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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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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森村誠一]高層的死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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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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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7 21:01:07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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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搜查本部籠罩著難以挽救的絕望情緒,媒介開始公然宣稱警察無能。有的報紙認為現在的警察機構已經不適應近來新的犯罪傾向,有的報紙公然嘲笑警方被兇手的高智商弄得人仰馬翻,有的報紙甚至指責重點放在大城市中心區的警備體製成了偵破案件的障礙。
  「混蛋!信口開河!」
  村川班的刑警們都恨得咬牙切齒。這只能更加劇了絕望的感覺。
  當偵破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回到現場」是搜查員的基本功,也是偵破疑難案件的常識。
  但是,憑拮据的搜查費用,不能常去福岡的案發現場。況且護城河旅館的案發現場,唯利是圖的旅館不會總是讓它閒置著,早就改頭換面(連房間號碼都改變)出租給了普通客人。
  然而,即便不用回到那個現場,也可以憑頭腦進行回憶。
  平賀再次以兩個案發現場為中心詳細回憶了事件的經過。首先是,搜查本部極其自然地將這兩個現場聯接起來,原因何在?
  首先是因為被視為殺害久住的重要涉嫌對像有阪冬子在「密室」被打破的同時去向不明,接著又被殺害。冬子被害和「密室」攻破的時間一致,這不會是兇手知道搜查本部的動向(那時還沒有向媒介洩露),可以看作是巧合吧。兇手遲早要殺害冬子的。
  從冬子的屍體狀況來看,不是流竄作案,這不言而喻。以後福岡縣警的上松刑警他們進行了調查,現場附近以及市區內都沒有出現可疑者。
  在案發當時,當地的游手好閒者和有前科的人,都有不在現場的證明。
  從被害者的交友關係和同事關係中,都沒有洩憤的線索。沒有一個人說被害人壞話的,人人都喜歡她。在這一意義上來說,有阪冬子是一個無可挑剔的女性,如果說不好,那就是八面玲瓏。但是,她沒有與她特別密切的人尤其是異性。總之,被害者沒有任何該殺的理由。
  那麼,那是流竄作案,還是與久住被殺有關,兩者必居其一。
  前者經上松刑警他們的調查已經被否定了,所以剩下惟一的可能就是與久住有關。
  但是,警方將此看作是同一兇手連續殺人,難道真的只有這些?作案的手法如何?
  兇手是使用曾經成功或擅長的手段重複作案,它變成了一種模式。這兩起殺人案即便在細節上有些不同,但整體上有著很明顯的類似性。難道沒有必要將它再作深一步的分析和整理嗎?
  平賀將在兩個案發現場收集到的所有資料列成一份圖表進行對照。他將護城河旅館設為第一現場,博多大飯店設為第二現場,久住為第一被害者,冬子為第二被害者。

現場資料                     第一案發現場                                                    第二案發現場
現場位置                      護城河旅館3401室                                        博多大飯店
現場狀況                      房間全封閉                                                       房間全開放
凶器                              刀尖鋒利的單刃刀                                           砒霜化合物
遺留物品                     沒有                                                                     陰毛三根和B型精液
行兇時間                     7月22日凌晨1點到2點                                 10月1日下午5點左右
兇手                             作案前一天晚上7點50分時,                             沒有目擊者
                                      門衛看見第二被害人乘上一輛黑色中型車,
                                      但不能斷定司機就是兇手。
進出路線                     備用樓梯 不詳。                                              趁旅館混亂時,裝作來訪客的模樣。
有無同犯                     有。                                                                    是第二被害者。 看來沒有
現場資料                     第一案發現場                                                   第二案發現場
作案動機                     不明                                                                    為了掩蓋殺害第一被害人
偽裝痕跡                     有。消去痕跡。                                              有。消去痕跡
物品搬動翻倒狀況        無                                                                    無。但是,有將翻倒的東西復原的痕跡
被劫錢財                         無                                                                     無
直接死因                     心臟被刺引起出血                                          中毒
特徵習慣                    經過周密的計劃和盤算                                   有計劃性,從屍體狀況可以看出
                                                                                                                   兇手很迫切  

  平賀一邊對照著圖表,一邊思考著具體分析各不相同但整體上卻有明顯的根源在哪裡。而且仔細觀察,這些項目中有的看似相似卻又不同。
  首先,兇手為什麼不使用同樣的凶器?在第二案發現場,兇手窺視出一種緊迫狀態。對第二現場的第二被害者,使用刀器不是更安全、更準確嗎?
  其次,為什麼將第一案發現場搞成全封閉的密室?僅僅只是為了推遲案發嗎?
  第三,為什麼沒有將第一被害者偽裝成自殺?再偽裝幾處傷口,將凶器留在現場,不是就當作自殺了嗎?倘若不偽裝成自殺,構成「密室」就沒有很大的意義。
  第四、兇手為什麼將福岡選為第二現場?假如兇手在東京附近有住處(這種推測很大程度上是出自與冬子的關係),那麼將東京設為第二現場,既有對本地情況熟悉的便利,又便於逃走。
  經過綜合分析,儘管初看兇手像一架精密儀器那樣周密,但還是不難看出其活動極不協調。
  接著,平賀又考察了兩個現場中出現的共同點和類似點。首先,案發現場都在旅館裡。無論在第一現場構築了全封閉的密室,還是在第二現場躲過他人的目光長驅直入,可見兇手是對旅館的內情非常熟悉的人。
  平賀想到這裡恍然大悟。對了!是旅館!這兩起案件都與旅館這個場所有著很大的關係。被害者、作案場所、作案時間、出入途徑、鑰匙、有關人員,這些不全都與旅館有著密切的關係嗎?不!簡直可以說,就是在旅館裡。
  說兇手是對旅館的內部情況非常熟悉的人,不就是旅館內部的人嗎?以前還盡以為是第二被害者將旅館的情況告訴給兇手,然而難道不是兇手自己就很熟悉嗎?
  但是,警方對護城河旅館內部的人進行了徹底清查,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這時,平賀產生了一個疑問。兇手也許是其他旅館的?是啊!我們必須將視野再開闊一些。將「被害者死去誰最得利」的偵查基本常識限定得太狹窄了。
  久住政之助死去誰最得利?平賀想起調查記錄上小林刑警和井口經理的對話。
  小林——「社長的變故會影響到與科林頓的業務合作嗎?」
  井口——「也許不會馬上反映出來,但董事中持反對意見的也很多。」
  小林——「倘若這次合作事項不成功的話,誰能獲利?」
  井口——「倘若那樣,京濱地區同行業的人都會大大地鬆口氣的。」
  雖然原話記得並不十分準確,但的確有過這樣的對話。
  「這起兇殺也許是企業競爭的外部表現吧?」
  平賀感到驚訝。即便是一流企業,無論怎樣為了公司的發展,也不應該殺人。
  平賀儘管為了追捕兇手四處奔波,但從未在營利的企業裡待過,無法理解在現代資本主義社會裡生存著的企業,為了最大限度地追求利潤和生存,在進行著多麼殘酷的競爭,也不可能理解在資本自由化帶來的國際性生存競爭中,旅館業所處的嚴酷的環境和條件。從那典雅的氣氛和宏偉的外表來看,他曾經以為和警察那種充滿著血腥味的職業相比,是多麼文雅的職業!
  因此,平賀即便懷疑是企業之間相互傾軋引發的兇殺,也絲毫沒有真實的感覺。然而,眼下沒有任何線索,因此不能忽略任何些微的可能性。而且,要在京濱地區一流旅館的職員中找出「國男」這一有名無姓的人,看來並不那麼困難。因為是冬子的郎君,所以年齡也有一定的範圍。結婚儀式預定在11月底,預示出對方是獨身或離婚者,或許就是將要離婚的人。
  其中獨身者最可疑,那人竟然會殺害女人,所以可見他根本不想結婚。也可能是有妻室的人花言巧語利用冬子的女性心思,所以他們也不可能擺脫嫌疑。
  總之,調查對象的範圍一下子縮小了。平賀站起身來,心想應該將自己的想法向村川警部匯報。
  
  5
  平賀的想法得到認可,搜查本部立即向各旅館的人事課進行查詢,這個調查不像平賀想像得那麼簡單。後來才知道,旅館人員(尤其是與餐飲有關的人)最容易流動跳槽,而且所有的旅館都在無休止地擴大,所以看來難以完善職員的檔案。而且要查找有名無姓的人更是困難得多。
  儘管如此,三天以後,各旅館向搜查本部送來了這樣一份名單。
  
  東都飯店  (東京)大浦  國男——宴會課長    38歲
  新帝都飯店 (東京)柴崎  國男——服務員     19歲  獨身
  京急旅館  (東京)松村  國男——經理課     23歲  獨身
  大都飯店  (東京)長谷川 國男——廚師      42歲
  東京皇家賓館(東京)橋本  國男——企畫部長    32歲  獨身
  帝都皇子賓館(東京) 柳  國男——總服務台課長  34歲
  帝都皇子賓館(東京)田岡  國男——房間服務員   18歲  獨身
  「其中可以排除的是帝都皇子賓館的田岡。剩下的六人,要徹底清查他們在7月22日和10月1日的去向。尤其是東都飯店和東京皇家賓館,這兩家公司與護城河旅館的競爭最激烈。從兩人的地位和年齡來考慮也最可疑。對大浦和橋本這兩人應該特別注意。」
  村川警部發出了指令。平賀堅信兇手就在這六人當中。不!是必須在這裡面。除此之外,搜查本部已經沒有其他通往兇手的路徑。倘若這條線索也中斷,就會作為懸案解散搜查本部。刑警們的臉上都無一例外地流露出孤注一擲要查個水落石出的毅然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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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7 21:02:01 |只看該作者
第08章 單獨旅行的路線

