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445|回覆: 1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金萱]債之戀(歷劫1)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0-9-29 23:33:4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債之戀【歷劫1】作者:金萱

  廟裡最大尊的神給他喬出來!他要去上香!
  他真是衰到不行才會遇到她這個苦命女,
  人家說英雄救美有好報,他卻是被她亂抱,
  第一救,送她就醫保她肚裡的小孩,
  才發現原來人家晚熟,大姨媽初次來報到;
  第二救,借她五百零一萬六千元為兄治病,
  還要兼當保鑣,趕跑覬覦她錢的古惑仔;
  而難道真應了那句無三不成禮,
  救美救到床上去,只為她想賣身賣不出去?!
  這筆恩情債是她自願加強迫他欠他的喔,
  即使她被流彈衰尾掃到,也休想賴……
已有 1 人評分SOGO幣 收起 理由
陸戰男兒 + 9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 ...

總評分: SOGO幣 + 9   查看全部評分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0-9-29 23:35:06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冬天晚間八點四十五分,在台大醫院附近的巷道內發生一件槍擊案。住在附近的民眾在聽到槍聲後、立即向警方報案,就在警方聞訊到達的前五分鐘,槍聲又忽然大作。

  根據一位元現場目擊者表示,他在聽到槍聲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沒想到突然就見三、四個人從一間泡沫紅茶店狂奔出來,身後還追了另一群人,然後兩方人馬便在巷內開槍互射。據警方透露,此次槍擊事件可能與黑道有關,但詳細情形還得等進一步調查才會知道……’

  ‘真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每天都有事情發生。’聽著廣播播報的新聞,計程車司機忍不住開口抱怨,他本以為在車後座的乘容會有所回應,但那乘客卻沒有應聲。

  ‘另外,在此次槍擊事件中所受到波及的三位無辜者,雖都已經送往台大醫院緊急搶救,但仍未脫離險境。院方也公佈了三位傷患的姓名與年齡,希望家屬在聽到消息後,能儘快趕到台大醫院。以下便是三名傷者的基本資料:章宜靈,女性,十九歲;安旖皊,女性……’新聞持續透過喇叭在車內報導著。

  ‘他剛剛說什麼?’男子突然間問道。

  ‘什麼?’計程車司機被問得一頭霧水。

  ‘他剛剛說什麼?’他再問一次,聲音明顯的比上一次尖銳許多。

  ‘什麼意思?’計程車司機還是不明白他在問什麼,他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卻被他臉上可怕的神情嚇著,車差點沒去撞安全島。

  ‘再播報一次傷者資料,章宜靈,女性,十九歲;安……’

  ‘台大!’男子倏然叫道。

  ‘嘎?’計程車司機從後視鏡看著突然之間變得面無血色的他,眨了眨眼。

  ‘台大醫院!’他大叫,‘快點,馬上載我去台大醫院!快點!’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0-9-29 23:36:2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昏暗的光線,斑駁的門牆,潮濕的空氣,和那嘈雜鄙陋的嚷叫聲,在章宜靈意識清醒的那一瞬間,同時進入她的生活。

  起床、做飯,貼著‘滿’字的米缸內根本挖不出半碗的米,她只得一粒、一粒的拾,一粒都浪費不得,因為這一頓之後,她不確定他們還有下一頓可吃。

  房門的另一角傳來哥哥起床的聲響,她加快速度準備早飯,雖然翻遍家裡可食的東西,但除了那碟分不清是已發臭了,或是原味便是如此的臭豆腐乳之外,什麼也沒有。

  ‘哥,家裡……米缸已經沒米了。’她不想說,但若此時不說等哥哥自己發覺,恐怕又會惹來一陣心疼的罵。

  ‘沒關係,隔壁阿美和小傑的房租也到期了,待會兒哥去收,晚上咱們就有米了。’章宜烈蒼白的臉揚起安慰的笑,細瘦的手輕撫著她柔細的髮。

  對了,還有房租可收,她怎會忘了呢?

  ‘那,哥,咱們快吃飯,吃完飯就去收錢,否則我害怕……’上回阿美和小傑為了拖繳房租,硬是早早便出了門,不到半夜他們入睡前不回家,害他們挨餓受凍了幾晚才收到房租。

  ‘嗯。’他用力的點頭,似乎與她有著相同的想法,三兩口便將熱燙的稀粥吞下肚去。

  看哥哥的動作如此快,章宜靈也學他,咕嚕咕嚕地一會兒便吃完早餐。

  然後,兩兄妹小心翼翼的走到隔壁房間,側耳傾聽房內的動靜。奇怪,好安靜耶,難道他們還在睡?可是通常這個時候,他們幾乎已經起床準備上班去了才對呀?

  他倆對看一眼,章宜烈霍然伸手扭開房門,只見同樣破舊的房內早已是人去樓空。阿美和小傑竟趁他們兄妹倆上學不在家時搬走了!

  ‘哥……’章宜靈忍不住顫抖,不敢想像如果他們真的逃走的話,那他們接下來的生活費該如何是好。

  ‘別擔心,哥會想到辦法的。’削瘦的手再度撫上她柔細的髮安慰著。除此之外,他還能說些什麼?

  

  別墅內雜交派對正進行得如火如荼,女人各個衣著暴露,男人則多數赤裸著上身,懷裡絕少不了一個身材曼妙的辣妹,興致一來當場上下其手,甚至表演起A級鏡頭的男女更是不在話下。

  二樓,別墅主人的臥房內,正上演著一場熱烈的男歡女愛。

  而房內除了床上那對男女主角外,還擠滿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你猜比莉這回嬴不贏得了?’

  ‘那就要看她的功夫了。’

  ‘手上的呢,還是嘴上的?’

  ‘即使雙管齊下,我看她要贏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你瞧竟韜瞼色跟剛剛一模一樣,好像正卯足力在他兩腿間賣弄的比莉,跟只小貓沒兩樣。’

  ‘我看比莉這回是真的是踢到鐵板了。’

  ‘不過這麼碩偉、強壯的鐵板叫我去踢,我也踢得心甘情願。’

  ‘喂,你這麼說分明就是不把我看在眼裡嘛!’男人不悅,一雙狼手立刻覆上女人的俏臀,用力的按壓了兩下。

  ‘要我把你看在眼裡,就表演給人家看呀!’媚眼一勾,女人的手毫無羞恥的往男人胯下包裹過去。

  ‘走,我還會怕你不成?’手一勾,一扯,兩人打情罵俏的找了個地方,像是在競賽般迫不及待的交合了起來。

  而其他的人繼續看戲,雖然床上男主角始終冷然,他們卻各個看得火熱不已,不一會兒也都紛紛拉了個伴辦事去也。

  比莉嬌喘連連,雖身下男人冷硬如常,但她依然玩得不亦樂乎,而且有逐漸失守之勢。可開什麼玩笑,她可是床上的不敗女將耶,怎麼可能會輸呢?

  咬著牙不讓那最後的高潮將自己席捲,她繼續拚了命的在章竟韜身上扭動著,她就不相信他真能一直持續著亢奮的狀態,不向她棄械投降。

  ‘啊……’不行,她快不行了!

  就在她如此想之時,韋竟韜首次有了動靜,他有如捷豹般突然以一個矯捷迅猛的動作帶著她翻身,接著便以她所從未經歷過的猛浪動作向她襲擊。

  ‘啊!’尖叫一聲,她終於不支的宣告投降,而他似乎也無意再繼續,一待她失守便冷漠的離開,拔掉身下的套子,赤裸裸的進入隔壁房的浴室,將自已投入熱水中,淹沒。

  

  下午四點,猶如經歷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別墅,依然是沉靜而頹廢的。

  章宜靈推著腳踏車,扶手上掛滿了從幹洗衣店內要送達顧客手上的衣衫,一步步吃力的爬上眼前這似乎永無止境的坡。

  因用力讓她香汗淋漓,但說也奇怪,她的臉色並不紅潤,相反的卻是慘白得嚇人。

  她的肚子好痛!她咬牙隱忍著,她得把工作做好才行。

  終於抵達地址上的門牌,她連忙湊上前按們鈴,可等了半天,卻沒人回應,這該如何是好?

  腹痛又似乎加劇了,她疲憊不堪的往鐵門上一靠,原本只是想喘口氣休息一下,怎知鐵門原來只是虛掩著的,竟就這樣滑了開來,嚇了她一大跳!

  ‘有人在嗎?’不確定就這樣進入算不算私闖民宅?但她手上的確有要送達到這一家的衣服,所以她只好意思意思的開口問了一聲,雖知根本不會有人回應她,但至少自己安心了些。

  將腳踏車牽進去,再小心翼翼的將們關上,她深吸了一口氣,一方面緩和肚子的不舒服,一方面則為自己打氣,因為眼前的路似乎還長著呢!

  所幸並沒有如她想像的,才繞過一大片人工庭園,便見到了大門。

  好大、好漂亮的房子!這恐怕就是她一輩子也夢想不到的城堡吧!

  收起白日夢的心情,她將腳踏車停在臺階下,發現這門上還有個門鈴,她走上前去按了按。

  ‘鈴——鈴’

  可一分鐘過了,無人來應門,她忍不住又按一次。

  ‘鈴——鈴——’

  還是沒人來?不會吧!她辛辛苦苦忍著身體上的不適走到這兒,為的就是要送這些衣服,怎麼可以沒人在家呢?那她衣服要交給誰?

  不願接受這麼殘忍的事,更不願讓自己無功而返,她拚命的按著門鈴,就是不相信這間大房子裡會一個人都沒有。

  ‘搞什麼鬼!你按好玩的呀!’

  大門霍的被拉開,門內人怒衝衝地開門便吼,嚇得章宜靈差一點兒沒滾下階梯。

  ‘你一大早在搞什麼鬼?’

  一大早?

  ‘我……我是來送衣服的。’她被吼得手足無措,急忙指著停在臺階下腳踏車上的衣服道。

  ‘送衣服?’韋竟韜懷疑的微眯起雙眼,他一顆腦袋渾渾沌沌的。昨晚不,該說早上喝的酒,酒精還在他腦袋瓜裡作怪。

  ‘對,錦織洗衣坊,客戶要求下午四點半前要送達的三套西裝。’

  ‘下午四點半前?’他皺眉喃喃地念道,‘現在幾點?’他突然問。

  ‘四點二十五分。’她急忙看了一下手腕上的卡通表回答,呼,還好她有在限定的時間內送達。

  ‘把衣服拿進來吧。’搔了搔頭,他退後一步道。

  聞言,章宜靈如獲大赦般的猛點頭,沖下臺階抱起那三套掛在腳蹬車頭上的西裝,噠噠噠的爬上階梯進入屋內。

  屋內一片杯盤狼藉,嚇傻了剛進門的她。

  ‘你在發什麼呆?’她不該把衣服放下就走嗎?

  ‘噢,衣服……要放在哪兒?’

  他隨手一指沙發背。

  她立刻依照其意將三套西裝放在沙發背上,還小心翼翼地分開來放,以免壓縐了放在下方的。

  一請你簽個名。’從口袋裡掏出送貨單和筆,她恭敬的遞到他面前。

  他一手接過筆,就著她手上的送貨單草草簽了個名字。

  ‘謝謝。’她很高興自己終於達成了這個艱?的任務,忍不住扯唇一笑,然而下一秒鐘,卻突然渾身僵硬有如中彈般一顫,接著整個人就這樣癱向地面。

  ‘你幹麼?’韋竟韜嚇了一跳,瞪著她叫道。

  ‘我……好痛……我的肚子,好痛!’身子呈蜷曲狀,章宜靈痛不欲生的低喃著。

  肚子好痛?

  他懷疑的將目光往下移,赫然發現一道刺目的鮮血正緩緩地從她細白的腿滑落。

  ‘該死!’他忍不住詛咒出聲,這女人似乎是小產了!

  攸關生命之事不敢有誤,他立刻沖上樓套了件衣服,抓起鑰匙抱著她便趕忙開車直接往山下的醫院奔去。

  該死的,他怎麼會這麼倒楣,碰到這種事!

  

  ‘你說什麼?’

  ‘她不是小產,而是初經來。’

  ‘你再說一次。’

  ‘她不是小產,而是初經來。’

  走道上整整安靜了三十秒之後,霍然響起一道雷霆萬鈞的咆哮聲。

  ‘你在開什麼玩笑?她那樣子幾歲了,怎麼可能會是初經,你這個醫生執照到底是怎麼拿到的?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

  ‘先生,我再說一次,她不是小產,而是初經來,而且小姐她本人也已經點頭說是了。’

  人影一晃,韋竟韜急速掀開急診室的隔離布簾,來到滿臉羞愧的章宜靈面前,瞪著她問!‘他說的是真的?’

  她不敢看他,只能點頭。

  周遭靜了三秒鐘。

  ‘你到底幾歲?’

  ‘十九。’她以幾不可聞的聲音回答。

  ‘十九歲才來初經,你在開什麼玩笑?’他猶是難以置信的朝她大叫。

  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先生,有些人天生發育得比較晚。’醫生忍不住為她說話。

  ‘發育得比較晚?她的身高都比你高了,會發育得比較晚?’韋竟韜對著身高頂多一六O公分的醫生吼道。

  醫生頓時一陳難堪,不過看了眼床上可憐的小姐,他還是忍不住說:‘除了天生發育較晚之外,平日飲食營養不良也有關。這位小姐的身體非常虛弱,有嚴重的營養不良症。’

  ‘我沒事。’﹄聽見營養不良四個字,章宜靈急忙就想下床,因為每次緊接這四個字而來的一定是什麼打瓶點滴、打支營養針,或者最好住院休養一段時間等等的話,可她哪有錢,哪有閑?

  ‘你給我好好的待在床上不准動!’

  一記利眼加怒吼倏然朝她掃來,嚇得她連動也不敢亂動一下。

  ‘你說她營養不良?’

  看起來的確很像,韋竟韜像是觀賞國王企鵝寶寶般的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她是長得很高,但全身瘦得跟竹竿沒兩樣,臉色也跟白紙差不了多少。

  營養不良,二十一世紀的臺灣,竟然有人會營養不良耶!真不知道她平常三餐都吃些什麼?

  ‘替她打瓶點滴或營養針之類的。’他善心突發的道。

  ‘不要!’章宜靈頓時大叫,‘我很好,我沒事。’她急忙要跳下床,卻一把被他揪回病床上。

  ‘你最好給我乖乖的。’

  ‘不,我不要打。’她不斷地搖頭。

  ‘為什麼不要?’他怒視她,從來沒有人敢向他說不的。

  ‘我……我……’

  ‘你什麼?’見她‘我’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個理由,韋竟韜不耐煩的大吼一聲。

  ‘我沒有錢。’她嚇得立刻回道。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他神情一楞,接著是一臉小事一件的表情。鬆開她,他從口袋裡掏出皮夾,隨便的從裡頭抽了三千塊出來,遞給醫生,‘這些錢夠嗎?’

  ‘請先生到櫃檯結帳。’醫生搖著手拒收。

  ‘我不能用你的錢。’章宜靈再度由病床上爬起來,一邊下床一邊說。

  ‘躺回去!’

  ‘不。’她堅定的搖頭。

  ‘躺回去!’

  ‘不行,我們素不相識,我不能用你的錢……’

  ‘你叫什麼名字?’韋竟韜倏然打斷她問。

  ‘嘎?’

  ‘嘎什麼嘎?我問你叫什麼名字?’

  ‘章宜靈。’見他一臉兇惡的樣子,她嚇得迅速回答。

  ‘我叫韋竟韜。’

  ‘什麼?’

  ‘我叫韋竟韜。’他非常有耐心的又說了一次。

  ‘喔。’她眨了眨眼,不確定他為什麼要告訴她他的名字,不過畢竟是他送她到醫院來的,雖然害自己要花一筆不必要的錢,但他好歹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于情於理她的確有必要知道救命恩人叫什麼名字才對。

  ‘我們現在不算素不相識了吧?’接著,不等她有所反應,他即轉身對醫生說:‘幫她打點滴,多少錢我付。’

  她一怔,立刻叫道:‘不,我……’

  ‘你給我閉嘴!再多話我就叫醫生直接給你打一支鎮定劑,叫你在這邊躺到明天早上,然後連打十瓶點滴。’他嚇唬她。

  章宜靈頓時瞪大了雙眼,一聲都不敢再吭。

  ‘不再說不了?’

  她猛然搖頭。

  ‘會乖乖的讓醫生替你吊點滴?’

  她立刻點頭。

  ‘很好。’韋竟韜滿意的微笑,接著轉身對正看戲看得入迷的醫生、護士,交捧般的說:‘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

  

  一場意外的插曲對韋竟韜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麼,丟下錢,走出醫院,一切便成了過往雲煙,連個影兒都不留,然而對章宜靈卻未必。

  在醫院裡躺了兩個小時,吊了瓶點滴,又拿了一堆據說是韋竟韜堅持為她買的維他命,她的心情是感動也是激動的,因為在這世上,除了哥哥之外,第一次有人對她如此的好。

  韋竟韜,她記得他的名字了,也知道他住在哪裡,她今天所受的恩惠,她會銘記在心一輩子,至於他花在她身上的費用,她則會儘快賺還給他,她被錢債追怕了,不代表她是那種會賴債的人。

  十九歲的年紀,卻有著九十歲的人生經歷,酸甜苦辣早已嘗盡嘗透的她,永遠只對一句話深信不疑,那就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所以別人對她的恩情她會記在心裡一輩子,欠人的金錢,她則會連本帶利的將它還回去,她章宜靈絕不欠人錢債。

  拿出鑰匙打開早已分不清原色為何的家門,她揚聲朝屋內喊道:‘哥,我回來了。’

  屋內沒有任何回應,或許哥哥在睡覺吧。不過從她對哥哥的瞭解,除非工作累到極點,否則他是絕對不會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去睡覺的。

  輕手輕腳的走向哥哥的房間,為的是不吵醒難得肯入睡休息的他。

  自從爸媽在她十歲、哥哥十四歲時,被債務逼得走投無路而帶著他們一家四口自殺,卻在千鈞一髮之際,改變主意拋下他們兄妹倆獨活於世之後,他們便一直相依為命至今。

  當時的他們並未到達可以獨立自主的法定年齡,依法是需要有個監護人,然而那時各個親朋好友都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爸媽被追債至死,而不願伸出援手,又有誰願意接下他們兄妹倆這燙手山芋呢?

  她在十歲該屬天真無邪時便看遍了人間冷暖與世態炎涼,而哥哥又何嘗會看不透呢?

