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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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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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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6 11:22:28 |只看該作者
第07章 共同戰線

  1
  這天晚上淺見回家時,情況跟平日不一樣。首先是窗戶上的燈沒有亮在那兒。這個時間還從來沒有不亮過燈的。他喜歡看自己家亮著燈的窗戶。因為那兒有家人在等待著自己。那畢竟是「我的家」。
  但今天晚上,這燈沒有亮。
  公寓牆壁上的窗戶整整齊齊地排列在那兒,周圍人家的燈都亮著,唯獨他家沒有亮,就像缺了顆牙的窟窿一樣漆黑一團。周圍人家的燈火越是亮得璀璨、溫暖,淺見家那沒亮著燈的窗戶就越是顯得黑暗和寂靜。
  淺見一個勁地在想,大概記代子是去買東西了吧,但他明白記代子是不會在這個時間出去的。要不就是身體不適在黑暗中躺著?
  淺見忍耐著不祥的預感,來到門前按響了門鈴。換上平時的話,幾乎在門鈴響的同時門便打開了,那情形就像迫不及待似的。但是今天房裡沒有產生什麼動靜,淺見的不安加劇了。
  記代子果然不在家。淺見掏出隨身攜帶的鑰匙打開了門。由於沒有人,裡面的空氣沉澱得讓人感到窒息。由此可以得知房間裡面已經好幾個小時沒有人了。
  「記代子!」
  淺見彷彿為了證實自己的失望似地叫喊著記代子的名字,同時打開了燈。廚房間的餐桌上放著熟悉的超市袋子,裡面裝著準備做晚飯的東西。大概是從超市買完東西後,她又上什麼地方去辦事了吧。那會是什麼事呢?
  今天早上出門時,淺見已經把回家的大概時間告訴了記代子。而自己幾乎就是在這一時間回到家裡的,可記代子卻不在家。
  記代子就像是以等待淺見回家作為她自己人生目標的。然而她必須在淺見回家的時候外出辦事情,這會是什麼事呢?
  於是淺見的家庭生活就此中斷了,而家中的模樣一切都表明記代子似乎尚未料理完畢就中途離開了這兒。
  淺見看了一眼手錶,正好剛過八點。換上往常的話,此時應該是同記代子一起高高興興共進晚餐的時間。即使有什麼事情,這個時候記代子也該回來了。
  莫非是什麼人違背記代子本人的意願硬將她帶到外面去的?雖然不願意去那樣想,但一種不祥的預兆還是湧上了淺見的心頭。然而,把記代子帶走的人會是誰呢?
  會是記代子從前那個世界的人嗎?即便是那樣,可他又怎麼會知道記代子在這兒的呢?難道對方是在記代子到超市去買食品和日常用品的那會兒發現她的嗎?
  記代子一直非常怕到外面去。說不定她是被從前那個世界的人給帶走了。
  此時淺見的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
  (莫非是因為那顆鑽石?)
  淺見望著天空,拚命按剛才的思路往下想。小鼯鼠偷走了記代子的鑽戒,並將它遺留在了發現屍體的水箱裡,因此淺見蒙受了無端的懷疑。雖然淺見根據記代子本人的意願並沒有將鑽戒一事告訴過警察,但曾有報道說鑽戒是在平川屍體旁邊發現的。由於不能確定是淺見所為,因此名字被隱去了。但知道鑽戒是記代子的人,只要一看報紙就很容易想像到記代子就在淺見的身邊。
  說不定是因為小鼯鼠連續作案而將鑽戒丟在了水箱裡,雖然淺見沒有作這樣的想像,但記代子倘若跟八幡朱印有什麼牽連的話(極有可能是通過小谷精次),那麼也能推測是她自己來到平川身邊的。
  說不定記代子是被人帶走的。恐怕天仙被帶到了一個黑暗的世界。
  「記代子,你回來吧!我求你啦。」
  淺見現在離開記代子已經無法生活下去了,淺見的呼喊聲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空蕩蕩地迴響著。這使人感到,這狹窄的一室一廳的居室由於失去了記代子而變得空曠了。
  記代子那天夜裡最終沒有回來。無疑她的身邊發生了什麼異常情況。假如是按照她的意志而出去的話,應該會留下紙條什麼的。
  直到天亮,淺見都沒有合過眼。如果記代子是被什麼人帶走了……淺見通宵達旦地思索著,腦子都想得糊塗了。
  (什麼地方會有她留給我的條子嗎?)
  就如推理小說常寫到的那樣,被害人為了告訴人們是誰作的案,往往採用隱晦的手法留下什麼話。如果讓作案人明白是留言的話,就會被擦去。因此作案人一般不知道這種留言,而看的人一看就能明白。由於這是失蹤人的留言,所以可以將它稱之為「隱晦留言」吧。
  淺見仔細地搜查了房間。但是什麼地方也沒有留下可以被認為是記代子留言的跡象。大概記代子是被人突然帶走的,所以連留言的機會也沒有。而且她的隨身物品幾乎一樣也沒有帶走,這些情況好像證實了上述推測。記代子是穿著身上那套衣服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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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10-10-16 11:22:54 |只看該作者
  2
  羽石記代子失蹤了。就跟來的時候一樣,不知失蹤在什麼地方。她果然是位天仙。
  天仙是回到她原先的地方去了吧,可被拋棄的人就苦不堪言了。淺見雖然將記代子當作凡間的女人享有的時間很短暫,但通過一起生活,淺見聽到了她的聲音,聞到了她的氣息,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有關記代子的記憶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而那上面清晰地刻記著同記代子一起生活的痕跡。況且現在住的這個地方是跟美知子結束了夫妻生活以後才搬來的,因此將它稱之為「揭開了同記代子之間生活的新居」也並不過分吧。
  回家對淺見來說是痛苦不堪的,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晚回來過。他不知道記代子什麼時候會回來。每天晚上他都忐忑不安地抬頭望自己房間的窗戶,可它總是漆黑一片地關在那兒。淺見失落地覺得自己回家時窗戶上那亮麗而溫暖人心的燈光不會再亮了。
  那以後記代子也沒有來聯繫過。但淺見對此仍抱有一絲希望,他相信如果是按她本人意願外出的話,即使發生了什麼事情,事後記代子也會來告訴他的。這渺茫的期望並未能實現。
  淺見對自己在記代子身心上刻下的業績還是充滿自信的,兩個人的同居生活不會不給記代子留下一點記憶吧。就如淺見難以忘記那一切一樣,肯定記代子也沒有忘記跟淺見在一起的日子。
  如果事情是這樣,那麼記代子現在身處這樣一種狀態,她即使要跟淺見聯繫也無法實現。這正好從反面證實了記代子當時突然失蹤而沒有帶走任何隨身物品的情形。
  淺見覺得彷彿什麼地方傳來了被人強行綁架走的記代子在拚命呼救的聲音。但不知道那是一個什麼地方,所以根本就無法去尋找。正因為這樣,一種煩躁的感覺在驅使著淺見,卻又是那樣萬般無奈。
  他感到搶走記代子的那只黑手來自八幡朱印,可是光有感覺又有什麼用呢?而且對方太強大了,所以淺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著手。同星倉商社三個餘黨一起興辦的大閤商社正慢慢地走上軌道。目前在不放過任何一個小的獵物的同時,還正在物色著大的獵物。
  由於老闆星野被捕了,所以眼下還不能過於引人注目。他們這幫專幹壞事的團伙也並不著急。他們已經汲取了經驗,幹這種事情最大的敵人就是焦急。而且他們已經積蓄下了相當多的美味佳餚,所以即使不進行捕獲,只要享用先前的獵物眼下也能活下去。
  「以後我給你弄一個漂亮的女人,所以還是不要過於沮喪為好。」
  川瀨似乎隱隱約約地明白了情況,他安慰淺見說。
  「你還是算了吧。如果是川瀨介紹的女人,天知道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妖精。」
  大津插嘴打斷了他們的話茬。不論是川瀨還是大津,他們只是將女人看作為「男人的玩具」而已,恐怕他們對傳說中的淺見與記代子的同居是不會理解的。
  就拿淺見本人來說,他對記代子的神秘出現和失蹤也曾閃現了一種疑慮,覺得記代子是否真的是人間的女人。
  記代子失蹤已有一個星期了。這一天,淺見沮喪地望了一眼自己家的窗戶,正當他要跨進公寓大樓時,身後有人叫了他的名字。回頭一看,只見站著一個素不相識的男子。
  那人頭戴鴨舌帽,個子不高,年齡不詳。雖然長著一副娃娃臉,但舉止像中年人。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全都堆集在那張小圓臉的中央。他正親暱地對淺見笑著。
  由於沒有見過這張臉,所以淺見以為他是在叫其他同名同姓的人,於是便看了一下周圍,但什麼人也沒有。
  「你是淺見隆司先生吧。」
  戴鴨舌帽的男人再一次叫出了淺見的名字。他並沒有弄錯人。
  「我是淺見隆司,可你呢?」
  淺見跟那人打了正照面。雖然還沒有做過什麼大事情,但身上肩負著一項撲朔迷離的工作,所以在弄清對方的身份之前,淺見保持著警惕的態勢。
  「初次見面,我叫目形三吉……」
  「目高?」
  「不對,是目形。是眼睛鼻子的那個目。就像你剛才稱呼我的那樣,大夥兒都管我叫目高。」
  那人一邊搓揉著手一邊笑著說。他的臉圓成了一團,表情顯得頗惹人喜歡。
  「是目形先生嗎。那麼,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淺見依然警惕地問道。
  「我今天是來向你道歉的。」
  目形一邊搓著手一邊彎了彎腰。他的這番模樣真是滑稽極了。
  「道歉?我可不知道你有什麼要向我道歉的喲。」
  「不對不對,你可說錯了。其實我將你的寶貝給稍微換了一下地方。」
  說著,目形將食指彎成了一個鉤形。
  「把我的寶貝給換了個地方?」
  淺見依然沒有領會對方的話。
  「聽說人們都管我叫小鼯鼠。」
  「什麼!你說你是小鼯鼠?」
  淺見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嗓門,目形將手指遮在了嘴唇前面。
  「請你不要這樣大聲說話。」
  「小鼯鼠你會有什麼事?錢和鑽戒已經被你偷走了。托你的福,我可是蒙受了不白之冤。對了,是你將八幡朱印的要人殺死之後弄到水箱裡的吧?我把警察叫來。」
  「你能不能別這樣吵吵嚷嚷呢?我也是冒著這種危險上你這兒來的,所以你先聽我講。」
  面對淺見這副劍拔弩張的模樣,目形說話時給自己留了條退路,以確保隨時都能逃走。
  「毛賊你有什麼話要說?」
  「總之,我先奉還從府上拿走的錢。總共一萬九千七百日元,一個子也沒動過。鑽戒落入了警察的手中,所以無法還給你。」
  目形將裝在信封裡的錢取了出來。
  「你為什麼要將偷走的錢再送還回來呢?」
  淺見覺得有點好奇。難得會見到有小偷將所偷的錢款給送回來。
  「我就是為了來談這件事的。因為我不喜歡人家以為是我殺的人。」
  「難道你還要裝模作樣地說不是你殺的嗎?」
  「我說的是真話。本人雖然行盜,可並不殺人。此事有關小偷的尊嚴。」
  目形三吉竟會在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動了真格的。
  「小偷還有什麼尊嚴嗎?」
  「請你不要挖苦人,我可是認真的。我是因為受到圍堵才把你太太的鑽戒落入當時藏身的水箱裡的。並由此給你造成了嫌疑。可我絕對沒有殺過人。當我躲進水箱時,屍體就已經在裡面了。我雖然知道自己跟屍體在一起,但抓我的人就在外面,所以我也就只能呆在裡面。我按捺住恐懼,在水箱裡一直藏到第二天夜裡才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我和屍體幾乎呆了整整一天一夜,大概沒有什麼能比這更令人恐懼和噁心的了。」
  「我雖然不相信,可你為什麼把這種事情告訴我呢?」
  淺見稍微緩和了一下口氣。
  「至於這個嘛,因為我發現你好像也有什麼難言之處。」
  目形三吉不以為然地笑道。他的笑容深處藏匿著窺測對方的神情。
  「你說我有難言之情?」
  淺見覺得心頭彷彿被人揪動了似的。
  「就是嘛。你對警察說那鑽戒不是你太太的吧。被偷了一隻重十一點五克拉,時價為二千三百萬日元的鑽戒,卻拒不承認是自己的東西。這可是難言之情中的難言之情,最大的難言之情喲。我暫且不去追問這鑽戒的真正主人是誰,但鑽戒確實是從你家偷走的,這一點我還是非常清楚的。正因為這樣,我才想來跟你傾述一下我的不白之冤,而且你跟我一樣有著什麼難言之情。」
  「世界上竟然會有這麼笨的小偷,竟然將那麼昂貴的鑽戒丟在了水箱裡。我可不知道什麼鑽戒喲。」
  淺見對眼前這個來路不明的人尚未解除警惕。
  「你剛才不是說過鑽戒被偷的嘛。」
  「我說過這話嗎?」
  「好吧,咱們暫且不談鑽戒的事吧。打那以後,好像就沒有再見到過你太太的身影喲。」
  目形從鑽戒上移開了話題,露出了急於尋找什麼的神情。
  「好啊,竟然是你綁架了她啊!」
  淺見認為目形也存在著可能性。說不定他無法忘掉在行盜之處所見到美女的熟睡模樣,於是趁「丈夫」不在家進行了綁架。
  「我綁架了你太太?你,你開什麼玩笑?!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目形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並像在找茬似的。他果真是一個表情豐富的男人。
  「好,那麼我問你,就算我有什麼難言之情,可你為什麼要跑來跟我訴冤呢?即使跟我講了,那也不是白講嗎?」
  「我有兩個理由。因為我把你太太的鑽戒丟落在了水箱裡,所以懷疑我是殺人犯的首先是你。這是其一。」
  「這自然囉。在贓物失落的地方發現了屍體,誰都會認為小偷是殺人犯的喲。」
  「那麼,你承認鑽戒是你太太的囉。」
  「我說的是假如,那麼另一個理由呢?」淺見說漏了嘴,語氣顯得有點驚慌失措。
  「怎麼樣,跟我合作吧。」
  「跟你合作?」淺見不明白對方所說的意思。
  「沒錯。同我一起尋找兇手吧。」
  「你說一起去尋找兇手,是殺害八幡朱印要人的兇手嗎?」
  「還會是其他的兇手嗎?!你看報紙了嗎?在這件事上你也被懷疑上了啦。」
  「那還不是因為你把我的錢包給扔在水箱裡嗎?」
  先前被目形花言巧語蒙住而一時忘卻了的那些怨氣又回到了淺見的心頭。
  「關於這件事,我深深地向你道歉。可是,即使這樣說了,警察也不會絲毫消除對你的懷疑。」
  「把你交給警察,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莫非你有證據說我就是小鼯鼠嗎?」
  目形以一種詼諧的情神注視著淺見。
  「你說什麼?!」
  「可是根本就沒有證據能表明我就是小鼯鼠。我只是說說而已。要是到了警察那兒,我說不記得說過這話,事情不就到此為止了嗎?」
  「你這傢伙!」
  「好啦,還是聽我來講。警察第一個懷疑的是我。第二個才是你淺見。我們雖然同處一條船上,可也太不同舟共濟了吧。再說,我們根本就沒幹過殺人那種離譜的勾當,卻又無端蒙受了這種懷疑。我吧,關於殺害平川的兇手,已經找到了大致的線索。」
  「你是說找到了兇手的線索嗎?」
  「請你說話嗓門不要太大。因為隔牆有耳。」
  「總之,請到裡面來吧。」
  從先前起,兩個人就一直站在公寓門口說著話。
  「可以讓小偷進你屋裡去嗎?」
  「你不是說沒有證據能表明你是小偷嘛。」
  「哎呀,這下被你找到了一條證據。」
  兩個人進了房間。雖然是進了裡面,但並不是作為客人加以款待的。在雜亂不堪的房間裡,騰出了能坐兩個人的那點地方後便面對面坐下了。
  「你太太離開已經有好多日子了吧。」
  目形望著雜亂不堪的屋子流露出了同情之意。他的眼神似乎表明他已經知道記代子不在這兒了。而淺見對目形的這一點,尤為感興趣,很想問個明白。說不定那個被目形發現了的兇手跟綁架記代子的罪犯是同一個人。
  「被你發現了線索的兇手是誰呢?」淺見開門見山地問道。
  「對不起,能給我來杯茶嗎?」
  雖然淺見已經開始對此很感興趣,但目形卻彷彿在賣關子似地說道。
  「聽著,我不是把你當客人請進來的。」
  「我明白。咱們雖然不是客人,但馬上會成為同志的。現在你這位同志喉嚨干了,能賞杯茶吧。」
  「你這人真厚顏無恥。」
  淺見用那已有些日子沒有用的茶具給他沏了杯茶。經目形這麼一說,淺見也想喝起茶來了,他已經好久沒有這樣了。目形就像真的口渴了似地喝得津津有味,而且還不時將喉嚨弄得咕嚕咕嚕地作響。
  「啊,這茶的味道還挺不錯的。這茶葉好高級啊。這是淺見喜歡的茶葉呢,還是你太太所喜歡的茶葉呢?」
  經這麼一問,淺見這才回想起這茶葉還是記代子買回來的。
  「我好像盡問你些沒有關係的事情吧。」目形彷彿從淺見的表情中察覺到了什麼。
  「你怎麼知道沒有關係呢?」
  「你剛才不是說太太被人綁架了的嘛,我覺得在你太太失蹤一事上肯定有什麼原因。」
  「你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她的下落嗎?」
  「我怎麼會知道呢?因為我還是剛才第一次聽到你太太被綁架一事。那麼你已向警察報案了嗎?」
  目形盡問一些淺見不願意觸及的問題。
  「咱們先不談這個。你能告訴我有關兇手的線索嗎?」
  「是八幡方面的人殺害了平川。」
  「果然是他們啊。」
  「你說果然是他們,難道說淺見先生你也從八幡那兒發現了線索?」
  目形的神情顯得有點吃驚了。
  「八幡方面有綁架我老婆的嫌疑。」
  「你是說綁架你太太的人和殺死平川的兇手是同一條線上的人囉。」
  目形的神情顯得越來越驚訝了。
  「你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才來找我的吧?」
  不知從幾時起,淺見已經承認鑽戒是記代子的了,並且在這一基礎上展開了話題。
  「不,我先前並不知道。我還是剛聽說你太太被綁架一事,真的!」
  「那麼你是怎樣從殺害平川一事上尋找到與八幡有關線索的呢?」
  「我闖入淺見先生家和平川那兒,這純屬偶然,但我總覺得淺見以前同八幡有什麼過節。」
  「在此之前,你還是先回答我的問題。」
  「這樣的話,我同你是越來越合得來了。實話相告吧,我在平川那兒弄到了一樣相當重要的東西。」
  「什麼相當重要的東西?」
  「由於太難了,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但好像是有關要把美國的武器賣給日本自衛隊的賄賂清單。」
  「你說什麼?!」
  「政治家和商社裡面儘是些壞人。我們這些人爬在地上只是收羅一些零零碎碎的垃圾,他們倒好,在高高的雲層上面盡情地汲吮著甘露。這張賄賂的清單上,我叫得上名字來的那些大政治家一個不少全都在上面。」
  「你是說這張賄賂清單同平川被殺有關係嗎?」
  「當然跟這些畜生有關係。其實我潛入到平川家裡時,兇手正在為了尋找這份清單而在房子裡面四處搜查著。這時大概正好是殺害平川移屍水箱後不久吧。他們竟然不知道我躲在裡面,而忙於四處尋找。當時其中的一個兇手說漏了嘴,將他們正在尋找的引進武器的賄賂清單一事給說了出來。我雖然是潛入到了裡面,然而要逃時卻逃不出來了,可我不能就這樣被犯人給找到吧,正當我進退維谷的時候,警察們跑來了。由於有了動靜,兇手們的注意力被警察給吸引過去了,於是我趁著這一空檔逃了出來。」
  「兇手是幾個人?」
  「兩個人,聽聲音像是男的。」
  「你看到他們的臉了嗎?」
  「哪裡顧得上喲。我跑到寢室裡時,由於響起了腳步聲,我馬上就躲到床下面,動都不能動。」
  「清單是什麼時候弄到手的呢?」
  「那是後來的事情。」
  「後來?」
  「我雖然從平川的房裡逃了出來,這回卻被警察給圍住了,就躲進了屋頂上的水箱裡,於是就見到了平川的屍體。」
  「你不是知道屍體在那裡面的嗎?」
  「不知道。從他們在尋找東西時吐露出來的話端中,我知道他們是在找賄賂的清單,但沒有聽到殺死平川一事。因此我做夢也沒有想到屍體竟然會在那種地方。就連對警察使用了遁水術的我,也因為面對屍體而嚇得魂不附體。可是在警察解除包圍之前,我只能在那兒與屍體同居了一段時間,幸好還有一點空氣進來。為了擺脫恐怖,我一個勁地去想其他事情。此時,我突然覺得這屍體正是剛才那戶人家的主人。肯定是那些在房間裡尋找清單的那些人將他殺了之後浸泡在水裡的。我閃過了一個念頭,覺得他們正在尋找的清單說不定就在屍體身上。我抑制住恐懼感,在屍體身上尋找著。而且,竟然讓我在拖鞋的頂端找到了塞在那兒的清單。好像是被害人預感到將遭殺害後,情急之下突然將清單藏在了那種地方。他們正是為了要得到這個清單而殺人的,可卻竟然將要尋找的東西同屍體一起給扔了,兇手也真是蠢到了極點。他們原本是為了讓人覺得這是自殺才讓被害人穿上拖鞋的吧,可他們所要的東西就在那兒,這是一個莫大的諷刺。由於找到了清單,因此我確信在房間裡找東西的那兩個人是兇手。」
  「兇手後來有沒有想到清單在屍體上面而來尋找過呢?」
  「說不定來找過。但當他們發覺時已經晚了呢?還是因為佈滿了警察而無法行動呢?所以即使他們來過的話,那也是在我帶著清單離開後的事情了吧。」
  「他們要是來查找屍體的話,那不就能在水箱裡找到鑽戒和我的錢包了嗎?」
  「由於鑽戒和錢包沉在水箱底,要是不放掉水的話,根本就無法找到。要不就是他們感到了危險而未能來查找屍體。我是六月十八日凌晨躲進水箱裡的。十八日整整一天警察都把守在那兒,十九日刑警還在轉來轉去地搜查。我也是到了十八日夜裡才好不容易脫身出來的。為了便於水箱的清掃工作,從裡面也能扭動水箱蓋的螺絲。接下來便是屍體二十日被人發現了,所以我認為他們沒有時間對屍體進行搜查。」
  「但是說不定兇手會認為可能是你從屍體身上偷走清單的喲。要是他們知道自己不惜殺人都要弄到手的清單被人奪走,真不敢想像他們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你說得一點也不錯,這正是最可怕的。正因為這樣我才跑來想跟你結成共同戰線的。」
  「共同戰線?」
  「沒錯。總之吧,兇手說不定認為淺見也存在著同樣的可能性。」
  淺見意識到目形的這種貌似關切的語氣深處含有一種令人可怕的暗示,頓時臉色也變了。
  「你大概是知道這一切才故意將我的錢包丟棄在水箱裡的吧。」
  淺見的語氣又變得不客氣了。兇手在懷疑小鼯鼠的同時,也在懷疑失落在屍體旁邊的錢包主人淺見。而綁架記代子是兇手的第一步行動吧。
  「怎,怎麼會有這種事。」目形拚命把身子往後面讓著,繼續說道:「由於我忙著在屍體上尋找,所以最終把錢包忘了。反正我是打算要扔的,所以只是將裡面的錢取了出來。但我沒有想過要扔在水箱裡面。請你相信我!要是那樣做的話,與你相比,我首先要被人懷疑。因為現在警察正把我當作兇手而搜索著。再說要不是慌張的話,我會把好不容易弄到手的那二千三百萬的鑽戒給遺忘在那種地方嗎?」
  「就算你有道理,但我因此而蒙受了巨大的困惑。我老婆之所以被綁架,說不定是你與兇手共同所為。你拿走的不僅僅是鑽戒和錢喲!」
  「這一點我完全承認。正因為這樣,我才來向你提出建立共同戰線問題的。」
  目形的表情基本上就像一副極其善於表演的假面具,但裡面有一股韌勁,它能把你所說的一切都給頂回去。
  「你是說組成共同戰線來對付兇手嗎?」
  淺見雖然在嘲笑自己,與小偷組成共同戰線會把自己也給貶低了,但他最終還是落入了對方的安排。
  「是的,我認為殺害平川的兇手是我們的共同敵人。我也想證實自己的不白之冤,但愣頭愣腦地到警察那兒去的話,會被他們當場用繩子捆起來的。你也因遭受懷疑而日子不好過吧。」
  「日子不好過的是你喲。」
  「噯,還是不要這樣說了吧,因為我們畢竟是同一條戰線的戰友。」
  「我還沒有同意你那個共同戰線哩。」
  「你肯定會同意的,因為這是伙殘忍和狡猾的歹徒。他們想從我們這兒奪回清單,他們還想讓警察懷疑到我們身上來,以便充作他們的替死鬼。我們必須撣去正在降臨的火花,再說這火花已經飛濺到了你的身邊。肯定是兇手搶走了你太太。驅除這種火花,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要來得有效。請相信我吧,我這個人還是派得上用處的。」
  「要是你有那張行賄清單,我想看一下。」
  「當然有啊。」
  「現在帶在身邊嗎?」
  「請看吧。」
  目形從內衣的口袋裡掏出了一份像合同模樣的東西,共有兩張。打在上面的文字、數字以及行間註解寫得密密麻麻,一個緊挨著一個。好像上面還有用英語簽的名字。
  「由於我不知道你會怎樣做,所以只是帶了複印件。要是你真的同意,那我就把原件給你拿來。」
  「對沒有經過好好確認的事情,我能說什麼嗎?不過這好像是真的吧。」
  淺見只是看了那麼一眼,指間都顫抖了。上面寫著重要內容和一些赫赫有名的政治家名字。如果這是真的,那可是弄到了一件珍貴的東西。
  「我不明白『真的』意味著什麼。但這清單確實是從平川的拖鞋裡找到的。這一點只能請你相信我了。」
  清單中的一張是寫在印有八幡朱印抬頭的信紙上,是源見雄五寫給美國南方國際飛機製造公司捷·休訥德的信,時間為一九七×年三月十八日。源見同當時的總理師岡國尊及其秘書商討了進口戰鬥機的問題,雙方同意三年內至少進口二百架飛機,由八幡朱印以經手費為名先給總理支付五萬美金。好像這是一份草稿,所以上面有些地方作了刪節和補充。
  另一張清單的筆跡有所不同,標題為「有關SI公司促銷獎金,分配表」,上至總理師岡國尊,下到現在仍在位的政要名單和金額全寫在上面。而且這張清單上還附有幾張用作收據的名片,上面寫著各自收取的金額。
  「由於我們把這份清單給弄到手了,他們不就什麼也辦不成了嗎?」
  「正因為這樣他們才弄掉了平川,他這個人知道的太多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知道的太多,並且還出現一些反叛的動向,出現了一些不利於平川上司的情況,因此平川成了他們的障礙。於是決定封住他的口,把清單收回去,這樣清單上的事不就全都不存在了嗎?」
  「這可是一個富於想像的推理啊。咱們還是回到共同戰線的問題吧,你要叫我幹什麼呢?」
  「嘿、嘿、嘿!」
  目形露出了笑容,他的表情是那樣的豐富。
  「其實,我有些事情想向你請教,你是在中野的大閤商社工作吧。大閤商社的前身是星倉商社,在那方面還是大名鼎鼎的。仰天堂之類的事也夠厲害的了。像我們這樣的小毛賊真是自歎不如。」
  「你到底想要講什麼呢?」
  「既然有那個能耐,我想你們會把這張清單做足文章的。這回的對手可是聞名天下的八幡朱印商社。比起仰天堂來,那可夠你們吃的囉。」
  「你是說以這份清單為根據,吃掉八幡朱印商社嗎?」
  「不光是吃掉。我們只要以這份清單為誘餌,兇手必上鉤無疑。這些歹毒小人竟然想讓我們背上殺人兇手的黑鍋,因此我想設下圈套引他們上鉤。」
  「他們可是殺人越貨的強盜喲,說不定弄巧成拙,我們反而被他們吃掉喲。」
  「淺見先生是那麼輕易就會被吃掉的人嗎?根據我們的判斷,大閤商社今後將是你的天下。」
  「我雖然得到了小偷的賞識,但問題在於你是因為害怕才把危險的事情都讓我去做的吧。」
  「無稽之談!我只是想請你一起去同那些讓我們蒙受不白之冤的傢伙們鬥爭而已。要是資料不夠,我以後不斷拿來就是了。如果有這個必要,我可以跑到八幡朱印商社的董事長辦公室去把絕密文件給偷來。倘若大閤商社跟小鼯鼠攜手合作,那才叫作如虎添翼吧。」
  「你果真只是想洗清不白之冤嗎?」
  「請你看一下這些政要後面寫著的數字。這個五的後面竟跟著八個零。我這生這世冒著生命危險飛來飛去也弄不到他們的十分之一。而他們只要動動嘴就把它弄到手了。我豈能容忍!」
  「真的就這些嗎?」
  「嘿嘿,要是你依據這份清單從他們哪裡弄到些好處,哪怕一點也就足夠了,到時也分給我一些喲。」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請你別以這種蔑視的神情看人!我們真正的目的是要找出兇手,當然這是成功之後的事情。」
  「我想好好研究了清單之後再作考慮。」
  「一定要這樣做,咱們以後再聯繫。」
  「你的聯繫地址呢?」
  「對小偷而言,哪有什麼聯繫地址可言。」
  「要是有什麼急事要跟你聯繫,那我該怎麼做呢?」
  「這倒是的。那就在窗戶上面吊一塊紅色的手帕吧。」
  神秘的來訪者留下神秘的清單後就走了。淺見似信非信地又看了一次清單。看著看著,不由地燃起了一種興奮之情。要是清單上寫著的內容是事實,恐怕不僅是掐住了八幡朱印商社的脖子,甚至能撼動政府。說不定還能關係到政府存亡的命運。不,不光是日本,肯定還會影響美國。
  倘若八幡朱印商社和名單上那些政要們知道這份清單落入了淺見手中,恐怕他們會不惜採取任何行動來奪回它的吧。
  小鼯鼠送來的是一樣不可多得的東西,淺見感到一股寒意鑽進脊背。一種恐懼的感覺湧上了心頭,他彷彿覺得此時一個龐大的組織正從黑暗處注視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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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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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淺見把偶然到手的清單給幾個夥伴們看了。由於內容事關重大,他們三人一開始也是半信半疑。
  「肯定沒錯,這信紙是八幡朱印的。源見雄五這個人是以實幹家而聞名於財界的,八幡朱印商社能發展到今天,他有很大的功勞。說到八幡朱印商社的源見情報機構,同行業的人對此還是相當懼怕的。」川瀨說道。
  如果說是小偷偷來的東西,我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的。但假如是小鼯鼠從平川的拖鞋裡找到的話,恐怕這份清單不會有假。大津點著頭說道。
  「因為小鼯鼠在這件事上完全沒有說謊的必要。」
  高松接過前面兩個人的話題繼續說著。
  「如果是真的,說不定我們可以用它來好好敲詐一下八幡朱印商社。」
  「你真是這樣想的嗎?」
  三個夥伴將驚愕的目光投向了淺見。
  「對方有什麼漏洞嗎?」
  「漏洞可大啦。」
  三個人為八幡朱印和名單上的那些大名所嚇住了。
  「即使我們面對的是一個龐然大物,但只要對它武器使用得當,照樣能叫它命喪黃泉。這份清單說不定掌握著八幡朱印商社的生殺大權。」
  「要是他們推說不知道這清單,那事情也就到此結束了喲。首先這份信並不能確切證明是不是平川寫的。就名單的可靠性而言,我們還沒有一點證據。即使這是平川寫的,假如對方反駁說這是平川捏造的,那我們同樣也是白搭。」
  「圍繞這份清單有沒有人被殺,這就是最大的證據。當然他們肯定會裝糊塗。可是他們為了要奪回這份清單曾不惜殺人。因此肯定會害怕公開這份清單。」
  「因此,過一段時間他們就會盡全力來阻止這份清單的公開。」
  「是的。他們大概會不惜採取任何手段來阻止公開這份清單的。雖然不清楚他們會怎樣做,但無非不是威脅就是拉攏,要不就是使用曾對平川實施過的那種手段。」
  「如果我們要公開這份清單,那麼怎麼能證明它的真實性呢?」
  「辦法還是有的。」
  「你說有辦法?」
  「目形三吉即小鼯鼠他曾說過,要是資料不足的話,他負責再給我們弄點來。假如我們利用小鼯鼠去把源見或平川寫的東西弄來,就能把它們同清單上的筆跡加以對照了。」
  「那種小偷能相信嗎?」
  「就在我們相信還是不相信這份名單時,一切不都已經開始了嗎?而且這份清單就是小鼯鼠弄來的。而小鼯鼠曾進入過平川的房間,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我只是在假設,要是清單的內容是事實,而我們打算據此採取行動的話,我們就必須對危險要有充分的認識。」
  川瀨將三個的表情輪番看了遍。圍繞著這份清單已經有一個人被殺害了。要是這份清單又重新落入什麼人手中,兇手肯定加快作案的步伐往這兒撲過來。
  川瀨的這番話在提請大家注意這次獵物不同與以往的同時,還表明他已經充分認識了這份清單的價值。
  「只要從事這類事情,是會經常充滿危險,因此在這件事上我們的處境是一樣的。再說我們已經知道了兇手的線索,所以不會那麼輕易遭暗算的。」
  雖然淺見說得那樣自信,可是另外三個人互相注視了一下後,便催促淺見繼續往下說。
  「我認為我們可以從這份清單一旦公開後感到最為難堪的人物著手。首先是寫信的源見、依次為清單上以數額大小排列著的政要們,美國南方飛機公司的謝洛姆此人也不能放過。」
  「你是說兇手來自於這一條線的人物嗎?」
  「大概源見最為可疑吧。我也因小鼯鼠將我的錢包扔在了平川的屍體旁邊而蒙受了無端的懷疑,所以對平川這個人身邊的情況多少也有一點瞭解。如果平川一旦背叛,源見所受的衝擊最大。」
  「你是說眼前的敵人是源見嗎?」
  原本是假設和推理,現在逐漸開始帶有現實性了。
  「話雖這麼說,源見是幕後的人物,真正動手的大概是他的手下吧。剛才我說的線索,就是指他的手下。」
  「如果是有關殺害平川兇手的線索,他們不就是兇手了嗎?」
  三個人情不自禁往前挪動了身體。
  「請大家回想一下小鼯鼠鑽進平川房間裡去的情況。在圍堵之下,小鼯鼠無路可逃,他在水箱裡跟平川的屍體一起呆了一天一夜後,才好不容易脫了身。警方為了尋找小鼯鼠,直到第二天深夜都沒有解除包圍。」
  淺見環視一下另外三個的表情,彷彿在問你們明白不明白我這話的意思。可誰也沒有說話,於是他接著往下說道。
  「據小鼯鼠講,他進入平川的房間時,有兩個人正在尋找清單。正當他躲在床底下無法脫身時警察趕來了,他是乘兇手的注意力被分散到警察身上時才得以逃到屋頂上去的。問題是當警察馬不停蹄地對平川的房間進行搜時,裡面已經一個人也沒有了。」
  眾人的視角彷彿覺得頓時進入了死胡同,可又不能很好地拓開新的視野。
  「對兇手來講,他們當時的處境應該同小鼯鼠一樣。小鼯鼠被包圍後,警察牢牢把守在那兒,幾乎把那幢公寓圍得水洩不通。兇手們並沒有躲到水箱裡去,那他們會躲在哪兒呢?」
  「這麼說來,兇手就在公寓的居民當中?」
  大律終於發出了贊同的聲音。
  「沒錯。要不就是居民當中有人藏匿了兇手。」
  「不是對公寓裡的居民全都進行了調查嗎?」高松插話說。
  「由於焦點是放在搜索小鼯鼠身上,所以當天夜裡到公寓居民住處來的那些身份明確的人並不包括在內。然而,在這些人中間肯定有兩個人跟平川有關。」
  「這兩個人眼下就成了我們的突破口。我可是這方面的行家,如果要查的話就交給我吧。」
  信用調查所出身的高松為之精神大振。
  「咱們馬上對這個獵物下手嗎?」
  為了將大家的興趣完全給鼓起來,淺見故弄玄虛般地看了看他們三個人的表情。
  「你們想深入虎穴嗎?」
  「河豚魚肉可美啦。」
  「咱們先同小鼯鼠聯繫,讓他把源見和平川的筆跡給弄到手。高松,你去負責調查平川公寓裡的那些居民,我們去搜集八幡朱印商社的內部情況和最新信息,凡是能搜集到的都找來,以便為這份清單找到證據。」
  川瀨把當前的方針給定了下來。大閤商社向龐然大物般的八幡朱印商社悄悄地宣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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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6 11:23:45 |只看該作者
第08章 暗號

