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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綺綺]桃花桃花幾月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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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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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9 21:18:1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簡介

想當初她對男友死心塌地,一心一意就等他開口求婚
誰知他只覬覦她的身體,還到處劈腿威脅她也要「付出」
等她終於狠下心把他一腳踢開,她也快要踏入熟女的行列
這下子除了奼女、腐女,連老處女都成了她的代稱!
她一直在工作上力求表現,最後終於升上業務部經理
但老闆是頭腦有問題嗎?要她兼任總經理特助是怎樣?
新任的總經理原本只是個職位在她之下的專員
她是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卻從未多看過他一眼!
身兼經理和打雜小妹,她每天在他身邊忙得團團轉不說
連下班後的應酬都要陪他出席,簡直成了他的固定女伴
直到後來她才知道,其實他多年來一直守候在她身旁
等著她看清那個不適合她的人,看見真正屬於她的他……

楔子

   帶著一身疲憊回到空蕩蕩的家,屋裡一片漆黑,彷彿無言地向她訴說著,那個男人依然沒有回來。

   距離上一次兩人激烈爭吵之後,他負氣甩門離開,已經整整兩個月了──事實上,是六十三天又二十三小時零八分。

   奇怪的是,她對他的思念並不因為時間的流逝而逐漸加深,相反的,印象中他頎長的身影、俊挺的容貌、低沉的嗓音,所有的一切在她心中變得越來越淡薄、模糊,此刻,她的腦海中甚至已經無法拼湊出他確實的模樣。

   儘管她認為自己還深深愛著那個男人。

   蘇世齊,她的初戀。

   她在十八歲那一年與他相遇、相戀,雖然在這將近十年的愛情長跑裡她永遠只能是個弱者、輸家,永遠只能當個讓對方予取予求的小可憐,她卻仍一心一意為愛而義無反顧,就算他屢屢與其它女子有過曖昧,但只要聽見他否認,她就相信他的話,毫不置疑的相信,幾近委曲求全。

   她曾經以為這就是愛。

   但事實證明,寬容大度、溫柔體貼,殷殷盼望與期待,甚至是無條件的犧牲,對蘇世齊這樣一個不甘寂寞的男人來說,顯然是不夠的。

   他除了要她全心全意的付出、要她在生活上毫無理由的配合,還貪婪地要求更多、更多……

   她只有一顆心,毫不保留的全給了他。

   他也有一顆心,卻要她與另外一個女人,甚至是第四者、第五者共享,她若不肯妥協,他便揚言要離開,將她的心狠狠撕成碎片,毫無一絲憐惜。

   可笑的是,她就這麼任由他傷害她、羞辱她,踐踏她的心,直到她從他身上一點一滴將曾經付出過的深情統統收回來。

   十年啊……女人的一生,究竟有多少個十年可以等待?

   不過,在每一個輾轉難眠的夜裡,她也曾不禁問自己,那樣一個絕情冷酷的男人,真的是她愛了將近十年的人嗎?

   最教人無奈的是,在這十年漫長的歲月裡,他……真的愛過她嗎?

   這個答案,她從來沒有確定過。

   慶幸的是,她的眼淚在他轉身離去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徹底流乾了。

   儘管失去愛情的遺憾仍教她心中隱隱作痛,但她絕不能讓自己在這個時候崩潰倒下。

   因為,除了那個冷絕的男人,她生命中另一個最重要的人,也即將要離開她……

   今晚,醫院已經發出病危通知,她肺癌末期的母親在加護病房裡已經陷入重度昏迷,在放棄急救之後,只能無力回天地等待死亡一步步靠近。

   萬念俱灰已經不足以形容此刻她充滿悲痛的心緒,像是一腳踏進了無底深淵,她拚命地伸長雙手想抓住任何可以幫助她從痛苦的深淵拉出來的籐蔓,哪怕是一根小草,她也充滿了感激。

   只是命運給予她的仍舊是一片看不見未來的幽暗,教她一顆心也漸漸變得冰冷,彷彿被掏空了般,面對深愛的母親即將凋零的生命,她充滿了無助感,像是瀕臨溺斃的人,恐懼、痛苦卻又無可奈何。

   一直以來,她與母親相依為命,彼此始終是生活的全部,沒有了母親的叨念與呵護,她無法想像自己往後將會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寂寞,是必然的了……

   這時牆上的鍾顯示時間已經過了凌晨一點,縱然已疲憊不堪,她卻依然沒有絲毫睡意。

   茶几上的電話,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故意選在這個時間打電話,完全不顧慮對方的感受,刻意擾人清夢的冒失鬼,除了那個人,她不作第二人想。

   猶豫的手指停留在話筒上,衡量著接聽與否,遲疑了好半晌,她最終還是心軟地接起電話。

   「喂?」即使他冷情以待,她的心依然眷戀著他,眷戀著他的聲音。

   「怎麼那麼久才來接電話?呃!」電話裡傳來一道濁重的男子嗓音,時而發出粗鄙的酒嗝,嘴裡更難聽的嘲諷著。「怎麼,難道妳現在不方便接聽?房裡有人啊?是不是男人?媽的,還以為妳是什麼三貞九烈,原來也只是個不甘寂寞的蚤貨!不讓我這個正牌的男友上,反倒便宜了外頭的野男人!」

   聞言,她微蹙著眉輕歎一聲。「你喝醉了。」

   拒絕發生婚前性行為是她一直以來的堅持,可悲的是,這也是他們在感情上出現裂痕的主因之一,一個足以令他在外眠花宿柳、徹夜風流的借口。

   她早已經記不清他們為此爭論了多少回,又發生過多少次冷戰。

   不願意那麼做,不是因為她迂腐,也不是因為她守舊,而是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不該是她生命中等候的那個人。

   他要的,始終只是她不曾被任何男人觸摸過的身子,至於她的心、她的靈魂,他向來是不屑一顧的。

   說來可笑,十年了,整整十年的感情,他甚至連她的生日是哪一天都記不住,卻總是威脅她,如果愛他就該給他,而不是成天死守著一張處女膜過日子,那只會讓她變成一個難搞的老處女。

   她難搞嗎?

   她承認,在這一方面,她的確是相當堅持而頑固的。

   因為她堅信,只要自己守住最後的界線,那麼她依然可以在這一場失敗的感情中全身而退……

   「我沒醉!我清醒得很!」

   蘇世齊就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發狂似的在電話另一頭咆哮,重重撼動著她的耳膜。

   「媽的!當初我真是瞎了眼,怎麼會看上妳這種虛偽的女人,別以為自己當得了一輩子的聖女,哪天被人開了葷,還不是和娼妓一樣瀅賤!」

   他惡毒的指責深深揪痛了她的心,她閉上雙眼,任由無情的言語抨擊著她,對他僅存的最後一絲愛戀也跟著被摧毀殆盡。

   她不作任何反駁,只是靜靜聽著,心中卻暗暗下了個決定,就在今夜,她要與這個永遠不懂得愛為何物的男人,徹底斬斷所有的一切。

   「妳怎麼不說話?是不是被我說中了?妳骨子裡就是這樣一個口是心非的賤女人!」蘇世齊像是挑釁又像威脅般忿忿地說著,「清醒一點吧!天底下的男人除了我,沒有人會要妳的!妳這輩子就只能懇求我要了妳,妳聽得明不明白?」

   當蘇世齊自抬身價,厚顏無恥地吹噓過後,兩人之間陷入一片沉寂。

   久久,她緩緩地啟口,「我們分手吧,徹徹底底的……放過彼此。」

   這樣結束了也好,就讓兩人停止所有紛擾與折磨、猜忌與怨懟,讓一切歸回原點,不再有任何交集。

   她已經受夠了。

   「妳想甩了我?」蘇世齊的語氣中有著一絲不以為然,嘲諷道:「別傻了,妳是離不開我的,妳忘了嗎?」

   她坦承道:「也許吧,在今晚以前,我也以為自己這輩子沒有辦法忘記你。」頓了頓,她直接道出一個事實,「但是,我現在幾乎已經記不清你的樣子了。」是他讓愛漸漸遠離,變得模糊,最後終於再也看不見。

   「我不信!」蘇世齊像是炫耀般,殘酷地提醒她,「別忘了,五年前妳是怎麼厚著臉皮要死不活的苦苦哀求我千萬別棄妳而去,為了留住我,妳甚至還威脅著要自殺。」

   聽到這裡,一滴淚水無聲地滑過她清麗的臉龐。她不是哀悼即將逝去的愛情,而是為從前愚蠢的自己懊悔萬分。

   當初她怎麼會為了一個這樣男人而傷害自己,傷害家人,甚至讓所有關心她的人為她擔憂、傷神?

   這實在太不值得了!

   「你放心吧,這一次,我是真的決定放手了。」她回答得極為堅定。「就讓我們永遠的畫下句點吧。」

   話剛落,不待蘇世齊再說出更多傷人的話,她隨即掛斷這一通與他最後的聯繫。

   從此他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會忘了他的。

   總會有那麼一天,她會將他的身影從心底徹底拔除,永遠驅逐出境,並衷心期待著她的心能夠完全淨空,重獲自由的那一天來臨。

   踏進了浴室,打開水龍頭,她任憑熱水嘩啦啦地直淌,然後連身上的衣物也沒脫,便疲累的坐在浴缸中,虛弱地將頭深埋在的雙膝間,讓水流逐漸溫暖她冰涼的身子,還有她那顆孤寂的心。





第一章

   「真是難以置信,我昨天花了一整天求神拜佛,今天居然還是被分配到那個老處女的部門!」真是有夠邪門的!

   洗手間裡,一張經過妝點的粉臉露出扼腕的神情,抵靠在鏡台邊,忿忿地嬌聲咒罵著。

   「朱心語嗎?」

   「除了業一部那個老姑婆,還會有誰?」一雙杏眼翻了翻,她取出化妝包裡的口紅,對著鏡子補了補妝,一張小嘴仍埋怨個不停。「誰遇上了她呀誰倒霉!」

   朱心語的鐵腕在業務部可是出了名的辛辣,專制嚴苛的領導作風讓每一個在她手下辦事的部屬都苦不堪言。

   「但她的確很有能力,所有她接手的企畫,通常都有很亮眼的成績。」尤其她超乎水準的工作能力,總是讓人望塵莫及,對公司的老闆而言,朱心語確實是一個可遇不可求的人才。

   「在工作上她的確比一般人來得優秀,但是在人際關係與同事之間的相處之道上,她就跟智障一樣!」女子嘲諷著說:「難道妳都沒有發現,老姑婆在公司裡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拜託!誰敢跟一個那麼有能力的女人做朋友啊?」

   朱心語的工作能力一直是公司所有男性員工揮之不去的陰影,而她一副倨傲得讓人難以親近的性情,更是讓公司半數以上的同事們避之唯恐不及。

   「她就像是個高高在上的女王,睥睨一切,拒絕失敗,好像全世界都該臣服於她似的。」說話的女子模仿起朱心語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樣,故意將下巴抬得高高的。「瞧,她這個樣子遲早嚇壞一籮筐的男人。」

   另一名女子則扯動了一下嘴角,掩唇笑道:「她早就已經嚇壞一籮筐的男人了吧!」

   尤其是在女王領導之下的業一部,那些未婚的男同事不管是熟男還是年輕小伙子,全都是不婚主義者,而他們不婚的理由都是因為朱心語。

   那群男人們宣稱他們對女人已經倒盡了胃口,他們一致的解釋是,不想在公司受盡女上司的凌虐之後,回到家還得面對另一個女人的頤指氣使,尤其是像朱心語這樣,擁有一顆強烈事業心的女人。

   一旦娶這樣的女人當老婆,不但顯得自己太過窩囊,也著實令他們男性尊嚴掃地。

   「喔!那群可憐的男人,我真為他們感到不幸。」有人誇張地長歎了一聲,滑稽的口吻瞬間引得其它人哄堂大笑。

   頓時,洗手間成了批鬥大會的會場,幾乎一人一句,對朱心語有著各式各樣的評論。

   然而,充斥在這小小空間裡的各種尖酸刻薄的言論,都一字不漏地飄進角落一隅那始終緊掩的門裡。

   終於,等最後一隻嘈雜的鳥兒也舞著美麗的羽翼飛離,四周又恢復一片沉寂之後,那扇緊掩的門扉才喀噠一聲應聲開啟。

   一名面若冰霜的女子緩緩從裡頭走了出來,她眸子黯然,神情冷肅,彷彿剛剛承受了一場重大的打擊。

   老姑婆?

   實際上,她的年齡不過是二十九歲又五個月零八天……

   這樣算老了嗎?

   正當朱心語這麼想時,只聞洗手間裡又傳來一陣沖水的聲音,接著是一串高跟鞋走近的聲音。

   「她們又碎嘴了?」一張粉嫩的小臉倒映在前方的鏡子裡,頗替她抱不平的安慰道:「朱姊,看開一點,她們只是嫉妒妳的能力與際遇都比她們好,吃味罷了。」

   徐嘉嘉,朱心語在公司內唯一「碩果僅存」的朋友,芳齡二十二,正值青春年華,卻有一顆老成的心。

   由於徐嘉嘉認為年長的人經歷豐富,也較成熟,多和年長的人親近,一定可以為她開闊更寬廣的視野,因此她目前交往的男友就足足大了她十二歲,非但如此,她大多數的朋友也都超過三十歲,朱心語在她的朋友中還算是年輕的。

   朱心語對她一笑,沒有說話。

   凝視鏡中樸素得有點呆板的身影,不可否認的,她的確沒有打扮的天分,甚至從不費神在如何妝點自己這種小事上。

   一個成功的女性真正該注重的是自我能力的提升,而不是成天打扮得像只花蝴蝶穿梭在男人面前等待著被擷取、挑選。

   朱心語深深唾棄只想依附男人而生的女人,女人不該只是男人的附件,女人的生命更不該浪費在男人的身上。

   她有自信,只要是男人能做的,她會做得更好!

   實際上,她的確是做得更好。

   她在工作上的手腕更勝男子一籌,今年度的績效評比,她輕易再度蟬聯第六年的總冠軍,這樣驚人的表現讓她終於有機會角逐業務部經理一職,這是她夢寐以求的職位,同時也是她近年來唯一的目標。

   根據可靠的消息來源,在今天的董事會上,她的名字將在眾多優秀的幹部主管中脫穎而出,業務部經理一職,幾乎已是唾手可得。

   但儘管如此,朱心語心底仍有著一絲隱憂。

   紀展勳,一個可敬卻也可怕的對手。

   三年前,他在進公司以後便屢屢為公司創下超量訂單的新紀錄,這樣出色的表現令董事會對他很是重視,也經常將重要案件交由他處理。

   這一次公司內部人事調動,聽說他也在晉陞幹部的人選名單中,這令朱心語始終倍感威脅,就怕半途殺出個程咬金,毀了她長久以來的目標。

   猶記得三年前,紀展勳以留美雙碩士之姿甫踏進公司之初,不過是業務部的一名小小職員,她甚至沒有特別留意這個新人潛在的實力。

   結果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他便以極佳表現從一群菜鳥業務員中脫穎而出,爾後他又用不到三年的時間,逐漸爬升到幾乎與她平起平坐,能與她相抗衡的地位。

   幸好,她這業一部副理的頭銜,怎麼也比業二部的高級專員體面多了!

   推了推秀挺鼻樑上的厚重黑框眼鏡,朱心語給鏡中的自己一抹自信的微笑,堅信今日下午三點準時召開的董事會裡,她的名字將無意外地出現在新任業務部經理決議的名單裡。

   偌大的會議室裡,沉悶的會議正進行著,那些枯燥而乏善可陳的文案內容絲毫引不起朱心語的注意力,她一心所冀盼的,是座在首位上的常務董事,猜不透他究竟要在什麼時候才肯宣佈下一任業務部經理的姓名。

   看了一眼把公司年度新產品說得舌粲蓮花、神奇萬能,卻又言之無物的企畫部經理,朱心語將視線收回來,百無聊賴地敲著筆記型計算機的鍵盤,覺得今天的會議冗長又沉悶極了。

   老天!他還真是個長舌公,不是嗎?

   看著眼前的屏幕,她的唇角泛起笑意,露出酒窩。

   「可不是?」她低聲應和了句,接著陡然發覺不太對勁。

   她怎麼會把心聲「看」了出來呢?

   原來那是她隨意開啟的網絡系統信箱裡,不知從哪裡傳來的一句問話,上頭的署名是「四十五度角」。

   你是誰?

   她在鍵盤上敲了敲,很快的,對方有了響應。

   看看妳四十五度角的方向,可人兒。

   朱心語依言抬起頭來,很快的,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鑿刻般的英俊臉龐。除此之外,一抹溫柔的、性感的,具男性魅力的微笑也同時朝她傳遞而來。

   是紀展勳?那個足以與她角逐業務部經理寶座的程咬金!

   這時,她的筆記型計算機上又傳來了訊息。

   根據可靠消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妳極有可能成為下一任業務部經理。

   朱心語冷冷地笑了笑,回敬了一句。

   爾謙了,你也不差,不但異軍突起,表現得更是可圈可點,才是下屆業務部經理的熱門人選。

   紀展勳從他的筆記型計算機屏幕前抬起臉,對她搖了搖頭。這一次,他沒有將對話打在屏幕上,而是用嘴形無聲的說:「我沒有興趣。」

   朱心語在心底暗暗冷哼了聲,你沒興趣才有鬼!

   傻子才相信他對業務部經理這個肥缺沒有興趣,如果他真的不在意,就不會坐在這裡枯等著宣佈名單。

   男人啊,就是虛偽!

   重重地合上筆記型計算機,朱心語用行動表達了她對於紀展勳所說的每一個謙讓之詞皆感不屑。

   如果這個男人能夠大大方方地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他十足的野心,或許她還會對這位強大的對手心存幾分敬意,豈知這傢伙不但表裡不一,還虛偽至極,著實令人倒盡胃口。

   終於,所有無關緊要、拉拉雜雜、冗長無聊的議題暫告一段落,隨著常務董事從位子上緩緩站起,移駕至前方,朱心語振奮了一下精神,挺直了靠在椅背上的腰桿,一對眸子也變得炯炯有神。

   這可愛的一幕,絲毫不差的全部映入紀展勳幽深的黑眸底。

   打從會議開始,他專注的眸子就不曾離開過她身上,即使幾分鐘前他還在她那兒碰了個軟釘子,依然無損於他對她的欣賞。

   對他而言,朱心語一直是個很特別的女人。

   猶記得大學時期的她,身上就有著一股深深吸引他的女性魅力,從前如此,今日依然。

   她的魅力不單單僅止於溫婉可人的外表、令人激賞的嚴謹性情,在他的眼裡,她就像一朵盛開在荒野中的玫瑰,看似嬌弱,卻又無比堅韌,令人著迷。

   在商場上,紀展勳見過許許多多的女人,為達目的,她們扭捏作態,以艷色誘人,或是城府極深,算盡心機。

   但是朱心語,一個看似冷若冰霜的女子,卻從不暗地裡使手段、耍心機,儘管她從來不曾掩飾她對於事業的企圖心。

   這個小女人,她總是自有一套辦法,讓她的主管與部屬們個個臣服於她,對於她所作決策從來不曾有過任何異議。

   這樣的女子,強悍又特別,神秘又可愛,在其它男人眼中,她或許是一塊讓人難以靠近的禁區,但在他心中,他始終嚮往著這樣一個女孩,有一些些倔強,有一些些固執,卻能教他心動不已。

   事實上,紀展勳對她的欣賞,並非一朝一夕,從十年前開始,她就是他此生唯一追求的目標。

   大學時,他曾經鼓起勇氣追求她,只可惜當時她身邊已有了戀人,因此他硬生生從她手中接過一張好人卡,讓他黯然的結束了大學生涯。

   當三年前他與再度與她在公司裡相遇,卻赫然發現這個小女人早已將他忘得一乾二淨時,他便暗暗發誓,總有一天,他一定會喚醒她的記憶,並且不會讓她再一次從他面前溜走!

   漸漸的,這顆深埋在他心底深處的情苗,隨著與她共事的時間漸長,也逐漸茁壯。

   這三年來,他總是小心翼翼地不洩漏出一絲對她的好感,因為他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足以讓她將所有目光都傾注在他身上的機會。

   現在,這個機會來了。

   只有天曉得,為了等待這一天的來臨,他忍受了多少煎熬,為了能夠深擁摯愛入懷,他又費了多少心力在事業上衝刺、打拚。

   所幸一切的辛苦終將有了代價,就在……

   紀展勳收回在朱心語身上的目光,瞥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心中略微沉吟。

   嗯,就在五分鐘後吧?

   「讓我們再一次恭喜朱經理,也希望朱經理繼續帶領著我們星河集團的業務群,創下比往年更加優異亮眼的成績。」

   「謝謝陳董事,也謝謝各位,我一定全力以赴,絕不會教在座的各位失望的。」

   隨著此起彼落的掌聲,朱心語帶著一顆雀躍興奮的心,一臉意氣風發的回到座位上。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新職位,只怕她今晚作夢也會笑了。

   「好的,接下來我們繼續宣佈下一任總經理的名單。未來,這位新任總經理將帶領我們星河集團踏入另一個全新的紀元……」

   常務董事正滔滔不絕,這時紀展勳卻緩緩站起身。

   他的身材挺拔魁梧,身高足足有一百八十幾公分的他,擁有一副令所有男性欣羨的體格,一襲合身的亞曼尼西裝,將他厚實的身軀以及結實的婰腿包裹其中,當那雙堅實修長的腿移動著時,更顯露出矯健有力的感覺。

   看來,這傢伙是想藉著尿遁來逃避今日慘遭滑鐵盧之恥吧?

   朱心語洋洋得意的想著,正想為手下敗將掬一把同情之淚時,常務董事的聲音又傳進她耳裡。

   「就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我們星河集團的亞洲區總經理,紀展勳先生為我們說幾句話。」

   乍聽見紀展勳的名字從常務董事的嘴裡說出來,朱心語差一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一度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直到看見常務董事給了紀展勳一個熱情的擁抱,又親切地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道賀的話後,她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也沒有看錯。

   朱心語簡直不敢相信,那個明明資歷比她淺、經驗比她少,就連社會經歷也還不及她一半的傢伙,居然在三年後的今天職位三級跳,硬是爬上她的頭頂不說,還成了她的直屬上司,從此掌管她在公司裡的生死大權。

   然而,這還不算最令她痛不欲生的消息。

   就在短短的十分鐘後,她還來不及消化這個惡耗時,又得知另一個更教人摧肝裂膽的壞消息──她,這個新科業務部經理,竟莫名其妙成了新任總經理的專屬特助。

   「這太不公平了!」

   為什麼她會是他的特助?

   為什麼堂堂一個業務部經理還得兼任總經理特助?難道全公司的特別助理人才都死光了不成?

   朱心語菱唇緊抿,惱怒的說:「我不能接受公司這樣的安排,這太離譜了!」簡直就是陰謀!

   一雙俊朗的眸看著眼前那張不斷漲紅、又氣又惱的僵凝小臉,慵懶的笑了。

   「公司的決策就是如此,妳最好試著接受。」舒適地坐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內,紀展勳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早就料中一向不服輸的她,絕對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

   所以,面對氣急敗壞的直闖總經理辦公室,擺明了前來興師問罪的朱心語,他非但不以為忤,還覺得她怎麼沒在消息一宣佈時便當場翻臉而感到有些意外。

   事實上,讓她成為他的專屬特助,也是他答應接下亞洲區總經理職位的條件之一。

   嚴格來說,她的確是被「設計」的。

   「如果我不願意接受呢?」他敢開除她嗎?

   「那我只能說遺憾了。」紀展勳將雙臂交迭在胸前,性感的唇綻起一抹詭異的笑。「恐怕我們還得再舉行一次業務部經理人選的角逐。」

   聞言,朱心語臉色一沉,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聽見的。

   「你威脅我?」她憤怒地喘息道。

   聳聳肩,紀展勳仍是一派閒適地坐在皮製辦公椅上,聲音懶洋洋的,就像一頭正在打呵欠的獅子。

   「如果妳要這麼想,我也莫可奈何。」他隔著桌子凝視著她,她無法閃躲,被他的目光牢牢的攫住。

   這是威脅,再明顯不過了!

   冷靜地想一想,她好不容易才得到業務部經理這個夢寐以求的職位,結果短短不到一日的光景,就要她宣佈放棄嗎?

   答案是當然不可能。

   「可以給我時間考慮嗎?」她需要一段時間來說服自己接受這個惡耗。

   「當然。」他並不是個專製冷血的主管。「但妳只有半天的時間可以考慮。」他站起身走向她,並紳士地為她開啟辦公室的門。

   「你說什麼?」冷著一張俏臉,朱心語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你只願意給我半天的時間?」

   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眼前的小女人已經怒火中燒了,但紀展勳故意無視於眼前那雙明顯正對著他噴火的眸子,以堅定的語氣解釋。

   「今晚我將代表公司出席一場極為重要的開幕晚會,而我的特助必須與我同行。」他微笑看著她,建議道:「如果妳不介意的話,我希望在下午三點以前聽見妳的回復。」

   「三點?!」

   「七點的晚會,妳不需要時間打扮一下嗎?」紀展勳說得理所當然。

   「這簡直是欺人太甚!」她低咒了聲,覺得眼前的情況荒謬到極點,忿忿的提醒他,「別忘了,我還沒答應當你的特助。」

   朱心語目光灼灼,狠狠瞪視著紀展勳,對他射出強烈的敵意。

   她現在就可以對全世界宣佈,她一輩子也不會喜歡這個新任的頂頭上司!

   「先別急著下決定。」看了看牆上的時鐘,他聳聳肩,微笑提醒她,「反正妳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可以考慮,我可以等。」

   怒視著眼前的傢伙,從他一派優閒的態度來看,她知道他有的是時間跟她耗,若她妄想與他使心機、耍陰謀,無疑是以卵擊石、自毀前程的愚昧行為。

   風水輪流轉,以她目前的能力,是絕對鬥不過他的,這一點他很清楚,她也明白。

   只是眼看著最強勁的對手一夕之間三級跳,硬是爬上她的頂頭,成了她的頂頭上司,面對這樣一個血淋淋的事實,朱心語還是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咒罵八百遍。

   也罷,特助就特助吧,不就是幫忙接聽、過濾電話,以及安排與客戶間的洽商、會議時間而已嗎?

