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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五年後
平靜的泉州城突然熱鬧起來,因為傳說中的「妙仙」舞團到來了!
據說它是國內四處巡迴表演的神秘舞團,由一位貌美如仙的白衣女子牡丹姑娘所帶領,底下人數眾多,個個身懷絕技。
她所培訓出來的舞姬堪稱一絕,連皇宮樂坊都曾特地聘請她前去指導,可惜她喜好自由,最討厭與朝廷有所牽扯,於是派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前往。
那名弟子不但受到樂坊的歡迎與尊敬,離去時還在皇室重要的宴席上舞了一曲,驚豔全場,受到皇上的賞識;從那時候起,那名弟子就成為妙仙舞團的第一舞姬。
她的真實姓名無人知曉,大家都叫她──緋湘娘。
今日妙仙舞團來到泉州最主要目的是為了祝賀楊安戟二十八歲的壽辰。城裏的人為了感謝他長久以來為大家所做的一切,特別邀請妙仙舞團來祝賀。
楊安戟是泉州的大地主,名下產業多不甚數,但他待人親切和善,對於有困難之人一定給予援助與幫忙,城裏的人有大半數都受到他的照顧。
如此可靠又讓人信任的男子是泉州百姓心目中的大好人,大家崇拜他、敬愛他,對大家而言,他的存在是無可取代的;因為如此,大家才會想為他舉辦一場盛大的祝壽宴會。
街道中心聳立著一座大型舞臺,四周正陸續聚集人潮,只見大夥臉上充滿興奮;片刻,一旁的人群突然左右分開,讓出了一條路,楊安戟在許多人的擁護下出現了!
他高佻的身影乍現時,立即引起眾人的鼓掌與歡呼,成熟穩重、舉止優雅、風度翩翩,很快就獲得許多姑娘們的青睞。
面對大家的邀請,楊安戟抱以感謝笑容,輕輕勾起的唇角與隨風輕擺的衣裳,讓他看起來更加帥氣迷人。
楊安戟的左右是元天與元地兩兄弟,他們是與他一塊長大的好友,同時也是他最信任的屬下。三人在大家的擁護下來到舞臺後半部的中間,那是能將臺上與台下一覽無遺的好位子。
楊安戟看著兩邊掛的祝賀布條與一旁堆起來的眾多禮物,雖高興卻也無奈。對他而言,幫助大家、為大家盡一份心力是理所當然之事,畢竟有大家的支持,才有現在的他。
楊安戟做事低調,不好熱鬧,更不喜歡大家為了他的壽辰如此大費周章;原本他打算出遊,沒想到卻被攔下,硬是留下來參加這場慶宴。
大夥瞞著他偷偷進行,待他知道時,已經來不及勸阻。為了不讓他們失望,他只有選擇出席。不過,他會出席其實還有另一個理由,那就是妙仙舞團。
對於那神秘的舞團他早有耳聞,尤其是今日所要表演之人正是傳說中的舞姬緋湘娘,光是這一點就讓他暫緩了行程,決定趁此機會,一睹舞姬的真面目。其實不只是楊安戟,就連其他人也都萬分期待緋湘娘的到來。
慶宴一開始,來自四面八方的表演者接連上臺,為了搏得臺上台下的鼓掌與喝采,表演者們都使出渾身解數,只為將最好的一面表現出來。
前來祝賀與圍觀表演之人越來越多,許多街道都被群眾塞滿,歡笑聲響徹雲霄,藉由這樣的場景,可見楊安戟在泉州人心目中有多麼重要。
歡笑聲與慶祝聲絡繹不絕,距離舞臺不遠處有間客棧,樓層有三,正對表演場地,是一處最佳的觀賞定點。目前有人包下,正以居高臨下之姿感受著街頭的熱鬧與欣賞舞臺上的表演。
「沒想到楊安戟會被城裏的人如此擁護與愛戴,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一身雪白的女子燦爛一笑。
一身黑衣的男子端起桌前的酒杯,輕啜一口後,面無表情說道:「他是城裏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倘若沒有他,恐怕大家還活在地獄般的日子裏。」
白衣女子漂亮的臉蛋上出現若有所思的表情,「嗯……距離上次到這裏有多久啦?」
「五年!當時正好碰到楊安戟解救這裏百姓們的時候。」
「哇!時間過得真快,雖然上次只是經過,不過當時城裏的氣氛和現在的氣氛還真是南轅北轍呢!」