  所以在私下協議後,他們找了一個願意當他們名義上的監護人,擺脫社會福利機構企圖分散他們兄妹的‘美意’之後,哥哥便開始胼手胝足的獨攬起兩人的生活所需。

  回想過去這九年來的生活,章宜靈不禁苦澀的輕搖著頭。

  往者已矣,來者可追。她已經長大了,雖然在哥哥的強迫下讀了大學,還有三年才能畢業,但是她依然能趁課餘的時間打工,幫忙負擔些家計,所以她一定要找個機會再勸勸他,別再為了她放棄屬於h目已的夢想,是他該為自己而活的時候了。

  輕輕推開房們,就見哥哥背對著她趴在桌上,桌燈還亮著,桌上的工具書也還攤著。

  ‘真是的,也不到床上睡或是加件衣服,就是這樣感冒才會扛直好不了,老是咳個不停。’

  喃喃地低聲念著,她走到床邊拿起她上回打工領錢時,經過夜市特地為哥哥買來的毛毯,這條毛毯雖然很便宜,卻很保暖又輕便,正好適合他在工作時覆在身上用來保暖。

  拿起毛毯攤開再對折,大小長度正好適合,她輕聲的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準備將它覆上哥哥的背

  毛毯倏然從她指間滑落,她驚愕的睜大雙眼,瞪著哥哥趴覆的桌上那一大塊紅,而隨著那紅延伸過去的是他的手,以及那枕在手邊一樣染滿觸目驚心血液的臉!

  ‘哥哥!’原本飄忽的聲音在一瞬間變成嘶吼。

  章宜靈腦袋一片紊亂,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麼辦,她想伸手去觸摸哥哥,卻又害怕得到那即使是用想的,便足以讓她全身顫抖到昏厥的可怕結果。

  一咬牙,她顫抖的伸出手,輕輕的碰觸他蒼白的瞼,溫的。向下滑向他鼻前,還有氣!

  像是皮球在一瞬間泄了氣一樣,她整個人癱跌在地上,抱緊渾身戰慄不已的自己,激動得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沒事、沒事、沒事……她不斷地在心裡告訴自己,沒事的——不!怎麼會沒事,若沒事的話哥哥怎會吐血?

  猶如當頭捧喝般的,她迅即從地板上驚跳起來,扶住哥哥瘦削的肩膀輕輕搖晃著,‘哥,你醒醒,哥?’

  可章宜烈完全沒有反應。

  ‘哥,你到底怎麼了,回答我呀,你醒一醒呀!別嚇我。’

  怎麼辦?怎麼辦?

  到醫院去!

  對,到醫院去,醫生一定有辦法救哥哥的,醫院、醫院,要怎麼去?

  打一一九叫救護車!

  對,快去打一一九叫救護車,只要叫救護車來,就能將哥哥送到醫院去了。

  快,快去打電話!

  跌跌撞撞往大門外沖出去,她拍打著鄰居的大門,一秒、兩秒、三秒,她沒時間可以等待,轉身便往樓梯口奔去,直奔到街角最近的一處電話亭,按下紅鍵後再按一一九。

  掛上電話奔回家的途中,她不斷地告訴自己會沒事的、哥哥會沒事的!

  回到房內,她擁著昏迷不醒的哥哥,像是他聽得到般直對他說著,‘沒事的哥哥,救護車一會兒就到了,只要到了醫院,醫生就會治好你的,一切都會沒事的,真的,我保證,一定會沒事的……’

  直到救護車呼嘯而來,然後載著他們離去,四周才恢復往常的寧靜與冷清。

  昏暗的街道,潮濕的空氣,頹圯的建築,這條小巷道依然破舊不堪,卻也在此屹立了九年,但人呢?生活在此惡劣的環境中,再加上日夜操勞的結果,是否也能依然屹立呢?

  其答案可想而知。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0-9-29 23:36: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醫生,我哥怎麼樣了?’一見醫生出來,章宜靈便迫不及待的問。

  ‘不樂觀。’醫生只說了三個字。

  不樂觀?她瞪著醫生,似乎不太瞭解這三個字代表的意思。

  ‘結果要等到進一步的檢查報告出來才會知道,但是我想小姐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她慢慢地重複這四個字,準備什麼?

  ‘依令兄的情況看來,他極有可能是患了肺癌。’

  這項惡耗突然迎面砸來,讓章宜靈跟路的退了一大步,她抬起頭,面無血色的看著毫無表情的醫生,想說:你不要跟我開玩笑!但她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像是突然從這世上消失了般,怎麼也找不回來。

  ‘這只是猜測,一切要等檢查報告出來才會知道。你還是先去辦住院手續,結果出來時,我會告訴你。’

  說完,他即轉身離去,而她仍神情恍惚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的猶如一具化石,臉色蒼白。

  肺癌?

  怎麼可能?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在哥哥身上,他這一生所受的苦還不夠多嗎?十四歲前刖每天過著跟爸媽躲債的日子,十四歲後則為了他們兄妹倆的生活吃盡苦頭;二十三歲後,當她終於稍有能力為他分擔一些壓力,讓他能開始擁有自己的生活與時間時,卻……

  這怎麼可能?老天不可能對哥哥這麼殘忍的,她不相信,不相信,

  ‘小姐,麻煩你跟我到櫃檯辦個手續好嗎?’一名護士小姐走上前道。

  章宜靈茫茫然的看著她。

  ‘麻煩你替病人填些基本資料,還有辦住院手續及繳納保證金。’她細心的解釋。

  ‘住院……保證金……’她喃喃地念道,受到劇烈打擊後的思緒逐漸清晰了起來,‘請問……保證金需要多少錢?’

  ‘這你必須到櫃檯問才知道。’對方客氣的說。

  ‘我……身上沒帶什麼錢。’事實上她根本就沒錢。

  ‘沒關係,你先到櫃檯去填一個資料,錢的事我想櫃檯小姐會告訴你。’她伸手指了指右邊的走廊,‘請你往那邊走,櫃檯在那個方向。’說完,護士小姐輕點了個頭轉身離去。

  章宜靈依然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望著走廊,她雙腳像生了根似的,一步也踏不出去。

  保證金、住院費、醫療費……天啊,這些錢她要去哪裡找?她全身上下,連存款簿內的金額加在一起,連一千元都不到,她該怎麼辦?

  不,現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最重要的是哥哥的病,以及他能有最妥善的照顧。

  她已經長大了,而且要比當年只有十四歲的哥哥還要大上許多。如果當時的哥哥都能將一切事情承擔下來,那現在已經十九歲的她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沒錯,她一定要有信心才行,更何況哥哥的病在檢查結果出來之前,一切都是個未定數,她又何必在這裡自己嚇自己呢?

  深吸一口氣,她舉步朝櫃檯的方向走去。她現在手上雖是沒錢,但她兼的幾份家教與工讀的薪水再幾天就可以領了,如果醫院不容拖欠太久的話,相信那些工讀的雇主也會願意讓她先預支的。

  俗話說得好,天無絕人之路。她相信老天有眼,絕對不會錯待他們的,畢竟這些年來即使再苦、再痛,他們兄妹倆也未曾做過一件惡事不是嗎?

  她要相信老天,相信神不會錯待他們兄妹倆的。

  

  不會錯待是嗎?哈哈哈……好個不會錯待!

  ‘章小姐,很抱歉令兄所患的病症已確定是肺癌,癌細胞已侵犯到縱膈腔,甚至有轉移的跡象,現在只能接受化療,至於成效……很抱歉,我無法向你保證,但是院方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來醫治令兄的,請你放心。’

  回想起醫生所說的那番話,章宜靈忍不住又歇斯底里的苦笑起來。

  ‘哈哈哈……’

  無法保證成效,卻又叫她放心,她實在應該當面問那醫生,她到底對哪一點可以放心?是哥哥的病呢,還是即將面臨的龐大醫藥費?抑或是當哥哥知道自己病情之後的反應?她什麼也放心不下啊!

  而即使治療也無法保證成效的肺癌,他們說得好聽,沒有冠上‘末期’兩字,但也已經到了第三期。

  為什麼哥哥會得這種病?為什麼她沒有早一點發現哥哥他長期咳嗽、胃口不佳、體重不斷減輕和身體衰弱等不正常的現象?

  來不及了,她再後悔也改變不了一切既定的事實,現在惟一能做的,就是盡全力的賺錢、籌錢、借錢,她要用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物和最好的儀器,替哥哥治病,只要有一線治癒的希望,她就絕對不會放棄。

  她章宜靈以生命起誓,即使賣了自己,她也要給哥哥最好的治療!

  帶著堅定的決心,她抬起頭來看著眼前五光十色的招牌‘虹之戀人’,這應該就是喬美所說的那一間PUB吧?

  閃爍不停的霓虹燈在眼前轉得她頭昏眼花,她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卻不巧的撞上了人。

  ‘對不起。’她低頭道歉,並未特別注意對方長得是何模樣,緊接著便深吸了一口氣,挺起胸膛朝虹之戀人的入口大步走去。

  店門口站了兩名身穿白襯衫、黑背心、黑長褲,看似Waiter實則為保鏢的男子,他們在看見她之後,懷疑的相覷一眼,其中一名對她開口道:‘小姐有事?’

  不能怪他會如此問,而不是對她說什麼‘歡迎光臨’之類的招呼詞,因為就她身上寒酸的穿著——一件洗得褪了色的T恤,加上一條早已過時的及膝裙,還有她腳上那一雙一百九十元的尼隆布鞋和一百元一打的糖果襪,她的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是來Pub玩的女生。

  ‘我可不可以見見你們的負責人?’咽了口口水,她小心翼翼的問。

  ‘有事嗎?’

  ‘我是來應徵的。’

  ‘應徵?本店並不缺服務生,也沒有刊登廣告征人,你是不是弄錯了?’

  ‘不,我不是來應徵服務生的,我是……是……’是來應徵應召女郎的。

  可章宜靈實在說不出口,即使她早已覺悟,也已下定了決心,還是無法將那幾個代表即將出賣自己的字眼說出口。

  見她明明是一副寒酸樣,卻有一股清新的吸引力,兩名保鏢不約而同的對看了一眼,又左右張望了一會兒後,其中一名微微地眯起雙眼問:‘你是想來做那個?’

  那個?是了,現在政府掃黃行動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誰敢明目張膽的將那種輕易就能引來警方關注的字眼掛在嘴邊?還好她沒說出口。

  ‘嗯。’心情沉重到自己幾乎要喘不過氣,她還是強迫自己點頭輕應了一聲,為了錢,她根本就沒有退縮的餘地。

  ‘小姐,你有沒有搞錯,我們這裡可是一間經過政府立案合法的PUB耶,不做那些違法的事,你找錯地方了。’

  ‘嘎?’沒想到對方會突然說出這麼一段意料之外的話,章宜靈愕然的微張著小嘴,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

  保鏢的眼光霍然往她身後移去,臉上漾起職業笑容,‘歡迎光臨。’

  她反射性的回頭,只見兩名衣著光鮮、小腹微凸、頭頂微禿,一副瞼上寫著「事業有成’四個字的中年男人,正朝這方向踏步而來。

  ‘喂,你怎麼還站在這裡不動?別擋路。’眼見貴客就要臨門,門口卻還杵著一個窮酸鬼,怎麼看都覺得是觸黴頭的m件事,一名保鏢忍不住趕人的推了她一把。

  毫無防備的被推了一下,章宜靈踉蹌的向後退了一步,卻因踩空身後的階梯,整個人頓時失去平衡的向後墜落。

  ‘啊!’

  ‘小心!’

  隨著她的失聲驚呼,一陣急遽的腳步聲和一道沉厚的嗓音同時在她身後響起,隨即她便感受到一個溫暖而柔軟的懷抱。

  ‘你沒事吧?’

  ‘沒事。’她心有餘悸的搖頭,抬起頭只見救她的是剛剛那兩位中年叔叔之一。

  其實她叫對方叔叔並不為過,因為近距離看才知道剛剛遠看的微禿,是他以側邊頭髮逆梳到頂上的結果,事實上頂上早已無毛。至於柔軟的懷抱,則正是他凸出的小腹。他的年紀至少將近五十歲。

  ‘小馬,你怎麼可以對女孩子這麼粗魯呢?’張董斥責著伸手推她的保鏢。

  ‘對不起,張董。’小馬急忙道。張董可是他們PUB的財主之一,得罪不起呀!

  ‘你該跟這位小姐說對不起,不是跟我。’

  ‘對不起,小姐。’小馬立刻唯唯諾諾的向章宜靈低頭道歉。

  ‘不,是我的不對。’她急忙搖頭,說完,抬頭看向身旁看似頗有權勢的中年叔叔,欲言又止的不知道該不該開口請他幫忙說項。

  ‘你是不是想說什麼?’看出她一臉有口難開的樣子,張董和善的問。

  ‘我……’章宜靈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她看向那兩名保鏢,希望他們或許能幫她說出她說不出的話。

  注意到她目光的轉向,張董也用目光向小馬詢問。

  小馬表情微微地猶豫了一下,然後上前一步,在他耳邊悄悄低語。

  只見張董聽了之後,濃眉倏然向上一挑的看著章宜靈,原本還算正人君子的眼光逐漸產生了變化,明顯地染上一抹曖昧不明。

  ‘小姐,你今年幾歲呀?看起來好像還很小的樣子。’一隻手搭上她的肩,張董沉厚的嗓音帶著關懷的語氣。

  ‘我已經二十歲了。’她急忙答道,同時在心中補了一句,再過幾個月就二十歲了。

  ‘二十歲?你看起來好像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張董搭在她肩上的手逐漸向下滑至她纖白的小手。

  ‘不,我已經二十歲了,真的,不信的話我……我可以給你看我的證件。’相差幾個月,他們應該不會計較吧?

  ‘不,我相信你。’

  手背上突然傳來有力的一握,章宜靈低下頭,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不知何時已被叔叔握在手中,而且還不是那種單純的握,他的手或輕或重的揉搓著,從手指、手心、手背,甚至爬上手腕,企圖竄入她衣袖中。

  雞皮疙瘩在一瞬間爬滿全身,她想也不想便直接抽回手,迅速的退後一大步,難以置信的直瞪著他。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性騷擾!

  ‘怎麼了?’

  瞪著眼前這張依然和善的面容,她卻不由自主的從心裡打了個寒顫。搖了搖頭,她轉身拔腿就跑。

  好可怕、好噁心、好——想吐!

  為什麼他年紀都可以當她爸爸了,卻還對她毛手毛腳的,而且!

  她突然間停下腳步,不能遏制的以雙手將顫抖的自己緊緊抱住。老天!怎麼辦?她到那裡本來就是打算要出賣自己的肉體,結果她只被一個‘怪叔叔’摸了手就噁心得想吐!

  她到底有沒有下決心要不惜一切?到底還想不想救哥哥?

  不行!她不能退縮,不能害怕,不能因為噁心就逃,如果只是被碰一下手就難受到想吐的話,那麼到時她該如何與客人進行性交易?

  不行、不行,她絕對不能退縮!

  倏然轉身,她像是為了不讓自己有後悔的時間似的,拔腿便往虹之戀人狂奔回去,一點都沒注意到一輛賓土車正朝她這方向疾駛而來。

  

  ‘叭——吱!’

  刺耳的喇叭聲夾雜著尖銳的煞車聲突然在馬路間狂響,章宜靈目瞪口呆的盯著在千鈞一髮之際,停在距離自己不到十公分的賓士車頭,整個人像是靈魂突然被抽離,癱軟跌坐在馬路上。

  ‘Shit!’一個憤怒的詛咒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車門用力甩上的巨響與憤怒的腳步聲。

  ‘你搞什麼鬼,沒帶眼睛出門呀!’

  韋竟韜氣極了,他這幾天是犯了太歲不成?諸事不順!

  從小生在富裕家庭的他,爸爸是法律界名人,媽媽是企業界女強人,兩人所賺的錢幾乎可讓他們一家三口活上三輩子有餘。他的十八歲生日禮物是輛進口轎車,二十歲生日禮物是間屬於自己的公寓,二十五歲生日禮物更是直接升級到別墅。

  好慷慨的父母,可不是嗎?

  但是除了會用金錢與物質來滿足——不,應該說是補償他所欠缺的親情與家庭的溫暖之外,他們還為他做過些什麼?

  十歲之前,他會期盼父母能偶爾能抽個空,參加學校所舉辦的親子活動,十歲之後,他逐漸瞭解那是不可能的事。而從十五歲之後,他寒心的開始改變自己,接受他們以物質和金錢的補償,對親情不再有任何的覬覦,一直到他二十六歲生日那天。

  二十六歲的生日禮物,他以為他們會再送他車子、房子,或者是南太平洋上某座度假小島做為禮物,因為前不久,他便耳聞他們似乎對某座度假小島有興趣,所以猜想那可能將是他二十六歲的生日禮物,為此,他在自己生日的前一天,還在別墅裡開了場雜交派對以茲慶祝,沒想到……

  Shit.他們夫妻倆到底是發了什麼神經?

  結婚三十年來,若不是他們身分證上清清楚楚寫明著夫妻的關係,以及有他這個兒子為證的話,他們根本就像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與房間,一天二十四小時交集的時間恐怕不到十分鐘,然而現在,他們到底是發了什麼神經?

  想知道他二十六歲的生日禮物到底是什麼嗎?南太平洋上的某座度假小島?呿!

  如果真是的話,他願意從此改變他紈垮子弟的一切不當行為,變為一個立志向上、奮發圖強的有為青年,但是現在說這些都已經太遲了。

  他二十六歲的生日禮物是他爸爸將一手創立的律師事務所送給他,媽媽同爸爸一樣,也將從外公那兒繼承來的公司交給他。

  換句話說,他在二十六歲生日那天,便繼承兩間在法律與企業界同樣出名,而且每年營業額少說也有上千億的兩間大公司。

  至於那座他一直以為是他生日禮物的度假小島呢?根本就是他們夫妻倆退休後的養老天堂,這一切真的是……真的是太過分,也太誇張了!他們倆的感情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變成可以手牽著手一起養老去?

  是,沒錯,他在十五歲時便出國留學攻讀企業管理,也順利拿到了他該拿的學位,但那並不表示他就有能力管理並繼承這兩間大公司呀,更何況其中一間還是他壓根兒就沒接觸過的律師事務所。

  混蛋!可惡!他媽的該死,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他?連商量或預先讓他有個心理準備的時間都沒有,就將炸彈往他身上砸?

  恭喜、恭喜,以後還望多多關照;真是後生可畏,長江後浪推前浪,期待你能在這波經濟不景氣中,開創新契機……

  真他媽的見鬼了,才踏進家門迎面而來的,便是一堆連鬼也聽不懂的鬼話,後來才知原來因他遲到過久,父母早已迫不及待的向前來參加他二十六歲生日宴會的賓客,宣佈了他的生日禮物,Shit!這輩子從來沒有比在那一刻更幹的時候了!

  想來想去,都該怪那天那個發育遲緩的女人,要不是因為她,他怎會遲到,又怎會來不及阻止父母胡亂送他他壓根兒就不想要的生日禮物?一切的一切都該怪那笨女人!可惡!