   對她而言,這又有何難?就當作是日行一善、舉手之勞算了!朱心語暗暗心忖,只要做好份內的事,他還能對她如何?

   難不成他還想一口吃了她?





第二章

   可惡,那個男人確實有吃定她的打算!

   緊緊咬著牙,手中拎著一襲布料少得可憐的晚禮服,朱心語再也忍無可忍。

   好樣的,老虎不發威,你還當我是h#lloKitty不成!

   此刻,朱心語的美眸瞇成了一條縫,忿忿瞪著前方三公尺處,一扇掛著亮晃晃的金框黑底牌子,上頭寫著「總經理室」四個字的高級檜木門。

   雖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那個狂傲自大的男人也用不著一而再、再而三地把火往她身上燒吧?

   猶記得,她才剛成為他的「手下敗將」,他就以勝利者之姿肆無忌憚地使喚她,要求她陪同他出席晚會。

   結果,紀展勳對她那晚在工作上出色的表現、完美的應對、合宜的談吐完全視若無睹,反倒對她身上中規中規矩的OL套裝從頭嫌棄到尾,最教人火大的是,他還惡毒的挑釁,問她身上那既古板又老土的套裝是不是她臨時跟隔壁的大嬸借來的。

   至此,他們之間的戰爭正式引爆。

   沒有多久,紀展勳就以頂頭上司之姿,嚴格地規定她,每天一早她都必須為他準備三份財經報紙外加一杯黑咖啡,到了中午則要寸步不離地隨他開會、洽商;到了下班時間,她還得陪同他加班、做簡報,每天都用各式各樣非人的待遇讓她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朱心語只覺得自己就像一隻趴在玻璃上的蒼蠅,儘管前方一片光明,卻又永遠找不到出路,絕非一個「慘」字可以形容。

   這還不算,那男人平日還龜毛得很,經常吹毛求疵,專做些雞蛋裡挑骨頭的事,每每讓人敢怒不敢言。

   這也就算了,最可惱的是,他偏偏專愛找她麻煩,處處拿她開刀,逼得她一天中幾乎有半數以上的時間必須不斷往他辦公室裡頭鑽。

   經過這段時日的折騰,朱心語每天下班回到家時已經累得跟條狗一樣,往往一碰到軟綿綿的床鋪便倒頭就睡,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豈知風平浪靜的日子才過沒幾天,那個該死的男人又開始濫用私權,居然把主意打到她的頭上來,簡直是「番」到最高點!

   這時,掙扎在一片怒火之中的朱心語,在心中將那個早該抓去十八層地獄油炸到爛掉的惡主管狠狠咒罵了不下數百遍。

   想起今天他又不知哪根筋不對勁,蠻橫地對她下達另一件「不可能的任務」,終於讓她瞬間化身為一輛失去阻力的自強號,一路失控地闖進紀展勳的辦公室裡,劈頭就是狠狠的怒斥。

   「紀總經理,您的良心是被網拍了嗎?」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之前,基於職責,當他要求她一同出席與客戶間的應酬、飯局時,她都遵照他的安排一概隱忍下來,但這回他竟然異想天開,要求一向嚴謹的她打扮成夜店女王,她恕難從命!

   面對眼前來勢洶洶,擺明了前來向他興師問罪的小女人,紀展勳緩緩露出一抹從容的微笑,慢條斯理地從正在批閱的卷宗裡抬起眸來,一派輕鬆地望向她。

   「妳有什麼問題嗎?」他刻意明知故問。

   「我的問題可大了!」朱心語說得咬牙切齒,「您可以解釋一下,這套晚禮服是怎麼一回事嗎?」

   瞥了一眼她手中還緊緊握著的絲質小禮服,他帶著一絲得意的眸光回道:「那是今年米蘭時裝展中最新款的晚禮服。」話落,他又低頭繼續批閱卷宗,慵懶地接著道:「放心吧,我已經仔細為妳挑選過了,寶藍色與妳的膚色很相稱。」

   聽到這裡,朱心語繃緊了嘴角,努力控制聲音裡的怒意,不想讓自己在公司裡失態。

   「這不是重點吧?」誰要跟他討論她的膚色與這塊幾乎無法蔽體的破布配不配?

   「那妳的重點是什麼?」紀展勳問著,嗓音柔和,性感的唇角微揚著半弧,仍將注意力集中在手邊堆積如山的卷宗裡,無暇顧及她越漲越紅的臉色。

   「我的重點是,這件禮服它根本沒有領口!」她帶著挑剔的口吻,不悅的補充道:「看來這位設計師是失職了,竟然設計出這樣失敗的作品。」

   聽完她的抱怨,紀展勳先是愣了愣,然後一臉困惑的看向她。當他望見她一臉熱紅,並且對他大皺其眉的神情時,頓時忍俊不住,下一刻便放聲大笑。

   醇厚的朗笑聲倏地迴盪在辦公室內,他那令人抓狂的狂笑聲清晰的貫入她的耳朵,氣得她整個人幾乎變成一塊石頭,然而他卻沒有停下的打算,直到被自己的口水嗆著為止。

   活該,他竟然還敢笑得出來?

   朱心語以一雙噴火的眼睛狠狠瞪著他,沒好氣地威脅道:「如果紀總經理以為我會屈服於這件愚蠢的禮服,那麼很抱歉,今天我可能要令您失望了。」

   這個沙豬男,該死得令她無法克制!

   在她的瞪視之下,紀展勳非常努力控制住不再大笑出聲,但還是被她發怒的模樣逗得很樂,他敢說,她的臉已經熱燙得足夠請消防車前來滅火了。

   「不會吧?」他止住笑聲,但眉宇間仍略帶笑意,一本正經的說:「我所認識的朱心語,自信心可不是只有這麼一丁點喔。」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妳不應該妄自菲薄。」紀展勳斂起笑意,眼神變得溫和,眸中的熱力更是有增無減。

   眉一挑,她斜睨他一眼,「這是另一種羞辱嗎?」

   「放輕鬆點,心語。」輕輕擱下手中的卷宗,他突然站起身,無聲地橫過辦公桌走向她,俊朗的臉龐上帶著一抹迷人的笑。

   「喂、喂……你、你想幹嘛?」講話就講話,幹嘛靠過來呀!

   當他以一臂之遙的距離在她面站定之後,一股原始的女性恐懼感使她略微縮瑟了一下。

   朱心語這樣的反應令紀展勳笑了。

   他先是含笑望著她,接著幾乎是有點狡猾地伸出雙手迅速捧住她持續發熱的臉頰。

   「聽我說,生活若太過緊繃或壓抑,是很容易讓一個女人加速衰老的。」他輕聲說著,語調刻意顯得熱情且輕鬆。

   拜託,是誰讓她的生活變得太過緊繃、壓抑?

   瞪著眼前的罪魁禍首,朱心語的眸子再度瞇成了一條縫,直到他突如其來的又吐出一句恭維。

   「別浪費了妳與生俱來的魅力。」紀展勳站直身子,欣賞著她得天獨厚如白玉雕琢似的雪白肌膚,讚賞道:「知道嗎?妳擁有一張漂亮細緻的鵝蛋臉,鼻樑小巧直挺,嘴唇紅潤可愛,每一處都充滿無懈可擊的美感。」

   喔,想不到狗嘴也能吐出象牙來?相當不容易呀,與他共事這段日子以來,這是他所說過最像「人話」的話了。

   正當朱心語這麼想著,只見紀展勳又滔滔不絕了起來。

   「只可惜啊,好好的一張臉,妳卻要刻意醜化它,就像這副聳到爆的厚重黑框眼鏡,妳能告訴我它是怎麼一回事嗎?難道它還有防小人的功能,要妳非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將它戴在臉上?」邊說,他甚至邊動起手來,摘下她鼻樑上的黑框眼鏡,並建議道:「來吧,妳應該換上隱形眼鏡了。」

   當然,如果她願意放下一頭如雲般的秀髮,放棄那終年矗立於她頭上,聳到不能再聳的阿婆式包頭,那麼她絕對會是所有男人眼中唯一的焦點。

   但天不從人願,眼前的小女人似乎仍堅持捍衛她那一成不變的呆板髮型,因為她已經拍開了他那想更近一步「攻頂」的手,一臉忿忿不平的回嘴。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別笑死人了!「就算你是總經理,並不代表我就得按照你的意思,把自己塑造成一隻花蝴蝶。」

   朱心語終於向他挑戰,眼裡閃爍著怒氣。

   「不好意思,流行時尚我不懂,交際應酬我也不會,至於逢迎拍馬、鬼話連篇更不是我的強項,如果紀總經理要的是一個『全能』特助,我不介意您現在就把我換掉!」

   氣氛凝滯,空氣僵硬得像是可以用刀子劃開,她所吐出的每一個字皆十分剛硬,但他不以為忤,只是淡淡的一笑。

   「身為業務部經理,妳就那麼沒有挑戰精神嗎?」紀展勳笑瞇起一雙眼睛,故意給她一記挑釁的眼神,質疑道:「我著實好奇,當初妳是怎麼創下那些業績的。」

   「就算你今天再怎麼諷刺我也沒用,你另外找人吧!」說完,她朝他伸出手,示意他將眼鏡還來。

   這時,紀展勳的眸中突然多了絲詭異的神情,故意問道:「妳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很抱歉,我沒有當交際花的興趣。」

   這個可憐的傢伙,已經黔驢技窮,走到極限了,居然還想用激將法來算計她?呿,當她是第一天出社會啊?

   想扳倒她,哼哼,再去磨練個十年吧!

   「那真是遺憾了。」

   只見紀展勳嘖嘖輕歎了幾聲,似欲將手中的眼鏡還給她,卻忽然聽見啪一聲,一道塑料製品斷裂的聲音在他掌中無預警地響起。

   接著,他努力裝出一副驚慌的模樣。

   「哎呀,剛剛我不小心把妳的眼鏡弄壞了,真是不好意思喔!」

   僵著手從他手中拿回已然斷成兩截的眼鏡,朱心語當下臉色難看至極,氣得咬牙切齒,直喘著氣。

   好個卑鄙下流、差勁無恥的大混蛋!這種小人步數他也使得出來?

   她怒目瞪著他,氣得聲音顫抖,「你是故意的嗎?」

   「都怪我手勁太大了,不如我再賠給妳一副新的?」紀展勳一臉誠懇的提議,眸中卻閃爍著奸計得逞的光芒。

   呵呵……想跟他鬥?如果今日她技高一籌,能夠輕易鬥贏他,讓他乖乖閉上嘴的話,那總經理讓她來當就好啦!

   狠狠栽了個大跟頭的朱心語,無言地佇立在原地,眸子像兩道利刃,惡狠狠瞪著眼前的卑劣無恥、老奸巨猾、笑裡藏刀、居心叵測、喪盡天良、惡毒又充滿心機的臭傢伙,恨不得能夠剜出他的心──如果他還有那種東西的話。

   「這樣吧,只要妳肯乖乖答應隨我出席今天的晚宴,我可以退讓一步,以後都不會再為難妳了,如何?」假裝沒聽見她的低聲詛咒,他雙眸熾熱地梭巡著她,眼中閃耀著邪氣的光芒,大大方方與她打商量。

   「你會那麼好心?」朱心語一臉懷疑的表情。

   「妳對我的評價就這麼低嗎?」他皺起眉問:「我看起來是那種會出爾反爾的人嗎?」

   「你是哪種人我不清楚,但就目前我的『遭遇』而言,你絕對不會是一顆軟柿子。」她語氣僵硬的下了個結論,「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才是你一貫的手段吧?」

   哼,當她是第一天認識他嗎?如果眼前這個以鐵腕政策聞名於公司的新任一級主管有那麼好打發的話,那麼猴子也可以當馬騎了。

   濃眉斜挑,紀展勳盯著她的眼睛,完全不在意她咄咄逼人的口吻,仍是氣定神閒,意態優雅。

   「如果妳是這麼認為,我也不否認啊。」聳了聳肩,他又靠近了她一些,嘴角依然掛著微笑,道:「有句話說得好,非常時期只能用非常手段,對於難搞又令人棘手的小麻煩,總是要用點小技巧來突破的,妳說是吧?」

   聽完,朱心語不禁倒怞一口涼氣。

   喝,好個自大狂!居然敢暗示她是個既難搞又棘手的麻煩?

   可惡的傢伙,如果這一回她還蠢得讓他稱心如意,繼續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的話,那她「朱心語」三個字從此就倒過來寫!

   瞪著鏡中經過細細妝點的人兒,朱心語咬牙切齒地暗歎了口氣。

   唉!她怎麼會忘了,今年公司的考績大權已經掌控在那傢伙的手上,眼看公司就要進行績效考核作業了,在這個節骨眼上一旦惹惱他,她大概會吞下有史以來的第一塊大「丙」。

   她現在就可以想像,不服從上級主管的命令以及公然頂撞主管,絕對是她最大的前兩項罪狀。

   真是時不我予啊!

   六點整,認命地打扮好後,梳妝台上的手機也分秒不差地響了起來。

   「喂?」朱心語沒好氣地接聽電話。

   果不其然。電話那頭傳來預料中的熟悉嗓音。

   「你準備好了嗎?」紀展勳已經把車子駛進狹窄的巷子裡,停在某個霓虹燈招牌下。

   「我已經在你的公寓樓下,如果你準備好了,就趕緊出門吧。」

   「好啦好啦,就來了啦!」他到底是總經理還是押解官呀?用不著緊迫盯人到這種程度吧?都說她會自己到會場去了,還硬是要來接,怕她長翅膀飛了不成?

   過了好一會兒,朱心語心不甘情不願的步出公寓後,遠遠的便瞧見紀展勳穿著一襲不同於往常的鐵灰色西裝,雙手抱胸,斜倚車門而立。

   看來他已經等她好半晌了,但他眉頭沒有皺,面孔沒有板起,仍是一派優雅閒適的模樣。

   嘖噴,這傢伙,以為自己是廣告模特兒嗎?沒事擺什麼pose耍帥呀?

   雖然他俊帥挺拔的模樣看起來的確是挺令人賞心悅目,但他那輛頂級奢華的房車,搭配上他那樣十分招搖的姿勢,一人一車與身後那排老舊的公寓說有多不相稱就有多不相稱,根本是格格不入到極點。

   為免視線繼續受「荼毒」,以及社區裡那些從他面前經過的大嬸、準備去補習的國中女生、剛剛下班的0L、出門遛狗兼散步的歐巴桑們,被那個超級無敵自戀的電眼男以迷人的眸光、優雅的姿態、親切的微笑電暈之前,她走向前去,截斷了那雙仍不斷漏電的電眼。

   「讓總經理久等了。」

   「不會,我也才剛剛……」陡地.紀展勳在回眸的那一瞬間,聲音突然消失在微風中。

   但見眼前的朱心語,一身姣好誘人的身材,沐浴在落日餘暉中,像是灑了一層淡淡的金粉,輕柔地貼著她每一寸肌膚,反映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光彩奪目,也立刻奪走了他的呼吸。

   他日不轉睛地凝視著她,以不知是驚艷還是驚駭的目光打量著。

   在他的注視下,朱心語顯得有些不自在,拉了拉胸前的超低領口,忍不住蹙起了眉,抱怨起來。

   「我就跟你說吧,流行時尚我根本不懂,還偏要我穿成這副德行,等會兒要是在晚宴上出了糗,別怪我事先沒警告過你!」他也真是的,不過是與客戶應酬,她穿套裝去不行嗎?

   雖然這件昂貴的米蘭絲質小禮服完美地符合她的尺寸,幾乎是專門為她量身汀做,但胸前的剪裁實在太過暴露,她一度以為自己的肚臍眼也要跑出來見人了。

   總而言之,整件禮服的設計完全令人沒有一絲安全感。

   「很漂亮。」有如過了一世紀那麼久,紀展勳才重新找回他的聲音。他著迷地注視著她,柔聲道:「這套禮服很適合你。」

   尤其她終於願意放下一頭黑亮如絲般的秀髮,讓它們滑過她曲線平滑的粉頸,並垂在她胸前的雙峰上,讓她掩於V型領口下的深溝若隱若現,萬般撩人。

   「走吧,我們七點以前必須趕到會場去,今天蒞臨晚宴的都是公司的大客戶,遲到就不好了。」強迫移開自己仍纏在她身上的視線,紀展勳一面交代,一面紳士地為她打殲車門。

   就在這個時候。朱心語意外的發現他身上有一處小小的不完美。

   「咦,你的領帶好像打反了喔!」

   隨著她目光,紀展勳伸手一摸,同時也發現了自己的失誤,不禁搖頭苦笑了下。

   他拉松領帶,想為自己重新打個領結,卻不知為何,一向沉穩冷靜的他,居然會莫名的緊張得連個簡單的領結都打不好。

   「介不介意我幫你?」瞧他那條可憐的名牌領帶,就快要被他柔成梅乾菜了。

   對於她突如其來的提議,他不但沒有婉拒,反而大大鬆了一口氣,笑歎道:「對不起,我似乎有些失常。」

   「現在失常不要緊,等一下在晚宴上不要失常就好。」接下他手邊的工作,朱心語迅速為他打了個完美的領結,並提醒了他一句,「現在你已經是星河集團的總經理了,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公司,一定得好好表現!」

   說完,她猛然發覺自己竟以命令的口吻與眼前掌握著她生死大權的頂頭上司說話,俏臉驀地一紅,連忙為自己打圓場。

   「呃,我、我的意思是,如果總經理表現得不好,就很有可能影響公司的形象……呃,不是、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說總經理不夠好,我的意思是……是那個……」她覺得自己似乎越描越黑,越是解釋越有自掘墳墓的跡象,緊張得連舌頭都打結了。

   就在她尷尬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當兒,紀展勳柔聲打斷了她。

   「我懂你的意思。」他對她微笑,是真心、溫柔的笑,並故意揶揄了她…句,「這些話聽起來就像是愛妻的叮嚀,我一點也不會介意。」

   「愛妻?」什麼……跟什麼呀?朱心語呆了呆,思緒遲遲無法從他那極為曖昧的形容中恢復。

   見她仍…臉呆傻的站在原地,紀展勳不禁將一隻大掌輕貼在她腰際,輕推了她一下。「別發呆了,再不上車,我們都要遲到了。」

   由於禮服背部鏤空的設汁,將她的纖背襯托得猶如白雪一般細嫩,沒有了布料的遮擋,她敏感的肌膚可以輕埸感覺到他溫熱的厚掌在她背上的撫觸。

   紀展勳的手並沒有施力,只是非常、非常輕柔地貼撫在朱心語的腰間,就在他惡作劇般故意將大掌往下一滑,即將觸碰到她的婰部時,她立即反應過來,迅速將身子一矮,滑坐進副駕駛座上,臉紅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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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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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9 21:18: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踏迸了晚宴會場,朱心語才知道自己原本想得太簡單了,她原以為這場晚宴頂多是與客戶們吃個飯,應酬一下,萬萬沒想到今晚她會踏上台灣最高的建築,在三百六十一公尺的高空中參與一場她從來見識過的盛大奢華晚宴。

   八十四層樓的高度,迷人的台北夜色一覽無遺,而兩百四十坪的寬闊場地,聽說一晚租金就高達數十萬台幣;晚宴上除了紳士名流、政要高官,許多企業、集團的總裁、董事長等等重量級的業界領袖也都是座上嘉賓。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你非得要求我穿著正式服裝出席了。」若與往常所出席過的飯局相較,今晚冠蓋雲集的盛大場面,可以算是她頭一回參與。

   「嚇到你了嗎?」紀展勳的笑容性感而迷人,眸中帶著一絲揶揄道。

   「這怎麼可能?」

   冷哼了一聲,朱心語知道他是故意虧她,取笑她沒,見過世面,儼然一副土包子的模樣,教一向好強的她立刻反駁,為自己扳回一點顏面。

   「好歹我這個業務部經理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好不好?這樣的場面難得倒我嗎?」

   交際應酬嘛,在哪裡還不都是一樣的?

   她滔滔不絕的分析道:「身為一名優秀的業務人員,最重要的就是隨時隨地壓低身段,一本誠摯的態度,與緊緊維繫著公司命脈的重要客戶們寒暄、攀關係,遇上難纏一點的客戶,還要懂得察言觀色,投其所好,適時逢迎拍馬一番,如此一來,還怕不能順利獲得合同嗎?」

   經過多年的業務實戰經驗,這點工夫還難不倒她啦!

   「非常好!你分析得實在太精闢、太透徹了,不愧是本公司最優秀的業務人才。」點了點頭,紀展勳先是露出一臉贊同和激賞的表情,接著又道:「既然你對於今天的任務已經有相當的瞭解,那待會兒就看你的羅!」

   啊?朱心語一呆。

   不待她咀嚼消化耳裡所聽到的訊息,紀展勳毫不客氣,繼續編派一堆任務給她。

   「看到了沒有?威揚集團那兩個業務高手也在這裡,他們今天參與這場晚宴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拿到今年科技產業廣告的代理權,所以我們絕不可以掉以輕心,絕對要拿出我們平目的實力,向各家科技大老闆強力推薦本公司全方位的完美行銷計劃,贏得廣告代理權的最後勝利!」

   聽完,朱心語微微牽動了一下唇角,露出恍然大悟的冷笑,問道:「這就是紀總經理堅持一定要我今晚隨同與會的主要目的?」

   「當然了,論業務經驗,本公司捨你其誰?」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又稱讚了她幾句,「況且,你的『搶功』在咱們業界也算是小有名氣了,今天你就拿出身為業務部經理的魄力,替公司完成這項重大的任務吧!」

   「我去搶業務,那麼你這位堂堂總經理要做什麼?」她涼涼地問。

   只見紀展勳勾起唇,性感的薄唇綻出一抹帶著深意的笑,眼神也突然變得調皮了起來。

   「我自然是負責四處逢迎拍馬,然後一本誠摯的態度,與所有緊緊維繫著本公司命脈的重要客戶們一寒暄呀!」他故意重複她說過的話,成功惹來她一記白眼。

   「紀大總經理,你還真是懂得使喚人啊。」

   講白一點,他根本就是坐享其成,先讓她去衝鋒陷陣,殺得血肉橫飛,然後他一個人便等著收成果、領功勞,好個陰險的賊主管!

   「好說、好說。」他的笑容更加燦爛,發現自己很喜歡逗她,看她眉目含嗔的模樣,忍不住將不久之前她才鼓勵過他的話原封不動又奉還給她,「現在,你已經是星河集團的業務部經理了,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公司,一定要好好表現喔!」

   話落,紀展勳紳士地讓朱心語挽著他的臂彎,彬彬有禮地領著她踏進晚宴會場。

   那個小女人確實有一一套!

   只見朱心語使出全部的火力,穿梭在幾位大老闆的夫人身邊,以她那三寸不爛之舌極力討好貴夫人們。

   正所謂借船過海、巧用勢力,利弊自然分曉.況且,只要與夫人們培養了好交情,巧策計劃得當,那夜半的枕邊細語,光是半句話,都比旁人說破了嘴還有用。

   看來,她也頗為懂得收買人心,借米下鍋的不賠本手段,靈活的生意頭腦或許不在他之下。

   知道朱心語在運籌帷幄之間便搞定一切,紀展勳笑歎口氣。知道自己是為那個小女人白白擔憂一場了。

   於是他將關注的目光從遠處那道嬌小的身影上收了回來,專注地聆聽面前幾位大老闆的高談闊論,並適時地點點頭,偶爾展露一抹「營業用」微笑,不著痕跡地附和、讚賞他們幾句。

   這時,周旋於一群貴婦人身邊的朱心語正好結束一段漫長且無意義的對話,優雅地與夫人們寒暄了幾句之後.神情略顯疲憊地走向洗手間,打算為自己補個妝。

   「果然是你。」倏地,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她身後揚起。

   透過鏡子的反射,朱心語看到一張就算化成了灰,她也絕不會忘記的臉龐。

   「世……世齊?」她心頭一震,愣愣的轉過身來.與許久不見的前任情人面對面。

   「這麼久不見,你變美了。」蘇世齊的目光緩慢地打量著她,臉上的表情就像石刻一般,教她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謝、謝謝。」她回應他的恭維,之後基於禮貌順口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受聘於晚宴的主辦單位,負責會場的設計與賓客招待。」他淡淡說著,銳利的視線仍直逼著她,眸光明亮,表情卻十分沉冷。

   「喔,原來如此。」朱心語點點頭,僵笑著又讚道:「晚宴很成功,設計獨特,雅致精巧,尤其是餐桌上的精緻擺設與別出心裁的花卉設計,十分令人賞心悅目。」

   「你也是。」抬了抬眉,蘇世齊以輕蔑的語氣問:「看樣子,你應該有男人了吧?」

   「你、你說什麼?」

   「難道我說錯了?」他譏諷地露出一絲笑意,並朝她伸出手,讚歎道:「如果不是經過男人的憐愛,你不會變得如此性感……」

   「不要這樣。」立即退後了幾步,朱心語避開他無禮的碰觸,臉色鐵青地瞪著他。

   頓失顏面的蘇世齊不悅地將目光一沉,五官瞬間變得冷峻嚴酷,唇先是沉鬱地抿緊,接著神情更化為輕蔑。

   「到頭來,你還是不願意讓我碰你?」他露出一對陰鷙的眸子,一臉寒霜地瞪著她,嘲諷著問:「告訴我,你究竟是天生的性冷感,還是身邊真的有男人了?」

   「蘇世齊,你喝多了!」早在他接近她的同時,她就從他身上嗅到一股濃濃的酒味,令她反感地蹙起眉頭。

   「對不起,我和客戶還有事要談,失陪了。」

   隨意編了個理由,朱心語不願再與眼前的男人繼續糾纏,大步地橫過他,準備離開。

   不料,就在這個時候,一雙大手緊緊扣住了她的肩膀,把她壓至牆角,控制她的行動。

   「我還沒讓你走,你就不准走!」蘇世齊厲聲喝止,語調憤怒的問:「你是不是又在故意躲我了?」

   他的話就像他的人一樣,蠻橫無禮,而且不可理喻!當初她怎麼會瞎了眼,愛上這種爛咖?