  1
  看過護城河旅館和京都飯店以後,東京皇家賓館就顯得更加宏偉。
  地上四十二層,高達一百五十米,客房總數兩千五百套,不愧是日本一流……不!在東方也是屈指可數的大飯店。這家賓館,從建築的規模來看,也是東方最大的。
  平賀和內田刑警一起在前院抬頭仰視著這家賓館大樓,心中充滿著感慨:「終於查到這裡了!」兇手在這幢大樓裡的可能性也許有六分之一。這與沒有任何線索的時候相比,是一個多麼巨大的飛躍!
  按理論上的要求,刑警在與嫌疑人見面時,首先要相信對方是無辜的,但這是抹殺了刑警作為人性的一面。經過眾多磨難嘔心瀝血進行調查,好不容易追查到的涉嫌對象,難道會是無辜的?仰望這座傲然聳立的巨型大樓,平賀彷彿聽到兇手躲在層層壁壘的後面譏笑著說:「倘若敢來的話,你就試試看!」站在這幢大樓面前,平賀對橋本的嫌疑迅速膨脹。
  「內田君,橋本國男這個人,你怎麼想?」
  「嗯!無論從東京皇家賓館是護城河旅館最有力的商場對手,還是從企畫部長這個地位來看,在六人當中是最有可能的一個。」
  作為搜查員來說,先入為主的想法是禁止的,但內田多年的偵查經驗告訴他,他的感覺似乎與平賀一樣。同時,正因為村川也有著同樣的感覺,所以才派老練的內田和平賀擔當此任。
  應該有職員專用的入口,但兩人徑直走向總服務台。服務員表現出一副大賓館服務員特有的高傲態度,當內田和平賀通報橋本的名字要求轉告時,服務員立即變得富有人情味了。可見橋本這個人在公司內看來頗有勢力,或者那個服務員是他的黨羽?
  兩人在要求轉告之前曾打算先從當事人的周圍開始瞭解,但最後還是改變了主意,心想還是趁當事人不備,這樣才能更準確地觀察對方的反應。警察在探查的風聲如果傳入當事人的耳中,對方會有所防備,這是最糟的。
  不久,服務員返了回來。他從櫃台後邊出來走到刑警們站著的走廊裡,將兩人領向走廊的深處。
  「橋本部長馬上就來,請在這邊稍等一會兒。」
  在沒有普通客人的走廊深處,總服務台服務員請他們在沙發上坐下。服務員對內部的人也措詞恭敬,也許是因為他沒有將警察作為客人。
  「我是橋本,讓你們久等了。」
  不久,橋本國男走了過來,他出乎意外地年輕。根據事先掌握的情況,他是三十二歲,但簡直像二十多歲的人。不過,警察是出自企畫部長這個頭銜,才隨意地將他想像成年紀較大的人。那副身著像是進口的黑色禮服,挺立在豪華賓館走廊裡的身影,即便原封不動地插進銀幕上,也絲毫不會令人感到奇怪。
  橋本國男整體身材較瘦,身高比中等個子稍稍偏高,濃眉細眼,作為日本人算是秀挺的鼻樑,微微啟開的剛毅的薄唇,使他那呈倒三角的秀臉透出一股精幹的氣質。
  這是一個頭腦敏銳、反應機敏的人。難怪他有著與年齡不相稱的頭銜。
  平賀對與自己年齡大致相同,卻收入、身份、環境(或者在與冬子的關係上)都比自己優越好幾個檔次的橋本,感覺到一種即便刑警也不可能有的敵意。
  可以說,這是平賀作為男人面對有六分之一的可能先佔有冬子的人所流露出來的感情。
  也許是敏銳地感覺到平賀那種感情,橋本從旅館工作人員訓練有素的笑臉中,向平賀投去冷漠的目光。那只是一瞬間,內田好像沒有注意到。以後就盡量保持著旅館人員對初次見面的客人所特有的那種溫和的笑臉。
  「找我有什麼事?」
  橋本夾著茶几與兩人面對面坐下,重新將驚訝的目光落在通過總服務台遞過來的兩張名片上。
  清白的人突然受到警視廳刑警的拜訪不會不感到狐疑。從剛才起就對橋本的和藹感到虛偽的內田,對橋本此刻露出來的狐疑表情非常理解。開始時露出的笑臉也許是作為賓館工作人員特有的職業性笑臉。
  但是,倘若橋本能夠有意識地分別使用服務業者特有的表情和初次接觸警察時富有人情味的表情,並能使老練的內田刑警都能被矇騙過去,這樣的演技是何等了得!
  「今天突然打攪你,是與一起案件有關,想向你瞭解一些情況。」
  內田從容不迫地開門見山道。
  「到底是什麼案件?」
  橋本表示出好奇。這時,是一副極自然的表情。
  「這有關偵查上的秘密還不能對你講。我們瞭解情況是作為參考,所以請不必過慮。」
  冬子的事暫時不談。因為倘若知道是為了名揚企業界的久住和有阪的事件,在調查現場不在證明,就連清白的人也會陡然緊張起來。
  「明白了。那麼,是瞭解什麼事情?倘若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們。」
  「謝謝了。那麼請問,7月22日凌晨1點到2點,和10月1日下午5點左右,你在什麼地方?」兩名刑警凝視著橋本的表情。
  「7月22日,是很早以前的事啊!那好像是找不在現場之類的證明吧?」
  「不!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只是瞭解一下作為參考。」
  「是嗎?但是,這事已經很早了,我不能馬上想起來啊。對了!我每天都記著工作日記,看看日記也許能回憶起來。對不起,我離開一下。」
  橋本隨意地站起身,取起旁邊服務桌上的內線電話,看來是想讓秘書或部下送來。女服務員端來了三份咖啡,像是為了彌補工作日記送來之前的冷場。一股淳潤的香味直刺鼻腔,這咖啡不同於刑警們常喝的速溶咖啡和咖啡店裡的廉價咖啡。
  「還送咖啡來,謝謝了。」
  內田雖不好意思卻還是高興地說道。接受這樣的招待大概算不上是以職謀利吧。
  據說,賓館裡當與客人發生什麼糾葛時,首先將客人請到安靜的地方喝一些冷飲料。聽說怒火沖天的客人喝了這麼些東西就能變得非常冷靜。那種時候,不會端出令他們興奮的飲料來。這是平賀從護城河旅館的梅村那裡聽說的。
  刑警一邊慢慢地品嚐著淳潤的液體,一邊思索著橋本為什麼要端咖啡出來。難道他是因為警察終於找上門來,越發感到火已燒身,為了清醒頭腦不使應答出現任何細小的紕漏,才作為一種自衛的策略而讓人送來的?
  倘若幹過,現在內田的提問,其重要性就應該完全理解。不過,現在要考慮到那一步還為時過早。至少,橋本在喝咖啡的表情是陶醉在咖啡裡的。
  不久,一位秘書模樣的年輕女人拿著黑封皮的筆記本走來,封面上寫著「企畫部長備忘錄」。確認秘書離去以後,橋本打開筆記本。
  「這……從後面看起吧。是10月1日吧。對!有了,有了。那天我一整天都關在新東京旅館的單人房間裡,考慮業務上的計劃啊。」
  「新東京旅館?你自己在搞這麼豪華的賓館,卻還去別的旅館嗎?」
  平賀插嘴道。
  「不!在自己的賓館裡什麼事也幹不了。辦公室裡進進出出的人很多,何況客房就是商品,所以倘若擠的話就要讓給客人住。」
  「10月1日這天客人都住滿了嗎?」
  「記得是的。9月底的時候到11月底,東京的旅館是很興旺的,而且即便沒有客滿,職員使用客房,也會有所顧忌。」
  平賀不瞭解旅館的內情,因此無法過多的探問。
  「你記得在旅館裡的準確時間嗎?」內田用悠閒的口氣毫不在意地問道。
  「這……訂房時是上午11點半左右吧,以後就一直在工作,離開時記得是晚上11點的時候。倘若查看登記卡就能知道準確的時間。」
  「嘿嘿!從早晨11點半到晚上11點,真盡力啊!」
  「嘿!工作很急,幸好進展還算順利。」
  調查一下早晚會清楚的,但橋本在10月1日有十一個半小時的空白。只要在住宿本上登記以後,在哪裡幹什麼,一無所知。在這一點上,旅館是一個很方便的地方。倘若坐飛機,十一個半小時,到福岡一個來回綽綽有餘。
  平賀一邊回想著出差去「第二現場」時的飛機速度,一邊在心中計算著。
  「上午11點多去新東京旅館的,那麼到這裡來上班呢?」內田繼續問道。
  「來了。我7點鐘時到公司裡來取文件的。」
  「你來得真早啊。公司裡還沒有人上班吧?」
  「哪裡的話!旅館裡7點左右正是客人出門高峰的時候,而且前一天夜裡上夜班的人還在。」
  「夜班的人知道橋本君到公司了嗎?」
  「知道吧!因為我早晨到公司時還在總服務台打過招呼了。」
  「那麼,幾點的時候離開這裡的?」
  「記不清了,記得是9點鐘不到吧。因為吃早飯是在離開賓館後半路上吃的。」
  橋本回答得很流暢。
  「明白了。不過,7月22日那天怎麼樣?」內田接著問下去。
  「那天我當然在家裡睡覺啊!賓館的生意晚上不管有多麼晚,策劃工作是白天干的。」
  「有人知道你在睡覺嗎?」
  「嘿!我住在公寓裡,是單身生活啊!就住在小田急沿線叫生田的地方。」
  橋本連沒有問他的事都說了。
  提起生田,就在神奈川縣內。兩人想起有阪冬子在橫濱的旅館裡預訂結婚披露宴的事。神奈川縣的住址和橫濱的旅館、橋本的單身——
  「不過啊,人要睡覺,不能每天晚上都找個證人呀!」
  滿面笑容的橋本稍稍有些衝動。
  「不!這當然。倘若有女孩子作陪又當別論吧,不過每天晚上如此身體也吃不消啊。哈哈哈!」
  內田爽朗地笑著,驅散了橋本的不悅情緒。而且估計已經不能得到再多的東西,或是不能過分地刺激橋本吧,內田恭恭敬敬地道謝著,一邊將記錄本插進口袋裡。
  「謝謝你為我們的偵查提供了很重要的情況。今天冒昧來打擾你,真對不起。也許還要來麻煩你幾次,到時請多多關照。」
  橋本估計會受到各種盤問,看來已經做好了準備,沒想到刑警問得如此爽快,臉上顯然有些掃興。
  但是,這正是警察的手段。
  兩人裝作離開賓館的樣子,確認橋本在走廊裡消失以後,又回到總服務台那裡。
  雖然剛才的那個服務員倘若還在就有些麻煩,但早晚會傳到橋本的耳朵裡,所以在與不在,沒多大的關係。
  幸好,剛才那個服務員不在。不愧是超過兩千套客房的大賓館,總服務台很大。服務員們背靠著如巨型蜂巢一般的鑰匙箱迅速而麻利地驅散著蜂擁而來的客人。客人也有白的、黑的、黃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等各種各樣。這裡也許聚集著全世界各色人種。在四周嘈雜著的語言絕大多數也是外語。
  內田見有個服務員望著他,便向他提出要見總服務台的領班。片刻,出來一位負責人模樣的男子,內田向他打聽10月1日總服務台夜班值班員(按賓館的日期是9月30日)的名字。橋本雖然沒有說明是總服務台的人,但他說是在總服務台向人打招呼,所以也許不會有錯。幸好其中幾人是日班在總服務台見面,所以當場就確認剛才橋本的話不是說謊。看來他們不像與橋本對過口徑。他們說,見到橋本時不是7點,而是6點40分。內田和平賀非常重視橋本去新東京旅館的訂房時間,所以不太在乎那二十分鐘的差異。因為這種程度的記憶錯誤人人都有。
  更重要的是,兩人在那裡瞭解到,橋本將要成為東京皇家賓館了不得的「大人物」。據說他被旅館社長前川禮次郎看中,準備與前川的第三個女兒在12月底結婚。
  兩位刑警這才理解他為何如此年輕卻擔任如此重職,以及剛才那位服務員一反常態的態度。
  兩人接著去了新東京旅館。這是一家坐落在品川的中型旅館,最近剛剛建成,客房數約五百套。他們在那裡也證實到橋本的話並非胡說。登記卡上明白無疑地打印著訂房時間是10月1日上午11點24分,結賬時間是晚上10點50分。但是,從進入房間以後直到去總服務台結賬離開旅館這段時間裡,沒有人看見過他露面。
  向負責橋本房間樓面的房間女服務員瞭解,那間房間的門上一整天掛著「請勿打攪」的牌子,所以也沒有去整理床鋪。
  所謂的「請勿打攪」,就是佩有吊繩的貨簽大小的卡片。在客人幹事或睡午覺等不想被人打攪時,就掛在房門的把手上。倘若掛著這個牌子,無論服務員整理床鋪還是打掃,或有客人會見,豈止是絕對不能進屋,連敲門都不行。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就如同「避人」的護身符。
  而且還得知這樣一個事實。橋本對總機也鄭重其事地說,他在幹工作請不要打攪,命令所有的電話不要接過來。
  就是說,在橋本訂房以後到離開之前的十一個半小時內,沒有一個人看見過他或聽到過他的聲音。這十一個半小時,是完完全全的空白。
  不湊巧,新東京旅館是一家7月底剛開張的旅館,所以總服務台的人沒有人認識橋本。當橋本離開時,夜間總值班也是橋本主動向他打招呼,他才好不容易想起在哪裡召開的行業集會上見過面。
  向10月1日早晨受理橋本訂房的服務員打聽,他也是模模糊糊地記不清楚,只是在內田描述橋本的大致特徵以後,才若有所悟,點頭稱「記得有那樣的人。」
  與此相反,橋本離開時曾向夜班總值班打過招呼,所以出納員記得很清楚,知道那就是橋本。
  因此,假設登記卡是由一個與橋本極其相似的人填寫的,那麼橋本的空白時間就擴大到他在自己的賓館裡與總服務台的夜班人員打招呼的上午7點之前。
  這對橋本來說,更加不利。
  平賀忽然想起要調查橋本的房間服務訂單。橋本倘若沒有在房間裡,十一個半小時的期間,他應該什麼也沒有吃。人在這麼長的時間裡滴水不沾是不合情理的。
  平賀的思路雖然很正確,但橋本確實在食堂吃過價值三千元的午飯。賓館的餐飲比街上的餐廳昂貴,但儘管如此,一頓午飯就花三千元,是相當奢華的。
  然而,向食堂的女服務員和出納員打聽,都說當時午飯時相當擁擠,所以沒有留下印象。只是,住客在賓館裡的食堂裡用餐,必須出示房間鑰匙,並在發票上簽字,但橋本的發票上沒有簽字。
  聽食堂的出納員反映,倘若確認是住宿的客人,有時也不用簽字。
  兩人請賓館複印了登記卡和發票,將原本仍留在賓館隨時可以提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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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7 21:02:12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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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後,作為刑警加緊調查的結果,搜查本部收集了六名嫌疑對象的材料和他們在7月22日以及10月1日的現場不在證明。其中東都飯店的大浦和大都飯店的長谷川都有完整的現場不在證明。同時,京急旅館的松村只有7月22日的不在現場證明,而帝都皇子賓館的柳只有10月1日的。但是,這兩人的血型都不是B型。兩天的現場不在現場都不明確的,只有新帝都飯店的柴崎和東京皇家賓館的橋本。
  但是,根據負責調查柴崎的小林刑警報告,認為柴崎是一個剛從高中畢業的新手,畢竟做不出如此老謀深算的罪行。而且十八九歲的年齡,作為美女有阪冬子至死都在庇護的對象,實在很牽強。
  「還是橋本最可疑!」
  村川警部說的話,正是搜查本部全體人員的一致意見。
  「好!盯上橋本,先徹底清查他與有阪冬子的關係。倘若在他與冬子之間發現有什麼關聯,那就太好了!」村川振奮起來。
  據內田和平賀收集的有關橋本國男的資料,橋本從北方老家的高中考進東都大學,在校期間參加學校內部的旅館研究會,從而對旅館業產生了興趣,大學一畢業便進入行業中素有「老鋪」之稱的東都飯店。
  開始時是從總服務台服務員起步,但由於他天生就具有旅館人員的才能和機敏,得到當時的旅館社長前川次郎的賞識,青雲直升,兩年後升為總服務台股長,五年後當上總服務台課長。
  雖然因餐飲收入的增長,以總服務台為中心的經營方針大幅度減弱,但掌握著客房這一旅館主力商品的總服務台,仍是旅館職員向上爬的階梯。而且,東都飯店這種「老鋪」極其重視資歷。不滿三十歲的「黃毛丫頭」能就任那裡的課長,就可知道前川是以多麼高的價格將他收買了下來。
  正因為如此,橋本敢為前川鞠躬盡瘁義不容辭。那副忠誠的模樣,令人們都在背地裡說:「他不是為東都飯店服務,而是在為前川工作。」
  他直到三十多歲還是獨身,傳說是在等待前川推薦的姻緣。現在與前川女兒結緣的事實,證實了那種傳聞,但橋本到了適婚年齡的時候,不知道前川那個女兒還是不是中學畢業。因此,倘若他從那時起就想獲取前川女婿的身份,那麼他便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想要出人投地的人。
  不久,東京皇家賓館建設計劃付諸實施,決定前川禮次郎以社長的身份親臨東京皇家賓館,並約定橋本也隨他同去,任包括新賓館總服務台客房部門在內的第一營業課長。
  他對前川更加忠誠,更加死心蹋地了。昭和40年X月4日,東京皇家賓館花團錦簇地開張,一年後他很快升為企畫部長。它不同於單純的人事籌劃,在輔佐前川制定公司最高經營方針的同時,在實施過程中對各營業部門還有下達命令的權力。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那裡是旅館的「藏龍臥虎之窩」,他就是那個窩的首領。幾乎與此同時,與前川女兒有了姻緣。旅館裡人人都毫不懷疑橋本將成為旅館的董事,而且就在不遠的將來。
  橋本的趾高氣揚是不言而喻的。他原來就生長在北方一個不起眼的偏僻小城裡,家庭貧困,有著強烈的出人投地的慾望和「衣錦還鄉」的意識。青雲直上的意欲,再也沒有像在遠離中心城市的貧瘠山區裡長大的人那麼強烈了。而且,這樣的人獲得一個地位之後,緊接著就會渴望與當地血統聯姻。地位不管升得有多麼高,從出生帶來的下賤血統是無法抵消的。惟一能彌補的就是引進當地血統。
  與前川第三個女兒的聯姻,對橋本的扶搖直上來說,如虎添翼,而且這種「添翼」,就是將會有著更大的地位和權力。
  如今的橋本,倘若前川有命令,他即便火中取粟,也敢義不容辭地撲進去。而且,那個前川與久住政之助原來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敵。由於久住策劃的與CIC合作計劃,前川被逼進了困境裡。
  為了幫助「主人」擺脫困境,更重要的是為了報答主人,使自己牢牢地將「仕宦之途的護照」掌握在手裡,橋本國男敢於膽大包天地實施犯罪!橋本國男所處的環境和條件難道不是這樣的?或是前川有過暗示性的命令?
  對搜查員來說,理論上的跳躍和先入為主是被禁止的,但現在他們對六名涉嫌對像經過奔波收集到的材料,正以強有力的力量集中到橋本一個人身上。
  問題在於,兩個現場的相同點—→旅館人員—→一流賓館人員中叫「國男」的人這一排摸過程是否有牽強之處。沒有!——平賀對此充滿著自信。
  說是作為一個刑警,更是作為一個圍繞著冬子的情敵,他的嗅覺告訴他,沒有錯!
  
  3
  警方先從橋本國男的照片開始著手調查。日本旅館協會送來了幾張與橋本的臉部極其接近照片。
  同時,查找橋本的血型,以他生活範圍內的醫院和私人醫生為中心進行。很快就在東京皇家賓館內的醫務所裡,查到他的血型「B」型。MN式,還是Q式還不清楚。要弄到陰毛,看來並不那麼容易。
  根據照片向新東京旅館進行查詢,得知與10月1日上午11點20分訂房的那個人很像,但不能肯定是否就是照片上的這個人。可想而知,受理的服務員只在極短的時間裡看到橋本,而且又是與照片作對比,這也是無能為力的。相反,經確認,離店的時候,結賬的正是橋本本人。
  最後剩下的、也是最重要的問題,就是橋本與冬子的關聯。對這一疑問,搜查本部全力以赴,抽調了所有的警力。以村川班為骨幹的搜查班刑警們奔向了四面八方。然而,儘管警察進行了努力,但橋本與冬子聯結的線索依然沒有浮現出來。
  警方還將橋本的照片讓冬子的家人辨認,但他們說沒有絲毫印象。去有阪家的荒井和內籐兩名刑警,為了慎重起見,還查看了冬子的影集。
  影集裡到處都混夾著彩色照片。有阪冬子的照片以全國遊覽勝地為背景,做著各種各樣的姿態和表情。
  「冬子君很喜歡旅遊吧?」
  「嘿!這孩子非常喜歡旅遊,常常請休假一個人出去啊!」
  冬子的老母親擦著眼淚說道。如此說來,難怪與同伴一起拍的照片很少。照片幾乎都是她一個人的。由此可見,估計她的確非常喜歡旅遊。在每張照片的下面,都用鉛筆仔細地記著拍攝的地點和日期,一手女人特有的清秀筆跡。影集裡沒有發現絲毫橋本的蹤影。
  其中有幾張像是在日比谷公園裡拍攝的、與平賀在一起的照片,令刑警苦笑不得。總之,從這些影集裡不難察覺,冬子的異性交往只有平賀一個人。
  「警察先生,兇手將這孩子害得那麼慘,你們要盡快抓住他。拜託了!」
  看到女兒的影集,母親悲痛交集,在兩名刑警的面前跪了下來。
  
  4
  「兇手和冬子有過性關係,而且從很早以前就有了,所以兩人一定在什麼地方幽會,倘若能找到兩人見面的地方,就能將他們聯繫起來。辛苦大家了,要將東京都內連同近郊的飯店賓館徹底清查一遍!」
  在村川警部的命令下,調查的重點集中在兩人的「逍遙店」上。橋本和冬子都是企業界有名的旅館人員,所以在調查中排除了一流賓館。刑警的調查主要以日本旅館;而且是不太引人注目的溫泉旅館為中心進行。
  這種類型的旅館常常在法律管不到的地方營業。而且,豈止是法律管不到,大多還是觸犯「防止賣淫法」的老手。因此,對警方表面上很客氣,但實質上卻是陽奉陰違極不合作,偵查常常擱淺。
  東京的「情侶旅館」約有三千五百家。這種旅館之多,東京可堪稱世界第一。尤其千馱K谷、新宿、新大久保一帶,是這類旅館的密集地區。旅館之多,說明有著同樣如此之多的需要。
  在當地所轄署的協助下,搜查員連日來一邊在旅館之間奔波,一邊彷彿覺得已經領教了大城市裡男女間慾望旺盛的程度。但是,儘管連日來四處奔波腿都僵硬得像木棍一樣,但橋本還是矢口否認與冬子有關聯。
  街上喧囂著「鈴兒響叮噹」(Jingle Bell,美國民謠之一,是節奏明快的聖誕歌。——譯者注)的樂曲聲,使刑警們莫名地煩躁起來。因為不知不覺地已經快12月份了。
  年內能結案嗎?面容憔悴的刑警們臉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內心裡卻在這樣嘀咕著。刑警們自從7月份第一起案發以來,不分晝夜地調查,且神經緊張,都累得精疲力盡。
  搜查本部裡鬱積著沉悶的氣氛。這時,橋本國男和前川禮次郎女兒的訂婚披露宴就像是聲討搜查本部似地在東京皇家賓館裡很隆重地舉行了,還邀請了各界知名人士參加。這個月底就要舉行婚禮,還有必要進行訂婚披露嗎?更多的是一種示威,為了顯耀前川的威勢。
  媒體和藝能週刊雜誌競相將這次披露組成特集大肆渲染,說什麼「東方最豪華婚宴」、「東方最佳良緣」、「年末年初新婚旅遊一星期周遊世界」,等等。所有的報紙(雜誌)封面上都刊登著不惜花錢裝飾起來的橋本,一副倚靠著本地血統的姑娘昂首挺胸的模樣。刑警們看到這張照片,有氣無處發,更強烈地感覺到一種敗北感。搜查本部裡氣氛沉悶,唯獨平賀毫不氣餒地、執著地進行著調查。
  眼下,以橋本為主的證據只有以下三點:
  (1)橋本的血型是「B」型;
  (2)橋本的名是「國男」;
  (3)7月22日和10月1日的不在現場證明不清楚。
  「B」型是亞洲系民族中最多的一種血型,叫「國男」的名字又多如牛毛。至於不在現場證明,再也沒有像清白的人那樣對何時何地幹了些什麼毫不在意了。與關鍵人物冬子的關聯不能搞清,甚至就無法將橋本列為嫌疑者。而且,只要沒有出現橋本和冬子的關聯,就更無法將橋本與久住被害聯繫起來。
  總之,只要不能與冬子被殺聯接起來,就失去了追查兇手的目標。
  就在這個時候,內籐刑警說出了一句頗為回味的話。
  「有阪冬子為什麼要在福岡那種地方被殺?」
  內籐喃語道。這時,正好平賀偶爾走近他的身邊,聽到了他的呢喃。他以前也有過同樣的疑問,但連日來因為忙於調查,漸漸地淡忘了。
  「倘若橋本是兇手,怎麼也用不著到福岡去,應該選擇稍稍靠近東京的地方動手啊!」
  內籐依然喃語著,手上端著盛有粗茶的杯子,既不喝也不放回到桌子上。
  「有阪冬子很喜歡旅遊,常常一個人到處亂轉。她的旅遊目的地有沒有福岡?她的影集裡貼滿著旅遊目的地的照片。歡快的表情,清純的臉,站著的,蹲著的,總都是一個人。……那些照片是誰拍的?」
  內籐刑警那雙游移的目光漸漸地聚准了焦點。
  「就是那本影集!」他失聲嚷道,隨便從口袋裡取出筆記本,用手指急不可待地找著一個電話號碼。
  「喂喂!是有阪小姐的家嗎?我就是前幾天去你家的警視廳的內籐。小姐有照相機嗎?有的。那麼有三腳架嗎?對。就是支撐照相機的架子。什麼?沒有!那麼我馬上到你們家裡去。想借一下小姐的影集,行嗎?」
  圍上前來的刑警們聽著內籐對著話筒像開機關鎗一樣快速地說著,終於理解了他的想法。
  橋本和冬子經常在旅遊的目的地見面,而且不是在東京的近郊,是很遠的地方。冬子的影集裡都是那些幽會的紀念照。
  不久,內籐如獲至寶地從有阪的家裡借來了影集。
  「你們看,上面全都寫著攝影的日期和地點。1月2日新年休假,是在國東半島,3月20日是栗林公園,5月4日是青島,9月15日是夏泊半島,全都拍得很好。這些照片到底是誰拍的?被害者沒有三腳架,就是說不能自拍。」
  「可以讓別人拍一下吧。」內田有些顧慮地插嘴道。
  「這我也考慮過。不過,你們仔細看看這些照片的取景。」
  內籐翻開影集,大家一起聚上前來。全都是一些作為攝影外行拍攝的極普通的照片。
  「我自己也擺弄過照相機,所以我知道,構圖體現了攝影者的個性或習慣。比如這張國東半島的照片,以海為背景,姿勢是倚靠著指示牌,這張青島的照片,姿勢是將手搭在檳榔樹上,這張栗林公園,橋橫跨公園的水池,姿勢是佇立在橋的中央,全都是有效地利用人物與遠景相結合的載體。尤其是將人物放在大背景中,突出人物卻很容易使照片像合成似的,所以照片上很巧妙地將指示牌、樹幹、橋等作為中景。而且作為紀念照來說,所需要的景物全都攝進來了。請偶爾路過的行人按快門,是拍不出如此協調的照片的。這些照片無疑是同一個人拍攝的!」
  「難怪!」
  警員們對內籐的分析非常佩服,同時也想起他是刑事部有名的攝影員,在警視廳內召開的職員攝影賽中常常入圍得獎。
  「還有,大家注意一下照片上的日期和地點。首先,1月2日是新年休息,3月22日是星期六,與21是春分日連著連體去飛石,5月4日星期天,這前後就不用解說了(在日本,五月初是全年休假最多的季節,約有一個星期。——譯者注)。9月15日敬老日,前一天是星期日,又是連休。」
  「全都是節假日嘛!」村川警部說。
  「是啊!接著看地點。國東半島是大分,栗林公園是高松,青島是宮崎,夏泊半島是青森,全都是飛機能去的地方。」
  原來是這麼回事?刑警們的表情都豁然開朗。「逍遙店」是在九州或四國。難怪在東京的旅館裡怎麼查找也沒有收穫。
  「明白了!馬上向當地的所轄署聯絡,請他們協助調查一下在案發前後有沒有兩人借宿的旅館。」村川警部的嗓音已經很久沒有如此宏亮了。
  為了不露痕跡,嫌疑者特地挑選上班族的節假日,在遠離東京的地方與被害者秘密聯絡。嫌疑者的狡詐,從照片構圖所體現的特點中被看出了破綻。警方瞞著警察的身份向東京皇家賓館查詢,證實橋本喜歡攝影,並在3月22日請了休假。
  倘若在橋本的影集中發現與被害人的照片有著相同構圖特徵的照片,那就是將他與冬子聯繫起來的有力證據之一。
  兩天後,各所轄署的查詢答覆寄來了。因為住宿的日期大致清楚,又有照片,所以調查看來進行得很順利。
  據所轄署的復函得知——
  有一對情侶,1月1日在大分別府的日名子旅館裡住一宿,3月21日在高松屋島的屋島旅館住一宿,5月3日、4日在宮崎的青島觀光旅館住兩宿。經旅館的人確認,這對情侶無疑就是橋本和冬子。青森那邊還沒有來回復,但有這些就足夠了。各旅館的住客登記本複印件稍稍晚一些送達,等得到橋本的筆跡後馬上就會送去鑒定。雖然都使用化名,但這種事情不成問題。
  不久,青森署也來回復,說9月14日有一對酷似橋本和冬子的情侶在淺蟲溫泉南部屋住了一宿。
  橋本國男和有阪冬子已經聯結上了,他的嫌疑確鑿無疑。倘若他是清白的,為何需要如此隱瞞與冬子的關係?
  在調查10月1日的現場不在證明時,內田刑警雖然沒有說出調查的目的,但從10月1日這個日期,橋本當然可以估計到是有關冬子的調查。
  但是,橋本隻字未提冬子。倘若是清白的,就沒有必要隱瞞。偷偷地與女人見面,除了賣淫之外,法律沒有規定不可以;而且,這是殺人案的調查。女人與自己關係密切,與女人的死有關,倘若有人問起死亡當天的事情,理所當然會表示出某種反應,這是人之常情。
  太可疑了。但是,在現在這個時候,憑警方的主觀猜測,還不能簽發逮捕證。
  與冬子的關聯已經查明,所以搜查本部應該做的,就是找到橋本在10月1日那天十一個半小時的空白時間裡,往返東京和福岡的確鑿證據。
  「這傢伙那天肯定去過福岡。倘若坐火車,乘坐新幹線和特快列車往返福岡要二十多個小時,所以肯定是坐飛機。先查查羽田機場(當時新幹線只通到大阪)!」
  村川警部盯視著列車時刻表,一邊將列車時刻表放到桌子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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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7 21:04:48 |只看該作者
第09章 無人證明的空白時間