「這足以證明楊安戟是真正的大好人,雖然當年他採取的方式太過極端,但正邪的解讀本就難以定論。」
「是啊!正義與邪惡的定義還真複雜,就像咱們一樣。啊……做人真是好難哦!」白衣女子一手撐頰,愉快地笑道。
從她臉上那優閑自在的表情裏,黑衣男子知道她根本是言不由衷,懶得理她,繼續喝酒。
白衣女子早就習慣黑衣男子的冷漠,一點也不在意地繼續眺望舞臺上的楊安戟,美麗的唇角保持著笑意,「時間差不多了!壓軸好戲就快上演,想想還真教人興奮呢!」
「妳那瞧好戲的模樣,難道就不擔心這次的任務失敗?」
「失敗?」白衣女子呵呵輕笑,「你想可能嗎?」
黑衣男子放下手中杯子,視線跟隨她而移向舞臺,雖然他五官深邃,輪廓有型,然而那如薄冰一般的眸子卻足以讓人不寒而慄,「很難說,這次的任務恐怕沒那麼簡單。」
白衣女子微挑眉,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居然會說出這種話,真難得。太陽要從西邊出來了嗎?」
黑衣男子難得臉上出現不悅,將酒送入口,「妳啊!當心玩出火,後悔莫及。」
白衣女子不以為然,笑道:「哎呀!聽你這麼一說,人家還真是迫不及待要看到結局了!」
黑衣男子懶得理她,白衣女子笑得更開心。
突然,外頭天際傳來三道爆炸之聲,引起他們的注意。
「好戲要開始了!」白衣女子興奮地離開位子,來到柵欄前,探頭出去。
爆炸聲響起時,舞臺方圓百里都感受到,同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大夥正想著發生何事時,舞臺兩旁的人群裏突然躍出十名穿著黑色衣裳,頭與腰佩帶金飾、臉上蒙著黑面紗、手中持有不同樂器的男子。
在人群一陣驚呼聲中,他們躍上舞臺兩側,站定後,音樂聲立即響起,緊接著又見人群裏竄出數十名纖細女子,她們身著白色衣裙,佩帶金色飾品,臉上纏著鵝黃色薄紗,伴隨音樂,輕快地飛越人群來到舞臺中央後翩然起舞。
「是妙仙舞團!」
有人大叫,立刻引起騷動,台下掀起激烈的歡迎吶喊聲。
十名舞姬一下集中、一下散開,時而排圓、時而繞圈,跟隨輕快的旋律盡情地表演著,待眾人全神貫注之際,十名舞姬忽地排成圓,手朝中心一揮,袖中飛出紅色彩帶,瞬間相互纏繞住,那陣容就像盛開的紅色花朵,同時間,美麗的紅色花瓣不知在何時開始飄落,十名舞姬抓住時機,將手中彩帶朝天際一帶。
瞬息間,在彩帶散開時,一道纖細的紅色身影乍現,臺上台下都震驚地屏住了氣息。
緋湘娘一身紅色輕薄舞衣纏繞于身,金飾銀飾點綴其間,輕盈的髮絲在空中風揚,彷佛有生命一樣,臉上的薄紗讓她的真面目若隱若現,增添了神秘感。
十名舞姬有默契地開始纏著圈舞動起來,並揮動著手中的彩帶,只見數條紅影交錯縱橫,纏繞化開。
緋湘娘落下的身子輕鬆地踩在多變的彩帶上,她展開雙臂,擺動腰臀,跟隨音樂表演起來。她的身子就像羽毛般輕盈,赤裸的雙腳準確無誤地點上彩帶,沒有任何膽怯,沒有任何遲疑,一步一舞,讓人目不轉晴,歎為觀止。
輕躍、旋轉、下腰……只要她一舉手一投足,就像一首詩、一幅畫,精采絕美,讓人如癡如醉……
楊安戟在緋湘娘現身的時候就受到震撼,她的美比他想像中還驚人,她那輕盈曼妙的舞姿,完全吸引住他的目光,胸口竄起的悸動明顯又清晰。
這就是傳說中的舞姬緋湘娘,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相信這場慶宴將會成為城裏的熱門話題。
沒人捨得移開視線、沒人捨得離去,大家都沉醉在緋湘娘的表演之中;突然,她雙手中不知何時多出小紅球,約有八顆,全都夾於指縫間,正當大夥期待另一場表演時,只見她將八顆紅球朝四方丟出去。
轟然一響,紅球炸開,濃嗆的紅煙立刻跟著風蔓延開來,整個舞臺與街道埋沒在一片紅煙之中。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大家措手不及,一下就陷入混亂。
紅煙帶有刺激眼鼻的成分,大夥痛苦地閉眼掩鼻,衣袖拚命地揮動著,只盼快點將紅煙驅散。