   「蘇世齊,你不要這樣,快放開我!」

   他突如其來的失控舉動嚇得她當場面色鐵青,想要掙開他野蠻的抓握,卻怎麼也掙脫不了。

   對於她滿臉驚慌與錯愕的神情,他完全視若無睹。

   「還記不記得,當初你在拒絕我的時候,三言兩語便在電話中打發了我,好像我是什麼討人厭的東西!」蘇世齊一對冷冰冰的眸子裡隱藏著一股恨意。

   「你知道嗎?自從莫名其妙被你甩了以後,我其實是希望自己這輩子永遠都不必再見到你的,因為我怕萬一遇見你,會忍不住衝動一把將你撕了。」

   他聲調平板,不帶感情,目光卻銳利得可怕,所吐出的一字一句皆透著徹骨的寒意。

   猛然聽見這樣的恫喝,朱心語更是登時嚇得渾身冰冷,竭力控制住紊亂的情緒,兩片毫無血色的唇顫抖著道:「世齊,你聽我說,你……你真的是喝醉了……」

   「我清醒得很!」他的聲音隨著上揚的怒氣而提高,以幾近粗野的口吻威脅道:「別以為這一回你還能心存僥倖,再把我像鼻涕一樣甩掉,我不會就這麼算了。」

   他的威脅很快的見效,朱心語不由得開始發抖。

   接著,蘇世齊蠻橫麗粗暴地拖著顫抖的朱心語往人跡罕至的樓梯間走去,嚇得她當場花容失色,極力掙扎。

   「你、你要做什麼?」她驚喘著,恐懼像利刀般劃過她的背,一道危險的訊息清晰地傳達至她的腦中。

   「再給你一次機會做我的女人。」蘇世齊壓低了嗓子,冷冷地在她耳邊低語,「這是你欠我的。」

   聽完,朱心語心中一寒,詭譎的冰冷一直滲透到骨髓裡,恍惚間覺得自己像是落入了地獄。

   她的肩膀猛然地抖了抖,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心中十分清楚,一旦被他拖進樓梯間,將可預見自己悲慘的下場!

   於是她拚死抵擋,想將他推開,強烈的恐懼感逼得她大聲呼救,「不!你不要這樣!救命啊!救命……唔……」只可惜,求救的呼叫才剛喊出口,她的小嘴便被狠狠的摀住。

   情急之下,朱心語不顧一切地狠狠咬了蘇世齊的手一口,並趁他鬆開平時往會場的方向奔去。

   但她還是晚了一步,正當她拚命跑著,距離會場門口只剩幾步之遙時,一雙大手再度攫住了她,摀住她的嘴,一把將她拖回去。

   她的心劇烈地跳動,呼吸急促,掙扎得全身都沒有力氣了。很快的,她又被推進了無人的樓梯間,當她聽到樓梯的門在身後喀一聲關上時,她嚇壞了,心臟猛地縮緊。

   「我求求你,放過我吧!」朱心語哀泣著道:「反正你也從來不曾愛過我,不是嗎?」

   聽著她低低切切的懇求與啜泣聲,這一切看在蘇世齊的眼底,不但沒有令他心生一絲憐憫與愧疚,反而莫名地點燃他腹下已壓抑許久的慾火。

   事實上,當他意外在晚宴中看見朱心語的時候,他便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深濃慾望,那股詭譎的興奮感竟遠遠超越過去他心中對她的怨憤與恨意。

   一開始,他覺得很有意思,沒有料到隔了那麼久之後再見面,她還能再度挑起他的慾望。

   於是他確定,自己一旦出現在她面前,那個曾經狂戀過他,甚至為他自殺過的女人,一定還會記得他這個前任情人。

   「你應該慶幸我還願意接受你。」蘇世齊猥瑣地看著她,貪婪地嗅著她身上的淡淡的香氣,仔細品味著她甜美的芙顏,感覺腹下強烈的慾望又被勾了起來。「來吧,這一回,我會盡全力地呵護你,給你滿滿的愛。」

   他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這樣好好放縱自己了,而她此刻眼中充滿了無助與哀求,看起來就像是一種挑逗、一種引誘,就像她充滿情慾的綿軟嬌軀正等著他上前擷取。

   她性感的胴體讓他心動不已,不禁想著,等會兒他要如何把玩這個迷人的肉體,然後肆無忌憚地在她體內衝刺!

   當蘇世齊一步步的向前,還來不及把腦中充滿瀅欲的犯罪念頭轉為實際行動時,整個人倏然被一股強悍的力量扳過來,然後,一記記又重又狠的拳頭猛烈地擊上他的臉。

   他差一點就打斷了那個下流胚子的鼻樑!

   若不是朱心語及時奔上來,緊緊抓抱住他充滿狠勁的手臂,他大概會直接在她的面前將那個男人活活打死。

   朱心語嚇壞了。

   紀展動失控的反應,遠遠比她差一點被強暴的恐懼還要令人感到害怕,她從來沒見過他這樣殘暴血腥的一面,儘管鮮血已經染紅他的手與衣袖,他的拳頭仍不斷往蘇世齊身上招呼,彷彿沒有停止的時候。

   這時,蘇世齊已經幾乎奄奄一息了。

   「老天,不要再打了,你就快要打死他了!」朱心語抓住紀展勳的手臂,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緊繃的肌肉傳來的怒氣。

   當紀展勳終於轉身而對她時,黑眸裡的怒火幾乎讓她說不出話來。

   他的憤怒從額邊冒起的青筋清晰可見,一臉駭人的冷戾。

   「總……總經理?」

   「這個敗類,他剛剛有沒有欺負你?」紀展勳臉龐上寫著狂怒,咬牙切齒地問。

   「沒有、沒有,他沒有欺負我。」朱心語連忙搖頭,生怕她一旦說有,那個可憐的男人臉上大概會再多出幾個大窟窿。

   「他就是你的新歡?」蘇世齊完全無視於朱心語為他緩頰的言詞,依然不怕死的繼續耍嘴皮子,聲音中隱含著一絲嘲弄。「也不過爾爾嘛!」

   「如果你不想被打死,最好閉緊你的嘴。」朱心語沒好氣地睨了那個蠢蛋一眼。

   結果那個蠢蛋竟大放厥詞。

   「呵呵……我永遠不介意為自己的人生多添一筆狂放的色彩。」話落,蘇世齊的領子很快又被揪起,並且被拉到一張冷硬猙獰的臉龐前。

   「你他媽的再這麼白目,我也不介意在你臉上多添幾個淤青!」紀展勳以森冷的口氣警告,接著又補上凶狠的一瞪,好讓對方明白他是說真的。

   「你應該是她在繼我之後的第一個男人吧?」只見蘇世齊不怕死的又嘲諷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碰過了她沒有,但我必須以我的經驗提醒你,處女對男人的憧憬就像山一樣,最容易糾纏不清,恐怖得很!」

   像是故意挑撥離間般,蘇世齊露出一副吃不到葡萄偏說葡萄酸的醜陋嘴臉。

   他自以為是的又繼續說下去,「不妨再告訴你吧,她就是這樣的女人,把自己裝得跟聖女貞德一樣,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其實骨子裡根本就是……」

   只聞砰一聲,蘇世齊尚不及把滿嘴的渾話說完,紀展勳已忍無可忍,在那張令人火大的臉上又重重補了一拳。

   「媽的,這傢伙的嘴怎麼那麼賤!」

   原本他還想再補個兩腳,但立即被朱心語攔阻。

   「總經理,不要!」她不讓他再繼續施暴,勸道:「反正我也沒有受傷,你就別再打了。」

   聽完,紀展勳露出一臉錯愕的表情,狠狠瞪著她,語氣中充滿了怒氣。

   「如果你還有一絲一毫的判斷力,就不會在我的面前捍衛這個人渣!」這種敗類根本不值得原諒!

   「既然你也知道他是個人渣,你又何必為這種人動怒?」朱心語說得很急,聲音有點顫抖,苦苦勸道:「為了這樣的人犯罪是最愚蠢的犧牲,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總經理不懂嗎?」

   從她的眼神中,紀展勳可以感覺得出來,眼前的小女人正處於緊張且驚懼的狀態,她的每一條神經就和她的身體一樣緊繃。

   頓時,一個念頭掠過紀展勳的腦海——她畏怯天下所有的男人,尤其是正處於暴力狀態的野蠻惡棍。

   「該死……」思及此,為了安撫她的情緒,紀展勳只好壓不滿腔的氣憤,但仍心有不甘的打算往蘇世齊那張臭嘴補一腳。

   結果這麼一踹,竟踢中蘇世齊的腦門,只見他身子一斜,就這麼連翻帶滾的從樓梯上滾了下去,當場捧了個四腳朝天,相當狼狽。

   瞪著那像一坨狗屎般的男人,紀展勳盡他所能的以和緩的語氣開口,但平靜的口吻卻教人更加毛骨悚然。

   「如果你不想被警衛帶走的話,最好馬上離開。還有,我勸你從現在就開始祈禱這輩子都不會再遇見我,否則我絕對會讓你永遠無法在業界立足。」

   他所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冰雹刮過肌膚,冷冷的威脅果然把蘇世齊嚇著,愣了好半晌才恢復鎮定。

   「你憑什麼如此誇下海口?若是想在馬子面前逞英雄,也用不著……」這時,只見紀展勳自顧自打起手機來,更在電話接通之後,有意地按下擴音鍵。

   「陳經理嗎?你好,我是星河集團的紀展勳,打擾了。」

   須臾,手機那頭傳來一道蘇世齊十分熟悉的嗓音,那是他所工作的設計公司頭號大客戶的聲音。

   「原來是紀總經理,好一陣子不見了,請問有什麼需要我為你服務的地方嗎?」對方禮貌的問,從溫和的語調聽來,對紀展勳顯然十分禮遇。

   「聽說今天晚宴的佈置是陳經理另外委派設計公司的?」紀展勳探問的道。

   「是啊,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我認為陳經理你可能……」

   「夠了!」聽到這裡,知道自己已經踢到大鐵板的蘇世齊,垮著一張臉向神通廣大的紀展勳示弱的承諾道:「我知道了,以後我會閃得遠遠的,不會讓紀總經理再見到我。」

   這時,紀展勳的手機又傳來陳經理的聲音。

   「咦?紀總經理,你怎麼把話說了一半就不說了呢?難道今天的晚宴出了什麼狀況嗎?」陳經理急急的追問。

   「這個嘛——」紀展勳刻意拉長了尾音,溫和的嗓音中藏著躁縱蘇世齊的生殺大權。

   「不要。」突然,朱心語輕扯紀展勳的衣袖,以幾乎是懇求的語氣在他身後小聲地為蘇世齊求情,「你就放他一馬吧,好不好?」

   聞言,紀展勳臉上傭懶的笑意迅速逝去,挑了挑眉,唇角微抿,斜睨著她。

   「你還在乎他?」他瞇眼望著她,簡單的幾個字,卻像是從齒縫問擠出來般,十分僵硬。

   面對他的瞪視,朱心語沒敢回話,卻像是默認般,緩緩地低下頭。

   她這模樣讓紀展勳像是打翻了醋罈子,臉龐頓時冷硬如石,橫眉豎目地瞪著她。他本想朝她大吼,卻赫然看見她眸眶中打轉的淚水,只能在內心暗暗咒罵著自己蠢。

   該死!低低詛咒了一聲,他臉上掠過一抹失望之色,但在她尚未察覺之前很快的稍縱即逝。

   「陳經理,很抱歉,我臨時有急事,得先掛電話了,改天我再請你吃個便飯。」紀展勳又如往常一般,低沉的聲音聽不出起伏,連細微的情緒都被理智所冰封。

   掛斷電話後,紀展勳立即沉著一張臉,充滿威脅地走向蘇世齊。朱心語原以為他又想給對方一頓排頭吃,然而他卻側著身子,與蘇世齊耳語了幾句,接著,只見蘇世齊的臉色當場一陣鐵青。

   最後,她滿臉訝異的看著那一向高傲不服輸的蘇世齊一臉歉意地看著她,渾身汗出如漿,面紅耳赤的對她道出一句遲來的抱歉。





第四章

   朱心語知道紀展勳正在生氣,從他臉上的表情就可以知道,現在他火大得很。

   緊緊拉著五分鐘之前他披在她身上的西裝外套,她亦步亦趨的緊追在紀展勳身後,匆匆隨著他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你、你……別走得這麼快,我快跟不上了。」朱心語不斷以小跑步的速度苦苦在後頭追趕。

   但紀展勳的步伐完全沒有緩和下來的跡象,仍以一定的速度往前邁著大步,還略帶著一絲怒氣。

   「我們這樣半途離席,今年科技業廣告的代理權一定會被威揚集團的人搶走的!」

   緊跟在紀展勳的後頭,朱心語仍不忘今天與會的任務,完全沒有停止討論的打算。

   「今晚發生的突發狀況,我承認是我的過失,但我們還是可以繼續待在晚宴上啊,況且,那個楊夫人已經答應我,會跟她先生討論與我們公司合作的事,只要我們再堅持一下,一定可以完成任務……」

   然而紀展勳不作任何回應,仍面無表情的自顧往前走,完全無視於她的存在。

   終於,他那淡漠的態度激起了她的怒氣,忍不住朝他大喊了一聲。

   「喂!紀展勳,你吃了炸藥啦?」幹嘛一直不理她,人家追得很累耶!

   她這惱怒的一喊,成功的讓紀展勳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她,但他並沒有掩飾一臉的不耐煩。

   由於他無預警的停下腳步,害得她閃避不及,整個人硬生生撞入一堵堅硬的肉牆之中。

   這麼一撞,朱心語猛然往後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

   他很快的伸手穩住她的身子,臉上仍滿是例霾,當他意外瞥見她脖子與肩臂處皆有被抓傷的痕跡,臉色更是驀地一沉。

   「媽的,我應該把那傢伙直接從八十四樓丟下去!」

   紀展勳臉上的筋肉痙攣地跳動著,內心充滿了心疼與不捨。

   突然,他再也壓抑不了情緒,失控的對她說出心中長久以來的渴望。

   「如果是先讓我遇見你,我不會那麼不懂得珍惜你;如果是先讓我愛上你,我絕對不會讓你受到這樣的傷害,因為我根本不會讓你有那個機會開口跟我提分手!」

   當他一口氣說完這些話,朱心語也聽傻了。

   她完全沒料到,眼前這個一向以壓搾她、使喚她,以命令她為樂的冷血上司,竟會對她說出這樣暖昧的話來。

   愣了好半響,她最後尷尬地乾笑了幾聲,擺了擺手,不當作一回事的笑斥著他。

   「你在胡說些什麼啦?」全是一堆亂七八糟的話。

   「難道你不知道,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嗎?你講這樣的話很容易讓人誤會耶!」

   幸好她已經不是涉世未深、懵懵懂懂的十七、八歲小女孩了,不然真的會被他這番甜言蜜語騙倒。

   「你沒有聽錯,也沒有誤會。」紀展勳驀地嚴肅了起來,並板起了臉,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滿,「朱心語,就算你的耳朵已經嚴重堵塞,難道就連你的心都塞住了嗎?」

   說著話時,他一雙認真的俊眸從未離開過她身上。

   「只要你願意給我機會,我會向你證明,我紀展勳遠比那個姓蘇的混蛋更懂得怎麼珍惜你、愛你。」

   「你這是……在向我告白嗎?」這未免也太突然、太讓人意外了吧?

   這種感覺,就像是她明明買的是經濟艙的機票,但臨登機前忽然被機長告知已經將她的位子升等到頭等艙一樣,令人有一些些雀躍,又覺得幸運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看向那個機長……呃,不是,看向那個跟她告白的男人,質疑地問:「你確定……你清楚自己方纔所說的話嗎?」

   聞言,紀展勳無奈地閉上眼睛,喪氣地垂下雙肩,有好長一段時間,他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這些話,他早就在心底偷偷練習了好多年了,現在終於鼓起勇氣對她說出來,原以會她會感動、會瞭解,至少也能得到她會心的一笑,結果,他還是錯估了這個小女人的理解能力。

   她竟然在聽完他那席感人肺腑的告白之後,還對他擺出一臉「厚,這個男人是不是腦袋突然秀逗」的表情,讓他對這個少根筋的臭丫頭又氣又悶,扼腕到極點。

   因此,他決定再一次清楚地「明示」她。

   「我所說的話,聽起來那麼令人難以理解嗎?」須臾,紀展勳緩緩地睜開眼凝視著她,不介意再告自一遍,「朱心語,我想做你的男人,那個唯一可以光明正大的愛你、對你好,並且保護你一輩子的男人,你聽清楚了嗎?」

   見他一臉正經,不似調侃,表情更是認真得令人心驚,教朱心語對他充滿感情的傾吐感到有些意外,臉兒也不禁泛紅。

   第一次,她發覺眼前這個男人所散發的無形力量,不單單只是因為他偉岸的體格、強烈的男性魅力,以及可以令她輕易折服的性格。

   但是,她心裡還是充滿疑問。

   「為什麼是我?」

   「什麼為什麼?」紀展勳蹙眉,不太能理解她的意思。

   「我是問,為什麼你會選擇我?」她看著他,以困惑的口吻道:「這未免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他挑了挑眉,對她這句話頗感興趣。「怎麼說?」

   這還用得著她說嗎?朱心語搖搖頭。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既古板又不懂得打扮,渾身上下更是找不出一絲女人昧,最重要的是……」她就要堂堂邁入三字頭的熟女行列了,套一句時下年輕人說的話,「為什麼你會喜歡一個大媽?」

   「大……大媽?」他的唇角因她一席自我貶抑般的言詞而微微怞動著,然而她渾然未覺,仍自顧自地說下去。

   「我以為全天底下所有事業有成的男人們,對於所謂的擇偶標準不是那些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賢淑女子,就是要文化素養高,長相可人,能夠逗伴侶開心的女子。」怎麼他跟人家的品味不太一致呀?「如果你只是想安慰我,那我心領了,我並不是那麼容易受到打擊的女……」

   驀地。紀展勳捧起她的臉,並以一記深吻封住那張不斷叨叨絮絮的小嘴。

   有好長一段時間,他的唇是完全貼住她的。

   他忘情地輕吮著她柔嫩的唇,趁著她輕喘的時候,將溫熱的舌溜進去與她的糾纏,唇也柔柔的、緩緩的在她唇上游移,彷彿她是易碎的珍品,對她充滿了柔情與憐惜。

   在紀展勳的吻中,朱心語的腦子倏然停擺,心臟也急促跳動著。

   明知道她應該立即推開他,然後大聲斥責他的無禮,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放任他繼續對她大吃豆腐,但她的反應卻與心念完全背道而馳。

   當他將溫熱的舌采入她口中,恣意汲取她唇裡的溫潤與甜美時,她的雙唇就像艷陽下綻放的花朵,不由自主地為他開啟。

   此刻,無論是他的唇抑或是他的吻,都帶著似水般的溫柔。讓人很容易逐漸迷失在他吻與熱情中,連她的呼吸也全然為他性感的男性氣息所佔據。

   一吻既畢,紀展勳鬆開了她,以低沉、平靜的語調柔聲問:「你以為我是什麼女人都可以接受的那種男人嗎?」

   當他說話的時候,指尖依然眷戀地輕撫在朱心語嫣紅的臉頰上,一對火熱的眸子細細凝視著她弧線優美的嫣唇,回味著她方纔的甜美與柔軟。

   「一直以來,你始終是我目光唯一停駐的焦點。」他喃喃著道:「難道你都沒有發現?」他們的眼神交會在彼此的凝視中,而他一雙充滿深情的眸子不斷向她傳達著一種無言的情愫。

   從十年前開始,她便是他心底最深的依戀,只可惜他在她的眼中永遠像一粒塵沙般,從來不曾引起她的注意。

   很快的,在他的凝視之下,朱心語覺得渾身血液似乎都湧上了她的臉,滿臉紼紅,心中沒來由地一陣害羞。

   教她訝異的是,他的眸光竟令她有種熟悉感,好似曾經也有過這麼一個人,總是用這樣溫柔的目光遠遠地凝視著她……

   「你的意思是,你想以結婚為前提跟我交往?」

   瞪著駕駛座上那張稜角分明的側臉,此刻朱心語的音調聽起來就像是剛剛被搶了一樣。

   「非正式的。」

   這又是什麼意思?

   看出她眸子裡的困惑,紀展勳微笑著補充道:「我知道,一時之間要你馬上接受我,可能有些為難,但我可以等。」他輕柔的這麼說,俊眸裡跳動著小小的火焰。

   從近一點的距離看,他的唇型好看極了,連他滑動的喉結都性感的不得了,尤其他嘴唇的柔軟度……

   回想起前不久發生的事,朱心語困難地吞嚥了一下,不斷暗暗在胸前畫著十字,努力揮去此刻滿腦子的限制級思想,並且告訴自己,她並沒有其他不良的意圖,只是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變得很吸引她。

   輕輕移開視線,朱心語清了清嗓子才開口。

   「其實我……也沒有拒絕的意思。」

   然而此言一出,她便後悔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感覺自己的理智已經迷失了,就連矜持這種玩意兒,對她來說似乎也是上輩子的事,不知不覺地說出真話,想要收回已來不及。

   聞言,紀展勳像是意外得到獎賞的男孩,急急將車子駛向路旁停下,並同時將身軀偎向她,一對俊眸更是散發著光芒。

   「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難以言喻的喜悅之色在他雙眸中閃爍。

   連朱心語也不禁感染了一絲興奮的氣息,覺得車裡的空氣像突然變得稀薄,她紼紅了雙頰,連耳根、脖子都跟著發熱。

   唉!再這麼尷尬下去也不是辦法,她知道他正看著她,而且不需要證實,她就可以感覺到他一對火熱的眸子帶來的熱意。

   朱心語顯得有些不自在,抿了抿唇,努力尋找著適當的字句好說出她想說的話。

   抬眸覷了他一眼,她通自己的嘴角拉開一抹微笑,打破沉寂。

   「反正……你跟我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是交往……應該也沒有人會反對,不是嗎?」

   她的話,為她得到一個熱情的吻。

   紀展勳用手肘支撐起身子,將她壓靠在皮椅與他之間,然後俯下頭去火熱地吻著她,讓兩人的舌頭交纏在一起,越吻越熾烈。

   剛開始時,他還可以感覺到她仍有些保留與退縮,她的心似乎還在與理智交戰著,但不久之後,她便屈服於他的需索與熱情,沉迷在這渾然若醉的美妙深吻中,甚至偶有幾回還主動勾纏著他,讓他發出滿足的歎息。

   她這小小的舉動,令紀展動心中充滿喜悅,知道不管未來情勢如何發展,此時此刻,她已經是完全屬於他的了。

   思及此,他心滿意足地結束了這個吻,一頭埋進她飄散著淡淡馨香的發中喘息著。

   「太棒了,你的這個吻,遠比剛才的那個又更熱情了,長此下去,我恐怕會有點消受不了。」將唇輕輕壓抵在她耳邊,他低啞的道,彷彿責怪她不懂得矜持,嘴角卻始終含著一抹柔和的笑。

   聞言,朱心語輕輕攤殲他,嬌睨了他一眼,嗔道:「總經理應該知道,我的學習能力一向很強的。」

   「展勳。」他糾正道:「往後只有在公司裡,我才是總經理,聽清楚了沒有?」

   喂,有沒有搞錯啊?他們才剛剛宣佈正式交往……呃,五分鐘多,他就懂得開始命令她了嗎?

   「是,我知道了。」

   不甘示弱的朱心語先是溫順地點了點頭,接著驀地將俏臉一沉,以一副正宮娘娘的口吻不客氣的提出要求。

   「既然如此,身為你女友的我,希望能在二十分鐘之內回到家,並且換下這件讓我足足凍了一個晚上的該死禮服,你能為我做到嗎,展勳?」最後,她故意把他的名字喊得咬牙切齒。

   但他一點也不以為忤,反而心悅誠服的回道:「當然,遵命照辦,親愛的。」

   會議室裡一片幽暗,一大片佔據著牆面的淡藍色投影螢幕上,正播放著今年度由公司代理製作的科技產品廣告。

   這時,坐在會議桌首位上的紀展勳突然將一隻大手靠了過來,輕輕握住一旁朱心語交疊貼放在腿上的手,並且旁若無人般細細摩挲撫弄了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曖昧舉動令朱心語嚇了好大一跳,立即瞟了他一眼,但卻意外發現,他兩眼緊盯著螢幕,神情頗為嚴肅,似乎對自己的舉措恍若未覺。

   這個傢伙,他在搞什麼呀?

   朱心語不安地挪動了一下坐姿,因為他那暖昧而大膽的舉動已經嚴重地干擾她的心神,無法將注意力放在螢幕上。

   就在這樣幽暗的靜謐中,當會議室中所有的人都全神貫注在那支科技產品廣告上時,她卻只能感覺紀展勳修長的指徐徐地進佔了她的指縫間,一遍又一遍撫觸著、挑逗著她。

   過了好半響,朱心語不覺又斜睇了他一眼,發現他的目光仍鎖定在螢幕上,神情依然專注,顯然螢幕上的廣告遠比她重要得許多。

   突然,她覺得自己很荒謬,像她這樣一個世故圓熟的女人,怎麼會被一個心無雜念的男人撩撥至此?

   況且,他也只是下意識地撫弄她的手,這又不算什麼。

   兩人交往至今已經一個多月了,除了尚未讓他直奔「本壘」那個大關,一般情侶之間會有的摟摟抱抱,親親小嘴,對他們來說也是常有的事,遑論只足摸摸小手這種只能算是輔導級的親暱行為。

   但就在朱心語淺歎口氣,要自己別再多想之際,紀展勳的大掌又開始不規矩了起來,放開了她溫暖細滑的小手,改而輕撫她的大腿內側。

   這一次,她再也無法等閒視之了。

   「正經一點。」她小聲的對他耳語,並狠狠擰了他使壞的掌背一把。

   好痛,你這隻小野貓!深深蹙起了眉,他以目光回應她。

   「誰教你不專心?」活該!

   待會議結束後,紀展勳立即隨便找了個借口,讓朱心語單獨與他繼續留在會議室中,並暗示她把門鎖上。

   一待關上門,紀展勳立刻從不苟言笑的一級主管搖身一變,成了一頭垂涎小紅帽的大野狼。

   「今天是星期五,下班後,我可以到你那兒過夜嗎?」他傾身向前,目光帶著急切。

   「可是,我覺得人有點累……」

   她是實話實說,但聽在他的耳裡像是推拒、敷衍之詞。

   只見紀展動的眉頭深深蹙起,嚴厲地瞪著她,不悅地問:「說,你是不是厭倦我了?」

   「我……我沒有啊!」怎麼會忽然扯到這裡來?

