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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要作出誰是兇手的結論,絕對不允許存在絲毫的疑點。鬼貫立即向上級匯報了情況,經過研究,決定接受猿丸的分析。
首先去見植田,他獲悉自己成了嫌疑犯後,那張帶著酒暈的紅臉因為生氣一下子變成紫色了。但他硬壓抑著怒火,還是以一種惱火而無可奈何的表情說道:「四月三十日晚上,我和學校裡的一個年輕後輩在一起喝酒,凡事可問這個年輕人,搞清楚。」植田以前常掛在臉上的那種像是惠比壽〔惠比壽是日本的七福神之一,相傳是航海、漁業、商業的守護神。〕福神的笑臉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影跡全無。
鬼貫並不把植田的發火當作什麼享兒,他直接從植田本人口中詢得了那夭晚上的情況,然後即去位於日本橋的印度人商行拜訪跟植由一起喝酒的小早川讓二。
在大廈五層樓的一間小小的房間內,有兩個臉色黝黑、衣冠楚楚的紳士,他們說,「小早川是這兒的辦事員,他剛剛從通產省回來。」這個小早川是個青年,衣著利落,戴著一副深度近視眠鏡,人很消瘦,好像有點神經質。他有眨眼睛的習慣,鏡片後面的雙眼時不時就眨一下。小早川談了那天晚上的情形,確實與植田博人先前所說的情況完全一致。
四月初的一天,植田打電話給小早川,說在馬票代售處買了馬票,但都輸掉了,他想瞞著妻子向小早川借兩萬日元,月底一定歸還。植田從前曾幫過小早川的忙,所以小早川立即去提取自已的存款。
植田第二次打電話給小早川,已經是二十八日了。他說要把借款還給小早川,說事情畢竟讓妻子知道了,不過問題已經圓滿解決,他還對小早川說。如果有空,希望上他家去玩,並小住幾天。小早川決定去新宿拜訪一下這位前輩的家,他已經好久沒去了。
三十日傍晚,他倆在東京車站碰頭,然後坐電車去新宿。一到新宿,植田馬上領小早川走進車站前的一家啤酒館。也許。是因為正值「五·一」節前夜的緣故吧,人很擁擠,他倆在服務員的幫助下,總算在角落裡的一張桌子旁坐了下來。
啤酒送上來後,植田一口氣喝了一半,他問小早川,
「你熟悉夜晚的新宿嗎?」
「那得看是什麼地方啦,城市的陰暗面就不太瞭解。」
「好,令晚我給你當嚮導。」
植田拍了拍胸脯,把剩下的啤酒一飲而盡。小早川也很喜歡喝酒,右手衡量著啤酒壺的那種份量,口中嘗到通過喉嚨時的啤酒花香味,這時他覺得活著太有意義了。
從啤酒館開始,他倆還上小吃鋪、咖啡館、酒吧間、電影院等處去逛了一圈,然後疲乏地到了植田家中,這時小早川手錶的指針指在八點五十分上。植田的家在番眾呀,到鬧市去的話,步行只需十分鐘,房子雖不大,優點是很方便。對於每夭從八王子到減市中心來上班的小早川來說,心裡很希望能有這樣一個居住環境。更不用說附近這一帶一到晚上真是靜得出奇啦。
「喂,肚子餓了,有什麼吃的沒有?」
在書房裡一坐下,植田就像個任性的孩子似地嚷起來。書房窗子的右側有一隻豪華的書櫥,櫥內收著一些相當厚的書籍,櫥上放著一隻沉重的大理石座鐘。小早川心裡在想。我成了家的話,也要去弄一個這麼漂亮的鐘。植田的妻子已有三十五歲,大概是沒有生育過的緣故吧,顯得比較年輕,然而她的美貌總令人覺得有點像白癡。
「要不要來點乳酪?」她問。
「盡說傻話,乳酪能吃飽肚子?小早川君也餓了哪。去弄點蕎麥麵條來吧。」
植田以小早川做擋箭牌,讓妻子去叫麵館送炸蝦蕎麥麵條來。植田傾聽著妻子給麵館打電話的說話聲,忽然如夢初醒似地站起來,對小早川說遣:
「對了,在麵條還未送來之前,我先把借你的錢還你。那次很不客氣地向你開口借錢,請多包涵。」
植田說著取出鋼筆和印鑒,在寫字桌上打開了支票簿。也許是妻子開商店的關係,植田常用支票來付款。
植田的妻子八重子打完了電話,站到小早川的旁邊,對小早川說道:
「這次不知中了什麼邪氣,竟會去買馬票。從前中過一次獎,嘗到了甜關,所以又去買。這次可輸慘了,他還要一味地瞞著我!我要是早知道,就不會讓他來給小早川君添麻煩了。」
八重子說著,用一種責怪的眼神朝丈夫瞥了一下,植田佯作沒看見。
「不,那沒什麼。」小早川邊說邊寫收據,他一看金額數,發覺植田多開了兩千日元,便嚷遣:
「啊呀,這是怎麼回事哪。」
「利息唄。」
「別開玩笑,我又不是放高利貸的。」
「前輩向後輩借錢已經是做顛倒了,要是連這點還不能做到,我不是無地自容了嗎?」
植田說得很熱誠。八重子也附和著要小早川收下,小早川只好從命了。
後門傳來了送蕎麥麵條來的叫聲,八重子慌忙出去,沒一會兒,她端來放有兩隻大碗的盤子回到屋來。美味的炸蝦蕎麥麵條的香氣撲鼻而來。雖說肚子還不是空空如也,但是喜歡吃養麥麵條的小早川一看見眼前的食物,只覺得口水直冒。
「呵!取名一茶〔小林一茶(l763—l827),日本近代著名的排句詩人。〕?這店名其是不同凡響。」小早川正要掰開筷子,看到標在碗蓋上的店名,便停住手不動了。
「啊,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據說這是受一茶的詩句『月亮菩薩蕎麥面』的啟迪而起的店名。這家店的蕎麥麵條比較好吃一點。」植田停下向口中送麵條的動作,自豪地說道。
植田呼呵呼呵地吹著熱得燙舌頭的養麥麵條,吃得津津有味。忽然,八重子象想起什麼事似地嚷道。「喂!」可是嘶魯嘶魯發著響聲吃麵條的植田好像沒有聽到妻子的呼喚。
「喂!」八重子嚷道。
「嗯?」
「我想起來了,你是否已把借櫥原君的錢還掉了?」
「糟了!我真忘了!」植田放下筷子和碗。
「今天是月底哪!我早晨還一再提醒過你呢,可你……」八重子的神態嚴肅起來。
「請你原諒。」
「不必來向我賠禮。說好這個月歸還才借來的,到月底還不好好還清,今後將信用掃地哪!是現在就去還是怎麼樣?」
「喲,九點都已經過了,今晚就免了吧。」植田的神情可憐、沮喪,他看了看書櫥上的座鐘。
「九點鐘怎麼就不行呢?不是半個小時就能回來了嗎?」
「嘿。二十分鐘可以來回了,不過明天還他還不成嗎?」
「行啊,行啊!我再說一句話,理應付的錢一旦不如期照付,哪怕是延遲了一天,你的信用就一錢不值。失去信用,易如反掌;要想恢復信用,談何容易哪。再說,對櫥原君那種一絲不苟的人,你要這樣做,實在是……」
「懂了,懂了!」植田像是生氣似地喉嚨大起來,「你是說只講一句話,可怎麼嘮叨個沒完沒了呢?我去,我去就是了。這種事也該等吃完麵條後再說,你瞧,麵條全都脹糊了!」
當然,麵條哪有這麼快就脹糊的!植田無非是因為自已正想從從容容地再喝個痛快,八重子卻來提醒他這件事,所以心裡很不高興。植田憋著一肚子氣吃完麵條,對小早川說。「就在附近通有電車的那條街上,我去一下就回來,你稍等片刻,回來後我們再開一瓶威士忌酒。」植田帶著支票簿站起來走了。
「喂,別忘了帶印鑒哪!」
「真嚕囌,知道了!」植田象吼叫似地罵著出了門。
「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替他放在心上,簡直是個大孩子。他倒還要擺臭架子!」八重子說。
小早川畢竟還年輕,他聽八重子這麼說真不知如何應答才好。八重子在丈夫剛才坐過的那張椅子上坐下,鬆了一口氣。