  1
  淺見馬上把聯絡用的紅手帕掛到窗上。目形三吉一小時後來聯繫了。
  「好像你們終於認可我撿來的那份清單了。」
  目形一開口就說道。淺見將今天公司商量的情況講了一遍,當說到需要源見和平川的筆跡時,目形竊竊地笑了起來。
  「說到底,是因為小偷弄來的東西,所以大家聽了之後還存有戒心吧。如果你們始終都不信任我的話,不論弄多少筆跡來又管什麼用呢?」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我說得不對嗎?說不定我會模仿清單上的筆跡寫個什麼玩意送給你們喲。要不然,我拿一個與此無關人的筆跡給你們送去,那麼事情不就到此結束了嗎?」
  「因為是你主動提出建立共同戰線的,所以我認為你不會做這種事情。」
  「這麼說來,我已經獲得你們的信任囉。」
  「要是不信任,這種事也不會托你了。」
  「好勒,即使為了顧全我小鼯鼠的名聲,我也會盡快將他們倆寫的東西弄到手。」
  「你不要勉強,有的是時間。因為對手畢竟是對手,所以要幹得穩妥。」
  三天後的晚上,目形三吉來到了淺見家。
  「已經弄到手了嗎?」
  淺見嚇了一跳。由於對方是機密管理體制健全的商社,所以淺見認為縱然是小鼯鼠也不見得能像上次在公寓那樣闖蕩吧。
  「這對我來講,已經算是時間長的了。雖說地方大、戒備森嚴,但正因為這樣漏洞也就越多。再說,筆記也不是什麼機密。我收買了大樓物業管理公司的清潔女工,把源見房間裡的垃圾全買了下來。機密文件全用碎紙機切碎了,但一些無關緊要的文件和信件之類的廢紙,就原封不動地作為垃圾丟棄了。平川的筆記則是從檔案宗卷抽取了一份。」
  淺見把目形遞過來的幾張筆記跟那份清單作了比較,用不著等待專門的筆記鑒定報告,也能明白它們出自同一個人的手。
  「怎麼樣?有點用處嗎?」目形盯著看。
  「真讓人吃驚不小,這份清單肯定是真的。」
  當淺見用大拇指和食指形成一個圓形示意可以之後,目形開始笑著說話了,儘管他的五官堆在臉上顯得那樣不勻稱。
  「這麼說我撿來的清單能派上用處啦,今天我把清單的原件也帶來了。」
  「那麼你也相信我了嗎?」
  「我一開始就是相信你的嘛。因為沒有你的參與,下面的戲就沒有辦法唱了。」
  「終於能夠以此作為武器殺向八幡朱印商社了。今後還有許多事情必須要請你來干喲。」
  「只要有事,儘管吩咐。我這個人吧,可喜歡幹這種事了。要是小鼯鼠揭露了上層社會的壞事,那麼這肯定要作為昭和史上的義賊而垂名史冊。」
  目形三吉的情緒顯得非常激昂,因為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將在同那些政要和八幡朱印商社的戰鬥中擔任一個角色。
  「希望你眼下不要再幹那些小偷小摸的玩意,要是因為你的被捕而讓人知道清單的來龍去脈,我們也會受牽連的。」
  「即使被人抓到的話,我也不會供出這種事情的。因為警察並不知道我從平川的拖鞋裡找到清單一事。只要我保持沉默,不會有什麼事的。話說回來,先生看到了那份清單之後,我對自己所幹的雞鳴狗盜的事情已經厭惡了。既然要做壞事,就必須要做那樣的事。從美國收受賄賂不是挺帥的嘛。洛克希德、格拉曼以及這次的美國南方飛機公司,太平洋戰爭期間這些全是敵機喲。當我還是小學生時,在疏散地曾受到過格拉曼飛機上的機槍掃射。那時候真令人恐怖。我猜想現在的政治家們大概是在用賄賂來替代那時結下的怨恨吧。」
  「我們只是想從他們所收受的賄賂中擠個零頭,那也挺威風的喲,而且決不亞於他們。」
  「說得對。不能再幹那種雞鳴狗盜之類的事情了。那麼你打算從源見下手嗎?」
  「不,在此之前得先把殺害平川的兇手給找出來。現在高松正在調查此事,大概很快就會找出狐狸尾巴的吧。」
  淺見將源見同平川公寓裡的住戶的可疑之處告訴了目形,聽了之後他拍著雙膝說道。
  「到底是我所看中的淺見啊,分析問題的方法就是不一樣嘛。既然我無法逃脫,那麼兇手也應該同樣無法脫身的。我一個勁地只想著自己怎樣逃跑,卻沒有想到這上面。淺見,你是福爾摩斯!」
  「既然說到上面了,難道不是福爾摩斯嗎?」
  由於目形經常講出一些蹊蹺的詞句來,所以淺見苦笑了。與此同時,淺見在揣摩著——莫非目形他把我淺見以大閤商社為據點比作為「威尼斯商人」的金幣?——想到這兒,淺見的臉色繃緊了,苦笑也不見了。
  「你太太還沒有什麼消息嗎?」
  目形環視了一下屋內,裡面依然是那樣毫無生機。
  「她還沒有什麼消息,所以正擔心著呢。」
  「就連贖金之類的要求也沒有嗎?」
  「沒有。」
  「鑒於咱們已結成了共同戰線,所以我想向你打聽一下。要是不方便,不說也行。你太太說那鑽戒不是她的,我總覺得這件事情上有些蹊蹺之處。」
  目形悄悄地展開了盤問。於是淺見決定把記代子和自己跟八幡朱印商社的關係全部告訴目形。
  「原來還摻和著這等事情啊。謝謝你能對我這樣的人開誠佈公。」
  淺見和盤托出了自己個人隱私,所以目形好像很激動。
  「是因為這樣,你才同八幡朱印商社結下了恩恩怨怨的囉。我總覺得搶走記代子的人也來自八幡朱印商社這條線。」
  「至少綁架的人知道你太太是鑽戒的主人。」
  目形雖然被告知他們倆不是夫妻關係,可他仍將記代子稱為淺見的妻子。
  「我也是這樣想的。」
  「在這件事情上我也負有責任。只要我不將你太太的鑽戒拿走並失落在水箱裡,那些人就不會發現你太太在什麼地方的。」
  「不能說完全是你的責任。那個叫小谷精次的人以前曾在這屋子住過,他跟記代子好像有什麼關係,所以遲早會被他找到的。或許我只是小谷的替身,一旦貨真價實的小谷來接記代子,於是她就匆忙跟小谷離開了這兒。」
  淺見痛苦不堪地回想起當時就此事詢問記代子時的情形,因為當時記代子曾說過她是在跟淺見一起生活,而決不是小谷的替身。
  「既然綁架你太太的人來自八幡這條線,那麼你太太的鑽戒大概也來自八幡這一條線。」
  目形三吉的眼睛開始亮了起來。
  「鑽戒來自八幡這一條線?」
  「說你太太跟八幡朱印商社有什麼關係,難免有失禮之處。但是憑借一個女辦事員的工資是買不起價值兩千三百萬日元鑽戒的。肯定有人出錢供你太太花,鑽戒就是那個人給你太太的禮物。」
  「原來出錢給記代子花的人同八幡朱印商社有關啊。」
  「而且能隨手贈送兩千三百萬日元鑽戒的人肯定是一個大人物。結果像源見這樣的龐然大物就浮現出來了。這真是一個絕妙的巧合。」
  「不,還不能完全這樣說。送給情人的鑽戒卻落在了自己部下屍體的身旁,大概首先會懷疑是不是記代子轉贈給平川的呢,再說一起找到的還有我的錢包,所以肯定會注意到我的身邊來。從而發現了記代子。如果是從鑽戒這條路找到我的,那麼只能是平川的頂頭上司源見,因為他同這件事關係最密切。如果源見是記代子的贊助人,那麼他是沿著平川屍體這條線索迅速找到記代子身邊的。」
  「這下子源見的疑點就越來越大了。我去調查鑽戒的來龍去脈吧。」
  「這能行嗎?」
  「嘿嘿,常言道:『各有各的門路』。這種昂貴的鑽戒一般是有『戶籍』的。我去找找這方面的朋友。」
  目形說出了一句稀奇古怪的歇後語。
  