   「那我是你的情夫還是第三者?你有必要那麼防著我嗎?」為了捍衛自己的地位,紀展勳繼續咄咄逼人的問。

   想起自己這陣子的心酸史,他就一肚子委屈。

   那一天,當他送她回去,她說兩人才剛交往,她不好在半夜帶個男人回家,於是沒進一步邀請他進屋,他認了。

   幾天後,他再度被她以臨時與友人有約,無法與他共度交往之後的第一個週末,他也忍了。

   三天前,她更是以家中太亂沒時間打掃這個蹩腳的理由,讓他再次碰一鼻子灰。

   直至今日,兩人交往都超過一個月了,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她家大門究竟長得什麼模樣,讓他忍不住越想越火大,覺得自己就像個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總經理,你不要生氣嘛……」

   朱心語試圖滅火,但她那聲規規矩炬的「總經理」聽在紀展勳的耳中無疑是火上添油。

   「叫我展勳!」他頑固地堅持著。

   「咦?你不是說,在公司裡你是總經理嗎?」她故意這麼回嘴。

   「你……」他當場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好半晌後才忿忿不平地用力吐了一口氣,有點冒火的道:「算了,你把今晚在餐廳的訂位取消,我不去了。」

   「對喔,你今晚不是跟一位超級大客戶有個飯局,特地要我挑選一間氣氛雅致的餐廳?」聽他提及此事,朱心語這才恍然想起,立刻勸道:「我看你還是以客戶為重好了,況且那間高級義大利餐廳很難訂到位耶!我從早上一直拜託他們到剛剛,好不容易他們才願意擠出一桌……」

   「我說取消就取消,誰希罕跟那種不解風情的笨客戶共享燭光晚餐啊?」

   紀展勳賭氣的說,話裡含著刺。

   「啊?」不解風情的客戶?還……「共享燭光晚餐?」她愣愣地重複他說的話。

   怎知這又換來他一記白眼。

   「朱心語,你居然還有臉用那種吃驚的眼神看著我?」他咬牙切齒的道:「今天是我的生日,而你卻連一點做女友的自覺都沒有,居然還妄想放我鴿子?」

   蒼天無眼啦!怎麼他紀展勳偏偏愛上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實在太教人傷心了!

   看著他一臉哀怨的表情,朱心語吐了吐舌頭,歉疚地道:「對、對不起啦!我腦袋今天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所以……沒有注意到……」

   沒注意到?她不如直接說忘了還比較乾脆!

   紀展勳一言不發,瞇眼望著她,最後才像是被打敗般再次退讓,道:「既然身體不舒服,你今天早一點回去休息好了,我晚上繼續加班。」

   咦,空氣中怎麼飄來一股酸味呀?

   「不要啦,壽星耶,加班多可憐啊。」朱心語趕緊藏起笑意,難以想像一個大男人撒嬌的模樣。

   「沒辦法,我命苦。」他故意把話說得酸溜溜的,活像是吞了一顆酸檸檬,繼續拿喬。

   「好啦,讓我陪你一起慶祝生日嘛!」她主動上前拖住他,可愛的下巴在他胸前磨蹭著,「今天壽星最大喔!」

   見美人在懷,紀展勳又有點心軟了。

   「那……我可以許願嗎?」他乘機討賞。

   「當然羅!」朱心語甜甜的一笑,「只要你不生氣了,要許一百個願望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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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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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9 21:18:53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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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話雖如此,這頓晚餐朱心語卻吃得冷汗直流,痛苦萬分,儘管眼前所見全是山珍海味,她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這樣反常的模樣,連紀展勳都看出了一絲端倪。

   「你一口都沒吃,難道這些菜色不合你的胃口?」

   因為不知道她究竟喜歡哪些菜色,所以當初要她訂位時,他還三令五申,要她選擇一間她最喜歡的餐廳。

   「不、不會呀。」聞言,朱心語努力拉開一抹微笑,盡力使自己看起來十分享受這頓燭光晚餐,「瞧,這尾大明蝦看起來就很好吃啊。」

   「但它擺在桌上是要你吃它,不是死命盯著它。」

   都不曉得她用叉子「凌虐」那只可憐的大明蝦有多久了。

   從半個小時前,她就不斷攪弄著碟子裡的食物,精神也似乎無法集中,看起來就是一副疲乏倦怠、神色恍惚的樣子。

   因此,紀展勳主動為她服務,俐落地剝去蝦殼,並貼心地將美味的蝦肉送至她嘴邊,「喏,嘗嘗看。」

   「謝謝……」她咬了一口,卻沒怎麼咀嚼。

   「不好吃嗎?」他蹙眉問。

   「很好吃。」朱心語有些僵硬地彎起嘴角,一邊說,一邊舉起手邊的水杯,想把嘴裡那塊蝦肉和水吞下肚去。

   「可是你的臉是皺的。」

   非但如此,紀展勳發現她拿著水杯的手明顯顫抖著,感覺像是被人吊在半空中,一副大汗淋漓、痛苦萬分的模樣。

   「心語,你是不是……真的很不舒服?」

   就在他問話時,她的下腹又傳來一陣難忍的絞痛,一陣又一陣,像是有人拿著鑽子不斷戳刺著她,讓她就連腰桿都快挺不直了。

   內心交戰了許久,朱心語最後才以認命的語氣回應他的話。

   「我……我不想再騙你了,我現在真的很不舒服。」她感到一種無法抵禦的疲乏傳遍丑全身,使她虛弱無力。「而且……我好痛。」

   「痛?」聽見她喊痛,紀展勳像突然被雷打到一樣,倏地站起身走向她,急著問:「你哪裡痛?什麼時候開始痛的?頭痛還是肚子痛?你還站得起來嗎?我是不是要……」

   「你不要急。」見狀,朱心語連忙跟著站起身,小聲的安撫道:「我沒有受傷啦,只是那個……我那個好像……」

   然而她還沒有把那令人尷尬的理由說完,紀展勳臉上的神色已瞬間變得比她還要僵凝百倍。

   朱心語尚不及會意,他已迅速拿來西裝外套,看似要往她身上披,她連忙對他擺手,婉拒道:「展勳,我不冷啦,我只是……」

   話還沒有說完,她又赫然發覺,他那件昂貴的亞曼尼西裝外套不是拿來給她防寒用的,而是拿來給她遮糗的。

   「你……是不是生理期來了?」清了清喉嚨,紀展勳低下頭來,俊臉微紅的看著她,「你的裙子後面沾到了。」

   聞言,朱心語先是呆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

   天啊!這一回她真是丟臉丟到太平洋去了!

   「看、看起來……很糟嗎?」當她說這些話時,臉已經紅得像顆蘋果,根本不敢抬眼看他,只想立刻挖一個大洞將自己就地掩埋。

   「很糟。」紀展勳實話實說,「整條裙子都毀了。」

   嗚……好丟臉、好丟臉、好丟臉、好丟臉、好丟臉、好丟臉……老天爺怎麼不乾脆直接劈死她算了!

   朱心語口齒不清地念著,紀展勳不曉得她究竟為何叨念不停,但他知道眼前這個棘手的狀況,絕不是兩人繼續大眼瞪小眼,站著發呆就能解決的。

   「你沒帶衛生棉嗎?」紀展勳小聲的問。

   朱心語搖搖頭,神情羞澀不堪,「我的經期一向不太準,我以為下星期才會來,所以……」

   「沒帶?」他替她接下未說完的話。

   「對不起,我搞砸了……」她哭喪的著臉說:「你一直很期待今晚的約會,可是我卻老是出狀況,蠢到了極點。」

   「小笨蛋,如果我在這個節骨眼還跟你計較這種小事的話,就不是個男人了。」紀展勳嚴厲地瞪著她,眉頭大大地皺起。

   「展勳……」朱心語感動的看著他。「你真是個好人……」

   「好了,這個我知道。」突地,他天外飛來一句問話,「對了,你平常都是用哪一種的?」

   「什麼哪一種?」她愣了一下。

   「衛生棉啊。」不然是尿布喔?紀展勳提醒她,「你不會想繼續這樣用餐吧?」頓了頓,他蹙起眉又問:「我記得衛生棉的廣告裡,好像有一種……什麼翅膀的?」

   「是蝶翼。」朱心語害羞地糾正他。

   他點點頭,「你都用這種的嗎?」

   「有沒有蝶翼都可以啦,只是我習慣用棉質表層……」呃,不對呀,她怎麼跟他討論起衛生棉的種類來了?「你問我這個要做什麼?」

   「去附近的便利商店幫你買呀!」紀展勳反問她,「要不然,你有辦法這樣走出餐廳嗎?」

   還好這間義大利餐廳多是採用半開放式的包廂設計,各桌間有華麗的裝潢相隔,因此並沒有人當場撞見她這尷尬的一幕。

   「可是……」讓一個大男人替她買衛生棉?光是想像她就感到極難為情。

   「聽我說,」紀展勳吩咐著,低沉的聲音裡有著霸道與溫柔。「你現在先去洗手間稍微清理一下,我馬上就替你買來,嗯?」

   聽見他這麼說,朱心語更是低垂著頭,羞赧不已,只差沒找個地洞躲進去。

   但,就現實面來說,她還能有其他的選擇嗎?

   半晌後,只見她滿臉通紅,聲如蚊嗚地道:「那就麻煩你了……」

   結果,紀展勳不但替朱心語買來衛生棉,還貼心的另外為她選購一件寬鬆些的洋裝,讓她可以換下髒污的衣裙,然後舒舒服服、漂漂亮亮的離開餐廳,其間完全沒有驚動任何一位服務生,避免她更加尷尬。

   唯一美中不是的是——

   他買的是超大流量型的,穿起來好像尿布喔!

   果然買衛生棉這種事,就像女人替男人買保險套一樣,永遠抓不住正確的Size。

   唉!罷了,反正今天她已經夠丟臉的了,也不差這一樣。

   在紀展勳為她打開車門之後,她默默坐入車內,努力在黑暗中找尋安全帶,一張小臉仍垂得低低的。

   打從踏出餐廳之後,她就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小媳婦兒似的,默默讓他牽著走,小腦袋連抬都沒抬一下,整個人像陷入一片灰暗中,他恕,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牽的是一朵小烏雲呢!

   「還很痛嗎?」瞧她那張小臉皺得跟什麼似的。「對不起,我早該發現你不舒服的。」說話的當兒,紀展勳也彎下身,並接過她手邊的工作。

   朱心語沒有料到他會突然那麼貼近,她立刻僵住了,在他溫熱的氣息下,她覺得自己就像個小女生似的,感到一陣緊張。

   於是,她不由自主讓自己往椅背壓,但他的胸膛仍在她柔軟的胸部上觸碰了一下。

   她倏然感到羞怯,忍不住別開眼,並深深吸了一口氣,想藉著深呼吸再往椅背靠緊一些,但她在吸氣的當兒,不但嗅到一股淡淡的男性氣息,連她掩於衣衫下的蓓蕾,也在他厚實胸膛的一陣摩擦擠壓下,漸漸發熱、硬挺了起來。

   朱心語尷尬不已。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性慾特別旺盛的女人,更沒有想到,有一天她竟會對一個男人敏感到這種程度。

   彷彿只要他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個吻、甚至一個微笑,都可以令她陷入意亂情迷……

   哎呀,她又開始對他「意瀅」起來了!

   最近不知怎麼搞的,只要她腦袋一放空,便開始對紀展勳充滿了遐想,最糟的是,這種念頭在遇上他的溫柔時,便有加深、加劇的情況,相當危險。

   這種詭異的心緒是她從來沒有過的,就算過去與蘇世齊交往,她也從未曾如此對他產生這樣的渴望。

   有人說,一個人的一生中,只有一次的機會可以得到真愛,也只有一次的機會可以遇上對的那個人。

   當時她一度以為,蘇世齊就是那個人,是她感情最後的歸屬,是她等待的真愛。

   可是,在她決定將自己的心完全托付給他後,卻意外發現他竟然背著她與另一個女人暗通款曲多年!

   於是,為了還能保有她那彌足珍貴的初戀,她一次又一次給蘇世齊機會,但得到的回應往往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傷害。

   雖然她戀愛的經驗少得可憐,但她明白,所謂的真愛不應該是這樣的。

   因為,愛不會讓對方感到痛苦。

   因為,愛不會讓對方感到絕望與悲傷。

   因為,真正的愛,應該是讓人感到快樂、滿足,並且時時刻刻都充滿著幸福感的。

   而他,紀展勳,這樣一個原本老愛與她針鋒相對的男人,卻讓她品嚐到了這一切,而濃濃的幸福感,在與他交往的這段日子裡,更是隨時隨地瀰漫著。

   尤其每當他溫柔的對她微笑時,她便會覺得滿足,彷彿被暖暖的陽光包圍,一整天都充滿了活力。

   如果說,逝去的戀情就像一扇玻璃窗,要撞碎了它,踩過鋒利的碎片,才得以尋找另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那麼,她這一生的Mr.Right,應該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吧?

   朱心語抬起頭看著紀展勳的臉,很快的,她的思緒變得縹緲,想看向別處,卻怎麼也做不到,就好像她的視線被釘在他的臉上,怎麼動也動不了。

   近距離來看,紀展勳有著堅毅而方正的下巴,除此之外,還可以隱約看見上頭有著些許青髭,看起來十分性感。

   而他一頭黑色的髮絲與他優雅的男性氣息也十分相配,聞起還來有一股淡淡的皂香,是頗教人心醉神迷的味道。

   這時候,紀展勳的下巴逐漸往下移,最後,朱心語眼前的「美景」被他那雙晶亮澄澈的黑眸所取代。

   「安全帶卡住了。」他開口道。

   「喔……」朱心語漫不經心地輕應了聲,自動將注意力轉移到他正緩緩蠕動的性感嘴唇上。

   事實上,窩在他環繞的體溫中,她一點也不在乎那一條愚蠢的安全帶會卡到幾時,而是一心想著,他到底會在什麼時候吻她。

   這時,紀展勳突然將一雙大掌放在她纖細的雙肩上,十指亦輕輕磨弄著她的上臂,低低喊了一聲,「心語。」

   每當他喚著她的名字時,嗓音總是如此輕柔,目光總是如此誘惑人,當他用視線描繪著她的唇形時,她更是彷彿嘗到了被他親吻的美妙滋味。

   「嗯,怎麼了?」朱心語抬眸看著他,在他充滿柔情的目光中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雖然這樣的要求對你來說可能有一點點不公平,但是……」

   天啊,他、他現在到底在對她說些什麼啊?

   什麼要求、什麼對她不公平?他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該不會是他獸性大發,想……想在車上要了她吧?

   紀展勳接著說下去,「我可不可以……」

   當然不可以!

   她是有尊嚴的女人,怎麼可以在他央求的視線下窩囊地化為一攤泥,放任他對她為所欲為?

   雖然她對他也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渴望啦,但是……

   「請你坐到後座去?」

   咦?「你可以說我神經質,但坐我車子的人一定得繫上安全帶才行。」紀展勳的語氣十分堅持,「前座的安全帶故障了,萬一發生狀況會很危險,你應該知道,我並不想讓你受到一絲傷害。」

   聽到這裡,朱心語腦子裡瑰麗的幻想泡泡一個個被無情的擊破,足足愣了好半晌後才吶吶地笑了笑。

   「也對,安全第一嘛……」她一邊說,一邊認命地下車,往後座走去。

   「你這樣很周到,一點也不神經質。」因為一直在發神經的人其實是她。

   又糗又窘的坐入後座之後,朱心語還來不及為自己不斷發花癡的思維自我譴責一番,紀展勳遞給了她一杯熱飲。

   「來,把這個喝了。」

   「這是什麼?」她接過他手中的紙杯,感覺杯身熱熱的,杯口還聞得到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

   「是紅豆湯圓。」紀展勳以滿是心疼的眸光看著她,解釋道:「以前我妹妹也有過和你類似的狀況,我看她每一回只要覺得不舒服,都會請我媽煮紅豆湯圓,說只要吃些甜的熱食,疼痛的狀況就會緩和一些。」

   他輕聲說著,雖然不是什麼令人臉紅心跳的甜言蜜語,卻依然讓朱心語感動不已。

   「剛剛我看你什麼都沒吃,大概也是被折騰得沒胃口,所以順便替你買了一杯紅豆湯圓,既可以暖胃又可以墊肚子,免得你真的餓壞了。」

   微微一笑,朱心語滿是愛意的眸光注視著他,「謝謝你。」

   「臭丫頭,跟我還謝什麼呀?」紀展勳先是笑睨她一眼,爾後又叮嚀道:「如果真的心存感激,那就全部喝光,一點渣滓都不許留!」

   「好!」

   由於今天意外的一場「英雄救美」外加一杯紅豆湯圓的貼心,紀展勳終於突破重重難關,頭一回被正式邀請踏入朱心語的香閨。

   一回到家中,朱心語便迫不及待的衝進浴室,想好好洗個澡,把自己徹底打理乾淨,因此讓初來乍到的紀展勳有時間能慢慢的參觀未來他與她約會時另一處可供選擇的地方。

   就像一般的女孩兒家,朱心語的屋子裡也有一大堆鬆軟、造型各異的毛茸茸布偶與抱枕,散落在紫色的絨毛地毯上。

   這兒坪數不大,約莫十來坪,是以粉色、橙色等鮮艷明快的色彩為主要基調,與她那優雅又不失可愛的性格頗為相稱。

   拉鬆了領帶,紀展勳隨意在沙發上坐下。這個時候,朱心語所養的小沙皮狗嘴裡叼著某樣條狀的東西往他這兒奔來,看似想與他這個未來的男主人分享它的新玩具。

   「哈羅,你叫皮皮嗎?」他記得剛進屋時朱心語是這麼喊這個小東西的。

   只見皮皮用鼻子在他的褲腳上磨蹭了幾下,接著把嘴裡叼的玩具放在他手中,對他叫了起來。

   「汪汪!」皮皮先是不停在紀展勳的腳邊打轉,接著諂媚地向他搖著它短小可愛的尾巴,硬要他陪它玩遊戲。

   「你想玩啊?」

   「嗚嗚嗚……」皮皮那撒嬌似的低嗚聲,聽起來就像是對他說著,是啊,來玩嘛、來玩嘛!

   「那我丟囉?」紀展勳配合地將皮皮叼給他的玩具丟向屋子某個角落。

   這時,原本蹲坐在他腳邊的皮皮立刻像一團小肉球似的,拔腿向前衝去,然而尋找了一會兒之後,它意外的叼回某樣棍狀的玩具。

   蹙眉看了看皮皮叼給他的東西,紀展勳總覺得手中的狗玩具與他身上的某個「器官」還挺相似的。

   他沒再多想,又將手中的玩具往同一個方向丟。

   玩心正盛的皮皮又再一次興奮地衝了過去。但這一次,皮皮叼回了一個令他大感詫異的東西。

   「逼……逼真造型……大、大只佬?」瞪著手上那盒末拆封的情趣用品,紀展勳一度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當他一臉鐵青的瞪著紙盒上那極為暖昧的男女交歡剪影圖時,皮皮又在他腳邊打轉,最後還撲上他的小腿,用一對黑亮的小眼睛瞅著他,彷彿責怪著他,怎麼不繼續陪它玩了。

   之後,只見皮皮離開片刻又再次向他奔來,嘴裡含著某樣正震動著的蛋型玩具,將它厚厚的嘴皮震得嗡嗡響,更詭異的是,皮皮震得直抖動的小嘴外還垂著一條橢圓形的可疑物。

   即使沒有養狗,紀展勳也知道此刻眼中所見的這兩樣令人難以啟齒的東西,絕對不是單純的小狗玩具。

   突然,他一雙銳利的黑眸略微一瞇,隱約透出不悅,一把無名火更是在他腦中噼哩時百啦地燃燒,他不悅地想著,這個小女人究竟在搞什麼鬼?難不成,她平日都是一個人在家裡……那個?

   再也無法想像下去,他作了個決定,將手中的情趣用品再度拋向屋角,然後趁皮皮奔上前去時,也跟著上前一探究竟。

   就這樣,紀展勳一路尾隨著皮皮,來到屋角一處小小的儲藏室。

   接著,他撞見了一幕相當驚人的景象。

   瞪著桌上足足有一大紙箱各式各樣、五花八門的情趣用品,紀展勳轉身惱怒地瞪著朱心語。

   他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問:「告訴我,你……你真的都使用這些……塑膠製品?」最後一句話,他彷彿是從齒縫間硬擠出來似的。

   面對他凌厲的眸光,朱心語笑了笑,漫不經心地回道:「我不用。」一邊用毛巾擦拭著濕發,她一邊傭懶地又丟下了一句,「但我玩它們。」

   乍聽此言,紀展勳的腸胃幾乎扭絞成一團,但他知道驚怒已經無濟於事,唯有保持冷靜的頭腦,才能分析狀況。

   「這個情況有多久了?」他長歎一口氣,其中有著無奈與扼腕,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輸給情趣用品。

   「大概……從二十五歲開始吧。」歪著頭,朱心語想了一下後道,完全沒察覺此刻紀展勳滿臉捶心肝的表情,又接著說:「你不覺得這些情趣用品造型都很逼真嗎?」

   「所以你玩它們?、」他哭喪著臉問。

   「是啊!你瞧,這些玩具的利一類與功能還挺多的喔!」隨手拿起紙箱裡某樣情趣用品,她以一副推薦的口吻道:「喏,這個還會三段式震動,一點也不輸給實體耶!」

   紀展勳連看都不看,冷著一張俊臉,忿忿地駁斥,「我認為真的比較好用。」

   「怎麼說?」朱心語不怕死的挑眉問。

   只見此刻他語氣中除了怒氣,更有一絲優越感,「真的可大可小,收納方便,還可以隨身攜帶。」

   「這樣的話,那我覺得這款充氣式的很不錯,不使用時還可以折疊收納,最重要的是,它收納後體積超小,可以塞進零錢包裡。」

   聽完,紀展勳一雙黑眸瞇得更緊,隱隱射出怒火,臉上青筋怞動。「真的有溫度。」

   「這樣的話,你看看這款可灌水式的,它不但可以仿實體溫度,使用起來的觸感就跟真的一模一樣喔!」

   聽到這裡,紀展勳再也忍無可忍,爆出一聲咒罵,瞬間彷彿雷鳴般把她的耳朵震得嗡嗡作響。

   「該死的,你摸過真的?」他憤怒地叫道,雙眼瞪得極大。

   「你幹嘛突然那麼大聲啦?」是要嚇死人喔!嬌睨了他一眼,朱心語微噘著小嘴委屈地道:「這又不是我說的,包裝盒上明明是這樣寫的嘛……」

   深深吸了一口氣,紀展勳努力控制住聲音裡的怒氣,並嚥下衝到嘴邊的冗長教訓,眸裡燃著怒烙,不悅的挑眉問了個問題。

   「既然如此,你沒事搜集這麼多情趣用品做什麼?」

   「誰說是搜集的?」她立即駁斥,「這一箱全都是別人送的。」

   「都是別人送的?」數量也太驚人了吧?

   「這很奇怪嗎?」冷笑了下,朱心語自嘲著道:「在現今的社會,女人只要到了一定的年紀,要是看來身旁好像沒有男人,湊巧假日又喜歡宅在家裡的話,就與這個社會格格不入似的。」

   什麼奼女、腐女,一大堆貶抑女人的稱號全都一個個冒出來了。

   「所以囉,舉凡情人節或是遇上生日,有些朋友總是會藡L藝庋睦裎錚胰羰怯行棖缶妥孕小敖餼觥薄!?br />

   只不過她沒興趣自娛,倒是便宜了皮皮,它愛死這些另類的狗玩具了。

   「所以……你從來沒用過它們任何一個?」紀展勳試探性的又問。

   「我幹嘛將寶貴的第一次白白獻給按摩棒?」那多沒意思呀!

   「那麼,如果是我呢?」

   突然,紀展勳將她帶進懷抱中。雖然並不是什麼驚人的擒拿招式,但她就是無法躲開他的柔情攻勢。

   他輕輕將她壓抵在牆上。

   擁抱著她的兩條健臂結實而溫暖,他凝視她的目光也是如此火熱,暖昧地將她牢牢鎖困在他與牆壁之間,讓她柔軟的緊貼著他堅實的胸膛,感覺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也感覺到他灼熱的男性正一寸寸地往她最柔軟的部位逼近……





第六章

   一句俗話說得好,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

   就算沒有實戰經驗,紀展勳胯間的壯碩明顯而暖昧,火熱而緊繃,朱心語也能大概猜得到那代表了什麼。

   「你……你想幹嘛?」她羞窘地想推開他,但他的雙臂就像牢籠一樣,讓她怎麼也掙脫不了。

   「明知故問。」紀展勳唇角輕揚,一抹傭懶、性感的笑容在他的唇邊揚起,提醒了她一句,「你還沒回答我呢。」

   「要我回答什……什麼啦?」在他火熱而噯昧的直視下,朱心語心跳不已,但仍然僵硬地裝傻。

   於是,他決定以行動代替語言,先將雙手插入她豐軟的秀髮中,然後緩緩俯首吻住她柔嫩的唇,並有耐性地誘哄她也回吻他。

   待她屈服之後,他一雙厚掌更是逐漸往下滑,擾過她白皙的頸子、線條優美的鎖骨,然後落在她柔軟的胸脯上,並隔著單薄的睡衣或輕或重地柔弄起來。

   「展、展勳……」朱心語的聲音柔弱無力,在他的逗弄之下,她的身體也像嗓音一樣虛軟。

   從來沒有體驗過這樣興奮的感受,她從頭到腳竄起一陣酥麻感,能感覺胸前的蓓蕾已在他掌下繃立了起來。

   紀展勳並沒有就此收手的打算,他的唇離開了她的,又逐漸往下移去,來到她纖細的肩頸,落下一連串性感的啄吻。這時她的睡衣已經教他褪去了一些,因此他一路無阻的吻上她飽滿的雪峰,並含住紅潤誘人的尖端。

   朱心語深深倒怞了一口氣,在紀展動火力全開的逗弄之下不住顫抖著,幾乎站不穩,若不是他以手臂的力量托住她,她恐怕會當場摔倒在地上。

   「你真的把我忘了嗎?」許久之後,紀展勳終於抬起頭,沙啞地在她耳畔柔聲低喃,「我從第一眼見到你時就想要你了,即使那個時候你心裡有著別的男人,但這麼多年來。我心底還是只能容下你一個。」

   他如報復一般,輕咬著她軟嫩小巧的耳垂,口中發出不悅的輕責。

   「為了成全你,我忍痛選擇退出你與你的初戀男友之間,放手讓你去追求你自以為的幸福,可是到頭來,你卻一次又一次的讓我失望。」

   聽完,朱心語瞠大了一雙美眸,不敢相信耳邊所聽到的一切。

   這樣簡單的一席話,他說得輕鬆,卻教她聽得心驚,悸動莫名,忍不住一把拉開他,錯愕地問:「你……你是那位學長?」

   那個在校園裡曾經公開放話要追求她,卻被當時的她以已有穩定的交往對為理由而拒絕的大帥哥?

