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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周吉的報仇計劃,經過一個禮拜的思考後大致已經形成。周吉是真心愛著真弓,但只要想到妻子背叛自己,氣憤就使他無法成眠,他利用這些不眠的夜晚,細細地研究推敲計劃。他打算製造車禍的假相,先殺死和佐,讓真弓徹底地傷心,最後再告訴她這不是車禍,是周吉親手干的。當她知道意外的真相,一定十分驚訝和傷心,到時候,再慢慢殺死她。
當他幻想著這兩樁殺人案時,他激動的情緒,就像嬰兒聽到搖籃曲一般,會逐漸穩定秘,沒過多久就會漸漸進人夢鄉。在失眠的夜晚,他在心中研究殺人計劃,倒也算很好的安眠藥。
報仇就得要殺人,這是一開始就決定的了。周吉可不像法國男人,老婆被人奸了,聳聳肩就了事。但是叫他和妻子離婚,讓對方付一筆遮羞費,同樣也無法彌補他內心的傷痛。對周吉而言,對付姦夫淫婦最好的方法,就是遵照古法,將他們砍成四段,心裡才會感到舒服。他不委託私人偵探調查,完全自己著手進行,也是為了避免日後可能遭受敲詐。
關於殺死和佐的方法,連周吉自己都沾沾自喜,認為高明之極。以往那種跟蹤其後、找機會下手的直接方式,周吉認為是最愚蠢不過了。他所想出來的方法,只要完成一切準備,再動動按鈕,事情就完成了。他盡可以坐在遠離事故現場的地方,喝酒看電視,就算是當局懷疑到他身上,也絕對找不出他殺人的證據。
對周吉而言,他大可不必急躁,只要耐心等待機會來臨就行了。等到氣溫下降,和佐要回大磯時必須關緊車窗的季節來臨。當然,這段時間裡,真弓還是每個禮拜一次利用外出練鋼琴的機會和畫家幽會,但是周吉不再感到憤怒,他依舊裝出不知情的樣子。這個男人早晚要被周吉殺掉,就讓他趁現在享受享受吧。周吉像悟道的高僧,平靜地等待機會的來臨。
「亞里土多德」酒吧位於東京站八重洲出口左前方的大廈地下室。它的風格和它的名字給人完全相反的印象,是家下流低級的酒吧。周吉每隔兩三天會去喝酒,和女招待盡情說笑,直到打烊才走,借此等待與和佐見面的機會。
時間已經進入12月,酒吧裡已經把裝飾華麗的聖誕樹擺出來了,從西德原裝進口的昂貴音響不斷地播放著聖誕歌曲。周吉雖然不討厭喝洋酒,可是在這種幾近胡鬧的氣氛中喝白蘭地,卻一點情味也沒有。如果不是為了要接近和佐,他早就跑出去,找一個更愉快的場所喝酒去了。
12月15日那天晚上,已經是周吉第八次到「亞里土多德」酒吧了。他終於發現了和佐。和佐在最裡面的包廂,已經喝得有七八分醉。周吉覺得心臟突然有被勒緊的感覺,脈搏的跳動也急遽加速。面對獵物實在很難保持冷靜,但是他還是勉強讓自己安靜下來,坐在比較遠一點的位子。
周吉和往常一樣和女招待開玩笑,逗她們,眼光卻謹慎地往裡面瞄。和佐在上衣裡面穿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一身便裝打扮,十分瀟灑。他還沒有看到周吉。
「我忘了。」
他捏著身旁肥胖的女招待的寬裙子說。
「我忘了給老婆買禮物。」
「真叫人羨慕,你們真美滿。」
「如果美滿就不必送禮物了。不拍馬屁進不了房間,這才得買禮物呀!我得趁蛋糕店沒打烊去一下。你自己愛喝什麼就喝什麼吧。」
說是去一下,卻花了20分鐘左右,他跑了七家西點麵包店去買冰淇淋留下乾冰,其餘的部分丟進水溝裡,然後用早就預備好的鉗子打碎,裝入大衣的四個口袋裡。最後,他才重買一個大蛋糕,拿回酒吧。
女招待忍著哈欠,無聊地等著。
「讓我等這麼久,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我怎麼會丟下你這麼可愛的人不管,回到老婆那裡去呢?哦?」
