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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凱琍]冷霜美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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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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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7 00:33:2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冷霜美人 作者:凱琍

她只不過是假扮「小姐」殺了與她有血海深仇的大壞蛋嘛!
老天幹嘛這麼殘忍,非要她在一團混亂的槍戰後失去記憶,
還好死不死的淪落到黑手黨的窩裡,成為黑社會老大的「女人」、「玩物」,
更可怕的是,他老愛在她身上「搧風點火」,尋找她的「敏感」地帶,
喂!她可還是個黃花小閨女,推推拉拉、意思意思的抗拒一下是粉正常的耶!
再說,她「偷跑」是為了要找回記憶,而且,她也沒答應要做他「真正的女人」,
他幹嘛板起臉來說:「每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就只有你自己不知道!」
哇咧~~「那只是演戲而已,你當真了不成?」她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不知死活的話頓時挑起他的火氣,為了避免怒火「自燃」,他只好——
抱起她放在床上,反鎖上大門,一步步朝她走近,一件件脫去衣物,
準備用他的「男性雄風」向她證明她的「身份,」而且「抗議無效」!
「你玩夠了吧!放開我。」她渾身無力的說。
「別想!你注定要成為我的女人。」說著,他火熱的吻遍她的全身。
「嗚嗚嗚~~你……你欺負我……」她顫著聲控訴。
「是,是我不對,是我不好,讓我彌補你,好不好?」他溫柔的說。
「天哪……我快昏了……」她腦袋昏昏的回答。
「很好!」他喜歡這個答案,腰間更加使力,進入最後衝刺。
GOD!是不是所有的義大利男人,都有這樣挑起女人情慾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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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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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7 00:34: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異鄉人
  霓虹四射
  酒杯總不會空虛
  沒有人看清我的臉
  這只是一場面具舞會
  無所不在的孤獨感
  卻是我脫不下的外衣

  舊金山,San Francisco
  公元一八四八年,此地發現黃金,引發了全世界的淘金熱,短短三個月內,人口由三百人激增至二萬五千人,成為加州的第一個城市。
  中國人稱它混金山,後來為別於澳洲的墨爾本(新金山),改稱為舊金山。
  如今,金礦、銀礦都已成為歷史,然而往日風華仍在,歷經過大地震、世界大戰、經濟大蕭條,這裡依然是美國西岸最美麗的都市。
  在這常為白霧擁抱的霧都裡,當然,也發生許多如傳奇一般的故事......
  安靜,純然的安靜,除了偶爾傳來一陣打呼聲,整個機艙內是一片純然的安靜。
  在這艘前往美國舊金山的飛機上,幾乎每個人都沉沉的睡著了,仍然保持清醒的只有駕駛員、空服員,以及正望著窗外的紀雨湘。
  從外表看來,她是一名二十出頭的東方女子,長髮、苗條、表情漠然,出神的眼裡透著一抹淡淡的輕愁。
  黑與白是她身上唯一約兩種色彩,黑髮、黑眼珠、黑色大衣,配上白臉、白珍珠、白色襯衫。由於黑與白那麼分明,驀然教人有種錯覺,彷佛她只是默片裡的一個翦影。
  慢慢的,在她的黑色眼珠中,出現了七彩的倒影,是的,她看見了舊金山。
  夕陽西下、滿天雲霞,映照在海灣綿長的曲線上,整個舊金山閃著黃金光芒,宛如一座神話中的都市。
  紀雨湘拉了拉大衣領子,雖然機艙裡很溫暖,她卻沒來由的覺得有點冷。
  一個小時以後,紀雨湘繳交了入境申報單,官員在她的護照上蓋了入境戳記,她便狀似無人的走出了海關。
  像她這樣一個單身女子,肩上只背了一個黑色皮包,沒有人認為她需要被檢查。
  離開了國際航站大口,九月的舊金山正是華燈初上,夜晚的序曲即將展開。
  出租車將她帶到市區,一路上,窗外街景不斷的飛逝而過,其多樣,其壯觀、其美麗,應該能吸引住所有的目光。
  但不包括紀雨湘,她的雙眼正不自覺的望著遙遠的那一方。
  下車後,她站在十字路口,開始往前方走去。
  在這由四十二座山丘組成的城市,一層一層的坡道迎面而來,過往行人有若百樣臉譜,各有來處,各有方向,只不過因為某種命運的牽引,讓他們在生活中有所交會。
  途中,紀雨湘看見一名街頭藝人抱著吉他,腳邊放著一籃玫瑰,正吟唱出那首歌頌舊金山最有名的歌曲。
  那歌聲中有種溫柔、有種蒼涼,觸動了紀雨湘心中的某一處,於是她向他買了一朵玫瑰,別在自己的大衣襟前。
  彷佛這樣是要紀念什麼人一樣,她輕輕觸摸著花瓣,若有所思。
  「叮當!叮當!」就在這時,一陣鈴聲傳來。
  紀雨湘抬頭望去,看見舊金山那聞名的纜車(Cable Car)經過,木制的車身設計可愛、色彩繽紛,就像從童話故事中開出來的一樣。
  「嗨!美麗的小姐,要不要上車做趟旅行?」車上乘客不多,車尾處的駕駛員招呼著路上行人。
  紀雨湘歪著頭看了一會兒,平靜的眼眸中湧現出好奇的神采,二十三號列車,她喜歡這號碼,正是她的年紀。
  於是她跳上了纜車,選擇站在車尾處,望著夜景輝煌,如斯逝去。
  「小姐,到哪裡去啊?」矮壯的駕駛員親切地問道,那小麥色的皮膚、深刻的五官,說明他應該是來自中南美洲。
  「中國城(Chinatown)。」她淡淡的說。
  「好,到達時我會告訴妳。告訴我,妳是從哪裡來的?」
  「台灣。」
  「啊!」駕駛員扯開懷念的笑容,眼尾處浮現皺紋,「我年輕時是個水手,我去過台北喔!還去過一個地方,叫做什麼名字我忘了,我在那兒吃了蛇肉!」
  「那是西門町,我也是從那兒來的。」她的眸中閃過一抹酸楚。
  兩人閒聊了幾句,紀雨湘拿出兩塊美金做為車資,那位駕駛員卻連連搖頭說不,腦後的小馬尾也隨之甩動,「免費!免費!我叫包爾,我們做個朋友吧!」
  也說不上為什麼,包爾就是欣賞這位特別的台灣女子,她看起來有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眉目間的神情卻又柔弱得讓人想保護她、照顧她。
  紀雨湘不置可否,她不以為自己在這裡交得到朋友,但她喜歡他的笑容。
  在異國的土地上,一個真誠的笑容,就足以讓她感到安慰。
  到了中國城,紀雨湘向包爾揮揮手,瀟灑地跳下車。
  不一會兒,她發現自己站在布什街(Bush Street)和格蘭街(Grant Avenue)的交口處,抬頭一看,那是一座中國式牌樓,頂端雙龍抱珠,下懸「天下為公」四字,樓柱置有石獅一對,左右護持。
  一走進這牌樓,也就走進中國城。
  紀雨湘不需要猶豫,既已踏出了這第一步,她便不能再回頭。
  瞬間,她身旁湧起似曾熟悉的喧鬧,四周有廣東人、越南人、台灣人、香港人,但凡是中國人聚集的地方,總會有這股相同的氣息。
  她停下腳步,因為她找到了目標」」美麗都大酒店。
  「小姐,住宿?用餐?找人?」年過半百的服務生以上海腔英文道。
  「我來應征,陪酒。」她以純正的國語說。
  「啊!」服務生恍然了悟,上上下下看了她幾眼,咧開嘴笑道︰「好,我帶妳去見金媽媽,她會教妳賺到很多小費的。」
  紀雨湘微微鞠了個躬,是種敬意的表示,但她垂下的眼中只有輕蔑。
  金媽媽就和她所想象的一樣,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帶著一股過來人的精明。
  「資質挺不錯的,可以栽培。」在仔細看過紀雨湘之後,金媽媽滿意地點了頭,「會說哪些語言啊?」
  「我會一點點英文、中國話、廣東話,上海話和台語。」為了證實自己的能力,紀雨湘不疾不徐的以這些語言說出「歡迎光臨」。
  「那就好辦事了!」金媽媽拉著她的手,帶她走進化妝室。
  紀雨湘看著一室的雜亂無章,半個牆大的鏡面映照出她蒼白的臉。
  「小姐們都還沒來上班呢!客人也要晚點才會上門,來,妳先挑件衣服吧!」金媽媽打開櫃子,裡面有一整排的衣裳,足以教人眼花撩亂。
  雨湘的視線飛快地掃過,沒有黑色的,於是她拿出一件白色的。
  「妳要這件旗袍?」金媽媽拿著衣服朝她比了一比,「嗯!很適合妳。不過,妳臉色不太好,我得好好的給妳上個妝才行。」
  於是,紀雨湘在鏡前坐了下來,動也不動地任金媽媽擺布。
  至於她的戲分,要等到稍後才會上演。
  美國,舊金山,市中心,夜
  在美麗都大酒店裡,任何人一踏進這扇門,都會覺得宛如置身在另外一個世界。
  椅上掛著傳統燈飾,散發出柔亮燈光,聽著鄧麗君的甜美歌聲,走過雕龍琢鳳的華麗屏風,桌上是一道道中日料理,連喝的酒都是高梁、花雕、台灣啤酒。
  這是一個奇妙的東方世界,融合著許多文化、語言及種族。
  時間將近,金媽媽叮嚀著小姐們,「今天要招待的是大客戶,張董、李董、趙董都來了,你們可得放機靈點!」
  小姐們早就見慣大風大浪,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噢......」
  紀雨湘卻認真的點頭,「是。」
  金媽媽對紀雨湘笑了笑,看來這新來的女孩挺乖也挺聽話的。
  笙歌華宴已經擺出,買醉買笑的客人一一上門,不少人對紀雨湘興致勃勃,除了因為她是新鮮貨,更因為她身上那份脫俗的氣質。
  說她冷漠卻又細心有禮,問她身世則但笑不語,少了份在風塵中打滾的俗艷,多了份早已洞悉世間的沉著。
  「新來的小姐有沒有什麼花名啊?」一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問。
  紀雨湘隨口說道:「就叫我玫瑰吧!」
  「玫瑰?」客人出手大方,拍了拍膝頭說︰「等會兒我叫花店送幾打玫瑰來!」
  就在這時,金媽媽匆匆地跑進他們這間包廂,「不好意思,我們雨湘要換件衣服,等會兒再來啊!」
  客人當然不願意,「穿這件就很美了啊!換什麼衣服呢?」
  金媽媽卻不管客人的抗議,就忙著把紀雨湘給拉走了。
  紀雨湘當然明白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她等著金媽媽告訴她實情。
  「勇哥來了,他最喜歡新來的小姐了,指名要妳過去,妳可要小心伺候,勇哥是我們中國城的大哥,今天還帶了從台灣來的客人呢!」
  金媽媽一臉緊張,紀雨湘的唇邊卻浮現笑意,她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或許是天意吧!終究讓她找到了目標。
  「我知道了。」紀雨湘努力地掩飾住心中劇烈的起伏。
  走進美麗都酒店最大的包廂「龍鳳廳」,排場果然豪奢氣派,極盡奢侈之能事,完全是屬於皇帝級的享受。
  一進門,就見圓桌旁坐滿了各路兄弟,而最惹人注意的是坐在中間的一位彪形大漢,他應該就是金媽媽口中的「勇哥」了。
  「這就是新來的小姐嗎?」勇哥挑高眉頭,命令道︰「過來陪我喝一杯!」
  「多謝勇哥抬舉,玫瑰給您敬酒。」紀雨湘坐到他身邊,纖纖小手舉起酒杯。
  「長得真標致,不錯,不錯!」勇哥對於她的表現相當滿意。
  打過了招呼,喝過了幾杯酒,勇哥垂涎地摸了紀雨湘一把。
  紀雨湘撒嬌著躲到一旁,故作吃驚的看了看另一位客人,「對不起,撞到您了,客人貴姓?怎麼稱呼您?」
  那是個短小精干型的男人,直盯著她瞧,也是一副快流口水的模樣,「叫我猛哥就好。」
  紀雨湘眼中掠過一絲神秘色彩,嗲著嗓音說︰「一位是勇哥,一位是猛哥,玫瑰今天坐在你們中間,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啊!」
  勇哥和猛哥都大笑起來,眾人又吃又喝,開始許多酒家中慣常玩樂的游戲。
  金媽媽看紀雨湘應對周到、收放自如,心上的一塊大石也放了下來,她甚至暗自決定要把紀雨湘捧成紅牌,她相信這丫頭有資質。
  沒多久,勇哥起身入廁,「玫瑰,我等一下就回來,好好招待猛哥啊!」
  「是!」等勇哥離開視線,紀雨湘便偎近了猛哥問:「猛哥是從哪兒來的?」
  「台灣,台北西門町。」猛哥抽了一口煙說。
  「猛哥在那兒有喜歡的女人嗎?」她半瞇著眼,媚態十足。
  「怎麼?」猛哥攬住她的肩膀,「妳想做我的女人?」
  「這兒人多,人家不好意思說。」紀雨湘垂下小臉,雙頰粉紅,煞是迷人。
  美色當前,猛哥忽然心生豪氣的說:「你們這幾個小弟,先到走廊上去等一會兒。」
  「是!」猛哥是勇哥的貴客,小弟們不敢不從。
  現場只剩下猛哥、紀雨湘和金媽媽,紀雨湘這才羞答答地說:「如果......猛哥喜歡玫瑰的話,人家想......想找個人保護我......」
  金媽媽聽得一愣,沒想到這新來的女孩這麼快就要找靠山了。
  猛哥的眼中精光四射,被這小妞逗得心都癢了,端起她小巧的下巴,「我當然會保護妳,妳這朵玫瑰花,可是人見人愛呢!」
  「真的?有多愛呢?」紀雨湘甜甜地一笑,右手卻從大腿摸索出一把利刃。
  「愛到骨子裡去了,只要勇哥不跟我搶......」猛哥的話還沒說完,話尾卻化為一聲慘叫,雙眼瞪大,滿臉的震驚和不信,「妳......妳......」
  金媽媽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尖叫,但喉嚨卻被過度的驚愕梗住了,眼看猛哥胸口已經染紅,而下手行凶的人正是紀雨湘。
  她的小手握著一把銀色短刀,毫不猶豫地拔出又刺入,刀刀致命,猛哥幾乎來不及有任何反抗,頭抖了幾下就倒在血泊之中不動了。
  紀雨湘微笑起來,輕聲對自己說:「爸、媽、大哥、二哥,你們看到了嗎?雨湘給你們報仇了。」
  那美麗而冰冷的微笑,讓人看了卻有種哀傷感受。
  「救命啊!出人命啦!」金媽媽渾身發抖,終於鬼叫出來。
  聽到這兩聲,勇哥沖出廁所,赫然發現這血淋淋的一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還在劃拳喝酒的猛哥居然一動也不動了!
  「妳這娘兒們!竟敢殺了我的兄弟,我他媽的非做了妳不可!」
  勇哥揮出一拳,本以為可以撂倒這丫頭,但紀雨湘機靈的閃過,飛快地逃向門外走廊。
  勇哥立刻拿出家伙「碰碰!」開了兩槍,對著外面的小弟大喊道:「快追啊!那丫頭殺了猛哥!」
  所有的小弟都是一愣。只見一個白色的身影掠過,待他們想抓住時,卻溜出了指縫。
  「開槍!是死是活都要給我逮回來!」勇哥繼續大吼。
  「碰碰!碰碰碰!」所有的槍聲隨之響起。
  紀雨湘身手矯捷,順勢滑下樓梯扶手,又從褲襪吊帶裡抓出兩支手槍,反身予以回擊,精准的槍法解決了前頭幾個家伙。
  剎那間,美麗都大酒店成了槍彈戰場,服務生、廚師、經理、陪酒小姐都躲在一旁看戲,為這場精采絕倫的演出而歎息驚叫。
  紀雨湘並不戀戰,快速沖出酒店大門,沒有遲疑地奔向人多之處。
  她必須隱身,而只有人群可以將她淹沒......
  斜斜的雨絲、往來的行人,交織成一片錯綜復雜的網,紀雨湘在異鄉的路上奔跑,心中了無遺憾,即使最終是死,她也死得有價值了。
  「叮當!叮當!」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雨湘轉頭一看,不正是那輛可愛的攬車嗎?
  「嗨!我們又見面了!」包爾吹了聲口哨說:「妳穿得好漂亮啊!」
  聽著那追逐的腳步接近,她縱身跳上了攬車,坐到內室掩人耳目。
  包爾從車尾走了過來,還是笑得很親切,「這是最後一班車了,妳真是幸運!妳在中國城買了新衣嗎?」
  「嗯......不過有點冷。」是的,冷,她一直覺得很冷。
  包爾好心的脫下制服外套披在她的肩上,「當然,妳這件衣服雖然漂亮,可是太薄了。」
  「謝謝......」她喘了幾口氣,熱氣在冷空氣中都化為白霧,「包爾,告訴我,這附近哪裡最熱鬧?」
  「除了中國城,就是風化區最繁忙啦!不過我可不建議妳到那裡去。現在這時間,妳應該去北灘(North Beach)的意大利區,喝點熱湯、聽點音樂,那裡的男人會將妳包圍起來,妳不會感覺冷的!」他笑著建議。
  「好,那我就到意大利區。」
  沒多久,包爾便拉著貼桿減速,以腳踏板煞車,為她指出方向道:「往前走一會兒就到意大利區了。」
  「我走了,那麼......再見。」紀雨湘把外套還給他。
  看著她那蒼白而憂愁的神色,包爾總覺得有些放心不下,於是從袋中拿出一盒巧克力工廠(Ghirardelli Square)出產的巧克力。 「嘿!微笑一下,吃片巧克力吧!」
  紀雨湘看著他有兩,三秒鐘,終於拿起一片巧克力,含在口中細細感受那味道,很甜、很純、很好吃。
  毫無預期的,一陣溫熱湧上她的眼眶,教她幾乎為之落淚,在這冷冷的舊金山的夜,她卻覺得溫暖。
  「包爾,我不會忘記你的。」她擁抱了他一下,轉身消失在人群中。
  「再見!祝妳好運!」他朗聲祝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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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10-10-7 00:34: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交會
  若是兩個被連結的命運
  在相逢的季節
  總還會有擦肩的一秒鐘
  就是有我這樣的傻瓜
  只求這一點緣分

  意大利區,滿街都是餐廳、酒吧、咖啡館,以及熱情洋溢的音樂。
  紀雨湘走在其中,卻無法融入那歡樂的步調,她的雙眼充滿戒備,時時巡視著四周,當她瞥見幾個面露凶光的東方人時,心中立即響起警鈴。
  沒有任何考慮,她推開了右手邊第一家餐廳的大門。
  盡管只有幾秒錢的時間,她還是瞥見了招牌上的店名」」StepofRome羅馬之階,看來是間典型的意大利餐廳。
  「叮鈴!」開門聲傳來,領班普契尼上前招呼。
  但眼前這位來客,不只吸引了普契尼的注意力,所有的客人也都忍不住抬起頭張望,櫃台後的經理和廚師更是看得忘了手邊的工作。
  畢竟,人們不是天天都看得見中國玫瑰。
  紀雨湘一身白色旗袍,綴著銀色玫瑰朵朵,襯托出窈窕有致的身材,而一頭黑髮如雲,原本盤在腦後,現在垂落了一些在耳畔,更顯得飄逸動人。
  最引人注意的還是她那清靈如水的黑眸,彷佛寫著一個委婉動人的故事。
  「晚安,請......請坐。」普契尼這位小帥哥向來以情聖自居,在她面前卻結巴起來。
  「謝謝。」她接過菜單,卻沒翻開,「請先給我毛巾。」
  「好的,馬上來!」
  紀雨湘淋了一點雨,卻不顯得狼狽,只讓人更加憐愛,普契尼萬分樂意為她服務。
  就這樣,紀雨湘在眾目睽睽之下,細細的擦干了身上的水滴,點了一道海鮮濃湯.叫了一瓶加州葡萄酒,慢慢溫暖她那冰涼的身體。
  對眾人的目光,她毫無所覺,彷佛她是個天生的公主,受到如此的注目是自然而然的事,也因此讓一些想要搭訕的男客,反而遲疑著不知該如何上前。
  櫃台後,經理貝利尼低呼了一聲,「哇!真是太迷人了!」
  廚師羅西尼點了點頭,「老板一定會喜歡。」
  「老板?」貝利尼一想也對,「最近幫派問題多,老板心情不好,要是有個女人陪他,我們就不用忍耐他的脾氣了。」
  「說人人到,你看,老板來了。」羅西尼指著窗外那道黑色的身影。
  「叮鈴!」門開了,客人們的目光又隨之移動。
  走進店裡的男人叫詹姆士,掌管意大利區所有的黑白事務,人們習慣稱他為「老板」,但他真正的全名則無人得知。
  詹姆士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唇邊叨著一根煙,看起來漠然閒適,他的懷裡抱著一把火紅玫瑰,想必又是某個愛慕他的女人硬塞給他的。
  「把這拿去送給客人,記得,只要送給小姐們就行了。」詹姆士把玫瑰交給普契尼。
  普契尼笑著接過去,低聲道:「老板,我們店裡也有朵玫瑰,中國玫瑰喔!」
  用不著任何人提醒,詹姆士一進門就注意到她了,光看那些男客人垂涎的表情就夠了。
  他憑直覺判斷,這女人,絕對不簡單。
  這世界上美女多得很,但是從容而沉著的女人可不多。
  「給我一份晚餐。」詹姆士只這麼交代一句,就坐到他的老位子上,桌上向來擺著已被預定的牌子,即使客滿也沒有人能坐這個位子。
  因為幾乎每一晚,老板都會到這裡來吃一頓很晚的晚餐。
  很巧的,詹姆士的位子就在紀雨湘隔壁,兩人所營造出來的畫面讓眾人更賞心悅目。
  黑色配上白色,酷哥加上美女,神秘碰上優雅,本就是人人愛看的一幕好戲。
  紀雨湘神色自若,又叫了一杯愛爾蘭咖啡,這是最具代表性的舊金山飲料,裡面加了愛爾蘭威士忌和大量的鮮奶油,正適合想要驅除寒意的她。
  雖然她根本沒有錢付帳,除非他們願意接受她身上的兩枝槍和一把短刀。
  普契尼送來咖啡,也遞上一朵玫瑰給她,「這是老板送的,免費。」
  因為普契尼的指引,紀雨湘這才注意到身旁的男子,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心中便做出結論」」意大利人、高、帥、酷、壞。
  這也許是她生命中的最後一餐了,還能遇見這樣出色的男子,她想,老天待她也不算薄了。
  她對他微微一笑,拿起那長莖玫瑰,深深地呼吸著花的香甜氣息,然後剝下一片花瓣送進紅色的櫻唇裡。
  詹姆士看得全身一顫,會吃玫瑰花的女人,絕絕對對能勾起所有男人的情欲。
  「哇啊......」整間店裡此起彼落的發出低聲歎息。
  這時,紀雨湘的眼角瞄向窗外,正好與仇家的視線交會,原來勇哥仍不放棄,正帶著小弟們四處搜尋著。
  「唉!」她也歎息了,看來,該來的躲不過,只好應戰了。
  「那丫頭在這兒!」勇哥發現紀雨湘的行蹤,「碰!」的一聲踢開大門。
  「大家趴下!」紀雨湘以英文喝令,舉起雙搶先發制人。
  雙槍碰碰作響,加上勇哥一伙人的攻勢,頓時店裡充滿火藥味和槍擊聲。
  「天啊!」客人們原本都沉醉在美麗的畫面之中,這時突逢如此的激戰,每個人都驚慌地趴到桌子底下,雙眼卻毫不放過他們所能看到的一切。
  只不過是一頓晚餐的代價,他們卻多欣賞了一場好戲,值得。
  「給我抓住這娘兒們,我非先奸後殺不可!」勇哥幾乎氣炸了,因為就在他說這話時,他的小弟又倒下了一個。
  紀雨湘爬上二樓,一面應付追兵,一面尋找出路,眼看子彈就快用完了,她除了逃,就只有死。
  詹姆士跟著上樓,看著她有若戰爭女神的舉止,不禁發出佩服的口哨聲。
  紀雨湘莫名的瞪住他,心想,這意大利佬瘋了嗎?別人躲都來不及了,他還來湊什麼熱鬧?
  「小心!」就在這分神之際,詹姆士替她解決了兩個追兵,當那兩人喊著痛倒下時,紀雨湘看見他們的腿上插了的兩支飛刀。
  飛刀!紀雨湘一驚,這不是中國的玩意兒嗎?什麼時候也傳到意大利去了?
  她沒有思考的時間,幾個難纏的家伙又跟了上來,二樓似乎沒有逃脫的地方,她一翻身便又跳到一樓。
  「快看!」所有的客人都望著這一幕而驚歎,真美!