   「你總算想起我了。」紀展勳冷哼了聲,「我以為我在你的記憶中只是一片空白。」

   「也還不至於空白啦……」朱心語先是尷尬地笑了下,最後實話實說,「只是有點模糊。」但這也不能全怪她呀!

   當年被全校女生票選為最想交往的男友人選第一名的他,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雖說他信誓旦旦的說要追求她,但實際上他出現在她面前的次數根本寥寥可數,尤其在她讓他碰了個軟釘子之後,他便再出沒有出現在她面前,以至於她對他的印象越來越模糊。

   所以,當三年前他剛踏進公司之初,她對於他的基本認知,也僅止於知道兩人似乎是同一所大學畢業,是學長和學妹,如此而已。

   好……好個沒良心的女人!紀展動心中大歎一聲。

   「那是因為打從一開始你便鐵了心,連一點機會也不給我,就為了讓你那個老愛吃飛醋的男友安心。」

   甚至到後來,她連看都不願用正眼看他,著實讓他男性自尊大受打擊,直到大學畢業之前,他只敢在遠處望著她,就像個小媳婦似的,既悲情又窩囊到極點。

   紀展勳不禁懷疑,今日他若不主動提及此事,這個小女人極可能就連當初那個不幸被她三振出局的學長究竟是生得是圓是扁都還搞不清楚吧?

   「但是不管怎麼說,這表示我是個很有原則的女人。」朱心語反問道:「如果是你,有個女人突然放話說要追求你,你會劈腿嗎?」

   「當然不會。」他紀展勳豈是那種吃著碗裡又霸著碗外的男人?

   「這不就是囉?」她兩手一攤,一臉無辜狀。

   「可是事實證明,當初你的選擇是錯誤的。」俊眸一瞇,紀展勳嗓音輕柔,卻帶著一絲嘲諷,「你不但生性迷糊,還非常沒有看男人的眼光。」

   「咦,你這是自打嘴巴喔,你現在不就是我的……」

   驀地,朱心語聲音一窒,因為紀展勳無預警地抓起她的手掌,貼放在他溫熱的唇上,細細啄吻著,一雙深邃的眸子則曖昧地凝視著她。

   「我會是你唯一的例外。」他的語氣中充滿了篤定,熱情的目光在她的唇辦和美目之間游移,「因為我將會證明,我才是最適合你的那個男人。」

   話落,紀展勳又貼近她一些,俯下頭輕輕曙吻著她雪白細緻的脖子,鼻端聞到一縷淡淡的醉人馨香,令他心中一蕩,低聲歎息。

   「心語,你好香。」

   他將她抱得極緊,教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欲掙扎的當兒,他忽然張嘴含住她的耳垂,溫熱的舌逗弄著她,在她耳邊溫柔的低語調情,一雙大手更是不規矩地在她身上四處遊走,無所忌憚。

   「不,展勳,還不要……」她張唇欲言,卻被他的唇封住。

   他的吻吞噬著她,熱情的舌探入她的口中,攪弄著她,也模糊了她的抗議。

   驚慌席捲了她,她的睡袍在兩人緊貼的摩擦中漸漸往兩旁敞開,迫使她清楚地察覺到他堅實的雙臂、寬闊的胸膛、結實的腹部,以及他那緊貼在她腿心的明顯硬挺。

   四肢百骸恍若被灌了熱鉛,熱力全集中在她的雙腿間,她可以感覺及聽到兩人的心跳,有若擂鼓般敲擊在她腦海裡。

   朱心語被他火熱的舉動挑逗得渾身燥熱,嬌喘連連,在他的堅持下,她無力掙脫,只能夠承受這親暱的感覺,儘管它是野蠻的、令人心驚的,但一股陌生的甜美悸動仍然成功地俘虜了她。

   就在她細細說著連自己都聽不清的拒絕,卻在他懷中忘情地扭動著身於,渾身悸顫,體濕升高,心醉神馳之際,他突地壞壞地咬了她軟嫩的唇瓣一口,教她立即反射性地一震,緩緩睜開迷醉的雙眸。

   「放心吧。」看著她被吻得濕亮的柔唇,紀展勳朝懷中的可人兒傭懶的一笑,「我還沒有喪盡天良到無視於你的痛苦,滿腦子只想一口把你生吞活剝的地步。」他又不是精蟲沖腦了。

   接下來,他溫柔地橫抱起她,任她的身子軟綿綿地偎著他,貼心地將她送到鬆軟舒適的床鋪上。

   「之前在車上看你好像還有些難受,現在還會那麼痛嗎?」

   紀展勳的語氣雖然平靜潞和.但朱心語感覺得到,接下來她的回答對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已經……不怎麼難受了。」因為他的輕言軟語就像魔咒般,就算渾身再怎麼不適,也很快的被他安撫。

   「既然如此,你早點休息吧。」他鬆開她,俊眸專注地迎上她的視線,富磁性的嗓音中猶帶著一絲愛憐,「都折騰了一個晚上,你應該也累壞了,明早我再過來看你,嗯?」

   見他已經順手拿起車鑰匙準備離去,朱心語急急喊住他。

   「你現在就要回去了?」

   「是啊,已經很晚……」紀展勳走了幾步後,猝然止住步伐。

   因為,他頓時聽懂了她所說的話。

   「你……想要留我過夜?」思及此,他有些驚訝地回眸望向她,不確定地問。

   這個小妮子,不是故意尋他開心吧?

   「反正今天晚上你也不能對我怎麼樣,是吧?」朱心語突然朝他調皮地一笑,然後掀開被子一角,並拍拍身邊的床墊。

   此刻,紀展勳略顯訝異的表情雖然不變,但眼眸中一閃而逝的笑意卻是她所熟悉的。

   「你倒很懂得挑時機。」他佯裝出一臉不情願,心中卻是輕飄飄、暈陶陶的。

   至少,她終於不再對他設防了。

   這一晚,紀展勳躺在朱心語身邊,把她保護似地摟在懷中,並輕撫著她因不適而酸痛的腰背,讓她內心漲滿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甜蜜感。

   她能感覺得到他全身輻射出的熱力,但沒有帶給她一絲威脅感,反而覺得自己好像本來就該屬於他的懷抱。

   他的溫暖使她放鬆,而他的力量帶給她無限的安慰,當他替她按摩一會兒後,她開始打呵欠,渾身放鬆。

   「你知道嗎?能遇見你真好……」朱心語喃喃低語,希望一輩子都能偎在他身邊,幸福地躺在他懷中入睡,享受著被嬌寵、被保護的甜美滋味。

   這一晚,紀展勳帶給她的,有溫柔、有欣喜、有滿足,還有一種足以凌駕一切,卻是她無法用言語分析、形容的幸福感。

   她等待多年的桃花,終於盛開了。

   朱心語原以為自己終於被幸運女神所眷顧,為她送來了一株絕世好桃花,豈知隔日清晨,她便發現身旁那株「桃花」徒留下一隻「空盆」,花兒已不知去向。

   愣愣看著擱在客廳沙發上的西裝外套與領帶,紀展勳的氣息、胸膛和那銅牆般堅實的雙臂還像是停留在她身上,但放眼看向一片靜謐的屋內,卻不見他的蹤影,讓朱心語呆了好半晌。

   一頭霧水的她,將視線移往牆上指著六點整的時鐘,心忖,既然他沒有穿走西裝外套,應該不是回家去,但一大清早,他在這個社區人生地不熟,究竟上哪兒去了?

   朱心語才這麼想著時,屋外傳來一陣鑰匙開啟門鎖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陣開門、關門的聲響。

   只見一手拎著紙袋,腋下還夾著一份報紙的紀展勳,一臉優閒的晃進屋裡,抬眸看見她已經醒了,立刻展露出一抹性感而迷人的笑。

   「你醒啦?昨晚睡得還好嗎?我買了早餐回來,咱們一塊吃吧!」他一面招呼,一面將飄著美味香氣的早餐一—從紙袋內取出,擺放在她面前,催促道:「這些是我在巷口的法式早餐店買的,那家店新開幕,無論貝果或是法式吐司都做得挺道地的,你嘗嘗。」

   淺啜了一口他遞來的溫熱鮮奶茶,看著堆滿餐桌的超奢華早餐,朱心語一臉狐疑地看著他,問道:「你一大早出門,就是去張羅早餐嗎?」

   「原本我也不想那麼麻煩的,但你的冰箱裡什麼東西也沒有。」紀展勳睨了她一叭,有些沒好氣的問道:「你平常都是多久採買一次啊?裡面空得都可以住人了,千萬別告訴我,你那個冰箱根本是買來裝飾用的。」

   「哎呀,我一向吃外食習慣了嘛!」加上她又沒什麼烹飪手藝,所以……

   吐了吐舌頭,朱心語尷尬地笑了下,連忙轉移話題,「這麼說來,其實你還會下廚囉?」

   「這有什麼稀奇?」一絲笑意掠過紀展勳的嘴角,十分輕鬆的回道:「一個人住了好幾年,總是會做幾樣私房菜的。」

   邊說,他邊拿起一塊貝果送到她唇邊。她咬了幾口,他則微笑著把她吃剩的那一半吃掉。

   「那今天晚餐也讓你請囉?」突然,朱心語的眼睛笑瞇了起來,不著痕跡地揩油,乘勢佔盡他便宜,「我想嘗嘗你的手藝是不是跟你說得一樣好。」

   「這有什麼問題?今天是假日,等會兒吃飽了,我們就去超市把食材一次買齊吧!」說到這裡,紀展勳又展露出足以融化人心的笑,摟過她的腰,把她攬近,唇在她細細彎彎的眉上輕啄了一下,充滿自信地道:「只要吃過我做的菜,你一輩子都會忘不了那絕妙的好滋味!」

   朱心語微仰著頭,沒有拒絕他親暱的接觸,覺得他們就好似一對新婚夫妻,充滿了甜蜜與溫馨。

   「既然你如此大方,我也不能沒有表示,今天的午餐,就由我帶你去吃遍美食吧!」她兩眼熠熠發亮,像剛發現了某個秘密急著與他分享。

   「吃遍美食?」俊眉微挑,他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揶揄眼神,「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大方了?」

   「我一直很大方呀!」紅潤的小嘴噘起,朱心語輕哼了聲,「只是你沒發現罷了!」

   看著她那副「今天午餐就包在我身上」的堅持表情,他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了。「那我就先說謝謝囉。」

   結果,朱心語所謂的「吃遍美食」,原來是帶著紀展勳一路殺到百貨公司的超市,厚著臉皮在每個試吃的小攤子上打游擊。

   「這不是很有趣嗎?」她像個孩子般,心滿意足地大啖著賣德國香腸的攤位上供人試吃的烤香腸,吃得不亦樂乎。

   「有趣?」紀展勳揚起濃眉瞪了她一眼,嗤之以鼻,「你簡直連一點誠意都沒有!」

   「我不過是個小小的業務部經理兼苦命特助,哪有您這麼高的身價呀?」

   朱心語故意酸溜溜地諷刺了他一句,「不然你幫我加薪啊?」

   聞言,他也不甘示弱,立刻回敬了一句,「就知道你這個小眼睛、小鼻子的傢伙還在為我在公司裡職位三級跳的事記恨在心,你還真不是普通的小心眼耶!」

   「我哪有?」朱心語不禁羞得臉上發熱,反駁道:「我管你幾級跳?總之,我對你的職位才沒有任何意見咧!紀大總經理。」

   「嘖嘖嘖……」紀展勳的唇角先是嘲弄地揚起,接著朝她綻開一抹邪氣的笑,然後以一貫沉穩的語調故意揶揄道:「我怎麼覺得好像有人打翻了醋罈子,空氣中老是散發著一股刺鼻的酸味呀?」

   氣勢上明顯敗下陣來的朱心語,氣惱地抿了抿唇,心中暗忖,也罷,在工作上他是主管,她得聽之、任之;但在私底下,他是她的情人、她的許願寶盒,兩人之間的關係一眼明瞭。

   「我口渴了,懶得繼續跟你閒扯淡。」眸光一瞥,她發現前方有個小攤子正在讓人試喝看起來沁涼可口的飲品,立刻歡呼道:「哇,是金桔檸檬耶!」

   那一顆顆圓滾滾、翠綠可愛的金桔就浮在帶著些橙黃的檸檬水中,光看那色澤就教人唾液立增。

   當下,她毫不遲疑的立刻拿起一杯口感酸甜的金桔檸檬汁,正要仰首暢飲,卻發現自己連杯帶手的鈹紀展勳一把抓過,然後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低下頭來一口喝光她的飲料。

   「喂,你幹嘛跟我搶呀?」攤子上明明有那麼多杯可以試喝,他是不會自己拿喔?

   「你還敢跟我嗆聲?」聽見她的抱怨,紀展勳不悅的抬眸瞪著她,開始數落了起來,「是誰昨晚痛得死去活來,說打死以後都不敢在月事來潮時喝冷飲的?」

   「噓——」這個臭男人,他幹嘛又提起她這件糗事啦!

   「你小聲一點!這裡是公共場所耶,讓旁人聽見了,我多不好意思!」她連忙摀住他的嘴,不讓他繼續「宣揚」。

   紀展勳瞇起黑眸,有意澆她一盆冷水,警告道:「你若再不好好愛惜身體,下一回我就用廣播的。」

   「好啦好啦,算我怕你了。」不再跟他爭辯,朱心語還是忍不住碎碎念,「真是有夠法西斯主義的,簡直獨裁到了極點……」

   「你說什麼?」他凌厲的眸光睇來,雙眼略微一瞇。

   「沒、沒有啊!」她拉開一抹虛假的甜笑,努力裝傻,故意將話鋒一轉,問:「對了,今天晚上要用的食材,你都買齊了嗎?晚上我等著你大顯身手呢!」

   「都買齊了,等一下我們再到家庭用品區逛一下吧。」他忽然這麼道。

   家庭用品區?朱心語抬了抬眉,一臉不解,「你還有什麼需要買的嗎?」

   紀展勳勾起唇一笑,伸手親暱地柔亂她的發,然後說出三個字,「熱水袋。」

   聽完,她滿臉詫異。「你買那個要做什麼?」

   看她一副錯愕的模樣,他嘴角怞動了一下,揚起眉和她眼對著眼。

   「那自然不是我要用的。」他暗示道:「是買給你用的。」

   「咦?給我的?」

   「今天一早,我打了一通電話給我妹妹,問她女生在經期不適時有哪些舒緩疼痛的方式,她告訴我,敷熱水袋也是個很不錯的方法,她都是這樣紆解疼痛的。」

   聽完他的解釋,朱心語有些呆愣,不敢相信他這樣一個大男人會為了她而注意這種小細節,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微甜。

   「其實……你不用那麼麻煩啦,真的很痛的時候,我都會吃止痛藥,很快就解決問題了。」她笑道。

   「但長期依賴止痛藥並不是個聰明的做法,萬一把身子弄壞了怎麼辦?」

   微蹙著眉,紀展勳說得不以為然,突然,他又霸道地宣佈,「這樣吧,從今天開始,我會多注意你的月事狀況。」

   「拜託,你一個大男人注意這個幹嘛啦!」不等他說完,朱心語當場羞窘的反對。「你是變態喔!」

   「我不是變態。」他低下頭,銳利的目光直逼視著她,臉上滿是堅持的神情,「你現在是我的女友,將來就是我的老婆,也是我孩子的媽,難道我不該從現在開始就好好照顧我的女人嗎?」

   「你……」這席話他說得振振有詞,讓她實在無法反駁。

   不可否認的,他這番另類的甜言蜜語還挺受用的,至少讓她聽在耳裡,也暖進了心底。

   但,女人家這種每個月的私密事,由身旁的男人來關心,這是正常的嗎?

   此刻,朱心語的臉上彷彿寫了個大大的「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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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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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9 21:19:07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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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紀展勳的確是個言出必行的男人。

   自從那一天他信誓旦旦的撂下「愛妻宣言」之後,除了每天接送朱心語上下班,三餐也幾乎由他一手包辦,偶爾還外加消夜,簡直是將她照豬養。

   與其說她現在是過著甜蜜蜜的幸福小女人生活,倒不如說她已經提早過著孕婦般的生活了。

   「麻油雞?」這也太誇張了吧?

   才剛入秋而已,現在喝這個會不會太補啦?

   嗅了嗅從廚房裡飄出的一股帶著酒氣的麻油雞湯氣味,朱心語露出一臉不敢恭維的表情,朝廚房的方向高聲喊著。

   「紀大廚師,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麻油雞根本不是我的菜,就算你熬得再好喝也一樣!」

   胃口已被紀展勳的一手好廚藝養刁的她,忍不住大皺其眉,開始挑剔今天即將上桌的消夜來。

   「麻油雞對我而言太油也太嗆了。」尤其那濃濃的米酒味,根本引不起她的食慾嘛!

   紀展動聽見了那個挑食鬼的抱怨,但不以為意,小心翼翼地端起今晚的消夜踏出廚房,冷冷睨了她一眼後才開口。

   「你這個被中醫師宣判是『冰人』的傢伙,有什麼資格跟我抱怨這些?」

   這個小女人根本不知感激為何物。

   「多吃麻油雞可以補血暖身,更可以改善易寒體質,而且雞肉可補充膠質又可以養顏兼豐胸,一舉數得,幹嘛不吃?最重要的是,這是我為了你整整燉了三個小時的雞湯,你一定得捧場。」

   盛了滿滿一碗香氣濃郁的雞湯後,他朝仍死窩在沙發上的她勾了勾指頭。

   「還不過來喝?」他以命令的語氣道。

   面對他這人的目光,朱心語雖然依言照做,但小嘴仍不斷嚷著,「可是我真的很不喜歡麻油雞湯的酒味,那很怪耶!」

   「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怎麼老是這麼挑食啊?」紀展勳就像個專業的老媽子,開始遊說她喝雞湯。

   「你放心吧!我只加了一點點米酒,主要只是增加口感,不嗆鼻的。」他鼓勵著又道;「另外,我還加了些龍眼調味,應該會很好喝。」

   「麻油雞湯加龍眼?」

   「這是紀氏秘訣喔!」他一臉得意的解釋,「加了龍眼之後,可以使湯頭變得更加香甜,酒味就不會那麼重了。」

   話落,紀展勳朝她露齒一笑,卻發現她正以一種奇怪的表情望著他,好似他頭上突然長了角。

   「怎麼了?」他說錯了什麼嗎?

   「你知道嗎?你剛剛讓我想起我媽媽了……」

   聽見她忽然沒頭沒腦的這麼說,紀展勳俊臉一垮,不禁埋怨,「喂,聽見女朋友說自己感覺像媽媽,並不會讓人感到很高興好不好?」

   「別誤會,我是指你在麻油雞湯裡加龍眼的事。」由於他的嗓音聽起來很沮喪,朱心語連忙解釋,「以前我是不太敢喝麻油雞湯的,因為它的酒味實在太重了,每一次我媽媽為了讓我喝得下去,也常在雞湯裡加龍眼調味。」

   聽完,紀展勳這才釋懷的笑了。

   「原來我和朱媽媽慧眼所見略同呀!」他更進一步鼓吹道:「那麼,你更要嘗一嘗我為你做的愛心麻油雞湯了,回味一下,看看有沒有朱媽媽的味道。」

   紀展勳以半命令半乞求的溫柔目光凝視著朱心語,在拗不過他的硬纏軟磨,她只好硬著頭皮淺嘗了一口向來避之唯恐不及的麻油雞湯。

   「很好喝耶!」她大感意外的低呼了聲。「一點酒味都沒有,喝起來就跟鮮雞湯一樣,一點都不嗆鼻。」

   看她開始津津有味地喝著湯,紀展勳微笑點點頭。

   「如果喜歡,那就多喝一點!」他眼裡閃爍著大功告成的勝利光芒。

   看見她又主動盛了一碗雞湯喝起來,他轉身回到廚房,將待洗的鍋具、流理台、廚餘等一一清理乾淨後,拎起一袋垃圾準備拿到公寓下的垃圾場去倒。

   在經過餐桌旁的時候,他瞧了一眼,赫然發覺正不斷享用著他那鍋愛心麻油雞的小傢伙,此時一臉通紅,像是喝醉了一般,雙眼迷濛地瞅著他。

   「哇,才一會兒的工夫,你的臉怎麼變得那麼紅啊?」活像關二爺!

   「不要緊啦!」朱心語無所謂的擺擺手,笑道:「這是正常現象,我只要喝酒都會這樣。」

   「你真的不要緊?」他一臉猜疑地瞪著她。

   「嗯。」她點點頭,又為自己盛了滿滿一碗雞湯。

   「好吧,喝完了湯,你想睡的話。就早點回房間休息。」朝她投去溫柔的眸光,他又柔聲問道:「等一下我倒完垃圾就回去了,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嗯,沒問題。」咕嚕咕嚕,她心滿意足地又喝了一碗。

   點點頭,紀展勳便出門去了。

   怎知當他倒完垃圾回來,拿起他的車鑰匙準備離去時,錯愕地發現從餐桌旁延伸至臥房的一路上,陸陸續續出現一件件令人臉紅心跳的衣物。

   首先,他在餐桌下撿到一件女性衣衫,接著在地板上發現一條裙子,爾後是一雙絲魅,緊接著在房門前,更驚見一件純白的蕾絲胸罩。

   最誇張的是,最後紀展勳在朱心語的床邊,看見一條與他手中拎著的那件胸罩同款式的蕾絲底褲。

   高大的身形立於床前,寬闊的肩膀遮去了窗外的月光,紀展勳努力地冷靜下來,一雙俊眸直勾勾地瞪著床鋪上那副身段修長、體態勻稱,卻渾身不著寸縷,且不知是無心或有意擺出妖嬈睡姿的惑人嬌軀。

   「心語,告訴我,你有裸睡的習慣嗎?」緊握著手中的蕾絲底褲,紀展勳的唇角微微怞搐了一下。

   沒想到一向保守的她會有這樣的癖好,這可真是個驚人的大發現!

   「唔……」傭懶地翻了個身,朱心語微瞠著一雙醉眸,先是瞅了他一眼,然後露出了一抹可愛的笑容,回道:「我沒有啊。」

   盡見她面頰紅潤嬌艷,像是一株盛開的桃花,聲音又柔又膩,極其誘人,充滿了教人意亂情迷的媚態。

   「那你為什麼把衣服脫個精光?」這個肆無忌憚的小女人,該不會是想勾引他吧?

   「我好熱……」朱心語抱怨道:「你的那鍋麻油雞把我補過頭了啦!」

   她一邊抱怨,一邊煩躁地踢開單薄的被子,原本尚掩著她重要部位的被子滑下腰部、大腿,最後滑落到床腳下。

   這時的她,除了極為私密的部位還輕掩著一小塊被角,幾乎是全裸,顯得性感十足,魅力無限。

   雖然眼睛大吃特吃了一頓免費的冰淇淋,但身為正港的男子漢,他不該乘人之危,順勢吃了這個儼然對男人一絲防備之心都沒有的小迷糊!

   「乖,起來穿上睡衣再睡。」紀展勳的聲音有些緊繃,以僅存的一絲克制力柔聲勸道:「你這樣會著涼的。」

   結果,朱心語不聽勸便罷,竟開始對他上下其手,不規矩了起來。

   「哇,你的手好舒服喔!」貼在她臉上又冰又涼。「唔……貼在這裡應該也會很解熱吧?」邊說,她邊把他的一雙大掌往她胸前帶。

   此舉令他身體一僵,當場呆住,渾身竄過一陣燥熱,雙腳竟有些站不穩,窘澀地苦笑著問:「心語……你……你這是在幹嘛?」

   「退燒啊!」她一臉嬌憨,泛起笑容,露出一對可愛的小酒窩。

   昕完,紀展勳一臉苦笑的心忖,你退燒,就換我發燒了!

