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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從東京起飛,飛行一小時又40分鐘,抵達遙遠的九州。笛木是全憑個人興趣決定來的。他平素全是依靠理智和義務而生活,這一次才彷彿是復甦了人的感情,因而頗感愉快。
他快步走下舷梯,急匆匆地向機場的休息室走去。
他心想:美樹子定會來接,因為事先通了電話。
休息室內異常混亂,很難發現她的影子。正當他沮喪地走出休息室時,突然,身後有人招呼他。
「是笛木先生吧?」
嬌媚動人,不折不扣,正是美樹子的聲音。
笛木回頭一看,只見她出乎意料地年輕美貌,令他大為驚愕,也使他心滿意足。
道過闊別以來的寒暄之後,兩人鑽進了汽車。笛木坐在她駕駛的檸檬色的運動徹座席上,盡情地讓窗外的輕風吹拂著。這時,他陷入了戀愛兜風般甜蜜的錯覺之中。
他在她的陪同下來到警察署。經美樹子介紹,有幸見到了她的伯父——縣警察署署長。
署長公務纏身,十分繁忙,眼下正有幾起案件壓在案頭。經美樹子美言相助,又聽說律師出自正義感,自費千里迢迢來調查,便破例接見了他。
美樹子講明來意後,他表情略顯為難地說:「不過,笛木先生專程前來,當時的有關人員幾乎全都成了故人,我看不會有多大的收穫吧!反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何須多慮!」
雖然不是自己經辦的案子,但是當地檢察和審判機關都早已結束,犯人已經服刑期滿。今天,被遠道而來的一名律師對案情挖根掘底,他心情似乎抑鬱不快。那困惑的表情,就明顯地流露了如此心緒。
「不管怎麼說,決定性的依據是大野教授對飯島襯衣上的血跡所作的鑒定,並依此對血型所下的判斷。假如說另有真正的犯人,就等於說大野教授的鑒定是假的。關於這一點,您請教過大野教授了嗎?」
「還沒有去見大野教授。我打算先調查一下,我本人有了信心,再去拜訪教授。」
三言兩語地回答之後,笛木就要求看當時的記錄。
據記錄記載,套窗上沒有飯島的指紋,因為飯島溜進院內時,套窗已經開得能通過一個人,沒有必要再動手開套窗。
毫無疑問,這一點也是因為套窗上沒有飯島留下的指紋,警察作為究極之策,想出了個狡辯之詞:動機定為癡情。
自稱真犯人的林進一就此供述如下:大概由於主人尚未回家,套窗沒上鎖,開著個小縫,手抓住套窗的下方拉開,有縱身一個人的空隙。手上戴著白手套……
這種說法合乎邏輯。
記錄裡並沒有新穎的東西。惟一的收穫是他告訴了當時第一個到達現場的警察的住址。
據說那位畔津警察業已退休,目前從事農業。
笛木決定乘貝塚美樹子的車,去訪問署長已經命令下級查找清楚的地址。
太陽正沉近西山,但還爍爍閃著紅光,光線異常強烈。
「不愧是九州呀,連太陽的顏色也不同一般。」
笛木感慨地說。於是美樹子快活地笑出了聲。笛木也感到不可思議:難道就是這樣一位無憂無慮的女性在家庭法院裡審理著包羅人生世故的複雜問題?