  白色玫瑰盛開在空中,群襪飛揚有如花瓣,接著輕巧落地,繼續從容應敵,連詹姆士也不禁看得入迷了。
  盡管紀雨湘已用完子彈,但因詹姆士的飛刀幫助,以及她的短刀刺敵,這幫小弟也難以招架。
  「臭丫頭,妳居然還有幫凶?!」勇哥瞇著眼瞄准詹姆士,準備發出致命的一槍。
  「不!」紀雨湘生平最恨的就是欠人情,她不能讓無關的人為她而死,因此她飛身一躍,硬是以身體擋住了這一槍。
  「碰!」白色旗袍被染紅了,宛如一朵紅色玫瑰潑灑在她的肩頭。
  望著這宛如定格的一幕,詹姆士整個人愣住了,她竟然救了他?這個東方女子竟然以自己的生命救了他?
  但紀雨湘這犧牲也不是白費的,暫停於空中的她丟出短刀,正中勇哥的腹部,勇哥慘叫一聲倒地,一旁的小弟趕緊扶起他。
  至此,槍戰宣告結束,警車的警鈴聲傳來,也該是來的時候了。
  「老板,現在該怎麼辦?」普契尼驚恐地叫道。
  詹姆士回神過來,抱起紀雨湘的身子,喝令道:「貝利尼!羅西尼!等會兒你們去應付警察,就說這女人已經逃走了,聽見沒?」
  經理貝利尼和廚師羅西尼都為之一征,但也只能乖乖的應聲道:「是!」
  小帥哥普契尼則露出興奮的笑容,他喜歡這位美麗又勇敢的中國玫瑰,不管老板為什麼要留下她,他都很高興。
  詹姆士抱著紀雨湘走上三樓的密室,普契尼一路幫忙著開門。
  將她放到床上後,詹姆士又對普契尼道:「找老周來,快!」
  老周是中國城裡最有名的大夫,他沒有執照、沒有助手、沒有醫院,但他什麼人都願意治,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嘴很緊,誰也別想從他那兒問出什麼秘辛。
  「沒問題!」普契尼一溜煙的從後門離開。
  詹姆士回頭望向床上的她,只見她緊蹙著雙眉,彷佛正忍受著極大痛苦。
  「不准昏倒,先告訴我妳是誰?」他撫過她的臉頰,輕聲地問。
  「我是......紀雨湘......如果我死了......詰把我的骨灰寄回台灣......謝謝......」說完這有如遺言的話,她就昏了過去。
  當她頹然的閉上雙眼,可他卻有一種突然不想看見一朵玫瑰凋萎的沖動。
  警車開來了,又開走了,問了幾個問題,做了幾份筆錄,結論是」」繼續搜查。
  貝利尼和羅西尼應付完畢,就迫不及待的關上店門,爭先恐後的跑向三樓,因為他們也都想看看那位神秘佳人的情況。
  「怎麼樣了?」他們在房門前抓到普契尼問:「那朵中國玫瑰在哪兒?」
  普契尼無奈地聳了聳肩,「她就在房間裡,可是老板不讓我進去。」
  「為什麼?」
  「我把老周請來了,他說得動手術,要脫下中國玫瑰的衣服,然後老板就把我趕出來了。」十七歲的小帥哥顯得悵然若失。
  「噢,太可惜了!」貝利尼和羅西尼也都歎息了。
  「不過,我們打開門縫,偷看一眼應該沒關係吧!」普契尼建議道。
  「好主意!」貝利尼立即付諸行動。
  於是,他們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三個人一個跪下、一個半蹲、一個站直,站在門縫前往裡看去。
  但很可惜的是,從他們的方向看過去,剛好是老周的背影,那位美女的嬌軀一點也看不見,只看到一頭黑色長髮散落著。
  不過,他們倒是可以看到老板的正面,也就是因為老板神情有異,才吸引他們繼續看下去。
  「情況很嚴重嗎?」詹姆士以中文和老周對話。
  老周雖然老了,持刀的手還是很穩,沒有絲毫抖意,「既然中彈,就得把子彈拿出來,不過,勢必要發燒幾天,只要傷口愈合得好,應該沒問題。」
  老周徹底消毒了手術刀後,俐落的在那細白的肩頭落下第一刀,而紀雨湘立刻開始劇烈的顫抖,顯然是疼痛難當。
  「你沒給她麻醉?」詹姆士壓住她的身軀。
  老周搖了搖空瓶子,「我的麻醉藥用完了,你最好灌她喝點酒。」
  「要命!」詹姆士咒罵一聲,從口袋裡拿出隨身攜帶的白蘭地,試著要灌進她緊抿的嘴唇,但是她怎麼也不肯張口。
  「動作快點,我要下第二刀了。」老周又催促道。
  詹姆士二話不說就含了一大口白蘭地,以唇對唇的灌她喝下,這招似乎奏效了,但他很快地抬起頭來,抹了抹唇邊的鮮血,「這女人真忘恩負義!」
  原來紀雨湘在昏迷中咬了他。
  老周試著在傷口中找出子彈,而這動作又讓紀雨湘掙扎起來。
  「她醉得還不夠,快!」老周可不願自己失手殺了她。
  詹姆士抓住她的雙手,硬是大口大口的喂她喝下烈酒,直到喂完一整瓶的酒,終於讓她稍微平靜下來。
  酒精在她的體內竄流,壓過了疼痛的感受,帶給她一種舒緩的昏眩,慢慢的,她的身抽彷佛沉了下去,但她的心神卻飄了起來,很快的,她便陷入夢境之中。
  時間、地點,人物、事件,對她都不再有意義,她只要這樣麻木就好。
  「行了!快替她取出子彈。」詹姆士抬起頭,唇角流下一道血絲。
  老周以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對這姑娘很不一樣啊!」
  「別多嘴。」此刻詹姆士可沒興趣聊這個。
  「是!是!」老周只是微笑,手中飛快的動作著。
  門口的三人悄悄地掩上了門,他們沒有機會偷窺美色,卻看見老板極為不尋常的一面,那絕對不是他們所熟悉、所認識的詹姆士。
  「老板這次可能動心了。」羅西尼篤定的道。
  「那我們的日子會不會好過一點?」普契尼充滿希望地問。
  「玫瑰人人愛,可是......多刺!」貝利尼以過來人的語氣說。
  三人一起點頭,總之,他們都等著看後續發展,相信一定是非常精采的!
  昏沉沉的夢境中,紀雨湘開始發冷,從骨子裡發出的冷,讓她顫抖、讓她卷縮,卻怎麼也擋不住那四處流竄的寒意。
  然後,一雙強壯的手臂摟住了她,將她納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紀雨湘沒有拒絕,她虛弱得無法拒絕,只有任那溫熱將她包圍、任那氣息將她環繞,生平第一次,她感到安全。
  於是,她允許自己沉睡、允許自己放開自己。
  當她醒來的時候,四周是一片純然的黑暗,令她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
  但為什麼會覺得熟悉呢?她完全想不起來,她的腦中好象曾被狠狠的敲擊過,只要她一思考,就會疼痛不已。
  「妳還好嗎?」
  她聽到一個男性低沉的聲音,講著一種奇特腔調的英文,她愣了一會兒才聽懂,但這聲音實在是太近了,彷佛就在她的......四周......
  一盞小燈亮起,透出橘黃色的燈光,然後一點一滴地,她看清楚了。
  她穿著一件過大的白色襯衫,被一個上身赤裸的男人擁抱著,而她對這男人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是誰?」她用雙手抓緊床單,發現自己也會講英文,但腔調和他完全不同。
  「別說妳忘了我,我可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救了妳。」詹姆士的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慵懶中卻蘊含著某種威嚴。
  「救我?」她才一移動身子,肩頭立刻有如火燒般讓她低喘一聲,「天哪!」
  「小心點!」他握住她的雙臂,「妳的傷口很深,雖然子彈取出來了,但還是讓妳發燒了兩天,妳得好好休息一陣子。」
  「傷口?子彈?」她睜大迷蒙的雙眼,「這是怎麼回事?」
  詹姆士的唇邊還是一抹淡淡的笑,「妳的腦子燒壞了嗎?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卻有一大堆問題要問妳。妳怎麼會惹到中國城的勇哥?那群人現在還四處在找妳,妳可是帶來了大麻煩。」
  「中國城?勇哥?」她撫著自己的額頭,只覺得越來越昏眩、越來越混亂,「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可能是發燒的緣故吧!」他很快的做出結論,讓她靠在他的胸前,「好了,快睡吧!等妳真正醒過來,妳就會想起來了。」
  「真的嗎?」她卻不這麼肯定,「我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妳連自己是誰都忘了?」他的微笑霎時僵住了,「那麼......事情就更有趣了。」
  「才不有趣呢!」她試圖推開他的懷抱,她不喜歡他那種自以為是的態度。
  他收緊雙臂,不讓她掙脫,「女孩,別激動,妳的傷口會惡化的。」
  他說得沒錯,只是這樣的對話、這樣的掙扎,已經讓她耗盡體力,全身又冷又熱,只能倚在他的肩上輕輕喘息。
  「睡吧!一切都等妳醒了再說。」他低聲安撫道。
  「不......我不睡......我要想起來!我一定要!」她皺緊了眉頭。
  瞧她這倔強脾氣,只會弄得自己更難受而已,真是個小傻瓜!
  而他會想照顧這個小傻瓜,才是個大傻瓜呢!詹姆士在心中歎了一口氣,拿起櫃子上的酒瓶。仰頭灌了一大口。
  她抬起頭,不明白他這舉動。
  而他剛好捧住她的小臉,以唇就唇,徐徐地喂入那口白蘭地。紀雨湘整個人都傻住了,忘了掙扎、忘了退縮,就那樣靜靜地讓他喂酒。
  等他離開了她的唇瓣,她的雙頰才熱了起來,小拳頭捶打在他的肩上,卻有如棉花飄落,軟弱無力。「可惡,你怎麼可以......」
  詹姆士倒是一臉的無所謂,「只有這樣妳才睡得著。」
  「我不睡!我說過......我不睡......」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細,因為她已經被酒精的力量緩緩擊倒了。
  「做個乖孩子,睡吧!」他摸了摸她的粉頗,看著她閉上眼睛。
  紀雨湘什麼都想不起來,什麼都記不得了,只有在這濃厚的酒味中,在這溫熱的氣息裡,慢慢沉入一個安靜的夢鄉。
  隔天早上,中國城的老周又來了,如同往常般穿著藍色長袍,以他從容的步調面對這世界,但一走進「羅馬之階餐廳」,他就感到渾身不對勁。
  因為詹姆士那張冷臉,任誰看了都曉得要退避三捨。
  「怎麼樣?小姐的高燒退了嗎?」老周不敢多問,直接導入正題。
  詹姆士不耐地看他一眼,以中文回答:「昨晚醒了過來,我又讓她睡著了。」
  「恢復的情況如何?」
  「傷口還算好,但有件事卻大大不好了。」詹姆士站了起來,不耐的在室內踱步,「她竟然忘了她自己是誰!」
  老周一愣,「難道......她喪失記憶了?」怎麼?這不是小說或電影裡才有的情節嗎?
  「很不巧的,你剛好說對了。」詹姆士無奈地攤開雙手。
  「啊!」老周心中了然,撫過自己的胡子,「或許她的腦袋受到撞擊,一時無法恢復神志,不過,這有可能很快就好起來,也有可能一輩子都好不起來。」
  「那你說,這下該怎麼辦?」詹姆士握緊拳頭走向他。
  面對詹姆士反反復覆的情緒,老周仍是微笑以對,眼中閃著奇特的光芒,「這很難說,不過......最近勇哥在找的女孩,應該就是她吧!」
  「你透露了什麼口風不成?」詹姆士的黑眸立刻透出寒光。
  「不!」老周拚命的搖著雙手,「當然不!我老周最會保密了。我不過是在想,這女孩連自己是誰都忘了,現在她該躲到哪兒去呢?我看......也只有老板你能收留她了。」
  「我還沒打算好拿她怎麼辦。」詹姆士把雙拳放到身後。
  「我想老板你會善待她的,否則她一走出大門,很快就會成為失蹤人口了。」老周可沒忘記上次詹姆士幫那女孩灌酒的情景。
  詹姆士臉上的表情仍是高深莫測,「說那麼多干嘛?進去看看她!」
  老周笑得很神秘,走上三樓推門而入,第一個發現是那女孩身上的旗袍消失了,反而換成一件男性的白襯衫,這更證實了他心中的推測。
  但此刻不是討論這個發現的時候,老周伸出手在她的腦後摸索,仔細研究她受傷的部位,果然不出所料,她的左後腦有處腫塊。
  「她的腦子的確受了傷,要看仔細點的話,只有上醫院去照X光,或者把腦子切開來了。」老周故作幽默地道。
  詹姆士的臉上卻沒有什麼幽默的反應,「到醫院是不可能的,她沒有任何身分證明,很容易被當成非法移民;切開腦子更是不可能,你又不是華陀再世。」
  在他嚴厲的目光下,老周只得干笑幾聲,「這麼說來,你只好擔任她的保護人了。」
  「保護人?」
  「她現在就像初生的嬰兒一樣,處處都是危機和陷阱,你不保護她怎麼行?而最容易的方法......就是讓她成為你的女人,這樣就沒有人敢動她了。」
  詹姆士瞇起雙眼,「你憑什麼以為我會為她費這麼大的功夫?」
  老周咳嗽一聲,故作正經地道:「直覺而已。」
  「去你的直覺!」詹姆士忍不住咒罵,因為老周正巧說中了他的心思。
  這時,躺在床上的紀雨湘低吟了起來,彷佛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老周收回心神,替她把脈診所,看她悠然醒來,便以中文問道:「小姐,妳覺得怎麼樣?哪裡不舒服嗎?」
  她眨了眨迷惘的眼睛,對這種語言似乎更為熟悉,很自然地也以中文回答,「我頭疼......很疼很疼......」
  「我替妳按揉一下。」老周伸手壓著她額上的幾個穴道,好疏通血路。
  當她覺得好過了點,視線才再移到詹姆士身上,對老周問:「他......聽得懂中文嗎?」
  老周抬頭看看詹姆士,看出他眼中的暗示,便搖頭道:「他是意大利人,聽不懂中文的。」
  「噢,是嗎?」她這才安心了點,又問老周:「這裡是哪裡?我為什麼會在這兒?」
  「這裡是舊金山,我們在一家叫羅馬之階的餐廳裡,三天前,妳被中國城的勇哥開槍射中,幸好是老板救了妳,否則妳早就完了。」
  「Boss?他是這家餐廳的老板嗎?」她又望了望門口那個高大的男人。
  「不,他叫詹姆士,是整個意大利區的老大,只是我們習慣叫他老板。」
  她點了點頭,「可是......我好象什麼都不記得了......包括我自己是誰......我的背景、我的過去......我完全都沒有印象了。」
  老周答道:「目前我只能確定,妳和我一樣是東方人,也都熟於中文,不過,我不知道妳來自哪裡,也不知道妳要去哪裡,這得要靠妳自己慢慢去回想了。」
  她吐出一抹幽幽的歎息,「如果......我永遠都想不起來的話,我該怎麼辦?」
  「這種事挺難預料的,說不定一天、說不定一年,也說不定一輩子,就在某個時候妳突然恢復了記憶。」老周也只能這麼說。
  「你能告訴我,該怎麼離開這裡嗎?」
  「妳想離開這裡?老板是唯一能保護妳的人,妳想上哪兒去啊?」
  「去哪兒都成。」她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我不喜歡他看我的眼神。」
  「他看妳的眼神?」老周興致勃勃地問:「他是用什麼眼神看妳的?」
  「我說不出來,總之我不喜歡。」這是她的直覺,在沒有任何記憶的情況下,她唯有相信自己的直覺。
  「呵呵......」老周笑得可樂了,看來他得知了一個天大的秘密!他生活中最大的樂趣,就是探聽城中的各路消息,作為自己閒暇時看戲的好材料。
  詹姆士雙手抱胸,站在門邊,以英文命令道:「老周,出去!」
  「不急不急,我先把換藥的材料留下,然後就走。」
  老周仍是滿面笑容,拿著手提包走出門,還不忘深深地看他們一眼。
  房裡只剩下他們兩人、只剩下沉重的安靜,她不禁轉過頭去,面對三樓的窗戶,想要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氣。
  詹姆士用力的關上房門,走近床邊道:「千萬別想逃,妳一離開這間餐廳,就會被勇哥那群人抓走的。」
  她詫異地抬起頭,因為他說的竟是中文!原來他根本就會中文,他一直在聽她和老周的對話!
  「你......」她以眼神控訴著。
  「別用這麼大的眼睛看我,當心眼珠子掉下來。」他繼續以中文說。
  「我留下來對你是個麻煩,等我傷好了,我就要離開。」盡管不明白自己以往的個性,但她相信她是個有骨氣的女人。
  「不管是不是麻煩,總之我管定了!妳救了我,光憑這一點,我就得對妳負責。」
  「我救了你?」她沒想過自己會這樣做。
  「我不知道妳和勇哥那幫人有什麼糾紛,但這是我的地盤,不容許任何人撒野。他們殺進餐廳來的時候,我用飛刀解決了幾個小混混,後來勇哥想對我開槍,是妳以身體為我擋下了那一槍。」他據實以告。
  「這一檔......」她撫著自己的肩頭,那傷處仍是疼痛不堪。
  詹姆士坐到床邊,兩人的呼吸更加接近了,「是的,就是這一槍。」
  「是嗎?我想不起來了。」就連她自己也不懂,她怎麼會替他擋了這一槍?究竟她是個怎麼樣的女人呢?
  「轉過身去,我得幫妳換藥。」他拉開她襯衫的領口,露出她白皙滑嫩的肌膚,那誘人的美景足以奪走任何男人的理智。
  但詹姆士的表情卻毫無變化。
  紀雨湘也不動聲色,就那樣任他拆開繃帶、塗藥、綁上繃帶,甚至沒有一絲皺眉,彷佛那是最自然、最輕微的一件小事。
  他瞥見了她額頭上的汗珠,這該是椎心刺骨的痛,她卻表現得毫不在意,可真是一個好強的女孩,不是嗎?
  他很快的結束了這件事,包扎傷口對他來說有如家常便飯。
  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彷佛只是順便問及,「對了,我在受傷昏倒以前,曾對你說過什麼嗎?」
  這丫頭太不可愛了,想問就問,何必用這種語氣?他在心中哼了哼。
  「妳是說了一些話,但是......我並不打算告訴妳。」
  她如貓一般的眼睛登時瞪大,「為什麼?」
  「不為什麼,只是覺得那也不是多重要的事。」他故意逗她。
  她咬著下唇,半聲也不吭就別過頭去,直瞪著窗外的街景。
  真服了這個女孩,她實在夠嗆的了。他將她轉過身來,兩人視線相望,卻誰也不讓誰。
  「那時妳說妳叫做紀雨湘,若妳死了,骨灰要送回台灣。就是這樣,滿意了嗎?」
  「我叫紀雨湘?我是台灣人?」她的眼中總算流露出一絲脆弱。
  詹姆士比較喜歡她這種表情,但他不希望自己看得太久,以免失控,於是他站起來道:「如果妳沒對我說謊,那麼就應該是這樣了。」
  他走到門邊,看她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便道:「雨湘,我知道妳的小腦袋裡在想什麼,但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舊金山沒有任何地方能收容妳。」
  她沒有回答,微噘的紅唇卻說明了她別有計畫。
  詹姆士在心底歎口氣,看來,他真是給自己找來了一個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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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7 00:34: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演出吧
  「從一開始就能預料的劇情,
  我終將毀在你手裡。」
  就是這句台詞開始
  我不想這是場戲

  詹姆士離開後,房裡安靜下來,好象整個世界都沒了聲音,但這並未持續太久。
  在一陣敲門聲後,三個意大利男人走進來,在紀雨湘看起來,他們三個長得簡直一模一樣,只除了年紀上似乎有些差別。
  「嗨!小美人!」他們以特殊腔調的英文說道。
  「你們是誰?」她也以英文回答。
  「我是貝利尼,本店的經理!」
  「我是羅西尼,本店廚師!」
  「我是普契尼,本店領班!」
  紀雨湘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貝利尼?羅西尼?普契尼?這似乎部是歌劇作家的名字。」難道這三個男人有所謂的「藝名」或「花名」嗎?
  貝利尼笑咪咪地回答:「因為我們的母親很喜歡歌劇,她差一點就可以登台演唱了,但那時她肚子裡已經有了我,所以,她只好在家唱歌劇給我們的父親聽。」
  羅西尼則強調:「我們也都很會唱歌劇喔!尤其是這三位名家的作品。」
  最年輕的普契尼朝她風度翩翩的行了個禮,「從今天起,歌劇三兄弟為妳效勞!」
  他們三人分別執起她的手親吻,如此熱情的意大利風格,讓紀雨湘淡漠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了笑意。
  「我失去記憶,什麼事都不記得了,我只知道我叫紀雨湘,來自台灣。」聽到這話,貝利尼、羅西尼和普契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可卻不是因為她的失憶症。
  貝利尼道:「很抱歉,我們的中文實在不靈光,請讓我們稱妳為玫瑰吧!」
  「玫瑰?」紀雨湘從沒想過這麼艷麗浪漫的名字。
  「是的,不論是中國玫瑰、台灣玫瑰、香港玫瑰,都是一樣的,美麗的東方玫瑰!」羅西尼陶醉在自己的幻想裡。
  普契尼則歎息道:「玫瑰,妳將會是舊金山最誘人的玫瑰!」
  紀雨湘無法拒絕這樣的請求,他們似乎部把她看成了玫瑰的化身。
  於是,在她的首肯之後,三兄弟便喜孜孜地稱她為玫瑰,且開始忙上忙下的,為她烹煮美食、沖泡咖啡、擺好餐具。
  這對他們而言是極其快樂的工作,他們甚至高唱了起來:「Caronomecheil miocor!」(威爾第歌劇《弄臣》之名曲:『親愛的名字』) 等她用過餐後,他們仍圍在桌邊不肯離去,一徑癡癡地望著她。
  「你們......還有什麼事嗎?」紀雨湘被看得都有點不自在了。
  「妳不能穿男人的襯衫,雖然妳這樣也很性感,但美女還是該穿美女的衣服!」貝利尼說完,就迫不及待的沖出門去替她買衣服了。
  「這房間需要玫瑰,大量的玫瑰!」羅西尼也抓起外套去幫她買玫瑰。
  至於普契尼呢!他則拿把椅子坐在房門外,傻傻笑著,「我也很想去幫妳做點事,但老板交代過,我得在這好好的看著妳才行。」
  老板?那個叫詹姆士的男人?那個喂她喝酒、替她療傷的男人?