  ‘喂,你還坐在地上幹麼?不要跟我說我有撞到你喔!’他口氣極差的吼道,將怒氣完全轉移到眼前這個倒楣鬼。

  章宜靈被剛剛差點發生的車禍嚇傻了,仍呆若木雞的坐在地上,沒有任何反應。

  ‘喂,我在跟你說話,你到底有沒有聽到?’見她動也不動,韋竟韜怒不可遏的伸手扯她。

  被他一扯,她才茫茫然的抬起頭來看他。

  ‘是你!’他一眼就認出這個冤家。

  好呀,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冤家路窄這句話,竟也可以讓人感到心情愉快,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你……’她記得這張臉,是她的恩人。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他冷冷的一笑,嘲諷的開口。

  怎會不記得?她垂首忖度,這世上除了哥哥外,就只有一個人曾不為任何理由的對她好過,那個人就是他,她怎會將他忘記?

  受人點滴,報以泉湧,但因她現在能力有限,所以只能緊記他所給予的恩情,待來日有錢、有能力時再回報他。的確,他可以等,反正他看起來根本就不在意對她施的恩惠,可是哥哥呢?他可以等到她有錢、有能力時,再來回報他所對她付出的一切嗎?

  ‘你知道我一直想找你嗎?’韋竟韜微微地眯起眼。

  可以嗎?醫生已經明白告訴她不樂觀,但即便如此又如何?只要有一線希望,她就不會放棄,她一定要救哥哥!

  章宜靈完全沉浸在哀傷的思緒裡,沒注意他說了什麼。

  ‘你知道那天為了送你就醫,把我害得多慘嗎?’

  可是想的比說的容易,說的又比做的更容易,她身上沒半點錢,連最基本的住院費都繳不出來,她要如何救哥哥?

  ‘十九歲才來初經,真是個大笑話!而我卻為了一個笑話,讓自己墜入萬劫不復之地,你害慘我了知不知道?’愈說愈氣,他忍不住抬腿猛踹賓士車頭一腳,發出‘砰’的一聲。

  ‘嗚……’愈想愈難過,章宜靈竟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沉浸在自己的無助與哀傷中,對於韋竟韜的一言一行毫無所覺,但他卻以為她是被自己的言行舉止給嚇哭的。

  ‘哭!哭什麼哭?該哭的人應該是我才對!’他毫無憐香惜玉之心的繼續朝她咆哮。

  ‘嗚……嗚……’

  她愈哭愈心傷,她到底該怎麼辦?雖說早已下定決心賣身賺錢,但是心雖甘身體卻不願,像剛剛,一被觸摸便忍不住全身起雞皮疙瘩,雙腳像有自我意識轉身便跑……

  ‘Shit.閉嘴,你以為裝可憐、哭一下就沒事了嗎?你想得美!’

  ‘嗚……嗚……’章宜靈還是一直哭,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如果不做應召女郎出賣自己賺錢,以她一個連大學都還沒畢業的女生,哪有本事賺得了足夠替哥哥治病的醫藥費?

  她知道那將是一筆難以想像龐大的金額,即使她真成了頂尖的應召女郎,恐怕仍會入不敷出。但是她已經想好,如果成了頂尖的,有了名氣,那麼不管向任何人借錢都好開口,可是現在……

  她明白解開想克服自己的心結去當個應召女郎並非一朝一夕可成,但哥哥的病、一切該繳納的費用卻都迫在眉睫,她到底該怎麼辦?如果她能認識一個有錢人的話——

  ‘Shit!算我倒楣!’見她始終哭個不停,韋竟韜終於自認倒楣的咒?了一聲,轉身走回駕駛座,準備離去。

  但突然間,一雙瘦骨如柴的手從後方將他緊緊抱住,他愕然的轉頭,只見剛剛跌坐在地、哭得慘不忍睹的女人,現在竟緊抱著自自不放。他傻傻地瞪著她,完全忘了該如何反應。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0-9-29 23:37: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等一下!’

  章宜靈終於想起她其實也算是認識有錢人,那個有錢人不是別人,正是眼前這名叫做韋竟韜的男人。

  才想起這一點,便見他轉身準備上車離去,嚇得她連考慮的時間都沒有,急忙從地上爬起身來朝他撲過去,緊緊的將他抱住不放。

  ‘等一下!求你,等一下。’她哀求道,聲音猶帶著明顯的哭腔。

  ‘你這是幹麼?’終於撫平突如其來的錯愕感,韋竟韜蹙眉問。

  ‘拜託你。’

  ‘拜託我原諒你?’終於聽到一句他稍微想聽的話。他嘴角微揚,勾勒出一抹混合著邪氣、冷酷與得意的微笑。

  ‘拜託你借我錢。’

  臉上神經突然僵化,他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你說什麼?’他瞪著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她有沒有搞錯?

  拜託你借我錢。’

  ‘開什麼玩笑!’他衝口叫道。

  ‘拜託你,我一定會還的,我發誓,真的,求求你借我錢!’

  韋竟韜瞠目結舌的瞪著章宜靈,樣子就好像突然看見外星人,而且對方還對他說了一大串他完全聽不懂的話一樣。

  有沒有搞錯?他在生她的氣,她難道不知道嗎?可,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他剛剛不只對她又吼又叫,還把她給嚇哭,她應該知道他有多氣——不,應該說有多恨她才對,而她怎麼還有臉開口跟他借錢?

  難不成她腦袋有問題?微微地蹙起眉頭,他伸手將她的手由身上撥開。‘走開。’

  ‘不,求求你!’

  被撥開的手馬上又回到他身上,緊抓著不放,韋竟韜低下頭瞪著那雙皮包骨般纖細的手,再轉頭看向手的主人。

  ‘求求你借我錢。’章宜靈聲淚俱下的盯著他求道。

  ‘憑什麼?’他默然不語的瞪了她半晌後,冷聲問。

  她只是茫然的搖頭,說不出來憑什麼他要借錢給她,但她知道除了他之外,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可以、而且願意幫她了,所以她只能求他。

  ‘拜託你,我一定會還的,而且是連本帶利,只要你給我時間,我發誓,真的,求求你。’

  ‘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問題,憑什麼我要借錢給你?’韋竟韜面無表情的盯著她。

  她搖頭,喃喃地說:‘我只認識你一個有錢人……’

  ‘就因為這樣,所以我必須借錢給你?’他冷笑的截斷她的話。

  章宜靈頓時感到一陣愕然,她低下頭,緩緩地開口,‘拜託你,若不是真的沒有辦法,我也不會開口向人借錢,我……’

  她忽然雙腳一彎,跪在他跟前,然後抬起頭,一臉懇求的望著他。‘我求你,不管你要我做什麼,即使要我將這條命給你也行,只要你願意借錢給我,拜託……’

  韋竟韜忍不住輕挑了下眉頭,好奇心逐漸被勾起來。她到底想跟他借多少錢,借錢又是為了什麼,竟然可以連命都拿來抵押?

  ‘你要借多少?’他開口問。

  借多少?她腦袋突然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她茫然的說,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哥哥的病要醫多久,需要花上多少錢才夠,那可能像個無底洞一樣。而他又能借她多少?

  ‘你連要借多少都不知道?’他瞠目道。

  ‘我……’她說不出話來。

  ‘好,那我換個方式問你,你借錢做什麼?’

  她水汪汪的大眼眨也不眨的看著他,看著、看著,才停沒一會兒的淚水,突然間又撲簌簌的落了下來。她伸手緊緊的抱住他的腿,將沾滿淚水的臉往他西裝褲擦去。

  韋竟韜今晚二度傻眼。

  ‘喂,你幹什麼?’他反射性的想踹開她,怎知她像只章魚似的黏得死緊。

  ‘嗚……’

  ‘喂,你要哭離我遠一些,不要把你的眼淚鼻涕全往我身上擦!’他不放棄的繼續甩著腿,一雙俊眉皺得死緊。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怎會遇見這個瘋女人?

  ‘嗚……怎麼辦,我……我到底該怎麼辦?’

  章宜靈緊抱著他的腿語焉不詳的哭著,自從哥哥送醫至今,她始終忍著不哭,因為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她就知道哭根本無濟於事,而且除了哥哥之外,世上根本就不會有人心疼她的淚水,所以她不哭,絕對不哭。

  可是情緒這種東西真的想控制就能控制嗎?人悲從中來時,奪眶而出的淚水說收就能收得回來嗎?

  認識她的人都說她堅強,因為不管遇上任何事,從沒有人見過她流淚,只有哥哥知道她的堅強其實只是表面的,真實的她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還脆弱。只有在一個真心關心她的人面前,她無法偽裝。

  而在這世上,除了哥哥之外,就只有一個人曾經真心關心過她,那就是他……

  ‘怎麼辦?我教你怎麼辦,那就是馬上放開我!’他不耐煩的大吼。

  ‘嗚……我到底該怎麼辦,我好怕……好怕如果哥哥他……他……’章宜靈緊抱著他,哭個不停。

  ‘放手!’

  ‘我沒有錢,沒有辦法……’

  ‘你到底放不放手?’

  ‘即使想去做應召女郎也沒辦法,我……’

  ‘我叫你放——’韋竟韜忽然住嘴,懷疑的低下頭看著腳邊這緊黏著他不放的‘章魚’,微微眯起一雙俊眸。應召女郎?他沒聽錯吧?

  ‘嗚……我到底該怎麼辦?沒有錢……哥哥的病……我……嗚……到底該怎、怎麼辦?誰能幫我……即使要我拿……拿一生來換,我……都願意,只要借我錢,只……嗚……只要哥哥……’

  ‘你哥哥得了什麼病?’聽了大半天,他終於聽出一些端倪,原來她借錢是為了要替哥哥治病,不過拿一生來換不會太誇張了些?還有,剛剛那句應召女郎應該就不是他聽錯了。

  ‘哥哥的病若能好得了,我……嗚……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夠了!’見她哭聲一點停下來的跡象都沒有,他忍不住大喝了一聲,終於將她斷斷續續的自言自語給制止了。

  ‘你哥哥到底得了什麼病?’他重新再問。‘還有,你的父母呢?’

  她沉默了好久之後,才哽咽的輕輕吐出話,‘肺癌,而我父母早死了。’她簡單的把自己家悲慘的境遇述說一次。

  韋竟韜頓時心裡打了個突,難怪!他忖度著。

  ‘放開我好嗎?’他說。

  章宜靈頭輕晃了一下,讓他才稍微舒展的眉頭再度緊蹙起來。

  她不想放手。自從哥哥病倒以來,這是她第一次接觸到來自他人身上的溫暖。沒有接觸之前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冷,直到接觸之後,她才記起所謂溫暖的感覺,並且眷戀的捨不得鬆手。

  只要一下下,再一下下就好,她在心裡乞求著。

  ‘你若再不放手的話,我就不借錢給你。’

  ‘你願意借錢給我了,真的?’倏然抬頭,她帶著一臉驚喜與難以置信的表情盯著他叫道。

  ‘還不放手?’

  閃電也沒她縮手的速度快。

  ‘你真的願意借錢給我?’她雙目圓睜,眼巴巴的緊盯著他。

  ‘我可以不借嗎?’韋竟韜沒好氣的撇撇唇,天知道如果他不答應,她會不會就此纏他到天荒地老,他真是倒楣透頂了!

  章宜靈充滿希望之光的臉在聽到他的話之後,一瞬間又垮了下來,接著眼眶迅速盈滿淚水,眼見下一秒即將掉落。

  ‘不准再哭!我借!’韋竟韜火速叫道。

  雖然收不回已經掉落的淚水,但她在聽到他說‘我借’後,立刻笑顏逐開,並從地上爬了起來。

  ‘真的?你真的願意借錢給我,不騙我?’她抹著臉上的淚水。

  他能不借嗎?他在心中想著,不敢再將這句話說出口,以免她淚水再度氾濫成災。他呀,真的是招誰惹誰了,倒了八輩子黴才會遇見她!

  ‘你要多少?’手伸進外套內袋掏出支票簿,他公事公辦的問,像是要與女人分手付分手費般。章宜靈沒有回答,因為她根本就答不出來。

  ‘一百萬夠不夠?’看了怔忡半天的她一眼,想到她哥哥得的是癌症後,隨即改口道:‘五百萬好了,這些錢應該夠用了吧?’說著,也不等她有所反應,迅速地將金額填好,簽上大名後便撕下來交給她。

  她接過來,捧在手心中,完完全全的呆住了,瞪著這張寫著五百萬的即期支票,她的腦袋一片空白,什麼都無法想。

  ‘OK,錢我已經借給你了,我可以走了吧?’

  看著還杵在原地的她,他心中倏然閃過一句話——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念頭一起,他即迅速地轉身走向車門。

  ‘等一下!’

  才觸碰到車門把手的手,在一瞬間變得僵硬異常,他緩緩的回過頭,只見前一秒還站在離他有兩步之遙的章宜靈,竟又再一次神奇的出現在他身邊,而且雙手緊固在他身上,只是這回她抱住的不是他的腳,而是他的手臂。

  忍不住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他專門用來生氣的那根筋已被她氣得麻木了,再也發揮不了任何作用。‘你還想怎樣?’

  ‘我……我不能平白無故拿你這麼多錢。’她縮回手,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韋竟韜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他實在搞不懂她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你哥得的是肺癌,不是肺炎,說不定五百萬根本不夠用,你現在嫌多會不會太早了?’他就事論事的說,沒想到又引來她的淚水。

  他頭痛的閉上雙眼,抬起雙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他發誓,明天起床後第一件事,就是找間香火鼎盛的廟宇燒香拜拜,好驅逐近來不斷跟隨在他身邊的倒楣鬼。

  ‘別哭了行不行,你哭到我頭都痛了。’他無奈的說。這語氣、這話若讓他那一干朋友聽見了,絕對可以嚇得他們瞠目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想他可是鼎鼎大名、不可一世的韋竟韜耶?向來不買任何人的根,男人女人都一樣。不痛不癢、不聞不問、不慍不火、不慌不忙一向是他的特色,人稱‘四不’,沒想到一遇到這晚熟的女人就……

  唉!即使不信神佛,他明天也一定要跑一趟廟宇燒他一大把香。

  聽見他的話,章宜靈拼命壓抑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再哭下去。

  ‘我不能平白無故拿你這麼多錢。’她以哽咽的聲音重覆剛剛說的話。

  ‘你剛剛不是說用借的嗎?既然是用借的,借多借少有差嗎?除非是你不打算要還。’

  ‘不,我發誓一定會將錢還給你,只要你給我時間。’她急忙保證。

  ‘那就好了,還有什麼問題?’

  ‘可是,我甚至沒寫張借條給你,還有利息怎麼算,你也沒跟我說。’

  真是麻煩!韋竟韜在心中道,不過就先前的經驗告訴他,要想擺脫她最快的方法,就是順著她的話做。要寫借條嗎?那還不簡單!他手伸進衣袋內,將剛剛的支票簿拿了出來,轉個面連同筆一起遞到她面前。

  ‘喏,你不是要寫借條嗎?拿去。’

  她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接過筆和支票簿,半趴在賓士車的引擎蓋上寫起來。

  章宜靈於X年X月X日向——借資五百萬,以此借條為憑。

  寫完她還在食指上用筆塗畫著,讓上頭沾滿藍色的筆墨,接著用力的在‘憑’字下蓋上手印。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怎麼寫,所以請你在空白處自己填上好嗎?’她將筆與支票簿’起遞還給他。

  他二話不說的立刻在那空白處揮舞出自己的名字,於是一張完整的借條正式出爐。

  ‘現在,我可以走了嗎?’他將筆與支票簿一起收入衣袋內時,瞄了她一眼問道。

  ‘你還沒告訴我利息要怎麼算。’

  ‘隨便你,我不在乎那一點錢。’頓了一下,他旋即改口,‘算了、算了,不用利息了。’只要你別再出現我面前煩我就行了。他在心中默默地加上這一句。

  ‘不可以。’章宜靈倏然叫道,堅持的搖著頭,‘你願意將錢借給我,我已經很感激了,你不能連利息都不跟我算。’

  Shit!韋竟韜差一點點就罵出口,他瞪著她,深吸一口氣又一口氣之後,才冷靜的開口。

  ‘你知道借五百萬一個月需要付多少利息嗎?就一般銀行貸款而言,少說也要三萬。沒關係,我不用借錢的方式跟你算利息,就當我將五百萬存在你戶頭暫放好了,以現在銀行超低利率而言,你一個月至少也要付上一萬五到兩萬的利息給我。請問一下,你確定你每個月都能賺這麼多閒錢來付利息嗎?如果有的話,今天你又何需向我借錢?’

  章宜靈被說得啞口無言。

  ‘好了,就這麼決定,不要利息,沒有償還日的限定,等你哪天賺足了五百萬再拿來還我吧。’他逕自做了決定,說完後立刻坐進車內準備離開。

  ‘不,請你等一下。’

  瞪著雙手緊攀在車窗上的她,他忍不住無聲的咒?起來。他剛剛幹麼不把車窗給關上呀?

  ‘小姐,你到底還想怎麼樣?’他以投降的口吻問。

  ‘利息還是要算,雖然我現在沒有能力按月將利息交給你,但是該算的還是要算,等我有能力賺錢後,我會連本帶利的將錢還給你的。’章宜靈堅持的看著他。

  ‘好,隨便你,只要你高興就行了可不可以?’說完,韋竟韜在心中忖度著,現在總該可以放手讓他離開了吧?

  一秒、兩秒、三秒……

  為什麼她的雙手還緊攀著視窗不放?

  他瞪著她雙手的目光不得不往上移,來到她欲言又止的臉上。

  ‘你還有什麼問題?’

  ‘我……我想問一下,這張支票拿到銀行,最快什麼時候可以領到錢?’她從未收過支票,自然對這些事一點也不懂。是不是只要將支票拿到銀行去,銀行馬上就能給她現金五百萬呢?’

  ‘大概三天吧。’他皺了下眉頭,這只是概略的估計,有時候碰到假日或銀行行員工作上的疏忽,可能還會拖個幾天。

  ‘三天!’她驚呼一聲,接著整個人猶如鬥敗的公雞般,垂頭喪氣起來。

  他莫名其妙的瞪著她,心想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放手?

  ‘你——’

  ‘你——’

  一陣沉默後,兩人不約而同的開口。韋竟韜看了她一眼後說:‘你想說什麼,先說吧。’反正他早已覺悟在順她意之前,他是甭想離開了。

  ‘你……可不可以再借我一些錢?’章宜靈著實掙扎了好一會兒才說。

  他慢慢地瞠大雙眼瞪著她,她剛剛明明還嫌他借她的錢太多,結果現在竟又想再跟他借錢,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腦袋有沒有問題呀?