  1
  聯結東京—福岡的航空路線有三家公司,即以日本航空公司為主,有在大阪轉機的全日本航空公司和日本國內航空公司。
  東京—大阪—福岡之間是日本領空的一條「王道」,凌晨從3點鐘起,到晚上11點鐘左右,各航空公司的航班非常擁擠。
  所需時間,根據所乘飛機的不同,單程從一小時半到三個小時左右,即便加上機場到市內的汽車來回和作案時間,十一到十四個小時(在證實新東京旅館登記卡上的簽字是橋本的筆跡之前,不能將空白的起點限定在到達新東京旅館的時間上)的空白是綽綽有餘的。
  刑警們自告奮勇地查找各公司的預約受理員。機票預訂與旅館的客房不同,如果不買機票就不能保證座位。據說人們將此稱為「售票主義」,但訂票時客人要申報姓名和聯絡地址,這要成為預約者名單存檔。不過,在申報姓名時,乘客可以隨意使用化名。
  不會有如此混賬的人,去殺人後回家申報真實姓名,但與旅館、客棧不同,飛機乘客很少使用化名,所以只要查出這些化名的乘客,根據真名與化名的關係、訂票時的模樣和乘務員的記憶等,大致就能找到兇手的蹤跡。
  經過鑒定,新東京旅館保存著的登記卡上的字跡,與東北、九州等地旅館送來的登記本上的字跡,出自同一個人,但還不能確認那必定是橋本的字跡,因此還不能將空白時間的起點定在上午11點24分。
  在新東京旅館出現的人,也許是受橋本之托、與他酷似的另一個人。
  因此,警方設定「兇手」是上午7時左右離開東京皇家賓館直達機場的,調查就從南下航線(東京—福岡)上午的登機名單著手。
  估計從平河町的皇家賓館沿高速一號線到羽田機場需要二三十分鐘,7點半至11時左右的航班首先成為調查的對象。
  接著,有阪冬子的死亡推斷時間是下午五點前後,所以北上航線(福岡—東京)就首先調查下午5點到7點的航班。
  警方根據這一時間段內三家公司的噴氣機、子爵號機、YS11的登機名單,對乘客進行了徹底清查。
  出現了幾名化名的乘客,但經調查,最後全部查明身份,確認沒有橋本。調查範圍又擴大到南下航線下午2點以前、北上航線下午5點到9點。各公司各航班機種人員各不相同,這段時間帶裡的南下航線,日本航空公司有十個航班,全日本航空公司到大阪有六個航班,從大阪到福岡有一個航班,國內航空公司沒有航次。北上航線,日本航空公司有六個航班,全日本航空公司從福岡到大阪有一個航班,從大阪到東京有三個航班,國內航空公司沒有。
  警方根據共計二十七個航班的登機名單,向乘客的聯絡地址查詢乘客的身份,排除嫌疑。其中有的人擺闊氣說是與女人一起去別府一帶偷情旅行,結果在妻子面前敗露後引得家裡大吵大鬧,但調查仍進行得十分順利。結果查明,10月1日上午7點——福岡下午5點前後實施犯罪——直到東京晚上10點55分這一時間帶裡可能乘坐的飛機航班裡,沒有發現橋本國男的蛛絲馬跡。
  只是在日本航空公司20點30分大阪起飛的128航班和21點30分的330航班裡,發現了三名去東京的身份不明的化名者,但與這兩個航班銜接的福岡起飛的所有航班中,都沒有發現橋本的蹤跡,因此這三人也許是不相干的人。可以推測兇手除飛機以外會用其他交通工具到大阪,但絕對不可能趕上這兩班飛機,所以是其他乘客因某些事情而偽造身份,這是情有可願的。
  真可謂「喜憂摻半」,原來如此。與此大致同時,一枚寄給內田和平賀的明信片送到了搜查本部。這是東京皇家賓館發出的聖誕請柬。
  「寄這玩藝兒來打算幹什麼?」
  內田刑警驚訝地揮動著明信片,印刷體「和你的家人一起在皇家賓館共度聖誕」這一賀詞旁寫著鋼筆字。內田的目光停留在鋼筆字上。
  內田讀著明信片。
  「嘿!說得還挺悠閒!」
  他不由咋了一下舌頭。
  「是橋本寄來的。這傢伙還恭恭敬敬地說,倘若能來過聖誕節,酒會券就給我們打折扣。一張要花五千元、一萬元的旅館聖誕券,不打九折,我們也去不起啊!」
  內田苦笑著,將明信片遞給平賀。明信片上畫著張燈結綵的賓館夜景,收件人的名字將內田和平賀連在一起。寄信人確實是橋本國男,邊上添加的鋼筆字一手飄逸的字跡,寫著——上次很抱歉。此後調查進行得如何?你們真是太辛苦了。本賓館將舉行聖誕酒會,倘若能夠光臨,我將給你們特別優惠。在調查中偶爾抽空歇一歇不是很好嗎?天氣正在變冷,請自重。——
  平賀總覺得這些措辭彷彿在嘲笑警方的無能。受到嘲笑是沒有辦法的。7月份發生的案件,已經到了臘月還沒有找到破案的線頭。
  「畜牲!」平賀喃語著正要將它扔掉,不由停下了手。
  「內田!」他大聲喊道,令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
  「這些字,作筆跡鑒定足夠了!」
  「哦!對啊!」內田想起從新東京旅館帶回的登記卡複印件。
  
  2
  經鑒定得知,登記卡上的字跡和青森、九州的旅館送來的登記本上的字跡,與明信片上的文字,的確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
  據鑒定人員說,明信片上和登記卡上的字跡,在專業上都稱為「草體」,能夠直露筆者的個性,所以鑒定起來很方便。
  「但是,還不知道這些字是否果真是橋本寫的。」
  村川警部感到不能操之過急。要說起來也真是如此。內田和平賀都沒有親眼看到橋本在寫這些字。也可以是橋本口述、秘書代寫的。
  但是,平賀想出了一個高招。就是,在那次「披露宴」時認識的京濱地區的旅館業者中尋找橋本的摯友,向他們借橋本寫給他們的信。
  「倘若是京濱地區,打電話不就足夠了?」內田思索著說道。
  「賀年卡和慰問信總要寫吧。其中也許還有像寫給我們那樣的句子。」
  平賀叮囑道。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寄到本部的信有四五封,其中有一封是封絨的書信。有這些就足夠了,不用鑒定得能看出那些信和登記卡、聖誕明信片上是同一種筆跡。
  登記卡上的字是橋本寫的,這已確鑿無疑。於是,他的空白時間縮得更短了。
  搜查本部裡,刑警們的臉都陰沉沉的,離年底已經沒幾天了。
  「不過,真奇怪啊!」
  在搜查會議上,小林刑警開口說道。
  「有阪冬子的死亡推斷時間是下午5點左右吧。」小林提醒道。
  警員們都露出一副「多此一舉」的不屑表情。
  「而且從屍體的狀況來看,橋本……不!兇手沒有親眼看到被害人死去就逃走了。就是說,最遲是在5點以前離開旅館的。從旅館到板付機場,不管怎樣,有二十分鐘就足夠了。看當時的飛機時刻表,17點30分有日本航空公司去東京的392航班。國內航線的進客時間是起飛的二十分鐘前,所以即便在時間上來得及,也趕不上這趟班機吧。但是,此後還有日本航空公司18點15分起飛經大阪到東京的326航班。為了不造成混亂,我全部用軍隊時間來說,那趟18點15分的航班,兇手肯定趕得上。於是,326航班到羽田是20點20分,從機場到新東京旅館最多二三十分鐘。他最遲也要在21點時在旅館露面。」(插圖4、插圖5)

 
 


  「原來如此!」
  警員們這才露出恍然的表情,同時又為新提出的疑問感到束手無策。
  倘若橋本乘坐飛機,只要不受事故和氣象條件的限制,晚上9點左右在他人面前露面是可能的。而且得知,那天沒有那樣的事故和氣象條件。
  倘若他是兇手,就應該盡量力爭縮短自己的空白時間。他沒有將空白時間縮短,是因為做不到。
  「但是,無論是21點還是22點,倘若被人看出能乘坐飛機往返,對兇手來說依然是很危險的。與飛機時刻表吻合得很緊,我覺得更應該懷疑。」
  村川委婉地反駁道。
  「但是,這不能說明兇手為什麼不確認被害人死去就逃走的事。兇手沒讓任何人看到,所以急於要走的原因,我認為只能是為了趕上到東京的交通工具。」
  村川緘然不語。
  「你是說橋本與此案沒有關係吧?」
  山田誠恐誠惶地問道。
  「那不可能!」
  平賀以斷然的口氣答道,他的臉漲得通紅。山田驚訝得聳縮起脖子。
  「我在想,橋本為什麼要寄聖誕餐卡來。還沒有破案,搜查本部的刑警們不可能悠閒自得地去參加聖誕酒會。倘若只是拉客暫且不論,還特地寫上客套話。倘若我們幫過他什麼忙,這又當別論。可是,我們是去證實橋本的不在現場證明。倘若是聰明的人,就應該知道我們是在查證他的不在現場證明,而且對我們不會有好感,但他卻完全相反。我們也都寄過賀年卡,在明信片上添上幾句,都是一些關係很密切的朋友。他寄給刑警的是像給情人似的明信片,到底是為什麼?就是說,他想給我們寫信,希望我們看到他的字跡。想讓我們知道,新東京旅館登記卡上的宇是他自己寫的。這是兇手交給我們的挑戰書啊!」
  警員們都不由洩出歎息聲。平賀怒不可遏地繼續說道:
  「他是想要縮短自己的空白時間,他安排得如此周密,對本案不可能毫無關係。他如此絞盡腦汁地推遲上午空白時間的起點,也就不可能不會費心地將下午空白時間的終點提早。橋本倘若21點之前趕回賓館的話,那時他必然會露面。」
  平賀一閉上嘴,小林得到他的聲援便開始搖頭晃腦地說道:
  「我認為,橋本在十一個半小時內往返福岡是肯定的,所以我想用與剛才同樣的要領分析一下橋本去的路線。首先,到達新東京旅館是上午11點20分,這沒錯。看來是進了房間,用什麼方法,多半是利用備用樓梯吧,總之逃離賓館趕往機場。正好有日本航空公司正午起飛的311航班和12點30分起飛的361航班去福岡。361航班後起飛,但因為這個航班直飛福岡,在大阪趕上先起飛的311航班,到達福岡的時間是14點零5分,比311班機早到十分鐘。兇手非常珍惜時間,哪怕早一分鐘也好,所以乘坐366航班的可能性很大。倘若趕不上這兩趟班機,後面是365航班,到福岡是15點45分,一到賓館就必須同時讓被害人服毒,怎麼也不可能有時間在被害人的身上留下情交的痕跡。不管怎麼說,15點30分(這時有個兇手般的男子打電話給被害人)到17點左右這段時間內,在與被害人見面、做愛、騙她服毒後逃走。這些事要在一個半小時內做完,所以兇手是相當緊張的。倘若他看準22點50分(橋本離開飯店的時間)以前可以返回東京的旅館,那麼在時間上來說,他可以在被害人的房間裡待得寬鬆一些。我們再看看日本航空公司的飛機時刻表。370航班是直達班機,19點從福岡起飛,20點20分到達東京。330航班20點15分起飛經大阪到達東京時是22點20分。此後是376航班,到達東京時是22點40分,要在22點55分出現在品川的旅館裡是很難的,兇手不會乘坐。330航班對兇手來說是『最後』一班飛機。而且倘若乘坐330航班,即便將趕到機場的時間和剪票時間合起來算一個小時,倘若19點離開旅館就來得及。就是說,兇手在後兩個小時裡可以在被害人的房間裡悠閒自得。即便沒有必要纏得那麼久,也應該在17點左右看著被害者斷氣,但兇手卻沒有那麼做。他竟然挑選了最危險的路,被害者還沒有嚥氣就逃走。
  而且,他是在哪裡浪費了冒著如此大的危險才賺下的兩個小時,這恐怕是不合情理的。作案的不是流竄或衝動,而是像計算機那樣計算周密的兇手。也許是因為看她氣息奄奄沒救了吧。倘若那樣就更不合理了,他為什麼連這麼些時間都沒有留下?兇手是17點以前就逃走了。但是,倘若他就是橋本,那麼在被害人的房間裡可以呆到19點,而且可以看著被害人斷氣後不慌不忙地逃走。」
  「不過嘛,這種推測始終是在乘坐飛機這一假設上才成立的。因為他沒有乘坐聯結東京一福岡這條航線的形跡,所以即便依據那份飛機時刻表分析那個傢伙的行動時間,也是毫無意義的。」村川說道。
  「是的。他沒有乘坐飛機的形跡。但是,他在十一個半小時內往返了東京一福岡。不是飛機,也不是火車,既要往返於東京一福岡,還要殺人,這樣的交通工具還有嗎?解開這個謎的關鍵,我覺得就在這兩個小時即『空白中的空白』裡。」
  大家都抱著手臂陷入了沉思。會議籠罩著沉悶的空氣。
  這天夜裡,平賀給福岡縣警的上松刑警寫了一封長信。首先對10月份出差時受到的關照表示感謝,然後詳細寫了案件的調查過程,最後這樣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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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7 21:09:16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 福岡的魅力

  1
  ——由於以上經過,我們確信橋本國男就是兇手。但是,我們無法找到他在這十一個半小時內到福岡的來回方法。倘若沒有發現他的往返手段,我們就不能對他進行逮捕。
  正如小林刑警所指出的那樣,我也沒有注意到他將福岡選定為作案現場,以及解開這一秘密的關鍵,在於兩小時這一「空白中的空白」裡。
  他無論如何必須在福岡實施犯罪。福岡到底有什麼?吸引兇手的「福岡魅力」是什麼?我想求教於上松君,因為我是在東京,對福岡的情況不太瞭解,況且受調查費用的限制,不能經常出差。
  我知道你辦案很多,非常忙碌,但倘若你能夠幫我們分析一下,並調查在十一個半小時內能夠往返而我們卻不瞭解的貴地情況,我們不勝榮幸。順便說一句私下裡的話,兇手與我有一些私人的糾葛,作為刑警,也作為一個普通人,我無論如何想要逮捕這名兇手。祝你健康。
  
                       敬具
                       平賀高明
  上松德太郎殿下
  ——又及,橋本國男預定於12月29日下午在東京皇家賓館與社長前川禮次郎的女兒舉行婚禮之後,經夏威夷、美國進行為期一周的新婚世界旅行。
  