   才這麼想著,那個小魔女又將他的手一路覆上她胸前柔軟的雪丘。

   至此,他唇邊的淺笑完全斂去,臉上的肌肉也瞬間變得僵硬。

   漸漸的,朱心語每一個細胞都感覺到,他的手已經不需要她的牽引,主動柔弄起來。

   紀展勳以為她會推開他,但她非但沒有如此,還舉起纖臂攀繞在他頸子上,徐緩的仰首親吻他,在他唇上落下許多細碎的吻。

   朱心語摟著他的脖子,把自己交給他。和他這般親暱的感覺太美好了,他好溫柔、好溫暖,教人簡直想融進他的身體裡。

   她吻著他,十指閒閒地纏繞著他頸後的發,一面也更貼近他,幾乎是將裸露的身子緊貼上他的。

   「心語,你這樣吻我,我會當你是在誘惑我喔!」他抬起眸來,低啞地問:「你是嗎?」

   「也該是時候了,不是嗎?」她以這句話回應他。

   紀展勳並非不解風情的男人,這樣淺易懂的邀請與暗示,他再明白不過了。

   「親愛的耶穌、上帝、聖母瑪麗亞……」他在她的唇上重重的喘息,「你知道我等待這一刻有多久了嗎?」

   「那你還在等什麼?」朱心語嘴上說笑,心中則充滿了幸福的暖意。

   他任她以調情似的話刺激著他,細細品味著她甜美的聲音,很驚訝光是這樣,她也能讓他情慾亢奮。

   他的慾望輕易地被她勾起,而她更主動伸出小手,輕輕為他解開胸前的衣扣,動作裡滿了柔情與決心。

   紀展動身上有著誘人的男性氣息,她貪婪地嗅聞著,指尖觸碰他的肌膚,感覺他的強壯與溫度,當她看見他毫無一絲贅肉的性感胸膛呈現在她面前時,喉嚨突然覺得好幹,他知道她是多麼多麼信任他、需要他,而他那誘人的胸膛,好似正歡迎著她主動上前觸摸。

   她知道今晚她體內的慾火會盡情燃燒,會體驗到他帶給她的溫柔與快意。

   此刻,朱心語只想拋開一切,依靠在他強而有力的懷抱中,讓他們的愛情更臻完美。

   紀展動望著她,她胸前的盈軟是那麼的吸引人,一雙小腿則誘人的纏勾在他腰側,讓他渾身肌肉不住微微顫動,顯得心蕩神馳。

   「老天,我幾乎以為我永遠也等不到這一天了,沒想到它來得比我想像中還要快,我好高興。」他呢喃著,將厚實的胸膛壓向她,膝蓋頂開她的雙腿,手則慢慢的向她大腿內側探去,能感到她的心跳動得很厲害,也能感覺到她體內澎湃的情潮。

   當他的指尖觸及她那片禁區,她渾身立刻像著火般熱燙,既興奮又羞澀。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這樣碰過她,她本能的想夾緊雙腿,但他卻不依。

   「心語,放鬆,別害怕,我會讓你得到快樂的。」他以醇酒般的溫柔話語再一次將她灌醉,她依言放鬆,他繼續愛撫著她,然後低頭給她一個緩慢醉人的長吻。

   朱心語以為他會是一團火,沒想到他也有似水的溫柔。

   紀展勳小心翼翼的吻著她,謹慎的溫柔中包含了他未曾說出的濃情蜜意。

   隨著他熱情的吮吻,一波波的塊感襲來,她發出幾聲嬌吟,心裡想著,難怪會有人願意為愛情付出一切,因為此時此刻,就是她這一生中所感受過愛情最美妙的一刻。

   昏眩中,她感覺他伸手脫去了被她解開一半的襯衫,接著是他的西裝褲,然而在這個過程中,他火熱的眸光依然停留在她臉上、唇上,儘管眼前一片幽暗,她還是能感覺出他眸子裡灼人的熱度。

   當他再度低下身子壓覆上她時,一種令人心悸的塊感立即竄遞她全身。

   接下來他帶給她的驚喜,遠遠超過她所想像,他低下頭來,輕輕含住她一邊小巧可愛的蓓蕾,在上頭輕輕吮吻、勾勒,為她帶來一波波陌生的塊感。

   紀展勳知道她的身子已經為他準備好了,雖然第一次的經驗並不會讓人感到太愉快,但他至少已經讓她嘗過了甜頭。

   現在,輪到他了。

   就在他抓准了時機,想一舉佔有難得展露嬌媚的她,讓兩人在這充滿激情的一夜順利融為一體的瞬間,只聞身下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

   接著,他感覺眼前倏地一黑,驀然被人迎面狠踹了一腳,還沒反應過來,便又一個重心不穩,慘遭被踢下床的命運。

   當紀展勳一臉狼狽又火大的從床下爬起來之後,旋即不悅的挑起眉向把他踹下床的兇手冷冷地質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兩人對望著,紀展勳的眼角不斷跳動,朱心語則是臉泛羞紅,一副窘然狀。

   「我還是…不行啦!」她低頭玩弄著被角,如蚊嗚般低聲道。

   「為什麼不行?」他雙臂交疊於胸前,忍著氣追問。

   「就很痛啊!」她微揚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瞅著他,邊說邊舉例,「那種感覺就好像把一根大黃瓜硬塞進鼻孔裡,超難過的!」

   「大黃瓜……塞鼻孔?」聞言,紀展勳呆了一下,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

   朱心語卻渾然不覺他一臉尷尬,像個好奇寶寶般開始向他發問。

   「難道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更輕鬆的嘿咻方法嗎?」她一點也不想忍受那樣的酷刑。

   「譬如?」

   「不痛的。」她一臉認真的建議。

   紀展勳卻聽得一肚子火。

   「你當這是孕婦生產,還可以要求無痛分娩嗎?」他像被人掐住脖子似的,說得咬牙切齒,之後歎口氣睇視著她,試著淡化她心中對未知的恐懼。

   「第一次都是這樣的,但我保證,以後會漸入佳境。」

   紀展勳提醒自己,這是她第一次體驗性愛,難免會心生惶恐,慌張無措。

   「真的?」

   「讓我們再試一次?」他柔聲哄著她。

   結果,在鍥而不捨之下,這天晚上,紀展勳足足被朱心語狠狠踹下床三次、被擰腫雙臂五次、被抓痛頭髮兩次,終於可歌可泣的完成他們第一次神聖的結合……

   時間緩緩的流逝,當時針指向上午八點整時,始終緊閉的會議室大門終於應聲開敞。

   「天啊,這種馬拉松式的會議,真的很容易讓人爆肝耶……」

   一群頂著黑眼圈的業務們,拖著疲憊的腳步,三三兩兩的從會議室魚貫而出,一邊走一邊大發牢蚤。

   「就是說啊,昨天半夜我還被臨時召來公司加班開會,差一點被我老婆念死。」其中一名妻管嚴的業務忍不住埋怨著。

   「哎呀,一個大男人熬了一夜又怎麼了?你們也不想想,總經理從昨天就一直待在公司裡,連一步都還沒離開過呢!」比起被這場會議荼毒,那個號稱公司唯一的鐵人,在公司裡的時間足足多出他們兩倍!

   端坐於櫃檯前,以一抹幽幽的嘲諷語調說話的,是星河集團最美麗的門面,徐嘉嘉,同時她也是紀展勳在公司裡最忠實的擁護者。

   「昨天我下班之前,總經理就已經待在會議室裡了,直到今天早上八點我來上班,都還沒能見到他呢!」冷哼了聲,徐嘉嘉斜睨了眼前一群不斷抱怨的軟腳蝦一眼,不齒的又道:「算一算,會議的時間已經超過十五個小時了,我可從沒聽總經理說過一聲累,倒是你們,一個個像是弱不禁風的大少爺,只知道一臉苦哈哈的直喊著吃不消。」

   「這怎麼能相提並論?」其中一名資深業務聽了,頗不是滋味的反駁道:「誰不知道咱們的紀大總經理一向追求完美,平日更是嚴苛,這一次與科技產業的廣告案他也是如此,凡事都要達到最好、最完美的程度才肯罷休!」

   「所以說,他現在是總經理啊!」身為紀展勳最忠實的擁護者,徐嘉嘉不著痕跡地回諷了一句,「你們以為總經理這個位子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坐的呀?」也是要靠實力的好不好!

   「嘉嘉,說話用不著那麼必槍帶棍吧?」這也太厚此薄彼了。

   「嘖,怕被酸,那就多做事,少說廢話,哪一天也給自己爭個高級主管的位子坐坐呀。」她的語氣中不無諷刺和挖苦。

   「我說嘉嘉你……」

   惱羞成怒的資深業務正要還擊,這時,櫃檯的電話響了。

   眸子一瞥,徐嘉嘉發現,這通電話是從總經理室撥過來的,當下她立刻接起電誘,然後以專業的語氣笑盈盈的開口。

   「請問總經理有什麼事嗎?」原本的晚娘面孔瞬間在她笑容可掬的臉龐上消失,彷彿剛剛那個小惡女不曾存在似的。

   「嘉嘉,朱經理來了沒有?」電話那頭傳來紀展勳一貫的柔和嗓音。

   「目前還沒看到朱姐進公司喔!」她輕快的回道,聲音甜膩。

   「那麼,在她來的時候,請她來我的辦公室一趟。」紀展勳吩咐道。

   「我知道了,總經理。」

   當徐嘉嘉笑著掛斷電話之後,一旁再也看不下去的眾人開始發出不平之鳴。

   「嘉嘉,你這樣的差別待遇也太誇張了吧?一聽是總經理來電,連說話的語氣都不一樣了。」這個小妮子,肯定是暗戀紀總很久了。

   徐嘉嘉一聽,知道對方是故意酸她,連忙揮手,開始趕人了。

   「好啦、好啦,這裡可是公司重要的門面,你們這堆閒人別老是在這裡閒晃,既然已經散會了,就各自回辦公室去啦!」

   當那群業務人員離開之後,徐嘉嘉瞧見公司門外走進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朱心語,連忙喊住她。

   「朱姐,你可終於來了!」

   「怎麼了嗎?」她應該沒有遲到吧?

   「剛剛總經理才拔電話到櫃檯來,問我朱姐上班了沒有。」徐嘉嘉盡職的告知紀展勳交付的任務,「總經理要你在進公司之後到他辦公室一趟。」最後,她又心疼地補充了一句,「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的樣子,肯定是因為從昨夜就一直待在公司裡,現下一定是又餓又累。」

   「喔,這樣啊……」朱心語微蹙了一下眉頭。由於她與紀展勳的戀情從一開始就沒有在公司裡公開過,因此她並沒有顯露出太多的感情,僅是淡淡地道:「好,我現在就過去,謝謝你了,嘉嘉。」





第八章

   輕敲著眼前總經理室的門,朱心語刻意放柔,聲調道:「總經理,我是心語。」

   此刻,她端在手上的托盤裡有著散發著誘人香氣的義式咖啡,還有剛出爐的貝果以及香氣濃郁的奶油可頌。

   這些是她特地從紀展勳最愛的那家法式早餐店買來稿賞他的,雖然只是簡單的早餐,但也足以稍稍慰勞他一下吧?

   「進來吧。」

   很快的,一道低沉的嗓音從總經理室內傳了出來,聽起來確有氣無力,相當沒有精神。

   「你還好嗎?」朱心語望過去,紀展勳正坐在辦公桌旁的長沙發上,正凝視著她,嘴角掛著一抹疲憊的微笑。

   「你過來這裡。」他拍了拍身邊的位子,示意她坐下。

   她如他所願的在他身邊坐下,並遞了一杯咖啡給他,「我買了早餐,你要不要先吃一點?」

   紀展勳接過咖啡,慢慢地喝了幾口,並打著呵欠,表示沒興趣。「你先放著,我等一下吃。」

   點點頭後,接著朱心語就像例行公事般,開始收拾起他像被一陣強風刮過似的辦公室,首先是他隨意丟在沙發上的西裝外套,整件都變得皺巴巴的了。

   「你是怎麼長期忍受自己處在一片混亂之中的?」瞧這件名牌西裝外套,都快成了一堆梅乾菜了。

   她拎起西裝外套,正想將它抖一抖,並且順手掛好時,忽然眸光一瞥,看到西裝下壓著一本寫滿了行程的記事本。

   她很快地看了一眼,發現十月二十三號那一天寫著幾行密密麻麻的字,其中還寫著機票、護照、旅行支票等等,除此之外,上頭還別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位充滿年輕氣息的漂亮女孩。

   朱心語百分之百確定,自己從沒見過這位美女,但她也沒有當場吃味地質問他照片上的這個女孩是誰。

   在感情上,她早已經學會了保護自己,既然他從不曾主動向她提及,她也不想讓他誤以為她是個神經兮兮、老愛疑神疑鬼的難搞女人。

   她將那本的記事本擱放在茶几上後,紀展勳靠了過來,把她攬在懷裡,並將疲憊的身軀一斜,偎靠著她的雙腿躺了下來。

   「我好累……」他發現自己越來越不能集中精神,過度的疲勞轟炸已經徹底搾乾了他。

   「心語,我想先睡一下,我要你留下來陪我,然後在兩個小時之後記得把我叫醒。我手邊還有一個案子還沒處理,那個案子必須在今天上午之前……」他喃喃囑咐著,話還沒說完,我已經沉沉睡去。

   「展……展勳?」不會吧,這麼快就睡著了?

   感覺雙腿上傳來沉甸甸的重量,朱心語知道他已經完全放鬆,並且睡得很沉,連細微的呼吸都幾乎聽不見。

   當她輕輕撥開他額前散亂的發,發現他的俊眸下方有著淡淡的黑影,不禁為他心疼。

   隨著時間靜靜的流逝,她就這麼讓他靠躺著,感受著這份淡淡的、溫馨的寧靜與幸福。

   突然。朱心語情不自禁地俯下頭來,在他性感的唇上輕啄了一下。

   接著,她在他耳邊輕聲道:「現在,你終於知道第一鐵人的頭銜不好扛了吧?」

   「唔……」紀展勳發出一聲歎息,仍沉沉地睡著。

   於是她忍不住又惡作劇的偷親了他一下。

   結果就在第二次的偷襲行動中,她吵醒了「被害人」,只覺一隻大掌勾住了她的後頸,一瞬間把她的淺啄升級為法式熱吻。

   每當他吻她的時候,總是令她一陣暈眩,儘管他的吻柔情似水,一點也不肉慾,但一碰觸便足以讓她渾身酥麻,心律加快,彷彿著了魔一般。

   紀展勳鬆開她後,朝她微微一笑,一雙湛黑的眸子流露著笑意。

   「我喜歡你叫醒我的方式。」他低聲說著,感覺她美妙的滋味還在他喉嚨裡燃燒著,沒有完全熄滅。

   「我不是……」

   沒等她解釋完,他已經精神百倍地坐了起來,一手環著她的纖腰,一手開始肆無忌憚地把手探進她的裙子裡,柔撫著她彈性十足的俏婰。

   不一會兒,朱心語感覺到他撩起了她的裙擺,將它推到腰部,她失去遮掩的雙腿傳來些微涼意。

   「不、不行啦!」她嬌赧地睨他一眼,「這裡是公司耶!」

   但這個急色鬼又把他的手移向她的上衣,襲向她的胸脯,並以手掌按住,柔柔地捏壓著。

   雖然隔著衣物,她仍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掌心的溫熱,以及她逐漸變得堅實的頂端。

   無視於她嬌怯的抗議,紀展勳的拇指有節奏地擠按著、摩擦著她柔軟的雪峰,動作靈巧且極富挑逗性。

   「展勳。」朱心語低低聲吟著,微微弓起身子,雙眸微合,肌膚如著火般發燙,已完全被情慾控制。

   他看見一陣紅暈襲上她粉嫩的臉頰,他知道這個可愛的小女人已經燃起慾火,難以自拔了,於是,他的雙手更是大膽的滑入她的衣內,或輕或重的柔捏著她的雪丘,恣意品嚐她滑若凝脂的肌膚,怎麼也捨不得離開。

   「你進來時鎖門了沒有?」紀展勳一邊問,一邊溫柔的愛撫著她,尋找著上頭敏感的頂點。

   「已經鎖上了……呃?」不對,她幹嘛回答他呀!

   朱心語可以明確的感覺到他下身的火熱,因為他有意無意的頂著她雙腿之間,惶恐和不安讓她不知所措,只能任由他恣意妄為。

   「那太好了。」他在她耳邊低歎了聲,「我們可以多爭取一些時間,好好溫存一下。」

   隨著他的挑逗,朱心語發出幾不可聞的淺淺喘息,她羞澀地看了他一眼,細聲問道:「我的胸部……是不是很小?」

   聞言,紀展勳愣了一下,卻笑而不語,只是更專注的刺激著已然繃立的花蕾,用手指輕捻、旋轉、挑逗。

   在他的刺激下,她的身體也跟著起了變化,感覺被一種無盡的塊感所吞噬,她不斷扭動著身體,小嘴同時逸出一絲絲嬌喘。

   聽見她那不斷壓抑卻又十足可愛的喘息聲後,他才在她耳畔笑道:「如此美麗、鬆軟、可愛、白嫩的肌膚,我愛它們都來不及了。」當然,還有另一處令他同樣感到興奮的柔軟也正等著他撫慰!

   「喂,那裡不要啦!」朱心語攤拒著他忽然轉移陣地停在她腿間隱密地帶的大掌,嬌怯的睨他一眼,「要是讓人發現就不好了。」

   「這裡是我的辦公室,隔音設備好得很,你可以盡情聲吟,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紀展勳的指尖靈巧的挑逗她,但並未更進一步的佔有,只是輕輕地撩撥蓿,彷彿逼著她在他面前毫不保留地解放開來。

   在歷經過情路上的波折之後,她曾經一度以為自己再也遇不到幸福了,可是如今,她再度受到上天的眷顧,擁有這樣一個無可挑剔的好男人。

   朱心語承認,是紀展勳征服了她,是他讓她享受到愛情的甜美、被嬌寵的虛榮以及幸福的感覺。

   她多麼希望能用鏈子捆綁住他,給他滿滿的愛,把他帶到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讓他遠離所有女人對他貪婪的目光,獨自享受他的溫柔、呵護與柔情……

   「同學會?」

   朱心語心不在焉地重複了一遍紀展勳對她說的話,竭力想集中精神平復體內仍舊未散的歡愛餘韻。

   想到自己剛剛的行為,仍令她有些臉紅,雖然在兩人交往的這段甜蜜的日子,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的歡愛了,但她怎麼會一次比一次更加浪蕩放縱呢?

   她一直以為男女歡愛該是循序漸進的,不料剛剛的一切推翻了她的想法。

   當紀展勳佔有她的時候,總讓她連一點遲疑與保留的機會都沒有,用滿滿的柔情讓她盲目地順從他,順從他的聲音、他的吻……

   儘管這時他已經穿回襯衫與褲子,但在朱心語的眼中,他已經不再像個西裝筆挺的上班族,對她而言,他就像是剛從時裝雜誌上走下來的模特兒,隨時隨地都強烈的吸引著她的目光,她對他的感覺幾乎可以升級為迷戀了。

   直到現在,她都還能感覺到自己身上還殘存著被他熱情擁抱過後的美好滋味,仍深深迷惑著她。

   「應該說是大學時期死黨們的聚會。」紀展動略偏著頭,性感的唇揚起一道圓弧。「其中有幾位,我想你應該還有些印象。」

   「喔?」她換了個坐姿,努力把眸光從他性感的唇移向他的雙眸,好奇地問:「是誰啊?」

   「一個是社團的社長,一個是你的直系學長。」坐回辦公桌後頭,他從一堆小山似的卷宗中取來資料翻閱著,一派輕鬆自若的模樣,彷彿已經從她身上得到了滿滿的活力。

   「你是說那個高大帥氣的小孟學長,還有那個號稱A大第一神豬的阿肥社長?」

   聽見她的形容,紀展勳停下翻閱資料的動作,忍不住笑了。

   「你的那個小孟學長到現在是否依然帥氣,我可不敢打包票!至於你那個神豬學長,聽說已經減重成功羅!」他半開玩笑的說。

   「真的嗎?」在她的記憶中,阿肥學長份量之重,是全校有目共睹的,最重的時候還曾經突破過一百五十公斤大關呢!

   「如果你好奇,不如今天就陪我一同參加聚餐吧?」紀展勳主動提議。

   「我也去?」她有些訝異的問:「不會不方便嗎?」

   「有什麼不方便?」他懶懶地微笑道:「醜媳婦也得見公婆呀!況且,我那群死黨們,全都已經知道你的存在了。」

   這是什麼意思?朱心語呆住了。

   由於她一臉驚愕,紀展勳不禁微微蹙起眉,沉聲質問。

   「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你現在這是什麼表情?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為,就連在公司外,我都還得小心翼翼的隱瞞我們已經正式交往的事實吧?」

   之前因為她說兩人戀情一旦公開,一定會引起同事間對她的種種猜測,所以為了維護她,不讓兩人之間的感情落人口實,他隱忍了下來,但這並不表示他也得對自己的親朋好友扯謊。

   「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紀展勳不悅地瞪著她。「我是你的地下情夫嗎?」

   「厚,幹嘛說得這麼難聽啦?」朱心語原本想爭辯幾句,但在看見他的黑眸裡已隱隱約約冒出凶光後,她頓時降低音量,期期艾艾地道:「人家又沒有這麼想……」

   「沒有最好。」他以一貫的專制語調宣佈道:「下班後你稍微準備一下就好,今天晚上我就會替你『正名』。」

   他低沉的聲音充滿了權威,可是她對這樣的聚會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一定得參加嗎?」她站在桌前注視著他,水亮的雙眸裡帶著一絲央求。

   聞言,紀展勳無語地瞥了她一眼,半晌後才退讓般傭懶的回道:「好吧,既然你真的不想去,我也不勉強,但……」頓了頓,他勾起唇角露出淺笑,道:「明天早上以前,我要在我的桌上看見今年度的業績報表,以及下個年度的……」

   「好啦好啦,我怕你了。」不等他把一連串的「酷刑」加諸於她,她已經舉雙手告饒了。

   這個傢伙,就只知道公器私用,專欺侮她一個!

   「我去,我去行了吧?」朱心語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

   「這還差不多。」紀展勳的眼中閃耀著好計得逞的邪氣光芒,滿意的點了點頭。

   可說是趕鴨子上架,朱心語就這樣被紀展勳連哄帶騙地跟著他參加大學死黨們的聚會。

   當她彆扭的走進餐廳時,意外發現這家日本料理店佈置得十分高雅,而且古意盎然,正是她所喜歡的。

   這時,一名身形顧長,穿著一件白色絲質襯衫的男子,滿臉笑意地從餐廳裡頭迎了出來。

   當他看見他們之後,立刻在同樣笑容滿面的紀展勳胸口捶了一記,讚道:「好小子,你看起來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那麼帥氣英挺呀!」

   「小孟,好久不見了。」紀展勳也在他背上一拍,「你這個地方弄得不錯嘛!」

   「是啊,我也很滿意呢!」孟揚驕傲地挺起胸膛,「我這兒經常座無虛席,動作慢的客人還訂不到位呢!」

   「我也覺得這裡很不錯。」一旁的朱心語開口道。

   結果,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這群所謂的大學學長,不管她認識的、不認識的,似乎都對她熟悉得很。

   踏入包廂之後,另一張看起來似曾相識的臉龐也熱情地湊了過來,劈頭就是一聲大嫂。

   「啊,今天就連傳說中的紀大嫂也來啦?真是太好了!」

   傳說中的……紀、紀大嫂?

   這聲人嫂喊得極為順口不說,那「傳說中的」又是怎麼一回事啊?

   看出朱心語一臉尷尬,羅國安立刻又爆料道:「你不知道,咱們紀大帥哥打從大二那年第一眼見到你,整顆心就被你俘虜了,成天茶不思飯不想……」

   紀展勳立刻抗議,「我哪有你說得那麼沒出息?」什麼茶不恩飯不想!

   「還嘴硬?」男子半嘲諷的道:「當初是誰一聽說佳人已有男友,立刻要死不活的每天只把自己灌醉?最誇張的是,帶著一身酒味來上課也就罷了,還不服管教,差一點跟教官幹起架來。」他不斷挖出紀展勳在大學時的糗事。

   「死阿肥,你今天是來敘舊還是來尋仇啊?我怎麼不記得以前我曾經得罪過你?」紀展勳皺眉瞪了超級損友一眼。

   「怎麼沒有?以前你只要一喝得爛醉,都是我負責扛你回宿舍的耶!」羅國安毫不留情的繼續道:「有時你還吐得我一身髒,好幾次都讓我火大得只想把你這個酒鬼直接扔在路邊算了。」

   「我說肥哥,您今天話怎麼這麼多呀?是不是東西沒吃夠,若還想吃什麼儘管點啊,別老一開口就不停的損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哥兒啊?」紀展動有點冒火的瞪視著眼前那一打開話匣子便完全不懂得停口的傢伙。

   「呵呵……不說就不說,不過我就一個條件,你可不可以別再拿以前的綽號來稱呼我了?現在我的身材標準得很,直逼世界級男模,已經很久沒有人叫我阿肥了。」羅國安一臉得意的說。

   「對了,聽說你們公司最近拍了一組平面廣告,還缺一位男模?俗話說得好,內舉不避親,紀總覺得我如何呀?」

   只見紀展勳一臉正經,不似調侃的回道:「肥哥,光是身材像男模是沒有用的。」

   「怎麼說?」

   「你想,一個背影像男模的人,轉過身來卻是一張馬來貘似的臉,你教我怎麼繼續拍呀?」就算嫌錢多得沒處燒,也不是這麼個燒法!「您就行行好,千萬別讓我慘遭被公司連降三級的命運。」紀展勳皮笑肉不笑的說。

   「你這傢伙,嘴上修理人的功夫一點也不輸當年!」羅國安沒好氣的回道。

   「彼此彼此。」舉起手中的酒杯,紀展勳向他示意,「來,我敬你一杯。」

   見狀,一旁的朱心語小聲提醒道:「別喝太多,等一下你還要開車呢。」

   「不怕,有了你,我永遠都不需要再喝醉了。」紀展勳朝她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的說。

   朱心語沒有回應他的話,不過她皺起的眉頭已經舒展開來,知道他懂得照顧自己,她也放心多了。

   她還是不太能適應他太過直接的調情,因為她堅信,一旦過得太幸福,恐怕會遭受上天的嫉妒……

   正想到這兒,朱心語手提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很快的接聽電話,但那頭傳來的卻是一道委屈哽咽的低泣聲,在她聽出聲音的主人之後,即十分驚訝的詢問。

   「嘉嘉,你怎麼了?你怎麼在哭啊?喔……好、好,你先別急,朱姐這就過去你那兒……好、好……」

   她這般慌張的語氣也感染了一旁的紀展勳。

   他在她結束通話後問道:「怎麼了嗎?」

   「嘉嘉,剛剛跟她男朋友分手了。」朱心語輕歎了口氣,「她現在很傷心,哭得淅瀝嘩啦的,連話都說不清楚,我現在就去她那裡看看她。」

   「我送你去。」

   「不用了,難得有如此能夠教你放鬆心情的飯局,你就好好跟你的哥兒們聚聚吧,我搭計程車就可以了。」朱心語朝他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可以應付。

   「那好吧。」紀展勳勉為其難的答允,「記得回家後給我一通電話。」

   「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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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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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9 21:19:29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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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由於放心不下剛失戀的徐嘉嘉,朱心語很快的離開餐廳,正想攔計程車,忽然發現她居然將外套遺忘在包廂裡。

   時序已入秋,晚上的氣溫不比白晝,尤其剛剛還下了一場雨,晚間的天氣驟然變得濕冷許多。

   「哈啾!」

   一陣冷風襲來,立刻冷得她直哆嗦,並且重重打了個噴嚏。

   「呼,好冷喔!」糟了,如果這時候不小心感冒受涼,一定又要被那個男人狠刮一頓了。

   朱心語搔搔臉頰,心想,她還是折回餐廳拿外套穿上好了,她可不想又被那個霸道的男人逮著機會對她說教呢!