  ‘我哥哥住院的保證金繳費期限明天是最後一天,可是這支票……’他臉上的表情讓她立刻羞愧的低頭解釋,她知道自己這樣真的很不要臉,也太過分了,但是除了他之外,她真的求救無門呀。‘要多少?’他直接問道,心裡則有個聲音不斷地告訴自己,順她的意、順她的意,只要順著她的意做,他就能愈快脫離這場惡夢。

  ‘一萬六。’她小聲的說。

  一萬六?小Case!他立刻伸手進衣袋掏出皮包,準備將錢丟給她後馬上走人,但——該死!他身上的現金只有九千元而已。他倏然抬起頭,朝四周張望了一下。

  ‘上車。’他忽然命令。

  ‘嗄?’她完全反應不過來。

  ‘我叫你上車。’他捺著性子,‘我身上沒有那麼多現金,附近也見不到有銀行提款機,你不上車的話,難道叫我領了錢再送回來這裡給你?’

  她一聽急忙點頭,手去開後座車門的門把。

  ‘到前面來坐。’他赫然道。

  ‘我坐後……’面就可以了,可她的話卻被他冷聲截斷。

  ‘你當我是你的司機嗎?’連這最基本的禮貌都不懂!

  章宜靈默默的繞過車尾,走到對面拉開前區的車門,小心翼翼的坐上去。賓士耶,這一生中,她大概只有這次機會能坐上這高級名車吧。

  ‘把安全帶系上。’

  安全帶?她轉頭,尋找著這個耳熟能詳的東西,車門邊黑黑的帶子就是安全帶吧?但是該怎麼系呢?她轉向他,研究著橫系在他胸前與腹間的黑帶子,這到底該怎麼弄?

  ‘還不系上,你想害我被罰錢嗎?’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將目光移向她,他看到一張羞怯的臉,她連安全帶怎麼系都不知道?天啊,她到底是從哪個鬼朝代掉到現代的人?

  ‘你坐車從來都不系安全帶嗎?’

  ‘我坐公車,公車上只有最前面那個位子要系,而且和你車子的長得不一樣……’公車上的安全帶只要橫扣在腹前就可以了。

  ‘計程車呢?對了,坐後方不用系。’

  ‘我從沒坐過計程車,事實上,’章宜靈怯怯的說:‘除了公車、腳踏車和上回送我哥到醫院的救護車外,這是我第一次坐這種四輪轎車。’

  韋竟韜張口結舌的瞪著她,突然有種被打敗的感覺。

  他搖搖頭,認命地伸手替她將安全帶系上,決定還是快些將錢領給她,然後儘快離她離得愈遠愈好,否則他可能會被她傳染,變得不太正常。

  他實在無法相信,她長到這麼大,竟然還是第一次坐四輪轎車?天啊,原來臺灣真有這種人!

  車行不到一分鐘便在路旁看見一間銀行,他下車領錢,按下快速提款的兩萬金額,錢拿出來後抽出四張,便將其餘的全遞給了一同下車的她。

  ‘謝謝你,這些錢我一樣會連本帶利的還給你。’她以微微哽咽的聲音對他說,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助感激得無以復加。

  他只是揮了揮手,絲毫不將這一點錢看在眼裡。

  ‘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謝謝你,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你曾經這樣幫我。’章宜靈點頭,並再次向他道謝。

  韋竟韜再度揮了揮手,像對她說再見,又像叫她省省廢話,連忙走回車子發動引擎瞬間向前駛去。

  車子平穩上路後,他忍不住愉悅的勾起唇角,終於擺脫她了!

  真是倒楣,為了一間他壓根兒就不想繼承的公司,他沒放任它倒閉就已算仁慈了,卻還盡心盡力的為它加班到半夜。他這樣做,說實在的沒功勞也有苦勞,老天不獎勵或鼓勵他一下,卻在他回家時還讓他碰上這種倒楣事,他真的是——思緒突然頓了一下,瞄了一眼車內的時鐘,一點十七分三十五秒。

  ‘吱!’他忽然急踩煞車,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響。

  Shit!他用力的捶了一下方向盤,又用力的撥亂他一頭長過耳,卻因上班而不得不梳得服貼於耳後的頭髮。

  真是該死!他怎會忘了現在是三更半夜呢?丟一個身懷鉅款的小女生在路上,尤其剛剛他在領錢時,附近還有幾個不良少年在遊蕩……

  可惡!他迅速地打轉方向盤,瞬間已轉到對面車道,狂飆的開回去,心中則不斷地重覆咒?著。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0-9-29 23:37: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哇,稀客!韋少,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你可真是好久都沒來呢。’

  韋竟韜才踏進來不到半分鐘,連想找個隱蔽一點的位子的時間都沒有,就聽見這間酒吧的半個主人兼酒保方一高聲叫道,讓他在瞬間成了酒吧內的焦點所在,有些人還迅速朝他擠過來。

  ‘韋兄,好久不見,近來都在忙什麼呀?’

  第一個擠到他身邊的是某家中小型企業的小開,與他碰面不到三次,卻自以為是的與他稱兄道弟起來,韋竟韜甩都沒甩,一個閃身越過他,朝吧台前進。

  ‘韋少,聽說近來你繼承你爸媽名下所有的事業,是真的假的?你這麼久沒出現在這兒,該不會就跟這事有關吧?’

  第二個擠到他身邊的比前一個與他多了那麼一點點交情,不過同是紈?子弟,若要談起交情頂多也只能算是酒肉之交罷了,所以他只是瞥了他一眼之後,便繼續走他的。

  ‘韜哥,你怎麼這麼久都不來這兒,害人家想死你了。’

  ‘對呀,你是不是又認識了別的妹妹,所以才都不找人家?還是你根本早就把人家給你的電話弄丟了?’

  第三個與第四個幾乎同時到達他身邊,性別是女人,功用是玩物,但最切合她們的形容詞卻只有一個,那就是麻煩!

  ‘韜哥……’

  冷酷無情的甩開那些不請自來黏到他身上的手,他一個彎身瞬間鑽進吧台內,然後手一伸便將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Jeff,一把揪到眼前來。

  ‘如果你要我從此不再踏進這裡一步的話,儘管讓人來打擾我。’他冷然而緩慢的道。

  認識他已有好些年的Jeff,怎會聽不出他的言下之意?‘交給我。’他立刻點頭,‘你要直接進裡面坐,還是坐外頭?’

  所謂的裡面指的是員工休息室,包准安靜又沒人能去打擾他;至於外頭則是吧台的邊角,雖可由他來替他擋去一切不受歡迎的打擾,不過對於PUB內轟隆隆的嘈雜聲,他可就束手無策了。

  ‘外頭。’韋竟韜毫不考慮的回答,他今天到這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讓PUB內震耳欲聾的吵鬧聲把自己震醒些。

  ‘OK,老位子,and Double Whisky?’

  輕點個頭,韋竟韜在鬆開他領子的同時,轉身彎腰鑽出去,走向吧台最邊緣地帶的座位坐下。

  沒多久Double whisky來了,他二話不說端起酒杯,一仰便是半杯的分量;再仰,一個空酒杯便出現在吧臺上。

  Jeff立刻給了他第二杯,原以為這一杯會跟上一杯一樣,兩口便進入他腹中,沒想到他卻完全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瞪著它默然不語。

  ‘需要談一談嗎?’Jeff忍不住開口問。

  很少看到韋少流露出真實感受,他十分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不過一開口,他便後悔了,因為以韋少的個性,向來最討厭好管閒事之人,尤其那閒事還是管到他身上去。

  他完了、他慘了,想他方中要不是沾著是韋少惟一點頭承認,他們是朋友這一點,他的酒吧哪會有今日的盛況?因為大家都知道,若想見見傳說中集俊美、殘酷、熱情、冷漠等等,各種矛盾特質于一身的韋大少爺,只有到這裡來碰運氣。

  他怎麼這麼驢呢?如果韋少當場朝他發飆——這是極有可能的,因為不留情面也正是他各種矛盾特質中的一項,那麼他大概可以開始清算店裡的有價物品,並在最短的時間將店給頂讓出去,免得以後只能做賠本生意。

  ‘韋……’

  ‘一個十九歲的女人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嗄?’本來想叫他忘了他先前多管閒事的話,沒想到才開口,便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愣一愣的。Jeff眨眨眼,重覆他的問話。‘一個十九歲的女人?’

  ‘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一個十九歲才來初經的女人,她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十九歲才來初經?’口中的下巴差點掉下來,始終沒發現自己一直都在重覆他的話。

  不過韋竟韜發現了。

  ‘需要我向你解釋“初經”這兩個字的意思嗎?’他挑眉問。輕微的一個動作卻在瞬間改變他外表給人的感覺。現在的他看起來是魔魅的,與之前冷漠而孤傲的樣子此較起來,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難怪會有這麼多吃飽沒事幹的人,整天往他PUB裡鑽,目的只為了見傳說中的韋少一面。

  ‘你真要我解釋?’見他依然呆愕著沒有回答,韋竟韜再度開口。

  ‘不。’方陣急忙搖頭,不過他卻有一個小小的問題。‘你怎麼會知道那個女人的初經十九歲才來?’

  ‘因為我以為她小產,送醫急救才知道。’撇了撇唇,他自嘲的聳聳肩。

  Jeff張口結舌的瞪著他,一副你沒真的這樣做吧的表情。

  他沉下臉,表情陰鬱的抓起酒杯,一仰頭又是半杯酒入肚。

  ‘哈哈……’Jeff控制不住的大笑出聲,他想像著當時韋竟韜在聽到醫生說那女人不是小產而是來初經時的樣子,不能自已的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很好笑?’

  他用力的點頭,伸手拭淚的瞬間,才注意到韋竟韜臉上陰鬱的神情,他一個嗆咳,笑聲頓時變成了痛苦的咳嗽聲。

  韋竟韜不慍不火的看了他一眼,伸手端起酒杯輕啜了一口,與前幾次一仰便是半杯的狂飲姿態完全不同。這代表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現在的心情較先前好多了——

  在看到Jeff痛苦不已的猛咳了一陣子之後。

  ‘很高興看你的心情比剛剛好多了。’接過其他酒保遞過來的熱開水潤喉後,Jeff苦澀的自嘲著,他的喉嚨還因剛剛那陣劇咳而隱隱作痛。

  ‘這要謝謝你。’他一本正經的朝他舉杯敬酒。

  Jeff忍不住搖頭,算敗給他了!

  ‘那個晚熟的女人就是使你今晚心情如此差的原因?’他言歸正傳的問,知道只要韋少開口吐露一些關於自己的事,便是可以認真與他交談的時候。現在是綠燈,可以通行。

  ‘女人的腦袋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深吸一口氣後,韋竟韜問他。

  ‘我以為關於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

  ‘我本來也以為自己很清楚,但是……’忍不住的,他再度端起面前的酒杯一仰而盡。

  看樣子,韋少正在為情所苦,他看多了像他這種情形的人,不過打死他他也絕不會說出這句話,因為他還想活著見明天的太陽哩。對一個相信自己根本不懂得愛的人說他已愛上別人,他又不是活膩了說!

  ‘一個十九歲才來初經的女人,想必長得很嬌小吧?’他試探的問,想知道究竟是怎樣的女人能讓幾近冷血的韋少心生波動。

  ‘錯,她身高若沒有一七○,也有一六五,就是因為這樣,當初看到她下體流血,我會以為她小產。’他玩弄著Jeff遞給他的第三杯DoubleWhisky,想起當時的情形,他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一六五到一七○之間的身高,配上身高一八三公分的韋少簡直可以說是絕配嘛。

  ‘十九歲才來初經,很少聽到這種事,醫生沒說這不太正常?’Jeff狀似不經意的問,事實上心裡的好奇心差點沒將他給撐爆了。

  ‘哼,依她營養不良的嚴重狀況,還能來經根本就是奇跡了!’韋竟韜冷哼道。

  從小生長在極富裕家庭的他,從未想過這世上有人會三餐不濟,在他因為父母的忙碌無心顧及他小小心靈感受,而逐漸產生怨懟之際,更沒想過會有人失去雙親,並且還像個燙手山芋般,被其他親人推過來推過去。

  章宜靈他們兄妹倆能苟延殘喘的活到現在,簡直就是個奇跡!

  ‘營養不良的嚴重狀況?’Jeff有點搞不清楚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現代人還會有營養不良的情況嗎?噢,當然,極度挑食者除外。

  韋竟韜沒有回應,因為他的思緒已不由自主的回到那晚,他急忙驅車掉頭,趕回她身邊的時候……

  ‘叭——’

  巨大的喇叭聲狠狠嚇了三名正圍繞著章宜靈調戲的少年一大跳,韋竟韜一個緊急煞車將車停在路邊,連引擎都未熄即下車,並且用力的甩上車門,朝他們走去。

  ‘你們在幹什麼?’他冷凝著那三名少年。

  ‘老人家少管閒事!’撫平驚嚇,三名少年再度恢復其狂妄、上中無人的態度,不懷好意的瞪著韋竟韜。

  ‘老人家?’他微眯雙眼,頓時散發一種迫人的危險氣勢。

  三名少年不自覺的同時後退了一步,想想不對,他們有三個人,幹麼要怕一個西裝筆挺,一看就像個只會坐在辦公室裡寫寫字、簽簽名,然後日復一日的等待領退休金回家養老的男人,雖然他長得比一般人要高上許多。

  ‘幹麼,你是比我們老,叫你老人家有意見呀?’一個少年上前一步道。

  韋竟韜沒有理會他們,目光轉向縮在牆邊的章宜靈,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她看來除了因驚嚇而面無血色外,應該沒什麼大礙。

  ‘還不過來。’他開口對她喊。

  章宜靈毫不猶豫,飛也似的跑向他,但一隻從旁伸來的手霍然將她揪住,害她差一點沒栽跟頭。而她好不容易恢復些微血色的臉,瞬間再度刷白。

  ‘剛剛我們叫你過來,你死都不肯,怎麼他一叫你就動?你也未免太不給我們兄弟面子吧?’少年緊緊的攫住她的手臂。

  ‘放手!’她掙扎的想掙脫他的手。

  ‘我就偏不放。’

  ‘光憑你這句話,就知道你將來鐵定是個敗類。’

  耳邊忽然響起這麼句話,嚇得少年倏然回頭,只見剛才原本還離他們有些距離的男人,竟不知何時已來到他身邊,而其他兩名兄弟呢?怎會任他就這麼大剌剌的走過來?

  眼角余光一瞥,少年頓時傻眼,說不出話來,他的兄弟不就雙手緊抱腹腰,一副痛不可遏的樣子倒在地上?

  ‘小胖、大毛?’他心慌一喚,抓住人的那只手腕突然傳來一陣劇痛,讓他不得不鬆手,接著一記鐵拳忽然打在他腹部,那感覺就像被雷劈中一般。他彎腰抱腹,雙腳不支的跪倒在地。

  ‘發什麼呆,還不上車。’鬆開拳頭,韋竟韜對一旁嚇傻的章宜靈道。

  ‘他們……不會死吧?’眨了眨眼,她抬起頭擔心的看著他。

  ‘死不了的。’他撇撇唇,逕自轉身上車。

  章宜靈又看了一眼跪地不起的三人後,這才急忙跟上他。這回不必他說,她乖乖地坐到前座來,並且伸手拉起安全帶準備系上,但突然間,她卻停下了一切動作,轉頭看著他。

  ‘幹麼,還要我替你服務嗎?’他看了她一眼。

  她迅速地搖頭,跟著把安全帶系好。

  車子上路後,車內一片肅靜。

  ‘謝謝。’她打破沉默。

  ‘謝什麼?謝我剛剛救了你,還是謝我借你錢?抑或者是謝上回我送你到醫院,還幫你付醫藥費的事?’他口氣既冷又沖的問。

  一直以來,他最討厭的就是愛多管閒事的人,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也會變成這種人,他真是發神經了!

  上回在別墅裡,他只需打一一九替她叫輛救護車即可,畢竟不管她是小產或是初經來潮,都與他無關,他是哪條神經接錯了才會莫名其妙的大發善心,還親自開車送她到醫院去,並神智不清的堅持要醫生替她打營養針,最後替她付帳。

  結果,他得到了什麼?

  好心有好報?

  這句話到底是哪個爛人說的!

  一次的教訓還不夠,為了她那幾滴可憐兮兮的眼淚,他再次多管閒事的對她伸出援手,借她五百零一萬六千元應急,結果這次他所得到的好報又是什麼?

  Shit!原來這就是有戴拳擊手套和沒戴拳擊手套打人的差別呀,真是痛死他了!那三個該死的小混蛋,沒事在衣服和腰帶間掛那麼多叮叮咚咚的鐵製品做什麼?害他的手痛得要死,明天肯定黑青一片。

  太可怕了,每次多管閒事的幫她,他都會得到‘報應’,這回他又出手救她,那報應會是什麼呢?後悔已經來不及了,現在他只希望儘快將她送離自己身邊愈遠愈好,然後一輩子不要再碰到她,那就謝天謝地了。

  ‘怎麼走?’他冷聲問。

  ‘什麼?’

  ‘你家怎麼走?’

  ‘你不必專程送我回去,我可以……’

  ‘可以讓剛剛那件事再發生一次、兩次或三次?’他截斷她的話,堅持的問:‘怎麼走?’

  ‘不會的,因為我家就快到了。’

  ‘怎麼走?’

  ‘我住的地方巷道很小,你的車子可能開不進去,所以……’

  ‘怎麼走?’

  在路燈的照映下,章宜靈很明顯地看見他臉上的青筋已遏制不住的浮了起來,她輕歎口氣,妥協的說:‘前面紅綠燈右轉。’

  打上方向燈,韋竟韜在她說的那個路口右轉。

  ‘往前直走到一間全家便利商店再右轉。’

  照她所言右轉後往前走了一會兒,她始終沒再開口,他只好再問:‘然後呢?’

  ‘你在這邊放我下車就行了。’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

  ‘你住這兒?哪間?’他踩下煞車,身體微微地向前傾,看著巷道兩旁的房子問。

  章宜靈咬了咬唇瓣,沒有回答。

  ‘你在戲弄我是不是?’韋竟韜驀然沉聲開口,那陰冷的語氣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不。’她衝口道,但聲音卻顯得很無力。

  ‘如果不是的話,為什麼帶我繞圈子?’

  他發現了!她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

  ‘從頭到尾都是騙人的對不對?什麼哥哥得肺癌、父母已死,什麼住院保證金,什麼想去做應召女郎,這一切根本就是個幌子,目的只是為了向我騙錢,因為你知道我有錢,所以才設下這麼一個圈套來引我上勾,對不對?’韋竟韜一晚的疲累與憤怒在這一瞬間全爆發出來。

  看著滿臉譏誚表情的他,章宜靈完全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辯解,原來在他的熱心幫助之下,心裡所想的竟是如此不堪。

  騙人?幌子?圈套?她給他的感覺像個女騙子嗎?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她不是老早就已經知道了嗎?為什麼還想白吃這一頓?