  2
  上松在福岡縣警的搜查本部讀著平賀的來信。有阪冬子兇殺案的搜查本部設在福岡署。但是,因為與東京發生的久住政之助兇殺案有關聯的嫌疑很濃,所以與東京警視廳協作調查,雙方保持密切聯繫,共同推進案件的偵破工作。
  因此,平賀信中的內容幾乎都是上松所知道的。但是,上松仍讀得非常認真。平賀也許是在調查中已經精疲力竭強打著精神才寫下這篇長信的。交往的時間僅僅不到一天,但他的腦海裡浮現出平賀那張兼有現代刑警的智慧和氣質的精悍的面龐,而且最重要的是追逮那名兇手時所表現的忘我的執著。只有差不多一天的交往,他的執著咄咄逼人,像要壓倒自信刑警秉性決不會輸給任何人的上松。那傢伙是刑警魂,而且是自己的戰友。現在年輕的刑警都越來越不勤奮,他是極其難得的。以後倘若不讓這樣的刑警挑大樑,就不能對付高智能犯罪的兇手。
  上松回顧自己依靠腳力和頭腦追捕兇手的警涯生活,極其羨慕能夠靈活結合年輕活力、科學和機械力量追捕兇手的平賀。總之,在他的印象中,平賀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年輕刑警。
  因此,他將平賀的來信當作是寄給自己的私人信件來讀。但是,儘管是私人信件,其內容對上松也是一種很大的啟發。
  調查走進了死胡同,比東京更糟。事件的起源在東京,事件的結果卻突然發生在福岡。與被害者有關的人全都在東京,除了案發現場之外,沒有絲毫線索。而且旅館方面為了營業,已經將那個案發現場出借了。
  然而,平賀在信中還寫了一句有趣的話。
  ——兇手無論如何必須在福岡實施犯罪——吸引兇手的「福岡魅力」是什麼?
  這是縣警搜查本部也忽略的問題,一個年輕的女人在博多大飯店被害,女人的身份馬上就查清了。
  身份明確的被害屍體在特定的場所被發現以後,調查的焦點全都集中在「什麼人、為什麼、什麼時候、怎樣殺死她」這一點上,而沒有將注意力集中在「在哪裡殺死了什麼人」這一點上,因為這已是不言而喻的事。
  當然,只要不是多麼奇特的場所,人們不會想到那個場所之所以被選中的原因上。
  但是,倘若按平賀所說,這的確很奇怪。從現場搜集的直接和間接的材料來看,被害人顯然是在等候兇手。不是兇手追擊逃跑的女人來到這裡,而是被害人按照兇手的指示在「指定的場所」等候著。
  由被害人指定也不是不能考慮,但儘管如此卻等著很辛苦。從屍體狀況、被害人進旅館時間、雙人房、三天前預約、兩張九州旅遊券等情況來判斷,認為場所是由兇手經周密安排後指定的,這更自然些。
  那麼,是他指定福岡的?坐火車往返要二十多個小時,坐飛機容易留下形蹤,即便不冒這種不便和危險,在大阪或名古屋完全能夠達到同樣的目的。
  倘若在名古屋一帶,坐新幹線要四個小時,加上作案時間,有五個小時就足夠往返一趟。這樣偽造現場不在證明也很輕而易舉,而且火車比飛機更容易消除自己的形蹤。倘若潛入新幹線的自由席裡,所需時間即便稍稍多一些,也沒有辦法調查。但是,他卻沒有那麼做,而是特地來到福岡。
  福岡有那樣的「魅力」?土生土長的上松刑警沒有發現那種魅力,覺得有失「土地爺」的體面。
  同時,平賀在最後還順便加上了一句,12月29日,是橋本如獲至寶地擁著新妻開始一周周遊世界的新婚旅行的日子。上松覺得這是自己調查的最後期限。
  「這傢伙,最後加了一句原來是這種打算。」
  上松苦笑著,同時感到心中湧出無論如何要在年底前解決的鬥志。
  不能讓橋本出去旅遊。不能讓殺害了兩條人命的殺人魔鬼由迷人的新妻陪著去美麗的國家周遊。殺人者另外有他們該去的地方,這才是社會的秩序。這樣做也許會使一位新妻痛哭,但結局對她不是也很好嗎?因為將要成為新妻的她還一無所知,這其實是在拯救她。
  這麼一想,上松頓感鬥志昂揚,同時感到責任的重大。
  
  3

 

  基本確定兇手是在被害人死亡推斷時間下午5點之前離開現場的。上松暫時將「5點」作為兇手返回的「開始時間」,想要分析他是為了與什麼銜接才在那時開始行動的。這雖然是東京的小林刑警他們已經試驗過的,但他想自己親自試驗一下。
  據說兇手沒有乘坐飛機的形蹤。在十一個半小時內能夠往返於福岡—東京的交通工具,只能是飛機。時間上的壁壘使得那裡只有飛機能夠越過,即便包租直升飛機,在那段時間內恐怕也是很牽強的,何況為了殺人去租用直升飛機,這太離譜了。
  但是,作為一種可能性應該加以注意。接著,因為沒有乘坐民用飛機的跡象,所以乘坐軍用飛機能不能考慮?上松自己也常常看到從沖繩和越南飛來的軍用飛機慢吞吞地在板付基地降落。倘若在橫田或立川基地一帶搭乘美軍飛機,也不是不能來。但是,兇手是往返兩地。一名日本的平頭百姓連搭乘美軍飛機都很困難,難道會讓他往返搭乘?而且有那麼湊巧的班次?
  然而,這儘管可能性極小,但作為一種可能應該查一查。等一等!說是往返,倘若單程乘坐軍用飛機,這個辦法怎麼樣?不!這也不行。即便乘坐噴氣戰鬥機用馬赫二三的速度飛來,殺人後要坐火車回去,十一個半小時是很勉強的。
  上松暫時將軍用飛機和直升飛機放在一邊,又查看了10月1日福岡起飛北上航班的飛機時刻表。從福岡起飛有三家公司的航空路線,但倘若以5點為起點的話,就只能乘坐日本航空公司和全日本航空公司的飛機。全日本航空公司的航班能被兇手利用的就只有19點40分福岡起飛的290班機,到大阪時是20點30分,倘若轉成該公司21點大阪起飛的42航班,到達羽田時是21點50分,22點55分即10點55分在品川的新東京旅館辦理訂房手續是可能的。但是,到大阪的290航班中沒發現他的形蹤。
  而且,290航班在福岡起飛時是19點40分,兇手離開旅館是17點,所以難以解釋這兩個小時的空白到底是在哪裡度過的。
  接著,再一次將目光對準了警視廳曾徹底清查的日本航空公司。392航班確實是在17點30分起飛。但是,這個航班即便沒有規定在起飛的二十分鐘前必須預訂機票,兇手也絕對不會乘坐。因為392航班每星期二、四、六隔天飛行,10月1日正值星期三,沒有航運。
  於是,最有可能的是18點15分起飛的326航班和19點起飛的370航班,兩個航班到達東京都是20點20分。接著就是「末班機」330航班,20點15分起飛。
  但是,這三個航班儘管警視廳和福岡縣警本部進行了聯合調查,都沒有發現兇手的形蹤。
  上松刑警抱著手臂小聲啼咕著。他一路思索著回到家裡。老夫人和他講話,他也沒有聽到。
  這麼看來,果然是軍用飛機?直升飛機?但是,上松怎麼也想不到如此凶殘的兇手會乘坐一調查就會露餡的軍用飛機或直升飛機。
  剩下的高速交通工具就是火車。開始時就將火車排除在外,但難道沒有必要將列車時刻表再徹底研究一下嗎?上松平時酷愛看本格派的推理小說。他從推理小說中學會了將各條路線巧妙組合從而能將時間縮短到令人吃驚地步的技巧。
  認定無論怎樣組合都不能打破福岡—東京需要十一個半小時這一時間上的壁壘,盲點不正在這裡面嗎?他查閱著搜查本部備有的10月份的列車時刻表。在這之前,他首先確證在10月份與9月份之間有沒有變更。因為他曾經看過一本利用列車時刻的變更偽造不在現場證明的推理小說。
  有一趟17點40分博多發車到東京的特快列車「隼號」。上松的眼睛發出光來,「17點40分」這個時間吸引了他。從旅館到博多車站乘車五分鐘就可趕到,但是,兇手在行兇殺人後不會在現場附近叫車。那麼,對17點左右逃走的兇手來說,17點40分這個時間確實是頗具魅力的(對刑警也是如此)。
  但是,「隼號」到達東京實際上比翌日上午10點10分在新東京旅館露面的時間要晚十一個小時以上,而且這在列車中是最快的一個班次,乘坐火車還是不行。
  上松將上述的思路進行了整理。
  (1)日本航空公司——有可能但沒有發現形蹤
  (2)全日本航空公司——290航班轉乘40航班有可能但也沒有發現形蹤
  (3)日本國內航空公司——沒有可能
  (4)列車——沒有可能
  (5)軍用飛機、直升飛機——有可能但不現實
  看來我還是沒有發現福岡的魅力。——與開始時的振奮相反,上松對自己的思路怎麼也無法拓展而感到失望。
  總之,要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平賀。他彷彿覺得會受到平賀的嘲笑:「那樣的事早就想到了,而且已經調查過了。」但是,上松刑警鼓起勇氣拿起了筆。
  
  ——復函 來信拜讀,頗為懷念——寫了個開頭便無以為續了。
  一想像出東京那個年輕刑警以失望或嘲諷的心情讀著自己的信的模樣,他便怎麼也寫不下去了。未必非要有當地人才會想到的那種事吧。飛機不行,列車各班次的組合也不行。——
  上松刑警苦思冥想著,他的目光突然停留在半空中。
  「我出去一趟就回來。」
  「呃!這麼晚了還出去?」
  「同事在東京奔波,我能在這裡慢悠悠地吃飯?」
  老夫人雖然不清楚是什麼事,但她的表情上有著長年作為刑警妻子的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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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7 21:09:32 |只看該作者
  4

 


  平賀在向上鬆去信的六天後,接到來自上松刑警的一封厚厚的快遞。首先,他感到上松在信的開頭提到的搭乘軍用飛機或直升飛機專機的思路很有趣。的確是一個離奇的想法,但有必要調查一下。
  上松這個典型的老刑警頭腦靈活,竟然有著連平賀這個年輕人根本都沒有想到的思路。平賀覺得自己卻像在對他發號施令,他感到幾分懊悔。上松在來信的後半部分敘述的思路以及調查工作的如此迅速,平賀從心底裡感到敬佩。而且,自己連如此簡單的事都沒有想到,他為此覺得無地自容。
  上松的信在主文的最後作了如下陳述:
  
  ——我們是不是太拘泥於東京一福岡這兩點的距離,所以才在無意中常常將始點與終點設在東京和福岡,因此才深信兇手就是在羽田和板付的機場裡上下飛機的乘客之一。但是,兇手未必要在這兩個機場上下飛機。就是說,兇手在十一個半小時內往返東京—福岡,未必一定要依靠飛機。即,將飛機以及其他交通工具進行組合,也完全能夠達到這個目的。
  作為涉嫌對像來看,他完全可以預計到在被害人的屍體被發現時,調查的目光早晚會對準自己,也當然能夠預測到警方為了調查這十一個半小時的空白,會徹底清查案發當天羽田、板付兩個機場的上下機乘客,因此不會對此沒有設防。
  如此細心的兇手不會將明顯證明自己作案的形蹤留在羽田和板付。於是,他會利用飛機之外的交通工具出發,掩蓋自己在兩個終端站的足跡。也許是乘坐火車或汽車離開終端站,在兩個終端站之間的某個機場乘上飛機。乘坐的飛機倘若是那機場(兩個終端站之外的機場)始發,我們就不會注意到那本訂票乘客的名冊。因為我們不會輕易地考慮到往返東京—福岡的兇手會在其他機場裡上下飛機。
  我在這裡調查了兇手從福岡回東京的路線。
  即便乘坐火車或汽車從兩個終端站出發,中間那段距離而且還是大部分距離,倘若不乘坐飛機,十一個半小時是不能往返的。就是說,因為兇手的目的,中途而且是在盡量靠近終端站的地方,必須有機場。並且,福岡附近就有北九州機場。
  我認為,兇手肯定是作案後乘坐火車或汽車趕到北九州機場,從那裡逃往東京的。根據這個設想,我調查了北九州機場起飛去東京的班機,得知有一班全日本航空公司10點55分起飛去大阪的272航班,到大阪時是20點10分,這就有可能與身份不明的化名乘客乘坐的日本航空公司128或330航班銜接上。據我在日本航空公司福岡營業所瞭解得知,雖然規定預訂機票要在二十分鐘之前,但倘若確定乘客肯定需要乘坐也會保留座位。因此,倘若全日本航空公司272航班準時到達大阪,兇手能迅速轉乘日本航空公司128航班的話,就完全有可能乘坐。同時,假設272航班因氣象條件或其他原因誤點,也能轉乘後面全日本航空公司21點起飛的42航班和日本航空公司21點30分起飛的330航班。這兩個班次到達東京分別是21點50分和22點20分,涉嫌對像要在22點55分在新東京旅館露面是來得及的。即便330航班有些誤點,只要稍稍錯開從新東京旅館的出發時間,兇手的不在現場證明是毫不動搖的。
  根據這一想法,我調查了10月1日全日本航空公司272航班的預約情況和市內的出租汽車公司。因為我認為兇手肯定搭乘火車或汽車從福岡去北九州機場的。
  但是,火車中兇手最有可能乘坐的「隼號」在小倉不停,到門司的時間是18點38分,從那裡無論將汽車開得怎樣快,也趕不上北九州機場18點55分起飛的飛機。
  倘若從開始就搭乘汽車,5點左右離開機場,到北九州機場需要一個半小時左右,所以能夠趕上272航班訂機票。
  調查結果查明一個事實,市內築紫出租汽車公司的司機,在10月1日下午5點左右,在渡邊大道的每日廣播局門前,將一名三十歲左右戴著太陽鏡的男子送到北九州機場。據司機說,那人一副很急的樣子,說倘若能趕在18點30分以前到達,早一分鐘就多給一千元小費,所以司機不好意思地搔著頭承認,他開得很快,賺了差不多有一萬元。但關於那名男子的長相,司機稱,他戴著太陽眼鏡,而且始終低著頭不在反射鏡裡露出臉來,所以沒有看清楚,但無論他的個子還是體魄,或是司機片言隻語聽到的口齒伶俐的東京口音,都與涉嫌對像非常相似。
  而且,這名男子攔車的廣播局門前,正好在案發旅館的斜對面。雖然離案發現場太近,但我認為這對時間緊迫的兇手來說是迫不得已的舉動。
  估計男子會乘坐全日本航空公司的272航班。我對這名男子非常懷疑,因此調查了272航班上的訂票乘客,除了本次調查查明身份的乘客之外,有下列十三名乘客身份不明。其中在機票預訂本上留下東京近郊住址和聯絡地點的乘客如下,所以希望你進行調查。
  我總覺得兇手必然在這十三人、再縮小的話就是中告聯絡地點在東京和東京近郊的那些乘客當中。因為兇手在從東京出發前就作過周密計算,肯定會全部預約。
  轉機乘客的訂票優先確保,但那被限定在同一人(同一人名)連續預訂的情況下。兇手轉機,目的是為了消除形蹤,所以理所當然會以別人的名義進行預訂的。
  那樣的話,航空公司自然就不會給予轉機乘客優先訂座的優待,當場訂座又害怕得不到座位。倘若兇手是住在東京的人,預約時的聯絡地點倘若是遠離東京的偏僻地方,反而容易招致嫌疑留下形蹤。
  根據你的來信,日本航空公司128航班和330航班有三名身份不明的乘客,因此我覺得其中一人與272航班中還沒有調查的十三名乘客中的一人,會不會是同一個人。我對此頗感懷疑。
  我首先調查了兇手回東京的行蹤,兇手倘若採取同樣的方法,來福岡時的時間不就能大大縮短了嗎?
  在東京近郊,除了軍事基地之外,沒有發現像福岡的北九州那樣鄰近的機場。但倘若與名古屋或新瀉等機場聯結起來,也許會有我們還沒有發現的縮短時間的盲點。
  倘若能夠證明兇手依靠不同交通工具的組合,將來福岡時的時間也能縮短到五六小時之內,兇手的現場不在證明就能打破。遺憾的是,我根據手頭上的飛機時刻表和列車時刻表,沒有能發現那樣的組合。你對東京的情況很熟悉,在你們來看,我想也許會發現這個盲點。我的調查很不徹底,愚見倘若多少能給你們的調查作參考,我將感到非常榮幸。
  這起案件的兇手也是我們在追查的人。希望今後加緊聯繫,盡早將這個冷酷凶殘的兇手繩之以法。希望你們不要松勁。
  
                      敬具
  ——上松在信的後面還附著寫有全日本航空公司272航班十三名乘客的名單和聯繫地點,並將住在東京以及東京近郊的六個人標上了「0」的記號。
  
  0細川 信一 世田谷區東玉町183
  0永井 幫夫 武藏野市中町3—3一4
  0小源喜太郎 小田原市國府津2489
  0野阪 敏子 豐島區西巢鴨2—2234
  0黑崎 文彥 北多摩郡泊江町和泉530—2
  0小野彥太郎 橫濱市戶家區公田町公住18——311
  平賀看完這封信和名單,感到一種直抒胸膺的激動。平賀是在給他投信的六天後就得到了上松的回信。即便雙方的投信都是快遞,除去信件往返所需的三四天,上松僅在兩三天內就進行了如此大量的調查並形成了這樣的思路。
  他帶著當地刑警的體面解開了福岡的魅力。正因為有了這——北九州機場,兇手才將福岡選為作案地點。
  因東京—大阪—福岡這個「王道」機場,除福岡之外,再沒有如此鄰近機場的地方了。而且,兇手用汽車聯結這些地方,躲過了警方只關注終端站的目光。
  上松刑警的思路不僅識破了兇手的老謀深算,而且指出兇手在去福岡時也可能使用同樣的手法。
  這種方法眼下雖然還沒被發現,但給了正處一籌莫展之時的警方很大的啟示。
  但是,——現在首要問題是查清六名乘客的身份。以前在調查中曾在大阪到東京的兩個航班裡發現過三名身份不明的乘客。此六人中必有一人與三人中的某人是同一個人。
  以前的調查,因為他們三人在福岡—大阪之間的形蹤完全中斷,所以認定與案件無關,但據上松的調查,如今作案後與這兩個航班能夠銜接上,所以乘坐這兩個航班的三名不明身份的乘客自然就作為涉嫌人員而清楚地浮現在偵查線上。
  平賀拿出筆記本,重新急切地尋找著那三名不明乘客的姓名和聯絡地址。
  