楊安戟瞧見這樣的場面,察覺到危險氣息,好友元天與元地想保護他,只是礙于視線,根本抓不住他的正確位置。
「大哥!」元天與元地喊著。
楊安戟正想回應,只見面前忽地閃入一道紅影,他一眼就認出那是舞姬緋湘娘,正不明就裏時,對方手中利劍已經朝他胸口刺去。
來勢洶洶的殺氣很明顯是針對他而來,瞧她那毫不遲疑,要致他於死地的舉動,令楊安戟震驚不已。
緋湘娘想取他的性命!意識到這點的楊安戟雙手起了反應,他伸手朝兩旁而去,動作有如自殺行為。
緋湘娘依舊沒有緩下動作,只見她手中之劍快觸及到楊安戟的胸口時,兩把劍影交錯,及時擋下她的劍鋒,反應極快的他,在短時間裏不但抓住元天與元地的位置,還借了他們的佩劍。
她試著加重力道,然而交錯的雙劍不為所動,楊安戟勾起一道冷笑。
緋湘娘眼裏乍現怒意,收劍後再度攻擊他,保住性命的楊安戟怎麼可能讓自己再陷入危險?手中的雙劍開始展開防守。
三道劍影交錯於紅煙之中,緋湘娘就像一名訓練有術的劍客,攻勢強而有力,每招都針對楊安戟的致命點,就像瞭解他的武功弱點在何處一樣。
楊安戟驚覺到這點,十分詫異。瞧她如此深厚的內力與精湛的武藝招式,根本不是單純的舞姬,加上又准又狠的招式,就像受過精密訓練,倘若真要形容,就像一名殺手。
「殺手」兩字讓楊安戟的心掠過一抹酸澀,他始終保持著應對不出招的情況,而緋湘娘則保持冷靜,一心只想快點奪他性命。
如此美豔女子,渾身卻散發著殺手般的恐怖與冰冷,楊安戟的背掠過一道寒顫,他沒有鬆懈,繼續與她對峙。
突然,緋湘娘自腰際取出一把匕首,趁著與楊安戟拉開距離時射了出去,楊安戟閃躲不及,胸口的衣物先是被劃破,隨即紅色液體渲染開來。
雖然只是擦過,卻還是讓他受了傷,以至於防守出現破綻。
緋湘娘抓住機會沖上去,腿一橫掃,不但將他的雙劍踢掉,最後還踢中他肩頭。
楊安戟整個人朝後退去,重心不穩地跌進後方的椅子,行動一下就受到牽制,難以動彈。
緋湘娘利用這千載難逢的時刻,利劍再度朝他心窩而去,楊安戟明白沒有反擊的空間,不閃躲也不逃避,面不改色地迎接死亡的到來。
就在緋湘娘要成功之際,楊安戟先前被劃破的衣服裏掉出了一項物品──金色髮簪。
沒想到會見到那東西出現,緋湘娘的身子猛地一怔,手中之劍同時停下,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改變的杏眸忽地瞠目,裏頭寫滿驚愕,連帶地持劍之手也顫抖起來。
楊安戟抓住這時機,背力一出,椅子朝後倒去,同時抬起膝蓋撞向她手腕。
被刺激到的穴道影響她的力量,待她回神時,已經來不及,利劍飛出,朝他處而去,情勢瞬間逆轉。
緋湘娘迅速恢復冷靜,雖然失去利劍卻沒有影響她的目的,數把短刃自她手中出現,朝他倒下的身子飛去。
楊安戟利用椅子作為掩護,同時踢出,準備阻止她繼續發出武器。
緋湘娘的注意力受到影響,反射動作是先躲過,卻因為這樣而給了楊安戟攻擊的機會,他身影瞬間消失,氣息亦是。
緋湘娘定神想觀察他的位置,卻發現是在自己的後方,正準備提氣轉身時,楊安戟已經點住她穴道,讓她動彈不得。
緋湘娘沒想到自己會如此大意,心中懊悔不已。
紅煙逐漸散去,兩人此時對峙的模樣必定會成為注目焦點,如此一來任務就算失敗了!意識到這點的緋湘娘緊張起來。
楊安戟來到她面前,蹙眉打量她,緋湘娘特意將視線朝下,不願意與他的視線會合。
眼看情況越來越不利,緋湘娘慌張起來。這時,楊安戟忽然伸手將她面紗拿掉。
緋湘娘心驚,背脊一冷。真面目一旦被對方瞧見,不但任務失敗,就連她的真實身分也將曝光,尤其對像還是他──
那唯一知道她過去一切,還有奪走她幸福生活的男人……
「如意!」楊安戟驚訝喊道。
聽見五年前就拋棄的名字,緋湘娘的心悸動一下,然而她很快壓抑情緒的變化,不理會對方。
紅煙快要散去,騷動慢慢平息,緋湘娘臉色越加難看,楊安戟看出她心中的不安,低身將她攔腰扛上肩,很快消失在舞臺上。
當能見度呈現清晰後,舞臺上已經失去樂師與舞姬們的身影,當然也包括楊安戟。
面對這樣的意外,大夥陷入迷惑……
「怎麼會這樣?真糟糕……」