   不一會兒,她返回了餐廳的包廂,正想敲門,便聽見羅國安又在裡頭高聲說話,站在包廂外也能清楚聽見那傢伙高分貝的嗓音。

   「我說展勳兄,這一回你可真是揚眉吐氣了!不但在事業上有了一番作為,連企盼已久的佳人也讓你給抱回來了。」

   羅國安連珠炮似的,接著以酸溜溜的口吻大刺刺地抱怨。

   「為什麼老天爺那麼不公平啊?一樣的名校、一樣的科系、一樣的優秀成績,憑什麼你紀展勳就可以幹上總經理,而我都三十好幾了,連老婆都不敢討,就怕我一個月三萬不到的薪水養不活不了一個家……」說著、說著,他竟然放聲大哭。

   接著,包廂裡旋即傳來一陣杯盤碰撞的嘈雜聲,隨之而起的是另一道勸阻的嗓音。

   「阿肥,你已經喝醉,不能再喝了!」說話的是紀展勳。

   「胡說,我清醒得很!我偏要喝,不喝我鬱悶呀!」羅國安仍不斷地咆哮著,「以前你不也這樣,被朱心語當面拒絕的時候也是大醉一場,還發下重誓,說你哪怕是用一輩子的時間,也絕對要得到那個曾經狠狠傷了你的心的女人,然後在完全佔有她之後,就要像甩鼻涕一樣狠狠將她甩了,讓她也嘗嘗當年你所承受過的痛苦滋味?」

   「羅國安,你鬧夠了沒有!」再也聽不下去的紀展勳怒聲斥喝了句。

   但羅國安仍醉言醉語,滔滔不絕地嚷嚷著。

   「我說那個……紀總啊,您隱忍了這麼多年,又刻意接近朱心語,與她在同一間公司共事了三年,好不容易將她手到擒來了,怎麼還不見你實踐以前發下的重誓,將她狠狠玩弄一番之後再拋棄呢?」羅國安雙眼泛紅,醉醺醺的又嘲諷道:「難道你心軟了,捨不得了,真的想讓她變成名副其實的紀大嫂?」

   「羅國安,你再廢話一句,信不信我會打斷你的鼻樑?」身為聚會發起人與餐廳老闆,孟揚認為自己有責任讓那個不斷以言語挑釁老友的醉鬼閉上嘴。

   接著,孟揚試著替老同學向同樣也是好友的紀展勳解釋。

   「我發誓,他原本不是這個樣子的。這傢伙啊,大概是前一陣子剛被公司裁員,加上長年投資的股票又全被套牢,一時心情鬱悶才……」

   這時,包廂的門猛地被打開。

   「我瞭解。」紀展勳點點頭,給了孟揚一個安心的微笑,「我不會跟他計較的,這傢伙大概真的是喝茫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他不以為意的又道:「這樣吧,我先送他回去好了,你們繼續……」

   正準備扛起喝得爛醉的羅國安時,紀展勳眸光一瞥,錯愕地發現門外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且似乎已經在那兒駐足多時了。

   「心語?」

   紀展勳帶著詫異的聲音穿透了朱心語仍處於震驚狀態的意識,她愣愣的抬眸看向他。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已經……離開了嗎?」見到她臉上的表情,他心裡已有數,眼中不自覺流露出心慌,宛如被人突然掐住脖子,嗓音瞬間繃得死緊。

   朱心語看起來就像只嚇壞的兔子,一臉蒼白如雪,雙眸更是有些散渙,愣愣地看著他,一動也不動,彷彿被閃電擊中了一般。

   這一幕讓紀展勳的心扭緊了,緊繃著嗓子低喚她一聲,「心語,你還好嗎?」

   她緩緩回過神來,然後機械式地彎起嘴角,朝他綻開一抹笑容。

   「你現在一定很得意,是不是?」她一字一頓,聲音因哽咽而顯得有些沙啞,「把我這樣一個醜小鴨似的女人玩弄在掌心裡,你覺得很有趣,是嗎?」

   聞言,紀展勳臉上的肌肉一下子繃得緊緊的,心痛苦的糾結,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小女人居然無視於過去他的付出,真的把他當成卑鄙小人看待。

   「聽我說,你誤會了……」他想為自己好好解釋一番,她卻像躲避毒蛇似的避開他伸來的大掌。

   「別碰我!」朱心語退了一步,視線也瞬間變得模糊。

   天啊,她根本就是個少根筋的笨蛋,簡直是蠢到家了!

   早知道他是個身邊不乏美女追逐的青年才俊,她卻還是深陷在他刻意編織的情網裡,像個花癡一樣被騙得團團轉,還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真愛。

   這個男人,根本是撒旦派來的!

   「我真不敢相信,就因為我當年無心的拒絕,你就與人訂下這樣殘酷又過分的賭注,好來報復我嗎?」她搖頭苦笑了下,不敢置信的問:「花了整整十年的時間,只為了用來報復一個女人,紀展勳,你會不會也太大費周章了?」

   事實上,他只要一句話,就足以讓她墜入無邊地獄,根本不必長時間忍受她,還得故作深情地與她交往。

   只見他的雙眸充盈著混亂與痛苦,所受的挫折似乎並不亞於她,但她完全不再給他傷害她的機會,冷冷地又開口。

   「別期待我還會像個笨蛋一樣被你耍弄在股掌之間,這樣的報復已經足夠了,我不想再繼續下去。」朱心語一臉寒霜地瞪著他,語氣冷然地道:「一切都結束了。」

   話落,她像逃難一般奔出餐廳,隨意攔下一輛汁程車,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當紀展勳愣愣地從她那句分手宣言中反應過來時,載著她的計程車也已經駛遠了。

   一直以為只有感冒會傳染,想不到就連失戀也會傳染,明明是要去安慰失戀的徐嘉嘉,結果倒好,現在她連自己的眼淚也管不住了……

   當朱心語終於逃回自己的小窩後,靠在緊閉的大門上,久久無法移動身子。

   紀展勳為什麼要這樣傷害她?

   他明明知道,在感情這條路上她走得比一般人都還要跌跌撞撞,為什麼他偏偏還要來推她一把?把她所有還想愛人的心全都推入了萬丈深淵……

   令她更心碎的是,她怎麼會愛上這樣一個拿感情當兒戲的男人?

   良久,朱心語仍然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她並沒有開燈,因為眼前一片幽黑,正是她目前心情最佳的寫照,同時她也深深懷疑,往後她的生命中,是否還能再見到一絲曙光?

   苦澀的輕歎了口氣,當她準備走向浴室的時候,公寓外突然轉來一道尖銳的煞車聲,尤其車門在被甩上時的巨大碰撞聲,瞬間震撼了這個寧靜的社區。

   朱心語緊張地等待著,直覺告訴她,來人一定是紀展勳,但今晚她再也沒有勇氣和心力與他繼續糾纏了。

   果不其然,在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後,她家的門忽地砰砰地響起,每一聲都像敲在她的心上,使她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心語,你開門。」紀展勳的聲音響起。

   聽見門外他的呼喚,朱心語保護似的環抱著自己顫抖的身子,脆弱地靠在牆角,把自己縮進陰影中,並暗自祈禱,他會以為她還沒回家,然後自討沒趣的自行離去。

   但紀展勳遠比她想像中還要固執萬倍,因為門上的拍打聲依然持續著。

   「心語,我求求你,請你開門好嗎?別躲著我,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我不要這樣莫名其妙的被犧牲,我愛你啊!」

   她太沉溺於悲傷的情緒中了,因此並沒有聽出他語氣中的恐懼與絕望,只是不斷喃喃自語著,「走開,不要再來干擾我平靜的生活,我認輸了……我不想再耗下去了,拜託你趕快離開……」

   「心語,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聽我解釋?難道我在你的眼中是那麼一文不值嗎?」紀展勳試著跟她解釋,「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你今天聽到的那些都已經是大學時的陳年往事了,我從沒把它當作一回事,當然也從未打算那麼做!」

   「是啊。」她冷冷的回應,「就像你在踐踏我的心時,你也從沒把它當作一回事!」

   「心語,你現在要打我、罵我都可以,我只求你先聽我解釋,好嗎?」

   他的五官幾乎扭成一團,她的話徹底打擊了他,儘管如此,他仍不願輕易放棄這段他好不容易盼來的愛情。

   但深夜裡這樣的呼喊聲已影響了鄰居的安寧。

   「喂,這位先生。」這時,隔壁的陳太太出來抗議了。「你再吵下去,我就要叫警察了。」

   「這位大嬸。」紀展勳的聲音因為著急與惱怒而顯得略微不悅,「請你管好自己的事就好,0K?」

   「你在這裡鬼吼鬼叫,擾亂住戶的安寧,就是我的事!」陳太太不甘示弱的回嘴,「我不知道你是喝多了還是怎麼樣,但是你再這樣……」

   「我只是想跟我的女朋友談話。」紀展勳咬牙切齒地解釋。

   「但她不想跟你談啊!」陳太太立刻又警告道:「如果你再大叫大嚷的話,我就打電話叫警察!」

   說完,她便把門砰一聲關上。

   「該死……」

   隔著一道門,朱心語可以聽見紀展勳氣餒的咒罵聲,不過令她安心的是,他終於決定放棄了。

   她感覺他在門外徘佪了一會兒,接著透過門縫低聲對她傾吐了一席話後,轉身離開了她家大門。

   噙著淚水,隱約聽見窗外一陣發動引擎、汽車駛離的聲音後,她愣愣地注視著面前的牆照,同時感到某種深切的痛苦佔據了她,讓她的心臟不斷緊縮,就快透不過氣來。

   許久之後,朱心語終於重重地喘息,卻吞下了更多梗在喉嚨裡的苦澀。

   他說,如果她已經厭倦了這段感情,他不介意讓兩人暫時分開一段日子,但他永遠也不會放棄她。

   他說,他已經用了整整十年的時間,只為等待她回頭看他一眼,若教他再花個十年等待她的原諒又如何?他甘之如飴。

   他說,他早已把自己的幸福全都押注在她一個人身上,如果這輩子不能擁有她,那麼今生他再也不需要愛情了……

   為什麼……他還能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來?

   哽咽地問著四周的寂靜與幽暗,朱心語內心充滿了哀傷,卻無法替他找出一個合理的答案。

   他不是已經達到目的了?不是已經成功報復她了嗎?為什麼還要用那麼深情的話蠱惑她?就讓她痛痛快快的怨恨著他不是很好嗎?

   她又不是沒有過這樣的經驗,一旦痛過了、哭過了,她一定會把他忘得一乾二淨的……

   步履沉重的走向床鋪,虛軟無力地癱軟在床上後,朱心語的自制力終於全盤崩潰。

   她深深哀悼著今晚她所失去的戀情,也哀悼著她為紀展勳所付出的一切,包括她的心、她原本擁有的寧靜,以及她僅存的靈魂。

   彷彿墜入一場永遠都無法轉醒的惡夢,她極力想要甩開紀展勳在她腦海中的影像,他卻徹夜如影隨形地佔據著她的心房,遲遲不肯離去。

   今晚,她大概要失眠了……

   朱心語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這一晚的。

   只知道當她再度睜開眼睛時,晨光已經從窗外透了進來,照亮了週遭,也暖暖地籠罩著她。

   一開始,她有些困惑,自己怎麼連衣服都沒換就倒在床上睡著,只是當她伸著懶腰,企圖活動筋骨時,昨夜的一切又回到了她的記憶裡。

   她被甩了。

   喔,不,應該說是,她與紀展勳決定協議分手了……

   緊抿著唇,朱心語不讓自己再被憂傷擊潰,因為她無意再溫習昨夜的無助感,也不願再沉溺在於事無補的自憐中。

   僵硬地從床上起身,她就像個老嫗般,慢慢地踱進浴室。

   在鏡子中赫然望見憔悴的自己時,朱心語足足呆愣了一分多鐘。

   她簡直不敢相信,鏡中這個一頭亂髮、妝容全毀、臉色蒼白、兩眼浮腫且神情憔悴的女人,竟是一向自信十足的自己。

   想起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她眼眶一熱,鼻頭又紅了起來。

   「不要哭了!朱心語,難道你一點骨氣都沒有了嗎?」她哽咽地對鏡中的自己喃喃自語,「對啊,你是被男人愚弄了,這又有什麼了不起?反正你以前也不是沒有過被拋棄的經驗,難過個什麼勁兒呀?」

   當她笑著說出「拋棄」兩個字時,心卻像被狠狠怞了一下,突然覺得好氣好氣,氣自己的天真,也氣紀展勳的欺騙。

   由於這股突如其來的怒氣,她不聽話的淚水終於止住了,腰桿也挺直了,深吸了一口氣,她告訴自己,過去的已經過去,她不要再為那個男人白白浪費眼淚,而是該好好的想一想,現在的她準備用什麼樣的面貌面對紀展勳。

   至少在分手後的第一天,她絕不能讓那個混帳男人看出她已經是一副輸家的模樣!

   思及此,朱心語慍怒地打開水龍頭,讓溫熱的水沖刷她一身的憔悴。

   當她換好衣服,為自己化了個有精神的妝之後,怒氣也已經消了大半,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麻木與空虛感。

   她窩囊的發現,自己還愛著紀展勳,更令她不安的是,這份感情並沒有因為他對她的愚弄而稍減。

   沉思了良久,朱心語還是選擇了逃避,她想逃得遠遠的,直到她能心平氣和地把這段感情完全放下,並且將他影子趕出她的腦海為止。

   於是她打了一通電話給Anna。

   Anna是她在工作上最得力的左右手,是個機靈的女孩,舉凡大小事交到她手上,總是處理得相當令人滿意,因此,她跟Anna交代了一下工作上的事,並表示自己要請三天的休假。

   「三天?」Anna秀眉微蹙,以哀求的語氣道:「朱姐,你能不能請一天假就好?」

   「有什麼問題嗎?」

   電話那頭傳來Anna的抱怨,「問題可大了!今天早上總經理臨時接獲上頭的通知,已經出發到英國出差去了,整個總經理室空蕩蕩的,只剩下我小貓一隻,實在應付不來呀!」

   朱心語眉心陡然一蹙,「你說,總經理到英國出差了?」

   「是呀,聽說要去一個星期呢!」Anna又柔聲勸道:「朱姐,拜託啦!你還是別請假了,平日你在公司裡,我還能戰戰兢兢地應付,你要是不來坐鎮,我絕對沒辦法完成客戶的要求,到時萬一總經理怪罪下來,我就死定了啦!」

   「好吧,我知道了。」雖然這個消息來得突然,但至少未來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她可以不必擔心自己必須面對與紀展勳碰面的尷尬。

   這讓朱心語原本緊繃的心頓時放鬆不少。

   七天,應該夠她遺忘他在她心中的百分之……零點五吧?

  



第十章

   這天早晨,空氣清新,昨夜的一場驟雨,洗盡了過去幾天灰濛濛的天空,呈現出一片淡藍潔淨的景象。

   早晨的陽光柔和而明亮,正透過窗子射進屋裡,將一家充滿田園風格的早餐店照得一片璀璨。

   清晨,將近七點。

   在同樣的時間,出現了同樣的身影,坐在同樣靠窗的位子,同樣點了一份可口的餐點與一杯咖啡。像

   朱心語面前擺放的,是一份具有濃厚法國風味的早餐,看起來相當美味,尤其是可頌,飄散著剛出爐的淡淡麵包香,頗讓人食指大動,想大快朵頤一番。

   這是紀展勳平日愛屹的早餐,連這間法式早餐店,也是他們倆過去每個週末固定前來拜訪的約會地點之一。

   這裡有太多屬於他們的回憶,一點一滴都已經注入了她心底,並且生了根,發了芽,就算刻意想遺忘,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剷除紀展勳已然深植於她心底的影像……

   七天過去了,他的身影仍然停在留在朱心語心中,完全沒有被抹去的痕跡,當初信誓旦旦地說要遺忘,如今卻完全相反,才幾日不見,她對他的思念竟是與日俱增,一天比一天更加無法忘懷。

   呆坐在桌前,眼前那份美味的餐點一點也沒有被動過的跡象,只見她的雙眼茫然地盯著窗外,略顯憔悴的側影充滿了不快樂。

   「這份早餐看起來挺可口的,你怎麼不吃呢?」

   驀地,一道熟悉的嗓音在朱心語的面前響起,她像是受到震撼般,愣愣地往聲音來源的方向一瞧。

   很快的,她的神情顯得一行些詫異。

   「世、世齊?」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彷彿看出她眸中的疑懼,蘇世齊淺笑了下,道:「我恰巧與一位朋友約在這附近見面,由於約定的時間還沒到,所以來這兒待一會兒。」

   一改以往對她劍拔弩張的模樣,眼前的蘇世齊像是變了個人,顯得頗為斯文。

   「我可以和你同桌嗎?」他尷尬地笑了笑,「這家早餐店生意挺好的,所有的位子好像都坐滿了。」

   今天蘇世齊穿著一襲灰色大衣,大衣內則是一套簡裁得十分合身的筆挺西裝,此外,裡頭那件白包的襯衫與銀灰包斜紋領帶也搭配得恰到好處,讓他看來就像一位彬彬有禮的紳士。

   她想,這兒人這麼多,就算他想找她麻煩,應該也沒有機會下手,因此並未太過擔心。

   「你坐吧。」她微微一笑,緊繃的臉龐逐漸放鬆。

   「謝謝。」點點頭,為了不引起她的反感,蘇世齊特地選擇在她對面的位子坐下。

   待他落坐之後,她立刻恭維了一句。

   「這套西裝很好看,很適合你。」

   「看起來是還可以。」蘇世齊拉了一下領口,笑道:「至於舒適度,我實在不敢領教!」

   她注視著他,感覺他全身洋溢著活力,眼眸中也少以往的冷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顯而易見的幸福感。

   「你看起來似乎過得很不錯,是有什麼好消息了嗎?」雖然已與眼前的男人分手許久。但他臉上那藏不住的喜悅,她還是能夠輕易感覺得出來。

   「我果然什麼也瞞不了你,你還是那麼容易就把我一眼看穿了。」唇角輕揚,蘇世齊的臉上浮現淺淺的笑意,直言道:「是的,我就要結婚了,我的未婚妻是個美籍華僑,婚後我準備與她一同定居美國。」

   聞言,朱心語微笑給予祝福,「那麼,我就在這裡先恭喜你一聲了,新郎倌。」

   「心語,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完全沒有變,總是這麼大度,不記恨、不記仇。永遠為別人著想。」

   蘇世齊笑了笑,又道:「儘管我們過去曾經分分合合多次,但我最欣賞的,還是我們最後一次分手時你決心離開的模樣。」

   「世齊,其實我對你……」

   「你什麼都不必再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他尷尬地打斷她的話,不想讓自己更加自慚形穢。

   「對於當初我是怎麼一手毀了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心裡很清楚。」

   他輕快的語氣中藏著一絲苦澀,以前刻意傷害她的那些惡毒的話、粗暴的行為以及瘋狂的舉措,又從他腦海深處再一次浮起,直撻伐著他。

   「我必須承認,過去的我的確是個失敗的情人,不過,那位紀總經理,他對你倒是挺有心的呢!若不是那天他對我說了一席話,我也不會這麼乾脆,逼自己忘掉過去,對你徹底死心。」蘇世齊回想著道,突然,他接著笑問:「你想不想知道,那一天他究竟對我說了些什麼?」

   朱心語微微一笑,沉默的聽著。

   「他告訴我,每個女人都曾經是個天使,當她愛上一個男人時,便會折斷翅膀墜落人間變成凡人,所以無論怎麼樣,都請不要辜負那個曾經拿出真心待你的女人,因為她已沒有翅膀能再變回原來的天使。」

   說到這裡,蘇世齊一臉愧疚的歎息。

   「我必須承認,他真的很會說話,而且他說得一點也沒錯,以前是我太不懂得珍惜了,才讓你受這麼多折磨,真的很對不起。」

   「那些都已經過去了。」她搖搖頭,釋懷的笑道:「我早就忘了,你也不必繼續放在心上。」

   像是解開了束縛一般,蘇世齊頭一回覺得心上的重擔輕了一些,讓他可以像個老朋友一般跟她說話。

   「對了,你跟他……那個紀總經理,他應該向你求婚了吧?我的意思是,以前你不是老說著,希望在三十歲以前結婚當媽媽嗎?」

   說到這裡,他發現她的臉色瞬間一沉,看起來像是經過一場打擊似的。

   「怎麼了?」蘇世齊執起她一隻手,將她冰涼的小手握在溫熱的大掌中,頗為關心地問。

   由於他並沒有加強手勁的意思,也並沒有太過逾矩的舉動,單純只是想安慰她,別無他意,所以朱心語也不覺得有把手怞回來的必要。

   「我大概是受到詛咒了吧。」她自嘲的笑了笑,「我的人生應該跟愛情無緣。」

   「你們吵架了?」蘇世齊猜測道。

   「不。」她淡淡的糾正,「不久前……我們分手了。」

   聞言,蘇世齊滿臉震驚,然後不悅地問:「是因為他有別的女人?」

   「不,他對感情很專一。」這也是她最迷戀他的一點。

   「既然這樣,為什麼你們還要分開?」蘇世齊不禁替她感到可惜,「難道,你不怕這輩子再也遇不上那麼好的人了?」

   聽著,朱心語的心像被針刺了一下,淡淡地把目光轉向別處,藉以掩飾眼裡痛苦的神色。

   將這一切看在眼底的蘇世齊,忍不住輕歎了聲。

   「雖然我不明白你與他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心語,你千萬別學我,非等到失去了一切才後悔莫及。我不希望你像我這樣,因為不懂得如何表達心裡的愛意,總是只想著佔有,卻不懂得付出,最終親手摧毀了一份真摯的感情。」

   蘇世齊溫和的嗓音帶著真誠的關懷。

   「心語,聽我說,男人的心有時也是挺複雜的,偶爾也需要你小心的去解析、去探究。」他笑看著曾經愛過的女人,給她最後一句忠告,「直到這些日子以來,我才知道,其實幸福是有秘訣的,只要事先知道這一點,不管飛到多遠、不管去到哪裡,都能得到幸福。」

   「謝謝你,世齊。」儘管朱心語的笑容依然顯得有些勉強,但她還是深深感受到一絲暖意。

   「今天你讓我明白了許多事,現在我腦子也清醒多了,我知道接下來自己該怎麼做。」

   「那麼,就祝你好運了。」見她又變得開朗起來,蘇世齊鬆了一口氣,道:「對了,婚後我會一直待在美國,臨走前,我可以跟你要一個最後的擁抱嗎?」

   「別說什麼最後不最後,這樣太不吉利了。」她笑著糾正道,「不如說,這是慶祝我們拋開了過去的芥蒂,成為朋友的第一個擁抱。」

   遠遠的,一雙顯得沉冷的眸子,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令人心碎的一幕。

   紀展勳看著她衝著那個男人笑、看著她主動的給那個男人大大的擁抱,他的心扭緊了,感到極為悲哀。

   她那抹溫柔的笑容是他從未見過的,那麼坦然、那麼毫無防備,那麼令人喘不過氣來……

   一直在不遠處觀看這,一切的紀展勳,覺得自己的心像是逐漸往下沉,眼前所見的情景令他無法喘息,當他感到胸口襲來一陣難忍的悶痛時,這才意識到自己再也無法繼續與他們待在同一個地方,忍受他們如此親暱的一幕。

   紀展勳猛地起身,頭也不到地衝出店門,茫然地走在街頭,感覺天空突然變得和他的心情一樣黯然……

   朱心語今天穿得很簡單,深藍色的荷葉裙,珍珠領緞面上衣,腰間束了一條寬腰帶,不但清爽高雅,而且和她的氣質也很相配。

   今天是紀展勳出差回國後的上班日,因此她比平常還早了半個小時來到公司,並且有意無意的在大廳櫃檯前徘徊。

   「朱姐,你今天怎麼看起來有些魂不守舍?」抬起頭來,徐嘉嘉一雙疑惑的眸子瞅著不斷在櫃檯前晃來晃去的女人。

   聞言,朱心語愣了一下,唇角不自然地扯開一抹微笑,「呃,我……我有嗎?」

   「沒有嗎?」都快一個小時了,就看見她一臉忐忑地在櫃檯前閒晃,地毯都幾乎被她不停踱步的腳踩禿了。

   「朱姐,你是不是在等人啊?是今天公司有大客戶來訪,所以你……」

   話尚未落盡,只見徐嘉嘉原本傭懶的嗓音隨即揚高了八度,一臉精神抖擻的朝大門口笑喊。

   「總經理,你可終於回來了!出差還順利嗎?」

   相較於徐嘉嘉一臉雀躍,朱心語卻像是瞬間化為石頭般,好半晌沒敢將身子轉過來。

   「嗯,很順利。對了,公司裡沒什麼事吧?」

   紀展勳低沉的嗓音在身後揚起,前面的那一聲「嗯,很順利」明顯是對徐嘉嘉說的,至於後頭那句問話……

   是對她說的嗎?

   由於朱心語遲遲沒有回應,舉止也相當反常,就這麼傻愣愣地站著,連看也不看紀展勳一眼,讓徐嘉嘉忍不住皺起眉頭,悄聲提醒了她一句。

   「朱姐,總經理在問你話耶!」她這樣不看人家也不回答是想怎樣?等著被總經理炒魷魚啊?

   心臟沉重的跳動著,腎上腺素也已經隨著她的血液奔流,朱心語暗暗告訴自己,別再自欺欺人了!

   就算兩人已經分手了又怎樣?他還是她的上司,她還是必須盡心盡力的為他工作。

   況且,她在工作上一向表現得很好,事實上,應該是公司裡最好的,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思及此,她緩緩的轉過身來,並強逼自己揚起一抹微笑,「請問總經理是在跟我說話嗎?」

   紀展勳聽得出她是故作輕快,也感覺到她的強裝鎮定,於是他沒有擺臉色,也沒有故意端起主管的架子,而是以半開玩笑的回答。

   「不然呢?」他的笑容完全沒有一絲溫度,語氣卻仍保持得相當溫和,「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的特助應該還是你吧?」

   「是。」朱心語輕應了聲,主動迎上他的目光,正要開口跟他報告上星期公司營運的狀況,但他卻很快地將眸光移開。

   「先整理一份匯報給我吧,下班前放在我辦公桌上,我自己會看。」淡淡地丟下一句,他甚至沒有等她回話,便橫過她筆直的離去。

   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走遠,朱心語黯然的垂下頭,不禁在心中淺歎了聲,低聲咒罵著自己,都到這個地步了,她到底還想要挽回些什麼?