  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他先前給她的支票與現金,她默然不語的遞給他。

  ‘幹麼?’她莫名其妙的舉動,讓韋竟韜忍不住愕然。

  她沒有回答,直接拉住他一隻手,將錢與支票放到他手上,接著二話不說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離開。

  見狀他頓時傻眼,低頭瞪著她還給他的支票與現金,再轉頭看她漸行漸遠的身影,忽然,他緊握了下拳頭,然後打檔倒車,直到車倒退到她前方後,才迅速跳下車,飛也似的擋住她的去路。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握緊手中的支票與現金,舉高到她面前。

  ‘還你。’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還我?你不是正需要這筆錢嗎?’

  章宜靈無言的看了他半晌,只說了一句話,‘我不是騙子。’隨即直接越過他離開。

  韋竟韜呆愕的站在原地,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何謂不知所措。騙子?他並沒有說她是騙子呀,但他剛剛在車上所說的那一席話,的確像是在影射她是個騙子,可是,他說那些話的時候,都是以疑問句來結尾吧?如果她不是他所說的那種人的話,盡可以否認呀!

  他轉身邁開腳步由後方追上她,毫無預警的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將她轉向自己。她不能誣賴他,他從頭到尾都沒說過她是個騙子這句話!

  ‘我並沒有說……’

  聲音戛然而止,他突然被眼前這張滿淚水的蒼白小臉給震得說不出話。

  她趁他呆愕之際霍然伸手,一把將他推開後繼續走自己的。

  ‘等一下。’韋竟韜旋即追趕上並再次擋在她面前。

  她不想理他,直接轉了個方向打算繞過他,但他卻不想就這樣放她走,所以她往右一步,他便跟著移動一步,往左一步,同樣的他又迅速移動擋在她面前,逼不得已,她只好停下腳步抬頭看他。

  ‘我並沒有說你是騙子。’韋竟韜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因哭泣而顯得晶亮的雙眼。原來女人的眼淚還能分類,一種稱為有聲的淚水,另一種則稱為無聲的淚水,而無聲的淚水竟是如此地讓人覺得揪心。

  章宜靈並沒有答話,只是輕點了下頭表示她知道了,想再度移動腳步要走開,但還是讓他給擋了下來。

  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依然沒打算開口。

  他有些無措,因為他有一種感覺,好像他已被她排除在外。至於排除在什麼之外,他並不清楚,可是這種感覺卻叫他感到某種不曾有過的心慌。

  心慌?真是莫名其妙!

  ‘嗟,錢拿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一把將支票與錢同時塞回她手中。

  ‘不要。’她猶如被火燙到般迅速收手,而支票與現金就這麼掉落在兩人之間。

  瞪著地上的支票與錢,韋竟韜沒有彎腰去撿,章宜靈當然也沒有。

  ‘為什麼不要?’他僵硬的抬起頭盯著她問。

  她抿緊嘴巴就是不說話。

  ‘你不是急著要用錢嗎?不要這些錢,你哥的醫藥費你打算拿什麼來付?’他問,見她依然倔強的硬是不開口,他一火大,便口不擇言的道:‘身體?對了,我怎會忘了你先前曾經說過想去當個應召女郎,這方法的確不錯,賺得多又不必花費太大的力氣,只要躺著……’

  ‘對,只要躺著雙腿一張就有錢進口袋,而且還不會被人說是騙子,我何樂而不為呢?’她突然截斷他,眼眶中的淚水亦在同時間無聲的滑落。‘對不起,請讓個路,我該到路邊去拉客了,在這個小巷子裡是不會有生意的。’

  啞聲說完,她伸手一撥,將怔愣住的他輕推到一邊後,頭也不回的疾步往前走去。

  韋竟韜在一陣錯愕後,狠狠地踹了停在路邊的車子一下,又用力的閉上眼睛,他告訴自己算了,由她去吧,反正他跟她本來就沒有任何關係,嚴格說起來還算有仇哩,他幹麼還要多管閒事?尤其她還不領情。

  算了、算了,他不斷地告訴自己,但是他腦中卻又同時出現她淚眼婆娑和淪為應召女郎後,被男人壓在身下的樣子——

  ‘Shit!’他惡狠狠的詛咒,趕忙彎腰拾起地上的支票與錢,快步回到車內,以倒車的方式急速橫行在小巷內,轉眼便追上了她。

  ‘上車。’他搖下車窗朝她命令。

  章宜靈置若罔聞的繼續往前走。

  他輕踩著油門,賓士車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邊,‘上車。’他又說了一次,而她依然置之不理。

  深吸一口氣,他忽然冷聲道:‘這就是你接待客人的態度嗎?’

  章宜靈驀然停下腳步,渾身僵硬的轉頭看他,他的意思該不會是……

  ‘上車,你的初夜,我買了。’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0-9-29 23:38: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真是個單純的笨蛋!’

  莫名其妙的陷入沉默中,又突如其來的冒出一句話,這早已是韋竟韜眾多獨特性格中的一項了,Jeff見怪不怪,只不過他仍忍不住好奇的想知道那個笨蛋是何許人。

  ‘你說的是誰,那個十九歲才來初經的女人?’他試探的問。

  韋竟韜沒有回答他,事實上,他的思緒依然停在那一個似乎特別長的夜晚裡……

  ‘喏,浴室在那兒,先去洗個澡。’將浴巾與浴袍一古腦兒的塞進她手裡,他命令的對她說。她現在的臉色簡直蒼白得像鬼,衝衝熱水應該會有幫助吧。

  章宜靈默默的轉身,依照他的命令進入浴室洗澡。

  自從她上車以後便沒再開口說一句話,奇乖無比,韋竟韜覺得這樣很好,因為他一向就比較偏愛乖巧聽話的女人,可是望向鏡中,他實在搞不懂自己臉上緊蹙不放的眉頭是怎麼一回事?

  甩甩頭,他叫自己別再想了,因為過了今夜之後,他和她絕對會成為兩條平行線,永不再相交。拉了拉領帶,一把將它扯開,他先脫下西裝外套,然後解開襯衫上的那一排鈕扣,突然之間,他的動作停止,忍不住輕咒了一聲。

  Shit!他剛剛應該叫她到隔壁套房那間浴室去洗才對,因為他慣用的東西都在這間浴室裡,現在要等她洗好,天知道要多久,真是該死!

  解開袖扣,他隨意的將袖子卷到手肘處,從抽屜裡翻出一包香煙,打算到陽臺去耗時間,沒想到他抽屜才推上,浴室那卻已傳來門鎖跳起的開門聲。

  他轉頭,只見身上裡著浴袍,臉色依然蒼白如雪的章宜靈跨出浴室。

  她無言的站在浴室門口看著他,似乎正在等待他下達接下來的命令。

  韋竟韜再度將抽屜拉開,把手上的香煙與打火機一起丟進抽屜內。他早點洗好澡睡覺吧,明天還要上班哩!

  他走向她事實上是走向浴室,但章宜靈卻不這麼想,所以他每往前一步,她的身體便不由自主的愈抖愈劇烈。

  終於她還是淪為妓女的命運,早知如此,這些年她根本就不該浪費哥哥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去繳那些一年比一年貴的學費,若將那些錢花在平日生活上的話,或許哥哥也就不會得到那種病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或許這一切都是她的命,只是她不懂既然這是她的命,為何還要連累哥哥至此?

  一心只想早點洗好澡睡覺的韋竟韜沒有刻意去注意她,直到走到浴室前,他才發現到她抖得猶如秋風裡的落葉。

  沒有特別的意思,他皺著眉伸手輕觸她蒼白的小臉,它竟然是冷冰冰的!這個女人的身體真弱成這樣?即使剛洗了個熱水澡,還是不能讓她暖一些?

  毫不猶豫的,他立刻道:‘還不快上床去。’

  她一個命令一個動作的走向他的床,僵硬的躺了上去。而韋竟韜早一頭鑽進浴室洗澡去了。

  古人說人生有四大樂事,什麼金榜題名、洞房花燭之類的,在他看來,累極時沖個熱熱燙燙的熱水澡,緊接著上床呼呼大睡便可算是一大樂事。可是,如果軟綿綿的被窩裡莫名其妙的冒出一根冰棒在裡頭,那可就不大樂了!

  沒多久,洗好澡的他關了燈,爬上床準備就寢了。

  可他一上床便發覺不對勁,霍然坐起身來扭開床頭燈後,瞪著躺在他床上的冰棒,衝口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章宜靈渾身僵硬的仰躺在他床上,心裡真是害怕極了。雖然她明知道什麼事都有第一次,但是她依然不能自己的為待會兒即將發生的事恐懼著,她真的、真的好害怕!

  光看她渾身僵硬,與雙眼中隱藏不住的懼意,韋竟韜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真是的,她該不會真以為他要買下她的初夜吧?他可是鼎鼎大名的韋少耶,什麼時候淪落到需要用錢來買女人的地步了?

  ‘你到隔壁房去睡,我習慣睡這張床。’他對她命令。

  章宜靈聞言圓瞠著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他。她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說要買你初夜只是為了引你上車,畢竟我明天還要上班,沒哪麼多精力與時間跟你耗下去,你懂嗎?’他捺著性子跟她說,‘所以,你到隔壁房去睡吧,明早我上班時會順道載你下山,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從此各不相干。’

  放鬆的心情瞬間化成淚水凝聚眼眶,再從眼角滑落,她不由自主的嗚咽出聲,低聲哭了起來。

  我的天!韋竟韜忍不住在心中叫苦,他就說好心沒好報嘛,第一次、第二次幫助她都得到了報應,沒道理在第三次幫助她後,報應自動離他而去。

  瞧!這會兒報應不就來了?他累得要死,想安安穩穩的睡個好覺都不成!

  ‘你到底在哭什麼?’真的沒精力發火了,他無力的問。

  ‘對不起……’她哽咽地道。

  ‘對不起什麼?’他懷疑的看著她。

  ‘我不該對你發脾氣的,明知道你是個好人……’

  ‘好人?’聽到這詞,他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你是世上除了哥哥之外,惟一真正關心我的人,我卻還誤會你。’

  韋竟韜不自覺的輕挑了下眉頭。

  ‘對不起,我錯了。’說完,她霍然從床上爬起來,跪在他身邊磕頭,嚇得他險些跳下床去。

  Shit!受的報應還不夠嗎?老天實在不應該再對他落井下石,有事沒事就嚇他一跳,真是該死的可惡!

  ‘我接受你的道歉,現在你是不是可以下床到隔壁去睡,我工作累了一天,想早點休息。’他認真的對她說。

  她立刻點頭如搗蒜的爬下床去,然後一邊道歉、一邊後退著出門,‘對不起,耽誤你這麼多時間,願你有個好夢。’

  說完,她輕巧的替他關上房門,韋竟韜忍不住的呼了口大氣,終於自由了!

  ******

  ‘自由的定義到底是什麼?短暫的自由也算得上是自由嗎?’

  再次聽韋竟韜自言自語的冒出這麼一段話,Jeff這回聰明的沒有應聲,因為他心知肚明即使應了也是白應,他韋少今天來這兒可不是找人談心的少而是來沉思,他只要安安分分的在一旁繼續負責替他驅趕蚊子蒼蠅就好了。

  ‘Jeff,自由的定義到底是什麼?’

  ‘嗄?’才想說應該沒自己的事,沒想到又飛來這麼一個問題,當場砸得他完全接不上話。

  ‘Jeff,對你而言自由重不重要?’韋竟韜若有所思的又問了一個問題。

  ‘當然重要啦!’這次他毫不猶豫的點頭。

  ‘那你覺得怎樣才叫做自由?’

  ‘當然就是沒人能管得了我,然後無牽無掛,海闊天空任我遨遊嘍。’

  ‘換句話說,如果有了牽掛,就等於沒了自由?’

  ‘呃……這,也不一定啦。’Jeff一愣,皺了皺眉頭。

  ‘舉個例子。’

  ‘這……’他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只好皺緊眉頭看著正等他回話的韋竟韜,苦不堪言的在心中忖度著,韋少是不是覺得自己平白無故繼承了兩間大公司,壓力遽增,而身為朋友的他卻依然能快活的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心理一下子不太能平衡,才故意跑到這兒來刁難他呀?

  最好不是,否則他肯定自己絕對會吃不完兜著走。

  ‘牽掛?什麼樣的程度才算得上是牽掛?’

  ‘嗄?’又是一個難題!

  ‘Jeff,在這世上有誰讓你牽掛過嗎!’

  皺了皺眉頭,他腦袋倏然閃過一抹倩影,但是下一秒鐘他卻用力的搖頭,而且堅定的說:‘沒有。’頓了頓後,又道:‘否則的話,我現在怎能稱自己是自由的?’

  ‘連你老婆也沒讓你有牽掛過的感覺?’韋竟韜懷疑地瞄了他一眼。

  ‘韋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婚姻狀況,別開玩笑了好不好?’唇角微微地輕撇了一下,Jeff淡然的說。

  他點了點頭,明白Jeff婚姻背後真實面的他不再多說什麼,只不過在章宜靈闖進他的生活之前,他或許能瞭解並接受Jeff的說法,但是現在……

  ‘也許自由並非是這世間最可貴的。’他忽然若有所思的道,當場把Jeff給嚇傻了。

  ‘韋少,你沒事吧?’他擔心的看著他。

  ‘會有什麼事?’韋竟韜不痛不癢的一笑。

  ‘我不知道,但是你今天真的有些奇怪。’Jeff皺著眉頭,老實的說。

  ‘奇怪?’他忽然間笑了起來,沒想到奇怪這個形容詞有一天竟然也會用到他頭上來,真是太好笑了。

  ‘韋少,說真的,你沒事吧?’Jeff的眉頭愈皺愈緊,一臉擔憂。

  他搖搖頭,感覺酒精似乎已爬到腦袋準備作亂,‘Jeff,我喝了幾杯?’

  ‘五杯。’Jeff瞄了眼吧臺上的半杯酒後,又加了一個字,‘半。’

  ‘難怪我開始覺得頭昏了。’韋竟韜扶著吧台起身,伸手進口袋內將車鑰匙掏出來給他,‘喏,老樣子,幫我找個人送我回家。’

  ‘男的?女的?’他接過鑰匙,一如往常的問。至於男女之別嘛,當然就跟下半夜究竟要如何度過有著莫大的關係了。

  ‘男的。’

  他聞言忍不住輕挑了下眉頭,‘你確定?不擔心待會兒回家後會孤枕難眠?’

  ‘我只擔心回家後有人會讓我不得安寧。’他喃喃自語。

  ‘什麼?’Jeff拉長了耳朵,沒聽清楚。

  韋竟韜搖搖頭,‘快去找人吧,我到後門等,別讓我等太久了。’說完,他擠入人群中,緩緩地朝員工出入口而去。

  Jeff立即不負所托的找來兩名員工,一個負責開車送他回家,而另一個則尾隨在後,將開車送他回家的人給載回來。

  夜,愈來愈深了,但夜貓族反倒愈來愈High。

  這是一個自由的所在,但在自由的背後,究竟有多少牽掛默默地守在另一端等候?享受自由的人,恐怕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吧。

  ******

  五杯半的Double whisky對一般人而言,可能足以讓人醉死一整天,但對酒量極好的韋竟韜來說,頂多只叫他頭昏眼花、立足不穩而已,他的腦袋和滴酒未沾時一樣清楚。

  揮別送他回家的員工,他靠著大門彎著腰,努力想將大門鑰匙插入鑰匙孔中,一次、兩次、三次,哼!他就不相信自己真的醉到連自個兒家門都進不去。

  握著鑰匙的手一轉,門內隨即傳來‘喀’的一聲,他抽出鑰匙放入口袋,一手扶著牆,一手扭開門把推門而入。

  ‘砰’的一聲,推門的力道未控制好,整個門板瞬間撞上門後的牆,發出一聲巨響。

  ‘Shit!’他喃喃地低咒一聲,一點也不想引來家中他現在最不願意見到的人的注意,可惜未能如願。

  客廳的燈在?那間大亮,刺得已經習慣昏暗光線的他,忍不住閉上眼。

  ‘韋大哥?你喝酒了?’

  甜美的嗓音,關懷的語氣,還有那疾行而來的步履聲,和瞬間扶握在他肩臂上的溫暖。不用睜眼,也能想像她臉上關懷的神情,這是他活到二十六歲始終都放不開的覬覦,沒想到卻在這幾個月裡,成了他生命中唾手可得的一件事。

  關懷,來自那個令他詛咒不已的倒楣鬼;來自他以為只要天一亮找間廟宇燒炷香,便能甩開的黴運;來自他曾期望連帶發誓再也不願碰到的女人;來自那個晚熟、十九歲才來初經的女人;來自她——章宜靈。

  現在回想起來,他依然不知道自己當時究竟是發了什麼神經,竟然會將她留下。

  ‘小心!’

  一個踉蹌,立刻引來她關心的低喊,他睜開眼睛,醉眼朦朧的望著她。她,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即使連他爸媽,都從未如此關心過他。

  ‘韋大哥,你還好吧?’她一臉擔憂的望著他。

  ‘為什麼?’他一時忍不住衝口問。

  ‘什麼為什麼?’她年輕而純真的臉龐瞬間浮上一抹不解。

  他撫著自己昏眩不已的頭,他一定是醉了才會問她這個問題。

  她為什麼會對他這麼好?

  當然是為了要報恩啦!想他跟她半點關係都扯不上,卻借錢讓地醫治她哥哥的病;不只如此,在她突發奇想的想以女傭的身份來償還他每月的借貸利息時,他竟也答應了。

  他當時到底是發了什麼神經?只因為那天早上醒來,看見向來裝飾用的餐桌上,竟有份熱騰騰的早餐在等著他?還是因為她那份莫名的傲氣,明明一貧如洗,連住的地方都快沒了,卻還堅決的要付給他利息?

  從未見過像她貧病交迫,卻依然擁有一身傲骨的女人,或許是因為好玩吧,想看她能傲到何時,抑或者轉眼間會變成他所認識的那群女人,拼了命的想成為電影‘麻雀變鳳凰’裡的茱莉亞?;羅勃茲,到時一定很有趣。

  有趣?的確是很有趣!

  只不過有趣的人不是她,變的人也不是她,而是他這個原本準備等著要看好戲的人。

  步履蹣跚的讓她扶自己走向二樓的臥房,他想起自己在PUB裡說的一句話——也許自由並不是這世間最可貴的。他搖搖頭,實在沒想到他韋竟韜也會有說出這種話的一天。

  然而,如果自由不是這世間最可貴的,那麼什麼才是最可貴的呢?