  2
  高松恭平送來了第一批消息。
  「我知道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大家根據高松的模樣,意識到已經取得了什麼收穫。」
  高松面帶笑容,那神情就像故意是在讓大家思索似的。
  「那幢公寓裡住著三十二戶人家,由於最高價格為四千萬日元,所以大多是些公司幹部、醫生和律師。當然也有人像平川那樣用作別墅的,其中有一名叫諸田泉的女子住在三○五號房間。此人分別在銀座和六本木經營酒吧,酒吧的名字叫『黑檀』。當我對這個女人進行調查時,竟出現了一個引人注目的傢伙。」
  「你是說她的背後有男人嗎?」川瀨插話問道。
  「沒錯。那傢伙可不是無名鼠輩。此人叫三原靜雄,怎麼樣,聽說過這個名字嗎?」
  「好像在什麼地方聽說過。」
  三個人面面相觀,可一下子又不能想起來。
  「要是說他跟師岡國尊有關,還是什麼也想不起來嗎?」
  「跟師岡國尊有關?對了,在師岡的第一秘書中不是有個人就叫這個名字的嘛。」
  大津露出了回想起來的神情。
  「你回答得完全正確,就是那個三原!雖說『黑檀』酒吧名義上是諸田泉的,但真正出錢的好像是三原。諸田是三原的意中人。」
  「師岡是平川名單上『第一大股東』。而他的第一秘書所追求的女人同平川住在同一幢公寓裡的話,對此我們可不能忽視。」
  川瀨露出了嚴肅的表情。
  「事情還不僅如此。各位猜猜這位三原現在從事什麼工作?他現在以美國南方飛機公司顧問的頭銜,頻繁地出入於政界和財界。
  高松還作了進一步的說明,三原在師岡擔任首相時被人們稱為「幕後決策者」。他跟政界、財界以及外國政要有著廣泛的聯繫。師岡所到之處,三原總是像影子一樣隨同在旁。此人極其精明能幹,甚至有人將師岡稱之為由三原所操縱的機器人。
  「八幡朱印商社情報收集室主任異常死亡,而師岡前秘書、美國南方飛機公司顧問的情人卻與他住在同一幢公寓裡,不管怎麼說給人的感覺是現在時機已經成熟了。」
  「到底是大名鼎鼎的前信用調查所的精英,可不是專門裝模作樣對有夫之婦進行盯梢的那種人。」
  「你別挖苦人了。這回的獵物可不同於以往喲,所以必須認真對待。弄不好的話,被吃掉的會是我們這些人喲。」
  「警察已經注意諸田泉了嗎?」
  「好像現在還沒有。因為警察還不知道平川名單這回事。所以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師岡就是平川賄賂名單上的頭號大股東。鑒於上述的情況,他們沒有把師岡前第一秘書的情人同平川放在一起考慮。」
  「這麼說來,我們已經遠遠領先於警察囉。」
  「首先進攻的目標就放在三原靜雄身上吧。」
  「問題是準備怎樣去接近他。」
  「三原每天晚上十點左右肯定在『黑檀』露面。在那兒撒下網的話,就能同三原接觸。」
  「問題是接下來該怎麼辦。」
  「用一般的方法是對付不了他的,因為職業殺手會馬上撲來。說不定就會重演平川悲劇一幕。」
  「噯,你不要太嚇唬人!」川瀨膽怯地縮起了頭頸。
  「只要清單在我們的手上,他們就不會胡來。」淺見說。
  第一攻擊目標就這樣定了下來。有關八幡朱印商社的情報收集工作也正在進行之中。有關證明清單的輪廓也開始朦朧地浮現了。
  從五十年代的第×年起,圍繞著新防衛計劃的主力戰鬥機選定問題上,各個商社之間一再展開了激烈的商戰。到了第二年主要集中在三種機型上,即斯普爾特飛機公司的美人魚E111型、克魯薩飛機公司的飛馬111型以及美國南方飛機公司的蒼天F1010型。在進入到最後階段時,作為這三家飛機公司的日本代理店為了銷售也展開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的競爭,其中橫道商社代理美人魚,大下產業商社代理飛馬、八幡朱印商社代理蒼天。
  在上一期的防衛計劃期間的FX商戰中,蒼天機型的銷售進展不順利,所以美國南方飛機公司把日本銷售代理公司由墨倉商社轉向了以銷售飛機而著稱的八幡朱印商社,採取了萬無一失的體制。
  
  3
  接著,目形三吉又帶情報來了。
  「寶石的來龍去脈我已經弄清楚了。那寶石是個稀世珍寶。」
  目形顯得有些興奮。
  目形所講的稀世珍寶好像含有這樣兩種意思,那價格和寶石的來歷。
  「聽說過梅裡南這種鑽石嗎?」
  目形用淺見給自己泡的茶潤了潤嗓子後繼續往下說。
  「梅裡南?沒聽說過,這還是第一次。」
  「據說它在迄今為此所發現的鑽石中是最大的。是一個叫梅裡南的英國人一九○五年在南非尋找鑽礦時發現的。並以發現人的名字命名為梅裡南鑽石。它的原石重達三千一百零六克拉。找到時由於它太大了,幾乎被懷疑為是玻璃。這石頭運到英國後,為英國王室所有,後來被切割加工為八塊大鑽石和九十四塊小鑽石,分別用於王冠、王杖以及王宮慶典活動的佩件。這些鑽石上面分別刻有號碼。一號鑽石被命名為『非洲超級明星』,它被加工成梨型用在了王杖的把手上。」
  「這就是梅裡南鑽石嗎?」
  「梅裡南鑽石大的有八塊,小的有九十四顆,共計一百零二顆。但新近發現的梅裡南的信函表明,除了歸屬王室的那些鑽石之外,還有幾顆小的在梅裡南熟人的手中。這幾顆鑽石被稱之為梅裡南新鑽石,流傳於各國的收藏家之間,其中有一顆好像進入了日本。」
  「這麼說來,記代子的鑽戒是梅裡南新鑽石囉。」
  「由於實物不在手上,所以無法確認。但從色調、尺寸、加工的形狀、克拉來看,似乎是梅裡南新鑽石四號。」
  「梅裡南鑽石新四號!那顆鑽石竟有如此昂貴的身價?」
  「事情還不光如此喲,淺見你知道在日本究竟是誰將梅裡南四號據為己有的嗎?」
  目形在注視著淺見的表情,猶如在催促他思索一樣。
  「這麼說來,那是我熟悉的人囉。」
  「可以說是最近熟悉的吧。」目形的眼睛深處露出了笑容。
  「大概跟八幡朱印商社有關吧。」
  「就是跟他們有關。我已經查清這顆鑽石是源見雄五三年前在英國的寶石市場上弄到手的。但不清楚三原見現在是否還擁有它。但不管怎麼說,他是購買梅裡南新鑽石的第一個日本人。」
  「要是瞭解這些情況後,警察肯定會將三原見作為鑽石的主人而加以監視的。」
  「大概是從鑽石和平川的上司這樣兩條線上而引起了注意的吧。」
  「不知為什麼警察途中不再盤問我鑽戒一事了,大概是因為出現了源見的緣故吧。」
  「我想大概是這樣吧。」
  「那麼鑽石為什麼會從源見的身邊到了記代子手上的呢?」
  「關於這方面的情況我也不清楚。但你太太同八幡朱印商社好像有什麼瓜葛,她同源見之間會不會有什麼渠道呢?」
  「就源見而言,自己的鑽石出現在平川的屍體旁邊,肯定會受驚不小。」
  「這自然要受驚不小囉。就源見而言,因為留下了一個重要的證據。」
  「儘管如此,好像警察並沒有怎麼向源見盤問鑽石一事。」
  「關於這一點我也不清楚,假如是源見送給你太太的,警察肯定會向你太太查問的。」
  「莫非他們綁架記代子是為了隱瞞鑽石的來龍去脈。」
  「這話怎麼說?」
  「他們不希望從記代子的嘴裡說出是源見把鑽石送給記代子的。」
  「即使這樣做了之後,一旦警察問到送給了誰時,他還是無法遮掩的。不管怎麼說鑽石是在屍體旁邊找到的。」
  「他或許會說送給了平川。由於戒子的尺碼不對,所以警察會認為是另一個人的東西,說不定是平川又送給了什麼人。」
  「因此平川把鑽戒送給了你太太。」
  「我只是說有這種可能性喲。要是源見堅持那樣說,警察能說不是這回事嗎?」
  「淺見,這種設想能否成立呢?源見把鑽戒給了什麼人,而那個人又將它給了你太太。因此源見不想讓人知道那個人同你太太的關係,所以將你太太藏在了什麼地方。」
  「有這種可能。難道是這個為X的人從源見處得到了鑽戒,而他又不想讓人家知道自己同記代子的關係嗎?」
  「有點對不住你淺見了,能送這樣昂貴的鑽戒,這說明那個人同你太太絕非是一般的關係。假如是源見直接送給你太太的,那麼她同源見也不會是一般的關係。」
  「總之,記代子的以往的經歷就像籠罩在煙霧中一樣,所以我對它也是一無所知。」
  「那個叫小谷精次的人同你太太好像也有什麼牽聯,他的下落也值得注意。」
  「對了,能把那個X的人看作為小谷嗎?」
  「小谷?」
  「是啊。鑽戒是源見給小谷的,而小谷又把它給了記代子。就源見而言,他不想讓人知道小谷同記代子之間的關係。眼下真是迷霧重重,情況是小谷現在下落不明,八幡朱印商社又不知道小谷此人。怎麼樣,你沒從這裡面感覺到什麼嗎?」
  「你是說小谷也失蹤了嗎?」目形的神情頓變。
  「我認為眼下存在著這種可能性。極有可能鑽戒是從小谷處流落到記代子手上的。只要能證明源見同小谷的關係,就可以弄清鑽戒的來龍去脈了。如果小谷下落不明,源見就會想方法設法甚至不擇手段來隱瞞這種關係的。」
  鑽戒的來龍去脈竟然引發了許多無法想像的問題。但是這種想像的存在確實又有它的基礎。
  
  4
  又是幾個月過去了。幾天後,淺見注意到掛歷依然還是六月份,當他將六月份那張撕去後,頓時他的視線停留在了那上面。他注意到七月一日那一格裡微微地抹著口紅。上面的顏色很淡,只要稍不加注意就會疏忽過去。但那確實是紅顏色,而且決不是印刷時的油污。用手指一擦,頓時它被抹得散開了。
  這麼看來,這顏色是什麼人後來抹上去的。如果封面弄髒了,還可理解。但是這掛歷的最中間的一頁上面為什麼會沾上顏色的呢?淺見湊近一看,發現那是嘴唇的印紋。還能隱隱約約地看到嘴唇的紋路。
  是誰將嘴唇的印紋留在這種地方呢?剛才還在那樣漫不經心地思考著,這時他突然感覺到了什麼。
  這掛歷是在同美知子分手之後得到的。那麼這個家裡能用口紅在上面留下嘴唇印紋的人,除了記代子外還會有誰呢?記代子沒有理由要在掛歷中一個尚未到來的一個日期上用口紅留下嘴唇印紋。
  這會不會這就是記代子的留言呢?當初記代子失蹤時,淺見也曾想過她會不會有什麼留言,為此曾在家裡四處尋找過。
  倘若記代子的失蹤是被迫的,那麼留言就必須在遭綁架之前的瞬間完成。當時肯定沒有寫留言的工具,再說要是讓犯人知道是留言的話,會當場被擦掉的。
  她完全有可能急中生智利用嘴唇上的口紅來留言,再說用嘴唇的紋印在掛歷的下一個月的某一個日子上作記號的話,犯人也不會注意。
  假如這是記代子的留言,那麼它表示什麼呢?
  掛歷是交通旅遊公司出版的,上面記載著全國各地每一天的慶典活動。如果這嘴唇印紋意味著留言,那麼七月一日這個日子以及這一天各地所舉行的活動和地點就值得引起注意了。
  如果這就是留言,那麼記代子究竟要想說什麼呢?
  七月一日這一天的欄框裡印有下列的地名和活動。
  全國各地開放登山活動和海水浴場
  ·北海道千歲市民夏季典禮
  ·山形縣羽黑町月山本宮開放登山活動典禮
  ·東京淺草鳥越神社水上節
  ·山梨縣富士山開放登山活動典禮
  ·伊東市坐盆穿越河流大賽
  ·歧阜縣養老町瀑布開放典禮
  ·京都市建功神社廟會
  ·奈良三鄉町瀧田神社墜子節
  ·北海道小清水町原生花園花節
  ·岡山縣賀陽町妙本寺國寶三十番祭神大典
  記代子是想暗示自己是被帶到——千歲市、羽黑町、淺草、富士山、伊東市、養老町、京都、三鄉町、小清水町、賀陽町——中的某個地方去了。地名幾乎涉及全國各地,因此要從這些地方去尋找記代子的下落,可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不,等等!看來未必是這樣。淺見開始重新思考了。既然記代子留了言,那麼肯定也會留下能夠讓你去尋找她的線索。
  現在的情況是記代子同八幡朱印商社有關係。這樣的話,只要在上述的地點中找出一些與八幡朱印商社有關係的地方來就行了。只要那地方有八幡朱印商社的分公司、客戶、合作公司以及工作人員宿舍和休養設施就行了。
  要不就是八幡朱印商社同那些活動扯上了邊。夏季典禮、登山活動典禮、水上節、坐盆穿越河流大賽、瀑布開放典禮、廟會、墜子節、花節,這中間哪一項活動同八幡朱印商社扯上了邊呢?
  倘若記代子是以八幡朱印商社作為密碼來暗示上述地點和活動的,那麼她已經回想起她本人同八幡之間的關係了嗎?要不就是先前她一直在隱瞞。不管怎麼說,破譯記代子留言的密碼只能是「八幡朱印」。看來這還得要借助目形三吉。
  正當淺見還在盯著掛歷看,這時一道強烈光線在眼邊閃過,他從思索中省悟了過來。
  他不知道剛才的那亮光來自什麼地方。那令人目眩的光線只是閃現了一下。他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又回到了沉思之中,這時亮光又豁然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這一回他看清亮光來自何處了。這是附近保齡球館屋頂上用作廣告的旋轉探照燈,這亮光透過窗戶照射到梳妝台上後,再反射映入到佇立在掛歷前面淺見眼中的。這光線照射的路線為探照燈、梳妝台、淺見所在的位置即掛歷前面。
  梳妝台是在那個位置上的嗎?
  在探照燈折射的啟示下,淺見發現梳妝台的位置挪動過了,顯得有點不自然。這是美知子留下來的。她曾說要換一個三面鏡子的梳妝台,但結果是還沒有買成兩人就分手了。似乎美知子是因為它款式太陳舊而感到不太滿意的吧。對男人來講,鏡子多少還是需要的,所以也就放在了那兒而沒有給扔掉。
  對梳妝台作了檢查後,淺見發現地毯上的痕跡。看上去這痕跡是新近留下的。梳妝台果然被人挪動了一點。只能認為那是記代子所為。
  口紅與梳妝台!沒錯,記代子是為了讓淺見及早發現用口紅留下的暗示而挪動梳妝台位置的。站在梳妝台的新位置上可以看到掛歷。由於淺見並不留意梳妝台的位置,所以在此之前一直都未能注意。
  口紅肯定是記代子的留言。這之間的聯繫早已在梳妝台和掛歷之間形成了。由於對此疏忽,所以直到進入一個新的月份撕去原先那張掛歷時,淺見這才發現了留言的存在。
  留言的發現竟是由於探照燈的幫助,對於探照燈、梳妝台、掛歷之間的聯繫,恐怕就連記代子也是始料不及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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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6 11:24:16 |只看該作者
第09章 連環賄賂

  1
  從自殺和他殺兩方面展開調查的公寓水箱屍體一案,隨著搜查工作的深入愈發呈現出複雜的情況來。從屍體旁邊找到的鑽戒,由於尺碼不對而被斷定不是平川的,但由於它是世界名品,最終弄清它的主人是平川的上司源見雄五,所以搜查總部略微有點緊張了。
  源見的鑽戒為什麼會出現在平川的屍體旁邊呢?警方對此極為重視。於是馬上將源見叫來進行了詢問。但源見回答說那鑽戒已於去年年底時被人偷走。
  當警方問到什麼時候怎樣被偷走的,以及這類世界名貴的鑽石被偷走後為什麼不報案時,源見對自己的供述開始顯得信心不足了。
  「源見先生,我們對你這樣的回答並不滿意。你聽著,現在的情況是一個人不明不白地死了,作案的嫌疑很大。有一隻鑽戒而且已經查明是你的,它失落在屍體的旁邊。因此,你現在的處境是相當嚴峻喲。」
  言外之意,現在警方的態度是依據源見的回答即定的。如果警方認為有這個必要,可以對他實行拘留再慢慢作調查。源見所面對的是負責這一案件的警視廳搜查一科的那須英三警長。由於對方是顯赫一時的大商社要人,那須警長親自進行了詢問。
  「其實,那鑽戒我已經送給了某一個人了。」
  由於不能含糊其辭地混過去,源見彷彿認清了這一現實,他終於開始吐露了真情。
  「某一個人?」那須警長毫不妥協地緊逼道。
  「我為什麼一定得說呢?」說到了這兒,源見又開始猶豫了起來。
  「要是不說,你的嫌疑只會越來越大。聽著,我馬上可以簽發逮捕證將你抓起來。現在這種不拘形式的詢問,實際上是出於對你社會地位的考慮。」
  「由於政界某個身居高官的人一再要求,我於去年二月份讓給了他。其後此人將鑽石加工成鑽戒後作為禮物送給了一位女士。結果那位女士的這枚鑽戒又被小鼯鼠給偷走了。假如同那位女士的關係一旦公開,此人會有許多不方便之處,所以才沒有將此案報告警方。」
  「那位政界身居要職的人是誰呢?」
  「你能為那人嚴守隱私嗎?」
  「我們的目的不是為了揭露個人的隱私。如果那是真,我答應給你保密。」
  「那麼我就說了,此人是師岡國尊先生。」
  「師岡,唉,是前首相師岡國尊嗎?」
  「是他。」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衝擊,那須頓時不知怎樣做才好了。但是對源見來講,那須那雙半睜半閉的窪陷光亮的圓眼只是稍微動了一下而已,轉瞬間便又顯得刻板無情了。
  師岡國尊的出現是令人始料不及的。戰爭期間,他在軍政權中擔任軍需大臣而名噪一時。戰爭結束後,他被作為甲級戰犯被囚禁在巢鴨拘留所裡,但三年後便從拘留所出來了,其後作為政界和財界的幕後人物而悄悄地活動著。一九五二年幾乎在民友黨宣市解除對他的遂客令的同時,他又回到了民友黨。由於獲得了當時的總裁上島總一郎的賞識,很快就嶄露了頭腳。一九五五年被提拔為上島內閣的官房長官,此後曾任民友黨幹事長、建設部長兼北海道開發廳長官、財政部長等職務。同為上島派系的前輩淺山英樹因病辭職後,師岡國尊於一九五八年坐上了首相的交椅,並一直執政到一九六一年。
  從首相的位置上退下來後,他依然作為「元老」起著監督的作用,在政界和財界不時起著重要作用。
  前不久,在東南亞賠款問題、國有土地出售問題、新主力戰鬥機問題上,雖然幾次被人懷疑有貪污的嫌疑,可每次又都被他頑強地渡過了難關。
  戰後由於被戴上了甲級戰犯的帽子,雖然人們一再傳說師岡不可能東山再起,可每一次他都以頑強的生命力扭轉了乾坤。
  消息靈通人士將他這種遇難不死的生命力稱之為「寄生蟲」,可以說這種評價對師岡是切中要害的。
  只要看一下師岡從戰爭期間到戰爭結束後的軌跡,他哪裡是什麼「蟲」啊,我們看到的完全是一副怪物的嘴臉,他不但能超越時間和空間,而且還有著巨大的影響力。
  從舊軍部、右翼、政客財界直到文化界、文藝界,他都有自己的人。而且他插手涉足的範圍不僅僅是限於國內,據說還涉及美國、東南亞各國、中國、韓國、中近東國家。
  人們甚至還傳說,在他擔當首相期間,他與美國總統之間的熱線電話一直通到他家臥室裡。
  現在已經觸摸到了這個怪物和「寄生蟲」的指尖了。那須的指尖感覺到了怪物的蠕動。
  「請你把師岡先生饋贈鑽戒的女子的姓名和地址告訴我。」
  「這一點不能從我嘴裡說出來。因為它屬於師岡先生的個人隱私。」
  要想知道的話,請直接去問師岡!但同時源見還對那須進行了恫嚇。言外之意是別忘了對方掌握著實權,區區一個警長又怎能奈何得了他。
  如果對手是師岡,就必須改變對付的方法了。
  