  僅管同是意大利男人,但她很清楚,他和這三兄弟絕對不同。
  一小時的時間裡,紀雨湘經過沐浴打扮,有如重生為人,當她一打開房門,就發現歌劇三兄弟都站在那兒等待著她。
  「我就知道妳會適合這套衣服!」貝利尼興奮的說。
  「比我想象得更漂亮,來,拍張立可拍!」
  「美女和玫瑰,相配極了!」羅西尼誇張的說。
  紀雨湘穿著一身藍色花邊裙,配上白色蕾絲小外套,巧妙地遮掩住她的肩傷,加上一雙黑色皮質短靴,讓她看來就像一位美麗的意大利女郎。
  對於他們熱情的贊美,她並不感到特別開心,反而冷冷地問:「你們怎麼知道我的尺寸?」
  貝利尼理所當然地抬高下顎,「相信我,有關於女性的身材,意大利男人是最具有觀察力和鑒賞力的!」
  紀雨湘卻不怎麼相信,「是嗎?該不會是趁著我昏迷時偷看的吧?」
  羅西尼連忙搖手,老實的說:「不!不!我們沒有這個榮幸,那只有老板才看得到!」
  普契尼也跟著附和:「說實在話,我們的確是偷偷看了一眼,但老板和老周圍著妳,讓我們根本什麼也看不見,在妳發燒的時候,更是老板一個人照顧妳的!」
  老板?又是那個男人!紀雨湘發現他的影子似乎無所不在,即使他並不在現場。
  「親愛的,別生氣嘛!我們只是想讓妳開心啊!」無辜的貝利尼說著說著,眼中竟浮現了淚水了。
  歌劇三兄弟繼續勸哄著她,甚至把那套單膝跪吻手禮也施展出來。
  紀雨湘還真無法討厭這三個可愛的男人,但她還是故意裝作面無表情,「照這情況看來,在我傷好以前,勢必要在這裡打擾你們了。」
  「哦!玫瑰,千萬別這麼說,這正是我們的願望啊!」羅西尼忙道。
  紀雨湘卻搖搖頭,「雖然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但我不能在這裡做個無用的客人,我得為自己賺點錢。」
  「甜心,妳真是太善良、太可愛了,但現在妳有傷在身,怎麼能賺錢呢?」普契尼皺起眉頭說。
  「我自有辦法。」紀雨湘轉身走入房間,留給三個男人一個難忘的背影,以及更多浪漫的想象。
  當晚,「羅馬之階餐廳」重新開張了。
  盡管歷經了三天前的激烈槍戰,但只要有錢,還是可以使其一切恢復,而且更有煥然一新的氣象。
  客人們照常光臨,彷佛報紙上的新聞、前幾天的槍聲,都只是昨日噩夢。
  今晚,除了普契尼熱切的招呼、羅西尼傑出的廚藝、貝利尼沖泡的咖啡,另外還有一項吸引人上門的原因就是」」兜售玫瑰的紀雨湘。
  她挽起一頭黑色長髮,在髮間插著一朵粉色玫瑰,而她身上所穿正是富含意大利風情的裙裝,整個人看起來就像自傳奇中走出來的神秘佳人。
  她手上掛著一個竹籃,裡面全是還沾著水珠的玫瑰,一朵索價三塊美金,一點也不便宜,相當於一客濃湯或咖啡。
  但看著如此的美女走到桌前,根本不用說話,僅是以迷離的黑眸凝望著客人,大家就對她的玫瑰趨之若騖,紛紛主動掏錢了。
  隨著客人不斷的湧進,餐廳裡的氣氛益發熱絡,普契尼還興高采烈的跳起了意大利傳統舞蹈,羅西尼也扯開嗓子唱歌,貝利尼則在吧台用杯盤打拍子,配合著播放的拉丁歌曲,讓整個室內充滿音樂和歡笑。
  當普契尼向紀雨湘伸出手時,她只猶豫了半秒鐘,便微笑的接受了他的遨請。
  她並不確定自己是否會這種舞蹈,但普契尼熱情地說:「這是鈴鼓舞(Tarartella),很簡單的,妳只要跟著我動就對了。」
  幾個舞步下來,她發現這是一種活潑、敏捷且帶有調情意味的舞蹈,隨著客人們的歡呼和鼓噪,他倆跳得更加起勁了。
  就在這熱鬧的時刻,一身黑色衣裝的詹姆士進門了。
  眼前的畫面讓他皺起眉,看起來像是非常不以為然。
  「老板,晚安!」普契尼不是傻子,他趕緊識相的放開紀雨湘,躲到一旁去了。
  紀雨湘默默地看他一眼,討厭他破壞了興致,轉身就想走開。
  但詹姆士卻驀地拉住她的手,「跟我到三樓去。」
  「憑什麼?你是他們的老板,可不是我的老板!」她高高的抬起下巴,用力想掙脫他的箝制。
  「妳敢不聽我的話?」詹姆士沉聲命令,更加握緊她的手腕。
  貝利尼,羅西尼和普契尼三兄弟緊盯著他們,所有的客人也都豎起耳朵聆聽他們的對話,畢竟這種場面總是會引起人們的好奇心。
  「我不聽,我要賣我的玫瑰,立刻放開我的手!」面對他的威嚇,她絲毫沒有畏懼之意,那凜然不可侵犯的表情,反而更顯出一種美麗的神采。
  「可惡!」他竟然差點看得入迷了,只好暗罵自己一句,訕訕的放開她的手,卻冷不防地攔腰將她抱起,像是扛行李一樣把她扛在肩上。
  嬌美的玫瑰花灑落了一地,紀雨湘低聲驚叫,所有旁觀的人皆不由自主的發出呼喊:「天啊......」
  不管她怎麼踢腿反抗、揮動雙拳,他就是牢牢地扛著她,一腳踢開門直接走上樓去。
  普契尼張著嘴「哇」了好久,然後說:「第一次看到老板這樣呢!」
  「從老板決定留下這位玫瑰小姐,我就知道有事要發生了。」羅西尼早有預感。
  貝利尼則微笑道:「我真是愛透了這人生,每天都有不同的戲能看呢!」
  客人們意猶未盡,吱喳討論,回家後更是爭相走告,日後絕對要時常光臨,看來「羅馬之階」這家餐廳的生意會越來越好囉!
  一進房,詹姆士便將紀雨湘丟到床上,也不顧是否會弄疼她的肩傷。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簡直就是丟臉!」她爬起身,氣得用中文罵起他。
  「丟臉?」他想起她所做的一切,「妳才真是給我丟臉呢!」
  「你是我的誰?我給你丟臉?」她瞪大眼看著他,當他是個瘋子。
  「誰教妳去賣花?誰教妳賣弄風情?誰教妳跟普契尼跳那該死的舞?」他這話彷佛自己是個嫉妒的丈夫。
  「你搞清楚!」她站了起來,勇敢地指著他說:「我賣花賺錢,是不想寄人籬下,拿人手軟!我憑我自己的本事,愛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少跟我囉唆!」
  「誰准妳這樣跟我說話的?妳好大的膽子!」身為意大利區的老大,他可沒聽過這樣不入耳的違逆之言。
  詹姆士伸手握住她的雙肩,而她立刻咬住下唇忍著痛。
  他這才發覺他弄痛了她的傷口,看她卻好勝地不肯喊出聲音,反倒更是火上加油,逼得他繼續使力握住她的肩膀。
  「怕疼嗎?怕疼的話就聽我的話!」
  「我才不,你休想!」她也不懂自己怎麼會有這反應,但在她能控制自己之前,她就已經踢腿而出,而且是瞄准他的雙腿之間。
  他機靈地閃過這一擊,卻還是讓她踢中了小腿,那皮靴的力道可不小,他一咬牙將她壓在床上,至少他能以高大的身體優勢,抵擋住她的任何反抗。
  「你重死了!走開,走開!」她不停的扭動著。
  「妳聽我說,別亂動了!」他的胸口開始騷動,只因她的芬芳柔軟、她的紅唇黑髮,「我有話要告訴妳。」
  「有話要說,非得用這種方法不可嗎?」她譏諷地問。
  「只有這樣妳才會德話!」他深吸一口氣,強作鎮定地道:「我派人去探聽消息,勇哥他還在醫院裡,但他下令一定要找到妳,所以妳絕對不能拋頭露面面,妳若堅持要在店裡賣花,風聲一傳開,他們很快就會找到這裡來了。」
  「那我走嘛!」她回答得沒有任何猶豫。
  「我說過,妳救了我一命,我不可能就這樣讓妳走的。」他氣急敗壞的說。
  「無聊!我根本不記得我救過你!」她氣鼓鼓的響應。
  「不管妳記不記得,反正我決定了就是這樣!」他也霸道的堅持著。
  「那是你自己的決定,我可沒答應。」她不屑的看著他。
  「妳一走出這家餐廳,就等於是自找死路。」
  「我不可能永遠躲在這裡的,我必須找出自己的身分、背景和故事。」
  「我明白,但現在不是時候。」他放軟口氣說。
  「用不著你管,我會為自己負責!」固執和妥協之間,她立刻選擇固執。
  再說下去也是沒有用的,詹姆士只得選擇用威脅的方法,「既然如此,我就把妳關在這間房裡,除非我答應,否則妳不准出門!」
  她條地睜大了眼睛,看詹姆士站起來猛力地關上了門,然後傳來上鎖的聲音。
  「去你的!臭意大利佬!」她聽見自己自然而然的罵出這句話。
  「貝利尼,羅西尼,普契尼,你們快放我出去......」
  任憑紀雨湘以威脅、以哀求、以撒嬌的口氣,都不能改變歌劇三兄弟的決定。
  普契尼把手中的毛巾都快紐斷了,還是只能無奈地回答:「玫瑰,原諒我們吧!老板的命令是不能違背的,對不起。」
  羅西尼已經把耳朵塞住了,口中喃喃自語的說:「如果我們不聽他的話,老板一定會殺了我們的。」
  貝利尼則從小窗口送進一頓美食,「親愛的,妳累了,吃點東西吧!」
  當餐盤被推進去後,緊接著就傳來一陣瓷器破碎的聲音,紀雨湘絕食抗議已經有一整天了,他們真擔心這樣會讓她餓壞了。
  只不過,就算如此,他們也沒有膽子反抗詹姆士。
  「等老板來了以後再說吧!我們會幫妳求情的。」他們都這樣勸告著紀雨湘。
  房裡的紀雨湘終於放棄了,看來,這三個男人只是有色無膽,靠不住的!
  她坐回床緣望著窗外,房中唯一的出口就是窗戶,但這是三樓,她的肩上又有傷,而且,她也不敢肯定自己能否從這麼高的地方攀爬下去。
  但是聽詹姆士所言,她應該是個會使槍、會打架的女人,那麼,她可不能辜負自己這一身好功夫。
  她咬著下唇,決定豁出去了,因為如果她繼續待在這裡,就只有發瘋一途了!
  她先將幾條床單打結,綁在床頭的鐵架上,再沿著窗戶放下去。
  夕陽西下,天色漸暗,此刻正是逃走的好時機,餐館尚末開始晚間的營業,歌劇三兄弟還在門口嘮叨著,她再不逃就來不及了。
  紀雨湘爬上窗戶,看了看底下的街景,心中微感害怕,然而,她還是咬一咬牙,抓住床單,就這樣縱身一躍!
  盡管肩頭疼痛,她卻發兒自已相當熟悉這種動作,甚至立刻抓住了重心,輕鬆的幾個躍動就跳下了牆壁,最後以穩定的腳步踏在地上。
  「呼!」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來往的行人紛紛對她側目、指指點點,她明白此刻不宜久留,只得低下頭,飛快的逃出這該死的意大利區!
  當晚,「羅馬之階餐廳」照常營業。
  當詹姆士來到餐廳門口時,小帥哥普契尼立刻上前懇求道:「老板,求求你放了玫瑰吧!她已經一整天沒吃飯了。」
  貝利尼也含著淚說:「她連我泡的咖啡也不喝。」
  羅西尼則滿臉絕望地說:「她還把我煮的意大利面倒掉呢!」
  詹姆士對這些話卻恍若未聞,雙手插在口袋中,看起來相當悠哉,以低沉的語氣道:「我用不著放她走,她已經走了。」
  「啊?什麼時候?怎麼可能?我們都沒開門啊!」三兄弟都嚇傻了。
  「別告訴我你們都沒發現門口這條床單。」詹姆士指著外面的牆壁。
  聽到這話,普契尼、羅西尼和貝利尼立刻跑了出來,望著那條花花綠綠的床單,慘叫出聲:「聖母瑪莉亞!我的天啊!」
  晚餐時間到了,他們就下樓在店裡忙著,完全沒注意到門口竟是這樣的情況。
  難怪今晚進門的客人們臉上都帶著奇妙的微笑,還有人問他們說:「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害他們愣愣的摸著腦袋回答不出來呢!
  詹姆士冷冷地看他們一眼,「你們竟然連一個受傷的女人都看不住。」
  歌劇三兄弟聞出了危險的氣息,個個頭皮發麻了起來,「老板!原諒我們吧!我們立刻關店去找玫瑰回來。」
  「最好在我之前找到她,否則你們都別想活了!」他冷冷的說,努力壓抑住怒氣。
  「是!」歌劇三兄弟馬上沖進店裡,高聲宣布:「抱歉,我們打烊了!」
  「為什麼?我的菜都還沒上呢!」
  「我的咖啡才喝一半,至少讓我喝完吧!」
  「今天不做生意了,一切免費,請大家幫幫忙,快走!」
  不顧客人們的疑問、抗議,他們硬是拉走了所有的人,在走出店門時,卻發現詹姆士已不見蹤影了。
  「出發吧!今晚可以難得的冒險一番了!」三兄弟彼此互相鼓勵道。
  然而,眼前是人海茫茫的舊金山,想要找到一名東方女子是多麼困難啊!但情勢所逼,他們也只得在夜星一般擁擠的人群中,尋找那顆名為玫瑰的星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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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7 00:35:3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別無所求
  我只知道
  故事正在發生
  那將熄未熄的燭火
  才譜到一半的曲子
  難道不就是整個世界嗎?

  夜,漸漸深了。
  紀雨湘走在寂靜的街頭,慢慢停下腳步,因為她看見霧升了起來,彷佛一道咒語將這城市籠罩住,呈現一幅迷蒙淒涼的景象。
  不知不覺中,她走到了聯合廣場(Union Square),附近的百貨公司都已打烊,就連常在此地覓食的鴿子也不見蹤影。
  她坐在公園的石階上,默默的望著眼前的一切,只有寂寞陪伴著她。
  身上美麗的衣服並不能保暖,令她漸漸覺得有些冷了,只能以雙手抱住自己的雙肩,抵擋這越來越強的寒意。
  霧都,她很自然地想起來,舊金山有個別名叫「霧都」。
  白色的霧很美,但也很冷,她不知道自己從哪兒來,也不知自己該往哪兒去,或許她會就這樣消失在這白霧中吧!
  只是,這時卻沒有人可以想念,不是稍微悲哀了點嗎?
  驀然地,她腦中浮現詹姆士的模樣,這讓她心驚了起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可以如此清晰地記起他。
  就在她感到心慌之際,一陣「叮當!叮當!」的聲響傳來。
  紀雨湘站了起來,不知為何,她竟感覺到這鈴聲有些熟悉,彷佛喚醒了她記憶中的某個部分,讓她不禁閉上眼仔細聆聽,希望能想起一些什麼來。
  「嗨!可愛的女孩,我們又見面了!」
  紀雨湘睜開眼睛,發現一輛纜車正停在自己的前方,而車尾處有位中年男子對她招呼著,那親切的笑容彷佛他倆早就認識。
  「我們又見面了?」她指著自己,語氣隱含著不確定。
  「是啊!要不要搭個便車?這是末班車了,我可以送妳到妳想去的地方。」包爾笑咪咪地對她說。
  紀雨湘不再猶豫,既然這個人曾經見過她,她一定能從他身上找到些蛛絲馬跡!
  於是,她跳上了車,站在車尾處,望著那白霧不斷蔓延開來。
  「嘿!妳又改變形象了,打扮成意大利女郎的模樣,很漂亮。」包爾一邊說,一邊脫下外套,「不過,我想妳一定很冷吧!」
  紀雨湘感覺到肩頭一陣溫暖,只見包爾將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謝謝......」她猛地一顫,好象這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不用客氣。」包爾歪著頭看了她一下,「我問個問題,希望妳不要介意,為什麼我每次看見妳,妳都好象迷了路的樣子?」
  「我......」她自己也無法解釋,只有以問題回答問題,「你在哪裡見過我,請你仔細的告訴我。」
  包爾壓抑不住詫異的表情,「妳怎麼了?才幾天前的事妳就忘了?」
  「我......我發生了一些事,現在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她皺起眉頭,身軀微微的顫抖起來,就像一片即將凋零的落葉。
  包爾見她臉上毫無血色,連忙扶她到車內坐下,「可憐的女孩,我不知道妳發生了什麼事。我當然會告訴妳我所知道的一切,希望對妳有些幫助。不過,妳沒事吧?妳看起來好象快昏倒了。」
  紀雨湘揉了揉太陽穴,「謝謝......我還好,請你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吧!」
  包爾開始回想道:「大概是在五天前,妳在市場街口(Market Street)上了車,那時妳穿著一身黑色大衣,我問妳是從哪兒來的,妳說妳是台灣來的,還說妳的老家在台北西門町,後來妳就在中國城下了車。當天晚上,也是最後一班車,我又遇見妳,但那時妳穿著白色旗袍,和傍晚時的模樣不同,妳說妳想去熱鬧的地方,我就建議妳到意大利區,這就是我認識妳的過程了。」
  紀雨湘努力的消化著這些訊息,她大概知道了自己是台灣人,家住台北西門町,來這裡的目的是中國城,因此惹到了勇哥那一幫人,但她還是不懂自己的意圖所在,也不懂自己為何會做出這些事。
  包爾看她默然沉思,又問:「我該叫妳什麼名字呢?」
  「你......叫我玫瑰吧!」她想,Ross這個名字對他是容易些的。
  「玫瑰?很適合妳的名字。」包爾扯開友善的笑容,「雖然我已經向妳自我介紹過了,不過,我想我還是再告訴妳一次,我叫做包爾。」
  「包爾,真的謝謝你。」她再次致謝。
  「別這麼客氣,對了,終點站就要到了,妳要在哪兒下車呢?」包爾問道。
  對平常人來說,這應該不是個難題,但她卻無法回答,「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裡去。」
  包爾掩不住驚訝的張大嘴,「那怎麼辦呢?」
  她咬了咬下唇,「我自己會找到去處的,謝謝。」
  她將外套還給他,抬起下巴往前走去,她相信自己總有本事撐過去的。
  看著那背影,如此孤單、如此無依,包爾不禁開口喊道:「玫瑰,別急著走,雖然我不能把妳帶回家,因為我老婆會殺了我,但至少我可以請妳去喝一杯,天氣這麼冷,我們去漁人碼頭喝點海鮮湯吧!」
  紀雨湘原本想拒絕他的好意,但在他殷切的邀請下,她也不由得答應了。
  等包爾下班交差以後,便帶著她走到漁人碼頭(Fisherman's Wharf),四處都是小酒吧及餐廳,在寒風中映照出溫暖的黃色燈火。
  許多餐廳是從十九世紀末既存在的,門口擺著傳統的大煮鍋,男人們穿著工作服為觀光客送上熱騰騰的螃蟹、蟹肉雞尾酒等,雖然必須站著或蹲在路邊吃,但還是有不少觀光客捧場。
  「我有個朋友在開餐廳,我們去吃點東西吧!」包爾說。
  對於這個建議,紀雨湘難以抗拒,因為她已經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
  於是,他們走進「Crab House螃蟹之家」,她點了螃蟹濃湯和三明治,包爾一面看著她吃,一面笑道:「妳好象餓了一整天似的。」
  紀雨湘羞怯地笑了,包爾則拍拍她的肩頭說:「沒關係,慢慢吃。」
  紀雨湘顫抖了一下,因為他拍到了她的傷口,而包爾也立刻住手,他在舊金山待得夠久了,也曾看過許多黑道恩怨,他知道那是繃帶纏繞的傷口。
  紀雨湘心裡黯然地想,一般人碰到這樣的狀況,應該是會敬而遠之吧!
  但沒想到,包爾還是朝她伸出了友誼的手。
  他誠懇地說:「玫瑰,我們雖然認識沒多久,但我想妳一定是遇到了某種麻煩,如果妳願意相信我,我可以替妳打個電話給一位朋友,他在市區很有勢力,也擁有許多家公司和餐廳,我想,他至少可以給妳安排一個落腳處。」
  紀雨湘聽著這番話,幾乎忍不住沖動想要給他一個擁抱,「謝謝......我真的不知該怎麼回報你才好......」
  包爾只是微笑,「我這個朋友很有辦法,我相信妳若受他保護,就絕對沒問題的。」
  紀雨湘看著包爾起身,走到櫃台打電話,而坐在火爐邊的她,則繼續喝著濃湯,感覺那一陣陣溫暖,流動在她的體內,以及心中。
  幾分鐘後,包爾坐回桌前,一臉開心地說:「他很快就會來了,他說他正缺人手,如果妳不介意,就去他的餐廳裡幫忙吧!」
  「我很樂意。」紀雨湘點頭道,此刻她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能有個朋友、有份工作,就該感謝老天了。
  在等待的時候,包爾和紀雨湘聊起天來,紀雨湘才一點一滴的明白,包爾已經駕駛纜車十幾年了,從他年輕時當水手周游列國以後,他就在舊金山定居下來,如今這裡已經是他的家,而他的老婆、孩子也都很喜歡這個城市。
  「雖然這兒晚上有點危險,但還是一個很美麗的都市,我已打算要在這裡度過晚年了。」包爾肯定的說道。
  紀雨湘望著他的臉龐,不禁有點羨慕起他來,只因為他有一個家。
  就在這時,幾名東方臉孔的年輕人走進店來,其中一人突然指著紀雨湘,以中文說:「噢!她不就是勇哥要找的那個女人嗎?」
  「沒錯!雖然她穿的衣服不一樣了,但那張臉我是不會忘記的!」另一個小伙子說。
  「好,我們這就帶她去見勇哥。」眾人一哄而上。
  眼前情況不對,包爾立刻站在紀雨湘的面前,挺身道:「你們想做什麼?」
  「滾開!」他們以英文罵道:「這是我們的事,你最好別管閒事!」
  「不行,她是我的朋友,你們別想傷害她。」包爾做出迎陣的架式,他年輕時可也是一名打架好手。
  「包爾,讓我自己應付就好。」紀雨湘不願連累任何人,尤其是這樣一個好人。
  那幾個年輕男人皆蓄勢待發,不等紀雨湘和包爾有所結論,就立刻動手揮出一拳。
  包爾迎戰其中一人,幸好他寶刀未老,暫時穩居上風。
  兩個男人向紀雨湘沖來,她想也不想的就踢腿而出,揮拳相向,她相信自己應該是有這本事的,當她的身體自然而然的做出動作,她更確定自己絕對辦得到。
  然而,對方人多勢眾,包爾疲於應付,紀雨湘也傷疼難耐,眼看兩人就要落敗。
  「碎!」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槍響,接著是一聲威嚴的命今,「不許動!」
  一開始,紀雨湘還以為是警察,但那聲音是如此熟悉,她抬頭一看,發現竟然是詹姆士!
  他手中的槍還冒著煙,背後跟著一堆手下,個個都帶了家伙,將餐廳團團圍住,看起來十分嚇人。
  那幾個中國城的兄弟很快地收了手,認清了來者後,便咳嗽一聲識相的說:「老板,這是我們中國城的事,希望你給我們個方便。」
  「要我給你們方便?」詹姆士慢慢的走上前,一把將紀雨湘擁進懷中,「她是我的女人,你們敢對她動手,不就是不把我放在眼裡?」
  「啊?!」不只是在場的東方人嚇到了,連那些意大利人也訝異莫名。
  不過,最為震驚的人應該還是紀雨湘,她貼在他的胸前無法動彈,因為他正抓住她肩頭的傷口。
  「老板,你是在跟我們開玩笑吧?」那些中國城的兄弟還不想放棄。
  「我可不是愛開玩笑的人,要我證明給你們看嗎?」話落,詹姆士就一低頭,在沒有任何預告的情況下,就直接吻住了紀雨湘的唇。
  這場熱情無比的吻戲,讓在場所有的人都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意大利幫的老板第一次承認有了女人,而且還當眾演出親熱畫面!
  紀雨湘的腦中呈現一片空白,上次他以唇喂她喝酒,讓她昏昏沉沉睡去,但這次,她是清醒的,她也沒有喝酒,怎麼竟然也會顫抖了起來?
  詹姆士終於放開她,環顧四周睜大的雙眼,只是以淡然的口氣道:「你們都看到了,可以幫我傳個話嗎?這個女人叫做玫瑰,她是我的女人,任何人想找她麻煩的話,就等於是向意大利市宣戰!」
  中國城的兄弟們見此局面,心中皆明白此時只能乖乖退場,因此,他們走向門口,回頭又道:「老板,我們會把道件事告訴勇哥的。」
  「請!」詹姆士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
  等他們離開之後,詹姆士才轉向紀雨湘,一字一句狠狠地說:「妳這只小野貓,回家後我非好好教訓妳不可!」
  紀雨湘這才恢復了神智,回嘴道:「別叫我小野貓,我討厭這個名字!你以為你是誰?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兒?」她可不覺得這是個巧合。
  這時,包爾走上前來,解開了紀雨湘的疑惑。
  「老板,你怎麼不早說你認識玫瑰呢?害我還想了一堆話要說服你收留她呢!玫瑰,原來妳跟老板早就認識了啊!我跟妳提的好友就是老板呵!這真是太巧了!」
  紀雨湘直到這時才明白,原來老好人包爾就是促成她和這男人重逢的原因。
  詹姆士只是淺淺一笑,「包爾,這回你幫了我一個大忙,我會記住的。」
  「這不算什麼,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很高興能看到你們在一起。不過,這是我朋友的餐廳,現在客人都被你們嚇跑了,我該怎麼彌補他呢?」包爾說到這兒,欣慰的笑容頓時變成了不知所措。
  詹姆士聳聳肩,「這很簡單,我帶來的人都還沒吃晚飯,就讓他們好好的吃一頓,你的朋友會賺回來的。」
  「謝謝!謝謝!」餐廳主人從櫃台後爬出來說道。
  「我要先帶玫瑰回去了。」他說著,就將她拉往門口。
  紀雨湘又是掙扎,又是呼喊的,「我不跟你走,包爾,救救我!」
  包爾對此為難極了,小倆口的事他實在不好介入,只好說:「玫瑰,改天我會去看妳的,希望妳別和老板吵架了。」
  「安靜!不准吵!」詹姆士將她帶上車,很快地,她的聲音就淹沒在引擎聲中了。
  留下的數十個大男人,開始圍著服務生又叫又喊,因為他們今晚奔波了一整夜,肚子可真是餓壞了呢!
  而普契尼、羅西尼和貝利尼這歌劇三兄弟,正以瞭亮的歌喉、渾厚的嗓音,在市中心的街道上一遍一遍的找著玫瑰呢!