將所有狀況都看得清楚的白衣女子皺起眉頭,似乎對於事情的演變有點不滿。
「失敗了嗎?」
黑衣男子不知在何時來到柵欄前,雙手抱胸地斜靠著。
「不知道!不過看樣子,結果不太理想。」白衣女子歎氣道。
黑色男子難得勾起嘴角,「看來楊安戟不是省油的燈。」
白衣女子挑眉斜瞪他,「難得哦!你居然會讚美他。」
「難道妳討厭他?」他反問道。
她哼了聲,「本來喜歡,現在討厭了!」
「為什麼?」
「因為你讚美他,所有我決定不喜歡他了!」她回答得很乾脆。
他不以為然,「是嗎?那可真是抱歉了!」
白衣女子不滿意他的反應,不想跟他繼續抬杠,索性回到位子去喝酒。
「嘖!真沒意思!居然只劃了他一刀,真是太沒面子了!」她忽然抱怨道。
黑衣男子也回到位子上,「看到那種東西,不受動搖很難吧?」
白衣女子夾了一口下酒菜,悻悻然地說:「真是的,五年的努力全白費了!」
「時間都還沒到,妳緊張什麼?」他提醒她。
她看著他,思考了一會兒,「嗯……說得也對,還有時間。不過……我還是覺得應該多劃他幾刀才對,不然太便宜他了!」
這個讓人完全摸不著個性與脾氣的古怪白衣女子,應該除了黑衣男子外,誰也無法與她相處吧?
黑衣男子與白衣女子的對話到最後,總是莫名其妙地結束。
無視街上的喧嘩與吵雜,兩人自顧自地喝起酒來……
緋湘娘沒想到會與楊安戟再度相遇,而且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她被楊安戟帶到一間書房,未解開的穴道讓她只能乖乖地坐在長椅上,他坐在她面前,一直盯著她。
那大膽又直接的視線引起她的心慌,為了不讓情緒受到影響,她乾脆閉上眼。
既然任務失敗,那只有認命,這是她腦中唯一的想法,至於其他……她提醒自己別再去想,更別有所動搖,然而……
「妳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楊安戟開口說道。
他的語氣裏含著一種懷念與感傷,她意識到後,原本平靜下來的心再度混亂。
不行!她不能被他的話影響,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忘掉過去,不能再……
「那天的事我還記得,妳當著我的面跳下斷魂崖。」
斷魂崖,人稱死亡之崖,此懸崖深不見底,從不見有人活下來,相信這世上或許只有緋湘娘如此幸運,不但沒死,甚至還完好無缺,沒有斷手斷腳地活了下來。
「我曾試著下去尋找妳,不過懸崖陡峭,地形複雜,濃霧彌漫,無論怎麼試,就連一半都到不了!」他的聲音充滿沮喪。
他暗示她,自己不只一次下去找過她,可惜每次都徒勞無功。
緋湘娘不想再聽下去,她的思緒不斷出現紊亂,塵封以久的記憶在他的聲音催促下試圖要竄出來。
她拚命地定下心,集中注意,開始運氣,好想辦法解開被點住的穴道。
「妳能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只是我萬萬沒想到再度和妳見面時,會是在我的慶宴上,妳不但變成傳說中妙仙舞團的第一舞姬,甚至還學會武功,妳那彷佛要置我於死地的攻擊手法,完全像極一名殺手。」他用平緩的聲音訴說著,就像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一樣。
他明明差點死在她手上,沒想到卻能如此冷靜,倘若外人聽見,還以為他沒神經。
緋湘娘還是沒有開口,繼續運氣解穴。
楊安戟看著她,知道她還是無意理會自己,索性倒了杯茶,走到她面前。
「喝點水吧!」他沒來由地迸出這句話。
緋湘娘詫異地睜開眼,只見他一手扣住她下顎,喝了口茶後就低頭貼上她的唇。
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行為,瞠目之際,原本快要成功解穴的氣息一個錯亂,竟然失敗了!
熟悉的觸感刺激到她的記憶,她心慌意亂,一時間無法反應。
楊安戟像是在喂她喝水,但是當水流送她的口、滑進她咽喉時,有樣異物也跟著下去了!