周吉揚起粗大的眉毛,假裝剛發現和佐的樣了。這時有三個女招待圍著畫家,都是一流的美女,看得出來,她們並不是為了生意才討好和佐的。這個福氣,是紅臉粗脖子的周吉所無法享受的。
「噢,這不是和佐先生嗎?真難得!」
周吉笑著走過去。
「從春天到現在,有八個月……不,九個月沒見了,真是難得。」
「是,從玉川學院到現在……」
和佐假裝迷糊,分明是心裡有愧。可是周吉沒有把內心的想法表現出來,他握著畫家白皙纖細的手,像電影裡的外國人一樣,誇張地搖動著。
畫家做出終於想起來的表情:
「真是好久不見了。尊夫人好吧?」
和佐也許是相信他和周吉太太偷情不可能被發現,還故意問候周吉的太太。他和周吉不同,喝酒以後臉也不會紅,只是眼睛四周微泛紅潤而已,配上他英俊的面孔,看起來更高雅。
周吉在心裡想,和我這個鄉巴佬比,也難怪真弓會被他誘惑。
若是想讓對方放心,最好的辦法就是笑。周吉根據這種想法,只顧高聲大笑,如此一來,女招待們自然會配合著發出性感的笑聲。和佐原是萬般無奈地跟著搭腔,最後也融入氣氛,開些灑脫的玩笑,甚至拍著周吉的肩膀大笑起來。
到了12點多,周吉好像突然發覺似地看手錶。
「啊,很晚了,出租車恐怕會拒絕載客。和佐先生,能不能送我一程?」
「沒有問題,我要經過第三京濱國道回去。」
「還是你好,高興玩到什麼時候,也沒有人管你。真羨慕單身漢。」
然後,又花了將近一個小時讓和佐消退酒意,周吉也陪著多喝了兩杯白蘭地,兩個人這才站起來。時間都已經計算好了,乾冰也買好了,所以周吉一點兒也不慌張。
他們一同走到隔一條街的收費停車場,周吉故意裝成喝醉的樣子,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偶爾還停下來痛苦地深深吸著深夜的涼氣。勉強走到停車場,坐上深藍色的保時捷後,周吉突然拍了一下正在為引擎加溫的和佐肩膀。
「糟了,我得回酒吧去。」
他打開車門,故意裝出踉蹌要跌倒的樣子。
「怎麼回事?」
「我忘了要帶給內子的東西了。我把她最喜歡吃的蛋糕放在酒吧裡了。」
「你已經醉了,我去拿吧,5分鐘內就回來。」
事關真弓,和佐一定會熱心幫忙,這也是意料中的。果然,他毫不懷疑地回到「亞里土多德」酒吧。
5分鐘就足夠把口袋裡的乾冰放到坐墊下面了。他關掉車門燈,鎮定地抬起駕駛座旁的座位和後座的坐墊,灑下許多白色的小塊狀乾冰。經過幾次實驗,他已經算好自乾冰氣化,到使車內充滿二氧化碳,過程大約要兩個小時。周吉在中途下車,不會受到特別的影響,可是和佐就不會安然無事。他在到達大磯以前,不是窒息死亡,就是會因為意識模糊而撞車。不論是哪一種情況,他一定會發生車禍。就算他運氣好,沒撞死,也一定會受重傷。即使是救護車立刻趕到,也不會發現無色無臭的二氧化碳。
周吉做完後,打開車內燈,仔細察看座位或車底有沒有遺落的乾冰的粉末,看到了就小心地撿起來。如果為了這些細節沒注意而引起懷疑,實在划不來。
第二天,周吉醒來時已經過了中午,他迫切地想看電視新聞。洗好臉來到餐廳,只見真弓在這種冬日還戴著深綠色的太陽眼鏡,默默地看電視。
「早呀!」
周吉和往常一樣神采奕奕地打招呼。女人像動物一樣敏感,只要稍許顯出異於平日,就可能引起懷疑。
「早安。」
妻子的聲音帶著鼻音,很顯然是哭過了。不合季節的太陽眼鏡恐怕是為了掩飾哭腫的眼睛的。他知道他的計劃成功了,要不然真弓為什麼要哭。
「你感冒了嗎?」
周吉故意朝錯誤的方向問。
「好像是的。剛剛吃過藥。」
妻子用手帕摀住鼻子回答。偷情的男人死了,用感冒藥能治療悲傷,那真是天大的笑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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