  他們已經打定主意,如果找不到那朵玫瑰,他們就得趁夜逃離舊金山了。
  「親愛的玫瑰,妳到底在哪兒啊......」
  如今,詠歎調竟」」成了垂死的嘔歌。
  夜色之中,燈火紙紛,一輛黑色跑車駛上富豪坡(NobHill),在一棟藍白色調、維多利亞風格的房子前停下,等鐵門自動升起,車子便開進了車庫。
  一直到這個時候,紀雨湘才確定自己真是無路可逃了,於是,她默默地下了車,卻不理會詹姆士,自顧自的往樓梯走去。
  「妳要去哪兒?」詹姆士極不客氣地拉住她的手腕。
  「不關你的事!」她失去所有的忍耐性,反手在他胸前擊出一拳,然後再轉身又要走。
  詹姆士悶哼一干,撫了胸口幾下,滿腔的怒火也隨之高漲。
  「這是妳自找的!」他索性橫抱起她,任憑她又踢又打的,固執地將她抱到主臥房裡,而後把她重重的丟在大床上。
  紀雨湘不顧腦中的昏眩,抓起枕頭就朝他丟過去,「你以為你是誰?我才不是你的女人,你沒有資格對我這麼做!」
  詹姆士閃過那顆枕頭,俊臉上布滿了寒霜,「誰教妳不聽我的話!妳知道妳那樣跑出去有多危險嗎?要不是包爾打電話給我,恐怕妳現在早就被抓回中國城,那種下場絕對不是妳所能想象的。」
  「我的事不用你管,既然我要找出自己的身分,我就已有心理準備面對一切。」
  「妳別天真了,妳不是小女孩了,用用妳的大腦行不行?」
  「你不懂!你完全不懂!」她用力的搖著頭,不去管頭痛逐漸強烈,激動地道:「你把我關起來,不讓我去找出真相,只會讓我發瘋罷了,與其這樣莫名其妙的瘋掉,我寧可因知道真相而死去。」
  「恐怕在妳知道真相以前,妳就已經橫死街頭了。」他冷冷的提醒她。
  「活得不快樂、不清楚......不如死了算了!」紀雨湘有些感傷的說。
  「口口聲聲的說要死,妳究竟懂不懂什麼叫生命可貴!」
  她雖然感覺到自己像是隨時都會昏倒,卻還是以僅存的力氣說:「如果......你像我一樣,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裡,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一走出門便是完全陌生的世界......沒有回憶、沒有身分、沒有朋友、沒有家人......就這樣孤孤單單的,不知道該相信誰、不知道該依靠誰......你會怎麼樣?你會讓人把你關起來、會躲在屋子裡不敢出去,還是會碰碰運氣,看命運究竟要將你怎麼樣擺布?」
  她那脆弱的神情、哀傷的語氣,頓時讓詹姆士消了一半的怒氣,「這些我都知道,可是......該死的,當我看見妳被那些人圍繞著時,妳教我該拿妳怎麼辦?」
  「不要管我......」她緊抱住自己的頭,彷佛藉此可以壓迫出一些什麼,「我一定要想起來......我到底是誰?我為什麼會從台灣來到美國?我來做什麼?我的家在哪裡?」
  他不忍見她如此,於是坐到床邊握住她的手,「夠了,別去想了。」
  「不!我一定要用力的想。」她深深地皺著眉,不顧腦中的疼痛,「我可以想起來的,包爾說他見過我......他說我來自台北西門町,他說我五天前坐過纜車,那時我還沒失去記憶,我只要回到那一天就可以了......」
  「妳的臉色很蒼白,不准想了,不准妳這樣虐待自己!」他猛力地搖晃著她的身軀。
  「你可以把我抓起來......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回憶,我要知道我自己是誰......」她急喘著氣,一滴冷汗從額頭流下。
  「紀雨湘,妳不准再這樣了!」
  他實在無計可施,便想也不想的就封住了她的唇,希望能藉此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不要如此的自我折磨。
  在雙唇接觸的瞬間,所有的爭吵、對罵、喊叫都為之終止。
  紀雨湘安靜下來了,她不得不安靜,因為她無法言語。
  除了安靜,她更是詫異,先前在餐廳的那個吻或許是權宜之計,但現在這個吻又是怎麼回事?她不懂,她真不懂啊!
  詹姆士也不懂,自己這是幫助,還是借口?是出於應該,還是想要?
  不管了,總之,他吻了她,而且他無法停止,因為他想要更多、更深。
  紀雨湘全身僵硬著,然後慢慢變得虛軟無力,她不知道吻竟會是這樣的,是因為她喪失記憶,忘了這般滋味,還是因為他的吻特別火熱、特別激烈?
  他將她壓在身下,兩人的重量使得大床微微下沉,卻剛好讓他們的身體相貼嵌合,也敏銳地察覺到彼此興奮的狀態。
  不行了,再這樣下去會出事的!兩人心中不約而同的閃過這念頭。
  當詹姆士抬起頭,望見她亮晶晶的雙眼時,他明白她要說什麼,直接就搶先開口,「別問我為什麼。」
  「但......為什麼?」她還是問了。
  「等我想出來以後再告訴妳。」他將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口上,免得她那雙大眼直盯著他看,「現在,妳冷靜點了沒有?」
  她還傻愣愣的,只有輕聲回答,「嗯......」
  「好,妳聽我說,明天我就派人去打聽消息,我保證會給妳一個答案。以後妳要出門可以,但得有人跟著妳,不管到哪裡,妳一定要讓他們保護妳,不可以再像今天一樣偷偷溜走,聽懂了嗎?」
  他的聲音有種讓人信服的力量,她不由自主點了點頭,但這慌惚並未持續太久,她又反問道:「為什麼我得聽你的?」
  果然,這女人不可能是乖巧柔順的那一型!詹姆士在心裡歎口氣。
  「如果妳不聽我的,妳只會往找出真相之前先丟了小命,如果妳要活著知道事實,就乖乖聽我的話。」
  她還是不太滿意,但勉強可以接受就是了。
  「還有,不准妳再那樣折磨妳自己,若是讓我發現,我就會像剛剛那樣狠狠地吻妳!」
  「你管我那麼多?」她杏眼一瞪。
  詹姆士連忙以手掌遮住她的雙眼,「別這樣瞪著我看。」
  「為什麼不?」她拉開他的手,直視他的眼睛。
  「妳真是一點都不可愛。」他也和她卯上了,四只眼睛就這樣瞪視著彼此。
  「我為什麼得要可愛?我不喜歡可愛這兩個字。」她挑釁的說。
  「見鬼了!」他握緊拳頭,卻只能敲在床上。
  「你想要打我?」她也做出反擊的姿勢。
  天曉得他想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罷了,再說下去,只怕他會一口吞了她。
  他從床上逃開,在櫃子裡找出醫護箱,「夠了,別跟我斗嘴了,我得替妳換藥。」
  「用不著。」她故意轉過頭去,肩頭的傷處卻隱隱作疼。
  詹姆士將醫護箱拿到床邊,輕輕轉過她的身子,脫下她的外套,露出她那白皙的肌膚,仔細拆開繃帶,上藥、包扎。
  這動作持續了十幾分鐘,她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彷佛當他不存在似的。
  空氣中好象有種芳香,有種甜蜜,卻說不上是從哪兒傳來的,經過剛才的熱吻,這樣的親暱讓人更加不知所措。
  「好了,妳睡吧!明天一早我就會派人去打聽。」他的聲音略帶沙啞,像是壓抑著某種難以克制的東西。
  紀雨湘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知為何竟會覺得有點冷。
  房裡開了暖氣,她整個人包在層層的被單裡面,哪有一點冷風吹到她身上?
  這不該有的寒意,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呢?
  她一點也不敢多想,只能緊緊地、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清晨,紀雨湘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已很溫暖、很安全。
  因為,她正被詹姆士擁抱著。
  什麼?被他擁抱著?她頓時睜大了眼睛,難以相信這個事實。
  他仍閉著雙眼,右手讓她枕著,左手攬在她的腰間,沉穩的呼吸就在她的頸邊,而她的雙手也貼在他的胸前,她的雙腿則被他壓著,兩人的身體有如枝枒般糾纏在一起。
  她發呆了幾秒鐘,望著他沉睡的面容,感覺他似乎沒那麼高不可攀了,事實上,他就在她身邊,只要她一伸手就可以觸碰到他......
  不曉得碰著他的感覺會是怎樣的?他唇邊長出了一些胡碴,摸起來會刺刺的嗎?但他的唇看起來又是那麼柔軟......
  這麼想著想著,她竟真的伸出了手,只要再一公分就可以摸到他的面頰。
  但就在這時,詹姆士猛然睜開了眼睛,多年來的警覺心讓他立即清醒,出於自然反應的抓住了她的手,逼問道:「妳想做什麼?」
  她的臉孔霎時羞紅,硬著嘴說:「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正想把你打醒。」
  他卻冷哼一聲,「我可是被妳折騰了一夜,好不容易才讓妳睡著的。」
  「折騰?你在胡說什麼?」她的雙頰更加艷紅。
  「妳昨晚作了噩夢,大喊大叫的,我跑過來看看妳,就被妳抓住了走不開,才會這樣陪妳睡到現在。」
  「真的嗎?」她不太敢相信,但看見他淡淡的黑眼圈,似乎又真得是如此。
  那水嫩的雙腮、粉色的紅量,讓他無法將視線移開,忍不住伸手輕碰她的雙頰,想確定那肌膚是不是像看起來一樣細柔。
  「妳還說了一些夢話,妳都不記得了?」他輕聲問。
  對於他的動作,她沒想到要抗拒,因為她的注意力已經被轉移了,緊張地問:「我說了什麼?快告訴我!」
  他的手指從她的額頭滑下,緩緩地游移在她的臉頰上,「妳說的都是些重復的話,妳不斷喊著:爸爸、媽媽、大哥,二哥,我想,他們是妳的家人吧!但妳的聲音很悲傷,而且繼續說:你們不要丟下我,帶我一起走!妳甚至還哭了,我得不斷的哄著妳、抱著妳,才能讓妳安靜下來。」
  雨湘聽得出神了、迷惘了,「是嗎?原來我有爸爸、有媽媽,還有大哥、二哥,但他們人在哪兒呢?我還見得到他們嗎?」
  如此傷感的聲音、如此蒙矓的眼神,竟讓他感到心疼了,「別想了,妳會頭痛的。我一定會幫妳找出答案,但妳要有心理準備,或許......妳會往夢中流淚的原因,是妳和家人因為某種情況而分離了。」
  「我哭過了嗎?」她摸摸自己的臉頰,這才在意到他的手也在她的臉上,兩人的手指不由得交握起來。
  他們凝望著彼此的眼眸,沉默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沒有道理,沒有一點道理啊!明明是這樣迷糊的狀況、明明是這樣莫名的相識,但他們卻沉溺在對方的眼中無法離去。
  「你的眼睛......」她傻傻地開口。「很黑很深,像是東方人的眼睛......」
  他淺淺的笑了,低聲解釋道:「我母親是台灣人,我父親是意大利人。當我母親到意大利旅游的時候,途中碰到火車大盜,所有乘客的財物都被奪走了。但我父親一看到我母親,就說:我不要妳的錢,我要妳跟我走!
  「就這樣,我母親被我父親擄走,而我父親開著一艘船,帶她來到我們家族的小島上,兩個人一起生活了幾個月,我母親的肚子裡就懷了我。當我母親打電話回台灣,跟著急的家人聯絡時,她只說了一句話︰我要和一個意大利男人結婚了,還有,我懷孕了。」
  紀雨湘睜大了眼睛,「真的?你母親好可憐呵!」
  「或許吧!不過,他們兩人倒是相守了三十年,現在仍在小島上一起生活。」
  「哦!好象童話故事呢!還有......你的名字似乎也不像是意大利人的名字。」
  「我母親年輕時,最崇拜的偶像就是詹姆士迪恩,而我父親什麼都依她的意思,就給我取了這個名字,我的全名是詹姆士?亞力山大.裡昂.得雷恩。」
  詹姆士毫無保留地說出自己的全名,他發現這是他幾乎不曾做過的事。
  「天......幸好我的名字只有三個字。」
  她的反應讓他憋不住笑意,那低沉的笑聲卻令她的心頭猛然一震。
  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她繼續閒聊似的說:「難怪......你的中文說得這麼好,還有,你的眼睛這麼......」
  她說不下去了,因馮他正以拇指撫摸著她的嘴唇。
  怎麼辦?怎麼辦?他好象想要吻她,而她好象無力阻擋他,他和她好象都在期待著某件事發生......
  「叮當!叮當!」門鈴聲像是警鈴一樣響起。
  兩人一起恢復神智,像是被燙著了般條地放開彼此。
  詹姆士下床披上外衣,沒有回頭的走出房間,紀雨湘則躲到浴室,望著鏡子裡的自己,還有些不敢相信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等紀雨湘下了樓,看見門口竟站著歌劇三兄弟,他們每個人都抱著一束玫瑰花,正行著九十度的大鞠躬,沒看見她走下樓梯。
  普契尼擠出眼淚說,「老板,原諒我們吧!我們找了一整夜,就是找不到玫瑰。」
  羅西尼則用悲傷的語調低訴,「我們本來想趁夜逃離舊金山的,可是我們實在太愛這個城市了,要流浪也不知要到哪裡去,求老板讓我們留下來吧!」
  貝利尼基至拿著一本中英對照的字典,「中國有句話說『負荊請罪』,我們今天就用玫瑰花的刺扎在自己的身上,請老板一定要寬恕我們啊!」
  詹姆士只是冷冷的望著這三人,嘴角含著淺笑,看起來卻比怒容更嚇人。
  紀雨湘實在忍不住了,噗吃一笑,「你們別浪費玫瑰花,我看還不如送給我吧!」
  「啊?」歌劇三兄弟一抬起頭就看見紀雨湘的身影,忍不住開始大叫大跳。
  「玫瑰!妳沒事吧?我們找妳找了一整夜啊!」
  「玫瑰花還是要配美女,放在我們這三個男人身上太難看了。」
  「太好了,我們有救了,世界有希望了。」
  紀雨湘接過玫瑰花,把臉埋進花瓣裡,深深的嗅聞著,「嗯!好香。」
  「妳可救了我們的命呢!走!我們到餐廳裡去,我們三個給妳做早餐、泡咖啡,還要唱歌彈琴給妳聽。」歌劇三兄弟說道。
  她看了詹姆士一眼,見他點了點頭,「我和妳一塊兒去。」
  「哦!」歌劇三兄弟互相對望一眼,好象有什麼事在他們不在場的時候發生了。
  昨夜的風寒露重,嘶啞嗓音、沿路尋找,已經完全被他們拋到腦後了,現在,他們只期待著下一出的好戲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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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7 00:35:5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迷途
  混雜在戀人群中
  咀嚼一街的神秘和憂傷
  感覺到刮風的情緒
  為什麼天空還是那麼地藍
  或許以彼此的指尖接吻
  就是我那微弱的希望--

  十分鐘後,紀雨湘和詹姆士走出豪宅,黑色跑車很快的抵達「羅馬之階」餐廳。
  店門口已站滿了一排意大利男人,個個身穿黑色西裝,一看見紀雨湘下車,便齊聲道:「玫瑰小姐早安。」
  這陣式、這排場,不只紀雨湘為之心驚,連歌劇三兄弟也呆掉了。
  只愣了一秒鐘,她就回過神提醒自己不得失態,簡單的朝他們點個頭後就走進店裡。
  而詹姆士也只是摟著她的肩膀,彷佛這一切都是最平常的小事。
  不用說,這風聲必定是他下令傳開的,這下子,所有意大利市的成員都認定她是老板的女人了。
  歌劇三兄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立刻使出看家本領張羅早餐,很快地,餐桌上便擺滿了玫瑰、咖啡、乳酪、通心粉、沙拉和果汁,但紀雨湘只是默默的吃了一些。
  畢竟,在這麼多男人的圍繞之下,她很難提得起胃口。
  「你非得這麼做不可嗎?」她以餐巾擦過嘴唇,輕聲對他問道。
  詹姆士靠近她的耳畔,有如情侶間的私語,「這是確保妳的安全,從今天起,妳走在路上,沒人敢多看妳一眼。」
  他的氣息讓她微覺昏亂,趕緊移開些許,「不嫌過分嗎?」
  他更為逼近,握住她的小手,「做戲就要做到最像,微笑。」
  在他的命令下,她牽動了嘴角一下,但這是不快樂的笑,可在旁人看來,卻像含羞帶怯,只因親密愛人就在身邊。
  他贊許似的輕啄一下她的面頰,不顧她倒吸了一口氣的反應,抬起頭對兄弟們說:「以後要是有人找玫瑰的麻煩,就等於是找我的麻煩,懂了嗎?」
  「是!」所有的兄弟皆高聲答應。
  那應答聲有如軍令般,有這票「恐怖份子」的保護,看來她是不愁安危了,但這也可能像個監獄,只怕要讓她窒息了。
  宣布儀式完畢,詹姆士撫著她的秀髮道:「我有事得忙,妳今天就到處走走吧!我給妳準備了保鏢,還有......一位向導。」
  「向導?」她挑起眉頭,會是誰呢?
  這時,門口走進一位身穿西裝的中年男子,「嗨!玫瑰,我們又見面了。」
  「包爾!」她喜出望外的看著他,臉上有了真正的微笑。
  「今天包爾休假,就讓他帶妳認識一下舊金山。」詹姆士對她說完,又走上前低聲交代了包爾幾句話。
  包爾連連點頭,「是,我一定會保護玫瑰的。」
  紀雨湘見狀,只是在心中歎息,看來,詹姆士要把她當成籠子裡的金絲雀了。
  最後,詹姆士開著黑色跑車獨自離去,而兩名保鏢則護送她上了另一部黑色轎車,讓她和包爾坐在後座。
  「玫瑰,記得來喝杯咖啡喔!」
  「我們天天等妳來喔!」
  「別忘了我們,貝利尼,羅西尼和普契尼喔!」
  望著佳人遠去,歌劇三兄弟站在門口送行,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因為以後玫瑰就是朵遙不可及的玫瑰了。
  「今天我一定要讓妳愛上舊金山。」包爾拍著胸脯保證。
  他們參觀的第一站是金門大橋(Golden Gate Bridge),舊金山那聞名遐邇的地標。
  包爾似乎有意要讓她遠離市區,不斷的向她介紹郊區的一些風景名勝,例如︰藝術宮(Palace of Fine Arts)、金門公園(Golden Gate Park)、岬堡國家歷史古跡(Fort Point National HistoricSite)等。
  「妳看,遙遠的那頭就是惡魔島(Arcatraz)。」包爾指著窗外的海景對她說:「以前是無人荒島,後來開發為戰略守備小島,再成為軍事監獄,現在則是觀光區。妳看過史恩康納來與尼可拉斯凱吉主演的電影《攻陷惡魔島》(TheRock)嗎?就是以這座小島為背景喔!」
  「哦!」紀雨湘點了點頭,但精神並不集中。
  「玫瑰,妳怎麼了?妳不喜歡舊金山嗎?」包爾看出她的心思不定。
  「不,舊金山很美,但我心裡有別的煩惱。」她歎了一口氣。
  「噢,別歎氣嘛!」他不喜歡看她這樣,「要怎麼做妳才會開心一點呢?」
  「我只想找回我失去的記憶。」
  「呃......這或許有點困難。」包爾懊惱地抓著後腦勺,「除非......除非我們回到中國城去,但是老板又特別交代不能到那個地區去,太危險了。」
  「如果不回到中國城,我永遠也想不起來我為什麼會到這裡來。」她那悵然的表情令人心折,歎息更是一個接著一個惹得包爾心疼。
  包爾禁不起她這般哀愁的表情,立刻就舉手投降,壓低聲音說:「OK!OK!我幫妳想想辦法。」
  當他們的座車來到商業區時,包爾對前座的保鏢說:「玫瑰和我要去那家照相館,你們在外面等一會兒。」
  兩個保鏢對看一眼,開車的那個說:「我留在車上,他跟你們一起去。」
  他們果然行事謹慎,對於老板的交代沒有人敢不謹慎。
  於是,紀雨湘、包爾和一名保鏢一起走進照相館,包爾和老板傑森打了一個招呼,兩人顯得極為熟絡。
  包爾拍拍老友傑森的肩膀說:「你們這兒不是有服裝和化妝的服務嗎?我的朋友玫瑰想要試試不同的造型,還要用舊金山的名勝做背景來照相。」
  傑森滿面笑容的說:「沒問題,請跟我來。」
  紀雨湘不懂包爾的用意,但她還是一派自然的走入更衣室,包爾則跟在她的背後,將保鏢擋在外頭。
  眼前是一整排款式眾多的衣服,紀雨湘問:「我該選擇其中一件嗎?」
  包爾說:「沒錯,但妳得拋棄那些美麗的衣裳,選一件適合妳的男裝。」
  紀雨湘何其冰雪聰明,一點就通,「我得裝扮成男人,乘機溜走是嗎?」
  「賓果!」包爾忍不住低低笑了,他覺得自己這主意真是危險又刺激,「我在外面等妳,好了以後叫我一聲。」
  紀雨湘沒花多少時間就選出一套黑色西裝和白襯衫,這是她最直接的反應,她想,她可能是喜歡這兩種顏色。
  當她換上衣服,看著鏡中的倒影,發現自己還挺瀟灑的嘛!
  「包爾,你可以進來了。」她往門外喊道。
  包爾一看就立刻拍手,對她的樣子很滿意,但又猶豫了一會兒,「以我身為男人的眼光看來,妳就像個英俊的小男孩,而且總覺得還有什麼不對勁......對了,戴上假髮吧!還有墨鏡。」
  在包爾的協助下,雨湘再次看著鏡中的自己,活生生就是一位小紳士。
  「好啦!這樣就可以騙過大家了。」包爾樂得很,不斷的摩拳擦掌,「我要跟妳一塊兒到中國城去冒險。」
  紀雨湘卻表情嚴肅起來,「要是被詹姆士發現你幫助我的話,你會被他責怪的。」
  包爾聳聳肩,「我一輩子也沒做過這種事,就大膽一次試試看吧!」
  紀雨湘遲疑片刻,才咬了咬唇說:「好吧!你先去告訴外面的保鏢,說我不滿意這種造型,要他再等一會兒。」
  「好!」包爾轉身要走出門。
  就在包爾背對著紀雨湘的時候,紀雨湘卻以手刀准確地擊在他的額上,力道剛好讓他昏倒,又不至於傷了他。
  「啊......」包爾低叫一聲,慢慢的跌倒在地上。
  紀雨湘將他扶到椅子上,低聲道:「抱歉,我不得不這麼做。我不想連累你。」
  安置好包爾以後,她打開窗戶從安全梯爬下,全速跑向中國城。
  當外頭的保鏢不斷的敲門,卻無人應答時,便直接闖了進來,這才發現包爾昏迷不醒,而紀雨湘早已消失無蹤。
  「糟糕!玫瑰小姐不見了。」保鏢哭天喊地的吼了起來,因為這下他可要倒大楣了!
  走在人潮熙攘的中國城,紀雨湘突然覺得自己很笨。
  她根本什麼都想不起來,即使回到中國城也一樣,面對這麼多商家、店鋪和行人,她該從何尋找她的記憶呢?
  就在她心灰意冷之際,她選擇停在一家餅鋪前,決定買盒月餅,不知道為什麼,這「中秋月餅買一送一」的布條,竟讓她的心中浮現了淡淡的哀傷。
  爸爸、媽媽、大哥、二哥,吃了這月餅以後,我是否就能想起你們呢?
  當紀雨湘在挑選月餅時,一旁走來兩個女人,起初她並不在意,直到她們說話的聲音傳進她耳裡,那是她很熟悉的中文。
  「金媽媽,妳頭疼好點了沒有?」一個綁著辮子的女孩問。
  另一個中年女子以無奈的語氣回答,「吃了老周開的藥,是好些了,不過,我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老周?紀雨湘想起這個名字,就是那個替她療傷的中國醫生。
  「勇哥今晚還會不會來找妳問話?」那女孩又問。
  「天曉得!我真是快被逼瘋了,我根本不認識那個女孩啊!她那天才剛來應征陪酒的,我連她從哪兒來都不知道呢!」金媽媽一說起來就想哭,她當真是無辜極了。
  「妳別想那麼多,我們買些月餅回去吧!讓大家吃了沾點喜氣,看能不能去掉這倒霉的晦氣。」那女孩安慰著金媽媽。
  「唉!也好。」金媽媽點了點頭,就專心挑選起自己喜歡的口味。
  紀雨湘聽到這裡,明白自己發現了一條重要的線索,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她非得找回自己遺失的記憶不可!
  她很快的結了帳,默默地走到隔壁的古玩店,等著金媽媽和女孩選完月餅,才隔著一段距離跟蹤她們。
  轉過幾個街口之後,她發現她們走進一間「美麗都大酒店」。
  原來她來這地方應征過,才陪酒一天而已,就惹上中國城的老大勇哥!紀雨湘在心中一笑,對自己的行徑感到荒謬又欽佩。
  她觀察了一陣子,發現已經是晚餐時間,卻沒有半個客人上門,想必是勇哥的意思,他要懲處發生亂子的地方,最大的處罰就是不准做生意。
  這麼一來,她也無法由大門進入,當然只有走後門啦!
  走到酒店後的小巷,竟是空無一人,平常廚房洗碗的地方也沒關上門,正好給了紀雨湘最好的機會,她干脆直接爬上安全梯。
  從二樓窗外往內一看,只見裡面正坐著幾個老服務生,一起圍著桌上的月餅、熱茶歎氣,看來沒事可做也挺可憐的。
  金媽媽不知上哪兒去了?紀雨湘繼續爬往三樓,悄悄的溜進一間更衣室,環顧了四周幾眼,立刻選擇躲在衣櫃裡。
  她心中猜測,金媽媽應該會來卸妝、換衣吧!