房屋笈比的地段不見了。眼前閃現出農田地帶;半商半農的幢幢房屋迫近汽車兩側的窗口,又飛快地向後方退去。
「快到了,大概就在這附近。」
聽美樹子這麼一說,笛木不由自主地環視著四周。
「是呀,那兒有家小酒館,請停一停,我下車問一下。」
在下一個三岔路口拐彎的盡頭,原警察畔津的家就在那兒。
畔津正在洗腳,好像剛從田間勞動歸來。聽說審判員和律師來訪,深表敬意,連忙讓座。
笛木說明了來意,立刻提問。
「你還記得那起案子吧?」
「記得很清楚。因為在自己工作的派出所直接管轄的區域內發生的殺人案件還是有印象的。」
他充滿自信地回答。正因為是警官,才在五十多歲退休。他身體很健康,看樣子再工作十年也不成問題。
「我記得,接到那家主人遠山榮造先生的電話是夜裡11點多了,聽得出那聲音很焦急。我馬上騎自行車全速前往。那時我還繞著他的房屋轉了一圈才進屋,我想看看房屋的周圍是否有可疑的人。」
畔津被笛木一問,回憶著當時的情景,慢條斯理地說。
「從什麼地方進去的?」
笛木相機提問,並記下要點。
「從後面轉一圈。一看,簷下的套窗有一處半開著,我是從那裡進去的。」
「你認為犯人也是從那兒出入的嗎?」
「是的,門關得緊緊的,大概不會錯。」
畔津—一忠實地作答。笛木完成了外圍查訪,又向核心逼近。
「進屋裡的時候,首先看到了什麼?」
「首先看到的是蚊帳。那裡面躺著被害人。我環視了一下室內,想確認一下除凶器外,有沒有加害人的遺留物品,結果什麼也沒發現……」
「沒認為是流竄犯干的嗎?」
「那麼想過。不過錢、物都沒被拿走。」
「可是,流竄闖入的犯人,忽然對夫人起了邪念。但被害人被驚醒,犯人便慌忙刺去,什麼也沒拿就逃跑了,這也是可能的吧!」
「是的。馬上想起了飯島這個最大的嫌疑者哪!」
「室內陳設著什麼傢具?」
「因為是寢室,傢具很少。有一個衣櫃……啊,對啦,還有一張桌子。」
笛木不由得喜出望外。
「桌子,有桌子?什麼樣的……」
「是有張桌子,是張小學習桌。上面放著花瓶,花瓶裡插著花。」
「什麼花,還記得嗎?」
「我想想……是夜來香。對,是夜來香。這花一天就凋萎,可是當時那花活生生的。我記得當時我還很可憐她,心想這是傍晚和孩子一起去近處的河灘採來的呀。哎,這與案情無關……」
笛木心想,自稱真犯人的人很可能是真犯人,於是更加慎重。
「有沒有起哄的人啦,看熱鬧的人啦到現場去看呢?」
「沒有。只准家屬到現場。我騎自行車急忙趕到,努力保夫護現場;隨後本署的五名警官也坐警察的吉普車趕到現場,負責搜查和警戒,所以從大門看不到裡邊。」
「那麼,知道那夜來香的只有被害人的家屬和你們警官嗎?」
「是呀。到了早晨,醫生啦、新聞記者啦,全來了。把遺體運出解剖之後,好像鄰近的人和親屬也來了。在那之前……可是,夜來香有什麼重大意義嗎?」
「這只不過是一點。夜來香插在枕邊的事,當時的新聞報道和警察的案卷裡均無記載。再有,花既然是白天枯萎,就不能認為是中午插在花瓶的。還有,運出遺體之後,花是在腳底下還是在枕邊,也不明確。但是,真犯人出現了,說犯罪時,夜來香的花插在枕邊。」
「那很重要。我再好好想一想。」
畔津閃爍著認真的目光,拚命地追憶著。
笛木利用沉默過程,也動腦筋想問題:莫非自稱真犯人的認看到了被害人在近處草叢中采夜來香,才猜想那是插花?可是,那是危險的賭博。假如半路扔掉,就不會插在她的枕邊了。他是不是聽警察和新聞記者漫不經心地講述過現場的情況呢?
正在尋思著,畔津開言道:
「早晨,把遺體運出之前,為了把室內弄得寬敞些,家屬……其實只有死者的丈夫和婆婆,他倆收拾房間的時候,一定把已經凋萎的夜來香也扔掉了。這只有警察才看得見。看起來,那個人可真要成為真正犯人嘍!那麼,本應細緻做調查的警察署也有責任喲!當然眼下還不能完全憑信。」
畔津咬了噴嘴唇。
「走,現在就去看一看受害人遠山先生的房屋如何?離這兒很近。不錯,現在不屬遠山先生所有,而是別人住著,不過……」
「遠山先生後來怎麼樣了?」
「遠山先生到大阪去了。傳說在Q制鋼廠有希望當經理。可是他偏偏拋棄那裡的職務,轉到了大阪。聽說在那裡經營一個像街道工廠似的小企業。現在成功了,發展成為相當大的公司了。那以後,老母移居大阪住了五六年,就一命嗚呼了。把老人送到了家鄉。真是鄭重其事呀!」
在畔津陪同下去看,只見昔日的建築物已被拆除,變成了現代的但又是簡陋的房屋。
「要是在這附近一帶采夜來香,能是哪一塊地呢?」
隨同來的美樹子問畔津。
「是啊。過去,大分河的河灘上長滿了夜來香,線路兩旁的土堤上也開得相當多。近來因為用混凝土加固了,不知道是不是還有。」
說著,繞過建築物的後面,再往前走,就聽到了大河的流水聲。
正如警察所說,壯觀的堤壩築起來了,但雜草叢生的空地卻減少了。
儘管那樣,仍有東一片西一片夜來香的花束,捧著黃綠色的花蕾恭候夜暮的降臨。
笛木律師站在擺脫了都會噪音的夜來香開放的河灘上,驀地一種羅曼蒂克般的心情油然而生,他真想永遠和美樹子這樣默默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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