  日本航空公司330航班——中村 友之 品川區中延7—1——18
  日本航空公司330航班——雀部 茂夫 千葉縣習志野市谷津町4——519
  日本航空公司128航班——赤江本一郎 川崎 市百合K丘108—115
  他將此三人與上松送來的名單作了比較,焦點漸漸地集中到其中的兩個名字上。
  即,赤江本一郎和黑崎文彥兩個名字。在警察學校讀書時學到過,化名這個東西無論怎樣偽造,必然有某個地方與真名有聯繫。這九名身份不明的乘客人中有著「橋本國男」中某個字的人只有赤江本一郎。
  而且,與「赤江本一郎」有著明顯對比的名字就是黑崎文彥。赤與黑,本與文——好像火花突然碰上導火線那樣,冬子定為新居的橫濱市保土K谷區的公寓,橋本國男的住址川崎市生田,黑崎與赤江的假住址(黑崎的住址尚未確認),接連不斷地相互撞擊著浮現在他的頭腦裡。
  橫濱市保土K谷區—川崎市生田—北多摩郡泊江町—川崎市百合K丘,其中就有三個在神奈川縣。平賀接著發現了貫通這些聯絡地點的大動脈,除橫濱外,三個住所全都在小田急沿線,說明兇手就居住在小田急沿線。因此,才將上班途中無意中看慣了的地名在訂機票時隨口報了出來。其中,百合K丘比生田更靠近小田原。留在兇手記憶裡的,也許是只隔開一兩站的鄰近車站。
  橋本國男、黑崎文彥、赤江本一郎肯定是同一個人。平賀感到心跳加快無法壓抑。
  調查的焦點集中在查找全日本航空公司272航班的乘客黑崎文彥的身份上。但是,警方傾注了極大的熱情卻事與願違,查明黑崎文彥就居住在機票預訂本上的住址裡。而且得知,「赤江本一郎」這個名字,就是黑崎使用的名字。
  黑崎是一個電視影星,赤江本一郎是他的藝名。據說,百合K丘是他以前的住處,在訂機票時無意中脫口而出的。因為是不太有名的影星,警方和福岡的出租汽車司機都沒有注意。據說當時黑崎很難得地在福岡和東京兩地的廣播局兼職,尤其是東京的工作怎麼也無法脫身,而且為了兩方面兼顧,必須在全日本航空公司272航班和日本航空公司128航班轉機,所以多給司機超出常規的小費讓他趕路。還說那天日本航空公司直抵東京的370航班因客滿沒有訂到機票。
  雖然頗感失望,但剩下的十二名不明乘客的調查和日本航空公司330航班兩人的重新調查還在進行著。
  據調查得知,全日本航空公司272航班的十二名不明乘客全都的確住在他們的聯絡地址裡。而且,日本航空公司330航班中兩名不明乘客中的一人、中村友人住在新居裡。
  最後剩下的惟一一名不明乘客就是雀部茂夫,他在福岡一大阪之間沒有留下形跡。
  不知開了幾十次的搜查會議依然在召開著。
  「調查結果得知,在大阪乘上日本航空公司330航班的雀部茂夫,按登記的聯絡地址查找沒有這個人。他是在9月28日向第二鋼鐵大廈裡的日本航空公司營業所打電話,預訂9月30日的機票。這個時間與有阪冬子通過交通公社向福岡的旅館預約的時間差不多。而且據該航班的女乘務員反映,乘客戴著太陽眼鏡,所以無法確定,但與橋本的照片非常相似,體格和年齡也大致一致。
  「這個雀部也許就是橋本。但是,倘若真是,那麼他是怎麼來大阪的呢?」
  村川警部以一副對這名罪犯身邊層層設防的壁壘頗感無奈的口吻說道。追查到這一步,不知道到底已經越過了幾重障礙。剛以為越過了一道壁壘,便有更高的壁壘擋住了去路。
  真是層層疊疊的感覺。好一會兒沒有人主動發言,於是平賀便率先開口了,一副沉思的表情。他平時有些急躁,但關於這起事件卻非常穩重。
  「按上松刑警的思路,是不同交通工具的組合,和兇手有可能利用羽田一板付之外的機場。雀部這個人無疑就是橋本吧。因為他要在十一個半小時內往返東京—福岡,無論如何必須在某一個地方乘坐飛機。
  而且,在橋本的空白時間裡連結這兩端的路線只有日本航空公司和全日本航空公司。於是,他在這兩家公司航線上的某個地方必然會出現,而且他已經在大阪露面了。日本航空公司330航班是21點30分。當然,雀部在我們上次調查時就已經出現了。但是,他到大阪之前的形蹤,無論在日本航空公司還是全日本航空公司,都沒有發現。在大阪分別使用兩個化名轉乘兩家公司的線路,我們也已經考慮到了,所以清查了從大阪上機的乘客,倘若是同一個人轉機,在福岡—大阪的航班上也會出現身份不明的乘客,但經調查沒有那樣的乘客。這些大家都已經知道。雀部是從大阪起飛的,至少在記錄上是這樣。——因此,我們既抓住了出現在偵查線上的雀部,卻沒有深一步追查。」
  大家都是一副討厭平賀嘮叨的表情聽著。事到如今,那種事即便不用解說,大家也都明白。而且,沒有人阻攔他,是因為沒有人掌握比他的發言盡可能多的材料。
  「但是,雀部是從福岡出發的。假設他是在17點左右離開作案現場的,到出現在大阪之前花了四個半小時。在這段時間內坐火車從福岡到大阪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是,飛機上沒有他的行蹤。那麼他是用何種辦法在四個半小時內來到大阪的?
  「在解開這個謎以前,我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就是,我們提起過幾次,說兇手可能乘坐18點15分從福岡起飛的日本航空公司326航班。這個班次從大阪起飛是19點30分。但是,雀部在大阪乘坐的,卻是比這趟航班晚兩個小時於21點30分起飛的330航班。我想大家已經注意到,這兩小時的空白,與小林刑警已經引起注意的、兇手在福岡的兩小時『空白中的空白』完全一致。也就是說,在福岡的兩小時空白原封不動地被大阪的雀部帶走了。我相信雀部就是橋本的最大理由就在於此。
  「但是,應該爭分奪秒的,不會將兩個小時白白地浪費掉,他必須將兩個小時化在什麼事上。那是什麼事?他到大阪化了四個半小時,其中沒有包括兩個小時的空白時,但這不恰恰正是他奮力行動的時間的總和嗎?在兩點之間移動,與直接移動相比,更費時間的,那不用說就是繞道。兇手會不會是在繞道?」
  「繞道?!」內田啞然失聲,已經沒有一個人露出膩味的表情。
  「是的。我們光是從福岡望著東京的方向,所以我們調查的機票預訂全是北上航班,上松刑警也是從北九州機場目光望著東京的天空。但是,兇手也能轉道南下的。
  「在這一設想之下,我查看了各公司的飛機時刻表。東亞航空公司有一趟17點40分從福岡起飛去宮崎的365航班,到宮崎是18點25分,等一個小時後就有全日本航空公司19點25分從宮崎起飛直抵大阪的420航班,到大阪是20點55分,即便將機票預訂的時間考慮在內也完全來得及。其他從鹿兒島、熊本、大分、長崎起飛也有可能,但對飛機時刻表進行研究之後,證實這些飛機趕不上大阪的日本航空公司330航班,證明兇手即使不乘坐板付和北九州機場的北上航班也能用大約四個小時趕往大阪。而且得知,倘若轉乘日本航空公司或全日本航空公司的東京航班,不用五個小時就能在福岡—東京之間移動。」

 


  東亞航空公司鹿八島線(10月28日之前)
  全日本航空公司—大阪線(10月28日之前)
  平賀一閉上嘴,警員們便一下子議論開了。用五個小時能夠回東京,暗示去福岡時也能用同樣的時間到達。這彷彿已經填平了設在城堡外的水溝,兇手自耀難以攻克的壁壘已經只剩下內核。警員們的臉上露出了久違了的飛揚神色。
  警方立即清查10月1日的東亞航空公司365航班和全日本航空公司420航班的乘客。結果,在兩個航班裡各出現了一名在聯絡地點並不存在的乘客。他們的名字和地址如下:
  
  東亞航空公司 365航班——渡邊一郎 世田谷區野澤1——15
  全日本航空公司420航班——內川隆平 大阪市北區中之島2—22
  看來這兩人與橋本之間沒有什麼關聯,但據宮崎機場內餐廳的服務員反映,服務員那天下午6點半左右曾給一位酷似橋本的男子送食物,送去時那人正好突然摘下太陽眼鏡,所以看見了他的臉。當時男子慌張地重又將太陽眼鏡戴上,那副慌張的神情很反常,所以服務員才對此留下了印象。
  「沒錯,就是這個人!」當宮崎署的刑警拿出橋本的照片時,服務員一口咬定。兩個航班的女乘務員也證實這個人戴著太陽眼鏡。
  而且,警方得知,內川隆平在大阪的住址,恰恰是大阪具有代表性的旅館,即大阪大飯店的所在地。
  「不會有錯了!」
  連一貫慎重的內田刑警都點頭稱是。因為只要不是旅館的工作人員或與旅館關係頗深的人,一般不會知道一流賓館的所在地。
  「以後就是查證去福岡時的路程。」
  搜查本部裡充滿著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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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伸向南方的藍色航線

  1
  根據旅館的住宿登記卡,表明橋本是在中午11點24分住進新東京旅館的,所以他的作案是此以後。
  兇手為了躲過警方的目光,特地從東京北上或迂迴然後南下去福岡。——在這一設想下,警方調查了日本航空公司、全日本航空公司、日本國內航空的北上航班。其中,橋本最有可能乘坐的就是設有去仙台、盛岡、秋田等地方城市航班的全日本航空公司和日本國內航空公司的班機。
  調查從這些航空公司的航線開始進行。但是,儘管徹底地清查了三家公司北上航班,也沒有出現可疑的人。於是,警方採用了上松刑警提出的汽車和火車的組合這一思路,所以調查推進到距東京較近的名古屋和新瀉兩個機場來的乘客。
  但是,結果仍一無所獲。無論清查哪條他可能利用的路線或機場,都沒有發現任何橋本去福岡的形蹤。只有回東京的形蹤卻沒有去福岡的蛛絲馬跡。即便能證明他在五個小時內從福岡回到東京的方法,只要沒有發現和證明在剩下的六個半小時內到達殺人現場的方法,橋本的不在現場證明就依然不可動搖。
  「簡直就是203高地!」
  內田刑警比喻道。
  「但是它最後也被攻下來了。應該在哪裡有突破口的!」
  平賀好不容易才弄清那是指日俄戰爭中俄國的堡壘,便如此說道。連日來四處奔波忙於調查,他的面頰憔悴黝黑,只有眼睛還炯炯發亮。全體警員都很疲憊,平賀那追查兇手越累越勇的執著是非同異常的,如今那種執著彷彿在他的目光裡凝聚著噴射出白色的火焰。
  「是呀!不過,在找到突破口的時候是很不容易的。」
  老刑警像在給年輕刑警潑冷水。
  平賀已經很久沒有回自己的住宅了。那天晚上,他回家取郵件和替換衣服。在地鐵裡,週刊雜誌的張貼廣告大肆渲染從女招待起家成為東南亞某國總統第二夫人的女性,與某電影明星的國際羅曼蒂克。夫人在總統倒台後與丈夫分居,是個一邊周遊世界一邊不斷留下風流艷事的女人。《倫敦—紐約—巴黎,XX夫人追蹤報道》的標題非常醒目。
  ——真是太平盛世啊!——
  平賀將目光停留在與自己急切追捕兇手的執著全然不同的另一個世界裡的消息。
  「倫敦—紐約?只要有錢,無論去哪裡,幹什麼都行!」
  平賀心不在焉地喃語道。車內廣播開始播報著與突然遐想著國外美麗城市的印象相去甚遠的、平賀居住地的站名。
  
  2
  在民航機的航線上沒有找到絲毫的形蹤,因此剩下的可能,就只能考慮上松刑警在信上說「不現實」的軍用飛機或民用飛機的專機了。
  再怎樣不現實,倘若只要有那種可能性,就還是有必要調查一下。
  說起東京近郊的軍事基地,有立川和橫田。其中橫田成為B—52型大型飛機的專用起落機場以後,中型機以下的機種全部在立川起落。
  日本幾乎沒有戰鬥機,說是軍事基地,都是從美國本土飛往沖繩、越南方面的中轉站或兵站基地。
  在輸送兵員和軍需物資方面,泛美、飛虎、西北、世界航空等十幾家美國民用航空公司,都與美軍締結了委託合同。
  平賀他們調查的結果得知,日本的平民百姓要搭乘這些飛機是完全不可能的。
  在運送兵員、物資之際,原來就處於美軍的嚴格管理之下,為了保護軍事機密,除軍隊特別許可的人之外,是絕對不可能乘坐的。福岡原來就將部分軍事基地向民用航空公司開放,所以毫不影響軍用飛機的降落,但作為備用機場,只是從橫田、立川起飛的飛機因氣象條件等原因在不能向目標機場著陸時使用,平時很少使用。
  10月1日,沒有一架軍用飛機在福岡著陸,何況又沒有處在妨礙飛行的氣象狀況裡。而且,那天沒有一個日本人獲得軍方的許可搭機的。
  據說管理如此嚴格的軍用飛機,與軍隊簽訂的運輸承包合同只是去福岡單程的,在目的地卸下兵員和物資後的空機,倘若那家航空公司同意,也能夠搭乘人員。
  然而,橋本回東京的形蹤已經查明,即便在回東京的路上能搭乘軍用飛機,也毫無意義。
  最後留下的可能性,就只是民用飛機的專機。
  警方先通過交通部調查10月1日那天是否有人向航空交通管理機關提交東京去福岡方向的飛行計劃。
  離地表和水面二百米以上的高空稱為「航空交通管制區」,運輸大臣指定的機場以及機場附近的空域稱為「航空交通管制圈」。按規定,飛行器在這兩種空域內飛行時,必須向運輸大臣提出飛行計劃,並得到認可。
  同時,飛行器按計劃飛行結束時,還必須承擔立即匯報的義務。
  但是,那天既沒有提交這類計劃也沒有給予認可的事例。
  10月1日,日本全國秋高氣爽,處於能進行有視界飛行的氣象狀態,所以沒有人提交飛行計劃,但是清查了東京及附近鄰縣的所有航空業者,那天沒有人包出如橋本所需要的那種專機。而且他們還瀏覽了按法律規定承擔備檔義務的所有航空日誌,也沒有那樣的飛行記錄。
  為了謹慎,警方還清查了東京、福岡附近的機場和導航塔,得知既沒有可疑的飛機著陸,也沒有下達過降落許可。
  上松所說的那種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就這樣被完全排除了。刑警們一副疲憊、陰沉的表情回到搜查本部,耳邊飄來「聖誕之夜」的旋律。忙於調查竟然沒有發現,今夜已是聖誕節前夜。
  平時聽著總能使心靈得到清靜的「聖誕之夜」,這天晚上卻陡然煽起了刑警們的焦灼情緒。
  平賀想起橋本寄來的聖誕餐卡。今宵的這個時候,在那家東洋第一的富麗堂皇的東京皇家賓館裡,享有富有和閒暇的一對男女,也許正在歡度「聖誕」。
  橋本肯定也作為其中的一員,一副歡快的表情穿梭在上流社會的人群之中。
  疲乏和敗北感如墨汁那樣溶化著在平賀的體內蕩漾開來。
  
  3
  「不過,兇手為什麼選擇了福岡?」
  儘管感到無可挽救的失敗,但以前懷有的疑問在平賀的心中甦醒了。此後忙於調查竟然忘了,但如今所有的追蹤線索都已被切斷,沉澱在意識深處的疑問又抬起頭來。
  現在已經得知兇手沒有利用北九州機場,說明福岡除此之外有著另一種魅力。去宮崎的南下航班的確也是魅力之一,但作為轉換地方線的中轉站,怎麼也不是只有福岡才有的特權,大阪和札幌都能和福岡一樣進行操作。
  平賀這時想要徹底調查一下福岡的魅力,何況眼下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線索。
  兇手選擇福岡的理由,不管怎麼說,首選交通的便利。只有福岡,才值得在五六小時內將他從東京運過去。第二,無疑是熟悉當地情況。進行犯罪時,是不是熟悉當地情況,兇手的安全大不一樣。不光是犯罪場所,倘若熟悉周圍所有的環境條件,就能制訂周密的計劃,成功率也高,也便於脫身。第三,就是在福岡有沒有熟人,或者熟人極少。在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作案,就能切斷與兇手的一切關聯。
  第二和第三的理由似乎相互矛盾,但兇手事先對那塊土地進行研究之後是能夠解決的。
  然而,第二和第三未必一定是福岡,兇手之所以選擇福岡,看來還是最初例舉的交通原因。
  平賀將所有進出福岡的交通工具列了出來。
  