她驚覺不對時,已經太遲,待他退離,她終於開口,微怒道:「你讓我吃了什麼?」
盼了那麼久,她總算發出聲音,他一臉懷念,內心興奮。
「為了不讓妳逃走,我只能這麼做。」說完,手指輕彈,解開了她的穴道。
他說不讓她逃走,卻又給了她自由,如此矛盾的行為引她迷惑。既然四肢能動,那她當然不打算留下,當然也沒打算留他性命。
身子撲向他,纖細十指朝他喉嚨而去,一扣住就決定讓他斷氣,豈知才一運氣,就彷佛被一道無形之牆阻擋住,甚至硬是被逼回體內,緊接著四肢發軟,無力感竄起,她站不住地跌坐在地上,額間意外地冒出汗水。
「我……的身體……和力量……」她居然連最基本的運氣都無法完成,這從未有過的狀況讓她錯愕。
他低下身子,神情悠然,嘴角微揚,「妳的內力已經被封住,只要運氣就會四肢發軟,頭昏目眩,若想保有妳的舞技和武功,勸妳還是別亂來比較好。」
聞言,她震驚地抬頭,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他那自信滿滿的笑容帶給她莫大的衝擊。
她,失去自由了嗎?
第六章
楊安戟神色自若的模樣,實在讓人難以評斷他所說的是真是假。
緋湘娘向來最引以為傲的冷靜,居然在此時失效。她的舞技和武功對她來說就像性命一樣重要,因為那是她的救命恩人賜給她的,倘若失去,那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當她重生為緋湘娘時,就發過誓將這條命交給恩人,只要恩人還需要她,她就絕對不會背叛,更不會輕易舍去性命。
她的生與死完全操控在恩人手裏,只要還活著,她就必須守護好自己的舞技與武功,因為這些都是身為殺手最重要的條件。
正如楊安戟方才所言,她是一名舞姬,同時也是一名殺手。
神秘的妙仙舞團表面上是以四處表演為主要工作,但舞團的背後卻經營著另一種工作,只要有錢,誰都可以請他們幫忙,其中當然也包括殺人。
身為妙仙舞團團長牡丹姑娘的第一大弟子緋湘娘,當然也兼顧殺手一職,只要天時、地利,一曲舞蹈結束時,她就能輕易取走對方的性命。
所有的一切都是團長在安排,就連委託人的身分也只有團長才知道,而緋湘娘的工作只負責跳舞與殺人。
她承認剛聽到要暗殺楊安戟的時候,她的心曾一度受到動搖,但是她不斷地告訴自己,她與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現在的她是舞姬和殺手,為了完成任務,她絕對不會心軟,甚至受到過去的影響。
她真的是如此地提醒自己、警告自己,然而……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做好心理準備,她咬牙切齒說道。
「我怎麼可能殺妳?這點相信妳是最明白的。」
她撇過頭,保持沉默,沒有理會他的話。
他無所謂地繼續說道:「妳會想殺我,我並不會感到意外,我只想知道這些年來妳過得好嗎?」
她閉上眼,沒有回答。多此一問!若過得不好會在這裏嗎?
「妳一直不理我是因為太恨我,還是正在盤算如何殺我或逃走呢?」他輕笑道,完全不將差點被殺的事情放在心上。
他是認定自己不會死嗎?哼!真是充滿自信的男人。緋湘娘在心中咒駡著他那變得輕佻的個性。
不!或許該說這才是他的本性吧?對他,她根本一無所知,從一開始她就不瞭解他……
不願再想下去,她試著轉換思緒。
楊安戟一直盯著她,像是要好好記住她的改變,同時也試著解讀她心中的想法,輕鬆地笑道;「妳逃不了的,既然知道妳還活著,我就不可能讓妳再離開我,再怎麼說……我們兩人也算是夫妻,如意。」
「夫妻」二字令她身子一震,壓抑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上。
天真無知的自己,一心只相信他、深愛著他……當時的一幕幕自眼前晃過,胸口泛起的絞痛,差點讓她濕了眼眶。
她並不是對他無動於衷──看到她的眼神,讓楊安戟十分篤定這點。
要怎麼做、要怎麼回應,眼前這男子才肯放過她呢?緋湘娘陷入混亂的情緒之中,她無法再冷靜地面對這一切。
「哼!笑話!誰跟你是夫妻,你這卑鄙小人。」她的怒火還是爆發了。
她一點都不想再回憶過去的事,他卻要逼她想起,既然如此,那她就配合他吧!