  果然不出所料!沒多久,金媽媽和那綁辮子的女孩就走進了更衣室,女孩顯然是金媽媽的助手,替金媽媽脫下大衣,小心的擱在架子上。
  「好了,妳出去吧!招呼大家多吃點月餅。」金媽媽的語調仍是怏怏不樂。
  「是!」那女孩離開了,還不忘鎖上門。
  女孩離去後,金媽媽便打開了收音機,聽著灣區的中文廣播電台。
  此刻正是好時機,紀雨湘無聲無息的走出衣櫃,從背後一把抓住了金媽媽的頸子。
  突然遭逢這樣的襲擊,金媽媽驚恐的睜大眼睛瞪著鏡子裡陌生的男人影像,她連想要尖叫都很困難,只有哽咽地說:「你......是誰?是......勇哥的人嗎?」
  「我不是勇哥的人,但我也有話要問妳。」
  紀雨湘一開口,金媽媽才發現她是個女人,「妳有什麼話......慢慢說......別沖動。」
  紀雨湘的手仍在她的頸子上施壓,「我問妳,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個女人來應征之後,為什麼會惹到了勇哥?」
  「怎麼又來了?大家......都來問我?」金媽媽喘了好幾口氣,「好,我說......六天前,有一個年輕小姐......來應征陪酒,我看她資質不錯......就讓她接待客人,剛好......勇哥帶著台灣來的客人捧場,勇哥喜歡新來的小姐,所以......」
  「台灣來的客人?叫什麼名字?」一提到台灣,紀雨湘就警覺起來。
  「他叫......叫猛哥......後來勇哥去廁所,那位小姐陪猛哥喝酒,也不知怎麼的......就聽見猛哥大喊一聲,胸口湧出鮮血......後來就見那個小姐手中拿著刀,喃喃自語......」
  「她說了什麼?」紀雨湘忍不住心跳急促起來。
  金媽媽回憶道:「我也不太懂......她在說什麼......好象是喊著爸爸、媽媽、大哥、二哥......說什麼......我終於給你們報仇了......後來勇哥看見她這個樣子,當場掏出槍來,可是......那小姐雙手部有槍......一堆人想追她都追不著,就這樣被她逃走了......」
  「是嗎?她還對妳多說了什麼嗎?」
  「沒有啊!」金媽媽極力否認,「我才第一次看到她,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紀雨湘看得出她表情不假,也不想再逼迫什麼。
  那麼,她應該是從台灣來為家人尋仇,因此殺了猛哥,得罪了勇哥,現在還變成了意大利區老板的女人,多荒唐的劇情啊!
  正當紀雨湘陷入深思之際,房門突然被打開,是剛才那個綁辮子的女孩,「金媽媽,勇哥又派人來找妳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化成一聲尖叫,因為她看見金媽媽被一個陌生人挾持著。
  糟糕!紀雨湘心中大喊不妙,立刻放開了金媽媽,飛快的逃往後門。
  而外頭勇哥的手下一聽到喧鬧聲,立刻沖進房來,看見一個人影從後門溜走,想也不想的就喊:「快追!」
  他們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來路的人,但既然跟金媽媽有關,便跟美麗都大酒店有關,也就一定要追回來讓勇哥審問。
  就這樣,一場追逐戰展開,後面是大隊人馬,槍聲陣陣,紀雨湘只有沒命地往前奔逃,推倒水果小販、跳過蔬菜攤子、闖越車水馬龍的街道,造成中國城裡騷動連連、驚叫不斷。
  眼看已經無處可逃,卻在一個峰回路轉處,一陣煞車聲猛然傳來,黑色車門自動打開,傳來那低沉而熟悉的喝令,「上車!」
  紀雨湘一看,竟是詹姆士!她沒有時間多想,直接跳上車,讓他加速帶她遠離中國城。
  追趕的男人們停下腳步,眼睜睜的看著目標已經消失在煙塵中。
  「可惡!就差一步。」他們只能扼腕捶胸。
  而金媽媽呢!當晚又是頭疼不已,因為勇哥要親自來詢問她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吱!吱!」幾個危險的轉彎之後,他們總算甩掉追兵,駛上了富豪坡。
  詹姆士沒有說任何話,只是緊緊的握著方向盤,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紀雨湘也安靜著,腦中不斷的尋思:究竟自己的家人發生了什麼事,竟讓她遠到舊金山來殺人報仇?而她又是個怎樣的女人?大膽的?瘋狂的?還是冰冷的?淡漠的?
  晚風吹來,她一把扯去假發,和墨鏡一起丟到後座,或許有一天還派得上用場。
  然後,他們到家了,詹姆士把車子開進車庫,下了車,重重的甩上車門。
  紀雨湘也下了車,看了看這台無辜的車子一眼,有這種陰晴不定的主人,它還真是可憐呢!
  她整理了一下披散的長髮,淡淡地問:「包爾還好嗎?」
  「後腦腫了一個大包,而且發誓再也不相信女人了。」從詹姆士陰沉的黑眸看來,這顯然也是他的想法。
  紀雨湘微微一笑,「他還有力氣發火,就證明他沒事了。」
  她將領帶鬆了開來,難以習慣這束縛頸子的玩意兒,轉過身就想上樓休息,因為她這一天可累壞了。
  詹姆士看她穿著一身男裝,烏黑長髮卻落在肩後,領口敞開露出雪白肌膚,那模樣簡直性感得該死!
  天!這不是評斷她性不性感的時候,而是該給她教訓和處罰的時候!他忿忿的在心裡提醒自己。
  詹姆士追上她的腳步,在二樓走廊上抓住她,讓她詫異地轉過頭,「你做什麼?」
  他惡狠狠地說道:「每個人都知道妳是我的女人,就只有妳自己不知道!」
  見他惱怒的模樣,紀雨湘竟然笑了,「那只是演戲而已,你當真了不成?」
  他被這句話挑起了火氣,百分之百的火氣,如果不爆發的話,可能就要自燃了!
  「我要妳為這句話負責。」他將她整個人扛起來,直接走進主臥室。
  「你瘋了?」她還傻愣愣的,不懂他在搞什麼。
  當詹姆士將她放在床上,反鎖上大門,一步一步朝她走近、一件一件脫去衣物時,她才恍然大悟,「你該不會......真的要我做你的女人吧?」
  「為什麼不?」他的上身已經赤裸,整個人爬上大床,「既然妳不聽我的話,我就只有用我的方式教妳聽話。」
  「我今天到中國城去,可是有了新的發現呢!」她為自己辯解。
  「我說過,打聽消息由我負責,妳不准動不動就逃跑,妳可知道今天妳的消失,讓整個意大利市都動員起來,每個人都忙著去尋找妳的下落,至於失職的那兩個保鏢更慘,他們和歌劇三兄弟一樣,得接受幫派裡的處罰,這都是妳惹出來的!」
  紀雨湘詫異的睜大雙眼,「真的?你真的要處罰他們?不要這樣!」
  「幫有幫規,不是妳一句話就可以解決的。」他毫不妥協的說。
  「處罰我好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他們連我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他們是該受到處罰,而妳,也不能例外。」他輕撫著她的臉頰,眼中透露出危險的光芒。
  「我?」她眨了眨大眼,表情無辜且茫然。
  「是的。」他一低頭,吻住她的紅唇。
  這是他們之間第幾個吻了呢?為什麼還是這樣激烈、這樣糾纏?這原因不是酒醉,也不是頭疼,這原因是他,是他的唇、他的舌和他的熱切。
  紀雨湘渾身感到一陣冷一陣熱的,熱的原因她已經知道了,而冷的原因卻是因為他正在撕開她的衣服。
  銀領帶、白襯衫、黑外套都被扯了下來,接著是她的長褲、鞋襪也都不見了。
  她身上只剩下紅色的性感內衣,這是貝利尼買給她的,出乎意料的合身,顯然他喜歡這種魅惑的顏色和款式。
  是不是所有的意大利男人,都有這樣挑起女人情欲的本事?
  或者是這個中義混血的男人,既有意大利父親的熱情,也有中國母親的溫柔,才會惹得她失去了自己、失去了理性?
  她沒有答案,她既想不出來,也沒時間想。
  當他終於離開她的唇時。她才有喘息的空隙說:「不要!你以為你是誰?你不是我的老板......我才不聽你的!」
  「我不是妳的老板,我要成為妳的男人。」他沿著她的頸子往下親吻,時而輕柔、時而吸吮,逗得她輕輕顫抖。
  「我可沒這個興趣。」她舉起手打在他背上,但這麼做只是牽動了自己肩膀上的傷口,並且讓她想起自己今天已奔波多時,全身早就疲倦不堪。
  「不管妳有沒有興趣,妳已經注定成為我的女人。」他霸道的說。
  「笑話!」她喘著氣,用力推開他。
  她正要爬下床,卻讓他從背後拉回,將她固定在自己的胸前,左手扛住她的纖腰,右手覆上她的胸部,兩條有力雙腿夾著她修長的玉腿,彷佛一個囚牢股將她箝制住。
  「你玩夠了吧?放開我!」
  詹姆士不回答,只是從後面舔吻她的背部,大手撫遍了她的肌膚,逗弄每一處可能會讓她顫抖的敏感地帶。
  紀雨湘覺得自己就要崩潰了,如果他再這樣對她上下其手,恐怕她真的會被逼瘋。
  盡管她失去了一切的記憶,也不確定自己是否喜歡這樣的事,但她的身體是騙不了人的,她確確實實渾身發熱了起來。
  「我知道了,我以後會聽你的話,你別再用這種方式處罰我了。」情非得已,她只好說出投降的話。
  他卻歎了一口氣,將她轉過身來,拉起她的手放在他起伏的胸口,「妳感覺到了嗎?我的心跳得很快。」
  「是......是又怎樣?」他深沉的黑眸,看得她心慌意亂。
  「所以,這已經不是處罰了。」
  「不是處罰?那......那是什麼?」她想不出來還有別的理由。
  「是我們的命運。」他又吻住了她,雙手在她身上重重的撫摸,輕輕的探索。
  命運?多老套的說法、多像小說或電影的台詞呵!而且還是二、三十年前才會有的方式!
  但紀雨湘還是為之怦然心動,他固然說得很「古典」,但卻也很「切實」。
  若不是命運,怎麼會讓台灣的她和舊金山的他交會在一起?見了第一面,還有第二面、第三面......這麼多的巧合,除了命運,還有什麼可以解釋?
  她腦子裡亂糟糟的,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身無寸縷,而他強健的裸體也貼在她的身上,造成一種又光滑、又粗糙的溫暖觸感。
  詹姆士又低下頭,反復吸吮她的柔嫩肌膚,印下灼熱的紅色痕跡,她發現自己的雙腿虛弱得厲害,竟然提不起力氣給他致命的一擊。
  慘了!她以前一定是個蕩婦,否則她怎會融化得如此徹底?連原本想要推開他的小手,都自動撫弄他結實的肌肉。
  「給我......妳準備好了嗎?」他沙啞地問,手指沿著她的大腿往上撫摸。
  「準備......什麼?」她發覺自己的聲音有如在呻吟。
  「讓我們在一起。」話落,詹姆士也挺身進入她,眼中深沉的欲望卻頓時轉為詫異,因為......因為他發現她竟是處子之身!
  紀雨湘自己也驚訝莫名,沒想到她能到酒店陪酒、她能殺人不眨眼,卻還是第一次和男人發生關係!
  她的眼角流出一滴淚水,不由自主的低訴,「好疼哦......」
  她那脆弱而無辜的表情,立刻讓他的心絞痛起來,「對不起,我以為......我以為......該死,我應該溫柔一點的。」
  「放開我!」她的小手捶打著他的肩。
  「別......別動!」他抱緊她的身子,「這樣就好,妳會慢慢適應我的。」
  「我不要!我才不要呢!」她的聲音已經帶著哽咽。
  「別這樣,我不曾傷害妳的,讓我好好疼妳......」他撫慰著她、親吻著她,不斷的以輕聲低語讓她放鬆下來。
  紀雨湘明白,他是怎樣都不放開她的了,她只有任他擺布的份了。
  她突然想哭,不知道是不是每個失去貞操的女孩都會這樣,反正她就是一個勁兒地想哭,而且還真的流下了一連串的眼淚。
  「哦!別哭......」他細細地吻去她的眼淚。
  「你......你欺負我......」她顫著聲控訴。
  「是,是我不對、是我不好。」他完全無法抗拒她的眼淚,尤其是像她這樣一朵嬌嫩玫瑰的眼淚,「讓我彌補妳,好不好?」
  「不要......不要......」她沒了聲音,因為他又吻上她的唇。
  說什麼也來不及了,他的吻又讓她融化、他的手又讓她發燙,然後他在她的體內慢慢律動,直到她的眼淚不再流出、直到她的呻吟不禁逸出。
  「疼嗎?還會疼嗎?」他捧著她的臉蛋問。
  「不那麼疼了......可是......可是......」她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可是什麼?」他望進她盈盈如水的雙眸中。
  「我不知道......好奇怪......」初嘗這般滋味,她不懂這就是所謂的激情。
  「總之,妳不討厭就好了。」他吻過她光潔的額頭、散落的長髮、噘起的紅唇,「我可愛的、純真的、無辜的小野貓......」
  「別叫我小野貓!」她立刻抗議。
  詹姆士只是加快了速度,變換了更加親密的姿勢,她的指甲立刻抓緊他的皮膚,讓他皺著眉頭笑了,「這還不是小野貓嗎?我可能要被妳抓傷了。」
  「你......你討厭。」她臉上的紅暈更深了。
  「抓傷就抓傷吧!我心甘情願。」他含著她的耳垂,語音沙啞。
  只見他拉起她的長腿,以不同的姿勢和速度占有她;她根本說不出話來,被他那煽情的、親暱的、火熱的方式給嚇到了。
  她從未想過男女之間會是如此,像是處處都可以燃起火花、時時都可以激出電流,只要肌膚的相觸,就是快感的來源。
  「告訴我,妳快樂嗎?」
  「我不知道......我快昏了......」她腦中只剩一片迷亂,眼底滿是醺然。
  「很好。」他喜歡這個答案,腰間更加使力,進入最後沖刺。
  世界暫停運轉的那一秒,他倆的眼神交會,終於登上高峰,又徐徐降落。
  她先是瞪大了眼睛,又緩緩閉上眼睛,這場初次的悸動,對她而言是太重,太多了,她已無力再面對其它的事。
  而他仍在她體內,顫抖了幾下後,才撲倒在她柔軟的胸前,汗水流過兩人交纏的身體。
  夜已經深了,他們就這樣擁著彼此入睡,最後一班的纜車聲在街上回蕩,在這一刻,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將他倆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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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7 00:36:1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牽絆
  我再也不能跳舞
  你踩著我的心了
  那麼就這樣吧
  相約在世界末日
  這古典的愛情
  一生只得一次

  當紀雨湘再次看到這世界,它竟然整個都變了。
  第一,她躺在詹姆士懷裡,兩人都沒穿衣服。
  第二,她全身都酸疼不已,因為她不是處女了,而且還讓他占有了好幾次。
  第三,當她望著他的睡臉,什麼也不想,只想問他一句話:「你愛不愛我?」
  多可憐的她,失去記憶已經夠慘的了,現在身體也賠上去,說不定連心都要弄丟了。
  詹姆士自蒙矓中醒來,抱著她就是熱吻不斷,吻得她七葷八素的才放開了些說:「親愛的,早安。」
  這什麼意思?意大利人真讓人搞不懂,所謂「親愛的」是口頭禪,還是真心所愛?
  她發現自己開始會猜疑了,難道這是戀愛的先兆?
  不不不!她在心中大叫,她絕對不能愛上這個意大利男人,尤其他還是幫派老大、是中義混血,鐵定是超會騙女人的!
  「抱歉,昨晚弄疼妳了,我沒想到妳會是第一次......」他並不明白她的心思,柔柔地吻過她的髮絲說。
  「我自已也沒想到。」她故作倔強,純粹是自尊心在作祟。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霸道地宣告,「既然如此,妳的第一次和最後一次都只能是我。」
  「你作夢!」她立刻反駁道。
  「我說過,妳是我的女人,我是妳的男人,那麼就是這樣,沒別的辦法。」他的語氣像是天經地義,毫無商量的余地。
  瞧他說得認真,她卻難以相信,說不定他有一大票這樣的女人呢!
  看她滿臉懷疑地瞄著他,詹姆士忍不住微微一笑,在她臉上輕啄一下,「妳瞪我瞪夠了吧?準備告訴我妳昨天的消息了嗎?」
  她收回視線,瞪著天花板,「我碰到了一個叫金媽媽的女人,她說我去過美麗都大酒店應征陪酒小姐,但第一天我就殺了勇哥的朋友,是一個從台灣來的男人,叫做猛哥,然後我拿出雙槍反擊,之後就逃到了你的餐廳。」
  他像聽著稀鬆平常的小事般問:「為什麼殺他?」
  「為了替我爸爸、媽媽、大哥和二哥報仇,但究竟是什麼樣的仇恨?我不知道。」
  「看來得要從猛哥那方面探聽了,還要壓住勇哥那邊的勢力。」
  「我是個麻煩的女人嗎?」她憂心的問。
  「是很麻煩,而且帶刺。」他直截了當的回答,並不否認。
  「你可以甩掉這麻煩,免得被刺傷。」她故作淡漠的說。
  詹姆士都帶著寵溺的表情笑了,「來不及了,所有的人都知道妳和我的關係,我的女人可不能讓別人欺負,否則我這老板還要當嗎?」
  哼,大男人主義!她懶得理他。
  紀雨湘推開他想要下床,怎奈雙腿一碰到地上,整個人便全身酸疼了起來,完蛋了,她的身也就像生銹的螺絲,轉都轉不動了。
  他跟著她下床,從背後抱住她,「今天星期天,兄弟們都放假,我們也放假。」
  「是嗎?」她沒回頭,擔心自己的眼睛洩漏出內心的感情。
  「既然放假,就從好好的洗個澡開始吧!」他一把抱起她的嬌軀,大步走進浴室。
  紀雨湘並沒有反抗,眼前只能走一步是一步,更何況她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最好還是由他來代勞吧!
  在大理石浴池裡,紀雨湘像個新生的嬰兒般,任詹姆士細細地為她清洗干淨,這是一次很不錯的經驗,只除了最後她又得以自己作為「代價」。
  沒錯,詹姆士又要了她一次,或者該說,她又讓他要了她一次。
  因為,這究竟是誰要誰,已經不是重點了。
  紀雨湘被大毛巾包裹著,全身虛軟地躺在床上,眼底是一種滿足過後的慵懶和倦意。
  詹姆士則打開衣櫃,他不知在何時為她買了一櫃子的衣服,只見他從其中拿出一套白色旗袍。
  「那晚我見到妳時,妳就是穿著這樣的衣服。」
  紀雨湘照著他的話起身穿上了,她望著鏡中的自己,試著回憶當晚的一切。
  但是,她什麼都想不起來,連一點殘破的記憶都沒有。
  詹姆士則換過一身白色西裝,從背後攬住她的肩膀,「那晚我走進餐廳,第一次沒有得到全部人的注意力,因為有一半的人都直盯著妳看。」
  「是嗎?」她看著他倆的身影,像是天生絕配。
  但那只是倒影、只是表面,他們可會有未來?有結果?或許就像舊金山海灣的薄霧,無論何時望去,總是朦朧不清的。
  相對於紀雨湘的心煩意亂,詹姆士卻是興致頗高,他拉著她的小手,坐上黑色跑車,前往這也將成為「記憶」的一天。
  走過雙子峰(Twin Peaks)、九曲花街(Lombard Street)、同性戀區卡斯特羅街(Castro Street),詹姆士拿著相機不斷的為紀雨湘拍照,留下她美麗的倩影和微笑。
  最後,他們從漁人碼頭搭了渡輪來到天使島(Angle Island)。
  在州立公國裡,他們登上Mount Livemore的山頭,遠離城市的喧囂和滾滾紅塵,以三百六十度的視野遠眺整個舊金山。
  清涼的海風裡,和煦的陽光中,他們就像一對處處可見的情侶,他不再是意大利區的老大,她也不再是失去記憶的殺手。
  海風吹亂了紀雨湘的髮,詹姆士伸手為她撥到耳後,她不禁抬起頭凝望著他,自然而然地問:「你怎麼會離開家鄉,來到這裡呢?」
  「我就像包爾一樣,是個天生的水手,不願一輩子留在家鄉的小島上,我想要好好看遍這個世界。然而,當我們的船抵達舊金山時,我卻不想那麼快離開,就這樣,一待就是七年。」
  「為什麼?你愛上了這個城市?」
  他望著那坐落在雲霧中的舊金山,「可以這麼說吧!一開始,它的自然之美吸引了我,但讓我留下來的,卻是它的人文精神和風情。在這個城市裡,可以看到各色人種、可以聽到各國語言,不管來自何方,去向何處,都可以在這裡留下自己的足跡。」
  紀雨湘點點頭,表示頗有同感,「那麼,你又是怎麼成為意大利區的老板呢?」
  他笑了笑,「妳就像記者似的,老愛問個不停。」
  她嘟起紅唇,「你到底回答不回答?」
  他乘機低頭偷了一個吻,惹得她雙頰微紅,「這代價就讓我願意回答了。一開始,我也只是漁人碼頭上的一個水手,但妳也知道,在這麼復雜的環境中,是需要有人來維持秩序的,我除了會做生意,也會組織群眾,就這樣成為了老板,很簡單的過程。」
  聽他說得輕描淡寫,但紀雨湘卻可以想象,當初他不知經過了多少風風雨雨。
  「然後呢?你打算怎麼維持下去?」
  「如果意大利區還需要我,我就會留下來當老板,如果時代潮流要將我淹沒,我也只好隨波逐流,功成身退了。」
  紀雨湘卻不如此認為,她相信像他這樣的人,到哪兒都會有所作為的。
  他摸摸她的臉頰,「滿足妳的好奇心了嗎?小野貓。」
  「我說過別這樣叫我!」她不悅的提高了聲音。
  他聳聳肩,仍是那副無所謂的模樣,「我喜歡怎麼叫妳,就怎麼叫妳。」
  她故意轉過身去,雙手交叉在胸前,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心中雖然想生氣,卻莫名的反而有種酸酸甜甜的味道。
  他從背後抱住了她,「雨湘,我的玫瑰,告訴我,妳喜歡舊金山嗎?」
  「喜歡。」她真的無法討厭這個城市,「但是......總有一天,我要回到台灣去的。」
  她一說完這句話,立刻感覺到他全身緊繃起來,「妳說什麼?再說一次!」
  「我......我終究要回到台灣去和我的家人會合。」
  「如果......」他沉吟了片刻,才說:「如果他們都已經不在了呢?」
  她愣了一會兒,這個可能性她不是沒有想過,但真的從他口中說出,卻還是讓她微微地顫抖了,「如果那樣的話......我該怎麼辦......不......我不要那樣想,我不相信!」
  她用力搖著頭,腦中的疼痛加劇,在他懷中拼命掙扎,卻被他擁得更緊。
  「雨湘,別激動,妳這樣只是讓自己更難過而已!」他圈住她的身子,不放她自由。
  「放開我!我要去找我爸爸、媽媽、大哥和二哥,我不要待在舊金山,這兒不是我的家,我要回台灣!」
  想到家人可能都已過世,想到自己在這世上如此孤單,她就不禁流下淚水。
  「別哭!」他將她扳過身來,低頭吻去她的淚水,「我會替妳找到家人的下落,我會把他們都接過來陪伴妳,但是,我不准妳回台灣,因為妳的家就在舊金山!」
  「不要!我不要!你不是我的誰,你別管我!」她仍啜泣著、掙扎著。
  他只得將她的小臉按在胸前,輕歎一口氣說:「我說過了,我是妳的男人,妳是我的女人,只要我活著一天,就不會放開妳的。」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這樣對我?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她抬起迷惘的淚眼。
  「如果我能回答這個問題就好了,但或許只有命運可以解釋吧......」他捧起她的臉頰,低頭吻住她的櫻唇。
  她不再掙扎、抗拒,只是靜靜的、深深的感受這個吻。
  在美麗的天使島上,在多風的小山上,他們相擁而吻,眼前是迷霧中的舊金山,背後則是蒼茫的太平洋。
  一幅永恆的畫面就此形成,印在彼此的記憶長廊中。
  當晚,他們坐車回到富豪坡上的房子。
  一進門口,就有兄弟們排列開來齊呼,「老板晚安!玫瑰小姐晚安!」
  紀雨湘朝他們點頭致意,以眼神詢問著詹姆士,但他只是攬著她的腰,完全不當一回事的模樣。
  在他送她回房後,才開口說:「半個小時後,大家一起在飯廳用餐,妳可以穿任何妳想穿的衣服。」
  「大家?」她想到樓下那一堆有著「撲克臉」的男人。
  「別緊張,只是一張長桌子,十幾個人而已。」他關上門,留給她隱私的空間。
  直覺告訴紀雨湘,這絕對不是什麼「只是、而已」,所以,她可不能讓自己鬧了笑話。
  她立刻打開衣櫥,翻出一件最性感、最誘人的衣服,然後沖進浴室,由於時間緊迫,她必須好好善用。
  半個小時後,詹姆士身穿黑色西裝來到門口敲門。
  「門沒關。」紀雨湘的聲音自房裡傳來。
  他開了門,看見佳人倩影,呼吸立刻為之一窒。
  只見紀雨湘選了一件黑色亮片的小禮服,襯托出她那勻稱玲瓏的身材,大膽的剪裁露出前胸和裸背,開高叉的設計則讓她那雙玉腿若隱若現。
  一件銀色披肩巧妙的遮住了她的肩傷,但她卻刻意讓披肩微微下滑,讓人忍不住想一窺究竟。
  黑髮、黑眸、黑衣,襯著她的紅唇、藍色眼影和白嫩肌膚,她整個人出落得有如夜晚一朵神秘的玫瑰。
  「妳......妳......」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你說隨我喜歡穿什麼都行,我就喜歡這一件,不行嗎?」她眼帶挑釁地說。
  「只有我看的話,當然行。」他將那件披肩往上拉高一點,「但看到他們流口水的模樣,會今妳失去胃口的,而且,妳會讓更多人想取代我的位置。」
  「那又怎樣?」她甜甜一笑,狀似無辜。
  「就讓他們放馬過來吧!」他苦笑一聲,挽著她的手走下樓。
  寬大的餐廳裡,有一張厚實的長桌子,十來個身穿西裝的男人圍坐著,見到他們進來,便同時站了起來,但除此之外,靠著四面牆的地方也都站滿了黑衣保鏢,加起來至少有四十多人。
  很好,很好,如此大的排場,詹姆士這家伙還真是說謊不眨眼!盡管紀雨湘在心裡暗自叫苦,臉上的表情卻絲毫平靜不變。
  「歡迎玫瑰小姐。」所有的男士皆朝她鞠躬行禮。
  天,這又不是晉見女皇!紀雨湘勉強維持微笑,輕輕點了個頭,「幸會。」
  詹姆士為她拉開椅子,兩人的位子說明了彼此的關係 男主人與女主人。
  晚餐一道一道的送上,都是典型的意大利佳餚,由歌劇三兄弟擔任服務生,他們表現得可圈可點,只除了偶爾會對著紀雨湘擠眉弄眼。
  也多虧了他們三兄弟,才讓她不至於那麼緊繃僵硬,勉強能夠把口中咀嚼過久的食物吞下喉去。
  畢竟,聽著四周意大利腔英文此起彼落,而且都是針對她發問的,還真是讓她幾近抓狂邊緣。
  「玫瑰小姐來自哪裡?請說明身分背景?」
  這問題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因此,她優雅的放下刀叉,決定坦然面對,「我來自台灣,我沒有任何記憶。」
  「沒有記憶?」所有的大老全皺起眉頭。
  「她只要記得我就夠了。」詹姆士側過身,呼吸吹拂在她耳後,惹得她全身竄過一陣哆嗦。
  記得他?真是莫名其妙,她為什麼要記得他?不知怎麼搞的,這樣的一個想法,竟讓她猛然心跳加速,彷佛成為未來的一種預言。
  大老們無話可答,看來老板是要定了這個女人,他們還能如何?就樂觀其成吧!