  一、飛機
  日本航空公司 南下航班 北上航班(包括沖繩航班)
  全日本航空公司 東京—福岡線
  全日本航空公司 大阪—大分線
  東亞航空公司 鹿兒島線
  二、火車
  鹿兒島本線
  築肥線
  西日本鐵道
  三、輪船
  九州郵船
  平賀寫到這裡,為了查找這艘船隻的航線,打開了九州全圖。首先看到的,不是紅色的航線,而用藍色線條描繪出來的航空線路。
  為了這傢伙,讓我好辛苦!——平賀的目光無意中落在那條藍線上,但他忽然目光定視,好像發現了什麼奇特的東西。他發現一條從福岡出發,不經鹿兒島、宮崎、大分,卻徑直向南方洋面上伸去的藍線。是沖繩線?不!沖繩線向右邊岔開。
  這條線去哪裡?——因為是藍線,所以肯定是航空路線,但這條路線在飛機時刻表上沒有。
  「除作為臨時機場以外,軍用飛機很少在福岡著陸。」
  這時,調查兇手是否搭乘軍用飛機時橫田基地的軍隊人員說的話,在他的記憶中甦醒。
  倘若板付機場是臨時機場,原來的機場在哪裡?以前一直以為它是橫田和立川的備用機場,但根據氣象狀況,有時不也當作外地機場的備用機場嗎?
  平賀將地圖從日本全國擴展到世界地圖的東南亞部分,追溯著藍線的去向。不料,它的去向竟是——
  「台北!」
  平賀的視野一下子開闊了。平賀至今還沒有去國外旅行過,低薪刑警的悲哀。村川班的刑警們恐怕還沒有一個人出去過。
  最近,跨區域犯罪的現象越來越嚴重,大量出現橫跨世界的國際性犯罪。作為對策,國際刑事警察才被組織起來,在逮捕和引渡國際罪犯方面,各國協同作戰。
  刑警們有時也出差去接收在國外逃亡地被逮捕的罪犯,但平賀還沒有去過。這使得包括他在內的警員們的目光都被限定在國內。
  福岡有國際航班!但是,那種事果真可能嗎?兇手離開東京後,只用十一個半小時就經台北飛往福岡實施殺人,並再回到東京。這對在日本國內過著普通生活的人來說,是不可能想像的。
  幾天前在地鐵的車廂內看見的廣告詞在平賀的腦海裡甦醒了。
  在看到「倫敦—紐約—巴黎」這一渲染XX夫人國際羅曼蒂克的週刊廣告時,他曾想到,只要有錢哪裡都可以去。為什麼那時沒有注意到?
  飛機的發展非常迅猛,使世界明顯變得狹窄。
  現代社會和平利用火箭,東京—紐約之間十八分鐘就能夠到達。距離感和現實距離的移動時間失去了平衡感,去歐美可能比去鹿兒島、札幌更快。
  盲點就是國際航線。平賀感到全身都在震顫,這是已經追查到兇手的鬥士的振奮。
  福岡與其他地方機場不同的,就是能夠乘坐國際航班。
  大阪也有國際航線,但因為通新幹線,所以與飛機的時間差很小,難以偽造現場不在證明。福岡還有來自漢城的大韓航空公司的航班。倘若是漢城,距離比台北更近。
  平賀馬上調查了大韓航空公司,得知他們是不定期航班,10月1日沒有航運,於是便將它從調查對像中排除了。
  接著關注的,當然是從台北來的路線。這條航線是國泰航空公司參與的,平賀給該公司的問訊處打電話。
  「貴公司的飛機是從台北去福岡的,10月1日那天台北起飛和到福岡的時間能告訴我嗎?」
  「那是86航班吧,時間不變。每週兩次航運,飛兩個航班,是星期三和星期五……」
  聽著航空公司問詢處人員的回答,平賀感到全身的血都在沸騰,10月1日是星期三。
  「星期三的86航班從台北起飛,當地時間是12點35分,到福岡是15點25分。這時的時差可以不考慮。」
  15點25分!離兇手殺人後乘坐17點40分起飛的東亞航空公司365航班僅差兩小時又十五分鐘。
  這段時間多麼有「魅力」啊!這段時間裡,兇手可以往返機場和市內,並與被害人做愛、引誘被害人服毒後逃跑。這段時間不算充足,但也決不是不可能的。
  平賀將兩小時十五分鐘的內容作了分析。
  
  入境手續:二十分鐘
  機場去市內:二十分鐘
  跳離出租汽車到被害人的房間:三至五分鐘。
  做愛:十至十五分鐘。
  兇手必須在17點20分前向東亞航空公司訂機票。倘若到機場所需時間要二十分鐘,離開被害人房間攔出租汽車要五分鐘,那麼他在16點55時就必須離開被害人。
  這就與被害人死亡推斷時間以及屍體的狀況非常吻合。倘若將16點55分設為兇手的一最後時間」,計算兇手從15點20分起到一個小時後的16點20分辦完上述「各種手續」,到「最後時間」就能有大約三十分鐘的「自由時間」。對實施殺人來說,這段時間也許是很充足的。
  只要飛機誤點不超過一個小時,兇手和被害者就有接觸的可能性。平賀瞄準了那種可能性。
  「星期五的飛機……」
  問訊處的人繼續說著,但平賀打斷了他的話。
  「星期五的不用介紹了。星期三有沒有東京起飛(12點35分之前)到達台北的飛機?」
  「我們公司有一班577航班,是上午9點從羽田起飛,12點20分到達台北的。」
  「對了!」平賀不由失聲嚷道。
  「什麼?」
  對方頗感驚訝。平賀不等對方說話便問:
  「乘這577航班到達台北,馬上轉乘86航班回日本,行嗎?」
  「你說什麼?」
  問訊處的人驚愕不已。看來習慣於接待國際遊客的他,受到如此奇怪的問訊還是頭一次。難道真會有特地支付昂貴的航空費用去外國,卻什麼事也不辦,也不參觀任何地方,便在機場折回歸國的遊客?但是,如此奇怪的遊客應該有一個。
  「那是不可能的!」
  問訊處的人用不容置疑的語氣斷然說道。
  「十五分鐘是不可能的。你知道,國際航班的訂票手續是在起飛的一個小時前。和國內航線不同,國際航班的原則是等到乘客上機,但儘管如此,等十五分鐘是不行的。首先從飛機上下來,座位離出口很遠就很費時間,而且若在團體遊客的後面磨磨蹭蹭的,辦理出入境和報關的手續,一個小時一會兒就過去了。」
  看來競爭激烈,問訊處的人對平賀那種不合情理的提問也回答得非常耐心。但是,語氣無論多麼溫和,平賀的失望也是無可挽救的。正因為發現86航班時欣喜若狂,所以現在的失望就顯得更加沉重,彷彿全身流動的血一下子都凝固了。
  「一點可能也沒有嗎?」
  「是的。」
  「台北的出入境手續很麻煩嗎?」儘管因不可自拔的失望而感到萬分沮喪,但平賀還是殊死地抓住十五分鐘所給予的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倘若是火車的話,有十五分鐘就足夠轉車了。台北的情況不太瞭解,會不會有什麼小道?
  但是,問訊處的回答更使他頹喪。
  「那裡是很麻煩的!入境滯留時間不管多麼短都要簽證。」
  「就像在車站站台上不出去一樣,倘若不出機場怎麼樣?」
  「儘管如此,這還是入國呀!團體遊客轉機要與航空公司和出入境管理辦公室協商,在出境候機室裡等候。除此之外,所有的客人都必須通過CIQ。」
  所謂的「C」,就是海關;「I」,就是出入境管理;「Q」,就是檢疫,這是國際遊客的「關卡」。這些情況平賀也知道。
  「總之,是絕對不行的。」
  問訊處的人無情地說道。
  「其他公司有沒有比你們公司577航班早到台北的飛機嗎?」
  平賀失望之極,又發現了另一種可能性。
  「其他公司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對方突然變得非常冷漠,這是一個勢利的人,平賀道謝後掛了電話。此後的調查內容,不是靠打電話就能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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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7 21:10:25 |只看該作者
第12章 第二個空白時間

  1
  平賀想起了護城河旅館的梅村。他瞭解國外遊客,也許知道除國泰航空公司以外的台北航班。打電話詢問,得知他今晚夜班,要晚上8點上班。直接向羽田機場的管理處打聽馬上就能弄明白,但離8點沒多久了,平賀決定等到梅村上班。
  「你真是執迷不悟呀!」
  同僚們調查回來見他死等著,便打趣地說道。
  梅村的回答,將決定平賀「重大發現」的價值。平賀簡直像等待公佈考試成績的考生那樣,心神不寧地等到8點。
  8點的鐘聲響了。平賀考慮到梅村走到總服務台的時間,便又等了五分鐘,接電話的是梅村。
  梅村對平賀的提問隨口答道:
  「倘若那樣,JAL(日本航空公司)裡就有啊!班次我忘了。8點10分從羽田起飛的,每週有四次航班直達台北,是星期一、三、五、六。到達台北時就是上午10點半左右。」
  「那次航班,10月1日那天也有嗎?」
  「應該有吧。嘿!詳細情況問問JAL吧!」
  「謝謝了。多虧你的幫助。」
  平賀激動地放下話筒。接著,他又打電話給日本航空公司國際航班,證實剛才梅村的話是正確的。
  得知,那班飛機是725航班,上午8點10分飛離羽田,10點45分到達台北,10月1日那天也準時航運了。JAL問訊處的人還告訴他,倘若轉乘國泰航空公司86航班,有一小時五十分鐘,所以快的話能趕上。
  於是,兇手的形蹤巧妙地接上了。上午8點10分在羽田起飛,在台北返回福岡是15點25分,在博多大飯店殺人後,17點40分再離開福岡。而且,經宮崎、大阪到羽田是22點20分,沿高速公路一號線回旅館,躲過總服務台的目光進房間,在22點55分離開了旅館。
  於是,從早晨8點10分起到22點55分合計十一個半小時?……不行!
  平賀思索到此,神色蒼白,表情愕然。橋本是在上午11點24分到達品川的新東京旅館。上午11點以後在東京的旅館裡的人,怎麼會在同一天上午10點45分出現在台北呢?
  發現去福岡的國際航線,並追溯著它的航線,因過分地忘情,以致忘記了起點東京的時間。
  橋本的空白是由上午11點24分開始的,此後是否的確在旅館裡還不明朗,這是早就知道的
  
  2
  「等一等!」平賀苦思冥想著,如徑直墜向深淵的人殊死地想要抓住什麼似的。
  橋本在11點24分之前的去向真的清楚了嗎?在皇家賓館向總服務台上夜班的人打招呼,聽說是那天的上午7點,不!準確地講是6點40分。
  他說,接著他在9點左右離開皇家賓館,中途吃了早飯,上午11點24分去品川的新東京旅館訂房間。
  據橋本稱,是因為「工作緊急」,所以關在客房裡一直到夜裡快11點鐘。但是,既然工作如此急,為什麼不更早一點訂房間呢?其證據就是,他在上午7點之前回自己的旅館取文件,去總服務台上夜班的人那裡讓人看見他,而且在9點時離開皇家賓館……那麼說起來,從7點之前到9點,他到底在幹什麼?上班族在早晨7點之前趕到公司時間是很緊的。他在企畫部,上班時間與普通職員沒有多大差別吧?
  他忍著瞌睡擠出來的極珍貴的兩個小時,當然應該補充應急的工作,提早去新東京旅館訂房。還是趁早晨安靜,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工作?有什麼人看見過他?說是9點離開皇家賓館去吃飯,但為什麼不在自己的旅館裡吃呢?餐飲是旅館的王牌。企畫部長又是為工作提早上班,所以應該大模大樣地吃。
  倘若因什麼事情,不便在自己這裡吃,也可以提早到新東京旅館,在那裡吃。早晨9點以後要吃滿意的東西只有旅館吧,但橋本卻偏偏說是半路上吃的。這半路上是指哪裡?
  同時,假設他確實在半路上吃早飯。他9點離開皇家賓館,11點24分到新東京旅館,從平賀町到品川坐車大約二十分鐘,他實際卻花了兩個多小時,用在半路上的什麼地方吃早飯。
  對肩負重任、早晨七點之前趕到公司、關在旅館的客房里長達十一個半小時工作的人來說,這段時間太悠閒了。
  對了!如此說起來,7點之前向總服務台的人打招呼之後,到去品川的旅館訂房間的四個半小時的去向,全都是橋本自己說的,沒有經第三者確認。總之,這四個半小時的時間裡,他在哪裡?幹什麼?一無所知。
  上次的調查將空白的起點設在去新東京旅館辦理訂房手續的11點24分,全力傾注在此後十一個半小時的分析裡,忽略了橋本在11點24分之前的去向。但是,在證明國際航線「殺人歸國旅行」的現在,其行動(11點24分之前)有著與以前無法相比的重大含義。就是說,10月1日上午6點40分到11點24分的大約四個半小時,是橋本的「第二個空白」。
  至少,倘若是在上午11點以後去新東京旅館辦理訂房手續,就沒有必要在大清早7點以前去公司裡取文件。
  有什麼事?這四個半小時裡一定有什麼事!
  他向還留在本部的警部辦公桌走去,心想應該將自己的發現和想法告訴村川警部。
  村川警部當場就召開搜查會議。國際航線這一新的發現,儘管有著新東京旅館上午11點24分這一壁壘,但還是引起了全體警員的興趣。
  「橋本離開皇家賓館是7點之前,到新東京旅館是11點24分,住宿登記卡上的字的確是他寫的,不是讓他人代筆。但是,平賀刑警發現的這條經台北的路線,填補了他那十一個半小時裡的一大段空白。除早晨的時間不一致以外,兇手將作案場所選定在福岡,在被害人斷氣前逃離現場,預訂東亞航空公司365航班的機票,大阪轉機,到東京22點20分,22點55分在新東京旅館結賬離開,將這些全部聯繫在一起,是令人信服的。
  而且,尤其希望提醒大家的就是,橋本在皇家旅館總服務台露面的早晨6點40分這個時間,正是能趕上上午8點10分從羽田起飛的日本航空公司725航班。國際航班預訂機票是在一個小時之前,但倘若事先打電話預約好,稍稍遲一點也能上機。早晨高速公路車輛少,清晨6點40分向725航班聯絡最恰當。」
  「但是,這……」
  荒井刑警剛想要反駁,村川攔住了他。
  「我知道,你是想說,新東京旅館的事沒有作出解釋吧?現在的確無法解釋。但我認為橋本使用了什麼詭計。橋本只能經台北才能殺害被害人。只要識破這個詭計,他的現場不在證明就能打破。還差一步!」
  村川的話漸漸地充滿著威嚴。大家都覺悟到兇手已經被逼到了盡頭。
  「但是,取得護照和簽證有那麼簡單嗎?」
  小林刑警問道。
  「海外出差用的外幣制度放寬之後就非常簡單。倘若是出國旅遊,自動兌換最高到七百美元,很多國家倘若是三至六個月的旅遊入境可以相互免去簽證。總之,內田君和平賀君替我清查羽田和福岡的出入境管理事務所,桑田君和內籐君負責調查日本航空公司和國泰航空公司,小林君向外務省瞭解。荒井君和山田君重新徹底清查新東京旅館。
  「我馬上與台北的警察取得聯繫,調查10月1日有沒有橋本國男的出入境記錄。真的還差一步,全靠大家了!」
  搜查本部的辦公室裡燈火輝煌。這時間,倘若是安穩的市民家庭裡慢慢地該上床睡覺了,這裡的人卻突然忙碌起來。
  
  3
  調查結果得知,10月1日日本航空公司725航班和國泰航空公司86航班準時航運。而且在乘客名單裡竟然有著橋本國男的真名。同時在羽田、福岡的出入國管理事務所的出入境登記卡上,的確留有他在10月1日出入日本的記錄。
  但是,那些字體明顯有著經過惡意加工的痕跡,筆跡難以鑒定。台北方面也打來國際長途電話,證實橋本在那天進出過台北。
  還得知,橋本經某家旅行代理店預訂過羽田—台北—福岡的機票。他是從與國內航班機票不同的其他途徑預訂的。
  警方還調查了橋本因為檢疫而預防接種可能去的醫院,但一無所獲。
  差不多同時,台北方面來復函,說以橋本國男的名義於五月中旬提出過以業務為目的的簽證要求,並獲得了准許。
  申請護照時所需要的戶籍複印件之類,即便第三者也可能得到,所以倘若在他人的複印件上貼上自己的照片,就能夠以他人的名義出入境,但橋本是堂而皇之地以自己的名義出入境的。
  不知道這是因為輕蔑警方不會注意到這一點,還是因為自己的照片以他人的名義留在外務省裡,所以擔心以後自己去國外時會有麻煩?恐怕兩者皆有。
  只是,奇怪的是,從10月1日回溯六個月之內,外務省裡沒有以橋本國男的名義申請發放護照的。
  「這傢伙,難道沒有護照就出去了?」荒井刑警喃語道。
  「有那麼混賬嗎!沒有護照不可能走出羽田的。出入境登記卡不是還留著嗎?」小林刑警反駁說。
  「那也一樣啊!」
  警員們都感到納悶,護照是一種身份的證明。發放護照,是為了讓國民在出國旅行時,向外國官方表示本人確實是自己國家的國民,並可要求在國外旅行中提供方便和必要的保護。
  想要去國外旅行的人,要帶好申請報告和戶籍複印件等必要的文件,向外務大臣(經都、道、府、縣知事)申請發放護照。護照上如無入境審查官的出境入境簽章,就不能進出日本。
  一般護照自發行之日起六個月內不出國就失效,所以橋本申請護照應是10月1日起回溯六個月以內,但卻沒有發現有此記錄。
  但是,出入境登記卡上留有他的名字,這是他擁有有效護照的證據。而且,台北方面也辦理過簽證。簽證是國外派出機構向本國官方推薦證明,這是真正的日本人,請准許入境,同時還證明這名旅客的護照是正式且有效的。而且驗證者檢查護照,要在護照上簽名,所以得到簽證,就是有效的護照。
  然而,橋本國男在10月1日以前的六個月內沒有申請過護照。警員們都是一副困惑的表情。
  「等一等!護照中應該有定期護照!」村川警部忽然揚起目光。
  「定期護照?」內田對陌生的詞語皺起了眉。他覺得這起案件中陌生的詞語實在太多了。
  「對!護照分公用、外交、普通用。我記得普通用是一次性護照,一旦回國便失效了,倘若是定期護照,一定期限內能多次出入境。對不起,將那裡的一本《六法》拿過來。」
  村川警部等山田刑警將放在書架上的《六法全書》拿過來後,翻了好一會兒,不久面露喜色。
  「看!確實沒錯,這傢伙使用的準是這種。」他指著《六法》上某頁的一個地方說道。
  那裡正是護照法第十二條。上面寫著:
  