  2
  「黑檀」酒吧位於銀座六丁目。雖說基本上實行會員制,但有陌生客人來也並不拒絕。潛伏在那兒的是淺見和高松。三原靜雄的臉還是能認出來的,因為大津從期刊上找到並剪下了三原擔任師岡秘書時的照片。「黑檀」女招待的容姿大部顯得穩重而又有教養。一看便知道這是一家高級酒吧,那些身著華貴衣服的女招待足以讓那些囊中羞澀的客人望而生畏。
  「看來好貴喲。」
  高松被女招待的華貴服裝所嚇住了,在門口悄悄地對淺見說。男侍者將他們倆領到座位上後問道,「要哪一位小姐。」
  「我們是聽八幡朱印商社源見先生介紹的。今天是第一次上這兒來,給找個好點的姑娘吧。」
  說著高松還趾高氣揚地將下巴頓挫了一下。這模樣表明他對這種地方很在行。先前在門口還在擔心費用問題,可現在絲毫也沒有那種感覺了。
  不知是高松的態度起了效果,還是源見的名字起了作用,男侍者的態度馬上發生了變化。
  「這樣說要緊嗎?要是源見來的話。」淺見擔心地說。
  「管他呢,到時候再說吧。那傢伙每天不知要同多少人見面。就說咱們在什麼宴會上交換過名片,他能一一記住嗎?」
  高松若無其事地說道。就在這時,隨著「歡迎光臨」溫柔的問候聲響起,二位女招待已經坐在身旁了。其中一個女招待年紀在三十歲左右,身穿大花紋的和服;另一個女招待身穿西服,看上去二十二三歲左右。兩個人都非常漂亮、勻稱。但身穿和服的那個讓人感到是這條道上的老手。
  初來的客人就能有這樣的女招待陪伴,不知道這是因為「源見」大名的效應呢,還是只要花大價錢就必然有這樣的女招待來相伴的呢?
  「我叫三保,是三保松原的三保。這位是百合小姐,是百合花的百合。請多多關照。」
  身穿和服的女招待笑盈盈地作了介紹。不一會兒,便一邊喝著兌水的威士忌一邊閒聊了起來。在此期間,大家都在互相摸底。淺見和高松關心的是店裡的動靜,而在一邊侍候的女招待則想探明他們倆的身份和地位。三保是個專職的陪酒女郎,而百合則是三保的副手。用藝妓的話來講,充其量是個「雛妓」。
  好像三原還沒有來。這兒的客人都很有檔次。看上去他們金錢和時間都很富有。在大美人的待奉下悠閒自在地喝著酒。
  雖然還沒有去看過六本木的那家店,但就憑三原靜雄把眼前這家酒吧交給自己的情人來管理,就可見此人實力之雄厚了吧。正像人們把三原靜雄稱之為師岡國尊的幕後操縱人那樣,這種氣氛無形之中也延伸到了他所插手的範圍裡面。
  「客人,你們是幹什麼買賣的?」
  氣氛稍微緩和了一點之後,三保問道。這是酒吧女招待對「初次相會」的客人的客套問候。
  「你看我是幹什麼的呢?」
  高松也說了些這種場合常用的套話。酒吧的客人和陪酒女郎就像說相聲似地一邊相互哄騙攀談,一邊喝著酒。這間酒吧裡既沒有相好的女招待,也沒有所熟悉的女招待,能有什麼比這更無聊呢?「茶酒屋」在日本被認為是招待客人的高級禮遇,而淺見卻覺得雖然很無聊可又沒有辦法。如果只是跟這些身著盛裝的女招待喝喝名貴酒、作些無關痛癢的交談,那還是在咖啡館裡邊喝咖啡邊同女學生講講話要來得痛快。要不是為了「三原工作」,肯定是無法忍受這種枯燥乏味的。
  「依我看吧,高松先生給人的感覺是大商社的部長,淺見先生嘛、是在銀行裡干的吧。」
  「你怎麼會知道的?」
  高松露出了驚訝的神情,雖說對方並沒有完全說准,但已經是八九不離十了。大閤商社雖說不大,但畢竟是商社,除了董事長之外,其他三人均是部長。再說淺見長期從事財會工作,其工作性質非常接近銀行工作人員。
  「怎麼,我說准了嗎?」
  三保也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你的推理很有道理喲。」
  「要是你這樣說,真羞死人了。其實上這兒來的客人,不是商社就是銀行的。」
  她說的商社大概是八幡朱印商社方面的吧。銀行則是以八幡為中心進行融資的渠道,那是一個複雜的組合。
  「政治家和官員來嗎?」高松不露聲色地詢問道。
  「好像也常常來。可我們沒有陪過那些人。」三保機敏地迴避了。
  「前首相師岡國尊來嗎?」
  「可我沒見過。」
  「聽說師岡先生原來的秘書三原他常上這兒來吧。」
  「是三原先生嗎?這會兒他也該來了。怎麼你認識三原先生嗎?」
  三保臉上的表情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好像她很清楚三原在這個店裡的地位。
  「嗯,有點熟。」
  當高松這樣回答時,此時百合用手肘輕輕地捅了捅三保。順著百合的視線望去,正好有兩個男人走進店裡來。由於光線昏暗加之離得稍遠的緣故,所以無法看清長得啥模樣,但那兩個人都長得身高馬大。兩個女招待上前去迎接了,其中一個身穿嵌金絲的夜禮服,另一個則身穿小花紋的和服。淺見覺得那穿小花紋和服女招待的身影很眼熟,但又轉念一想覺得總不會是她吧。
  不論是淺見還是高松,他們憑直感都意識到這兩個人中必有一個就是三原。
  「剛才還在講,現在人就已經到了。右面那人就是三原先生喲。那個穿夜服的是老闆娘。」
  三保在悄悄地對他們耳語著。這四個男女在侍者的引路下正往座位走去。三原帶來的那個男人和身穿和服女人的臉正好清楚地面對著這兒。
  「江木!美知子!!」
  淺見愕然了,自己難以忘卻的這兩個人正親暱地手挽著手走過來。
  「你認識那兩個人嗎?」
  高松吃驚地望著淺見。而淺見的目光早已被那兩個人吸引了過去,哪有空閒來回答高松。
  「怎麼,你認識江木先生和美知子小姐嗎?他們倆可是一對喲。」
  三保看著淺見,她的眼神已不同於先前了。一開始時,大概淺見是佯裝成一個消息靈通人士的吧。是因為美知子以真名出現在店裡的呢?抑或是因為三保知道美知子的真名呢?淺見認為美知子出現在這家酒吧決非偶然。恐怕離婚後美知子在繼續跟江木來往,繼而又被他介紹到這兒來了。
  江木在「黑檀」能這樣有頭有臉,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暗示了八幡朱印商社同三原靜雄之間的關係。
  似乎美知子還沒有發現淺見也在店裡。大概是因為淺見進來的時候,她恰好中途跑開了吧。
  「要是你認識三原帶來的那個人,那咱們就容易接近他們了。那對情人是幹什麼的?」高松問道。
  「那女的是我離了婚的老婆。」
  「真的嗎?」
  「三原帶來的那個人是我高中時的前輩。我沒有想到會同他們倆在這兒見面。」
  「什麼,是你的太太和高中時的前輩?」
  三保的臉上再次露出了驚愕的神情。高松不知怎麼地總覺得事情有點複雜。
  「那兩個人跟在三原身邊,要是你不方便,我一個人也行。」
  「不,這反而成了好機會,這就交給我吧。」
  淺見很快就從最初的驚訝之中恢復了過來。可以說,在這三角關係中淺見是處於強者的地位,因為是江木從淺見手中奪走了他的老婆。豈能不好好利用它一番呢。
  淺見尋找到機會後便往江木和三原那兒走去
  「江木先生,沒想到在這種地方見到了你。」
  由於突然有人打招呼,江木和美知子抬起了頭,臉上流露出了驚恐的神色。他們倆做夢也沒有想到淺見竟然會在這兒出現。
  「看來你還不錯啊,這種地方不是挺適合你的嘛。看來把你鎖在家裡是一個莫大的錯誤。」
  淺見對分手後第一次見到的美知子不無諷刺地說道。她原本就具華貴的氣質,再加上職業的鍛煉和衣服,看上去她的身上就像閃爍著光芒一樣地艷麗。淺見幾乎不相信自己曾將這大美人作為老婆而獨自佔有過。即使在這個美人雲集的酒吧裡,美知子的存在也是亮麗和耀眼的。
  「你怎麼會在這兒?」
  控制住最初的驚訝後,江木終於問道。
  「由於參加公司的接待作陪,沒想遇見了前輩。」
  「怎麼,憑你現在的地位已經能光顧這樣的酒吧了嗎?」
  江木從美知子那兒得到的有關淺見最後的消息為他始終是一家中型玩具公司的財會人員,為此江木露出了刮目相看的眼神。江木的眼神似乎是在說,雖然自己曾騎在他的頭上肆意作踐過,而眼下的身份可不同於尋常喲,因公司業務關係出入於收費高達兩萬日元的銀座高級酒吧,這本身就說明了問題。
  「是你認識的熟人嗎?」
  先前一直在旁邊望著他們的交談的三原插嘴問道。他的臉上呈現出中年人特有的矜持和端莊的表情,但同時他的舉止又給人一種做作的感覺。
  「啊,對不起,是我高中時的同學。」
  江木低三下四地回答三原。似乎三原對江木有很大的影響力,高中時江木是一個令人生畏的暴君,而他在三原面前的神態卻是這般卑躬屈膝。
  「這可真是巧遇啊,好像美知子也認識他的嘛。」
  好像三原對此很在意。正當江木和美知子語塞答不上來時,淺見也顧不得自己還沒有被介紹過,就厚著臉皮走到三原面前自報了姓名。
  「初次見面,我是江木先生的同學,叫淺見。我還是美知子的前任丈夫,由於一些原因我們已經分手了。」
  「噯,是美知子的前任老公?」
  三原好像不知道美知子曾結過婚。從年齡上來看,三原雖然也曾察覺過她應該有那麼回事,但一個酒吧陪酒女郎正在侍候自己,而她的前任丈夫突然走來面對面地自報家門,這真讓人掃興。
  「淺見!」
  江木慌忙加以阻止,可就慢慢那麼一拍。好像三原還是對美知子非常傾心的。
  「早就從江木前輩那兒聽說過您了。一直在想哪一天能有機會來拜訪您,沒想到今天晚上能榮幸地見到您。」
  經淺見這樣煞有介事地一打招呼後,三原也不得已作了回答。
  「哪裡哪裡,要是那樣說,真讓我無地自容。我叫三原,請關照。」
  兩人這樣說了之後,到了這地步江木也不能否定自己曾對淺見說過什麼。
  「其實我今天是和公司的同事一起來的。他一直期望能得以拜見三原先生的尊容,哪怕見一次也實屬榮幸。不知您意下如何。我知道這樣確實很冒昧,能讓他跟您打個招呼嗎?」
  「拜見尊容,這真讓人受之有愧啊。」三原苦笑道。
  「淺見!你也太強人所難了吧。三原先生是來喝酒取樂的。」
  江木氣敗急壞地責怪淺見。
  「倘若不是這種機會,根本就見不到您。他就在那兒的座位上。」
  淺見已經橫下了心,因為他意識到即使遭到對方拒絕,但牌掌握在自己這邊,所以態度依然很堅決,根本就沒將江木放在眼裡。就江木而言,眼前的淺見跟從前給自己做奴隸時的那個淺見完全不一樣,竟然一時不知所措了。
  「我沒有關係。」
  三原無奈地這樣說道。淺見用手發了個暗號將高松叫過來了。高松迫不及待地來到了三原這兒。
  「我是大閤商社的高松。」高松貓著腰遞上了名片。
  「不湊巧,我名片已經用完了。」
  三原在手上擺弄著高松的名片,不知怎樣才好。
  「我非常熟悉您的大名。」
  「這真讓我感到自己成了明星囉。」三原在撫摸著自己的臉,似乎想掩飾難為情。
  「在師岡執政的年代裡,經常從報紙上看到您的大名。好像最近你在為美國南方飛機奔跑吧。」
  對高松的這番話,三原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但面頰卻已經是比較緊張了。大概他對高松的身份產生了懷疑,因為他竟然知道三原同美國南方飛機公司之間的關係。
  雖然招呼打完了,但不論是高松還是淺見都沒有要離開這兒的意思。
  「這麼說來,我曾在平川住的那幢公寓裡跟您見過一兩次面。」
  高松射出了第二支箭。這一回三原的表情出現了明顯的變化。江木在一旁聲嘶力竭地叫道。
  「那麼今天就到此結束了,今天晚上我跟這兩位先生有點私事要談。」
  三原憑藉著自己的毅力控制住感情的變化後,示意淺見和高松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這實在太冒昧了,其實我們跟平川正典先生以前有點生意上的接觸,所以經常聽到他說起三原先生的情況。」
  「對不起,我不知道是哪一方面的事情。」
  三原毫無顧忌地將臉轉向了一旁,他耳朵下面的那塊肉在微微顫抖著。
  「你們倆也太不禮貌了,先生對你們感到討厭!」
  江木發出了刺耳的尖叫聲。高松依然我行我素地根本不把三原放在眼裡。
  「對了。這麼說來,這兒的老闆娘諸田泉跟平川先生住在同一幢公寓裡吧。」高松似乎就像剛回想來似地說道。
  「我跟這個人有點私事要談,你們不回到自己座位上去的話,我可就回去了。」三原忍受不住了,從座位上站立了起來。
  「你不要這樣講,我們不會浪費你時間的。你能看一下這玩意嗎?」
  高松就像硬塞似地將平川的清單複印件塞到了三原的手上。
  「這是什麼?」三原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看了之後你就會明白的,而且一定會感興趣。」
  由於高松話中有話,所以,三原匆匆看了一下清單。雖然他臉上出現了動搖,但他還是將它藏匿在了那張厚顏無恥的嘴臉之下。
  「好像你們弄錯了吧,我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說著,三原將平川的清單推回到高松的手中。
  「這沒有關係。其實我們是通過某個渠道將這份清單搞到手的。師岡國尊先生的名字也出現在名單上,我們認為三原先生一定會感興趣才特意上這兒來的。」
  「你們埋伏在這兒就是為了這個嗎?」
  三原好像終於意識到這決不是什麼巧遇。
  「你別這樣說,『埋伏』聽上去多不好聽。我們深信這份清單上的內容肯定對你有用,所以才給你送來的。」
  三原離開座位匆匆往門外走去。江木一邊凶相畢露地瞪著淺見,一邊慌慌張張地追趕過去。高松對著他們的身影大聲叫喊道。
  「以後聯繫的話,請往名片上的地址打電話!」
  淺見和高松隨即也離開了。身後只留下美知子一個人茫然不知所措地站立在那兒。
  
  3
  「三原會對我們說些什麼呢?」
  從「黑檀」回來後,四個人就這一次成果召開了會議。
  「我認為還是很有效果的,首先三原動搖了。再說平川的清單在我們手上,所以他決不會對此視而不見。」看上去高松很有信心。
  「問題是下一步他們首先會怎樣做。」
  川瀨則顯得態度有點曖昧。因為他已經深深地意識到這一次的獵物不同於以往任何一次。
  「他們大概首先會調查我們的身份以及我們同平川之間的關係吧。我認為對他們而言最為放心不下的則是清單通過什麼途徑落入我們手中的。然後再在此基礎上決定下一步應該怎樣做。」
  「反正,不是鬼就是蛇吧。」
  「我認為他們不會採取對平川使用的那種手段。只要清單的原件在我們手中,他們就不敢胡來。從敵人那兒來看,大概他們決不會想到是小鼯鼠將清單偷出來的,而且他們一定會對這類絕密之中絕密的清單在我們手上一事感到不可思議。」
  「終於公開下戰書啦。」大津還在考慮事情的發展。
  「關鍵還在下一步。各位還是對自己身邊多加注意為好。因為對方畢竟已經殺過一個人。」川瀨告誡地說道。
  「未必是一個人吧。」
  「這話怎麼說?」三個人把擔心的視線都集中在了淺見身上。
  「表面只是平川一個人,說不定迄今不知還有什麼人命喪黃泉成了屈死鬼,卻又不為人們所知。就拿平川來說吧,現在還不清楚是自殺還是他殺。」
  淺見把小谷精次同羽田記代子和梅裡南鑽石之間的關係,以及自己所作的推測講了出來。
  「要是這一推測成立的話,這些人真讓人感到可怕啊。」
  大津煞有介事般地張望著四周。
  
  4
  跟三原把事情挑明後的第二天,目形三吉來了。
  「淺見,我知道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喲。」
  目形的表情足以說明他已經有了什麼收穫。從這個意義來講,他的表情還是挺逗人的。
  「知道了什麼?」
  「就是掛歷上的口紅。」
  「怎麼,這事我告訴過你嗎?」
  「你也真是的。不是那天打電話時你告訴我的嘛!」
  「有這麼回事嗎?你剛才說的有趣事是什麼呢?」
  「是伊東喲。師岡國尊在那兒有別墅喲。」
  「你說什麼?!」
  「瞧,你沒想到吧。還不光是這些,這別墅可不是一般的別墅。」
  「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幢別墅是八幡朱印商社作為賄賂送給師岡國尊的。」
  「賄賂?」
  「而且還附帶著女人。這在當地可鬧得沸沸揚揚呵。我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緣故要送這麼大的賄賂。政治家和商社的那些傢伙做事情也真夠厲害的啊。真讓人望塵莫及。」
  「現在那幢別墅裡還住著女人嗎?」
  剎那間,淺見的腦海裡閃過了記代子的身影。
  「大概有吧。我可以再到裡面去看看。」
  「這可無論如何拜託了。請你一定要弄清裡面住著一個什麼的女人。」
  「這還不簡單嘛。那女人跟你有什麼關係嗎?」
  「說不定她是記代子。」
  「暖?你太太!是吆。」
  「不一定是吧。只是我剛才突然有了那種感覺而已。」
  「是嗎,如果是你太太,那麼她有梅裡南鑽石也就不足為奇了。說不定源見這條線上給師岡國尊配了套,別墅和鑽石構成了一個連環套。」
  「是連環套嗎?」
  這話是目形漫不經心說出來的。但似乎恰如其分地說明了這宗特大賄賂的性質。的確將女人、別墅、鑽石配成套一起贈送的話,其效果會更大。
  前政權的當政者和大商社,他們任何時候都想把權力和財富扯在一起。在這一連串賄賂中女人起著膠水的作用,其效果是超越時代的。
  在目形的啟示下,淺見彷彿看到了各種各樣的權力與財富的聯絡圖。同時他還擔憂記代子會不會就是被八幡朱印商社用作「膠水」的那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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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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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死於非命