  「別靠我這麼近。」她瞪了他一眼,不喜歡他這樣當眾與她調情。
  「妳太香了,令我無法克制自己。」他說著,又親吻一下她的臉頰,大手甚至還想不安分的探入她胸前的衣料中。
  「你!」私底下親熱也就算了,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欺人太甚,分明是故意挑起戰局嘛!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可不是那種可以讓人隨時玩弄的女人!
  紀雨湘也不懂自己這是什麼反應,伸手就往他的脖子抓去;詹姆士當然不是省油的燈,立刻抬手擋下這一招,兩人像是排練過一樣,開始一來一往的過招。
  最後,詹姆士用雙手緊擁住她,算是以蠻力贏了她,但他臉上和頸上的抓痕,卻也說明了她是不可小覷的。
  「啪啦啦!」所有的大老、小弟都不由得鼓起掌來,他們對這種中國功夫既佩服又景仰。
  「大家都喜歡上妳了。」詹姆士以耳語對她道。
  「你是故意害我的?」紀雨湘有種上當的感覺,但此刻也來不及挽回什麼了。
  進入狀況後,氣氛益發熱烈,歌劇三兄弟彈琴、敲鼓,吹笛,現在誰也不管什麼甜點、咖啡了,就是一個勁兒地唱歌、跳舞。
  紀雨湘發現自己在眾多壯碩的懷抱中來去,在場的每個人都想和她挑上一段,那種祈求的眼神和溫暖的笑容,教她怎麼也不忍讓對方失望。
  就這樣,她和四、五十個男人共舞,雙腳都快要跳斷了。
  最後,詹姆士下令讓音樂暫停,走上前將紀雨湘橫抱起來,對著眾人說:「玫瑰累了,晚上的時間該留給我才對。」
  紀雨湘羞澀的伸手在他胸前捶了一下,但早已虛弱無力的她,這舉動只像微風掃過,他根本無動於衷。
  這一切卻惹得眾人哈哈大笑地目送詹姆士抱著紀雨湘離去,每個人都了解,從今以後,他們又多了一個值得保護的人物。
  夜很深、很靜了,詹姆士輕輕地將她放在床上,讓她靠著枕頭坐著,扶起她的小腿擱在他的大腿上,開始替她細細地按摩。
  他竟然注意到她腿酸了,她的心底流過一陣暖流。
  「今天坐在桌上的,是意大利區的大老,他們都接受了妳。」他低沉的嗓音性感得就像是在撫弄她的肌膚。
  「你這樣做是什麼意思?」
  「鞏固妳的地位而已。」他淡淡的回答。
  她卻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正想開口再問,卻發現他的雙手從她的腰際探入,開始拉下那雙薄薄的絲襪。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她驚訝的倒吸了一口氣。
  「脫下來比較方便,我可是第一次替別人按摩呢!」他一派輕鬆自如,明明是一雙那麼大的手,卻能將她的絲襪輕巧地脫下。
  「你......」今晚她實在累了,不然她真會一腳踢過去。
  她給自己找了這樣的借口」」只是因為她沒力氣、只是因為他的好心,她才不想抗議,但不管怎麼樣,她還是無法忽略那份在心中暗自洶湧的波浪。
  他的手繼續在她的腿上游移,又像按摩、又像愛撫,但她已經不想去分辨了,走了一整天,又跳了一整晚,她確實需要他雙手的撫慰。
  如此平靜地沉默了幾分鐘,詹姆士突然開口道:「明天中午,我們去中國城美麗都大酒店。」
  「什麼?」她累得幾乎快要閉上的眼睛又陡然睜開。
  「我透過關係和勇哥聯絡上了,明天一切就會解決的。」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不敢相信他會為了她如此費心,因為如果弄不好的話,以後意大利區和中國城就要成為敵人了耶!
  他卻一臉無所謂,「妳是我的女人,妳有麻煩,我當然要替妳處理。」
  「我......我不喜歡這樣,這是我自己的問題,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她倔強的說。
  「我說過了,妳去只是找死而已,不准跟我頂嘴。」他額上的青筋微微突起。
  「哈!」她冷笑一望,譏諷道:「我卻覺得我不是你的女人,我根本是你的寵物」
  他的眼中瞬間燃起一絲火苗,壓抑怒氣說:「別惹我生氣。」
  她動了動雙腿,似乎有些力氣了,於是猝不及防的賞了他的胸膛兩記狠踢。
  他忿忿的抓住她的雙腿,硬是將她壓在身下,「怎麼?妳的腿不酸了?」
  「一點也不,反倒有力氣得很呢!」她不認輸的拚命掙扎。
  「很好,看來我的按摩功效不錯嘛!」他說著,手掌從裙褲探進去,直接撫上她的敏感肌膚。
  「放開我!」她在他的肩上捶打著。
  「既然妳的腿不酸了,那就應該可以做些事情了。」他曖昧的朝她微微一笑。
  「什麼事情?」她訝然問。
  「它們應該可以環住我的腰了吧!」他低低一笑,而後封住她開啟的唇。
  見鬼了!都什麼時候了,這家伙竟然還在想那種事情!紀雨湘先是一愣,因而失去了抵抗的最佳時機。
  從親吻到撫弄、從擁抱到探索,沒有多久後,紀雨湘聽見自己嬌軟的低吟,「天......我的腿要斷了......」
  詹姆士「聽話的」把她的長腿拉到他的肩上,以更親密、更狂野的方式侵占她,「忍著點,這是快樂必須付出的代價。」
  「這種快樂......我才不想要呢!」她的小手打在他身上,輕飄飄的像是花瓣落下。
  「但我要,我怎樣都要不夠!」他在她小腿上咬了一口,腰間的力道更加激烈,而她只有承受、只有融化、只有迎接......
  就這樣,在那晚之後,她的雙腿又變得麻疼無比。
  是的,比起觀光、比起跳舞、比起踢人,還是歡愛這件事最讓她腿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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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0-10-7 00:36:5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愛了
  就像是平常戀人一樣
  怎麼我竟會顫抖個不停?
  天空,你為何悲泣?
  我只是愛上了對我溫柔的人啊
  不管城裡最晚熄的燈在等誰
  請為我守住這道光芒

  早晨的陽光,很恐怖。
  因為紀雨湘一整晚根本沒睡到多少、因為紀雨湘全身都像被拆開了似的、因為紀雨湘的背後還有一個赤裸的男人壓迫著她。
  真是夠了!她努力的想振作起自己,甩開身後那個糾纏著她的男人。
  但是......她只要一動,就會骨頭酸痛,她只要離開一公分,就會被他又拉回懷裡。
  「早安。」詹姆士慵懶的聲音傳來。
  她翻了翻白眼,連說話的聲音都找不到,昨夜那些呻吟喘息已足以讓她失聲。
  詹姆士拉開被子,讓她的裸體完全展現,接受加州陽光的洗禮,那金色光芒烘托出她的玲瓏曲線,宛如一座大理石雕成的女神橫臥像。
  他的手在她身上輕撫著,輕揚的嘴角寫著贊歎和自滿,是的,他已把她當作他私人的所有物了。
  「只有我看得到妳這時的模樣。」他的嗓音益發沙啞了。
  她的反應只是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他低低的笑了,「要下床了嗎?有沒有力氣爬起來?」
  「看不起我?」她不悅的抓住床沿,想用雙手撐起身子。
  但她的表現鬧了個笑話,因為她一下子就跌回床上,讓他笑得不可遏抑,雙手抱住她的細腰,她感覺到他的胸膛因大笑而起伏。
  「笑夠了沒?」她冷冷地問。
  「妳真是我的開心果。」他在她光滑的背上細細親吻,引發一陣她不想要的顫抖。
  等詹姆士吻夠了,抱夠了,才一把抱著她下了床,走進浴室一起淋浴淨身。
  然後,他又替她選了衣服,他似乎很喜歡將她打扮成東方女性的模樣,這次他竟要她穿上一套和服。
  「你沒搞錯吧?」她瞪著那件繡有粉色櫻花的和服。
  「妳穿上一定會很好看,我媽媽也喜歡這種衣服。」
  「我可不是你媽!」她不滿的抗議。
  「當然不,我媽是我爸的,妳是我的。」他自有一套理論。
  她揉揉太陽穴,看來她是碰上了一個「小有」戀母情結的「大男人」,這是什麼跟什麼嘛!教一個失去記憶的台灣女孩穿上日本和服,再和一個中義混血的男人去見中國城的老大,真是挺復雜的國際性聚會啊!
  最後,她還是穿上了那件有點麻煩的和服,所幸它不是很傳統的設計,而是改良過後的簡易款式,否則她可能一輩子也穿不上去。
  當她在房裡打扮自己時,詹姆士突然敲門,探進頭來說:「記住,穿這種和服時不能穿內衣、內褲喔!」
  「知道了啦!」她不耐煩地回答,心想,那又怎樣?難不成他會檢查?
  彷佛察覺到她的心思,他又說:「等會兒我要檢查。」
  房門被開上了,她怒瞪著那道雕花大門,氣得差點想拿木履丟過去。
  天曉得她為何要聽他的話,幾番內心掙扎之後,她終究還是把「內在美」脫了下來,恨恨地丟進衣櫃裡。
  「滿意了吧?」她走出房間,冷眼瞪住他。
  他一臉癡呆,傻傻的望著她嬌美的模樣,「妳今天像一朵日本玫瑰。」
  「多謝。」聽到他的贊美,令她難以板起面孔。
  然後,他的左手很不客氣地伸進她的領口,讓她立刻反射性地賞了他一拳,但他仍然文風不動,右手拉起她的裙褲又探進去檢查。
  「你這混蛋!」她漲紅了臉,將他的雙手推開。
  「很好,這種和服就應該要裸體穿,很適合妳。」他說得倒像是個專業的設計師,而她是即將上台的模特兒,兩人之間完全只是公事公辦。
  「哼!」她搖搖頭,氣他又氣自己。
  詹姆士拉起她的手,又像個緊張的父親叮嚀道:「今天要小心點,不可以和對方動手,否則妳會曝光喔!」
  「你就是為了這目的,故意要我穿上這種礙手礙腳的衣服?」
  他並不否認,反而賊賊的笑了,「我第一次見到妳的那晚,妳穿著中國式的旗袍,仍然可以施展功夫;但今天妳裡面什麼都沒穿,我相信妳不會想讓別人看見那美麗春光的。」
  她中計了!「真多虧了你的用心良苦呵!」她嘲諷的說。
  「我是為了保護妳。」他一點也不慚愧,反倒像是理所當然。
  多說無益,紀雨湘決定和他休戰。對於這種耍賴的男人,只有放棄一途。
  就這樣,兩人驅車前往中國城,美麗都大酒店的中午時分,沒有任何客人,沒有來往車輛,就只有他們這一輛黑色跑車停在門口。
  意大利幫的兄弟已經來到,替兩人開了車門,迎他們入內。
  酒店所有的服務生都站成一排歡迎他們,那誠惶誠恐的模樣活像看到查稅人員。
  一名保鏢向詹姆士報告,「勇哥剛到,裡面還有中國城的大老。」
  詹姆士點了點頭,仍然是不以為意的表情,絲毫沒有改變他行走的速度,徑自牽著她的手走上二樓,目的地是酒店裡最大的包廂」」龍鳳廳。
  廂房的門被打開了,於是紀雨湘看見所有的人。
  圓桌被坐滿了一半,都是東方面孔,世故的黑眸、不動聲色的表情。
  而正中間那壯碩的男子應該就是勇哥,此刻他正抽著煙,緩緩吐出一口白煙。
  「我們終於還是再見面了。」勇哥挑高眉頭,對著紀雨湘說。
  「有緣自然會再見。」她不疾不徐地回答。
  勇哥低聲咒罵著,一副想立刻殺人的樣子,「該死的丫頭!」
  「別沖動,今天我們是來開會的,有什麼話慢慢說。」詹姆士以中文平息這場小小的騷動,兩人坐在勇哥的對面,他緊握住她的手,似乎在警告她不准亂來。
  「老板,你有話就快說吧!」勇哥對他畢竟還是有點顧忌,兩區的老大之間,至少要有點尊重才能維持和平。
  詹姆士倒是氣定神閒,替自己和紀雨湘倒了一杯熱茶,細細品嘗幾口才說:「這次來,是為了十天前在這兒發生的事,勇哥,還麻煩請你敘述一遍。」
  「成!」勇哥把煙捻熄,朗聲道:「那天我來這兒來喝酒,就是為了給台灣來的猛哥接風,他可是我的貴客,我們叫了這位新來的玫瑰小姐,一開始陪酒都還好好的,誰知道我去方便一下回來,就看見她拿著一把刀殺了猛哥,後來我帶兄弟追趕上去,好幾個兄弟都受傷了,連我自己也挨了一刀!」
  勇哥一想到這點就有氣,直到現在為止,他肚子上的傷口還隱隱作疼呢!
  詹姆士聽了卻只是淡淡一笑,「勇哥說的是事實。」
  「那你就該把這個女人交給我,她應該得到懲罰的。」勇哥直接要求。
  「本來也應該是這樣的,但誠如大家所知,玫瑰現在是我的女人,如果我就這樣把她交給你,豈不是讓大家把我看扁了!」
  勇哥冷哼了一聲,「那你們今天來到底是什麼意思?耍我啊!」
  「稍安勿躁。」詹姆士舉起手,「勇哥,我想問你,你可知道玫瑰的來頭?」
  「一個陪酒小姐能有什麼來頭?」勇哥相當的不以為然。
  詹姆士淺淺一笑,「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她本名紀雨湘,來自台北市西門町,她的父親紀天儀是西門幫幫主,她的母親程亦藍是萬華幫之女,而她的大哥紀風嚴、二哥紀雲深也是黑道上不簡單的人物。」
  詹姆士這番話一說出來,不只中國城的兄弟們目瞪口呆,連紀雨湘本人也詫異莫名,卻得咬唇忍住自己的驚呼。
  詹姆士是什麼時候得知這些消息?為何不先告訴她?為何到此刻才吐實?盡管心驚不已,這些疑惑卻不是她現在可以提出的。
  勇哥指著紀雨湘道:「什麼?她是紀天儀和程亦藍的女兒?真的假的?」
  勇哥年輕時也混過西門町,對於紀天儀這號人物可是崇拜得很。
  「沒錯,不相信的話,歡迎你派人到台灣去查證。」詹姆士說得斷然,教人不得不信服,「除此之外,你可知道,就是因為猛哥的策畫,才毀了紀家四條人命?那時玫瑰正在外地,才會逃過一劫。」
  「殺她全家?」勇再也不禁傻眼了。
  乍然聽到這個噩耗,紀雨湘以為自己就要昏倒,但是詹姆士卻握緊了她的手,示意她不得在此刻崩潰。
  詹姆士繼續說道:「猛哥來自萬華幫,年輕時追求過程亦藍,也算是紀天儀的情敵。他一直想讓萬華幫取代西門幫的地位,這次的滅門血案就是他精心計畫的。
  「他沒有把玫瑰當作目標之一,那是他的失策,因為他以為只要將長子、次子一起殺了,就可以斷絕西門幫的勢力,卻沒想到,當他來舊金山走避風頭時,玫瑰還是找到了他報仇。」
  盡管已是見過世面的老江湖,勇哥還是聽得雙眼大瞠,「老天......」
  詹姆士逼問下去:「因此,我想請問勇哥,玫瑰這麼做該受到處罰嗎?或許她是打擾了你的地盤,可是當你們追殺她的時候,不也打擾了我的地盤嗎?」
  勇哥沉吟片刻才說:「猛哥是我的貴客,她在我面前殺了猛哥,這......這我也就算了,畢竟是有天大的仇恨。但是,在我追殺她的時候,除了我的兄弟受傷外,我自己也挨了一刀啊!」
  盾姆士聽了這話,表情更為深沉難測,「勇哥,如果你的記憶力不差的話,應該還記得我那時以飛刀幫助玫瑰,只是讓你的兄弟受了皮肉之傷,但你們卻拿著槍猛打猛射!尤其是你,竟然還瞄准我開槍?你可知道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就算正式對意大利市宣戰了。」
  勇哥感到一陣心虛,吞了吞口水才說:「那時我以為你是她的幫手,也沒看仔細就......」
  「沒看仔細?你也不想想你是在誰的地盤上撒野?」盾姆士冷哼一聲。
  「好吧!」勇哥本性倒也直爽,立刻做出結論:「就沖著老板你的面子,我會派人去台灣查個清楚,如果老板說得不假,那麼,這件事我就當沒發生過,以後我們中國城和意大利區還是好鄰居。」
  如此的結果,似乎早在詹姆士的意料之中,因此,他也只是輕輕的點個頭,「暫時就這樣吧!等勇哥弄清楚以後,我們再一塊兒吃頓飯。」
  詹姆士摟著紀雨湘的肩膀站起,他明白她隨時都有落淚的可能。
  兩人即將離席,勇哥走上前來,握住了紀雨湘的手,「玫瑰,如果妳父親真是紀天儀,請讓我說一句話,我很敬佩他。」
  「謝謝。」她努力將眼淚眨回眼中,不願辱沒了父親的名聲。
  「送客。」勇哥一聲令下,所有的人立刻排成兩列,鞠躬目送他們離去。
  紀雨湘要自己站直身子,絕對不能有一絲動搖,而詹姆士那緊握著她的大手,更是默默的為她帶來無比的溫暖。
  但,天曉得這大手會牽著她多久?要帶她前往何方?或者,會在某一處分手?
  離開了美麗都大酒店,坐進黑色跑車,只剩詹姆士和紀雨湘獨處。
  他發動引擎,車身將風景拋在腦後,這時,她才允許自己將肩膀縮起來,低聲的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其實......」他沉吟片刻,「我小時候就見過妳了,因此,當妳即將昏迷,說出妳的名字以後,我就慢慢想起了妳的身分
  「小時候?」她更是一臉迷惘。
  「我說過我母親是台灣人,我曾跟著她回台灣,在某次政商名流的聚會上,我見過妳一面。那時妳只是個五歲的小女孩,而我卻已經十二歲了,所以,妳當然不記得我。」
  「那麼......你又怎麼會記得我呢?那應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當年我一見到妳,還以為妳是一個陶瓷娃娃,沒想到妳竟然會動、會說話,讓我嚇了一跳,因此,我也對妳留下深刻印象,妳父親甚至打趣著對我說,要我長大以後來追求妳。」
  「是這樣的嗎?」她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他又繼續述說:「我知道妳的身分以後,就派人到台灣去打探消息,過了幾天才明白妳到舊金山的目的,但是......我一直無法對妳說明妳的家人已經過世的事實,我想......或許在勇哥和眾人面前,妳會接受這件事,而不至於情緒崩潰。」
  「我不知道我該想什麼......也不知道我該有什麼樣的反應......」她搖了搖頭,無力的、茫然的說:「這一切就好象作夢似的......」
  在一段海濱的車程過後,詹姆士將車子停在金門大橋的南側,灣區的海風吹來,是一種微帶潮濕的清涼。
  此刻正是黃昏時分,兩人走下車,跺步到橋前的人行道,薄霧自山上緩緩流洩下來,有如一條色澤迷蒙的絲巾,將這座紅色大橋柔柔覆蓋。
  詹姆士打破沉默說:「人生有時候並不需要看得那麼清楚,妳看,舊金山又起霧了,但它這樣也很美,不是嗎?」
  「是的......它是很美......」她無法否認。
  她那淒楚的雙眼、哽咽的語氣,讓他忍不住將她摟進懷裡,「雨湘,別想了,我會替妳解決這些問題,勇哥不會再來找妳麻煩,一切都會沒事的。」
  「我一點也不在乎......是生,是死......對我來說好象都一樣......」她就像失了魂一般,全身驟然失去了力氣。
  畢竟,她連家都沒有了,報仇也完成了,她還活著做什麼?
  他抱著她虛軟不堪的身體,將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前,「別這麼說,至少......至少妳的存在,對我是有意義的。」
  「有什麼意義呢?你告訴我。」說實在的,她想不出有任何意義!
  「既然妳想不起以前的一切,那就全忘了吧!從今天起,為了我、為了妳自己,一定要好好活著。」
  「我不懂......」透過淚眼,她什麼都看不清楚。
  「妳還不值嗎?我的意思是......我......我愛妳啊......」他很難得的結巴了,第一次發現自己這麼不會說話,他只好低頭吻住她的雙唇以宣誓自己的愛。
  他剛剛說了什麼?她剛剛聽到了什麼?紀雨湘覺得心神恍恍惚惚的,又這樣被他吻著,根本什麼都不能確定、不能判斷。
  只是,在這個被憐惜、被渴求的親吻裡,她似乎找回了一絲絲力量。
  風裡、霧中、金門大橋畔,這個吻讓她想哭、讓她想牢牢記得、讓她打從心時湧出又酸楚、又溫暖的感受。
  詹姆士放開她一些,望著她問:「這樣妳懂了嗎?」
  是她的錯覺吧?她好象看出他眼中的含情脈脈,「你說......你愛我?」
  「是的。」詹姆士絕望似的歎息了,「或許在我小時候看見妳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妳了,所以,後來我總喜歡黑髮、黑眼的女子。直到在舊金山再次遇見妳,在相處的每一天,每一夜,我對妳的感覺愈來愈深。
  「到現在為止,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妳,我愛妳,我要一輩子和妳相伴,所以......我不想讓妳恢復記憶,更不想讓妳回去台灣,我要妳當我的女人,我的妻子!」
  聽著這些話,她的雙頰慢慢變得粉紅,她的心跳幾乎就要停止,因為她實在難以相信,他竟對她有如此深的感情!
  「你......你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的?」她不確定的問。
  「真希望我能開得起這種玩笑。」他搖了搖頭,「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如果妳不答應我的要求,我可能也要效法我父親,把妳綁架到某個小島上去了。」
  她羞怯地笑了笑,「我才不相信你呢!」
  「是真的。」他在她臉上印下密密的細吻,「我也不敢相信自己會這麼容易愛上妳,因為妳是這麼倔強、頑固,又愛惹我發脾氣,會造成這樣的結果,似乎除了命運外,沒有別的解釋了。」
  「什麼命運不命運的,太可笑了。」她故意噘高嘴唇抗議。
  「是的!一定是命運的安排,妳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那個人,我母親一直都很相信命運的。現在......我也相信了。」他認真的說。
  「我......我可沒說我相信。」
  「不要緊,因為我會讓妳相信的。」他肯定的保證。
  他一說完,又深深的吻上她,以白霧環繞的舊金山為背景,描繪出一幅濃情蜜意的畫面。
  這天起,詹姆士加派了四名保鏢跟著紀雨湘,因此,每次她要出門時,總有六個彪形大漢跟隨,讓她幾乎連喘息的空間都沒有。
  「你不必把我當作溫室中的花朵吧?」她跑進書房質問他。
  詹姆士放下手邊的公文,以憂郁的表情望著她,「我怕妳逃走、我怕妳碰見以前認識的人,我怕妳恢復記憶後會把我忘了。」
  那柔情的眼神、那悵然的語氣,足以讓任何人投降,她不禁垂下了視線,「我......我才不會呢!」
  「那妳說愛我?」他乘機逼問道。
  「我說不出口。」丟臉死了!她才不要說呢!