  ——國內需要領取護照者,因外務大臣指定的特殊任務需要在本國和一國或兩國以上的特定國家之間多次往返的人,只有在外務大臣認為必要的時候,作為多次往返之用,才能發放定期護照。
  確認警員們將這段看完以後,村川的手指又指著下一個地方。
  ——同法第十八條第一項第三款,定期護照的名義人自發放之日起經過兩年,若在國內滿兩年以後,若在國外滿兩年以後第一次回國後,該護照失效。
  「上面是這麼寫著!」
  警員們都發出感歎恍然大悟。倘若橋本領取的是定期護照,自發行之日起兩年有效,所以有可能是在10月1日以前的兩年內申請的。盡以為是一次性護照,光盯著那六個月的時間內是迂腐的。
  「刑警也要去國外走走!」
  內田刑警苦笑著,大家也都一致贊同。
  「但是,外務大臣指定的特殊任務,是指什麼樣的工作呢?嘿!我覺得旅館好像很適合這一條。」
  喜歡爭辯的小林刑警說道,這個問題很實在。倘若旅館不適合那個特定任務所指的範圍,就不會給橋本發放定期護照。
  「下面就核查這一點。」
  村川警部點頭稱是。他拿起聽筒,命令接「外務省」。
  總機接通了外務省的電話,警部報出自己的身份當面提問。聽說是警視廳搜查一課,對方回答得也非常謹慎,大家都屏住氣注視著,村川接著要拿筆記本。
  「那麼!旅館之類也包括在其中嗎?」村川停頓了一下問道。
  「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看來得到了需要的回答,警部道謝後掛了電話。
  「是不是符合?」
  內田迫不及待地問。
  「嗯!」村川得意地點點頭。
  「他們說,定期護照的發放範圍有十六七種,其中有一項是『進行國外經濟協作、技術協作的公司職員』。倘若那家旅館是對發展中國家的新建旅館進行經營指導的,就當然屬於發放對象。」
  「東京皇家賓館在搞這些項目嗎?」
  「這馬上就能弄明白。」
  警部當場向皇家賓館詢問,得知該賓館與台北的「台北飯店」業務合作,進行經營指導。同時,還在外務省移居局護照課證實以橋本國男的名義於今年2月申請定期護照並已經發放的事實。
  橋本擁有定期護照,有定期護照就等於有了月票,在有效期限內可以屢次出入國境。他能想到在台北折回偽造現場不在證明的主意,興許還是為公事屢次在台北之間往來時想起的。
  他沒有使用化名,也是因為他已經取得了本人名義的護照。剩下的就只是他在新東京旅館上午11點24分這個時間了。倘若連這都能夠作出解釋,就有了「懷疑他作案的相當充足的理由」,足以申請簽發逮捕證。這個時間是橋本設置的最後堡壘。
  但是,只要不攻陷這個堡壘,橋本就仍然穩如泰山。只要沒有上午11點24分在東京旅館裡的人如何會在同一天上午10點40分出現在台北這一合理的解釋,就無法將橋本與在福岡死去的有阪冬子聯結起來。倘若橋本否認說留在羽田—台北—福岡的出入境登記卡上的字不是自己寫的,那麼這些證據就只能對追究公文填寫失實、護照不當使用這一違反出入境管理令和護照法有用。出入境登記卡上的字原本就「作假」過,難以進行筆跡鑒定。
  還有一步。但是,這一步將會邁得非常沉重,將會化費以前所有的努力。平賀感到一種鬥士的振奮,日曆已經變得很薄,沒有剩下幾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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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7 21:11:30 |只看該作者
第13章 貌似連續的登記卡號碼

  1
  12月27日,平賀和內田一起再次去東京皇家賓館拜訪橋本國男。穿過空曠的前院,站在令初來的人甚至不敢貿然上前的畫棟雕樑的正大門前,那裡已經裝飾著松樹枝。有著這些松樹枝,才終於讓人知道這家賓館是日本式的旅館。
  讓總服務台轉告後不久,橋本帶著那副圓滑的笑容走了出來,那副笑臉彷彿是一種勝利者的笑容。內田從容不迫地開口,為幾天前收到的請柬表達他的謝意和貿然來訪的歉意。
  「準備結婚總會很忙碌吧。今天突然來打攪你,是因為有些事還想找你瞭解一下。」
  「什麼事?只要是我知道的。」
  「橋本君說過,10月1日那天,早晨7點左右到這裡上班後,又去了新東京旅館。」
  「是的……」
  橋本淡淡地答道,絲毫沒有慌邃的神色。
  「你到這裡上班的正確時間,還記得嗎?」
  「這……我記得是7點左右,也沒有太在意,所以確切的時間不記得了。這怎麼了?」
  「不!沒什麼大事。那麼,你是幾點離開這裡的?」
  「這個嘛……」
  橋本稍稍想了想。
  「是秘書來上班之前,所以多半是9點以前吧。大概是8點50分左右。」
  「秘書是9點上班嗎?」
  「對。規定是9點,但因為我這人好說話,所以她常常遲到,真讓人頭痛。」
  「那天你沒有和秘書見面?」
  「是啊!因為也沒什麼特別要緊的事。」
  「橋本君離開這裡時碰到過公司裡其他人嗎?」
  「這我記不清了。因為我是從地下室一樓中華快餐旁邊的門出去的,所以好像誰也沒有碰到。從那裡出去,不用穿過院子就徑直到大街上。」
  「那麼再問你一個問題,假設橋本君上午9點以前離開這裡,到達新東京旅館時是11點24分,中間大約兩個半小時,這期間你在哪裡?」
  內田刑警涉及了問題的核心。平賀審視著橋本,生怕看漏了橋本表情的任何些微的變化。但是,橋本依然面露穩靜的微笑。
  「是啊!我溜躂到四谷車站,感到肚子餓了,便在見附一帶的早茶店裡喝咖啡,吃烤麵包,看了報紙以後,乘地鐵去品川的。」
  「你還記得那家早茶店的名字嗎?」
  「好像是懷疑我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揚起的目光依然充滿著服務業者特有的溫和,但眼睛深處卻閃發著犀利的光。
  「不!什麼也沒有。只是作為參考,所以請不必過慮。」
  「嘿!算了吧!那一帶有很多同樣的茶店,都是喝早茶的,所以我記不得了。東京真是一座深不可測的城市啊,在這個時間裡,老老實實的上班族心急慌忙地趕到公司裡上班,那裡卻擠得沒有座位,那些人到底是些什麼人啊!」
  橋本巧妙地轉移了話題。同時,他的言外之意是在說,那地方那麼擠,即便向店裡的人打聽,也沒有人記得住。
  「但是,你手上的工作很急,卻在上午11點過後去旅館,太悠閒了吧。」
  「不!這裡面是有原因的。東京都內的商務旅館結賬離房,即前一天夜裡的住客和當天住客的交替時間,是中午呀!早去,房間往往還沒有空,還要多付錢。新東京旅館的結賬時間也是中午,所以我才等到11點以後。」
  回答得振振有詞。對旅館內情不太熟悉的內田經專家如此一說,便無法問得再多。平賀用憎惡的目光望著橋本,什麼也沒有說。他拚命地克制著,擔心一開口內心的憎恨會超越刑警的職務範圍脫口而出。
  內田刑警暫時停止了提問。
  「冒昧打攪你,又刨根究底的訊問,真對不起!後天就要結婚,真是忙的時候吧!」
  「不!沒什麼特別的事情。我明天還要上班,倘若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
  橋本的態度滴水不漏。
  在回家的路上,內田問平賀:
  「你怎麼認為?」
  「真是值得懷疑啊!秘書馬上就要來了,幹部一整天不在公司裡,卻不等秘書上班就走了。幹部要一天不在,當然會將出門時的工作和聯絡事項等作個交代。他是在說謊,掩蓋他7點以前離開皇家賓館的事實。7點到11點半有四個半小時,光喝早茶怎麼也用不了這些時間。倘若事實上是9點之前這個時間離開的,正好是早晨上班的時間,所以應該可以碰到旅館裡的職員。旅館的上班時間再怎麼不規則,上午9點這個時間會有很多人到公司吧。
  然而,橋本卻偏偏沒有碰到旅館內部的任何人,這就很奇怪。
  其次,他在7點之前來取文件,連秘書也不見就走了,卻在茶店裡度過兩個小時以後,才磨磨蹭蹭地坐電氣列車去旅館,這也無法理解。倘若調查馬上就能查清楚,那傢伙根本就沒有去喝早茶。第三,就是旅館訂房的事。倘若多付些錢事先辦理好訂房手續,即便客滿早晨也應該能夠住進去。既是皇家賓館的企畫部長,又是重要人物,而且將要成為社長的女婿,這樣的身份在需要為公司工作的時候,卻為了省下不多的錢閒逛到結賬時間,這實在不能理解。明顯是在說謊。」
  「我也這樣想。」內田刑警連連點頭。
  但是,這也許是刑警作為外行人的想法。要追查橋本,需要專業的證明。因此,兩人當時沒有反問。
  而且,兩人當天就查證了下列三點——
  一、10月1日上午正好9點整,橋本的秘書到辦公室上班。
  二、10月1日整個上午,沒有橋本那樣的人去過四谷一帶的茶店。
  三、9月30日夜裡,新東京旅館的入住率約70%,尤其是橋本10月1日使用的備有沙發的單人房間有空餘,即便在結賬時間之前訂房,也能按他的要求提供客房。
  