楊安戟從未見她發過脾氣,就算是在發現他背叛她的那一刻,她也沒有對他說過一句重話,就因為如此,他才會對她充滿內疚,甚至懊悔,儘管他們是仇敵,他還是無法忘記她。
「妳真的變了,如意。」他不怒反笑,不知道為什麼,他喜歡她那多變的神情。
他的態度和感覺真的完全不一樣,他是何時變得如此輕佻又吊兒郎當,一點都不像她記憶中的楊安戟,「不……不要再用那個名字叫我!」她悻然說道。
面對她這樣的態度,他佯裝不解,「為什麼?是因為……會讓妳想起以前的事嗎?」他故意提醒她,目的就是要她回憶以前的事。
她受不了地說:「以前的事情早就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是緋湘娘,這點請你好好記住!」她警告他,暗示他別再提以前的事。
楊安戟從她那堅決的模樣裏瞧出,她是真的不願再提起過去。
倘若過去能說忘就忘,那他早就過著平凡的生活,然而就是因為無法忘卻過去,所以他才會來到泉州,對徐多金進行復仇計畫,雖然計畫成功了,但是當她當著他的面跳下懸崖那瞬間,他才明白,這已成為他心中無法抹去的傷痛。
她的死雖說已算是過去之事,他卻始終無法忘懷,半夜時分還會因她而驚醒,無法入眠。
這五年來,他何嘗不想忘記過去,忘記那到死都不曾憎恨過他,甚至還因為深愛他而寧願選擇結束生命的女子……
「換了名字並不代表換得了過去,如意。」楊安戟苦澀一笑,語氣裏滲著自嘲意味。
他想起雙親為他所取的名字,不過,母親將他交給他人扶養後,就重新為他取名「安戟」;因為換了名字,他才能完成復仇計畫,有時候他會思索母親為他換名字的真正用意,究竟是要他復仇,抑或是忘掉過去……
緋湘娘的心抽了一下,這點她當然明白,但是……她就是不想再從他口中聽見過去的事情,「我說過了!不要叫我那個名字。」她咬緊下唇狠瞪他,彷佛提醒他,這是最後一次警告。
雖然失去行動上的自由,緋湘娘那份傲然氣息依然存在,那股不認輸、不妥協的毅力牽動了楊安戟的心。
「好好好!別發火,既然妳不願意想起過去,我也不再勉強妳,緋姑娘。」
他倒是很聽話,又很進入狀況,緋湘娘注視著他,一種難以形容的異樣感覺湧上。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偏偏被他影響的心情就是無法調整以往的平靜,她禁不住地在心中咒駡自己。
楊安戟扣住她手臂,將她身子帶離地面,指示她坐回長椅。
被他碰觸到的肌膚很快發熱,加快的心跳就像小女孩一樣,察覺到這點,她連忙甩開他的手,試著與他保持距離。
她的拒絕行為引他不悅,他擰了一下眉,內心十分不愉快。
「好吧!過去的事情就先暫時放一邊,讓我們回到正題吧!」楊安戟決定利用其他事情來轉移注意力。
她面對他,臉上寫滿疑惑,「正題?什麼意思?」
他雙手抱胸,表情認真,「我說過,妳想殺我,我並不意外。但是這一切的安排是那樣地精密,讓我明白事情並不單純,加上妳那專業的身手,可見這一切是有人計畫好的,對吧?」
聽完,緋湘娘愣住了!
楊安戟單刀直入地問道:「說吧!是誰派妳來殺我的?」
緋湘娘回道:「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他輕笑一下,「慶宴、舞團、一流舞姬、專業殺手,這些種種,妳想我會認為是巧合嗎?」
這一切都是計畫好的,他如此肯定地下了這個結論。
她看著他,態度冷靜,「殺你不需要任何理由,更不需要任何人指示。」
她正在告訴他,這只是她個人單獨的行動。
楊安戟知道無法從緋湘娘口中套出真相,「妳……是真的想殺我嗎?」
「當然!」她回答得很乾脆。
「為了……報仇?」他注視著她的眼,觀察著她的表情。
報仇……多麼駭人的字眼,若她真的能做到就好了!
她心一沉,「沒錯!」
「妳撒謊!」他直截了當地否決了她的話。
她冷笑一下,「我為什麼要撒謊?你可別忘了,我爹是被你害死的!」
他沒有任何反應,突然靠近她,在她身旁坐下,與她靠得好近。
她想退開,卻被他伸手攔住腰,想推開他時,他卻加重力道,不打算讓她有逃走的空間。
他這樣強硬的舉動讓她不知所措,「你……放開我……」她改以扭動身子想掙脫他的碰觸。
冷不防地,他將她身子壓倒。
「你……要幹什麼?」被迫躺在長椅上,這樣的姿勢讓她的心騷動起來。
他來到她上方,盯著她的杏眸,「妳若想報仇,當年就不可能會選擇自盡。」
「那是因為我什麼能力都沒有,就算想報仇也沒辦法,所以只有了斷一途。」她激動地反駁道,心中卻在淌血。
什麼報仇,她根本沒想過,因為她對他是那樣的……
她是否在撒謊,楊安戟怎麼可能聽不出來?瞧她言不由衷的模樣,他心疼起來。
「看來妳是不打算說真話。沒關係,反正時間還很多。」他不想再逼她。
時間還很多?這……是什麼意思?莫非這表示他不打算馬上殺了她,而是另有打算嗎?