  1
  師岡的別墅地處伊東市西面臨山的高坡上,那兒是第一流的別墅地,市區的街道和相模海灘盡收眼簾。緊挨伊東公園,木下(木土)太郎的文學紀念碑就矗立在那地方。
  為了不讓地基裡繁茂的終年常綠的原始森林受到破壞,別墅是建造在一個經過精心考慮的位置上的。且是英國中世紀風格,白色的牆壁外加線條般樑柱的點綴。這座典雅的邸府是適合有身份的人用作別墅的。
  淺見和目形是傍晚暮色時分抵達市內的。他們倆一邊在火車站前的餐廳裡煞有介事地吃著飯,一邊在消磨時光。晚上十一點鐘前後他們出現在了師岡別墅的前面。此時別墅已經熄燈滅火,四週一片寂靜。這兒一點也感覺不到夏天海岸邊的那種喧鬧。
  「從經常出入於這幢別墅的生意人那兒證實,裡面住著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婦。沒見過什麼年青的女子。好像師岡也有半年時間沒在這兒露過臉了。說不定已經讓那女子住到東京附近去了,只是師岡上這兒來時才把她領來。」目形在淺見的耳邊嘀咕著。
  「記代子圈出的地名中有伊東這地方,那上面肯定有什麼意思。既然已經到了這兒,你能鑽進去探探情況嗎?」
  「我們不就是為了這才來的嘛。裡面只住了一對上了年紀的老夫婦,那還不跟空房子一樣麼。」
  「馬虎不得。不管怎麼說,對方是師岡國尊。不知道他會有什麼防範。」
  「好,你給我看著。」
  目形充滿自信地說道。隨後迅速地潛入到別墅領地裡去了。只見目形的身影在樹林之間晃動了兩三下,便立即消聲隱匿在黑暗之中。遠處傳來了狗的吠叫聲。瞬間淺見顯得很驚慌,但看上去那狗並不是因為察覺到目形而吠叫的。
  等人時會讓人覺得時間很長。當淺見蹲伏在那兒時,長腳蚊子真是見縫就叮咬。雖然曾噴過驅蚊劑,但根本就不起作用。那蚊子甚至還透過衣服來叮咬人。
  但目形曾叮囑過,由於這一帶是師岡的別墅,屬於警察重點警戒和巡邏地區,因此不要亂動。
  在長腳蚊子的叮咬下,淺見已經開始忍受不住了。這時淺見的肩膀被人從身後敲了一下。他驚恐地回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目形已經回來了。
  「怎麼,是你?!」
  「虧你還說得出『怎麼是你』這話來喲,你一點都沒有發現我回來。如果這是警察巡邏,那還不被當場帶走嗎?」
  「哎呀,對不起了。可是蚊子也太猖獗了。」
  「這種事情還不是意料之中的嘛。像你這樣的望風也太不可靠了。我打一開始就沒有指望過你。」
  「你再讓我解釋一下。我問你,記代子在嗎?」淺見就他最放心不下的事作了詢問。
  「抱歉的是你太太並不在這兒。裡面根本就沒有什麼女人。只住著管理員夫婦倆人。」
  「這確實嗎?」
  「我不是已經去確認過了嘛。當然囉,如果有秘密地牢,那就另當別論了。不過也沒有必要要藏在那種地方,再說管理員也沒有買三個人吃的東西。」
  「果真不是這兒嗎?」
  淺見失望地歎了口氣。原來以為今天晚上說不定能見到記代子才上這兒來的,正因為這樣失落感才會這樣強烈。
  「這有什麼可洩氣的。二樓客人用的房間床上有這麼一件東西,不知是不是你太太的?」
  目形遞過了一件頭巾模樣的東西。用目形遞過來的手電一照,這頭巾竟是記代子平時用來固定頭髮的。往鼻子前一送,這味道很熟悉。
  「記代子!」
  淺見情不自禁地嘟噥著。
  「果真是你太太的東西?」
  「沒錯。這是她常用的香水味。」
  這麼說來,你太太曾一度被帶到這兒來過,後來又被領到什麼地方去了。
  「記代子知道自己將被帶到伊東來才留下那暗號的。」
  「說不定管理員知道她的下落,去查問一下吧。」
  「不能胡來!知道記代子曾被帶到這兒來,這也是收穫嘛。」
  「去報警嗎?」
  「沒理由去報警。說不定記代子原來就是屬於這幢別墅的女人。」
  記代子隨身攜帶的物品落在了別墅的房間裡,這一事實或許表明她是同別墅一起被送給師岡的。這麼說來,她是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大概是這麼回事吧。我也不想到警察那兒去。」
  兩人結束了對師岡別墅的偵察後開始下山了。由於這兒屬於氣候溫暖地帶,因此森林裡長滿了灌木和喬木樹,濕地上佈滿了羊齒草。散落在各處的高級別墅和大企業的療養地被淹沒在森林裡面。
  「在這一帶擁有別墅的那些人都不是一般的無名鼠輩。他們不是政治家就是銀行和商社的。像我這樣小偷小摸的毛賊,一輩子都不會有這樣的別墅。」
  目形就像在自我嘲笑般地嘟噥著。
  「對你這樣的人來講,全日本的別墅還不都跟你自己的一樣嗎?」
  「雖然也可以這麼說,但充其量也只是偷偷地鑽進去看看而已。」
  「即使偷看,這也是善良的市民所無法模仿的。」
  「噯,你這話不是在說我不像善良的市民嗎?」
  「恐怕就連你本人也不會認為自己善良吧。」
  「我認為自己很善良。即使天翻地覆,我這種人也不可能收受到附有女人的別墅。這不是我大善大良的證據嗎?怎麼回事?!」
  目形突然側起耳朵觀察起周圍的動靜來了。
  「你怎麼了?」
  「我覺得好像從那個方向傳來了女人的哭泣聲。」
  「可我什麼也沒聽到喲。」
  「我耳朵好得是常人無法比擬的。你聽,又傳過來了。」
  目形側耳往別墅區盡頭的峽谷聽去。
  「咱們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吧。」
  淺見關心的是女人。峽谷的那一端原始森林生長得愈發茂盛,根本不見人家的燈火。森林的深處微微地漂浮著昏聵的亮光,真讓人毛骨悚然。路開始變得狹窄了。雖說是夜晚,但那些野花仍呈爭妍繽紛的景象。眼看小路的前方就要在黑暗消失了。
  「再往這個方向走下去行嗎?」
  走得離市區越來越遠了,淺見開始擔心了。
  「那哭聲聽不到了。」
  「莫不是你聽錯了吧。」
  「但我確實曾聽到過。」似乎目形也開始顯得不那麼自信了。
  「哎呀,你瞧,這種地方竟然還有房子!」
  正當兩個人準備折身往回走時,路前方被爬滿蔓籐的鐵門給擋住了。裡面矗立著一幢陳舊的磚瓦結構的二層樓房屋,看上去似乎沒有人使用。但房子前面停放著一台小車,它證明這房屋現在還有人在使用。
  「真像是與世隔絕的隱居之處啊。」
  「真想有一幢這樣的隱居之處。」
  「大概是什麼人的別墅吧。」
  「哪是什麼別墅喲,是醫院。」
  目形用手電筒照著門上掛的牌子。
  「醫院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呢?」
  牌子上只寫著「笛木醫院」,至於醫療的科目上面全然沒有任何表示。
  「這醫院有點讓人感到可怕。」
  「那女人的哭泣聲會不會是從這所醫院裡傳出來的呢?」
  「醫院裡怎麼會傳出女人哭泣聲呢?」
  死在醫院裡的女病人為自己的靈魂不能超度而在哭泣吧。
  「你能否少說幾句,我對這種話可害怕了。」
  目形渾身上下都在顫抖著。
  
  2
  公寓水箱屍體一案搜查總部弄清了這樣一些事實,首先他們根據平川屍體旁邊發現的鑽石找到了源見,進而又逐漸擴展到了政界的大腕人物師岡國尊身上。雖然他們還瞭解到師岡把鑽石送給了一個女人。然而就在他們準備弄清這個女人的身份時,警視廳的上層幹部提出了如下的建議,「有關鑽石來龍去脈的調查,恐怕會涉及政府要人的個人隱私,因此希望能慎重考慮。」雖說是以建議的形式下達的,但關鍵在於這是來自上司的壓力,那些人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過於追究。
  「這真是胡搞。人都被殺了,可他們卻想尊重政要的個人隱私。」
  雖然搜查人員極其憤慨,但師岡卻對搜查工作一點也不配合,所以拿他也毫無辦法。
  在調查平川周圍的情況時,卻冒出了一連串稀奇古怪的事情。首先是去年十二月,在平川之前擔任情報收集室主任的前野義人因心臟麻痺而死亡。其次為同前野關係密切的東洋新報記者小谷精次,去年六月在千葉縣高爾夫球場玩時,因心臟麻痺發作而猝死。接下來,八幡朱印商社負責美國南方飛機公司在日本代理事務所的副所長山室宗弘,今年二月在上班途中同樣由於急性心功能不全而死在了火車站。最後,平川的死因也是急性心功能不全。
  這四個人的死因是如此奇妙地吻合,他們全都死於心臟病。那須警長所注意的是前野義人死於去年二月這一時間問題上。這同源見把梅裡南新鑽石讓給師岡國尊在時間上是不期而遇的。
  這純粹是一種偶然的巧合呢?還是一種必然的聯動。四個人的心臟麻痺到底暗示了什麼呢?案件的調查越是深入,就越像是走進無底的深淵。
  那須警長決定首先從平川周圍那三個人的心臟麻痺著手調查。
  
  3
  在證實記代子不在伊東別墅的同時,大閤商社也在全力以赴地徹底調查該別墅的來龍去脈。
  該別墅原為一個貴族所有,八幡朱印商社於一九六三年以職工宿舍為借口將其買下,當時共花費二千八百萬日元,同時購入的還附有三千平方米的土地。一九七三年曾一度以三千萬日元的價格轉讓給子公司八幡不動產,同年又以上述的價格出讓給師岡。
  「這對一個雁過拔毛的商社來講,不是作了件賠老本的生意嗎?他們幾乎是以十年前購置土地和別墅的價格讓給師岡的。」
  「叫我來估價的話,不管估得怎樣便宜,那土地和別墅現在也值一億五千萬日元。即使以出讓時來講,大概也值一億吧。」
  「這種巧立名目的轉讓實質是為了掩飾賄賂。說不准師岡還沒有付錢。要不就是付了之後,八幡朱印商社也會還給師岡。」
  「別墅外加美人,也真夠奢侈的。」
  「就賄賂而言,別墅倒是可以想像的。別墅外加美女,這一招也夠厲害的。今後行賄的新花招說不定會出現美女加小轎車、美女加遊艇吧。」
  「隨同別墅一起送給師岡的那女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那女人的身份佈滿了疑團。據當地人講,那人可真是漂亮極了。」
  「那女人不外乎是花錢買來的,肯定是幹那一行當的。再把那女人的贖身費用加上去的話,這金額也就有點嚇人了。」
  由於其他人並不知道淺見同記代子之間的關係,對於作為籌碼一起被送給師岡的那個女人身份正在妄加猜測。
  即使這樣,八幡朱印商社不惜花這麼多的錢來打通失節,看來他們從師岡那兒得到了很大的好處。
  「好處嘛……」
  消息靈通人士高鬆開始大出風頭了。
  「在師岡擔當首相時,在東南亞賠償問題上,他一手把權利交給了八幡朱印商社。師岡同八幡朱印商社的董事長木原太平早在戰爭期間就交往密切了,當時師岡是軍需大臣,而木原是鋼鐵管制委員會的理事。戰爭結束後,他們倆作為戰犯被一起關押在巢鴨拘留所。可謂是同甘共苦的夥伴。從拘留所出來後,兩人間這段孽緣得到了充分利用,而且還有了進一步的發展。八幡朱印商社是師岡的資金來源,八幡朱印商社憑借同師岡之間這一私人渠道爬上了一流商社地位,可以說成了特權政商。伊東的那幢別墅大概是東南亞賠款的部分回報。由於獨佔了東南亞賠款的處置權,八幡朱印商社才得以躋身於名列前茅的大商社的行列之中。作為回報而言,這還算是少的吧。」
  「原來如此,他們之間是這層關係啊。不過師岡現在多大年紀?」川瀨換了種口氣問道。
  「肯定有八十三四歲吧。」
  「他是七三年從八幡朱印商社處得到別墅的,因此當時就已經有七十六八歲了吧。那把歲數還要外加美女,他也夠厲害的。」
  「就因為他是怪物中怪物的緣故吧。」
  「東南亞賠款是一九五九年,可別墅是一九七三年得到的。我覺得這當中的時間太長了。」大津插話說。
  「不光是東南亞賠償問題,在選購FX戰鬥機問題上,他都始終推薦八幡朱印商社所承銷的機型。可以將它看作是一種『幹部回報』吧。」
  「原來師岡是八幡朱印商社的幹部啊。」
  「平川的清單表明有五億日元的酬謝去了師岡那兒。又要開始你爭我奪了。」
  四個夥伴互相看著,頗有點臨陣時的那種威風凜凜。因為他們想將人家殘羹剩飯給收集起。即使是殘羹剩飯也讓人預感到其數額之巨大。其數額越是大,其危險毫無疑問也在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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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6 11:26:26 |只看該作者
第11章 復仇之箭

  1
  「喂,今天早晨的報紙看過了嗎?」
  這天早上,四個人在公司見面時都異口同聲地這樣說道。
  「當然看過啦,這事變得有趣了。」
  「我感到這下幕揭開了。」
  「平川清單真實性越來越大了。」
  「那夥人最近察覺了前景不妙,擔心事情有可能敗壞,所以他們才想堵住平川的嘴巴,把清單收回去的吧。」
  四個人圍著報紙顯得很興奮。今天早晨所有的報紙都在頭版頭條對此作了報道。其報道大致如下:
  「美國飛機大廠商在海外行賄事件。除業已查明的洛克希德、斯普爾德兩家公司外,現又查明美國南方飛機公司為了使本公司的飛機銷售處於有利的地位,也曾進行過賄賂。據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日公佈的報告表明,其中有關日本方面的情況是這樣的,美國南方飛機公司私下向日本政府作了如下的賄賂,為了推銷日本新防衛力量裝備計劃中的主力戰鬥機FX,曾通過中介商社支付了一百萬美元的手續費,在銷售軍用飛機零部件時支付了十五萬美元的回扣。此外,在銷售該公司生產的早期警戒飛機、空中管制飛機時,曾向一些有關的日本政府要人支付了三百萬美元以上的賄賂。」
  文章還繼續說:
  「向日本政府私下支付回扣,在銷售飛機方面『每次都是同樣的手法』。銷售代理店不僅不作為納稅對象,而且還可以在政府購買這些飛機時,在賬面的價格上再加上那些回扣。而且用於賄賂政界人士的費用直接從美國支付。
  理應出現在報告上的日本政府要員和商社的名字並沒有公開。日本方面要弄清楚這些『灰色的人』,就必須跟洛克希德、斯普爾特等案件一樣,需要同美國重新締結司法互助條約。」
  文章到此結束了。
  四個人現在確確實實地感到,那清單雖然在手上,可又不知道它的出路何在。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報告中所提到的日本政府要員,毫無疑問就是平川清單上記載著的師岡國尊後面的那些政治家。商社則是指八幡朱印商社。
  日美兩國不締結司法合作條約,就不能弄到這機密中的機密。而淺見他們卻捷足先登將它弄到了手。一旦將這份清單公之與眾,那就關係到師岡國尊後面的那些政要和八幡朱印商社的生死存亡了。
  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和日本的輿論都想得到平川清單這一證據。可這猶如百萬級氫彈般的清單卻落入了四個餓狼似的社會棄兒手中。
  恰逢此時公司裡的電話響了。離得最近的淺見接了電話,同對方交談了幾句之後,他回答說,「我明白了」,卻沒有將電話掛斷。淺見神情緊張地轉過身來對三人說道:
  「三原靜雄想見我們。」
  
  2
  「三原靜雄說見面的時間和地點由我們決定,但希望能及早同我們見面。」
  淺見隆司用手遮住話筒說。
  「他的反應也真快啊!」
  三個人互相看望著。
  「怎麼回答他呢?」
  淺見在催促著,三個人面面相覷卻一時回答不上來。
  「碰到這種場合,還是說過會兒我們跟你聯繫為好。」
  三個人都點頭贊同淺見的暗示。同敵人決戰的時機終於出現了。對此還需要相應的準備。
  「三原要求見面的目的大概是為了收買平川的清單吧。到時候首先會談到的問題便是價格吧。」
  淺見掛斷了三原的電話後說道。
  「那麼,準備以多少錢賣呢?」川瀨觀察著大家的表情。
  「由於這份清單可能會關係到師岡國尊和八幡朱印商社的存亡,所以能要多少就要多少。」
  大津的口氣很強硬。
  「怎麼樣,咱們把師岡國尊所收受的賄賂全部捲過來。」
  「五億日元!」
  對高松這一大膽的建議,就連淺見和大津也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我們可以認為,三原說要來同我們見面,其興趣則在於平川清單這一證據上面。正因為這樣,所以我並不認為他們會馬上跟我們就收買清單一事進行談判。要是那樣做,就會由他們自己來證實平川清單的真實可靠性。」
  「那麼,三原來見我們又是為了什麼呢?」
  川瀨不滿地質問淺見,因為淺見的語氣顯得就像是在按抑一匹悍馬的韁繩。
  「總之,我認為他們是想把我們牽制住。他們是想以安撫我們的形式,來確保平川的清單不要弄到其他地方去。」
  「他們這種確保不會起什麼作用的。可別把我們給惹火了。」
  「其實他們這樣做跟把清單從我們手中買走是一樣的。因為清單要想複印多少都行。他們是不想冒昧地提出買清單的問題,以致露出馬腳來。」
  「你說撫摸,那麼他們具體會怎麼做呢?」
  「這一點不同三原見面是不知道的。總之會給咱們一點好處,要是不肯就範,就開始威脅吧。倘若一開始就過於貪婪,恐怕一經恫嚇就會連本帶利都賠上。警察也是對方一夥的。總之我們得做好準備。」
  「只要平川的清單掌握在我們手上,對方就不敢輕舉妄動。」
  「未必是這樣的吧。即使我們將這份清單亮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的。人們只會認為是一個痞子公司在利用假證據進行敲詐勒索。我認為他們最擔心的是怕我們把它交給檢查廳和在野黨方面。三原是想通過火力偵察來看看我們對清單的看法的吧。」
  「那我們就去跟檢查廳和在野黨方面建立聯繫吧。」
  「送到那兒去也得不到錢啊。必須由平川的清單來進行恫嚇和交易。一開始我們不要想入非非,上策是觀看對方是怎樣出手的。」
  三個人對淺見的這番話都點頭贊同。
  同三原靜雄的見面是第二天下午三點在東京皇家飯店地下的「亞德裡亞」酒吧進行的。似乎三原想在自己控制的「黑檀」進行的,但他不得不妥協並同意了淺見所主張的「中間地帶」。
  大閤商社方面出席的則有前些日子已同三原見過的高松和淺見,此外川瀨作為董事長也參加了。三原帶來了兩個五十歲上下身體結實的兩個男人。看上去像是貼身保鏢。今天沒有見到江木的身影。
  三原跟前日子截然不同,變得親切和藹了。雖然很清楚他裝模作樣的理由,但是淺見他們卻絲毫不露聲色。漫無邊際地閒聊了一會兒之後,三原若無其事地說道:「你們大閤商社是經營不動產的吧。」
  「羞愧,我們只是經營一些小宗的房地產買賣,小打小鬧。」
  川瀨作了不即不離的回答。
  「如果是不動產,八幡朱印商社我也參與了一部分,那兒也搞不動產。不知各位意下如何,想不想成為八幡朱印的特約代理店呢?」
  「我們這樣的小企業能夠進入八幡公司的話,那真是莫大的榮光。」
  淺見一邊斜眼望著川瀨搓手的滑稽相,一邊在想大概這就是三原送來的好處。
  不動產這一行很容易被世人認為是個看不懂的行業。甚至有的人還將這看作為騙子的同義詞。要是在這一行業中被八幡朱印這樣一流企業指定為特約代理店,僅憑這一點就能博得世人的信任。
  從前一直都是在大閤商社活動範圍內尋找客戶的,以後就能讓八幡強大的營業網介紹不動產買賣了。即使不能請他們介紹,只要有了八幡朱印特約代理店這塊招牌,生意也容易做得多了。
  所以川瀨滑稽地垂下眼角、搓著手,那也就不足為奇了。
  「你說的代理店具體怎麼個搞法。」
  淺見代替川瀨問道。
  「現在八幡採用銷售特約店和加盟店這樣兩種形式。特約店能保持獨立性,主要從事中介業務。至於加盟店嘛,那只能請你們成為八幡下屬的承包公司了。我想把你們作為特約店而加以推薦。」
  「成了特約店時,我們能從中介的房地產買賣當中獲得百分之多少呢?」
  「關於這一點,等到有了眉目時,再跟具體負責的人好好商量。」
  「就是嘛,淺見你也不應該現在就向三原先生問這些事情。」
  川瀨擔心地拽著淺見的衣袖。因為他覺得如果在這種地方問得過於計較,一旦將三原怒火了,對方會將好不容拋出來的好處給收回去。
  結果這一天的會談,以好好研究後再作答覆而告結束了。川瀨本想當場就答應下來的,但由於淺見和高松的牽制,再說還要同大津商量。
  淺見他們需要好好研究三原所提供好處的實質內容。不論是三原還是大閤商社方面都沒有提到平川清單一事。雖說雙方都沒有提,但對這次見面的目的還是心中有數的。假如平川的清單不那麼重要的話,他們就不會提供這類具有實質內容的好處了。而現在他們提供了,這正好說明平川清單的重要性。
  
