞎了眼,居然會把一個下流胚子誤看成是含香姐姐的真命天子,不就是臉皮好看點,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內。

“失禮?我有嗎?”修羅莞爾的一挑眉。

這小丫環雖是個鬼,可言辭間淨是小姑娘口吻,天真爛漫得很,不過這仍無法掩蓋她是鬼的事實,就算對燕含香沒有任何妨害,可終究是人鬼殊途。

當然有,總之你給我滾,梅家莊不歡迎你這個薄情郎。

藜藜氣得伸出食指,用力的指著一旁不遠處的頹圯磚牆。

“你放心,在下沒有要你歡迎我,我這就帶含香一道走。”修羅對她笑了笑,對她的稱呼卻是微皺起眉頭,不過她的提議正合他意。

語畢,他提起一口真氣,施展輕功就往樓房躍去。

咦!啥、啥……等、等等,你給我站住,把話說清楚,站轉—

藜藜錯愕的反應不過來,直到看見他的身子朝小樓飛去,她這才曉得他的企圖和話語,可這一閃神,等她急起直追,還是晚了他一步。

聽到外頭傳來華藝大呼小叫的嗓音,燕含香不禁好奇的擱下手邊的工作,一站直腰,便看見那進入屋內的頎長身影,挺拔的佇立在她面前。

“嗄!”她倒抽口氣,難以置信的據著胸口。

是他嗎?還是眼前僅是出自於她的幻覺,但他是那樣的真切,真切到就像他確實存在——

“我是來帶你走的,就算用強的,我也要把你帶走,我已經做好了永遠被你怨恨、討厭的心理準備,總之這棟鬧鬼的宅院不是你該永遠待著的地方。”

一瞧見她絕美得教人心悸的容顏,修羅就覺得內心的思念化為江水,滔滔不絕的在體內奔騰著,若見不著她算得上是相思成災,那見著她無疑是找到了一個洩洪的缺口——

就算要窮盡他一生之力,他都要想盡法子讓她愛上他,最好的結論就是把她一輩子留在他身邊,讓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到時她想不愛上他都難。

燕含香一震,想念的心讓她紅了眼眶,說不出話來,她只能搖頭。

“我不是在徵求你的同意,我只是告訴你我的決定,無論你相不相信,可我已無法自拔的愛上你,我知道你恨我,可我還是決定要這麼做,不然我會被相思給折磨到發狂的。”

一見她搖頭,修羅緊緊壓抑住的情感頓時猶如山洪爆發,一古腦兒的宣洩出來。

她尚未敞開心扉走向他之前,他會等,等到她張開雙臂撲入他的懷裏。

他相信有朝一日,他一定會等到她的愛。

燕含香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耳中所聽見的話語,老天哪,他愛她,他居然是愛她的,她不是在做夢吧?若是,這場夢未免太過真實了些——

“你……好霸道。”

可,即使是夢,她多希望這場夢永遠不要醒過來,因為她亦愛著他。

就是就是,你要帶走含香姐姐,好歹也先問過我一聲吧。

藜藜後腳跟著修羅進來,在聽見他的話,再看見燕含香臉上的神情,老天,這兩人根本就是兩情相悅嘛。

“就算霸道,也是為了要愛你。”修羅深情的望著她,然後溫柔的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無論她願不願意,他都決定要帶她回龍騰宮,在那裏她更是別想逃離他身邊,在沒人可以和他競爭的情況下,她還想嫁給誰,她又能嫁給誰?

燕含香羞窘的想掙扎出他的懷抱,可他圈緊的手臂,壓根容不得她反抗,天曉得她亦不想反抗。

在他懷裏,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溫馨,本想告訴他,她其實並非如他所想的討厭他,可暫時……

就這樣吧。

她佯裝抗拒不了的窩在他胸懷裏,任由他抱起她,身子一躍就輕盈的在半空中飛馳。

或許過一陣子,她會明白的告訴他,她的心意……

“我也愛你。”禁不住,她在他耳邊近似呢喃的輕吐愛語。

修羅飛躍中的身形陡地一震,可在風的吹拂下,耳邊傳來的低聲話語實在難以聽得真切,怕是他聽擰了她的話意才是,現下的她怎麼可能會說愛他,該是他聽力出了差錯才是,偏內心卻仍是止不住的雀躍萬分。

或許是聽力出了差錯,可他寧願相信她是這麼說,說她也愛他……

就這樣,他擁抱著她飛躍在空中的身子,離梅家莊愈來愈遠,遠到消失在夜空中——

而可憐的藜藜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無視於她的存在從眼前離去。

真是好厲害的輕功啊,且還能來自去如完全不受拘限,多幸福啊,不像她還得被關在梅家莊中,而且她還得撮合另三對姻緣,唉——

她果真是這世上最不幸的鬼啦!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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