   想起幾天前,自知闖下大禍的羅國安跟她解釋了一切,說那天全都是因為他喝多了,加上找工作又四處碰壁,才會在心情極度不佳的情況下胡言亂語,請她別當真。

   學長的話還言猶在耳,從他急切的語氣中,她看得出兩個男人之間深厚的友誼,也看出他對紀展勳的品行與人格百分之百的信任。

   而她,這個與他最親密的情人,卻只是聽了別人幾句醉言醉語,便相信他就是這樣一個卑鄙小人,把他過去種種的好全部抹殺,甚至固執地將他拒於門外。

   思及此,朱心語疲憊的眨了眨眼,微微苦笑,心想,看來未來她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捧著一份厚厚的文件夾,朱心語懸著一顆心,前往總經理辦公室。

   走著、走著,她的心跳也漸漸加速,腦袋裡也開始不斷跳出許許多多問號。

   這是他們分手後第一次單獨相處,他會跟她說什麼呢?還是……他根本沒想過要在公司裡處理他跟她的私事?

   當朱心語踏進總經理辦公室,只見紀展勳坐在辦公桌後頭,似乎正很專心地看著面前的一份文件。

   「總經理,這是你要的匯報。」

   「嗯。」他抬起眸來看了她一眼,「坐吧。」

   取過她手中的文件夾,他的下巴朝沙發一努,接著開始看著手中的文件,沒有再多看她一眼。

   就這樣,偌大的辦公室內,只聞一陣紙張沙沙翻動的聲音,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經過一段冗長的時間後,紀展勳抬眸望向她,平板地道:「你給我的這份業績報告與當初公司所預期的數字相差甚巨,尤其是這一季的業績,整個往下掉了百分之八,這是個警訊,你身為業務部主管,我希望你可以提出有效的止血方案,以預防業績繼續往下降。」

   原來他要跟她說的……是這個?

   對於橫隔在兩人之間的問題,他非但隻字不提,更是連一點討論的意思也沒有,讓她心中彷彿栽了個大跟頭。

   既然他只願意跟她談論公事,那她只有就事論事,不客氣的回嘴了。

   「總經理,對於追求不切實際的盈利評估,本來就會對任何一家公司的整個體質造成腐蝕效應,一味想當老大的結果,幾乎等於為公司簽下了失敗保證書。依我看來,持續保持績優,遠比每年都爭第一、成為業界龍頭重要得多。」

   朱心語面色嚴肅地與他交談著,極力使自己的分析合理而冷靜,完全不帶一絲私人感情。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你那麼會說話。」

   「彼此彼此。」在他略顯訝異的目光注視之下,她試著緩和激烈的口吻,「如果總經理沒有其他的吩咐,我想先下班了。」

   「等一等。」他喚住她。

   「總經理還有事?」朱心語緩緩轉過身,刻意武裝起自己,盡力保持平穩的聲音。

   紀展勳拉開一旁的怞屜,取出一串鑰匙。

   那是她住處的大門鑰匙,是在他們交往的第三個月,她特地送給他的神秘禮物。

   但這串鑰匙從來沒有真正派上過用場,因為過去的幾個月裡,他們幾乎形影,那串新鑰匙便理所當然地成了備份鑰匙,一直由他保管著。

   「我想,我已經沒有資格繼續保留這串鑰匙了。」紀展勳深吸一口氣,平穩了一下心緒,將手中的鑰匙遞還給她,道:「現在是該物歸原主了。」

   他的話像是穿鑿了朱心語的心,當她從他眸中看到冷淡如冰的目光時,她才驟然領悟到一件事實,他已經準備放棄這段感情了。

   深深地吐了口氣,紀展勳頓了一會兒,然後打破沉默。

   「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或許你是對的,當兩個人在一起,只靠愛情來維繫是不夠的。」從她的臉上收回依戀的目光,他長歎一口氣,其中參雜著無奈與痛苦,「如果我們永遠都無法填平彼此之間的鴻溝,也許再繼續下去,也只會為彼此帶來無盡的痛苦。」

   「所以……我們真的結束了?」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想起她與蘇世齊相擁的那一幕,紀展勳平淡的口吻中帶著一絲怨怒,暗諷道:「對你而言,我不過是你用來消遣、解悶玩具,就算沒有了我,對你來說應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所以你就甩了我?」

   「你又何必如此自貶身價?」他的笑容裡有著一絲冷漠、哀傷和苦澀,「反正你的心從來也沒有停留在我身上過,不是嗎?」

   他這般戲謔般的語氣,讓朱心語的心像被針刺了一下。

   眼前的這個男人,他不再喜歡她了,那些他曾經承諾過她的話,現在也全都不算數了,他是真的不要她了……

   這句話反覆地敲在她心頭上,敲得她眼前發昏,四肢冰涼。她不明白,原本還對她充滿情意的他,為何會在短短的時間內對她心冷至此,判若兩人?

   滿滿的虛空、痛楚、茫然在她心中激盪著,但也在下一瞬間變成了氣憤、怨慰與自責。

   早該知道幸福只存在她的想像中,她怎麼會以為自己真的可以在他身上找到真愛、找到幸福?

   她根本不該愛上紀展勳的,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好吧。」爽快地接過他手中的鑰匙,朱心語點點頭,視線投向別處,藉以掩飾眼裡痛苦的神情。「如果你堅持如此,我也不反對。」

   就這麼散了吧!他門的個性都太強了,誰也不肯輕易妥協,兩人如果真的在一起,必然會使雙方都受到傷害。

   可是,此刻她的心情為何會如此低落?在她胸中亂成一團的感覺,又是什麼呢?

   只可惜,現在她已無力再一一追究了……

   壓抑著內心極度的哀傷,朱心語讓淚水郁藏在心底,感覺渾身極為疲倦,她知道自己必須馬上離開這裡,否則她一定會隨時在他的面前崩潰。

   當她不帶一絲遲疑的腳步轉身離開時,紀展勳心中忽感一陣帳然,而在她關上門的那一剎那,他卸下了一再武裝的防備,無助地一手掩著臉,倒在椅子上。

   此刻,窗外開始下雨,而他彷彿被世界阻擋在這扇窗子裡,讓他只能感受到自己沉重的心跳,以及那不斷在他胸中蔓延的痛楚……





尾聲

   幽暗的KTV中,不斷傳來一陣陣極富殺傷力的歌聲,其聲忽而一聲高,忽而一聲低,如泣如訴,充滿了濃濃的哀怨。

   「山盟海誓,咱兩人有咒詛,為怎樣你偏偏來變卦?我想來曉,你那會這虛華,欺騙了我,刺激著我……石頭會爛,請你愛相信我,最後的結果還是無較詛,疑心下驚酒厚,狠狠一嘴飲乎干,上好醉死勿擱活……」

   猛然聽見最後一句歌詞還被唱到嚴重走音,終於有人聽不下去,忍不住抱怨了起來。

   「天啊,這家KTV的隔音效果未免也太差了吧?再說現在還有人唱這麼「復古」的歌喔?」

   「唱老歌是無所謂,但老是像唱片跳針似的不斷唱著這首歌,真是讓人受不了。

   這時,隔壁的包廂又傳來了破鑼嗓子般的歌聲。

   「啊……我無醉我無醉無醉,請你不免同情我,酒若入喉,痛入心肝!傷心的傷心的我,心情無人會知影,只有燒酒瞭解我……」

   聽到這裡,在座的其中某個人聽出了一絲端倪,頗為玩味的說:「咦,你們仔細聽,這聲音聽起來挺像咱們公司裡的女教官。」

   「你是指業務部那位大嬸級的『剩女』?」那個終年乏人問津,嚴重滯銷,永遠嫁不掉的女人?

   「聽起來真的挺像的耶!」一個故意將耳朵貼在牆上的傢伙,一臉訕笑的道:「尤其是鬼吼鬼叫那一段,跟女教官乎日在辦公室裡發威時頗有異曲同工之妙哩!」搞不好真的是她喔!

   「女教官?大嬸級的『剩女』?」一道輕柔的軟嗓揚起,微透著一絲好奇的問:「你們說的是什麼人呀?」用這樣的形容詞會不會也太污辱人了點?

   說話的,是剛從學校畢業,遠從台南北上前來投靠哥哥,準備開始自食其力的社會新鮮人,紀筱熙。

   微皺了一下眉,她收起始終保持的微笑表情,問道:「那個……女教官,是個不好相處的人嗎?」

   「何止?」只見某個碎嘴的人靠了過來,喳呼著道:「筱熙妹妹,你才剛來,有很多所秘辛你還不知道,總而言之,未來你在公司裡必須特別注意一個叫朱心語的女人,她是我們公司業務部門的主管,個性一向孤傲自負,聽說都三十幾歲了,卻連個男朋友也沒有,好像還是個處女……」

   「你們有完沒完?」

   驟然,一道具有十足權威的嗓音揚起,光是低沉、威脅的聲調,就足以震懾住現場的任何一個人。

   「我不記得今天是來參與一場批鬥大會的,你們的交談令我感到相當刺耳。」沉著一張俊臉,紀展勳一席冷冷的話,幾乎把大夥兒嚇得魂飛魄散。

   他突如其來的嚴厲語氣,令一旁的紀筱熙大吃一驚,她很快地抬起頭來,看向她那個從不隨便發脾氣的唯一胞兄。

   「哥,你怎麼了?」幹嘛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呀?

   「是啊,總經理,大夥兒也只是隨意談笑罷了,並沒有別的意思。」

   眼見一把無名火已經熊熊燃起,雖然起火點不明,但為了明哲保身,原本不斷議論是非的一群傢伙全都紛紛閉上嘴,極力緩和包廂內瞬間變得僵凝的氣氛。

   看見一張張對他又驚又懼的臉,紀展勳知道自己是反應過度了,但儘管他與朱心語已經分開有一段時間了,他還是見不得別人說她一句不是。

   因為,這種無力保護她的挫折感會不斷在他心中撥酵。

   「我覺得有點累了,今晚的慶功宴我會買單的,你們好好玩吧。」他改以平緩的口吻說著,嗓音低沉而疲倦。

   這讓始終默默觀察著他的紀筱熙不禁感到一絲疑惑,不明白一向沉穩冷靜的哥哥為何會有如此反常的舉措。

   「那我也離開好了。」她笑道:「反正我今天才第一天到公司報到,這場慶功宴本來就沒有我的份,就不好繼續打擾羅!」

   於是,紀家兄妹一同離開包廂,往櫃檯的方向走去。

   當紀展勳正準備付帳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身影落入他的眼中。

   「請問三一0包廂在哪裡?」徐嘉嘉神色有些慌張的來到櫃檯前,急急忙忙問著服務生。

   「嘉嘉?」紀展勳見到她後略感訝異,問道:「今天下班的時候,你不是說想趁著周休二日去墾丁度假嗎?」

   「總經理?」猛一抬頭,看見是紀展勳,徐嘉嘉立刻揚起一抹苦笑,解釋道:「我是臨時接到朱姐的電話,因為不太放心,於是取消了度假,一路找來的。」頓了頓,她又道:「我在電話中聽見朱姐似乎已經喝得爛醉如泥了,我怕她繼續喝下去會出事,所以一接到電話就立刻趕過來。」

   聽完,紀展勳臉色一僵,心裡已有數的他,陡然一個旋身,快步往公司同仁們聚會的隔壁包廂走去。

   當大門被打開的那一剎那,他永遠不會忘記眼前所見到的驚人景象。

   「筱熙,今晚你一個人待在家可以嗎?」

   一手握緊方向盤,紀展勳一面觀察著路況,一面與手機那頭的妹妹說話。

   「有什麼不可以?」她都已經二十四歲了耶!「與其考量我一個人待在家裡安不安全,我倒是挺擔心你能不能一個人搞定剛剛那個女人。」

   想起剛才混亂的一幕,紀筱熙不禁莞爾。怎麼也想不到,哥哥會在看見一個醉倒在地上的女子時,便誤以為她已經休克,當場心急的想替對方做人工呼吸,卻……

   由那一幕太過於慘烈,不是一般人可以鎮定的欣賞完的,因此她放棄了直擊的機會,但聽見哥哥爆出一連串如雷般的咆哮聲時,她大概猜得出來,那個女人對他做了什麼好事。

   這時,電話的另一頭又傳來女子吵鬧的聲音。

   「紀展勳,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以為沒有了你,我的世界就天崩地裂了嗎?嘔——我才沒有這麼……嘔——窩囊……嘔——」

   緊接著是紀展勳驚慌失措的破口大罵。

   「笨蛋,別抓我的頭髮!該死的,你扯我的褲子想做什麼?朱心語,我警告你別亂來喔,你敢吐在這裡給我試試看……啊——」

   聽見那一串有如雞飛狗跳的聲音,為了不增加哥哥行車安全的負擔,紀筱熙決定趕緊收線。

   「哥,雖然我不知道你之前究竟對人家做了什麼,害得人家喝得這麼醉,還在看見你的時候當場哭得浙瀝嘩啦,但是,個人造業個人擔,你今晚就好好照顧我那未來的嫂子吧,不必擔心我了,明天我們在公司碰面羅。」

   匆匆與妹妹講完電話之後,紀展勳一臉鐵青的瞪著身旁的醉鬼,道:「你若想罵我,就先一次吐個乾淨再罵,別一邊罵一邊吐,我就在這兒,不會跑掉!」

   「你還消遣我?」朱心語一聽,更是急怒攻心地思索著更殘酷的字眼來對付他。

   「我朱心語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當初怎麼會瞎了眼,愛上你這,沒心沒肺的壞傢伙!」

   「我沒心沒肺?」無端受氣,他反唇相稽,立刻回敬了一句,「是誰先腳踏兩條船?」

   咦,他那怨怒的指責語氣,擺明了就是……

   「你懷疑我劈腿?」

   「我用不著懷疑!」紀展勳低聲詛咒了一聲,覺得沮喪又絕望。「我都已經親眼目睹你跟別的男人卿卿我我了。」

   「喔,是嗎?」她駁斥蓿,帶著質問的語氣道:「什麼時候?什麼地點?跟什麼人?你說啊!你說啊!」

   「你還想否認?」他嚴酷地問:「那你告訴我,某個星期日早上,你和誰碰過面?」

   聞言,朱心語愣了一會兒,一時竟然無話可答。

   「想起來了?」瞧她那副心虛的樣子,教紀展勳看了就有氣,「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就算想偷吃,也要懂得擦嘴啊!」

   那一天,他才剛下飛機,興匆匆的拿著從國外帶回來的求和禮物,打算給她一個驚喜。

   怎知就是這麼巧,讓他在無意間撞見她與那個姓蘇的傢伙一同親密的用餐,席間兩人看似親暱熱絡,非但如此,她還大方的讓對方握著她的手,而真正教他氣結的是,她竟主動對那個男人投懷送抱!

   「原來……我和蘇世齊碰面的那一天,你已經回來了?」過了似乎有一世紀那麼久,她才重拾她的聲音。「你來找過我?」

   「很不湊巧吧?」紀展勳冷冷的一笑,「差一點就破壞你們的好事了,是嗎?」

   聽到這裡,朱心語也酒醒了大半,腦子裡慢慢理出一些頭緒。

   紀展勳以為她與前一段感情至今依然還未畫下休止符,以為她還是無法拋開對蘇世齊的眷戀,因此當那一天他撞見了她與蘇世齊盡釋前嫌的那一幕時,自然感到相當不是滋味,認為自己被愚弄了。

   「我沒有斯德哥爾摩症侯群。」她說得一臉正經。

   他卻聽得一頭霧水。「你說……什麼症候群?」

   「我沒有自虐與被強迫方面的病症。」朱心語搖頭歎道:「那一天我與世齊只是偶遇,他也為他曾經做過的許多傷害我的事鄭重的向我道歉,希望我們之間還可以是朋友。」

   隨著她乎緩地、鉅細靡遺地娓娓道來時,車子也已經駛抵她居住的公寓外,於是她自行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紀展勳卻在這一瞬間拉住了她,不讓她離開。

   瞥了一眼他還緊抓著她不放的大手,朱心語以挑釁的口吻問:「紀總經理,請問您還有何指教?」

   「那你怎麼說?」他一雙銳利的眸子直視著她,又問:「難道你還想和那個跟垃圾一樣的男人繼續當朋友?」

   「冤家宜解不宜結。」故意不理會他那一臉寒霜的表情,朱心語以堅定的語氣為前任情人澄清道:「況且,世齊已經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也紳士多了,他會是個很好的朋友。」

   「那才真的有鬼!」紀展勳冷哼一聲,口氣十分不以為然,「我根本不相信那個姓蘇的傢伙對你已經沒有任何企圖,他絕對不是那種會笑著祝福前任女友的男人。」

   那個傢伙擺明了就是要把心語再度從他身邊搶走,讓他眼睜睜看著她再繼續當那個男人的所有物!

   「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世齊才沒有你想像的那樣卑鄙,而且他就快要結婚了,婚後將長居海外,未來我跟他碰面的機會微乎其微。」話落,她有意澆他一盆冷水,「現在,你可以把手放開了嗎,審判長?」

   紀展勳依言放開了她,當她下車之後,他也跟著離開車子,隨著她一同上樓。

   「你跟著我做什麼?」瞪著身後窮追不捨的男人,她沒好氣的問。

   「我都被你『糟蹋』成這樣了,你不必提供浴室讓我清洗一下嗎?」好歹他也安全送她回家耶!

   看他一身狼狽,朱心語自知理虧,只好放行讓他進屋。

   由於當初兩人分手得突然,因此她這兒還留有一些他尚不及帶走的乾淨衣褲,剛好可以讓他換上。

   「我沒想到你還留著我的衣服。」遞給她一杯咖啡,紀展勳頗為訝異的說。「我以為你會丟了它們,眼不見為淨。」

   「還好我沒丟了它們。」她才不要看著已經分手的男友渾身上不只圍著一條浴巾,光不溜丟地在她的家裡亂晃。「你的衣服我已經拿去洗了,因為需要烘乾,還要再等一下。」

   「嗯,我可以等。」

   就像他們熱戀的時候一樣,她會主動幫他洗髒衣服,而他則會煮三亞香濃的咖啡回報她。

   只是,這回他煮的咖啡似乎苦澀了些。朱心語在淺啜了一口之後,便放下杯子蹙起眉。

   「時間已經很晚了,你不用回去陪她嗎?」

   「什麼她?那是誰?」

   「我雖然喝醉了,但還不到神智不清的地步。」想起剛剛他與那名同車的年輕女子互動親暱的模樣,她的心裡頗不是滋味,「既然一開始就喜歡那種年輕美眉,幹嘛還來招惹我這位大嬸?」

   聽出她話裡濃濃的火藥味,紀展勳下怒反笑,眼神更為溫暖,而且閃現出一絲笑意。

   「你吃醋了?」

   「我、我為什麼要吃醋?」彷彿承認這個事實令她感到很尷尬,她立即駁斥道:「我沒有喪失記憶,我記得我們早就已經分手了。」

   「有嗎?」紀展勳狀似無辜地問,開始大打迷糊仗,「我怎麼不記得我有說過要跟你分手這種話?」

   「你……你想耍賴?」好個厚顏無恥、說話不負責任的壞男人!

   「沒辦法,有些人對我而言就像不可或缺的空氣,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她的重要性。」一抹慵懶、性感的笑在他唇角揚起,讓他的面容變得無比吸引人。

   「而你,就是我活下去最重要的憑借。」

   此刻,他的聲音極為溫柔,眼神更是暖得醉人,但是……他幹嘛突然又對她講這些噁心巴拉的話啊?

   「你是想繼續讓我吐在你身上嗎?」朱心語話中有刺地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嘴滑舌?」惡不噁心呀?

   對於她的嘲諷,他不以為忤,為了挽回幸福,就算是要他昧著良心說一些噁心死人不償命的情話,他也會說的。

   「常聽人家說,喜歡是淡淡的愛,而愛是深深的喜歡,難道你對我不是這樣嗎?」他用眼神誘惑她,「如果你現在跟我求婚,我會答應喔!」

   「紀展勳,你是不是腦殘了?」

   一個男人開口要求女孩子主動求婚,這已經很令人不齒了,最教人氣結的是,他還要她跟已分手的前任男友求婚?

   「你……你這個男人,還要不要臉啊!」說出這樣的話,就連她都替他感到汗顏!

   重點是,她於嘛被他牽著鼻子走,非得跟他求婚不可啊?

   柳眉微揚,她竭力思索著足以產生殺傷力的字眼想對付他,這個時候,他卻像是變魔術般,從口袋裡取出一隻絨布盒,並對她說出極具震撼性的宣言。

   「如果你覺得難為情,我向你求婚也可以。」紀展勳性感的唇揚起一抹微笑,「這枚求婚鑽戒是我很早以前就已經準備好的,和你分手後,我原本想將它扔掉的,以為這樣,我就可以輕易地將你從我的腦海中揮去,但是,這麼多年來,你早已經在我的心中生了根,怎麼也拔除不了了,若真的將你從我的心中趕出去,我也不再完整。」

   其實,他很幸慶他們之間發生了這場誤會,若不是如此,他也不能更加確定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所以,心語,你可以原諒我之前的莽撞,答應嫁給我嗎?」他苦笑道:「身邊沒有你的日子,我成天就像個活死人,吃也不能好好吃,睡也不能好好睡,明明每天都可以在公司遇見,卻不能擁抱你,這樣的痛苦對我而言像是酷刑,很難熬啊!」

   聽著他充滿深情的愛語,朱心語宛如置身夢境一般,又彷彿飄浮在雲端,一度以為自己還沒有灑醒。

   她心裡一直有個聲音,讓她想要相信,他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並非只是玩笑。

   這個男人,他是認真的,他是真的愛她!

   「可是……你已經有別的女人了。」

   想起今天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的主因,朱心語鼻子一酸,眼淚又冒了上來,哽咽地指控道:「我知道今天的那個女孩,我看過她,你的記事本裡還放著她的照片,你們……嗚……你們……」

   「噓——別哭,那是你誤會我了。」

   攤開雙臂,將哭紅了一雙眼睛,惹人憐愛的小女人擁入懷中,紀展勳忍不住笑歎了聲,在她耳邊低語。

   「她姓紀,是我的親妹妹,紀筱熙。」他提醒道:「記得嗎?她是我們公司的新進員,今天第一天上班,我以為你已經注意到了。」

   「咦?」朱心語愣愣地抬起頭,淚水仍在眼眶裡打轉。「真的嗎?」

   「我從來不會對你說謊。」

   話落,他看著她微張的小嘴,不等她回應,旋即狠狠地吻住她,以最熱烈、最激情的方式,把她所有的疑慮全都吻去。

   一吻既畢,他將額頭輕輕抵著她的,真誠的嗓音訴說著情意。「就讓我們白首偕老,永遠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朱心語笑而不答,緩緩的將頭靠在他肩上後,小嘴裡輕語呢喃,使他必須俯下頭來,才能聽見她溫柔的回應。

   「我,朱心語,選擇你紀展勳做我的丈夫。從今天開始,無論是好是壞,是貧是富,生病中或健康時都相依相偎,直到生命結束……」



   註:文中的歌曲「酒後的心聲」,作詞者:童皓平





後記   綺綺

   終於……終於又寫回我最愛的現代稿了。

   闊別一年,再度寫回現代稿,其實一開始挺不適應的,在努力越過「古代稿慣用語句鬼打牆」的瓶頸之後,我總算又恢復現代人適用的語句,戰戰兢兢的完成這部作品。

   這一次的作品與我之前所寫的現代愛情故事,在描述故事的手法與風格上應該會有一些些轉變,至少我是這麼認為啦,希望大家會喜歡羅!

   另外,如同我曾經在部落格裡向大夥兒透露過的,《桃花桃花幾月開》這個故事裡,有部分的橋段與情節是真人真事改編的。

   譬如女主角朱心語在高級餐廳發生的嚴重「意外」,還有男主角第一次與女主角愛愛,卻不幸慘遭踹下床的事件,都是真實的事。(紀大哥,我對不起你,你紅了。)

   但最讓我大開眼界的,還是婚前的紀大嫂居然有搜集與研究情趣用品的癖好。

   朱心語:我哪有搜集啦,就跟你說是人家送的。

   綺綺:可是滿滿的一大箱耶,也太驚人了吧?

   紀大哥在一旁猛點頭,同樣一臉狐疑。

   朱心語:我也有想過要清掉啊,可是要怎麼清嘛?我們家大樓的管理委員會規定,家家戶戶都要做垃圾分類,像這種……(突然拿出一支造型逼真的「大只佬」)要怎麼分類啊?是可回收的塑膠類,還是一般垃圾?

   紀大哥:會動的丟一般垃圾,不會動的就丟塑膠類。

   朱心語:(轉身看向綺綺)是這樣分的嗎?

   綺綺:挖……挖啊災!(臉紅心跳中)

   朱心語:可是它們有些是全新的耶,連包裝都還沒拆,丟掉很浪費……

   這時一旁的綺綺忍不住暗忖。大嫂啊,這不是你展現女性節儉美德的時候吧?

   果不其然,為了保有男人最後一絲尊嚴,紀大哥說話了。

   紀大哥:那把已經拆封的處理掉,沒拆封的假XX全都送人,剩下的情趣小物我們就留著自已用。

   朱心語:那可不可以留一支給皮皮玩?

   紀大哥:你還想讓它玩?拜託喔,你也不想想,每次家裡有客人來的時候,皮皮老愛咬著那東西出來獻寶,你要我怎麼跟人家解釋啊?

   綺綺:(很認真的點頭)大嫂,這是個問題,讓小狗玩「哪玩意兒」實在太變態了。

   於是在我與紀大哥的極力規勸之下,皮皮終於有了屬於它的正常狗骨頭玩具,而那些五花八門的情趣用品也逐漸被清空了。

   最後,我忍不住猜想,當資源回收人員在垃圾桶中看見「大只佬」時,臉上會是怎樣的表情呢?

   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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