  3
  四個人就三原提供的好處進行了研究。
  「如果同八幡合作,咱們的檔次可就不一樣了。就不用再去走街串巷了。我認為條件還是相當誘人的。」川瀨顯得很動心。
  「不過,一旦置身於八幡的傘下,就不能像從前那樣捕捉獵物了。」大津似乎對這一點很擔心。
  「是像以往那樣獨往獨來呢?還是由人豢養在一個舒適的地方?這就是我們目前所面臨的問題。我們的本領是適合於獨往獨來,但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受到法律制裁的。另一方面的情況是置身於八幡的傘下,可以不愁吃不愁穿地安心立命了。但問題是將不得不看鎖鏈那一頭的主人顏面。」
  高松呈現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現在還不是考慮這種事情的時候吧。」淺見繼而加重了語氣說,「我們是因為不喜歡被人豢養才跑出來的。如果現在再回到鎖鏈的下面去,那還不如當初不要跑出來。要是因為這麼一點誘餌就動了心,眷念起安逸的生活,那麼即使讓你們放手獨自干的話,我看也不會有多大的出息。」
  「我又沒有說非那樣不可嘛。」
  川瀨微微低著頭說道。
  「三原的想法現在已經徹底亮了出來。他是想把我們納入八幡的傘下,以此來封堵平川清單。他以為只要將眼前這一時期給矇騙過去,以後就不會有什麼事了。難道不知道這是為了一時堵你們嘴的誘餌嗎?一旦事情過去了,就會被他們拋棄的。這不是明擺在我們的眼前嗎?再說同八幡合作本身就是一件不容想入非非的事情。充其量也只是讓我們中介一些房地產拿一些手續費而已。我們的奢望不是更大嗎。好不容易才弄到了這樣的武器,要是見到這種區區小利就搖頭擺尾的話,未免也太低估自己了吧。」
  「知道啦,反正又沒有定下來,因為現在還處於徵求大家意見的階段嘛。」
  川瀨被淺見的氣勢所壓倒而顯得畏縮了。
  「我贊成淺見的意見,咱們的性格不適合套上鎖鏈。哪怕它再舒適。」
  由於高松的贊同,曾一度左右搖擺的川瀨和大津情緒也穩定了下來。
  「要是我們拒絕三原上述條件,取而代之我們可以要求點什麼吧。」大津問道。
  「關於這一點,我有一個好主意。」(淺見似乎胸有成竹地拍著胸膛。)
  「你說的好主意具體怎麼樣呢?」川瀨把身子往前湊了湊。
  「其實這是從仰天堂的濱本幸治那兒聽來的。他說在開出空頭支票時,有五百台電視遊戲機組裝到一半,後來組裝完後就一直躺在倉庫裡。」
  「五百台電視遊戲機!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債權人沒有發覺嗎?」
  高松為之動情了。因為他們不知道這事,這說明債權人委員會也不會知道。
  「發覺只是個時間問題吧。我想在被發覺之前用它來敲詐一下三原。」
  「你說敲詐三原,可仰天堂已經破產了,那些產品全歸債權人委員會。」
  「從法律上來講,仰天堂還沒有破產。依然是一個合格的法人。眼下正是電視遊戲機鼎盛時期,正處於供不應求的狀態。仰天堂電視遊戲機肯定是搶手貨。用它來做文章的話,是再理想不過了。」
  「你究竟打算怎樣用它來做文章呢?」
  三個人聽了淺見的話之後,他們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說會有這種事嗎?但他們都逐漸被淺見那充滿自信的態度所吸引了。
  第二天,淺見和高松在「黑檀」面會了三原。
  「前些日子你說的那件事,回去之後我們幹部一起進行了充分的研究。」
  聽到這話,三原非常感興趣。
  「能成為八幡這樣大公司的特約店,這真是我們夢寐以求的。可是,我們還沒有取得過什麼實際業績,要是突然讓我們擔任特約代理店,會不會給你們周圍帶來不好影響呢?」淺見轉彎抹角煞有介事地說道。
  「就是嘛,現在有許多地方都想成為八幡朱印的特約代理店。至於指定哪一家為特約代理店,我們是在對其業績、企業規模、信用度、以及其他方面的情況進行了綜合研究之後,再作定奪的。它的可能性為五十分之一左右,這就是我要講的。」
  三原的態度近似是高壓。大概他心底裡認為給野狗吃這些好吃的東西的話,豈有不吃之理呢?
  「我們由衷地感謝你的好意,可我們好歹也是生意場上的人。如果平白無故地接受你的盛情成為特約代理店,那我們也太無能了。為此我們想幹出點什麼業績來,並以此作為禮物再來投靠八幡的門下。」
  「業績?禮物?」
  三原的臉上流露出疑惑的神情。只是嘴上沒有明確說出來而已,三原認為大概是因為自己破格提供了好處,所以淺見他們是來說要把手中所掌握的平川清單作為業績和禮物的。
  「其實我們手上有一筆生意,是某個大公司的電視遊戲機。這機器最少每台也得值二十萬日元。這五百台電視遊戲機交給我們處理後就一直在倉庫裡躺著。不知道我們能否以此為業績同八幡進行長久的合作。」
  「你是說把這電視遊戲機交給八幡朱印處理嗎?」
  「是這樣。現在電視遊戲機的需求很大,生產已處於供不應求的狀態。八幡商社可以從每一台電視遊戲機上獲取五萬日元的豐利,因此總共可得到二千五百萬日元的利益。作為禮物,這不算差吧。」
  如果這是真的,那就是一筆一億日元的交易。這對於那些正在為增加銷售額而在狂奔的商社來講,是宗不可多得的買賣。
  「獲利如此豐厚的買賣,為什麼你們自己不直接去做呢?」
  三原臉上神情已從原先的疑惑變成了警惕。像大閤商社這種風一吹就要飄起來的公司,為什麼會眼睜睜地放過這筆能賺兩千五百萬日元的買賣呢?只要平川的那份清單掌握在手上,他們完全不需要準備兩千五百萬的禮物。看來這裡面一定有什麼名堂。這就是三原警惕的理由。
  「老實說,這宗買賣是仰天堂的產品。」
  「仰天堂?」
  「怎麼,你沒聽過說這個名字嗎?那可是生產玩具的老牌公司喲。」
  「啊,你說的是那個仰天堂嗎?我曾聽說他們那兒開出了空頭支票喲。」
  「幾個月之前,他們的確曾因資金周轉不靈而開出過空頭支票,但並不是說已經破產了。仰天堂已有三十年的創業史,在同行業中的名氣還是響噹噹的喲。就是這個仰天堂的五百台電視遊戲機現在躺在債權人所不注意的地方。」
  「你是說叫八幡把這給吃下來嗎?」
  「是的。」
  「開什麼玩笑。你以為大名鼎鼎的八幡會要一個瀕臨破產公司的產品嗎?」
  得知上述情況後,三原的臉上流露出了氣餒和蔑視的神情。
  「你能否把我的話給聽完。仰天堂之所以開出空頭支票,其實這只是資金周轉不靈而造成的資金臨時短缺,所以只要稍加投入,公司就很容易東山再起。現在資金已經籌措得差不多了,完全有可能東山再起。現在正是電視遊戲機的鼎盛時期,只要是仰天堂的電視遊戲機,大家還是很想要的。所以我們想把它作為投靠你們的表示,並請你們以後多加關照。」
  「不過,一個開出空頭支票後並準備東山再起的公司也真不容易啊,竟然能把至少值一億日元的產品瞞過債權人的注意。」
  雖然三原開始感興趣了,但依然沒有解除警戒。
  「仰天堂是因為受到一家名聲不好機構的暗算,正在遭人吞噬,原因就是開出了那些空頭支票。這家公司的一個幹部跟我關係很密切,他請我幫忙盡快將這批被人『疏忽』的電視遊戲機處理掉。只要將這些遊戲機處理掉,就能突破當前所面臨的困境,就能擺脫那家機構的干擾。」
  「那家名聲不好的機構莫不是你們吧。」
  「怎麼會呢,要是你不相信可以去問問仰天堂的營銷經理濱本幸治。」
  「怎麼,跟你關係密切的是負責營銷的大幹部嗎?」
  三原露出了刮目相看的表情。淺見的手已經感到獵物正在慢慢地進入網中了。
  「仰天堂方面說,要是覺得收購電視遊戲機麻煩的話,就用它來作擔保向你們借一億日元,期限為一個月。在此期間要是把電視遊戲機賣出去那是最好不過,但估計事情不會那樣順利,萬一賣不出去的話,剩下來的東西可以退回來。總之,只要有一億日元的短期資金,仰天堂就能東山再起了,所以到期一定歸還所借款項。另外,到時候電視遊戲機賣掉的話,就以賣出的份額來進行結算。就仰天堂而言,一台二十五萬日元的遊戲機以二十萬日元的價格出售,是極其不合算的。但不管怎麼說,現在是刻不容緩的非常時期,所以這樣做實為不得已。」
  「原來是這回事啊。不過既然這樣,仰天堂為什麼不早點採取措施,便宜一點將遊戲機賣掉兌現呢?」
  「真沒想到像三原先生這樣的人也會說這種有違做生意常識的話來。倘若仰天堂將自己公司生產的東西像香蕉一樣賤賣,那麼眼前的東山再起計劃不就落空了嗎?仰天堂的商標擁有三十年的歷史和信譽。所以不管一時間怎樣需要資金,也決不能降低商標的信用度。」
  「我已經知道你講的大概意思了。不過,我總覺得話說得太動聽了,動聽的話必定會有背景,這就是我的處世哲學。而且正是憑借這一處世哲學,我才得以生存到今天。」
  到底是老奸巨猾,雖然三原正往網口靠攏,卻又很警惕。說不定是他那種從惡的本能給他發出了警戒的信號。
  「我們是特意上門送禮的,至於接受不接受是你的自由,不知你意下如何。咱們至少也得看一下實物吧,我想看了之後再作決定也決不遲嘛。」
  「實物在什麼地方?」
  「眼下寄放在神奈川縣A市的倉庫裡。」
  「好吧,給你們一點面子,就看看實物吧。」
  「你一定得看看。」
  淺見掩飾住心中的竊竊自喜。將獵物逼到這個地方的話,下一步就要看自己怎樣做了。
  第二天,淺見和高松將三原領到了A市的菱井倉庫。三原是帶江木啟介和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同行的。那人遞過來的名片上印著:八幡朱印商社物資部雜貨科科長折原為之。
  大閤商社方面是帶著濱本幸治一起去的。由於有濱本的同行,似乎八幡方面對事情也有了八九分的信任。三原他們哪裡知道,由於大閤商社在仰天堂一事上曾給過濱本許多好處,濱本現在已經成了了大閤商社的走狗。
  位於市郊的菱井倉庫,已經遠離了傳統的倉庫形象,看上去倒像是超現代化的無人辦公室。
  倉庫、電梯、貨物處理場地、貨物發送車,把它們連結在一起的是鐵軌,在中央控制室的電腦的操縱下,連鎖驅動式吊鉤通過軌道在對貨物進行搬運和保管的同時,還自動地對記賬、單據製作、出入庫操作進行管理。
  那兒成了造物主統治的神聖殿堂,根本就沒有人類體力勞動的用武之地。惟有那些在機械操縱之下的物品像賦予生命的東西一樣在驅動著。
  在那個地方,東西已經被賦予了生命和人格。人類則成了侍伺它們的僕人。電腦是按符號進行操縱的,根本就不需要人類的思考和語言。
  三原和折原被領進了倉庫,他們就像是在造物主神聖殿堂裡迷了路的卑劣小人感到了壓迫和萎縮。看到整整齊齊保管在那兒的五百台電視遊戲機後,先前尚還留存的那一分疑慮也消除了。
  「真讓人難以相信,現在居然還庫存著五百台電視遊戲機。」
  折原對供不應求的熾熱行情還是很瞭解的,所以他不由地咂起了嘴巴。
  「老實講,另外還有兩三戶買家,他們都想跟你們競爭一番,但就我們而言,既然已經建立了信任,所以還是想拜託八幡朱印公司。我想八幡公司也一定會知道眼前這商標的吧。」
  既不顯得過於低三下四,又不屈於高壓,濱本正在悠然自得地施展著演技。這一切對於一個開出空頭支票後正在為公司東山再起的重要幹部來講,顯得過於從容了。但看上去這正是來源於對自己公司的產品充滿信心的表現。
  甚至讓人覺得濱本和他的對手折原不知什麼時候更換了主人與客人的位置。這大概是因為濱本絕妙無比的演技,以及來自於供奉在造物主神聖殿堂的那五百台實物的魅力吧。
  「我們想盡可能交給八幡朱印公司,要是你們有什麼不便之處,咱們之間沒有緣分的話,我們準備馬上同下面一個買家進行商談。」
  「哎呀,不能說我們沒有一點緣分吧。」
  折原雖然知道這是賣家為了勸誘買家時經常玩弄這類手法,但他又不得不陷入不願錯過眼前這大好商機的矛盾心理之中。就做生意而言,輸的是被動的一方。
  「對我們來講,當前最需要的是時間。即使遲一點得到資金,對我們來講也派不上什麼用處的。正因為這樣,卻又不能實施賤賣我們公司產品的方法。請你們能體諒我們所處的困境。」
  「這我明白。不過請允許我冒昧地問一句,仰天堂正處於極其困難的時期,即使你們以這些電視遊戲機為抵押要求我們融資,萬一被債權人知道的話,貨物不就被凍結了嘛。」
  折原提心吊膽地問道。折原的態度顯得很曖昧,他擔心會因問這些問題而激怒對方。他這種曖昧還顧慮這筆生意是三原提出來的。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我把這放在你那兒吧。」
  濱本從懷裡掏出了一份文件。
  「這是什麼?」
  折原和三原的目光落在了文件上,濱本對他們說:
  「這是棧單。它能表明持有人為寄存貨物的擁有者。倉儲公司是根據棧單來發放寄存貨物的。此外通過棧單的轉讓來自由地進行寄存貨物的轉讓和抵押。只要棧單在手,即使債權人說什麼,也休想對實物碰一下。」
  「是嘛,有了棧單就不礙事了吧。」
  剛才還一直盯折原手上棧單看的三原,突然自言自語地嘟噥了起來,所以原本多少還有點動搖的折原也定下心來了。三原本來就對八幡朱印以及他身後的師岡國尊擁有絕對的發言權,他們對三原提出來的事情是不會說不同意的。折原來看實物,這也不過是出於經手人的義務擺擺樣子而已。
  一個老於世故的商社人員只要仔細推敲一下所談的內容,那些可疑之處就會一一現形。而今做了一筆如此糟糕透頂的買賣,皆因師岡事前曾有話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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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6 11:26:48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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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仰天堂生產的五百台電視遊戲機棧單為抵押,八幡朱印商社向大閤商社支付了一億日元。其中的二百萬作為「合作費」交給了濱本幸治。濱本在盡情諂笑之餘,露出了一絲不安。
  「一直承蒙各位的厚愛。不過,日後他們會不會告我們欺詐呢?」
  「那種可能性萬分之一都不會有。假如有了那萬分之一的危險,我們也不會連累你。因為你只是帶我們到現場去了一下而已。那二百萬大閤商社也是作為『顧問費』向你支付的。請你相信我們,絕不會有問題。」
  經淺見這麼一保證,濱本終於露出了放心的神態。
  電視遊戲機「賣給」八幡朱印商社後過了兩天,仰天堂債權人委員會得知了這一情況。
  債權人委員會以欺詐債權人為由並根據民法第四二四條向相模地方法院請求取消此宗交易。同時,他們還申請對該電視遊戲機進行查封。法院同意了這一申請,並發佈了查封的命令。基於法院的命令,倉儲公司禁止讓八幡朱印商社提取他們所購買的電視遊戲機。
  最為震驚的莫過於八幡朱印商社的折原為之了。他揮舞著棧單闖進大閤商社吵鬧了一番。
  「你們說說看,這查封究竟是怎麼回事?」
  折原此人一向面無表情,此時也將感情表現得淋漓盡致。花了一億元購買的商品被查封了,所以不管怎樣冷靜的人也會大為惱火的。對此,大閤商社方面只是裝模作樣地說了句「你來啦。」接著又委婉地說:
  「哎呀呀,這實在是對不起你了。我們做夢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讓債權人打聽到了啊。一旦查封付諸於執行,恐怕就不能賣了吧。真不知道該怎樣道歉才是。」
  四個人都在折原面前深深地低著頭。
  「即使接受你們的道歉又管什麼用呢?要是那宗買賣被取消,這種棧單還不只是一張廢紙嗎?倘若電視遊戲機到不了我們手上,請你們把那一億日元還給我們!」
  「那怎麼行呢?」川瀨奚落般地說。
  「你是說不行?!」
  折原勃然大怒地把眼睛轉向了川瀨那兒,此時折原的眼裡已經佈滿了血絲。
  「肯定不行。仰天堂現在處於重建之中,債權人委員會已經制定了縝密的重建計劃,現在除了維持日常運轉非支付不可的款項之外,所有的支付都停止了。因此,僅僅向八幡朱印商社一家支付一億日元的話,其他的債權人會沒有意見嗎?違反債權人平等這一原則的還款,法律上也是得不到承認的。」
  有關法律方面的解釋,這可是川瀨的拿手好戲。
  「你,你胡說什麼!這不是徹頭徹尾的欺詐嗎?」
  「構成欺詐罪的話,必須要有矇騙的企圖即欺騙的企圖。但仰天堂方面不存在這種企圖。再說仰天堂方面也沒有想到電視遊戲機的交割會受到查禁。他們只是想用產品作抵押來借錢以應付燃眉之急而已。」
  「你們這些人是鑽空子行騙。仰天堂跟你們是一丘之貉,我要告你們!」
  「你想告的話,可以去告。不過,我們什麼責任也沒有。我們根本就沒有要對大名鼎鼎的八幡朱印商社進行欺詐的歪門斜念。電視遊戲機是八幡和仰天堂兩家公司之間的交易。我們只是偶爾同三原先生有點往來,所以才請他安排了這趟交易。毫無疑問,我們也沒有想到會出現查封的局面。我們對此也作了深刻的反省,只怪我們想得太天真了。」
  折原越是怒不可遏,川瀨越是冷靜。結果會談不歡而散。
  「折原他能不告我們嗎?」折原回去之後,大津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不安的神情。
  「可以說絕對不會告我們。即使他想告,但是三原及其三原幕後的人物也不會讓他那樣做。」
  淺見充滿自信地回答道。因為這次弄來的一億日元本來就是平川清單的代價。
  「不過,這次的行動明擺著是欺詐喲。」高松苦笑地說。
  「這是我們自己的看法而已。不過,折原他們還是很難找到欺詐證據的吧。」
  「是嗎?在我看來還是相當冒失的。」
  川瀨雖然捉弄了折原,卻無法掩飾心中不安的神色。正因為他熟諳法律,才明白這次行動的不妥之處。
  「有什麼不妥之處嗎?」淺見詢問道。
  「要是知道了濱本同我們的關係,那麼就會暴露出這是一場陷害八幡的苦肉計。」
  「濱本是絕對不會說的。要是他那樣做,還不是自掘墳墓嗎?」
  「不會追究濱本的責任嗎?」
  「要是公開審判,民事責任恐怕是難免的。不過話說回來,他作為一個瀕臨倒閉公司的經理,這樣做只是為了籌措資金而已。我不認為他會被定為欺詐罪。不過,不至於會受到審判吧。因為三原不會同意那樣做。」
  「由於我們也是債權人委員成員之一,所以如果說是我們跟八幡提起這筆交易的,從而指責我們這是在欺詐債權人行為的話,那我們就無法洗脫罪名了。」
  「可我們並沒有跟八幡朱印商社談過什麼生意啊。」
  「噯?!」
  「介紹人是三原。是由於三原的介紹,八幡朱印商社才對電視遊戲機作了抵押擔保並將錢借給仰天堂的。只要仰天堂債權人委員會知道這一點,我們的罪名就不能成立,事情應該是這樣的吧。不,事情肯定會這樣!」
  「三原是被騙的第一當事人喲!」
  「說不定他還不認為被騙了。就他來看的話,他大概認為這是為平川清單付出了一億日元的代價吧。要不然的話,也不會把我們這種見不得人的買賣介紹給八幡方面了。」
  「即使八幡不起訴我們,他們也會援引民法四二四條的條例同我們進行抗爭吧。」
  川瀨提出了一個非常專業的問題。民法四二四條所規定的主要內容為,債務人在明知有損債權人情況下作出的行為不予承認。從這一行為當中獲益者或間接獲益者,如當時不知有害債權人這一事實時,可以不在此限。
  這個條例的法律宗旨為善意地調節債權人的利益以及與債務人進行交易時利益之間的衝突。很明顯,八幡方面在交易時並不瞭解事情的真像,因此他們以條例作擋箭牌的話,就不會被取消債權人的權益。
  「八幡方面肯定想援引這個條例吧。這會在他們公司裡面反覆商量的。不過,一旦援用了這一條款之後,他們就得另外為平川清單再付錢了。這對我們雙方都很麻煩。」
  「要是八幡就這樣保持沉默退回去的話,咱們不就撈到一億日元了嗎?」
  「咱們打賭嗎?我花一百萬賭八幡會沉默,我用我那份錢來支付。」
  「賭也行,如果他們援引條例,這一億日元被沒收之後,你打算用什麼來償還賭注呢?」
  「我不認為會被沒收。」
  「要是賭八幡會援引條例而贏的話,明知道那樣會得不到賭注,所以不會有人在那上面下賭的。」
  「這樣的話,可就賭不成了。」
  圍繞著那一億日元,大閤商社內呈現出一派和睦相處的氣氛。
  正如淺見所預言那樣,八幡朱印商社什麼也沒有說。他們根本就沒有援引條例來進行抗爭。高松悄悄弄到的消息還表明,折原也沒有受到任何責備。
  事關一億日元被騙的當事人居然安然無恙,這在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的。看來是三原在後面作了工作。
  大閤商社就此從八幡朱印商社那兒弄到了一億日元,雖然數目不算太大,但淺見總算報了一箭之仇。
  靠著仰天堂的「遺產」從八幡朱印那兒弄到一億日元之後,大閤商社處在了勝利與恐懼各半的動搖之中。
  「真厲害,竟取得了一億日元的戰果。」
  「八幡方面會一直這樣沉默不語嗎?」
  「八幡朱印不會說什麼吧。在他們看來,這區區一億日元是他們一開始就準備好用來安撫我們的好處。作為平川清單的要價,我認為這點錢決不能算高。」
  「與其這樣,我們還不如一開始就賣給他們一億日元,那不來得省事嗎。」川瀨說道。
  「假如正兒八經地要一億日元,恐怕八幡也不會那麼輕而易舉地拿出來吧。師岡肯定不會正式出面。作為八幡也難以找到出錢的理由。以現在這種方式出錢的話,他們可以作為交易損失而加以處理。這也便於他們在公司的賬面上進行操作。」
  「咱們最終是以一億日元把平川的清單賣給八幡的嗎?」
  「哎呀呀,就這麼一點錢也太不合算了。」
  「怎麼,難道你打算還撈他點什麼嗎?」
  三個人大吃一驚地望著淺見。
  「從平川清單的內容來,一億日元的話,也太便宜了。因為這份清單死死地扼住了八幡和師岡國尊的要害之處。」
  「要是慾望過高的話,會不會招致危險呢?」大津微微露出了膽怯的神情。
  「只要平川的清單在手上,我們就早已有身陷危險的深淵之中了。即使八幡沒有為這一億日元對我們進行起訴,但他們肯定會作出某種反擊的。」
  「某種反擊?」高松說。
  「比如說暴力反擊。」
  「你是說他們甚至會唆使流氓來對我們嗎?」
  「還是作好這種準備為妙,八幡公司在這種事情上會不捨得花上區區幾顆子彈嗎?八幡這樣做與其說為了奪回錢,還不如說是想警告我們不要過於貪婪。」
  「他們到底會發出什麼樣的警告呢?」
  「說不定咱們會落得個被剁去一隻手或截去幾個手指的下場。」
  「喂,你不要太嚇唬人喲。」
  三個人無意之中觀察了一下身後的動靜。
  「我決不是在嚇唬你們,完全有這種可能。因為三原已經看穿了我們恐嚇的性質並預料這種恐嚇行動會升級。我認為他會不惜採取任何手段來阻止我們,企圖讓我們放棄要求。」
  「這不是明擺著的嘛,咱們還是就此歇手為上策。」
  「膽小怕事的人可以歇手不幹。問題是我們手上掌握著這麼重要的清單,這區區一億日元,充其量也不過只是在八幡身上拔了一根毛而已。既然我們拔了八幡的毛,哪怕是一根,他們就會將我們視為敵人。不管我們願意不願意,戰鬥已經開始了。現在的情況是半路上想歇手不干也不成了。」
  淺見充滿了鬥志,三個人在他的威懾之下沉默了片刻。
  「反正是掠奪一億日元的同謀犯,即使中途脫身的話,也不會有好結果。我留下!」
  「我也想再干干看。從八幡那樣的龐然大物身上只是拔一根毛的話,是怎麼的也不夠花的。雖說是一億日元,四個人分的話只有兩千五百萬。憑這點錢根本就買不起像樣一點的公寓。」大津附和道。
  「不對,還有小鼯鼠應得的一份,所以一個人只有兩千萬。」
  淺見又將每個人應得的份額又減去了一些。
  「我拗不過你們。即使我不願意,也不準備就此歇手不幹。作為一個董事長吧。必須要考慮大家的安全。」
  川瀨好像迫於眾人的壓力才這樣說的。
  「吹牛!不是為了我們眾人的安全,而是為了你董事長的安全吧。」高鬆緊跟著說了一句,開玩笑似地打斷了川瀨的話,所以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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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6 11:30:18 |只看該作者
第12章 重逢