  「那妳嫁給我?」他又問。
  「現在還不是時候。」她總覺得自己還需要一些時間。
  「那我只好繼續派人保護妳了。」他聳聳肩,像是連他也覺得無可奈何。
  「討厭。」她跳上前,在他的胸前捶打著。
  他將她抱在腿上,擁著她輕聲呢喃,「妳喜歡打就打吧!我可愛的、健忘的、老是迷路的小玫瑰......」
  她和他根本吵不起來,她更拿他沒轍。
  這時,他拿起桌上的一張紅帖,說道:「勇哥派人送來了帖子,他查明了一切前因後果,特地設宴款待我們,算是中國城和意大利幫的大和解。很遺憾,我們非去不可。」
  「你不想去?這不是你身為老板該做的嗎?」她抬起頭問他。
  「我只想這件事快點結束,我不要讓妳想到過去的一切。」
  「你這什麼意思?過去也是我的一部分,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割捨的。」她不滿的表示。
  「我懂,我懂。」他抱著她的小臉親吻,「我只是感到強烈的不安,我怕妳隨時會離開我、我怕妳想起了過去就忘記了現在。」
  「你......你別這樣啦!」她覺得有點呼吸困難,因為他這樣的熱情、這樣的占有欲。
  「答應我,妳會永遠記得我。」
  「我......我不確定......」她也不能預測未來啊!
  「我一定要讓妳記得我,我一定要!」他說著說著,便喘息起來,雙手開始除去她身上的衣物。
  「你......」她可慌了,「這裡是書房,保鏢就在門口耶!」
  「沒有我的命令,他們不敢進來的。」他粗喘的道。
  「可是......可是......」她紅了雙頰,萬分為難地說:「人家怕自己喊出聲音......」
  他卻不把這當成問題,「這應該就是聽歌劇的最佳時機了。」
  他拿起遙控器隨手按了幾個鈕,音響便轉到莫扎特的歌劇「費加羅的婚禮」(LeNozzediFigaro),播放出其中一首「愛神請垂憐」(Porgiamorqualche
  ristoro)。 在時而悠揚、時而激昂的音符中,他們展開了一場絕對不亞於此劇精彩程度的纏綿。
  他一面沿著她的頸子舔吻、一面扯開襯衫鈕扣,讓她的小手撫上他的胸膛,啞聲問:「喜歡嗎?喜歡我的身體嗎?」
  「你非得問這種問題嗎?我可不想......讓你更自大。」
  雖然倔強著不肯回答,但她的小手卻不由自主的摸索他的胸肌,他是那麼的熱、那麼的燙、那麼的讓她著迷......
  「因為我是這麼迷戀妳的身體,我真怕自己有一天會把妳給吃了......」他含著她的耳垂,以舌尖挑逗她耳後敏感的肌膚。
  「你才沒那本事呢......」
  「試試看才知道。」他說到做到,馬上低頭吻遍她顫抖的身子。
  她的上衣被扯開、裙子被拉起,早已沒有了抗拒的籌碼,只能任他為所欲為。
  「好了......你夠了吧......我承認就是......」她怕自己真要被他吃了,因為他的唇舌是那麼固執、那麼貪婪,反復品嘗著她的每一處香甜。
  「誰教妳這麼美味。」他甚至舔了舔唇邊,一副垂涎樣。
  深入的親吻、急促的摸索,這情欲很快的席卷了他們,當他扯下她的蕾絲內褲,兩人已經熱切到必須立刻結合。
  「快!給我,現在就給我!」他的欲望連一秒鐘都無法等待。
  「這兒不是床上,你教我怎麼......」她已羞得說不下去了。
  「來,抱著我,把妳的雙腿環著我......」他讓她坐在他的腿上,兩人面對著彼此,隨著一波波的起落,他開始進出她的體內。
  紀雨湘攀著他的肩頭,咬住下唇不敢發出聲音,她怕那呻吟會讓自己臉紅。
  「喊我的名字,我要妳明白,抱著妳的人是我!」他撫弄過她的紅唇。
  「你別這樣......」她的唇都顫抖了。
  「快!」他的胸膛貼著她的雙乳,摩挲出令人難耐的熱度,「快喊出來!」
  「詹姆士......你明知道的......別逼我......」她把臉貼在他的肩上,不願直接面對他。
  他卻貪得無厭的又要求道:「看著我!看清楚我們是怎麼在一起的!」
  「你到底要證明什麼......」她睜開雙眼,望著兩人交纏的身體,小手往他背上輕輕一捶,拿他的堅持沒有辦法。
  他在她的頸子上一咬,留下幾處紅色痕跡,「我要留下妳對我的記憶,我不要妳忘了我,我要妳永遠記得這一刻!」
  「天......」她輕輕的喊疼,卻擋不住他一再留下咬痕及吻痕,在這一刻,她的心似乎也被刻下了深深的印記。
  她那迷離的眼神、夢幻的表情,讓他的喘息愈來愈沉,愈來愈急,「感覺到了嗎?我在妳的體內,而妳包圍著我,就像我們的命運一樣,注定要緊緊的相纏。」
  「我......我感覺到了......可是你慢一點好不好......我頭都暈了......」在這狂猛的浪潮之中,雨湘幾乎要迷失自己了。
  「我就要妳繼續頭暈,讓妳什麼也想不起來。」他捧住她的纖腰,益發激烈的進出,「若真有愛神,我要請求愛神不讓妳恢復記憶,只記住和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就這樣,詹姆士一邊祈求,一邊帶著她攀上了高峰。
  是的,愛神請垂憐吧!讓這兩人的命運繼續糾纏下去吧!
  門裡的翻雲覆雨,全被高低的音符掩蓋,至於站在門口的保鏢們,則是將這套經典歌劇從頭聽到尾,完全不明白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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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7 00:37:1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請記得
  淡淡的名言
  深深的心湖
  勿忘我
  這樣的叮嚀
  好悲哀噢

  赴宴的這晚,詹姆士為兩人準備了可以相互搭配的衣服,紀雨湘穿著銀藍色的連身裙,他則是一套銀灰色西裝,兩人站在一起,宛如畫中的一對佳偶。
  當他們站在鏡前,他從背後握住她的肩膀時,突然歎息一聲。
  「你怎麼了?」她望著鏡裡的他問。
  他也望著鏡裡的她回答:「我們還是不要出門吧!我有種不安的預感。」
  「這可是中國城和意大利區的大事,你不能逃避啊!」
  「無所謂,找個人代理就行了。」
  她轉過身,拉著他的袖子勸道:「這樣顯得很沒誠意,你身為老板,不能不出席,否則底下的兄弟會覺得很奇怪。」
  「妳......這是在為我著想嗎?」他摸了摸她的臉頰。
  這......說得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會為他擔心、為他考慮了呢?就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啊!
  「我......隨便你怎麼說啦!反正你要表現得像個老板,就像你本來的樣子嘛!」
  「好,都聽妳的。」他緊繃的表情終於軟化,低下頭給了她一個熱吻。
  熱吻之後還是熱吻,接下來的熱情甚至差點讓他們遲到。
  最後,他們還是及時抵達了中國城,停在美麗都大酒店前,今晚是酒店重新開張的日子,整個酒店張燈結彩、金碧輝煌。
  「歡迎歡迎!」金媽媽帶領著小姐們站在門口迎接貴客。
  紀雨湘望著金媽媽好一會兒,不知道金媽媽是否認出了她?那天她喬裝成男人時,可是很用力地抓著金媽媽的頸子呢!
  金媽媽一個勁兒地朝她點頭鞠躬,「妳好,玫瑰小姐,晚安。」
  「那天的事......很抱歉。」紀雨湘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不!不!」金媽媽猛搖頭,「不打不相識,都是緣分!緣分!」
  來到龍鳳廳,他們看見勇哥一行人已經就座,見到他們,就全都站起來表示歡迎,「老板,玫瑰,你們好啊!」
  醫生老周也在場,「托你們的福,可以吃到這麼豐盛的一頓。」
  詹姆士微笑了,「當初還真多虧了你。」
  「老周,謝謝你。」紀雨湘大方地伸出手與老周握手。
  大伙兒寒暄過後,服務生一一上菜,但第一件事不是吃飯,而是要喝一杯「和解酒」。
  勇哥對著紀雨湘說:「玫瑰,以前我很敬佩妳的父親,現在我更敬佩妳,千裡迢迢的追到美國來替家人報仇,真不愧是西門幫之女!」
  「哪裡,多謝勇哥諒解!」
  「不不,是我交友不慎,被猛哥這家伙給騙了,要我和他那種人打交道,才真是降低了我的格調呢!」勇哥的心中仍保有傳統的俠義精神。
  詹姆士也開口了,「就借著這杯酒,讓我們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從今以後,中國城和意大利區仍是好兄弟。」
  「當然!當然!」勇哥可是求之不得,連連附和。
  大家都舉杯一仰而盡,但在這些人中,紀雨湘卻感受到一道奇特的視線,那是來自一位身穿西裝、相貌斯文的男子,和中國城的兄弟們坐在一起,顯得相當格格不入。
  而最讓她感到迷惑的則是他那雙深深地凝視著她的眼眸。
  既然打過招呼,也喝過酒,勇哥心情大好,「老板,玫瑰,這回算我作東,和你們交個朋友,而且我也給你們準備了一份驚喜。」
  驚喜?能有什麼驚喜?紀雨湘眨了眨眼。
  「就是這位,葉成輝先生。」勇哥指著那位斯文男士,「他是從台灣來的,我派人去打聽消息時,剛好就和他碰了面,他說他是玫瑰的青梅竹馬呢!」
  青梅竹馬?這「驚喜」讓詹姆士和紀雨湘都感到措手不及,直瞪著那位斯文男士。
  葉成輝站了起來,自我介紹說:「雨湘,我是成輝,我們找妳找了好久。我聽說妳失去了記憶,難道妳也忘了我嗎?我除了是妳的青梅竹馬,還是妳的未婚夫啊!」
  「葉成輝?未婚夫?」紀雨湘的腦中仍是一片空白。
  「咦!」勇哥露出詫異表情,「我不知道他還是玫瑰的未婚夫呢!」
  至於詹姆士,早就寒著一張臉,額頭上都冒出青筋了。
  勇哥敏感的嗅出緊繃的氣氛,連忙道歉:「老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本以為這位是玫瑰的好友,讓他們聚聚,或許可以喚起玫瑰的記憶,但我沒想到他還是玫瑰的未婚夫,我可不是存心給你找麻煩喔!」
  詹姆士冷哼一聲,對葉成輝說:「口說無憑,你有什麼證據?」
  「當然,我帶來一箱子的證據,有照片、有信件,甚至有訂婚典禮的錄像帶,我絕對可以證明我是雨湘的未婚夫。」葉成輝胸有成竹的說。
  「那裡面......有我的家人嗎?」紀雨湘只想到這一點。
  葉成輝對她溫柔一笑,「妳看了就知道,全部都有。」
  「真的?」她眼裡浮現了希望。
  她好想知道自己的家人是怎樣的人、好想看看那些關心過,照顧過她的人,就是因為這份對家人的愛,才讓她遠渡重洋到美國來的啊!
  詹姆士卻拉著她站起來,冷冷的說:「妳不需要看那些東西!」
  「為什麼?讓我看看我的家人,也算過分的要求嗎?」紀雨湘萬萬沒想到詹姆士竟如此蠻橫不講理。
  「我決定了,就是這樣!」詹姆士說得毫無轉圜余地,又轉向葉成輝,對他警告道:「小子,你若還想活命的話,就別再和雨湘見面。」
  「但我是她的未婚夫啊!」葉成輝可不滿了。
  「或許以前是,但現在不是了,她是我的女人,而且即將成為我的妻子。」他摟著紀雨湘,宣告自己的所有權。
  「雨湘,妳和這個男人......」葉成輝的表情顯然大受打擊。
  「請把那些東西給我,求你。」紀雨湘要求道。
  「我自然會給妳,但是妳......也給我一次機會吧!」
  「想都別想!」詹姆士代替她回答了,轉身就拉著紀雨湘走出包廂。
  勇哥看著那對佳偶的背影,不禁低聲笑了,「真有趣,老板竟然為了一個女人發火了,我倒要看著這場好戲演下去!」
  老周也撫著胡子道:「嗯!確實有欣賞的價值,很久沒看到這種精采的演出了。」
  站在原地的葉成輝,望著紀雨湘逐漸遠去,卻是悵然地歎息了。
  一路上的沉默不語,說明了詹姆士有滿腔的怒火,而紀雨湘則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也是半聲不吭。
  一回到屋裡,詹姆士就用力的關上大門,彷佛要把這屋子震垮似的。
  「你......」她抬起頭,看見他眼中的怒焰。
  「我......」他深吸了幾口氣,想說什麼卻又欲言又止。
  罷了,相對無言,這是干什麼呢?雨湘低下頭轉身就要上樓。
  「別走!」詹姆士拉住她的手臂,兩人再次四目相對,就見他就要壓抑不住,就要瘋狂,他高聲喝令道:「不准妳忘了我!」
  「你在胡說什麼?」她蹙起眉問。
  「妳一想起過去,妳就會回到台灣,妳就會跟別的男人離開、妳就會......」他說不下去了,他甚至害怕自己將要說出的話。
  見他如此煩亂、如此懊惱,她不禁伸出小手,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頰。
  「但是......我總是脫離不了過去,我想了解過去的我是個怎麼樣的人、我想看看我的家人,畢竟我是為了他們才來到舊金山的,不是嗎?」
  「不!」他將她擁緊,「為什麼要想起過去?妳只要有我就夠了,我可以填滿妳的世界、我會給妳未來,我愛妳!」
  在相處的這些日子裡,她早已感受到他對她的好,「這些我都明白,可是......」
  「沒有什麼好可是的!」他打斷她的話,他不要聽到她即將說出的原因。
  「詹姆士,你講講理,好不好?」
  「我就是不講理!」他像個無助的孩子般,憂心自己的寶貝就要被奪走,「我什麼都不管,我要綁住妳,不管用任何方法,我都要綁住妳!」
  「我......」
  她正想開口卻被他封住了雙唇、擁住了身軀,讓她霎時無法出聲、無法動彈,只感覺到他的唇殷切的探入、他的手熱烈的摸索。
  沒有結論、沒有答案,他只有用這樣的方式說服她,而她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連身裙、內衣、絲襪都一一落在階梯上,然後是外套、襯衫、長褲也都掉在走廊上,他們甚至等不及走到床邊,就在臥房門前擁有了彼此。
  「我要!我現在就要!」他急喘著氣、流著汗,將她轉過身去。
  「詹姆士......你輕一點......」突來的猛烈侵占,讓她不禁出聲求饒。
  「我不會弄傷妳的,我只是......我只是要妳記住......妳是我的女人!」他將她的臀部抬高,讓她雙手抓著二樓的欄桿,從背後深深的進入了她。
  「天......你......」她仰起頸子,秀髮散落在背後。
  「妳知道妳有多美嗎?」他喘息著在她耳後呢喃,「妳這個樣子......只准讓我一個人看見......明白嗎?只有我可以!」
  「你明知道我只有你......」她不是早已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嗎?
  他的只手握在她的細腰上,一再激烈的進出,「還不夠......我要得更多更多!我要妳的身體、妳的心......還有妳的未來。」
  「別......別這麼快......我承受不了......」她的雙腿幾乎為之虛軟。
  他又將她轉過身來,輕而易舉地抱起她,讓她背靠著牆壁,一雙玉腿纏繞在他的腰間,接著又是一波一波令她眩惑的律動。
  他的胸膛摩挲著她的雙乳、他的唇舌流連在她的頸項,他的雙手捏揉出一處處的紅印,讓她無力招架,只有全部承受下來。
  這樣的燃燒,這樣的激動,會不會是一種罪惡?一種瘋狂?
  紀雨湘恍惚地想著,瘋了就瘋了吧!若這就是命運、若這就是愛情,他們除了一起沉陷,還能怎麼辦呢?
  「我們注定是要在一起的,什麼都不能將我們分開,對不對?妳回答我!」
  「我......我不知道......」如此過火、過熱的激情,令她的腦袋早已陷入昏沉。
  「說!說妳是我的女人!」他卻堅持著要得到她的承諾。
  「你別這樣逼我......」身為一個沒有記憶的女人,她真的什麼都不能確定啊!
  「我一定要逼妳說出來,哪怕要用一整夜的時間。」
  汗水四流、高溫不退,每個眼波都變成挑逗、所有的言語都化為喘息,沒什麼可做的了,只有繼續燃燒下去。
  又是一夜的柔情、一夜的蜜意,也是一個男人為了留住他的女人,所能表現出最深、最濃的愛......
  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照在紀雨湘的臉上,但這並不足以讓她醒來,昨晚的一切今她累得都睜不開眼睛了。
  但是,當一陣濃純的香味傳來,她不禁深吸了幾口氣,發現那是咖啡的香味,還有某種她說不上來的香甜氣息。
  雖然全身疲軟不堪,她還是下床披上睡袍,沿著那香味走近,卻發現詹姆士站在廚房裡,黑色睡衣外還穿著圍裙,正一邊哼歌,一邊打蛋。
  他......他也會下廚?她不得不感到詫異。
  而聽他哼唱著意大利民謠(O Sole Mio),那渾厚的嗓音也讓她為之驚歎。
  詹姆士一轉身,看見紀雨湘傻站在那兒,於是展開迷人的微笑說:「坐下來等一會兒,早餐馬上就好了。」
  「你要做早餐?」她指著他問。
  「當然,我這可是結合中國和意大利的心血結晶喔!」他把打好的蛋倒入鍋中,很快的傳來香濃的氣息。
  紀雨湘坐在靠近廚房的椅子上,一動也不動地看著他的舉動。
  詹姆士說得沒錯,果然,過了十幾分鐘,她就看見桌上擺滿了佳餚。
  兩杯Espresso咖啡,兩份蘑菇蟹肉湯,兩盤蕃茄意大利面,還有一道很有趣的中國式蛋餅,這教紀雨湘看得大開眼界。
  「這是我母親教我的,不知道做得對不對?」他倒了一小盤醬油送到她面前。
  「這些......都是可以吃的嗎?」她拿起刀叉,還是不太確定。
  「當然!」他雙手扠腰,做出生氣狀,「妳敢懷疑我?」
  「好好......」她下定決心,「我吃就是了。」
  咖啡很濃、意大利面很Q、熱湯很香,而那道蛋餅......出乎意料地好吃。
  她以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他,「你......可以去當廚師了。」
  「或許吧!等我不當老板以後,我們就開一間餐廳。」他微笑地看她用餐,自己卻不去動用,彷佛這樣便心滿意足了。
  她卻遲疑了,「我......我雖然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但我想......我應該不會做菜的。
  「不要緊,我們開一家玫瑰餐廳,妳只賣玫瑰花,就會比我賺得多了,不過,我大概會受不了那些男人垂涎妳的模樣,然後一定會把妳的玫瑰花全都買下,結果還是賠錢,唉!」他無奈地聳了聳肩。
  她忍不住笑了,「討厭,一大早就胡說八道的。」
  陽光透過窗簾灑進,照在兩人身上暖洋洋的,她突然感到心底有一份悸動,能有這樣的早晨、能有這樣的悠閒,和這樣一個男人相對,她的生命彷佛已經不需要更多,只要如此就夠、如此就好。
  「對了。」詹姆士咳嗽一聲,「那些東西送來了,等會兒妳可以在房裡看看。」
  「妳是說......」她以眼神問著。
  「嗯!就是那些照片之類的。」他勉強自己點了點頭,「妳當然想知道妳的過去,我已經想通了,但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你可不能和那個什麼未婚夫的見面。」
  「你......你真是......」他的話讓她不知該如何反應,這麼深的感情,這麼甜的幸幅呵!
  「妳說我霸道也好、不講理也好,反正我決定了就是這樣。」他故意嘴硬的說。
  「討厭!我從來沒看過你這麼討厭的人。」她站了起來,背對著他,試圖壓抑自己心頭洶湧的感動。
  「妳討厭我也罷、妳生我氣也罷,反正我是不會放開妳的。」他用決然的語氣說。
  看她還是不轉過身來,他會錯了意,以為她是真的生氣了。
  於是,他從背後擁住她,呼吸輕吐在她的髮間,放柔了聲音說:「我愛妳,或許我有不對的地方,但我只想用一切的方法讓妳記住我。」
  被他的溫暖擁抱、被他的氣息環繞,她不禁悄悄地落下了一滴熱淚,「我......我懂......」
  「別哭!」聽出她的哽咽,他不由得低吼著,「我不要妳傷心,我要妳快樂、我要妳和我在一起。」
  「我不覺得傷心,我很快樂......因為......有你愛著我......」
  「雨湘......」他這才稍微放心,放開她一些,讓她轉過來面對他,「告訴我,妳會記著我的,對不對?」
  「我會......」她的淚珠紛紛滑落,「因為......我也愛你。」
  「哦!妳這壞東西。」他一顆懸掛已久的心,終於有個歸依之處,「我等這句話等了好久好久。」
  紀雨湘只是對著他甜笑,臉上卻又掛著淚珠。
  「妳別又哭又笑,又拿妳那雙大眼看著我,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妳嗎?」
  「不然......你想怎麼樣嘛!」她一派小女孩的撒嬌神情。
  「妳吃了我做的早餐,現在該是回報我的時候了。」他調皮的手探入她的睡袍內,開始又輕又重的揉捏起來。
  「詹姆士,你瘋了!」她瞠大眼看著他。
  「我餓了,我要拿妳當早餐。」話落,他真的就吸吮舔弄起她來了。
  「不要啊......我的老天......」她雙腿一軟,整個人倒在他的懷裡。
  歡鬧聲在廚房裡此起彼落,直到那聲音慢慢變成呻吟、慢慢化為低喘......
  當詹姆士出門後,紀雨湘在房裡待了一整天,讓那些遺失的回憶將她環繞著。
  全家福照片中,父親坐在沙發上,左手擁著母親,右手擁著她,大哥和二哥站在後面,一家人笑得多快樂、多幸福。
  那樣的情景,如今卻只能存在照片中了。
  她搖搖頭,將那些感傷先放在一旁,繼續翻閱那些相本,看起來,她似乎是個常常出國的女孩,因為有不少背景都是在機場。
  還有,她的業典禮上,背後的禮堂寫著「倫敦大學」,沒想到她竟還是個留學生,也因此,她的英文才會如此流利吧!
  此外,她發現自己常穿黑色或白色的衣服,原來這是她所喜歡的顏色,難怪......難怪她到現在也總直覺式地選擇黑白兩色。
  訂婚典禮的錄像帶中,她看見自己身穿白色禮服,家族中的成員都到齊了,在所有人的祝福笑容中,她的表情卻是平靜漠然的,沒有一絲羞怯喜悅的微笑。
  她真的愛著那個葉成輝嗎?這場婚禮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何她的表情那麼無所謂?為何她遇見詹姆士時,還是處女之身?