  2
  同時,荒並、山田兩名刑警一直堅守在新東京旅館,向有關人員進行瞭解。
  除了當天受理橋本訂房的總服務台服務員之外,他們還向可能與橋本接觸(哪怕只有一點)的大門口禮儀小姐、旅館服務員、樂隊人員、房間侍女、客房服務員和出納員等進行瞭解。
  但是,他們中除了為橋本辦理訂房手續的出納員和服務員之外,沒有出現與他接觸過的人。
  兩名刑警再次返回為橋本辦理訂房手續的總服務台服務員那裡。那個服務員叫「星野」。
  「屢次打攪你,真抱歉。我們還想瞭解橋本在訂房時的模樣,無論多麼細小的事。」荒井刑警說道。
  「都已經告訴你們了,沒有再可以說的事了。」
  服務員一副不耐煩的表情。旅館人員的工作很忙,尤其是總服務台,顧名思義,處在旅館的最前沿,是按住客的要求指定(銷售)房間的要害部位。總是被警察糾纏個沒完,再也沒有如此煩心的了。
  「你不認識皇家賓館的橋本君嗎?」
  荒井毫不顧忌地問道。
  「不僅僅是我啊!這裡的總服務台沒有人認識他。說是什麼皇家賓館,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啊!」
  星野不快地說道。在他來看,也許是以為受到了盤問,警察彷彿在責怪他既是同行業者,卻為何不認識皇家賓館那種一流賓館裡的企畫部長。
  「夜間總值班呢?」
  「只是在對方打招呼時,NM才好不容易想起來。」
  這家旅館好像將夜間總值班稱為「NM」(英語「night manager」的縮寫。——譯者注)。
  「當時除了NM認識橋本先生之外,別人沒有了嗎?」
  「應該沒有了。我是長期上日班的。橋本君結賬時我不在總服務台。我說不出詳細的情況,不過第二天早晨,是2日早晨吧?我上班來時,前一天上夜班的出納員說,想不到皇家賓館的企畫部長那麼年輕。」
  「10月1日那天,你上什麼班?」
  「我是上午9點到下午6點。我上日班,和平時一樣,我已經對你說過了。」
  服務員一副「我已經說了幾遍,這警察頭腦真不好使」的眼神。
  「對不起,訂房時的情況請你再說一遍。」
  「還要說?」
  星野說道。他繃緊著表情。
  「11點以後橋本君來了,他說他是橋本,已經預約過了,現在能不能進房間。我查閱預約登記本,的確是三天前預約的,所以雖然結賬是中午,但客房有空,就給他了。」
  「當時你不知道他是皇家賓館的橋本君吧?」
  「是的,這我剛才已經說過。預約登記本和住宿登記卡的職業欄裡都記著是公司職員,所以倘若一開始就說是皇家的人,因為是同行業者,多少還會打點折扣。」
  「折扣打多少?」
  「這要看對方的旅館和住客的地位,倘若是橋本君,我想最多可以打到對折。」
  「對折!優惠不少啊!」
  「對方好歹是皇家的人,又是企畫部長呀!」
  星野這時卻忘記了剛才他還是一副「皇家賓館算什麼」的模樣。荒井刑警彷彿無意中瞭解到皇家賓館在行業中的地位。
  「那麼,你不知道他是皇家賓館的企畫部長就讓他進房間了吧。」
  「是的。當時不湊巧,一個服務員都不在,橋本君說他自己也能夠找到房間,沒有服務員帶領就一個人走去了。」
  「嘿嘿!沒有服務員帶領嗎?還有這樣的事?」
  服務員馬上就會趕來,但他不要服務員領路,這是疑點之一。
  「在老住客和對旅館很熟悉的客人當中,有的人不要服務員自己進去。訂房高峰、總服務台很擁擠時,這樣減輕了我們很多麻煩。」
  「當時特別擁擠嗎?」
  「是啊。服務員偶爾也會不在。」
  「倘若知道是皇家賓館的橋本先生,會特別優待嗎?」
  「我們一視同仁,但倘若果真是同行業者,就會比一般客人更緊張吧。因為總會與自己的地方作比較吧。」
  「客房有五百套,一個人受理訂房手續很忙吧!」
  荒井刑警朝邊上的鑰匙櫃望去說道。
  「真是忙透了。尤其是我們總服務台,人手不足,一個人一天在工作時間內要受理五六十件。」
  「那麼,不可能將每一個客人的臉都記住吧?」
  荒井刑警想起護城河旅館總服務台那種流水作業一般辦理手續的情景。那時總服務台服務員接待一個客人最多不過四五十秒鐘。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客人就被分配到各個客房裡帶走了。客人簡直就像被放在傳送帶上的行李一樣。
  在那麼短的時間裡,無論什麼樣的職業,都無法對客人進行細緻的觀察。
  「倘若是常客或有著明顯特徵的人又當別論。要將自己受理訂房的客人全都記住,這很難辦到。」
  「怎麼樣啊?我們並非說你的注意力不特別強,光是橋本這個名字,會不會作為普通住客受理的,所以印象很淡薄?」
  服務員感到驚訝,彷彿覺得已經被荒井的巧妙誘導牽住了。
  「嘿!也有這樣的原因。」
  星野很不情願地承認了。荒井與正在記錄的山田悄悄地交織了一下目光,相互點點頭。這是非常重要的線索。倘若服務員的印象很淡薄,就不能斷定他受理的橋本是不是真的是橋本本人。
  上次調查時,星野宣稱與照片比較不能確定是不是同一個人。那時,將橋本空白時間的起始點無論是設在估計離開皇家賓館的上午7點左右,還是設在去新東京旅館辦理訂房手續的上午11點24分,自福岡出國往返是不可能的,所以沒有深加追問。但是,現在已經證明倘若上午7點起程就能夠往返,所以對這服務員的話就變得非常敏感,是以前所不能相比的。
  服務員對橋本的印象極其淡薄。恐怕是對橋本這個極普通的名字作為「傳送帶上的客人之一」心不在焉地作了處理,這正中橋本的下懷。
  星野的陳述模稜兩可,幸好留在住宿登記卡上的筆跡是橋本的親筆字。他上午10點45分在台北,怎樣才能40分鐘後去新東京旅館留下他的筆跡呢?倘若解開這個謎,他的現場不在證明就能打破。
  而且,必須細緻分析訂房受理的手續。
  「訂房手續,具體要做些什麼事?」
  剛才一直在作著筆記的山田刑警,對荒井心領神會,恰逢其時地提問道。
  「各旅館多少有些不同。我們這裡客人一到總服務台,先確認有沒有預約。如果有預約,就按預約的要求給對方房間,倘若沒有,房間沒有空餘時就拒絕,有空房就按對方的要求配給房間。那時,當然要在住宿登記卡上填寫名字、職業、住址等。登記卡填完以後,就將房間鑰匙和住宿證明書交給對方,女服務員將客人帶到房間裡。大致上就將這一連串手續稱為訂房手續。」
  所謂的「住宿證明書」,住宿客人一多,服務員就不可能將客人的臉一一記住,為了與外來客人相區別,旅館方面向住宿客人發放一種起證明作用的憑證。倘若沒有這種憑證,住宿客人外出(外出時原則上要將鑰匙寄放在總服務台)有可能會將鑰匙交給不懷好意的外來客。或者,因為住宿客人在旅館內的各種消費在離開旅館結賬時一併支付,所以擔心外來客會冒充住宿客人白吃。
  房間鑰匙也是住宿客人的一種證明,但這是一間客房一把鑰匙,兩人房或三人房的住客有部分人外出時,就沒有作為住宿客的證明,所以無論如何也需要發那種憑證。
  住宿客人在領取鑰匙、或在餐廳、酒吧飲食後離開結賬時都要出示證明書。
  「旅館登記卡是客人訂房時填寫的嗎?」
  「原則上是那樣。」
  「你說原則上,就是說,還有例外嗎?」
  「有時代理人比客人本人先到,代理填寫。」
  「為什麼要那麼做?」
  「是因為行李由司機或秘書先送來。這時放在寄放處還不如先訂好房間,所以就由代理人填寫,訂好房間後將行李搬進房間裡。」
  「於是,本人實際還沒有到達,但旅館方面卻已經訂好房間了。」
  「用行李看作是人已經到達。」
  荒井刑警代替山田一邊記錄著要點,一邊心想,橋本是本人的筆跡,而且即便是本人先到(上午7點左右),後到是絕不可能的(因為他去了台北),因此這個例外可以不考慮。
  「那種時候,就將住宿證明書和鑰匙交給代理人嗎?」
  「是的。」
  「代理人以後能見到本人,將房間鑰匙和住宿證明書交給本人是最好了。但是,遇不上本人時怎麼辦呢?」
  山田問得切中要害。雖然年輕,但畢竟是本廳搜查一課提拔上來的,名不虛傳。
  住宿登記卡上橋本的親筆之謎暫且不管,倘若有同案犯(或是代理人),假設用某種方法代替橋本辦理訂房手續之後,卻不能碰到橋本,橋本實施殺人後從福岡回到旅館(或許是第一次到旅館)來時,倘若不知道自己的房間號碼,又沒有帶住宿證明書,就無法進入房間。那麼,進房間收拾行李後裝作關在房間裡工作了一整天後結賬離開的招數就沒法使用了。雖然也有不進房間就直接去結賬的辦法,但連房間號碼都不知道的人怎麼能算清自己房間的房費呢!
  山田就是要追查這一點。但是,服務員滿不在乎地說道:
  「那種時候,代理人可以將房間鑰匙和證明書留在鑰匙櫃裡。」
  「不過若是那樣的話,以後本人到達時,就搞不清是不是確是本人了。」證明書是一種住宿證明,外出的客人來領取寄放在總服務台的鑰匙時就應該出示。否則只要說出房間號碼,人人都可以領取鑰匙,那麼就會發生混亂。而且,即便沒有惡意,客人也常常會記錯自己的房間號碼。
  「不必那麼死板。客人中常常有人丟失住宿證明書,或忘記房間號碼的,那時只要出示名片或什麼東西,證明是本人,就補發住宿證明書,鑰匙也給他。」
  「將房間號碼忘記呢?」
  「住宿客人的名字和房間號碼都同時登記在住宿客人的名冊上,所以查到名字就將房間號碼告訴他。」
  「那麼,外出回來的客人問自己的房間號碼領取鑰匙進房間後,馬上結賬離開旅館,這就很引人注目吧?」
  山田的語氣亢奮起來。倘若有「代理人」,就沒有時間與上午8點10分乘坐日本航空公司725航班的橋本見面。橋本於同一天22點20分乘坐日本航空公司330航班回羽田趕到新東京旅館時,既沒有住宿證明書,也不知道自己的房間號碼。
  橋本為了進自己的房間,要與總服務台接觸!這對以前盡以為是從備用樓梯等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潛入自己房間的警方來說,是一個新的發現。但是,星野卻非常冷淡。
  「未必如此。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樣,我們這裡說是總服務台,但也有五百套客房,所以分成負責受理訂房的接待組、負責留言和查詢的問訊組、郵件組、會計出納組等。寄放鑰匙和查詢房間號碼都由問訊組專門負責。因此,各個組只能顧及到自己眼前的客人。而且櫃台又那麼長,客人在那一頭問訊組領取鑰匙後即便馬上跑到這一頭出納組結賬離開旅館,這種動作的連續性沒有人看見,所以不太顯眼啊。」
  服務員有些顯耀似地指著總服務台的櫃台。那總服務台的櫃台雖然比不上皇家賓館和護城河旅館,但也相當長,並且很美觀。對著鑰匙櫃左邊的盡頭是問訊組,依次是郵件組和接待組,右端是出納和外幣兌換處。長度大約有二十米左右。
  因此,各組都竭盡全力地接待著自己眼前的客人,難以捕捉客人的連續動作。但是,橋本接觸接待組的可能性很大。即便旅館的分工很細,被切成了片斷,他的動向也應該留在接待組。
  這需要在以後進行證實。
  「橋本訂房以後,假如他外出了,鑰匙就應該留在鑰匙櫃裡。你沒有注意到嗎?」
  只要住宿登記卡上的謎沒有解開,全都是假設。倘若在假設的基礎上再設假設,就是,倘若有代理人→橋本和代理人沒有時間接觸→那麼代理人將鑰匙寄放在總服務台→於是橋本領取房間鑰匙的機會就只有在總服務台→那麼橋本的房間鑰匙和住宿證明書,在代理人辦完訂房手續(目前還不知道是用何種方法)後,到橋本從羽田趕來的大約十一個半小時的空白時間(準確地說應扣除代理人往房間搬運行李的時間)裡,是被保管在總服務員的鑰匙櫃裡。
  橋本肯定從一開始就不在房間裡,這事沒有必要向服務員解說。
  「那也是問訊組的工作,但白天不核查鑰匙。客房有五百套,哪個房間外出,即鑰匙在鑰匙櫃裡,哪個房間的鑰匙不在,的確不可能每一個都記得很清楚。」
  星野斷言道,這對橋本更加有利。只要沒有人提醒,總服務就不會對鑰匙櫃一一注意。客房倘若事先掛上,「禁止入內」的牌子,無論服務員還是來訪客人都絕對不能進房。因此,就無法分辨住客在房間裡還是外出了。
  且慢!——山田克制著自己的興奮。剛才的一系列假設中,有一個是代理人將鑰匙寄放在總服務台。倘若真是如此,就說明代理人也接觸過問訊組。
  山田詢問這一點。
  「將鑰匙交給住客時,都是親手遞給對方的,但住客在外出存放鑰匙時,將鑰匙投進鑰匙櫃裡。」
  對山田的提問,服務員指著總服務台上敞開著的、像信箱般細長的孔答道。兩名刑警將目光朝向那邊時,正好有個住客模樣的人像投信似地將鑰匙投進那個孔裡。孔的下方放著一個小籃,籃裡的鑰匙裝滿時,問訊組的服務員便分別將它們放回鑰匙箱裡。
  與職員一把一把地受取不同,這能省去很多工夫。雖然是中等規模,但這裡同樣是擁有五百套客房的「服務批量生產工廠」。
  因此得知,代理人不接觸問訊組就能為橋本留下鑰匙。只要驗明住宿證明書是本人的就能得到鑰匙,所以代理人也許會撕碎了扔掉。對!在扔掉之前用它在食堂裡吃飯。
  「最後再問一點,結賬退房手續是怎麼辦的?」
  山田刑警窺察著服務員漸漸顯得急躁的模樣,追問道。
  「就是客人想要離去時來結賬。那時將賬結清,鑰匙歸還,總服務台才作為結賬處理,整理房間,準備迎接下一個客人。」
  橋本是歸還鑰匙結賬的,所以由此得知,橋本從機場趕回來不可能不知道房間號碼就去結賬。
  「明白了。NM和10月1日夜裡10點到11點鐘值班的問訊組人員,現在還在嗎?」
  山田刑警對星野的提問到此暫時打住。
  日班和夜班的交接班時間馬上就要到了,運氣好,他們相繼見到了NM和問訊組的服務員。
  先見的NM約莫四十多歲,體態肥碩,頗有旅館「夜班經理」的氣派。
  「妨礙你工作了,非常抱歉。」
  荒井刑警再次接替山田開門見山地提問道。NM畢竟老練,內心裡肯定感到很煩,卻沒有像剛才的服務員那樣流露在表面。NM的陳述和上次一樣沒有任何新的東西,但荒井卻從中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實。那就是NM的辦公桌位置。辦公桌正好在總服務台櫃台的右端。就是說,像孤島一樣被孤零零地擱置在外幣兌換處前面偏右的大廳裡,正對面正好是位於櫃台左端的正大門。
  因此,倘若橋本打招呼時NM正坐在辦公桌邊,那麼橋本就是朝著離開旅館應該去的正大門相反的方向走去。也可能是看到NM後才轉身過來的。但是,出納組和NM的辦公桌之間有兩根粗粗的柱子,相互成了死角。
  荒井馬上向NM確認這件事。
  「我的確坐在那裡呀!當時我在看日班移交的交接本,突然喊我一聲,我嚇了一跳。」
  「當時你一眼就認出他是皇家賓館的橋本?」
  「不!哪裡!在我以前工作的旅館裡舉行YHA聚會時,我們只是交換過名片,我幾乎已經忘得乾乾淨淨,他先認出我來,我很失禮呢!」
  「那個叫YHA的聚會是什麼時候召開的?」
  「記得是去年的5月份左右,皇家賓館剛剛開張,正是很熱鬧的時候。」
  「那麼你幾乎忘了,對方卻還記得吧。」
  「是呀。年輕有為的人果然不同凡響啊。」
  「你調到這家旅館來,給橋本寄過通知嗎?」
  「沒有!不過,行業雜誌上刊登行業內和有關人員的人事變動消息,所以會知道的。」
  NM的回答很爽快。兩人接著又去問訊組,而且得到了很大的收穫。問訊組的一位服務員證實,10月1日夜裡快11點時,有個橋本國男那樣的人說丟失了住宿證明書,連房間號碼也忘了,出示汽車月票領了鑰匙後才走。
  橋本連自己房間的號碼都不知道。這是因為上午11點24分時訂房的人不是他,而是代理人。
  橋本的最後堡壘的一角崩潰了,兩位刑警高高興興地回到搜查本部。這時是12月28日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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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7 21:11:43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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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夜裡就召開了搜查會議。搜查本部為荒井和山田兩位刑警帶回的收穫歡欣鼓舞。
  「10月1日上午11點24分,橋本沒有去過新東京旅館。倘若是他親自訂房間的,那麼應該記住房間號碼。如此精明的人,我不相信會丟失住宿證明書,連房間號碼也忘了。
  其他還有幾個疑點,首先,就是故意向新東京旅館隱瞞自己的身份。根據荒井君和山田君的調查,倘若是橋本,同業者會給他對折的優惠。橋本為了省下結賬之前要多付的錢等到11點以後才辦理訂房手續,卻拒絕這應該有的優惠,這令人難以置信。其次,就是特地向NM打招呼。那天夜裡,NM坐著的位置正好與大門的方向相反。而且兩人以前只見過一次,按NM的說法,連橋本的長相都沒有記住。從出納組的櫃台到NM的辦公桌有很長一段距離。
  倘若是為了同行業者敘情特地轉身打招呼,那麼為什麼不在開始時說明自己的身份?訂房時竭力隱瞞其身份的人,結賬離開旅館時卻好像在顯耀橋本國男就在這裡。——這說明訂房和結賬時的橋本不是同一個人的事實。就是說,訂房是同案犯辦理的。而且,橋本離開時必須讓第三者確認自己的存在。否則,他的空白時間就沒有打上休止符號。」
  村川警部作為會議的主持人,解說荒井刑警他們的調查結果。
  「橋本選定新東京旅館,我覺得有著特別的意義。」
  小林刑警接著說道。
  「首先是該旅館的位置。它正好處在皇家賓館與羽田的中間,不管橋本是否指使同案犯,它都為橋本提供了方便。尤其回羽田時,他當然很希望旅館能靠近那裡。因為空白時間越短,越關係到自己的安全。而且新東京旅館剛剛開張,與總服務台有關的人,除了NM之外,沒有人認識橋本,這一點具有很重大的意義。有人認識他就會有麻煩,但沒有人認識也不行。總之,那人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物,要讓他的空白時間結束。但是,如此重要的一個人倘若在同案犯辦理訂房手續的上午11點過後在場也不好。相反,晚上10點時到11點時又必須在場。而且,那家旅館又必須是客人進出不太引人注目、擁有四五百套以上客房的大旅館。同時具備如此幾個苛刻條件的旅館,他尋找得很費力吧。那就是新東京旅館。他一定趁NM不在時多次私訪過。」
  「橋本的嫌疑已不容置疑,剩下的就是他在11點24分是怎樣才能親筆填寫打印的登記卡?大家先將可能做到的方法提出來,無論多麼離奇的想法都可以,匯總以後再一個一個地討論。」
  村川警部提議大家集思廣義。
  「假如新東京旅館的總服務台是同案犯,將上午7點左右辦理訂房手續的橋本的住宿登記卡放到上午11點24分再打印時間呢?」山田刑警首先說道。
  「等一等,我寫在黑板上。」
  內田刑警站在本部辦公室裡備有的小黑板前,先將山田的想法寫上,標上「一」的號碼。
  「第二,旅館的記時器出故障了呢?」桑田接著說道。不久,黑板上便排列著下列可能,將黑板寫得滿滿的。
  三,橋本事先填寫好住宿登記卡片,讓同案犯以後送去。
  四,指使同案犯練習橋本的筆跡,直至寫得與橋本的字一模一樣。
  五,在其他日子(10月1日以前)的上午11點24分辦理訂房手續,用什麼辦法將那時打印時間的住宿登記卡取出來篡改日期。
  六,鑒定錯誤,實際上不是橋本的筆跡。——
  「還有嗎?已經沒有了嗎?」
  黑板上已經沒有空餘的地方,但內田還是像叫賣香蕉似地大聲徵集大家的想法。等大家都提得差不多時,開始一個個討論。
  首先,根據以前的調查結果,在新東京旅館和橋本之間沒有發現任何聯繫,便將第一點抹去。接著,確認記時器從來沒有發生過故障,於是第二點也被排除。
  接著,文字的數量倘若少暫且不說,很多文字都模仿得一模一樣,按經驗來說是不可能的,因此第四點和第六點也被排除了。而且,即便在其他日子辦理訂房手續是可能的,但當時如何將住宿登記卡從總服務台拿走呢,在篡改日期之後又怎樣放回總服務台的卡片夾呢?只要這個方法沒有得到證實,第五點也不能採納。
  結果,最後剩下的是平賀提出的第三點。
  「據說旅館裡原則上住宿登記卡要在客人辦理訂房手續時填寫,但據山田刑警在新東京旅館裡瞭解,說也有例外,比如代理人比客人先到代為填寫。這麼說,與此相反的情況也可以考慮。就是說,本人先填寫好住宿登記卡,以後讓代理人將登記卡交給服務台。」
  平賀作為提案人解說了自己的思路,語氣非常平靜,但充滿著總會找到突破口的堅信。
  「我先打斷一下,使用代理人,是因為自己在那個時間裡來不了吧。本人來旅館填寫了住宿登記卡,為什麼不當場交?有必要在以後特地讓代理人去交呢?倘若那樣做,就會被人見怪,反而會在總服務台留下很深的印象。」村川道。
  「不一定要去旅館……不!更正確地講是去總服務台填寫住宿登記卡。比如,假設客人剛到旅館就去餐廳吃飯。吃完飯必須馬上出去辦事,去總服務台也很麻煩。但是,想事先在旅館裡訂好房間作為聯絡地點。那種時候,讓服務員從總服務台將住宿登記卡送來,客人(一邊吃飯一邊)填寫完以後又讓服務員送回去。這不能考慮嗎?倘若預約手續正確,也應該行得通。」
  「真的!還有這麼一招!」村川警部目瞪口呆。
  「倘若不使用服務員而讓同案犯去做,本人填寫好以後到同案犯提交的那段時間的間隔,可以自由掌握。於是,兇手或同案犯就會在10月1日上午11點24分之前從總服務台領取住宿登記卡。」
  「同案犯到總服務台辦理訂房手續,裝作當場填寫的樣子,實際提交的是橋本事先填寫好的登記卡。這樣看來,有必要再向總服務台那個叫星野的服務員瞭解一下,那個自稱橋本的人是不是自己填寫的。」
  內田刑警說道,眼眸裡充滿著興奮的光。在只有一隻破煤油爐的本部辦公室裡,瀰漫著異樣的熱氣,兇手那牢固的城壘現在將要崩潰。
  「你辛苦一趟,馬上去新東京旅館調查一下。星野現在不會在,倘若知道他家的住址,即便晚上也沒關係,馬上就去。接著是有可能先領取的住宿登記卡,這有些麻煩,但總服務台服務員不就是那麼幾個人嗎?趕快去查一查,在10月1日的那個時間裡,對了!是乘坐上午8點10分羽田起飛的航班,所以7點左右是最可疑的,尤其在那個時間裡,有沒有人領取過住宿登記卡?明天是29日,不能讓那傢伙去周遊世界。看大家的了!」
  在村川警部的命令下,刑警們像解開鎖鏈的獵犬一樣飛奔出去,其中只有平賀一人不想站起來。若在平時,這種時候也會率先衝上前去,但他愣愣地凝視著放在辦公桌上的橋本的住宿卡複印件。
  見他如此模樣,小林刑警有些不放心,便留在房間裡沒有走。
  「平賀君,那張登記卡怎麼了?」
  村川也同樣感到懷疑地問道。
  「你是問號碼吧!」
  平賀指著打印在住宿登記卡右上角「057924」這個號碼。
  「這怎麼了?」
  「這號碼倘若是連續的,那麼同案犯提交的登記卡號碼,和10月1日上午11點24分前後到達新東京旅館的其他客人的登記卡號碼就不會連續。」
  村川和小林不由幡然醒悟,要說起來也真是如此。倘若將事先從總服務台領取的住宿登記卡,以後通過同案犯提交,那期間當然會有其他客人訂房,所以住宿登記卡編號就不會連續。
  這將會是徹底顛覆橋本騙局的關鍵。小林和平賀懷著簡直就像去見初戀情人似地激動心情,衝進寒冷的夜幕裡。
  
  4
  旅館職員因為實行的是交接班制度,所以很難與有關者見上一面,但旅館是通宵營業,也有著即便深夜也能夠進行調查的優點。
  與已經先到的刑警同事們分手,平賀要求總服務台負責人將10月1日上午11點24分左右起大約一個小時內的訂房客人的住宿登記卡拿出來。
  複印室夜間關著,所以平賀得到對方的同意後暫時帶走了原件。同時,負責調查總服務台的山田刑警他們,經調查得知,那天夜裡上夜班的服務員在10月1日清晨7點左右,當一個與橋本的照片相似的人要求領住宿登記卡時,毫不懷疑地給了他。那個人肯定就是橋本。
  正如平賀的推測,據說,住宿登記卡,要求客人盡量當著總服務台服務員的面填寫,但老客人和有過預約的客人以及因殘疾不能到總服務台來的客人,可以在總服務台以外的地方填寫。
  當時接待橋本的是星野。荒井和山田兩名刑警趕到星野的家裡,經他證實:「只是將住宿登記卡交給橋本(或同案犯?),沒有看到他填寫。」
  耳邊聽著同僚們振奮的話音,但平賀和小林面對借來的住宿登記卡,又撞上了意想不到的壁壘。
  借來的住宿登記卡按時間的順序排列如下;
  
  10月1日——
  (住址、職業省略)
  上午11點10分 松岡五作        057927
  上午11點20分 佐野保本郎       057928
  上午11點24分 橋本國男        057924
  上午11點25分 高橋洋子        057931
  上午11點26分 MR &MRS、肖貝·弗裡庫斯夫婦057930
  上午11點33分 谷口和男夫婦      057932
  上午11點41分 安德裡亞·威尼頓    057933
  上午11點42分 竹本操         057929
  上午11點48分 時枝公三郎       057934
  上午11點54分 古川正男夫婦      057935
  上午11點58分 約翰·克拉雷斯     057938
  上午11點59分 小川雄三夫婦      057937
  中午12點01分 山下俊男        057939
  借來的住宿登記卡有十二張,但橋本的住宿登記卡應該插入11點20分訂房的佐野保三郎和11點25分訂房的高橋洋子之間。
  松岡五作是在上午11點10分辦理訂房手續,他的編號是057927,與橋本之間缺少兩個號碼。這就意味著橋本至少在上午11點10分之前領取了住宿登記卡,與前面的佐野之間跳過三個號碼。
  在內心裡油然湧出勝利感的瞬間,平賀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應該在橋本緊後邊的高橋洋子的號碼,在與橋本前面的佐野之間也缺了兩個號碼,其中一個被11點26分到達的弗裡庫斯夫婦的號碼佔用了,但晚一分鐘到達的弗裡庫斯的號碼卻在高橋洋子的面前。這是為什麼?
  再仔細觀察,11點42分辦理訂房手續的竹本操,他的號碼佔用了佐野與高橋之間所缺的號碼之一,但比高橋晚到十七分鐘的竹本操,他的號碼卻比高橋還小,這是為什麼?與下一個時枝公三郎之間又跳過四個號碼。
  而且,在11點54分辦理訂房手續的古川正男夫婦,和11點58分鐘辦理訂房手續的約翰·克拉雷斯之間,缺兩個號碼。
  對此疑問,夜班領班不以為然。
  「訂房順序和登記卡號碼不一定一致,晚填寫的人有時會搶先領到小號碼的登記卡卻晚交的,有的人還去休息室或餐廳裡填寫,所以各號碼之間有十分鐘或二十分鐘的間隙毫不足奇。缺號在填寫損壞或弄破卡片時當然會出現,這屢見不鮮。」
  於是,橋本和松岡之間的十四分鐘間隙,和橋本與佐野之間的三個缺號,都用不著大驚小怪。現在,這個叫竹本操的客人,不是比早到十七分鐘的高橋洋子小兩個號碼嗎?
  橋本的住宿登記卡的編號雖說不是連續的,但從前後狀況來看,可以考慮是連續著的。現在得知,橋本從總服務台領取住宿登記卡的時間是上午7點左右,離代理人即同案犯辦理訂房手續的11點24分,有四個半小時的空隙,因此跳過三個號碼(與佐野之間)就如同沒有缺號一樣。
  這到底怎樣解釋才好?平賀和小林苦苦思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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