  1
  公寓水箱屍體案的搜查總部,在調查平川正典身邊所發生的三個人猝死案件過程中,從東洋新報記者小谷精次身上發現了一條奇妙的線索。
  「頭,小谷精次到去年三月前後一直住在世田谷區的公寓裡。可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就是淺見隆司現在住的地方。」
  那須警長正在聽河西刑警報告,他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可又一下子回想不起來。
  「就是野澤三丁目的菜公館。」
  「野澤三丁目的菜公館?對了,他不就是從水箱裡找到的那錢包的主人嗎?」那須回憶起來了。
  「沒錯。原先我們認為淺見基本與此案沒有什麼關係。但這一下又把他牽涉了進來,對此我們可不能再疏忽了。」
  「淺見不是說錢包是被小鼯鼠偷走的嘛。」
  「那只是他本人的陳述而已,所以並沒有得到證實。縱然他的陳述是事實,可是淺見為什麼要住在小谷原先住的地方呢?」
  「淺見同平川、小谷之間有什麼聯繫嗎?」
  那須思考問題時,習慣於眼睛半睜半閉。
  「迄今的調查尚未發現淺見同平川之間有任何聯繫。我們打算以後著手調查淺見同小谷之間的關係。或許能發現什麼。」河西對自己的新發現顯得信心十足。
  「淺見和小谷身邊有女人嗎?」那須的話呈躍耀狀態。
  「你的意思是說妻子以外的女人嗎?」
  「大概你還沒有查過他們是否獨身,以及結了婚沒有吧。不管是妻子,還是妻子之外的女人都行。但我覺得他們身邊的女人基本上不會是妻子。」
  「這跟案件又有什麼關係呢?」河西依然跟不上那須躍耀式的講話方式。
  「與平川屍體同時發現的還有一隻鑽戒吧。是個叫什麼梅裡南新鑽石的了不得的玩意。
  這顆鑽石是源見雄五把它同一個女人作為禮物一起送給了師岡國尊的。關於那個女人的來龍去脈至今還不清楚。怎麼樣,能不能把這鑽石和淺見的錢包看作來自同一個地方呢?」
  「啊!」河西的眼神在劇烈地變化著。
  「開始時也曾考慮過鑽石是從淺見那兒偷來的,但由於他的矢口否認,再加上同他的手指不相吻合,所以他就被排除在此案外了。淺見身邊的女人是鑽石的主人,小鼯鼠把淺見的錢包和鑽戒一起給偷了出來。這種推理完全能成立。」
  「問題是師岡國尊的女人為什麼會在淺見的身邊?」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呢。說不定那女人同淺見是情人關係,他們瞞著國尊在幽會。由於擔心會敗露同那女人的關係,所以淺見就推說不知道鑽石。總之把鑽石和錢包看作來自同一個地方,這是極其自然的。」
  「如果她是小谷的女人,情況又會怎麼樣呢?」
  「國尊的女人說不定跟小谷私通。她來見小谷並將鑽石忘在了他家裡。於是小鼯鼠鑽進了淺見家裡,隨後並代替淺見發現了這一鑽石。難道這一推理不能成立嗎?」
  「一個女人會把價值兩千三百萬的鑽石給忘記嗎?」
  「說不定是丟失的。就算是那樣吧,但在小谷搬出去一年多時間後再由小鼯鼠找到的概率是相當低的。還是淺見的身邊有女人的可能性要大一點。」
  「明白了,我馬上就到淺見的身邊去尋找那女人。」河西滿懷信心地站立了起來。
  「你給我等一下,你所發現的淺見和小谷的住所相同,這是偶然的呢?還是什麼的必然聯繫呢?這一點也給我弄清!你可以和草場君一起去。」
  河西和草場這對搭檔在調查淺見情況的過程中,得知直到前不久他還跟一個來路不明的美貌女子住在一起,事情查到這兒就無法查下去了。淺見搬到現在的住所還不到一年,但這個女人似乎是從今年二月左右到六月底跟淺見在一起的。
  據說淺見在搬來之前曾結過婚,他是因為離婚才搬進新住所的,不久他就弄來了一個新的女人。
  「說到六月底前後的話,那就是說平川死的時候,那女人還跟淺見在一起同居。」
  「如果說她是瞞著師岡來同淺見幽會的,你不覺得五個月的同居,時間也太長了一點嗎?」
  「現在又不能肯定那女人就是國尊的那個女人。」
  「我可以肯定這同國尊有著什麼關係,因為她戴著國尊送的梅裡南鑽戒。那種戒指是不會有第二個的。再說那戒指的尺碼也不是什麼人都戴得上的。」
  「那個女人是從國尊身邊逃出來的嗎?」
  「或許是吧。不管他怎樣有權有勢,但跟一個年過八旬的老爺子相比,還是淺見要好吧。看上去淺見就像很有女人緣似的。」
  「那女人為什麼現在不在淺見身邊呢?」
  「被國尊發現後帶回去了吧。」
  「是嗎。大概是因為鑽戒被偷了,暴露了藏身之地。」
  「那女人眼下在國尊的身邊嗎?」
  「就是說嘛。」
  河西和草場互相點了點頭。在對淺見進行秘密偵察過程中又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淺見最近同師岡國尊的原第一秘書三原靜雄曾有過幾次接觸。淺見好像有什麼事要找三原幫忙。隨後通過三原的介紹。大閤商社同八幡朱印商社的折原為之見過面,並進行了商談。
  在搜查這個三原的過程中還發現了這樣一件事,他讓一個叫諸田泉的女人跟平川住在同一幢公寓裡。接到河西和草場的報告後,那須警長對此非常重視,他命令河西和草場兩人繼續注視三原、諸田、淺見等人的動向。
  
  2
  這天夜裡淺見回到家後,正當他準備上床時,突然門鈴響了。他不知道這麼晚了還會有誰來訪。莫非記代子回來了,剎那間淺見腦裡閃過了一念頭,他抑制住感情站在了門邊。當他問道:「你是哪一位」時,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我」。然而,那不是記代子的聲音。淺見恍然醒悟似地從門眼往外望去,站在門口的是已經離了婚的妻子美知子。淺見吃驚地為她打開了門,只見美知子身體縮成一團似地說道:
  「對不起,這麼晚了還突然來打擾你。到店裡去之前上這兒來吧,你還沒有回來。到店裡出了台後再來吧,時間又這麼晚了。」
  「沒想到竟然會是你來。你也真能找到這兒來呀。」
  「我是聽三原先生說的。」
  「可我沒有告訴過三原地址喲。」
  「這種事情,只要他想查,馬上就會知道。」
  「好勒,總之請你先進來吧。」淺見將美知子招呼到裡面來了。
  「哎呀,真讓人感到寂寥。」
  美知子心酸地望著亂堆亂放的屋子。記代子同自己一起住在這兒的時候,曾一度像過是人住的地方,但自從她失蹤之後,又恢復了先前一個人獨居時那種骯髒不堪的情形。
  「要是知道你會來,事先我也就稍微收拾一下了。」
  淺見慌忙為美知子騰出了一塊可以坐的地方來,雖然是自己決意跟妻子離了婚,但令人高興的是在自己感到眷念的時候,美知子來訪了。
  「不要緊,別費心。不過我還是喜歡這個樣子。要是看到你現在比同我在一起時要生活得更整潔,更舒適的話,我肯定會難受的。因為那說明我連清掃婦都不如。」
  「我給你泡杯咖啡吧。」
  「哎呀,還是讓我來泡吧。」
  「你是客人喲。」
  「即便這樣,也還是你原來的妻子嘛。還是我來泡咖啡吧。咖啡壺在什麼地方?」
  美知子剛坐下卻又站了起來。她大概是從店裡直接來的吧。雖然她化妝得很艷麗,但是她的態度與當初相比就像換了個人似地顯得很真誠。淺見從中感到了分手後美知子所經歷的艱辛。
  容姿經過了職業的磨練,心靈深處又顯現出人類固有的純情。濃郁的咖啡香味佈滿了整個房間,由於一個人喝咖啡很淒涼,所以淺見最近不太在家裡喝咖啡。淺見感到時隔好久房間裡又恢復了家庭的氣氛。
  「好久沒有這樣跟你面對面地喝咖啡了。眼前這個模樣,真讓人覺得咱們之間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美知子含情脈脈地望著淺見。
  「今天晚上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呷了一口咖啡之後,淺見問道。美知子今晚顯得非常溫順可愛,但淺見在告誡自己不能受她所騙。她和江木給他淺見所蒙受的恥辱,尚還沒有得到過一點雪恥。
  「我現在絲毫沒有理由要出現在你的面前。但除了你之外,又沒有什麼人可以商量。」
  「有什麼能跟我商量的嗎?」
  「親愛的,對不起。我真渾啊。」
  只覺得撲通一下,美知子的身體已經跌入了淺見的懷裡。她不光是因為好久沒有來前夫的身邊了,那積壓已久的激情一下子全都迸發了出來。
  「你這是怎麼了?這叫我怎麼辦呢?」
  淺見一下子被美知子摟抱住而顯得非常困惑。這是他的前妻,是他曾經開拓過的處女地,他對這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都是那樣的熟悉。現在前妻又來委身於他了。這身體是那樣的酥柔和熾熱。由於好久沒有接觸過女人了,那積蓄下來的慾望開始劇烈地騷動了。他的前妻就在身邊。這是他親手耕耘並培育的女人。
  慾望開始膨脹了。這不光是單純慾望而且還摻雜著嫉妒。他想探明前妻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化學變化。十年精心培育的女人,由於這一年的草率分居,竟被那些可惡的男人們改造得面目全非,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女人了。那些男人是自然複數囉。江木則是不用講了,三原也參加了對她的改造吧。
  淺見正處於重要的關頭,他溫柔而且不容妥協地使勁把美知子的身體給推了回去。
  「先請你說說,只要是能辦得到的,我一定盡力幫助你。」
  「你在這方面還是一點變化也沒有啊。」
  美知子本來計劃先用自己的身體降服淺見,然後再按照自己的構思同對方進行商談。遭到拒絕後,美知子的眼裡充滿了失望和怨恨。
  「江木這個人太殘忍了,正如你講的那樣。我真渾,居然沒能看清這一點。我被江木所矇騙而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錯誤。」
  「江木他做了些什麼?」
  「江木不光玩弄我的身體,而且還把我作為他發跡的工具。」
  「發跡的工具?」
  「就是說我必須要跟江木所命令的男人睡覺。」
  「你不願意的話,拒絕他不就行了嘛。」
  自從看到美知子在黑檀上班時起,淺見就對這方面情況有了大致的覺察。但這種話竟然明白無誤地出自美知子的口中,作為她的前夫對此是決不會痛快的。美知子身上的這種化學反應,是江木指名並通過複數的男人來蹂躪她的身軀而得以完成的。
  「當我發覺時,已經身陷在一張無法抗拒的大網之中了。」
  「可是,到了這個地步再來跟我商談,那有什麼用呢?」
  「這是我自作自受,但請你不要說得那樣絕情。」
  美知子放聲哭了,她從前猶如孔雀是那樣的高傲,而現在卻是如此低三下四。這恐怕也是化學變化的緣故吧。
  「你說叫我怎麼呢?」淺見感到事情不太好辦。
  「我不要你做什麼,只要聽聽你意見就行了。江木叫我專門侍候師岡國尊。」
  「說師岡國尊?!」
  「你知道師岡國尊嗎?」
  「知道又能怎樣呢?不就是前首相嘛。」
  「即使是前首相,可叫我去給那種老爺子充當玩具,這也太過分了」。美知子已是泣不成聲。
  「你是被那些壞人看中啦。」
  淺見冷漠地說了之後,他突然聯想到這樣一件事。江木,不、應該是八幡朱印大概想把美知子作為羽石記代子的替代品送給師岡國尊吧。
  目形三吉對伊樂的師岡國尊的別墅進行了調查,但記代子現在不在那兒。難道說記代子沒有回到國尊的身邊嗎?那麼,記代子會在哪兒呢?
  「我確實是來告別的,是來向你、向和你在一起時的那幸福生活告別的。對於我來說,真正的幸福生活是同你一起生活的那些日子。前些日子你到黑檀來時,我才明白這一點。不過,再也不能回到那時候的生活去了。你也變了,而且我也變了。即使我拒絕到國尊那兒去,而我的對手卻下會有什麼驚人的變化。我是黑檀的特工隊嘛。」
  美知子一邊哭泣,一邊又自我嘲笑似地噘著嘴巴。
  「說告別也太過分了吧,你要想跟我見面的話,咱們還是隨時都能見面的嘛。」
  「即使同你見面,可我們之間分別身處不同的世界喲。我們彼此間的世界已經被無情地隔絕開了。儘管我們以前曾生活在同一個世界裡。然而我覺得一旦去了師岡那兒,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將被打上終止符。正因為這樣,我才來向你告別的。」
  「這麼說來,你已經決心到師岡那兒去了嗎?」
  「因為我覺得還是給老爺子當玩具要來得輕鬆。我現在這把年紀已經到了必須要考慮今後的時候了。再說我覺得女人是作為花而成為買賣對象的,我想在這期間好好攢它一大筆錢。要是沒有一個可依靠的男人,那麼只有錢是我的夥伴了。」
  此時美知子已經不再流淚了。
  淺見明白無誤地感到了美知子這種質的變化。她以前只是一個傲慢、喜歡玩的女人而已。現在她已經意識到了自己身體的商品價值,並且正在物色一個盡可能賣個好價錢的對象。至於師岡國尊,作為買家而言,他沒有什麼不足的地方。雖說是充當老爺子的玩具,但這個玩具也有著自己本身的打算。以賣淫的價格來計算的話,這個數字還是頗高的。
  大概美知子是對這種枯泛無味的計算感到了厭倦,所以這才跑到前夫淺見的身邊來,以求博得一把傷感眼淚的吧。
  「要是你已經決定了,我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了。」
  「你對我到師岡那兒去不覺得什麼嗎?」
  「送自己的前妻到一個老爺子那兒去充當玩物,這決不會是一件痛快事。不過,我們已經離了婚。離了婚的人就不能對自己以前的伴侶今後的生活方式橫加干涉了。」
  「謝謝,我就是想聽你這句話。高興的是我知道了你對我還存有這些心趣。」
  「儘管咱們已經離了婚,可對你的現在和將來,我決不會不關心的。希望你能生活得幸福。雖說我幫不了你什麼大忙,不過你要是想上這兒來的話,什麼時候來都行。我很高興你今天晚上能上這兒來。」
  「我也祝你幸福。跟你見面交談之後,心裡有了頭緒。我決定今後凡事不要想得太多。」
  「這就行了。把人生考慮得過於複雜的話,未必對事情會有所幫助。咱們今後依然作為好朋友互相幫助吧。」
  「是啊,好朋友,這總讓我有點感到寂寞,可又沒有辦法。就憑你和我還是好朋友,我就得謝謝你。」
  「已經不早了,我來送你吧。」
  「你這種興趣不至於會同我上床睡覺了吧。」
  美知子惆悵地抽回了身子。美知子在到師岡身邊去之前希望能得淺見的愛,對於她的這一心情,淺見還是非常理解的。再說淺見也很餓。況且,兩個人之間早已鋪設了一條走慣的路。是沒有什麼東西能夠阻攔他們的。
  然而,淺見卻說道:「豈止是興趣,我非常想得到你。要是我在這兒佔有了你之後,肯定會沒完沒了的。我好不容易才習慣了生活中沒有你。不然我又得經歷禁斷症狀的折磨了。我不想只是僅僅因為一次無法忍耐而留下漫長、痛苦的回憶。」
  「我知道了。咱們還是作為好朋友分手吧。」美知子也站了起來,「我想這總行吧。」說著,她仰起了嘴唇。
  