  對於這些問題。紀雨湘既想不透,也無從想起,因為她根本什麼都不記得。
  她只是專注的看著她的家人,伸手撫摸照片上和影片中的人影,彷佛這樣就可以觸碰到一點溫暖、一點眷戀。
  當晚,詹姆士走進房間時,發現裡面是一片昏暗,紀雨湘雙手抱著一幀照片默默地坐在床上。
  「雨湘?」他走近她,輕輕碰觸她的肩膀。
  一接觸到她,他就明白她在顫抖、她在啜泣。
  「天......」他立刻將她攬進懷裡,「別哭,別這樣。」
  紀雨湘依偎在他胸前,淚水無聲的滑落,「我想不起來......我一點都想不起來......可是為什麼......我會這麼難受......好象有一把刀刺在心頭......拔也拔不掉......」
  「雨湘......我的雨湘......」詹姆士無法回答,只有低聲的喊著她的名字。
  「或許......不要想起來反而是件好事......我怕我一想起那些悲傷的回憶......我可能會崩潰了......」
  「妳有我,妳還有我啊!」他全心全意地承諾道:「我會在妳身邊,絕不會讓妳寂寞、讓妳掉淚,妳相信我!」
  她抱住他的頸子,「千萬別離開我,我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你......」
  「我明白,無論這世界怎麼轉變,我們都會擁有彼此,我會是妳的情人,也會是妳的家人,我會成為妳所需要的一切。」他安慰道。
  她還是哭了,這次是為了感動、為了感激,因為命運把她帶來這裡、因為命運讓她遇上了一個值得深愛的男人。
  詹姆士輕撫著她的長髮,等待她的心情平靜下來。
  終於,她抬起頭,靠近他的唇,「詹姆士,從今以後,我們絕對不要分開。」
  他悄悄地歎息了,「是的,我的雨湘,我會達成妳的心願的。」
  他們的一生,就像是流浪許久的水手,而從相逢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成了彼此的港灣,不再出航、不再遠行,就讓這兩艘船好好的倚靠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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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7 00:37:4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霧散了
  一瞬間
  四周的人車聲都靜止了
  我聽見
  那一聲往日的歎息
  緩緩將我擁抱
  除一股白色的夢境

  隔天早上,葉成輝抱著希望來找紀雨湘。
  詹姆士剛好不在,身為意大利區的老板,他總是有很多事情要忙,而紀雨湘昨天哭得頭都昏了,便留在家裡休息。
  「玫瑰小姐,有位先生想見妳。」保鏢將葉成輝的名片遞上。
  「讓他進來吧!」紀雨湘考慮了一會兒,才這麼對保鏢說。
  於是,在兩名保鏢的「護衛」之下,葉成輝總算得以入門。
  「雨湘。」他一看見她,就睜大眼睛,忙要握住她的手,一解相思之苦。
  但是紀雨湘卻皺起眉頭。很快地避開他的手,「葉先生,請你自重。」
  「雨湘......」他露出失望的表情,「妳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她坐到玫瑰色的絨皮的沙發上,盡管雙眼微微紅腫,還是美得那樣清靈、那樣脫俗。但,她已經不是他所熟悉的紀雨湘了。
  「我會讓你進來,只是想......請你告訴我一些過去的事。」她說明道。
  「那當然。我當然會告訴妳一切。」見她拒他於千裡之外,葉成輝只得壓抑住滿心的期待。
  「謝謝。那麼......請你就你所知的告訴我吧!」
  「妳是紀家的女,自一出生就得到最多的疼愛,除了伯父、伯母疼妳不說,妳大哥和二哥也是把妳當寶貝一樣。從妳小時候,伯父就決定不讓妳和黑道有所牽扯,但為了保護妳的安全,還是讓妳學習各項武功以求防身。在妳要升國三時,他們送妳到英國念書,每年不是妳回來度假,就是伯父一家人去英國看妳,等到妳大學畢業後,妳才剛要回台灣,卻......卻發生了那件事......」
  聽到這兒,紀雨湘緊握著雙拳,不准自己哽咽出聲。
  「再告訴我多一點。」
  葉成輝點點頭,「伯父和伯母一直不想讓妳碰觸黑道,但是,妳在國中二年級的時候,或許是正值叛逆期,居然和一群少女組成了玫瑰幫,當時把伯父氣得半死,伯母則哭著求妳回頭。最後則是妳大哥、二哥出面,把那群小女孩迷得團團轉,玫瑰幫也就這樣解散了。所以,伯父替妳辦了退學,選擇送妳到英國去。」
  「是嗎?」她微微地笑了。原來她從小就是這樣好勝的女孩啊!
  葉成輝咳嗽一聲,決定說出兩人的感情,「我們兩家很久以前就認識了,我可以說是從小看著妳長大的,直到妳高中畢業。伯父、伯母就讓我們訂了婚,我一直在等著妳回來。」
  紀雨湘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愛我嗎?」
  葉成輝連忙點頭,「是的,我深愛著妳。」
  「可是......我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
  葉成輝歎息了,「我已經等了妳二十三年,我似乎也只能再等下去了。」
  「用不著。」她歪著頭又說:「雖然這麼說對你很不公平,但是,我只想從你那兒知道更多我家人的事。」
  「那也是我的榮幸,至少我對妳還有一些用處。」葉成輝苦笑了,「讓我告訴妳伯父和伯母的故事吧!三十年前,伯父是西門幫之子,伯母是萬華幫之女,兩個人的關係就像羅蜜歐與茱麗葉一樣,但他們還是不顧一切地相愛了。經過許多風風雨雨,他們才真正結合,但也因此讓這兩個幫派結怨。」
  紀雨湘幾乎聽得出神了,不禁傾身上前說:「繼續說啊!」
  「伯父身位西門幫幫主,平常總是威嚴十足,而伯母也是非常高貴典雅,他們唯有和妳在一起的時候,才會有開心的笑容,抱著妳直喊。『小玫瑰』!」
  「為什麼叫我小玫瑰呢?」
  「因為妳很美、很甜,但又有一股倔強脾氣啊!」葉成輝溫柔地回答。
  「那我大哥和二哥呢?」
  「他們當然是更寵妳了。不管妳要什麼,都會替妳辦到。妳從小就引人注目,追求妳的男孩不知有多少個,但都讓他們嚇跑了,要不是因為我們兩家是世交,而且伯父、伯母也贊成,我根本不可能有這個機會。」
  「真的?他們有多疼我?多愛我呢?」聽著這些故事,紀雨湘覺得自己都快哭了,但她還是鍥而不捨的追求著那溫柔的傷感。
  葉成輝露出懷念的笑容,「那簡直就是說不完了!除了妳的家人,西門幫所有的兄弟也把妳當作掌上明珠一樣。妳不知道,當妳要搭飛機到英國時,所有西門幫的人都到齊了,妳一走下黑色禮車,就見成排的兄弟對妳鞠躬行禮,每個人送給妳一朵玫瑰花,最後,伯父、伯母甚至不想讓妳走了,還是大哥和二哥堅決要把妳送走,那天的場面,我到現在還清清楚楚的記得。」
  紀雨湘想象著當年的畫面。雖然她一點回憶都找不到,卻可以感受到那股心疼。
  「唉!」葉成輝再次歎息,「當妳學成歸國,大家準備要去接妳回來,卻沒想到就在半途中,伯父、伯母和大哥、二哥的車被放了炸彈,就這樣死在要去見妳的途中。我想,他們一定很遺憾,無法看到妳最後一面。」
  「當妳知道這件事時,妳幾乎瘋狂,後來借著西門幫內大老的追蹤,才知道是萬華幫的猛哥所為;但是猛哥已經逃到美國舊金山,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隔天連妳也不見了,我們都著急得不得了,也派人到美國來找妳,但是一直到前幾天,勇哥派人到西門幫來詢問,我們才知道妳的下落。」
  「夠了......不要再說了......」紀雨湘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哽咽。
  「雨湘,別哭......」葉成輝坐到她身旁,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在這一刻,紀雨湘對他懷著一種感傷的心情,也因此允許自己將臉靠在他的肩頭,盡管她一點記憶都沒有,但這個男人確實帶給她某種熟悉的親切感。
  作為一個毫無回憶的人,只要能和過去牽扯上一點點關係,便會教她掛意、教她眷戀。
  「把你的手拿開!」
  一個低沉嚴厲的聲音打破這寧靜,客廳裡的兩人抬頭一看,是詹姆士!
  葉成輝愣了一秒,卻沒想到要放開她,「雨湘是我的未婚妻,我要帶她走。」
  「帶她走?先踩過我的屍體再說吧!」詹姆士幾個大步上前,就將葉成輝整個人拉起,用力之猛讓他甚至跌到了地上。
  「詹姆士!」紀雨湘急忙站起來拉住他的手臂,「別沖動,是我讓他進來的,我只是想聽他說說我以前的事。」
  「我說過不准見這個男人的!」詹姆士的眼中爆出火焰,「永遠都不准!」
  「你阻擋不了她尋找過去,她和過去是息息相關的!」葉成輝掙扎著要站起來。
  詹姆士一把拉住他幫助他站起來,卻又緊緊抓住他的領子,「她不需要過去,她只需要我,她只需要未來!」
  「不可能的!你可以把我攆走,但你無法預料她何時會恢復記憶。」
  「夠了,我受夠了你這混帳!」他的話正好說中了詹姆士最深的恐懼,讓他的怒氣達到極限,一發不可收拾,伸手就是一拳,狠狠地將葉成輝打倒在地。
  「詹姆士,別這樣。」紀雨湘試著要將兩人拉開。
  盛怒中的詹姆士,幾個拳頭就將葉成輝打到嘴角流血,跌坐在地上哀嚎不已。
  詹姆士好不容易才停下手,喘著氣對她說:「難道妳非要選擇過去,選擇這個男人,而忘了我們的一切嗎?」
  「不是的!你冷靜一點嘛!天,你怎麼可以把他打成這樣?」紀雨湘實在慌了,想蹲下去探視葉成輝的情況,卻被詹姆士一把拉了起來。
  「不准妳可憐這個男人!我要把妳關起來、我要把那些照片都燒掉,我絕不讓妳有任何想起過去的機會!」
  詹姆士握住她的雙手,強要拉著她走上二樓。
  紀雨湘卻猛搖頭道:「詹姆士,你講講道理,他可能已經受傷了,我們必須將他送到醫院去。」
  「那是他自找的,難道妳忘了妳說過妳愛我,難道妳這麼快就變心了?」嫉妒和恐懼完全控制住詹姆士,他根本無法冷靜下來。
  「我是愛你,但是,我不愛這樣霸道無理的你!」紀雨湘掙扎著,想要奔向躺在地毯上的葉成輝。
  詹姆士當然不肯讓她掙脫,兩人在拉扯著,就像在進行一場感情的角力戰。
  「不准妳去理會他,否則就表示妳選擇了過去而不要了我!」
  「你根本是不可理喻!」紀雨湘氣得大吼。
  她用力一堆,推開了他的胸膛,但是,她卻也踏空了腳步,整個人往後一仰,當詹姆士伸出手想要抱她,卻來不及了,只見她有如一朵玫瑰般凋落」」
  「碎!」的一聲,紀雨湘就這樣從二樓跌至一樓。
  「雨湘!」詹姆士和葉成輝一起驚恐的大喊出聲。
  什麼都來不及了,命運自有它的安排,紀雨湘看了這世界最後一眼,終於閉上那烏黑迷蒙的雙眸。
  四周是一片黑暗,讓人覺得很安心的黑暗,彷佛可以就此沉睡、就此安息,再也不用醒來面對一切的紛紛擾擾。
  但是,某個固執的聲音卻不斷傳來,讓紀雨湘不禁皺起眉頭,有點想抗拒、有點想忽略,但她還是屈服在那樣的堅持中,總算再度睜開眼睛了。
  她想看看清楚,究竟是哪個討厭的人要這樣吵著她?
  此時是夜半時分,醫院的病房中,詹姆士正守在她的床畔。
  當她緩緩睜開眼睛時,他甚至以為自己的心跳就要停止了。
  慈祥的聖母瑪莉亞啊!此刻他不禁在心中高喊著聖母的名字,自他懂事以來,這是第一次真誠的祈禱,只要她能平安、她能醒來,他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但是,當紀雨湘看清四周的一切,發現身邊坐著一個「陌生男人」時,竟以破碎的聲音對他說:「你是誰?」
  詹姆士聞言,立刻後退了一步,一時之間無法反應過來,「妳......妳不認識我?」
  她努力的在回憶中搜尋,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有點眼熟,「我好象......在哪兒見過你,是不是在一家......意大利餐廳裡?我被中國城的勇哥追殺,你幫我解決了幾個人,但是......後來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妳想起自己是誰了?妳知道自己為什麼到舊金山來?」
  「嗯......我是紀雨湘,我是為了替我的家人報仇才來舊金山的,我記得我在一家酒店裡殺了猛哥,不過後來......後來我又發生了什麼事嗎?」她的表情滿是迷惘。
  詹姆士的臉色則愈來愈蒼白,低聲回答,「妳受了槍傷,忘記了過去的一切,但妳現在全都想起來了,卻把失去記憶的那段日子統統忘了。」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到底我受傷以後,又做了些什麼事呢?你能告訴我嗎?」
  她也說不上為什麼,就是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可以信任,因為他眼中似乎隱含著對她深深的關懷。
  「妳......妳......」他再也忍耐不住,沖上前將她擁進懷中,「妳成為我的女人,妳忘了嗎?妳說過妳愛我的!」
  「我......我和你?」她震驚莫名,整個人都愣住了。怎麼可能呢?她竟會愛上這個意大利男人?
  「天哪!」他的聲音飽含著心碎,幾乎是顫抖地說:「別說......妳忘了我......別說妳忘了我們的愛情......」
  她任他抱著好一會兒,拚命地回想這些事情,卻是毫無印象,就像窗外的白霧一樣,任憑她如何努力去看,卻什麼也看不到。
  「抱歉......我很抱歉......」
  「不要向我道歉!我不需要這個!」他咬著牙,喝令道:「說妳愛我!說妳只是在跟我開玩笑!」
  「可是......可是我真的想不起來......一點都想不起來......」她的腦子想得都發疼了。
  他抱得她幾乎要窒息,「我會讓妳想起來的!我會找回妳的記憶的!不管要花多少代價,我一定要妳回到我的身邊!」他吶喊著。
  面對他的激動,她卻只覺得不安,「對不起......我想回台灣去,我要回家。」
  「不准!」他怒吼著,「妳哪兒都不准去,妳是我的女人,妳一輩子都是!」
  「我根本不認識你!」她的倔強脾氣也升上來了,「我是自由的,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管不著!」
  「不!妳是我的,就如同我是妳的,這是我們逃不掉的命運。」
  「什麼命運?笑死人了!」她嗤之以鼻。
  「妳這張小嘴,不准再說那樣的話了。」他一低頭,便深深吻住她的櫻唇。
  是的,他不准她說出傷人的話、他不准她否定過去的美好,他不准她忘了他,他不准她竟然不愛他了!
  多奇妙的吻......明明他是個陌生人啊!但被他這樣吻著,彷佛是末日的最後一吻,彷佛再也不會有下一次,讓她心中的某一處被撼動了。
  火熱的吻後,她頭也暈了、唇也腫了,只有軟軟地癱倒在他胸前,剛剛清醒的她實在沒有多少力量抗拒啊!
  詹姆士低聲哄道:「妳累了,快睡吧!等妳醒過來後,我會用盡一切的辦法讓妳想起我的,乖,快閉上眼睛。」
  「嗯......」她真的無力抵抗了,只有任他用手掌輕輕合上她的雙眼。
  詹姆士寧願看著她沉沉入睡,也不願聽到她清醒時說出的話,至少這樣睡著的她,還是他可以撫摸、可以疼愛的她......
  兩天後,天邊飄著斜斜的雨絲,紀雨湘完全康復了,詹姆士前來接她出院,心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地。
  但是,她說的話卻一句句傷透了他的心。
  「我不認識你,我要回台灣。」她一上車就這麼說。
  「妳只是失去了記憶,我會讓妳慢慢想起我的。」詹姆士深情的握住她的手。
  她卻只覺得突兀,掙脫了開來,「我沒有失去記憶,我知道我自己是誰,我是紀雨湘,來自台灣,我完成了我的目的,現在我只想回家。」
  「舊金山就是妳的家!」他氣急敗壞的說。
  「我承認這城市很美,但我對它一點感情都沒有。」她冷酷的回答。
  「在妳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妳愛上了舊金山,也愛上了我。」
  她一臉狐疑的看著他,「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證實你說的話。」
  「有的!」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個信封,「這裡有我替妳拍的照片,妳看,妳笑得多麼開心。」
  她一張一張仔細看過了,照片裡的人確實是她,也確實笑得很陽光、很燦爛。
  「很抱歉,這些我都忘了,現在我只一心想回台灣,我要去祭拜我的家人。」
  「我陪妳去,我們將他們的靈位移到這裡來,妳就可以常常給他們上香。」
  她以一種陌生的表情望著他,「我回台灣以後,就不會再回來了。」
  「不!」詹姆士用力搖頭,「妳答應過我,我們兩人永遠不分開的。」
  「不管我對你說過什麼,那都已經不存在我的心中了,真的很抱歉,現在的我無法對你有那種感受。」她冷冷的說。
  「不,不會的!」他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我會讓妳再愛上我,相信我!」
  兩人的交談根本沒有結論,最後,詹姆士在家門口停下車,因為他看見葉成輝正站在那兒等待。
  「成輝!」紀雨湘很快的打開車門,異鄉遇到故人,讓她興奮莫名。
  「雨湘,我等了妳好幾天,妳沒事吧?」
  紀雨湘奔向他,激動得給他一個擁抱,「我很好,我什麼都想起來了,我要立刻回家。」
  「太好了,我就是來接妳回家的。」葉成輝興奮的說。
  詹姆士陰沉著一張臉走下車,並將這他們分開,狠狠地瞪著葉成輝說:「雨湘的家就在舊金山,你休想帶走她!」
  「她已經恢復記憶了,你不能再限制她的行動。」
  詹姆士轉頭望著紀雨湘,「告訴我妳會留下來跟我在一起。」
  他在求她,他在求他的女人留下來,他在求這份真摯的愛繼續存在。
  面對如此深情的雙眸,紀雨湘竟感到心疼起來,盡管她失去了那一小段記憶,卻難以迎視這樣深的眼神。
  時間彷佛靜止了,四周也跟著沉默下來,只聽見雨絲冷冷飄下的聲音。
  詹姆士的視線是那樣灼熱、那樣渴盼,今紀雨湘根本不知該如何面對,只有轉過頭說:「成輝,帶我走。」
  「詹姆士先生,我明白你對雨湘照顧很多,但是,她真的屬於台灣,屬於她自己,請你讓我們走吧!」葉成輝誠心地道。
  葉成輝的話對詹姆士起不了作用,他只是怔怔地看著紀雨湘,那朵曾經屬於他的玫瑰,那親口說愛他、說永遠不要分離的情人......
  如今她卻回避著他的視線,躲在別的男人背後,彷佛他只是一個陌生的路人。
  就算他留得住她的人,卻留不住她的心,他要的不是一個洋娃娃,而是那個有熱情、有脾氣、美麗又帶刺的玫瑰啊!
  眼前的她,還是輕易的就能觸動他的心弦,但她忘了他,她什麼都忘了,那承諾、那溫柔、那擁抱、那屬於他們的記憶......
  這一切一切,都讓詹姆士心冷了......
  「走吧!你們走吧!趁著我還沒有發瘋以前。」詹姆士轉過身,背對著他們吼道。
  紀雨湘看著詹姆士的背影,那仰頭望向天空,讓滿天雨點打在臉上的背影,突然有種想要抱住他的沖動,但最後她還是收回了手,硬下心腸轉身離去。
  霧,慢慢從四面八方湧來,在這路口,紀雨湘和她的某段記憶告別。
  而詹姆士,則是讓那霧升上了他的眼眸......
  舊金山國際機場(SFO),無論是離開或抵達、送行、迎接,皆是喧嘩、皆是嚷嚷。
  紀雨湘默默的坐在長椅上,等著葉成輝排隊回來。
  望著葉成輝的背影,她想起自己和他的婚約關係,在大哥和二哥的過度保護下,她這輩子從未談過戀愛,而聽從父母所言和他訂婚,似乎也只是順理成章的一件事。
  但是,和他的相處卻像是兄妹,而非男女。
  難道說回到台灣以後,她就要成為這個男人的妻子了嗎?在經過喪失家人的劇痛之後,她開始對自己、對人生有了更深刻的思考。
  就在紀雨湘沉思的時候,一個矮壯的中年男子向她跑來,揮著手說:「玫瑰,我是包爾啊!妳真的要走了嗎?」
  「包爾?」她想起來了,她搭過他的纜車,到了中國城,又到了意大利區。「抱歉,我忘了某些事情,但我記得我搭過你那可愛的纜車。」
  包爾露出寬容的笑,「沒關係,我仍然是妳的好朋友,這盒巧克力送給妳,希望妳對舊金山還保有一點回憶。」
  「謝謝你,包爾。」她接過那盒巧克力,不知為何,心頭竟猛然一熱,讓她情不自禁的擁抱住包爾,「我不會忘記你的。」
  「但願如此,但願如此。」包爾連連點頭。
  「雨湘,我們走吧!」葉成輝走到她的身旁說。
  「嗯。」她點點頭,「再見,包爾。」
  「再見,希望有一天能再見面。」
  就這樣,紀雨湘向舊金山投以最後一眼,默默地走向登機門。
  當飛機在跑道上加速,驟然飛離地面時,她忍不住望向窗外,看著那座美麗的城市逐漸變小,逐漸消失在雲層裡。
  霧都......舊金山對她來說,將永遠都是如霧一般的都市。
  只是,在那樣的迷霧之中,她卻彷佛可以看見一雙憂郁的黑眸......
  抵達台灣時,葉成輝很理所當然地要紀雨湘回到葉家。
  「我爸媽都很惦念著妳,跟我回去吧!」葉成輝握住她的手。
  「抱歉,我......我只想獨處,請你送我到飯店去。」紀雨湘卻這麼回答,並悄悄收回了自己的手。
  「為什麼?我的家就等於是妳的家啊!」
  「現在我的心裡很亂,沒有辦法面對其它人,請你諒解。」她淡淡的說。
  「這......好吧!」葉成輝萬分不願地答應了。
  就這樣,紀雨湘住進了凱悅飯店,開始她所要料理的一切。
  從那次慘案後,西門幫早已散的散、走的走,不再有昔日的光彩,而紀雨湘也無意重起爐灶,因為那只會讓她更加悲傷地想起過世的親人。
  這一切的往事,就讓它慢慢隨著歲月逝去吧......
  她繼承的不是幫派,而是一大筆保險金額,這是失去她四位親愛的家人所換來的代價。
  她將父母和兄長的骨灰移至靈堂,讓他們有個永久的安身之處。
  接著,就是她自己該何去何從的問題了。但坦白說,她並不是很在意這個問題,畢竟,她已經沒有什麼好牽掛的了。
  這晚,葉成輝邀她晚餐,正式提出了求婚,甚至連鎖石戒指都拿了出來。
  「雨湘,我已經等了妳好久好久,現在我的會計事務所也成立了,我有信心可以讓妳幸福,請你讓我的願望成真吧!」葉成輝真心誠意地說。
  望著那熱切期盼的雙眼,她很希望自己能點頭,然而,她卻聽到自己說:「讓我考慮看看。」
  「妳現在一個人無依無算的,就讓我照顧妳吧!」
  「我不是小女孩了,經過這件事,我長大了很多。」她平靜的說。
  「我明白,可是我愛妳啊......」
  「我需要時間。」她無法欺騙自己,她就是對他沒有那種男女間的感覺。
  「好吧!我會等妳的。」盡管心中歎息,葉成輝也不願勉強她,只不過,這一等,不知又要等多少年了?
  晚餐過後,葉成輝送她回到凱悅飯店,兩人站在房門前,彼此間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默。
  「晚安。」她只這麼淡淡地說,暗示著想要獨處的心情。
  「嗯......晚安。」他尊重她的意願,即使這要拿他的心傷做代價。
  紀雨湘轉身打開門,看著高雅卻冷清的房間,沒來由地歎了一口氣。
  在窗前的沙發坐下,繁華夜景映入她的眼簾,那麼美麗、那麼閃耀,為什麼卻會讓她覺得寂寞淒涼?
  這段日子以來,她總覺得自己失去了些什麼,剛開始她以為是喪失親人的痛苦所造成的,但在午夜夢回時,她又不那麼確定究竟是怎麼回事。
  在舊金山的那段日子,成了她生命中的一段空白,原本她以為自己不需要去想起的,但這彷佛遺落了某種東西的感覺,一直纏繞在她的心上難以釋懷。
  或許,她應該試著找出舊金山的回憶!
  於是,她打開行李箱,找尋了幾分鐘後,她發現包爾送她的巧克力,出自Ghirardelli Square,漁人碼頭上的巧克力工廠。
  她想起那個親切的好人,雖然她忘了和他的某段記憶,但她還記得剛到舊金山時,他是第一個帶給她溫暖的人。
  於是,她打開精致的鐵盒子,拆開一片紙包的巧克力,默默的含在口中。
  好香,好純、好好吃的巧克力。
  她閉上眼睛,細細的感受這滋味,驀然之間,她腦中有一道閃電劃過。
  她跌坐在地毯上,睜開眼睛,看到的卻不再是那夜景,許多畫面陸續浮現上來,彷佛鏡頭快速運轉,皆是片段光影不成一個連貫故事。
  眼前出現一間餐廳,好象叫做「羅馬之階」,有人遞給她一朵玫瑰花,她身旁的桌子坐了一個很特別的意大利男人,他擁有一雙東方人才會有的深沉黑眸。
  後來......後來她被一槍擊中,昏迷了過去,當她重新面對這個世界時,她什麼都忘了,那時是詹姆士緊緊的擁抱著她......
  然後又發生了好多好多事......她變成他的女人,他們爭吵、他們相愛,直到她又受了傷......直到她堅持回到台灣......
  海風中的擁吻、深夜裡的呢喃、醒來時的溫暖擁抱......她想起來了,她什麼都想起來了!那一串記憶是如此鮮明、如此深刻,她怎麼能夠忘記呢?
  口中的巧克力,雖然慢慢融化了,卻仍留下芳香甜蜜。
  就像那曾經美麗、曾經燦爛的日子,盡管隨著時間流去,卻刻劃在她的內心深處。
  「我的天!詹姆士。」她抱住自己的頭,情不自禁的喊出他的名字。
  想到自己曾那樣傷害他、拒絕他,不知對他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她的心頭就流竄過一陣一陣的酸楚。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才好?這一切還來得及挽回嗎?
  望著窗外的夜景,她依稀看到了舊金山的夜晚。
  同樣是輝煌的燈火,但在海洋的那一端,有他,而在這裡,只有她和回憶啊!
  上一次,她把回憶遺落在舊金山,這一次,她卻把心也弄丟了。
  失去的就要找回,她明白,她必須前往舊金山,必須要撿回那顆愛過的心,但願......但願......她能找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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