  心中有個聲音回答他,可貴的是牽掛著你卻依然放你自由的人;而牽掛並不是束縛自由的繩索,它是個依歸、是個港灣,在你感覺到疲累的時候,能夠包容你、轉移你一切的不快。

  ‘來,小心點。’終於來到他的房間,章宜靈有些氣喘吁吁的將他扶上床。

  他仰頭往後躺去,忍不住舒服的呼了口大氣,心裡卻依然回蕩著先前那些聲音。

  ‘韋大哥,你要不要喝杯茶?我聽人家說喝茶能解酒,也許喝一點茶,你會感覺舒服些。’她蹙著眉頭站在床邊,一臉關心。

  韋竟韜抬起眼看她,眼醉心不醉。相處三個多月來,他終於承認自己對她的感覺早已超越了主僕、朋友,甚至於她以為的兄妹之情,而晉升到男女之愛了。

  沒錯,他愛上她了!

  ‘哈哈哈……’突然之間,他忍不住的笑了起來。這真是個意想不到的結果,可不是嗎?

  ‘韋大哥?’

  章宜靈被他突如其來的笑聲嚇了一跳,擔心的趨向前看他,不料他忽然伸出雙手,迅速將她拉向他,又瞬間翻身將她整個人壓在身下。

  ‘韋大哥!’她驚叫,聲音是驚慌中摻雜著不知所措。

  ‘噓。’他近距離的凝視著她,帶著濃郁酒味的氣息輕輕地呼在她臉上。

  她頓時噤聲,雙目圓瞠的看著他。

  兩人的臉慢慢地貼近,周遭的空氣轉濃,混著醺人的酒氣,終於,他的唇覆上她的,靈舌在她呆愕的那一瞬間迅速地鑽入她口中,恣意的品嘗她甜美的氣息,同時與她分享烈酒醉人的滋味。

  ‘唔……嗯……’不知是掙扎還是沉醉,她發出語焉不詳的聲音。

  他全然置之不理,生性狂傲不羈的他根本不會去想這麼多,他要什麼、愛什麼,向來都沒有人能夠阻攔或改變得了,而現在,他只要她。

  夜已深,人未靜,過了今晚,一切即將不同,然而這發生的事是好?是壞?都還是個未定數。

  ******

  耳邊傳來他平穩的呼吸聲,章宜靈茫然的睜開雙眼,看著天花板半晌之後,這才轉頭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張臉,懷疑的在心裡問,她在做夢嗎?

  轉移視線看向兩人赤裸相貼的胴體後,她無聲地又問,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她壓根兒都沒想過他們倆會發生這件事,她從未覬覦過飛上枝頭當鳳凰的一天,而且孤男寡女共處一間別墅三個多月來,他也從未對她露出一絲感興趣或逾越的舉動,可是,今晚怎麼會……

  ‘酒後亂性’四個字驀然浮現腦中,她一怔,忍不住苦笑起來。

  她該說什麼呢?命中在定?畢竟她當初的確是想拿自己的身體去賺錢,而今她的第一次獻給他這個拿錢資助她的人,她還是把自己給賣了……

  ‘唉!’將目光移向韋竟韜沉睡中的臉,章宜靈忍不住輕歎了一口氣。

  他是個真正的好人,從她第一次遇見他,她就知道他是那種標準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而她也親自證實了這一點。

  從簽支票借錢給她,然後回過頭將她從不良少年手中救出,再來以買下她的初夜為由阻止她賤賣自己,最後還收留了她,讓她待在這裡過著有生以來最舒適溫飽的生活。他對她的恩情,她欠他的債,恐怕是她一生也還不了的。

  但是,現在卻發生了這種事!

  他會怪自己吧?原本只是單純的想幫助她,沒想到結果卻玷污了她的清白,讓這一切好像真的變成了一場性交易一樣。像他這麼好的人,他會怪自己吧?

  不行!她絕對不能讓他如此自責,她必須想個法子,讓今晚的一切感覺就像沒發生過一樣。

  嗯,她一定要想個法子。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0-9-29 23:38:5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清晨的曙光穿過白紗窗簾直射在韋竟韜的臉上,他眉頭輕皺了一下,緩緩地蘇醒過來。

  知覺一醒,緊隨而來的是關於昨晚一切美好的記憶。性感的薄唇不由自主的微微向兩旁拉扯,結實的臂膀緩緩地移動,尋找著那令他感覺甜美的牽掛。

  然而手伸過去,只覺一片空蕩、冰冷。

  雙目乍然睜開,他在一瞬間翻身而起,瞪著身旁空無一人的床位,他想也不想的立刻跳下床,往房門外沖了出去。

  ‘宜靈!宜靈!’他揚聲大叫她的名,渾身赤裸的跑下一樓。

  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恐懼,這感覺不斷地壓迫、推擠著他,讓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她人呢?為什麼不見了?是不是因為昨晚的事?她不喜歡他嗎?難道說——

  ‘怎麼了?韋大——啊!’

  聽見他的呼喚聲,章宜靈從廚房裡跑了出來,卻沒料到會看到他一絲不掛的樣子,嚇得她尖叫一聲,迅速的閉上雙眼轉過身子,不敢再多看一眼。

  看見她,他懸在半空中的心方落地,接下來不悅的情緒立刻扣緊了他。他來到她身後,伸手將她轉了個方向讓她面對自己。

  ‘你一大早跑哪兒去了?’他不由自主的朝她大吼。

  ‘我……’她本想張開眼睛回話,但他一絲不掛的模樣,倏然從她腦海掠過,嚇得她只記得將眼睛閉緊,要回答什麼都忘了。

  ‘你什麼你?’他吼道,對於剛剛的感覺依然是心有餘悸。

  ‘我並沒有跑去哪兒,我剛剛一直都在廚房呀。’她合著眼睛說。

  聽見她的回答,他才慢慢地冷靜下來。轉頭看向牆邊的立鐘,七點二十分,照以往這個時間,她的確是已經起床並待在廚房裡準備早餐,但是——

  他將視線拉回到她臉上。

  ‘你幹麼不張開眼睛,還把眼睛閉得這麼緊?’

  ‘韋大哥,你……你忘了穿衣服了。’臉頰上染著一抹紅,章宜靈合著眼睛小聲的說。

  韋竟韜一愣,低頭看了自己一眼,絲毫不以為意,再抬眼,看著她臉上的嫣紅,他一時忍不住伸手輕觸了一下她柔嫩的紅頰,逗弄的問:‘我的體格還不錯吧?’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碰觸嚇了一跳,迅速地睜眼又閉眼。

  ‘韋大哥,你……你先回房去穿上衣服好不好?’她請求道。

  ‘好,不過你得先回答我的問題。’

  問題?什麼問題,難道他想問關於昨天晚上的事?

  她的心跳突然間加快了一倍,有股衝動想拔腿就跑。怎麼辦?她到現在都還沒想到什麼有用的法子,來解決或搪塞昨晚發生的事,如果他現在問起的話,那她——

  ‘我的體格還不錯吧?’

  ‘嗄?’睜開眼,章宜靈呆若木雞的瞪著他。

  ‘我的體格還不錯吧?’他又問了一次,還擦著腰、退後一步,擺出有如模特兒般的姿態讓她能看得更清楚。

  ‘啊!’

  不小心又看了他的裸體一次,而且還是近距離的,她不由自主的再度尖叫一聲,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轉身往廚房沖去。

  而韋竟韜呢?他像個惡作劇成功的大孩子般,放聲大笑。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原來愛上一個人的感覺是那麼的快樂。他在心中懊悔著自己浪費這麼多時間,並且由衷的感謝老天。謝謝你,讓我遇見了她。

  ###

  上樓盥洗、著裝後再下樓,韋竟韜以為會像以往早晨,她如同個小妻子待在餐桌邊等著為他盛粥,再坐下來與他一道吃早餐。沒想到熱騰騰的早餐依舊,而她卻早已換好出門的衣裳,背好了包包,等在大門口與他道別。

  ‘韋大哥,你慢吃,我今天學校有事必須早些出門,所以就不坐你的車了。拜拜。’

  想了半天依然想不出一個好辦法,章宜靈決定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先躲開他再繼續想法子,她就不相信花一天的時間,她會想不出一個妥善的辦法來。

  所以,當他上樓穿衣服時,她立刻加快動作整裝後等在大門口,一見他下樓便開口向他說聲再見,然後轉身‘落跑’。

  所有落跑的環節她都想得很清楚,事先穿好衣服鞋子站在門口,將背包打橫背在身後,以免阻礙了跑步的速度;還有把握住第一時間,也就是當他一出現在二樓樓梯口的那一瞬間,立刻對他說出那些話,然後轉身就跑。

  她相信不管是以他‘四不’的個性,或者是兩人之間的距離,他絕對不會浪費時間來追她,即使真追來了,她逃脫的機會還是很大。

  但是她忘了有句話是這麼說的——事與願違。

  ‘等一下!’

  聽見他的聲音,她難以置信的回頭看,只見他竟穿著室內拖鞋一路追趕而來,一頭原本梳整在腦後的頭髮因奔跑而散落,俊逸不凡的臉緊繃得像是山雨欲來的前兆。

  完了,他生氣了,怎麼辦?她是不是真該停下來,可是——

  ‘章宜靈,你給我站住!’

  突如其來的怒吼聲嚇得她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兒沒跌倒,她正掙扎著是否應該如他所言停下來,下一刻她手臂已落入他掌中。

  ‘你這是什麼意思?’韋竟韜怒不可遏的瞪著她。

  ‘我……’舔了舔唇瓣,她不知所措的低下頭。

  ‘你什麼你,為什麼要跑給我追?’

  ‘我……’

  ‘是因為昨晚的事?’

  她拼命的搖頭,‘不不不,不是。’

  ‘不是?那你倒是說說看,你這樣跑給我追的理由。’韋竟韜俊眉微挑,緊盯著頭怏貼到胸前的她。明明都已經漏餡了,還要說謊!他倒是要看看她如何來圓這個謊。

  ‘我……我……’我了半天她依然沒說出個所以然,她真恨自己一緊張就什麼都忘的缺點。

  ‘你什麼?想要“我追你”就明說,何必——’見她吞吞吐吐的找不出理由來,他忍不住開口逗弄她,沒想到她的反應竟會如此劇烈。

  一聽到他話裡的影射,章宜靈一臉驚慌的抬頭,伸手緊抓住他搖頭道:‘不,我沒有這個意思,從來都沒有!’

  ‘你幹麼這麼緊張?’他愕然的看著她。

  ‘你要相信我,韋大哥,宜靈從來都沒想過那事,你要相信我。’

  看著她臉上緊張卻又無比認真的神情,他忍不住的蹙起眉頭。

  ‘你要我相信什麼?相信你對我完全沒興趣?’他試探的問,怎知她竟毫不考慮用力的點頭,看得他不禁眯起雙眼,危險的重覆,‘你真對我完全沒興趣?’

  ‘對,我……’再度用力的點頭,她生怕他不相信,正想加以保證與發誓時,卻被他臉上疑似狂暴而邪佞的神情給嚇得說不出話。

  ‘你怎樣,怎麼不說下去呢?’他微笑,輕聲地問。

  她忍不住輕顫了一下,明明他臉上帶著笑,怎麼她反倒害怕了起來?她怯怯的瞄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問:‘韋大哥,你……你在生氣嗎?’

  ‘為什麼我要生氣?’

  ‘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她拒絕了他,章宜靈不敢說出口,可是她並不是真的在拒絕他呀,而是……這、這要她怎麼說呢?

  她對他完全沒興趣?

  不,這並不是正確的說法,實話是她根本就沒有資格對他有興趣,也不敢對他有興趣,畢竟他們原本就是活在兩個世界裡的人。而他恐怕就是誤會了這一點,所以才會這麼生氣,畢竟她認識他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對於他有多受異性歡迎的程度,她不是一個聾啞之士,看不見、聽不到。

  也許她該把這一點對他說清楚才對,免得讓他誤會自己真被她這麼一個低下階層的窮人所拒絕,她想這對向來狂傲不羈的他而言,絕對是個巨大無比的打擊。

  想罷,她頓時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以婉轉的口氣緩緩地看著他開口,‘韋大哥,我想你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

  韋竟韜只是輕挑了下眉頭,沒有應聲。

  她頓了頓,心裡忖度著,既然已決定要把事情說開,那麼回屋裡說要比站在馬路邊來得好。‘我們回屋裡再說,好不好?’

  ‘你今天學校不是有事需要早一點出門嗎?’他眉頭輕揚的盯著她故意道。

  她低下頭,看來他真的是氣得不輕呀。

  ‘走吧。’半晌後,他忽然拉起她的手說。

  呆呆的看著他的大手將自己的小手包裹住,她好一會之後才愣愣地抬起頭看著他,‘什麼?’

  ‘不是說要回屋裡說嗎?’他瞄了她呆滯的表情一眼,逕自牽著她的手往回家的路走去。

  章宜靈眨了眨眼,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不該讓他這樣拉著著自己。‘韋大哥,你……你可不可以……’放開我的手呢?她話未說完,卻已被他不容辯駁的語氣打斷。

  ‘有話回屋裡再說。’

  ‘可是……’

  ‘我說了,有話回屋裡再說!’他霸道的命令。

  命令都下來了,她哪還敢說什麼,只好認命的由著他一路牽回家,直到進了家門,這才借由要關門,掙開了他不明所以的霸道。

  ‘好了,你現在可以說了。你有什麼話要說的?’

  聽見他的聲音,她緩慢地轉身面對他,但目光卻被他身後餐桌上未動的早餐所吸引,她不由自主的脫口道:‘韋大哥,你先吃早餐好不好?不然粥都要冷了。’

  ‘你想轉移話題?’

  ‘不。’她猛搖頭。

  ‘那就說吧。’韋竟韜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等著。

  光看他擺出來的架式與臉上的神情,章宜靈就知道除非她現就把話說清楚,否則他會一直與她耗下去。

  深吸一口氣,她打算速戰速決,以免耽誤了他上班的時間。

  ‘韋大哥,我這一生中從未見過比你更好的人,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但是我更敬重你,因為你就像是我的再生父母一樣……’

  ‘你當我是你爸?’韋竟韜挑起眉。他有這麼老嗎?只不過大她七歲而已,還不至於做她爸爸吧?‘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她一怔,急忙搖頭道。

  ‘那是什麼意思?’

  ‘再生父母只是一種比喻,事實上我把你當成哥哥看待,你就像我哥哥一樣,另外一個哥哥。’

  ‘哥哥?’

  ‘嗯。’

  ‘但我並不是你哥哥。’沒想到她竟只拿他當哥哥看待,他有些生氣的說。

  ‘對不起,’他生氣的語氣讓她不由得渾身一僵,趕忙低下頭道歉,‘是我逾越了,我知道自己在這間房子裡,只能算是個女傭而已。’但卻妄想與他稱兄道妹,難怪他會生氣。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蹙眉否認。

  ‘沒關係,這是個事實。’她微笑搖頭,不介意的說。

  韋竟韜的眉頭在一瞬間蹙得更緊。

  ‘我從來沒有……’他煩躁的爬了下頭髮,試著向她解釋,‘或許剛開始的時候,我的確把你當成一個女傭來看待,但是習慣你的存在之後,我便從未再將你視為女傭,這一點,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才對。’他的臉上飽含期望,希望她能瞭解他所要表達的,對他而言,她絕對不是他的女傭!

  ‘嗯,所以我才會改口叫你韋大哥,而不再叫你先生。’章宜靈點點頭,她一向都知道他對她有多好。

  ‘既然知道,下回就別再讓我聽到你拿女傭來稱呼自己。’他松了口氣,命令的說。

  ‘嗯。’章宜靈感激的看著他,‘不過,韋大哥你還是我的主人,這一點我是不會忘的。’

  ‘主人?’他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還是我該說老闆?’

  ‘老闆?’

  ‘噢,對了,我差點忘了除了老闆之外,你還借了我錢,所以也是我的債權人。’

  ‘債權人?’

  ‘對呀,是這個名詞我沒用錯……’

  ‘夠了!’韋竟韜再也忍不住的打斷她,‘我要聽的不是這些!還有,你最好別再讓我聽到主人、老闆、債權人這些字眼。’

  ‘為什麼?’她直覺的反問。

  ‘因為我不喜歡!’他幾近怒吼的回道。

  ‘噢。’

  深吸一口氣,他拼命的克制被她挑起的怒氣,他實在搞不懂,為什麼他的不慍不火每次遇見她都會失去控制,她呀,真是老天派來氣他的。

  ‘繼續。’

  ‘什麼繼續?’她一臉莫名其妙,全然反應不過來。

  ‘你要對我說的話。’他差一點沒咬牙迸聲道。

  ‘噢。’她點點頭,卻又停了好半晌都沒開口。

  ‘你到底要不要說?’他不耐煩的問。

  ‘要,可是,先讓我想一下好不好?’

  韋竟韜忍不住握了下拳頭,並懷疑地在心裡問自己,你確定你真要她,不怕有一天會被她氣死?

  終於想起自己想對他說的話,章宜靈開口說:‘其實我想說的是,韋大哥你別誤會剛剛在馬路邊,我說沒興趣是在拒絕你,因為我一直都把你當成親哥哥來看,對你的感情完全是兄妹之情,而不是男女之愛,所以……’

  ‘完全是兄妹之情,而不是男女之愛?’他咬牙切齒的重覆著她的話。

  她是不是說錯了什麼,怎麼他的樣子看起來比剛剛還要生氣?她頓時噤聲的看著他。

  ‘我身上有哪一點讓你覺得不滿意?’瞪著她,他忽然問。

  ‘嗄?’突然被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干的問題,她腦袋一片空白,完全答不出話來。

  ‘我身上有哪一點讓你覺得不滿意?’他又再問一次。

  ‘韋大哥……’

  ‘我的長相?我的個性?還是我的身家背景,或者是……’

  ‘不不不,都不是!’她急忙打斷他搖頭道:‘韋大哥,你別誤會,我真的不是在拒絕你,你對我這麼好,事實上,我時常在想,或許我拿我這一生也報答不完你的恩惠……’

  ‘我們現在討論的事跟恩惠是兩碼子事。’他打斷她的話。

  ‘啊?’

  ‘我問的是你究竟不喜歡我哪一點?是我的外表恰巧不是你欣賞的類型,還是我的個性太過冷酷無情、倨傲不羈讓你討厭,或者是因為我的家世背景?’說到這,他像想到什麼似的,轉頭看了周遭一眼,‘住在這裡幾個月了,你還不習慣嗎?是不是覺得這裡離市區太遠了,交通不方便?如果是的話,你比較喜歡住在哪一區,我們隨時可以搬到那去住。’

  他的話讓她整個人都傻了。

  ‘怎麼樣?東區、西區,還是……’說著,他霍然想到一件事。‘對了,我差點忘了你哥哥,還是你想找個離醫院近一點的地方住,好方便就近照顧你哥?’他靜靜地凝視著她,等著她回答。

  章宜靈皺著眉搖頭,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他對她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怎麼突然之間好像……好像是在跟她求婚一樣!天!難道說他會突然對她說出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全都是因為昨晚發生的事?他想對她負責?