  3
  「由於停車場裡停滿了車,所以我就把車子停放在前面的空地上。」
  「怎麼,你學開車了嗎?」
  離婚之前,美知子還沒有開車。
  「晚上經常弄得很晚。有一次在出租車上曾被不懷好意的駕駛員糾纏過。這樣我才下決心學開車的。」
  兩個人肩並肩地走在夜深人靜的馬路上。此時已過了凌晨一點,馬路上已經沒有行人過往了。轉了彎之後,只見有幾個人影散落在馬路中間正往這兒走過來。怎麼看都像是醉鬼。淺見感到很不是味,可由於距離太近了,所以現在只能折身往回走。看上去這夥人會找自己的麻煩,於是淺見迫不得已直過身來想讓他們走過去。
  「你上這兒來!」淺見想用自己的身體來保護美知子。
  「瞧,這兩個人的興致還挺高的呀。」
  「大概是剛幹完仗,送女的回家的吧。」
  「我們這些小伙子剛喝了酒,噓,可受不了啦。」
  「轉過臉來,轉過臉來!」
  在同淺見和美知子兩個人擦肩而過時,那些人全都起哄了。
  「佯裝不知道就會沒事的。」
  淺見在美知子的耳邊輕輕地說道,同時加快了步伐。那夥人中的一個人眼看就要走過去了,但腳卻不聽使喚,於是上身的肩胛同淺見相撞了一下。
  「噯喲,站住!」那人發出了尖叫聲。
  「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你是故意撞上來的吧。」
  「怎麼會有這種事哩。只是走得急了點。」
  「急了就能撞人了嗎?」
  「對不起,請原諒。」
  「不,我不能原諒你。有什麼能證明你確實是在認錯了呢?」
  「對,對,這不是說一句道歉話就能解決的問題。」
  對方依仗著人多勢眾,講話顯得極其粗魯。
  「你說什麼來著的,不是你撞得人嘛!」
  美知子滿腔怒火地插嘴說道。淺見就連制止她的時間都沒有。
  「你再說一遍!」
  醉漢們像是尋覓到了一個絕好的獵物似地轉向了美知子那兒。
  「一個婆娘家,說話口氣竟然這樣大。」
  「就是這張嘴巴,剛才和男人做愛時還在叫喊著快活的吧。」
  「對不起,跟你們這樣的畜牲可不一樣喲。」
  美知子作出了反應,然而這更加激怒了那幫醉漢。
  「是我們不好。請拿這個再去喝個痛快,散散心。」
  察覺氣氛險惡,淺見拿出兩張一萬元的票子塞給那個頭頭模樣的人。他大概認為碰到這種事情,早點拿出錢來就可以脫身了。淺見在被他們糾纏當中發現這夥人一點也沒有醉。心想他們大概是為了敲詐男女情侶,才故意撞人的。但是,淺見的這一判斷顯然錯了。那個領頭模樣的人眼睛瞪著淺見手上的錢,說道:「這是什麼?」隨後便用眼角梢笑了一笑。
  「請你收下!」
  「你別胡弄人啦,我們要的不是錢。」
  那領頭模樣的人把紙幣從淺見的手指間擊落在地上。當他還來不及招架時,拳頭就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頓時眼前直冒金星。其他一些人以此為信號都一齊擁上前來參與了襲擊。淺見的反抗在這麼多人面前很快就被制服了,並處於亂拳包圍之中。面對拳打腳踢的暴行,他仍擔心美知子不知會怎麼樣。儘管自己在挨打,但他仍在叫美知子快逃。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叫喊了出來。
  他只聽到了那個領頭模樣的人在說,「不許碰那個女的」。淺見像塊舊抹布一樣被打倒癱瘓在地上。當他躺在地上時,那頭模樣的人說:
  「好勒,今天就到此結束吧。」
  暴風驟雨終於停止了。警察巡邏車的警笛聲正由遠處往這兒接近。
  「咱們撤!那女的好像報了警。聽著,如果你貪得無厭,恐怕下次就小命難保囉。」
  那人在淺見的耳邊丟下這句話後,那夥人就幽靈似地消逝在了黑暗之中。
  「你要緊嗎?」美知子跑了過來,「哎呀,這麼多血,得叫救護車來。」望著淺見臉上慘不忍睹的模樣,美知子戰戰兢兢地說道。
  「沒什麼,只是出了點鼻血。你要緊嗎?」
  「他們沒對我怎麼,好像你拿錢來安撫,這才把他們給惹火了。」
  「他們一開始就是衝著我來的。」
  「衝著你?」
  「大概是三原和江木唆使他們的吧。」
  「為什麼要讓他們這樣做呢?」
  「我沒有告訴過你吧。我同他們在工作上稍微有點過節。」
  「還是不要同那夥人扯上為好。他們吧,同右翼、流氓團伙也有來往。你說的工作上過節是指什麼呢?」
  「現在沒有時間來解釋它了。」
  警車好像越來越近了。
  「是你把警察給叫來的嗎?」
  「是我叫的。因為我覺得那樣下去的話,你會被他們打死的。」
  「就我現在的心情而言,不想同警察接觸。我回去了,對不起,你隨便跟警察說點什麼就行了,比如受到了流氓調戲之類的。」
  沒等美知子回答,淺見便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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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6 11:31:51 |只看該作者
第13章 人間牢籠

  1
  回到家洗了臉看了一下身上,證實並沒有傷得那麼厲害後,淺見這才算放下心來。似乎敵人的目的也只是威脅一下而已,並不是要將他打得多麼厲害。
  儘管這樣,三原唆使流氓團伙一事證明他在電視遊戲機上被弄走一億日元已是惱羞成怒了。但鑒於他目前所處的地位,他不論多麼惱怒也不能公開抗議。所以才僱用流氓團伙為自己的失策出口惡氣。
  當然,三原同流氓團伙之間是不會有直接聯繫的。因此,這件事表面上給人的感覺是淺見同流氓團伙之間結下了恩恩怨怨。三原的言外之意是在威脅淺見等人不要再以平川的清單進行訛詐。
  「不要碰那個女的。」淺見回想起那個頭模樣人說的話來了。總不至於是美知子給他們帶的路吧。或許他們是尾隨著她後面來的。淺見突然擔心起夥伴們的情況。雖說已是深更半夜,但還是給三人逐一打了電話。三個人都好好地睡在家裡。遭到暗算的只有淺見一個人。
  「發生什麼事了嗎?」川瀨睡意朦朧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有幾個可疑的傢伙在我家附近來回走著,所以我不放心你們。這麼晚還打擾你,真不好意思。請確認一下門窗安全後再睡覺。」
  倘若他們沒事的話,那麼就沒有必要將流氓團伙的手已經伸向了他們枕邊一事說出來,以免影響他們的睡夢。
  
  2
  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公佈的美國南方飛機公司的報告,給日本造成了很大的影響,連日來日本的宣傳輿論界連篇累牘地報道了事情的發展。全體國民所關心的要點則在於從美國南方飛機公司收受賄賂的日本政要的名字上面。輿論界上上下下正在竭盡全力追蹤報道並揭露那些受賄政要的名單。
  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報告並不是要追究美國南方飛機公司的刑事責任,說得確切一點的話,這是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同美國南方飛機公司在華盛頓聯邦地方法院達成和解之後,並由雙方共同簽名同意的判決書附件,而且是由美國南方飛機公司向該地方法院遞交的。
  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早已從美國南方飛機公司查封了有關文件。對該公司高層管理人員的調查已告一段落。只要報告的內容取得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認可,那麼就將作為結案而加以公佈。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是獨立的行政機構,所以只要司法部不作為刑事案件加以追究。那麼美國南方飛機公司就不會受到刑事責任的追究。
  由於相繼發生了洛克希德、斯普爾特醜聞,所以日本政府對此極其重視,希望究明美國南方飛機公司行賄案的真相。為此,外務省已經指示駐美國大使館要把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詳細資料弄到手。
  美國南方飛機公司行賄案越來越有可能發展成為第二個洛克希德案件。洛克希德一案是有關購買民用飛機的行賄,而美國南方飛機公司則是有關購買軍用飛機的賄賂。由於受賄的有政要、商社,當事人涉及面很廣,因此案件的發展極有可能超過洛克希德行賄案。
  然而從以往的洛克希德、斯普爾特的情況來看,美國方面對通過外交渠道提供資料的做法始終是消極的。美國司法部所表現的態度則為同意提供資料,但條件是嚴格保密並不將資料用於司法調查工作以外。
  鑒於上述情況,圍繞是否根據日美司法協定要求美國方面提供資料這一問題,法務省和檢察當局展開了協商。據說將在三天之內作出結論,而且事態正朝著要求美方提供資料這一方向發展。
  法務省同意了檢察當局的意見。關於從美國接受資料的手續問題,決定援引日美雙方在處理洛克希德一案時締結的條約。並且還在研究這一次法務省派人赴美時,將免除同美國司法部之間締結條約的程序,採用雙方在換文互相簽名的這一簡略的作法。要是這能夠實現的話,估計日本方面能在兩個月之內收到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提供的相關資料。
  洛克希德一案中搜查不徹底的警戒飛機賄賂問題再次成為人們的話題,現在又加上了美國飛機廠商在對日本銷售民用航空飛機和軍用飛機上的行賄問題。對此各在野黨也表明要徹底追究政府的責任。
  淺見一邊仔細地看著報紙,一邊在思考著。他覺得不能再拖拖拉拉了。他認為平川清單的最大威力就在於受賄的政要和商社的名單尚未公佈。一經公佈,那份清單就將是廢紙一張。
  淺見想趁平川清單還能發揮威力之際,再射出一支更粗更大的箭。因為面對三原有恃無恐的報復,在這種情況下沉默是無濟於事的。
  但是前不久剛從對方那兒得到了一億日元,現在從哪兒下手呢?就在這時,美知子的身影突然從淺見的眼前一閃而過。美知子是來向他告別的,當最終兩人作為「好朋友」分手時,淺見從側面看到她的臉上漂浮著耐人尋味的寂寞,這跟平時的美知子是不一樣的。
  淺見覺得當時還是應該同她上床。反正她要到師岡國尊那兒去充當玩物了。這朵花上曾傾注著自己的心血,在將這花交給那可惡的老傢伙之前,自己應該盡情地將花蜜吮個痛快。再說花兒也希望他這樣做。
  對了,說不定能將美知子用來作為特殊的工具。淺見的腦海裡閃過一個主意。淺見知道時至今日美知子仍然對自己還抱有一種未了之情。因此只要淺見相求,她一定會依從的。
  師岡國尊再狡猾,也不會提防到同女人上床的時候,他完全有可能將自己的秘密給洩露出來。惟一擔心的是,三原和江木瞭解美知子的身世。他們是知道美知子是淺見原來妻子的情況下而讓她去伺候國尊的。國尊能否對拿著平川清單進行恐嚇的經濟流氓的前妻傾心嗎?
  淺見認為,即使不傾心也沒有關係。他這次要以美知子為橋樑直接對師岡國尊進行敲詐,要把國尊從美國南方飛機公司那兒得到的五億日元一分不少地全奪過來。
  一個野心勃勃的宏偉計劃在淺見的心頭展開了。
  
  3
  時隔多日,目形三吉又到淺見家裡來了。自「伊東別墅」分手之後,淺見還未同他見過面。
  「想不到,看上去你還挺好啊。」
  「好什麼好啊。由於這一陣子警察戒備森嚴,所以我的老本行已經處於歇業的狀態。可又沒有什麼能適合我這種人的工可打,照這樣下去,嘴巴也要縫起來啦。有什麼好消息嗎?」
  這樣說完之後,目形便不停地眨著眼,看上去他似乎瘦了一些,表情也缺乏生機。
  「對了對了,我一直想同你聯繫。平川清單賣掉啦!」
  「賣掉了?!買家是師岡呢,還是源見?」
  「賣了一億日元喲。你也有一份。」
  聽說是一億這個數字後,目形傻眼了。淺見把電視遊戲機一事講給了他聽。
  「到底是我看中的人啊,幹得真漂亮!」
  「正因為這樣,這錢充滿了危險,有可能還會被他們奪走。這筆錢等到它確實屬於咱們之後再分,所以請你再等一段時間。當然囉,要是缺錢花,我可以讓公司給你一百萬。」
  「一百萬零花錢嗎?這下子,我也用不著去學什麼小鼯鼠了。」
  「你真的給我歇手別幹了。因為我正打算直接同師岡和八幡朱印商社作一筆大買賣。」
  「你想敲詐得比這還要多嗎?你可是一個不露真人相的大惡棍啊。」
  「同師岡、八幡相比的話,可小多啦。」
  「你太太后來有什麼消息嗎?」
  淺見正想把美知子來訪一事告訴他,但他突然意識到目形所講的「你太太」是指羽石記代子。
  「仍然下落不明。」
  「是這麼回事啊。」目形把膝蓋往前挪了挪。
  「你有什麼線索嗎?」
  「沒有線索,可有件事讓我怎麼也想不通。」
  「什麼事情想不通?」
  「你太太不是曾在掛歷上留下過口紅嘛。」
  「是暗號喲。」
  「對對,是暗號。可為什麼說那暗號就是指伊東呢?」
  「不僅僅是伊東,可是吧……」
  「然而跟師岡和八幡有關的地方也只有伊東吧。」
  「好像是吧。」
  「問題是你太太不在師岡的別墅裡。這樣一來,那個口紅不對,那暗號又表示什麼呢?」
  「一開始被帶到那別墅去過,後來又被弄到什麼地方去了吧。」
  「這就對啦。你太太是不是用暗號表示很快會被轉移到那個地方去呢?」
  淺見對目形所說的這番話作了揣度。
  「如果是表示很快會被轉移到那個地方去,那還不如不要留什麼暗號為好。因為那樣只會帶來麻煩。」目形說。
  「你是說記代子她還在伊東嗎?」
  「我總有這樣的感覺。」
  「可是,她會在伊東什麼地方呢?除了別墅之外,還會有什麼地方跟國尊有關係呢?」
  「別墅附近不是有一家醫院嗎?」
  「是那死氣沉沉山谷深處幽靈一般的房子嗎?」
  「我們不是在那兒聽到過女人的哭泣嗎?」
  「只有你一個人聽到的,我可什麼也沒有聽到喲。」
  「我的耳朵要比常人好上一倍。我絕不會聽錯。」
  「如果是女人的哭泣聲,那又會怎麼呢?」
  「那會不會是你太太的哭泣聲呢?」
  「這怎麼會呢?雖說是伊東,地方也太大啦,所以有許多女人住在那兒。你憑什麼要說那是記代子的哭聲呢?」
  「我並不是肯定,只是有那種感覺而已。」
  「你有這種感覺,我也沒有辦法。」
  「我的感覺可靈啦。正是靠這靈感的保佑,我才一次也沒有被人抓到過。」
  「有什麼人會聽信一個小偷的靈感而去幹一番事業嗎?」
  「好了,你也別太損人了,還是聽我說吧。你不是憑那小偷的靈感贏了一億日元嘛。」
  「我不是在認真聽著嗎?」
  「比如說,你太太被帶到別墅去後,要是她生了病會怎麼樣呢?你不認為她完全有可能被弄到附近的醫院裡去嗎?」
  「你是說生病……」
  彷彿一條新路展現在了淺見的面前。
  「你太太有什麼毛病嗎?」
  「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毛病……」
  話說到這兒,淺見回想起美知子的記憶力好像有些毛病。她曾說過記憶中有些模糊不清的地方。淺見以前以為是美知子不願意具體回憶過去的事情才假裝成「記憶力喪失」的。倘若她果真患有這記憶力喪失這種毛病,進而這種毛病一旦發作的話,那麼完全有可能住院的。
  「好像你對太太的毛病有了什麼線索吧。」
  目形眼光敏銳地從淺見的表情中發現了其中的變化。當淺見把記代子記憶力喪失一事告訴目形之後,目形說:
  「這事值得好好調查。要是你太太住在那家醫院,說不定我們能將她奪回來。」
  「掛在那兒的牌子上確實寫著笛木醫院。」
  「趕快去打聽一下。」
  目形顯得很興奮,當場接通了伊東電話局的電話查詢台,並查找到了「笛木醫院」的電話號碼。
  「電話找到了,我這就打電話去問一下。」
  「不知對方會不會痛快地告訴我們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目形又說出了一句怪話。撥通電話後對方很快就作了回答。目形用大拇指和食指作了個圓形向淺見示意沒問題。
  「是笛木醫院嗎?」
  目形問道。對方好像回答說:「是的。」
  「請問有一個叫羽石記代子的女人住在你們醫院裡嗎?羽田的羽、石頭的石、記者的記、代代木的代。什麼,沒有這人?!喂、喂,你們醫院是看什麼毛病的……畜生!對方掛斷了電話。」目形對著話筒忿忿地罵道,放好電話後他繼續說:「連名字都沒聽完,就說沒有此人。先生,我看這絕對反常。雖然醫院不對外人透露有關病人的病情之類的東西,但要是有人問及什麼人住不住在這兒時,那還是要回答的。然而,他們根本就不讓你問。這就是說,你太太莫非就在那醫院裡。」
  「還不能就這樣斷定吧。」
  要是碰上病人少的醫院,有時不用查也能知道醫院裡住著哪些人。但是剛才笛木醫院那種愛理不理的回答,這可是一個奇怪的現象。
  「明擺著你太太肯定在那兒。既然到了這個地步,就不能再後退了。我們一定要揭穿那家醫院的假面具。」
  「你還打算去看看嗎?」
  「這自然囉。幹我們這一行的人都有自己擅於得手的地方,在火車上行竊的叫開箱大師,在輪船上行竊的叫漁夫,在大樓裡行竊的叫樑上君子。在醫院裡行竊最容易得手,但他們跟那些乘人之危行竊的、在火災現場行竊的人一樣,都被大伙看不起。跑到醫院之類的地方去,這可關係到我小鼯鼠的名聲喲。不過,好在我不是去偷錢財的。對了,在此之前我得將剛才的問題弄清楚。」
  目形再次接通了伊東的電話查詢台。
  「你知道笛木醫院有哪些科目嗎?你知道,什麼、是精神病醫院!在伊東很有名。」
  掛斷電話之後,目形往淺見這兒走了過來。
  「這樣一來,你太太的記憶力障礙症同精神醫院不就吻合了嗎?」
  「太吻合了喲。」
  「怎麼,難道你也認為你太太在笛木醫院裡嗎?」
  「我也一直有那樣感覺的。這麼說來,莫非他們一開始就把她關在那兒的。」
  一種令人可怕的想像,在淺見腦海裡迅速擴展開來了。倘若這一想像不幸猜中的話……想到這兒,淺見不敢再往下想了。
  「這話怎麼說?」目形不放心地問道。
  「如果他們認為記代子是一個『過於瞭解內幕』的女人而加以處置,那麼將她監禁在精神病醫院,這比弄死她要來得省事,而且還不用擔心會留下什麼痕跡。再說將她作為精神障礙而加以治療,一輩子都關在裡面的話,也不用擔心她會說出什麼來。即使說了什麼的話,也會被認為是一個不正常人的胡言亂語。那真是雖生猶死呵。」
  「會有這等事嗎?」
  「完全可能。精神病醫院這種地方,只要家屬有這個意思就能關進去了。況且,師岡國尊他們說不定同醫生是一夥的,要做到這一點那還不簡單嗎?好像記代子的記憶力確實有點問題,所以理由是現成的。」
  「不要本人同意嗎?」
  「所謂精神上有問題,那就是說一個人正處於一種不能以正常意志來作出決定的狀態,因此即使本人同意也沒有什麼意義。我有一個朋友得了精神病後經常發作,家人因受不了他的暴力行為,妻子深知自身的危險,便去報告了警察。那時我才知道還有精神衛生法這樣一種法律。這個法律規定,一旦確認病人有可能傷害自身以及危害他人時,即使沒有患者本人以及家屬的同意,也能強制讓其住院。」
  「你太太不至於那樣大打出手的吧。」
  「即使她沒有暴力行為,但只要說她有過暴力行為不就行了嘛。此外,由於實行的是『同意住院』這樣一種制度,所以只要有監護人的同意和一名醫生的認可,就能將她關進醫院了。」
  「她的監護人不是你嗎?」
  「但從法律上來講,我什麼也算不上。她只是迷了路才上我這兒來的。只要人家說現在找到並領回去的記代子是精神病患者,她是從原來的監護人處跑出來後四處流浪的話,事情不就到此結束了嘛。一旦被關進精神病醫院並同外界失去聯繫的話,不管你本人怎樣訴說自己沒有病,也不會有人來理睬了。如果你反抗,那麼就會被貼上『病情現在依然不穩定,危險!』的標籤,那麼就離出院越來越遠了。」
  「然而,你太太的監護人到底會是誰呢?」
  「即便不是配偶或親屬也能成為監護人的。比如說,走路倒在路上、旅遊外出生病而不明身份時,當地的行政長官就能作為監護人。當然這也用不著當地行政長官親自去張羅。被上司委有這一權限的工作人員,他們只要在相關的文件上代替行政長官盡一下監護人的手續就行了。據說,住院後就由所委託的醫生對繼續住院的必要性以及醫療方面的問題加以監督了,但充其量也只是在書面上作些判斷而已。最終完全是由那家醫院的院長一個人說了算數的。」
  「這麼說,監護人同醫生串通一氣的話,一個人不管你精神怎樣正常,不是照樣可以關進精神醫院了嗎?」
  「噯,就是這麼回事。總之,只要有當地行政長官的同意,完全能以倒在路上為由把你這樣的人關進去。」
  「你就少講兩句吧,這種話也太不吉利了。我雖說不上聰明,但腦子還是正常的。」
  目形神情驟變,身體在不斷地顫抖著。
  「據說精神病患者都是像你這麼說的喲。」
  「你就讓我講兩句吧。與其進精神病醫院的話,我還不如去蹲監獄的好。要是他們那些人把你太太關到那種地方,我一定想方設法救她出來。」
  「你能給我摸摸情況嗎?」
  「這還用說嘛。」
  「你不是說過醫院最容易得手嘛,但還是小心一點。一個小偷鑽進了精神病醫院被病人殺害的話,那就怎麼也說不清啦。」
  「請你別太嚇唬人!」
  「我可不是嚇唬你,而是完全有這種可能的。」
  「就憑我小鼯鼠這一英名,也不至那麼傻吧。」
  看上去,目形反而激發了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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