「你……不殺我嗎?」
「殺妳?怎麼可能?」他感到好笑,眼裏忽地露出曖昧,「妳……好像忘記我們兩人是夫妻,既然是夫妻,做丈夫的怎麼可能殺死自己的妻子呢?」
「你腦袋壞了嗎?楊安戟,好好地想想,我們根本沒有成親。」她再度提醒他。
她當年的確有披上新娘服,卻不是選擇與他拜堂,而是選擇跳崖自盡。
「妳會披上新娘服,不就是因為想以我的妻子身分死去嗎?」
楊安戟這番話是那樣地肯定與堅信,讓緋湘娘受到極大的震撼──她當年的想法與行動都被看穿了!
「沒有……才沒有那回事……」
「有沒有?妳的心最清楚。」他的眼神像要看穿她的一切。
她的心膽怯了,「你……走開!不要碰我!」
「為什麼不能碰妳?妳早就已經是我的人了,不是嗎?」他一點都不在意她的抵抗。
「住口!」她大聲喝道,不想再聽下去。
「我還記得妳身子的溫暖,還有妳呻吟的模樣……」
「夠了!楊安戟,你到底想怎樣?」她吼道,眸子迸出怒火。要他別再提起以前的事,他還這樣!
「別動怒嘛!我只想要讓妳想起以前我們恩愛的事情而已。」他微笑道。
她瞪他,強調道:「緋湘娘跟楊安戟沒有過去,這點請你記住。」
她反應還真快,卻不影響他的行為,「但是徐如意跟楊安戟卻有一段過去,不是嗎?」他回道。
「徐如意已經死了!五年前就已經死了!」她喊道,眸子裏掠過酸澀。
他怔了一下,透過她的眼,明白一件事──
她的心完全封閉了!因為他的關係……
他恢復冷靜的情緒,再度帶上笑容,「好吧!既然妳如此排斥過去的事情,那我也不想強迫妳,不過我還是不打算放過妳。」
他改變的表情與態度讓她無法理解,「什麼意思?」
他莞爾一笑,眼裏閃耀出興奮,脫口道:「能娶到妙仙舞團的第一舞姬緋湘娘,也挺不錯的,相信大家一定會很吃驚又很羡慕吧!」
什麼?!他的驚人發言,讓她瞠目結舌。「楊安戟,你……在打什麼主意?」
「當然是娶妳為妻。」他十分乾脆地回道。
「我說過我不是……」
「妳是緋湘娘,妙仙的舞姬嘛!」他打斷她的話,愉快地笑道:「告訴我吧!我該跟誰提親?你們團長牡丹姑娘嗎?嗯……聽說她很神秘,沒人見過她,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呢?」
天呀!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緋湘娘快被他氣炸了,「楊安戟!」
「別那麼生疏,咱們就快成親,就喊我戟或相公就可以了,相信妳一定不想喊我戟哥哥吧?」他有意暗示。
他究竟是認真還是在說笑?緋湘娘實在猜不透。
思考陷入混亂狀態,意外地,她居然想不出任何反駁之語……
最後,她還是唯有那一句。「我不可能嫁給你的。」
他抱以微笑,「這可由不得妳了,娘子!」他抓住她想反駁的瞬間,低頭就掠奪了她的唇瓣。
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行為,緋湘娘的神經瞬間全繃在一塊。「唔……」
她緊閉唇,想推開他,他突然咬住她下唇。
痛楚一竄,她反射性地想叫出聲,他抓住機會,強行侵入她領域。
糟了!察覺之際,她心知犯下嚴重的錯誤,只是……
一切都過去了!
緋湘娘的腦海被這句話所占滿,雖然碰觸到楊安戟的唇時,她的心出現悸動,但只有一下子,她很快收起所有情緒,既不反抗也不回應,就像個木偶一般。
楊安戟的舌掃著她口中每個地方,碰觸她的舌給予許多刺激,只是無論他如何表示,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慢慢地結束親吻,退離她。怎知,首入他眼的是她冰冷之眸,還有毫無感情的面容。
不只是心,就連感情也封閉了──楊安戟意識到這點,心中掠過刺痛與苦澀。
她的表現不是在拒絕他,而是對這世界已失去感情……
她曾經是個天真浪漫的小女孩,相信著世界的美好,相信著人心的善良,不過卻被他一手狠狠地敲碎了!