  ‘韋大哥,你不要這樣。’

  韋竟韜不解的看著她。

  ‘你真的不必為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她一頓,‘我該怎麼說呢?那只是一場意,一個無心之過,我知道你是因為喝醉了,才會對我做出那種事,所以你千萬不要自責,更不要因為自責而想對我負責。’

  ‘你以為我這麼做是為了想對昨晚的事負責?’他難以置信的瞪著她。

  ‘難道不是嗎?’她一愣的反問。

  ‘你以為我會對每個與我上床的女人說這些話嗎?’

  她睜大眼看他,流露出‘我怎麼知道’的眼神。

  ‘Shit!’韋竟韜忍不住咒?一聲,他是發了什麼神經,竟然在自己心儀的女人面前提他與別的女人上床的事,真是Shit!

  看她依然沒出聲,他突然走到她面前,伸出雙手握住她雙肩。

  ‘韋大哥?’她不確定他想幹麼?

  ‘章宜靈,你給我聽好!’

  咽了口口水,她有些戰戰兢兢的抬起頭看著他。

  ‘我之所以會對你說這些話,跟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事完全沒有關係,你聽清楚沒?’

  她點頭。

  ‘我之所以會對你說這些話,是因為我喜歡你,真心的喜歡你,你聽到沒?’

  她先是沒有反應,然後慢慢地張大雙眼,之後則搖頭。

  ‘你敢跟我搖頭!’雙眼一瞠,韋竟韜出語恐嚇。

  她嚇得急忙點頭,但想一想不對,又搖頭。‘韋大哥,你……’

  ‘我怎樣?沒有資格喜歡你嗎?’他搶聲道。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她迅速的搖頭。

  ‘那最好。’他滿意的點頭。

  ‘不,不好,一點都不好。’她仍拼命的搖頭。

  ‘你敢說不好?’他瞪眼說。

  被他利眼一瞪,章宜靈立刻閉緊了嘴巴,不敢再多話。但是不對呀,韋大哥說他喜歡她,而且以他的口氣聽來,這喜歡分明就是指男女之間的情愛,可他怎麼會……她又怎麼可以……

  ‘不行的,韋大哥。’即使是冒著生命危險她也必須開口說,她跟他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不管喜不喜歡,她根本就配不上他呀!

  ‘你敢說不行?’他再次瞪眼。

  ‘可是……’

  ‘沒有可是!’他打斷她,逕自決定道:‘從今天起,你章宜靈就是我韋竟韜的女朋友,聽到沒有?還有,不准你多看別的男人一眼,否則惹火了我,你自己負責,知道嗎?’

  ‘韋大哥……’

  ‘好了,討論到此結束。我肚子餓了,吃粥吧。’說完,他霸道的伸手圈住她的腰身,將她帶往餐桌的方向。

  幾乎是被他‘押’著走的章宜靈,低頭看著他緊箍在自己腰間的手,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0-9-29 23:39:2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哥,如果你覺得有什麼不舒服或不對勁的地方,一定要告訴醫生或護士小姐喔!從今天起,醫生要用另一種新的藥物幫你治療,所以可能會有……’

  ‘小靈,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章宜烈再也忍不住的打斷妹妹第N次的提醒,關心的望著終於停止那些心不在焉動作的她。

  對於這個從小就跟他相依為命,過著有一餐沒一餐日子的妹妹,他著實感到無比的心疼與抱歉。她從未過過一天的好日子,本以為長大後生活可以有所改善,無奈自己不爭氣,賺不了多少錢,現在又得了這身病,反倒拖累了她。

  想起這病,他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真不知道上蒼要折磨他們兄妹倆到什麼程度才夠,雖說癌症並不是真的無藥可治,但要發現得早,以他現在的情況而言,根本是用不著浪費任何錢,只需安靜的等死就好。可是如果他真這樣做,小靈不只會難過,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他吧?

  她十歲就面對了父母的雙亡,十九歲又得面對世上惟一的親人——他——的死亡,這對她是多麼的殘忍。

  不忍心,他真的不忍心,所以只好咬牙承受一切化療過程的痛苦,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醫藥費的問題,只要想,能多見她一天是一天,多陪她一天是一天就好。

  ‘哥……’頹然的坐到椅子上,章宜靈欲言又止的開口。

  ‘怎麼了?’他柔聲問。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可話還是不知從何說起。

  ‘當然是用嘴巴說嘍,小傻瓜。’章宜烈試著逗笑她,怎知她反倒歎氣給他聽。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不說哥怎麼想辦法幫你解決呢?’

  已經很少一次說這麼長一段話了,他忍不住輕咳了幾聲。

  ‘哥,你沒事吧?要不要叫醫生?’她見狀迅速跳起身,緊張的來到他身邊。

  他抓住她的手搖了搖頭,又咳了幾聲之後才虛弱的說:‘我沒事。’

  ‘對不起,哥,都是因為我……’

  ‘不許你這麼說。’他虛弱的打斷她道。

  章宜靈立刻閉嘴不再說話,因為以她對哥哥的瞭解,現在要讓他真正的休息不再開口說話,惟有她不再說什麼自責的話,否則她說一句,他絕對不會少她一句。

  ‘你還沒告訴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過了半晌,感覺好多的章宜烈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其實也沒什麼事。’不想讓他太過操心,她決定還是把心事隱瞞不說比較好。

  ‘小靈,哥已經不是你的超人了嗎?’

  自小她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會找他,小的時候是不得已,長大後卻是習慣成自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便老愛說他是她的超人,而為此‘殊榮’,他還笑了好久。

  ‘不,對我來說,哥永遠都是我的超人,而且還是這世上對我最重要、沒有人能取代的人。’她立刻說。

  ‘但你現在有心事卻不願跟哥說。’章宜烈不知道是該感到安慰或是苦澀,小女孩長大了。

  ‘我……’她還是欲言又止,掙扎在說與不說之間。

  ‘沒關係,十九歲的大女孩是該有些秘密的。’他柔聲說。

  ‘不,我和哥之間是沒有秘密的。’她搖頭道,接著深吸了一口氣,‘哥,你還記不記得你問我醫藥費哪來時,我跟你說是個有錢的好心人借我的?’

  ‘嗯。’他輕應了聲,但老實說,他至今依然不信世上有這麼好的人。

  ‘我知道哥一直對這件事抱持著不相信的態度,但是我說的是實話。’

  ‘可是你在說那些話時,眼神很閃爍。’

  ‘眼神閃爍?’她不解。

  ‘小靈,你知道嗎?從小到大你每次只要一說謊,眼神就會閃爍。’

  章宜靈愕然的瞠大眼睛,‘我?眼神閃爍?’

  ‘你都不知道?’他微笑的凝視著她。

  她猛然搖頭。

  ‘所以你現在承認自己說謊了?’

  ‘其實我並沒有騙哥,’她咬了咬唇瓣,這才開口說:‘我的確是遇見了一個好心人,現在也住在他家幫他整理家務,以抵每個月借款的利息。可是有件事……’她不自覺又咬了咬唇瓣,‘我一直都沒有跟哥說清楚。’

  ‘什麼事?’

  ‘事實上,他家就只有他一人住而已。’她稍微遲疑了一下才說。

  章宜烈臉色倏然一變,忍不住激動的又咳了起來。

  ‘哥!’章宜靈由椅子上跳起,緊張的叫道:‘哥,你沒事吧?’

  ‘小靈,你告訴……咳咳!你告訴哥,你沒做傻事吧?’他伸手握住她,緊盯著她的雙眼。

  ‘沒有。’她用力的搖頭,事實上她根本就不知道哥哥在說什麼,一顆心全懸在他咳個不停的身子上。‘哥,你還好吧?要不要我去叫醫生?’

  她根本就沒將他的話聽進去,章宜烈用力的緊握了一下她的手,直截了當的開口問:‘小靈,他沒對你怎樣吧?’

  孤男寡女同處一個屋簷下,這司馬昭之心根本就是路人皆知呀!

  ‘怎樣?’

  ‘你是不是和他上床了?’見她依然一臉懵懂樣,他一急,想也不想的衝口道。

  她先是一呆,接著整張臉在瞬間漲紅。

  一見她的反應,章宜烈頓時猶如墜落冰河之中,整個人、整顆心都冷了。他頹然垂下原本緊抓著她的手,難過得連掐死自己的力氣都沒有。

  這一切都是他害的,要不是因為他的病,小靈又……又怎麼會遭人糟蹋?都是因為他!

  他使勁往床邊的五斗櫃用力一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哥!你幹什麼?’章宜靈被他自殘的舉動嚇了一大跳,趕忙捉住他的手。

  ‘都是因為我!如果我在你發現我昏倒的那天直接死掉就好了。’他難過的說。

  ‘哥,你在說什麼!’她生氣的叫道。

  ‘小靈,哥對不起你。’他看著她,眼中充滿自責的淚水。

  她搖頭,眼眶也不由自主紅了起來。‘不,哥,你不要這樣說,都是小靈對不起你,要不是為了要多養我一個人,你又怎麼會因過度操勞以至於……以至於身體……’她哽咽得說不下去,盈滿眼眶的淚水,再也壓抑不住的落下來。

  ‘小靈,替哥辦出院手續吧。’章宜烈忽然開口說。

  ‘不!’她直接拒絕。

  ‘哥的身體哥自己知道,我的病是好不了的。’

  ‘不,你會好起來的!’

  ‘聽話,不要再浪費錢在哥身上了。’

  ‘不、不,你會好起來的,不管花多少錢,我一定要醫院治好你的。’章宜靈拼命的搖頭。

  ‘我不要你浪費錢。’

  ‘那不叫浪費!’

  ‘小靈……’

  ‘哥,我發誓,不管花多少錢,我一定要將你的病給治好!’

  ‘小靈,難道你不懂嗎?我不要你為了賺錢醫治我的病,而出賣自己的身體呀!’見她一臉的不妥協,他終於忍不住的喊出心裡的話。

  而病房內,也因他的話陷入一片沉默中。

  ‘哥,我沒有出賣自己的身體。’沉默中,章宜靈忽然抬頭直視著哥哥滿痛苦的雙眼,緩聲道。

  ‘你不要騙我了。’他痛心疾首的搖頭,他真的恨死自己了,為什麼當初在發病時,沒有馬上死掉!

  ‘哥,看著我的眼睛。’她堅定的握住他瘦削的肩膀,‘是你說的,每當我說謊的時候眼神總會不自主的閃爍,現在我的眼神有在閃爍嗎?你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

  ‘你沒有騙我?’看著她堅定、沒有絲毫作賊心虛的眼神,章宜烈依然不能確定的問。

  而她堅定且用力的搖頭。

  ‘但是剛剛在我提到……你為什麼會有那樣的反應?’他依然懷疑。

  她稍微沉默了一下,然後伸手幫他調整一下較好躺的姿勢,這才輕歎了一口氣說:‘其實這跟哥剛剛問我的心事有關,我從頭慢慢地說給你聽。’

  於是,她便從第一次遇見韋竟韜所發生的事說起,到再次遇見他,他如何刀子嘴豆腐心的幫助她、收留她,甚至於一點都不介意她高攀,叫他韋大哥的事。

  章宜烈自始至終都靜靜地聽她說,直到她忽然間停了下來,這才開口問:‘為什麼停下來了?’

  她掙扎了一會兒,這才歎氣的再度開口,將一個多月前,徹底改變她與韋竟韜之間關係的事給說了出來,連同這一個多月來,他所有霸道又不失溫柔的舉動,她也毫無保留地全說了。

  一個多月,真想不到轉眼之間都過了一個多月!

  自從他霸道的決定她是他的女朋友之後,她簡直算不清自己的心境究竟轉折過幾回?

  從一開始的不知所措、拼命的勸他別開玩笑、別小題大做、別鬧了,到後來以為等他鬧夠了自會停手,便逆來順受的由著他,而這之間他的霸道更是展露無遺。

  舉幾個例子來說吧。

  自從被他貼上女朋友的標籤後,他便堅持她出入都要由他接送,每天早上送她到學校上課,晚上就到醫院門口接她回家,不管她如何拒絕抗議,都被他幾句話堵得死死的。

  ‘你要我現在去拜會你哥嗎?和你交往,卻沒和你惟一的親人見過面,這似乎說不太過去。等我一下,我馬上把車停進停車場上樓去。’

  於是乎,不管她多想在醫院裡多陪哥哥一會兒,也不得不馬上飛奔下樓,投進他的——車的懷抱。

  他真的是很……混蛋!

  不想用這種字眼罵他,但是他真的很令人生氣,可是說來她也真的很沒用,因為每回她只要在心裡偷罵他時,卻又同時想起他對她的好。

  他雖然霸道,卻霸道得很溫柔,這麼困難又衝突的事,世上大概也只有像他這麼狂傲不羈的人能做得如此自然而不突兀了。

  自從被他霸道的認定為他的女朋友之後,他最常做的兩件事就是帶她上街買東西,不管是衣物、飾品或是任何她多看一眼的東西,他都能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便買下來,害他後來每次問她想去哪兒時,她都只能搖頭,或者回答超級市場至少買回家的東西都還算實用,不至於浪費,要不然她真怕自己有一天會被雷公給劈死!

  至於另外一件常做之事呢,就是帶她去吃東西,同時不忘逼她多吃一點,末了再打包一份給她當宵夜。

  天啊,就算是喂豬也不是這種喂法吧?偏偏他霸道的溫柔讓她完全抗議不了。

  ‘你實在太瘦了,多吃點。這個東西營養價值很高,我記得醫生上回說你營養不良,來,再多吃些……當然要帶份宵夜回去啦,不然晚上肚子餓了,我可捨不得還要你半夜爬起床替我弄吃的哩!’

  他說是這樣說,然而事實上,那些言夜最終都是被他逼、哄、拐、騙的落入她肚內,害得她這一個多月裡,沒胖個五公斤,至少也有三公斤,小腹都快凸出來了。

  這真是不知道該謝他,還是該怨他,但是不能否認的,在她心底深處一直有著一份對他深切的感謝,而且不斷還在增加累積中。

  從他第一次救了她之後,對他的感謝便在她心裡生了根,隨著他一次又一次的對她伸出援手而茁壯。

  如今,它就像棵大樹般屹立不搖的長在她心上,她一直以為,他將永遠是她的恩人,不可能有所改變。可現在,她卻開始懷疑,真的不可能會變嗎?

  真是奇怪,對一般遇上感情事的男女而言,大概都是在成為愛人與朋友之間抉擇,怎麼她卻是在恩人與情人之間舉棋不定呢?

  開什麼玩笑!她不是一向都只把他當成哥哥看待嗎?她對他的感情究竟是在何時變了質?為什麼她一點感覺都沒有,直到發現後一切都已經來不及改變。

  從來,她都不曾覬覦過灰姑娘或麻雀變鳳凰的故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即使王子都已經找上門,而且對她糾纏不清,她依然能清醒而理智的告訴自己,那只是個童話,只是部電影而已。

  可是,她到底在什麼時候讓自己的理智睡著了?或許她該用遺失來形容比較貼切,因為睡著的理智還能叫醒,遺失的理智卻難尋。

  ‘你愛上他了。’章宜烈盯著妹妹的臉,緩緩地開口說。

  血色瞬間由臉龐上褪去,章宜靈渾身僵直的坐在椅子上,震驚得說不出話。

  愛上他?

  不。沒有。不可能!

  她好想這樣說,但是……

  ‘哥,怎麼辦?我好像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她眼眶中已不由自主的泛起淚水。

  她愛上他了!但她怎麼會、怎麼可以愛上他呢?他們分明是兩個世界的人,而她根本就配不上他,不管是在家世、外表……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怎麼會有資格去愛他呢?

  ‘為什麼說他是一個不該愛的人?’章宜烈平靜的問。

  自從聽小靈說完韋竟韜對她的各項霸道言行之後,他發現自己終於可以安心了。在他走了之後,她將不會孤零零的只有一個人,連想找個能讓她靠著哭的肩膀都沒有,因為有韋竟韜在。

  雖未正式的見過他,但從小靈所敘述的事件中,他多少能判斷出他對她的好是出自於真心。

  當然,他不可能因此就斷定那個韋竟韜絕對會照顧小靈一輩子,畢竟愛情這種東西的保存期是沒有人能夠拍胸脯保證的,但是只要他能在小靈最需要人陪的時候在她身邊,他便可以放心了。

  ‘我根本就配不上他。’章宜靈回答他的問題。

  ‘那你說說看什麼樣的女人才配得上他?’他在看了她一眼後問道。

  什麼樣的女人配得上他?她默默地在心裡重複這個問題。

  有錢的女人嗎?但他已夠富有了,用不著再找一個可以讓他少奮鬥三十年的女人。

  那麼是像電影明星般美麗的女人嘍?可是被迫成為他女朋友這一個多月來,他們不只一次上街,遇見名模或像女明星般美麗的女人前來與他搭訕或套交情時,他的反應卻是那麼的不屑一顧。不是為錢,又無關美貌,那麼還有什麼原因……對了,她差點忘了一點,那就是家世!

  ‘一個家世良好,有教養、有氣質的女人。’她回道,心中模糊的浮現出一個溫柔婉約的大家閨秀倩影。

  ‘哥自認為對你的教育還不錯。’

  ‘什麼?’

  ‘你覺得自己的教養和氣質都不好嗎?’

  她一愣,隨即急忙回道:‘不,哥,我們家雖然窮,但是該有的教養和氣質卻從不輸人。’

  ‘既然如此,你覺得自己配不上韋先生,完全是因為我們家世不好的關係嘍?’章宜烈先是微微一笑後才問。

  頓時,章宜靈有種上當的感覺,她早知道哥哥很聰明,以前他在身兼數職不斷打工賺錢以支付家中的開支時,對於學校的課業依然能遊刃有餘的順利畢業,但是他的精明從未展現在她眼前過,這是第一次。

  ‘小靈,除了老天和自己之外,沒有一個人可以改變或決定另外一個人的喜好,而一旦喜歡上一個人,即使找再多的理由與藉口來否認,依然改變不了已經喜歡上的事實。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你知道哥在說什麼嗎?’

  章宜靈沒有回答,但是她知道哥哥是在告訴她,既然韋大哥都已經說他喜歡她了,那麼即使送再多溫柔婉約的大家閨秀到他面前,他喜歡的人依然會是她。而她呢,既已愛上他,不管找再多配不上他的理由出來,依然還是改變不了自己已經愛上他的事實。既然如此,何不順其自然?

  ‘可以嗎?我真的可以嗎?’她問他。

  ‘這個答案必須由你自己來回答。’

  ‘我不懂。’她搖搖頭。

  章宜烈只是微微一笑,然後看了一眼五斗櫃上的小時鐘。‘你打算在今晚將他介紹給哥認識嗎?’