「光向你一個人借錢還是不夠,他又去向熟悉的內衣商店老闆借了五萬日元。」八重子皺著眉頭抱怨著說,這時她大概感到對客人講這種話不太合適,便丟開了心裡的不愉快,做出一副笑臉來。
「你是喜歡音樂的吧。從九點鐘開始應該有什麼東西可以呀聽的。」八重子這麼一說,小早川看了看寫字檯上那張晚報的廣播節目欄,果然,關東廣播電台在播莫扎特的鋼琴協奏曲。
「好。就聽它吧,請打開收音機。」八重子說。
一隻中型的收音機和座鐘並排放著。小早川站起身來打開收音機,轉動刻度指針。隨著指針的轉動,收音機裡各電台的聲音此起彼伏,不一會兒,對準了關東廣播電台,可以聽到c小調的樂曲了,這時剛開始演奏第一樂章,鋼琴彈得沉重有力,大概是一位年輕的鋼琴家在演奏,很有味兒。雖說是短短的三十分鐘時間,但小早川與別人的妻子晚上在屋裡相對而坐,又沒有第三個人在場,這是他從未經歷過的,所以這更使他神經質了。倒是莫扎特那特有的天使般的樂曲,不時把小早川從尷尬的氣氛中解救出來。沒一會兒,演奏結束,播音員正在報著電台的波長,就在這時,聽到了室外開大門的聲響。八重子關掉收音機,豎起耳朵靜聽,聽到了植田的聲音。
植田走進屋來,臉上發紅,有點上火的樣子,但是剛才出去時的那種不愉快情緒已經不復存在了。
「怎麼樣?」八重子問。
「遇見了。他讓我多坐一會兒,但是我有貴客在家等著,還有美酒和可愛的妻子,所以我待了十分鐘左右便回來了。晤,小早川君,你的那張支票寫上了日期沒有?」
「日期?喲……」小早川拿出支票一看,真是沒有填上日期。
「我在那邊也忘了填,被櫥原君提醒後才發覺。今天晚上也不知是怎麼搞的。」
「你喝醉了哪。」八重子說。
「別胡扯,我還沒喝過癮呢。你把乳酪和熏魚拿出來。」
八重子出去後,植田除去筆套,用鋼筆填上了日期,接著從書櫥裡取出威士忌酒。
「你瞧,這是『老派兒』〔這是一種蘇格蘭威士忌酒的商標名稱,英文是「OLdPARR」,據說「派兒」是指活了152歲的托馬斯·派兒(1483—1635〕。〕牌的。」植田說。
「啊,太令人高興了。」小早川嚷遣。
像小早川這種戰後的青年人,這天晚上還是第一次接觸那麼名貴的威士忌酒,他看著眼前這琥珀色的液體,不由得舔了舔舌頭。
「的確,你那天晚上喝醉後,只好住下了。不過九點鐘以後植田就外出過那麼一次嗎?」鬼貫問。
「哎,因為他外出回來後一直在屋裡喝酒,他妻子也一起在場的。」
小早川好像很敬服植田,他對鬼貫在這種事上盤根究底的做法很不以為然。小早川眨眼睛的頻率逐漸加快了。鬼貫裝做不曾注意似地繼續詢問。他從小早川口中獲悉,當時植田說去內衣商店而離開家的時侯,大概是九點零五分。
「植田回來時又是幾點鐘呢?」鬼貫問。
「這時莫扎特的樂曲剛剛結束,所以大概不到九點三十分。」
由此可見,植田大概離席二十三分鐘。假如植田是兇手,那麼除了這二十三分鐘他不可能另有機會去作案;而二十三分鐘的時間是足夠去青山作了案再趕回來的。所以偵查的焦點理所當然集中在這段時間內了。鬼貫覺得首先需要查明植田去內衣商店是否確有其事,其次的一個重要問題是必須弄清楚書房內的座鐘到底準確不準確,因為偽造「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明」的最通常的做法是撥動時鐘的指針,在時間上讓別人上當。
但是小早川這個青年人認真嚴肅地說道。
「座鐘無疑是正確的,因為它和我的手錶所指的時間完全一致。如果還是不敢相信,那麼你可以去找蕎麥麵館核對,他們送麵條來正是九點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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