楊安戟想起過去的自己,只是,當年他沒有選擇結束生命,而是選擇憎恨與復仇,因為如此,他才能堅強地活下來,並走到現在。
那她呢?遭到背叛的那一刻,她所選擇的是了盡生命,只是上天沒有奪走她的命,卻帶走了她那顆天真善良、相信與愛人的心……
「妳用冷漠拒絕我,也不能改變任何事,我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楊安戟知道再多的悔恨也無法讓一切回到過去,他的眸子乍現認真,渾身散發危險氣息。
緋湘娘不解他的意思,但是她不擔心,因為這五年來她已經被訓練成封閉所有的感情與思緒,她不會再因為他而有任何的動搖。
她堅信自己能讓楊安戟死心,打消娶她為妻的念頭,不過她卻沒想到,他的固執與佔有欲竟是那樣強烈,當他感情爆發的瞬間,一切都無法阻止……
全身無力、差點失去意識的時候,緋湘娘被帶到不知名的房間,橫躺在一張寬敞的柔軟大床上。
她的身子正逐漸產生變化,四肢變得不聽話,心臟傳來驚人的鼓動之聲,血液奔流,好似想找到一處出口逃離一樣。
她的臉越脹越紅,火熱的感受越來越明顯,喉嚨隱約乾澀。
「你……你到底……讓我吃了什麼……哈……」她想起身,發軟的身子卻不由自主地躺回床上,就像有一把熾火正在她體內焚燒。
她好想脫下累贅的衣物,跳入冰水之中,但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楊……安戟……」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劇烈起伏的胸部和異樣的情緒讓事情漸漸明朗。
「很難過嗎?娘子!」楊安戟坐在床沿,一臉看好戲地欣賞著她。
她狠瞪他一眼,死命地壓抑體內快爆發的欲火,然而她只要一運氣,身子就會無力。
她正被兩種藥物控制著,一種是封住她內力的藥,另一種是……
可惡!他怎麼可以這樣?太卑鄙了!
他對她下了媚藥,就只是因為她不願順從他。
「楊安戟!你這卑鄙小人……」她咒駡著他,怒眸直視他,恨不得殺死他。
他不為所動,莞爾一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你……」她一個提氣,朝他撲過去。「啊!」
沒法將他撲倒就算了,還整個人趺進他淒裏。
他順勢將她柔軟身子抱住,「這是妳主動對我投懷送抱,我就不客氣囉!」
該死的東西!什麼跟什麼?他一開始就打著如意算盤要侵犯她,現下居然還想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真是有夠卑鄙的無恥小人。
「我……不會放過你的……」她的自主能力虛弱到極點,再這樣下去,她的身子真的會變得不聽使喚。
情欲硬是被逼了出來,這是緋湘娘完全無法操控之事,她不想和他再發生關係,因為她害怕……害怕長久以來壓抑的情感會爆發出來……
「求求你……不要……拜託……」顧不了面子與尊嚴,她顫著手抓住他衣物,用極為細小之聲請求他。
他無視她的要求,手指輕輕地碰觸她面頰,慢慢地朝下劃去,越過頸子、肩頭、手臂,在她細緻的肌膚上來回遊移著,最後回到肩膀,再移向她下顎,輕鬆抬起,溫唇落於她耳畔,發出性感的嗓音說道:「還記得嗎?妳說過,妳是我的……永遠都是屬於我的……」
他的溫指令她肌膚發燙,他的言語令她的心震懾,她就快要把持不住……
「嗯!」她使出所有力量讓身子逃離他的碰觸,一連串的回憶與甜蜜時光不斷竄進她腦子,帶動了她全身的細胞與感官,她的意識正在沉淪當中。
不!不要……她不要再回到過去……她不要再和他有任何關係……
她拚命地抗拒一切,半拖著身子想要離開,呼吸紊亂到極點。
楊安戟輕鬆地爬上床,扣住她的纖腰,將她身子反轉過來,並且扣住她下巴,好與她的杏眸相對視。
緋湘娘的美眸裏已經被情欲所佈滿,在楊安戟的熱情注視下越發明顯。
「不要!」她想甩開他的手,逃離他的箝制。
他見到懷念的情緒表現,內心激動不已,難以壓抑想要她的渴望,低頭尋找她的唇,加強力道,將它完全佔有。
「唔……」她的心猛地退縮。
這次的吻和先前一樣,只是帶給她的衝擊卻已經大不相同,她無法控制受到震撼的細胞。
楊安戟像是抓住她的反應,慢條斯理、溫柔體貼地用舌挑逗她的唇瓣,等待著她主動為他開啟。
她死命地支撐著,直到他惡劣地吸吮她下唇,她才承受不住地張開,迎接他的闖入。
「唔……嗯……」濡沬相融的甜美引她四肢發麻,背脊發顫,強勁的情欲難以克制,急速攀升。
她的理智在他靈巧的舌頭蠕動下漸漸喪失,原始的本能脫穎而出。
「嗯唔……嗯……」緋湘娘閉上眼,抓住他的肩,情不自禁地回應了……
一次又一次地改變角度,一次又一次地交換甜蜜,就像用盡所有一切,想抓住更多、更美好的感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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