  她一臉茫然的看著他,不懂他怎會突如其來的問起這個問題。

  ‘每晚這個時間,你早已經藉口要趕最後一班公車回家沖下樓去了。’他笑著說。

  當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只見章宜靈立刻轉頭瞥向五斗櫃上的小時鐘,然後尖叫一聲,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哥,我要走了,對不起、對不起,我明天再來陪你,還有,我永遠愛你。’說完,她有如一道旋風般的迅速消失。

  章宜烈微笑的目送她離開,感覺自己好累、好累,但心裡是輕鬆的。

  他想,他終於可以放心了。

  ******

  像陣風般狂奔出醫院大門,章宜靈站在階梯上舉目張望,尋找到那輛熟悉的賓士車後,立刻沖向前去,並自動自發的打開車門坐上車。

  ‘我以為你終於決定要介紹我給你哥認識了。’韋竟韜瞟了正在系安全帶的她一眼。

  她默默的沒有說話,而他則一如往常般只是淡淡的一笑,接著便發動車子,開車上路。

  ‘想吃什麼?’他照常問。

  ‘我不餓。’她照常搖頭說。

  ‘但我餓了,陪我吃?’

  還想故技重施?‘好,但說好了,是“陪你吃”。’她答道,而且特別將斷句說得清楚。

  ‘好,陪你吃。’

  怎麼聽起來怪怪的?啊!‘不,是陪“你”吃。’瞪了他一眼,她加重你字。

  ‘對呀,是陪“你”吃呀。’他老神在在的勾唇笑道。

  ‘你故意的!’章宜靈生氣的瞪著他。

  ‘故意什麼?’他挑眉問,臉上神情頓時變得有些邪佞而狂傲,但也顯得更加吸引人。

  她不由自主的被他那模樣給吸引住,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第一次清楚的感受到為何會有那麼多女人被他吸引、前撲後繼而來,而她又是何其幸運,竟能蒙得他說上一句喜歡她。

  ‘怎麼了?’

  她突然的沉默讓他輕蹙起眉頭,而只是眉宇之間的小改變,卻幾乎可以用判若兩人來形容。他給人的感覺,現在出現在他臉上的表情是認真而深情的,偏偏這兩種神情跟邪佞、狂傲根本就是衝突的,但是他就是能讓人不會有這種矛盾感覺。

  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她不住的想著。

  ‘宜靈,你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還是累了?如果是累了,我們就直接回家。’見她依然維持同一姿勢不語,韋竟韜忍不住伸手輕觸她臉頰,關心的說。

  一股突如其來的衝動讓她伸手覆住他輕觸著她的手,無限眷戀般的將自己的臉頰依偎在他手上。

  他有些訝然的看了她一眼,卻沒有說話。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對他做出情人間的動作哩,如果可以,他真想知道她現在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韋大哥,你真那麼想見我哥嗎?’她突然開口問。

  ‘怎麼,你終於打算要讓我這個帥男朋友見你哥啦?’韋竟韜聞言一呆,接著帶笑的回問。

  ‘嗯。’

  嗯!她的意思該不會是……

  ‘你願意承認我是你男朋友了?’忍住心中波濤洶湧的激動,他開口問道。

  章宜靈默默的凝視他一會兒,緩緩的以堅定的語氣開口,‘只要韋大哥承認我還是你女朋友的一天,那麼韋大哥便是我男朋友。’

  她想通了,就像大哥所說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決定要順其自然,如果哪天韋大哥真將她給拋棄了,那麼她還能告訴自己至少我曾經愛過。

  滿懷洶湧的感動差一點沒潰堤,他勉強將它壓制住,小心翼翼的說:‘這麼說你對我的感情已不再是兄妹之情,而是男女之愛嘍?’

  她點頭,凝望著他,‘我想,我已經不由自主的愛上你了,韋大哥。’

  激動再也壓制不住,韋竟韜倏然將手伸向她頸背,將她拉向自己,也不管是不是還在開著車,就給她熱情的一吻。

  ‘記住,’他啞聲說,‘這句話已經被我錄在心裡,你這輩子是休想賴了。’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0-9-29 23:39:5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付出的真情終於得到佳人的認同,韋竟韜在激動與興奮之餘,立刻打鐵趁熱的要求隔天下班後,要前去醫院覲見‘大哥’。

  佳人是同意了,但偏偏老天卻不做美。

  從母親手中接下的公司,設在香港的分公司臨時出了緊急狀況,而身為公司新任負責人的他若是不前去關心一下,實在說不過去,尤其他上任至今又未曾親自到訪過。

  從早上接到香港打來的電話,中午決定了行程,到下班前一個小時即起程至中正國際機場搭機飛往香港,這個突如其來的行程說有多匆忙就有多匆忙。

  以一通電話——在上飛機前半個小時,和未曾謀面過的大哥暢談了十幾分鐘,然後再以另一通電話,告知章宜靈這個突發狀況,和她情話綿綿了好一會兒,向她A了一個空中之吻後,他這才心滿意足的步上飛機。

  兩天的時間對忙得幾乎沒時間睡覺的人而言,幾乎可以說短暫得有如曇花一現,但對一個等待的人而言,一日卻可以有如三秋,而兩天便是六年。

  轉頭看著冷靜的四周,章宜靈無奈的輕歎一聲,她從來都不知道這棟別墅在少了他的存在之後,會變得這麼空曠、寂寞而寒冷。

  想他……好想好想他!真不敢相信不過才兩天不見而已,她竟然會如此的想念他!

  昨晚他電話中說今天會回來,卻沒說明是幾點的飛機,不知道他現在是在飛機上呢?抑或是已在回家的路上了?還是,人依然在香港呢?

  電話呀電話,拜託響起來吧,讓她知道他現在人在哪裡,她今天可是特別拋下哥哥,沒到醫院去陪他,而提早回家來等他耶。拜託,至少讓她知道他現在人到底到了哪裡好嗎?

  ‘鈴……’

  也許老天爺真聽到她真心的祈求,電話倏然響了起來,她快如閃電的將它接起,沒讓鈴聲有機會響到第二聲。

  ‘喂?’

  ‘喂?’話筒傳來的是個女聲。

  一聽見對方的聲音,章宜靈原本緊張又有些亢奮的心情,頓時有如泄了氣的皮球變得軟弱無力,‘你好,請問找哪位?’

  ‘請問你是章宜靈小姐嗎?’對方猶豫的問。

  她呆愕了一下,怎麼會是找她的?這兒的電話她沒告訴過任何同學或朋友,怎麼可能會有人打電話到這裡來找她?

  ‘呃……’她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應。

  ‘你應該就是章小姐吧?我是竟韜的媽媽。’

  ‘啊?!’

  ‘我是竟韜的媽媽。’她又再說了一次。

  ‘你……你好。’章宜靈緊張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她沒想到打電話來找她的竟然會是韋大哥的媽媽!難道說他已經將他們倆的事告訴她了嗎?

  ‘我知道你和我兒子之間的事。’

  ‘啊?!’原來韋大哥真的將他們倆的事告訴他媽媽了!她又緊張又高興,‘伯母,你……’

  ‘等一下,伯母這個稱謂不是你叫的。’對方忽以冷硬的語氣打斷她的話。

  好字在嘴裡化做空氣,無聲的穿過章宜靈瞬間僵硬而微張的小嘴,她整個背都挺直了起來,慢慢地閉上嘴巴。

  ‘聽說你今年才十九歲?’

  她無言,對方的尖酸刻薄毫不隱藏的流露在言語中。

  ‘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地,志向卻這麼宏大。麻雀變鳳凰嗯?真是了不起。’

  這是她對於她和韋大哥在一起的想法嗎?麻雀變鳳凰?原來並不是她在多慮,他們兩人的背景差異果然是最大的問題!

  ‘怎麼不說話?’

  ‘老實說,我不知道要說什麼。’她回道。

  對方似乎愣了一下,可馬上又刻薄地回話,‘你可以反駁說你並不是貪圖韋家的錢財,才和竟韜在一起,你是真心的愛他呀。’

  章宜靈苦笑,即使這本來就是事實,但在經過她的詮釋之後,恐怕也只會成為愈描愈黑的罪證而已。她什麼也不想說。

  ‘或者,你也可以對我耀武揚威,反正竟韜都已經在你的掌控之中了,根本毋需管我怎麼想。’她的靜默讓對方語氣益發尖銳起來。

  章宜靈這回忍不住輕笑出聲,只是這聲笑絕對是苦澀的。照她這兩番說詞,轉眼間她竟變成一個徹底的壞女人了,韋大哥他媽還真的是想像力豐富。

  ‘你在笑什麼?’

  她先是搖頭,後來想到對方根本看不到她,這才開口道:‘沒什麼。’聲音裡有莫名的沙啞。

  ‘沒什麼?’

  對方似乎不信,但是這對她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因為從頭到尾,她從未想過要嫁給韋大哥為妻,自然對於她這個永遠無緣的婆婆毋需太在意。

  沒錯,她根本就不需要在意,只是為什麼明知道毋需在意,內心裡卻隱隱覺得疼,還有一股打從心底升上來的涼意,讓她忍不住的打起寒顫?

  是因為天氣變冷,她身上的衣服穿得不夠多的關係吧?還是想辦法快些掛斷電話,上樓多披件衣服,免得到時感冒了還得讓哥哥為她擔心。

  ‘韋夫人還有什麼話想對我說的,如果沒有……’深吸一口氣,她平靜的開口,卻被對方冷峻而略帶怒氣的聲音打斷。

  ‘我告訴你,竟韜的花心是眾所周知的,別以為他現在跟你在一起,願意為你花上大筆的金錢,他就是你的!’

  ‘我知道。’她柔順應道,一心只想早些掛上電話。

  ‘你知道最好。’

  她的聲音明顯地緩和些,其中還帶了點得意,大概是以為她今天打這通電話來嚇阻她這個妄想攀龍附鳳、貪得無厭的女人糾纏住他兒子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吧!章宜靈在心裡自嘲的忖度。

  ‘看你這麼識相,我好心順便告訴你一件事,讓你有個心理準備。其實竟韜早已經有個未婚妻,等她未婚妻今年從國外修得碩士回國後,他們倆便要結婚了,而且婚期已經決定,就在竟韜生日那一天。’一頓,她問:‘你應該知道是哪一天吧?’

  哪一天?

  她茫然的想,然後她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生日是哪一天。

  對方逕自接著道:‘既然你知道,那就不需要我到時再打電話,提醒你該打包行李……’

  ‘我不知道。’她忽然說。

  ‘什麼?’

  ‘對不起,我覺得有些冷,想上樓去加件衣服,很榮幸能有此機會與你聊天,再見。’說完,她逕自掛斷電話,起身朝通往二樓的樓梯口走去。

  ‘鈴……’電話鈴聲倏然又在她身後響起。

  它不斷地響,她卻絲毫沒有反應,依然故我的走向二樓房間,拿了件大衣將自己緊緊的裹住。

  不知道為什麼,今晚的氣溫會在突然之間變得這麼低、這麼冷?

  響了多時的電話鈴聲終於停下來,屋內又恢復了先前的寂靜。

  章宜靈並沒有發現這點,她只是想將自己的身體弄暖些,但即使是披上了大衣,她卻依然不停的打著哆嗦。無奈的她只有技著大衣爬上床,用棉被將自己整個緊緊裹住,期盼這樣能讓自己變得暖和,不再發顫。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鈴聲再度響了起來,它不斷地響著,可她依舊動也不動。

  好不容易感到暖和些後,她一點也不想起床讓自己再度感到寒冷。

  電話鈴聲中斷了一會兒又再度響了起來,但這回對方卻似乎鐵了心般非等到有人接,否則絕不放棄的樣子。

  她覺得自己的頭像快要被電話鈴聲吵得炸開來,再也忍不住,她霍然翻身下床,一把抓起那吵人安寧的電話。

  ‘喂?’對方先開口,雖是個女聲,但不是她。

  ‘喂。’不自覺的松了口氣,她應聲。

  ‘請問章宜靈小姐在嗎?’

  又是找她!眉頭皺起的瞬間,她心中同時多了道防備。這人是誰?該不會是韋夫人先前提到的那個未婚妻吧?她冷笑。

  ‘我就是。’

  ‘章小姐,我這裡是台大醫院,章宜烈先生病危,請你立刻到醫院來。’

  臉上血色頓時刷下,她頹然退步,直到腳後跟撞到了床,人才跌坐在床上。

  病危?這是什麼意思?

  ‘章小姐?章小姐?你有聽到我說的話嗎?你哥哥病危,請你立刻到醫院來。’聽不見她的回應,對方重複的道。

  你哥哥病危……

  不不不,這是不可能的事,昨天、昨天她去看哥的時候,他明明就好好的,怎麼可能……

  不!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章小姐——’

  驀然丟下話筒,她狂奔出房間,筆直的沖到一樓大門外。

  公車——不,沒時間等公車,她神色恍惚,左右張望的尋找能送她到醫院的交通公具,只見一輛計程車正從遠處駛過來,她想也不想的伸手一招卜坐上車後直赴台大醫院。

  ‘抱歉,請節哀。’

  ‘人死不能複生,看開些吧。’

  ‘更是可憐,年紀輕輕的就死掉。’

  ‘死掉的就算了,但是留下來的……唉!’

  ‘是呀,真是可憐喔。’

  恍恍惚惚間,似乎回到九年前爸媽自殺後的那段時間,耳邊響起的全是一些假惺惺的哀悼之聲,那時那些人丟下這些話之後,一個個都惟恐會被他們兄妹倆這燙手山芋燙傷似的,莫不離他們遠遠的。

  空的、冷的、靜的,一如九年前爸媽死後,在他們兄妹倆身邊陪伴著他們的。

  只是在九年前,和她相依偎的哥哥還是溫暖的,並不時給她一個讓她安心的擁抱,

  而今……

  空了——再也沒有他的擁抱;冷了再也感覺不到他的溫暖;四周靜得連一絲氣息、一聲心跳都聽不到。沒了,什麼都沒了,有的只是一具逐漸失溫的軀體,靜靜躺在那裡。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們大家都要離開我,我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要一聲不響的離開我,連最後一面都不讓我見,為什麼?

  一名醫護人員走進來問她遺體要怎麼處理,她沒有回答,於是那名醫護人員只得暫下決定,將遺體先送進太平間。

  不久之後,兩名陌生人走進病房來,他們在向她說明來意後,便動手推走了章宜烈的遺體。她沒有阻止,因為她知道躺在病床上的人已不再是向來疼愛她的哥哥,只不過是一具空冷的軀體而己。

  哥,你在哪兒?她面對著空冷的病房無聲的問,爸媽已經拋棄小靈、不要小靈,為什麼現在連你也不要我了?

  沒有人要我,世界之大人口之多,卻沒有一個人需要我。沒有。

  茫茫然的走出病房,走出醫院,她不知道該去哪裡,腦子裡空空蕩蕩地想著,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人要她……不!有的,韋大哥曾說過他要她,只要她。

  然而這個想法才在心裡升起,他媽媽先前在電話中所說的話,亦同時在她心裡響起……

  原來到最後,她依然是沒有人要的,爸媽不要她,親戚不要她,哥哥不要她,

  最後連韋大哥都因要結婚而不可能再要她。

  哈哈哈……原來這世上真的是沒人要她呀,哈哈……

  人生最可悲的事,不是貧窮三餐不濟,而是發現這個世上根本就不需要你的存在。沒有人要你,那才是最可悲的呀。

  章宜靈想笑卻笑不出來,控制不住的眼淚一再的決堤。然而即使如此,站在醫院大門外人來人往的地方,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分些關懷給她。

  她終於還是笑了,笑這世間的人情淡薄,更笑自己的愚蠢,竟然到現在還不懂得死心,還在覬覦有人是關心她的,即使那份關心是來自於一個陌生人。

  踉蹌的走進醫院附近的一條小巷中,她沒有目的,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只知道與其要她繼續面對那一張張與她錯身而過的冷漠無情的臉,她寧願選擇暗巷,選擇孤獨,選擇一個人哀傷。

  ‘砰!砰!砰!’

  突如其來疑似槍聲的巨響在巷道內響了起來,她緩慢地抬起頭,只見一群人正朝她這方向跑了過來,而另外一串槍聲也在同時間響了起來。

  只見雙方人馬你來我往的相互朝對方射擊,並且不斷地往她這個方向移過來。章宜靈明白自己最好閃躲一下,但她卻不知道為何自己的雙腳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動也不動。

  ‘砰!砰!砰!’

  又是一串槍響,然而和之前不同的是,這回緊隨槍聲後,竟是一股猶如被燒燙後的利箭在身上射穿了一個洞的感覺。

  神經驀地抽緊,雙腳莫名無力的往下跪地,她茫然的低頭,在整個人倒地之前,只見自個兒的上衣已被血染紅了一片,觸目驚心。

  她中槍了,這是她逐漸要失去意識時第一個閃過的念頭,而緊隨其後的,竟是就這樣死了也好……

  接著,她失去意識。

  ******

  韋竟韜做夢都想不到,短短的兩天香港之行回來之後,他的世界會風雲變色。

  當他在計程車內從廣播中聽到她的名字時,還以為只是巧合遇到一個同名同姓的人,不以為意,直到發覺竟同名同姓同年齡,還又恰巧在台大醫院附近,他的心猛然一窒。

  世界上真有那麼巧的事嗎?他希望有!他虔誠的祈求世界上真有這麼巧的事,否則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接受這件事,尤其剛剛廣播裡還說了‘未脫離險境’這句話。

  ‘司機,麻煩你開快一點,還沒到嗎?’

  ‘就快到了。’

  會是她嗎?不會的,這一切一定只是個巧合而已!

  ‘先生,你是不是有認識那三個受到槍擊事件波及的人?’司機好奇的問。

  一記冷峻絕情的目光從後視鏡反射而來,嚇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那個人絕對不可能是她的。’韋竟韜斷然冷聲道。

  若不是她的話,你何必這麼生氣,還這麼急著趕過來?司機在心裡想,沒敢將話給說出口。

  一個轉彎,醫院‘急診室’三個大字倏然出現在眼前,司機直接將車開上救護車專用道,將車停在入口處。

  ‘先生,到了,車資——’他話未說完,兩張千元大鈔已當面朝他砸了過來。

  他伸手要接,飄飛的鈔票卻在瞬間從他手掌中飄過,落在他身上。他將它們拾起再抬頭,只見原本坐在後方的乘客早已不知去向。他迅速的轉頭望向入口處,哪還有他的人影!

  真是可憐呀,沒想到才下飛機從機場出來就聽到這樣的意外。

  但願他關心的人會沒事——為了他多付給他六百多塊的小費,他會為他祈求的。

  阿彌陀佛。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7-22 19:4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