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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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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7 21:30:20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 陽光之橋

  搜查轉向了T大醫學部附屬醫院。無奈事隔二十多年。當時的患者住院記錄所剩無幾,再加上醫院的醫生、護士和員工等都換了人。搜查工作陷入了窘境。
  醫院的病歷一般都保存3到5年。只有一些特殊病症的病歷才會永久保存下來。但昭和二十三年(1948年)前後,戰後的混亂尚未完全平息,檔案管理無人顧及。
  他們總算找到了一位老總務員還記得栗山。他從倉庫裡找出一份舊病歷。病情和治療意見都是用德文書寫的,但在病名一欄中清楚地寫著「伯格氏病」。
  就是它了。
  「給栗山動手術的醫生現在還健在嗎?」下田問。
  「當時外科部長村井醫生主刀,可能是因為病情罕見,部長才親自主刀的。
  「那麼。村井醫生現在在哪裡?」
  「早退休了,已經過世了。
  「死了?
  剛找到的線索,又斷了。失望像烏雲一樣湧上了下田的心頭。他耐著性子問:「護理這名患者的護士,現在還在嗎?
  「上哪找去?這是20多年前的事兒了,護士都換好幾茬了。
  「那當時有沒有與栗山特別親近的病人呢?」
  「我不直接和病人打交道。
  「那你怎麼會記得栗山的事呢?」
  「他是個長期住院的病人,而且得的又是壞疽之類的怪病,所以我自然而然地就記住了他的名字。
  「有人來看過他嗎?」
  「這個嘛,我記不得了。
  「在住院期間有沒有親近他的人,比方說一塊參加「同好會」、興趣小組之類的。
  「這個嘛……」
  老總務員歪著頭,猛地想起了什麼似地拍了一下大腿說。「對呀、對呀,要這麼說的話……」
  「你想起什麼來了?」下日看到他有些反應,就湊上前來問。
  「住院的病人中有根多都是舊軍人。我聽說他們成立了一個由清一色的軍人組成的小組。
  「栗山參加了舊軍人小組了嗎?」微機上雖然貯存著栗山的犯罪經歷,但栗山參過軍,這還是頭一回聽說。
  「因為他的手腳指都切除了,護士還曾跟他開過玩笑,說讓他以後就作個在街頭拉手風琴的殘廢軍人。
  「你認得當時他住院時的舊軍人小組裡的人嗎?名字想不起來沒關係,只要有部隊番號、停戰時的駐地等就可以。」
  「這個我可記不得了,他們的病歷也沒保存下來。」
  「除軍人小組以外.栗山還加入了其他小組嗎?」
  「有可能。長期住院的病人為了打發時間,組成了各種各樣的小組。
  「都有什麼小組?」
  「最多的是讀書小組。其次是圍棋、象棋、徘句、短歌、打油詩小組等。
  但是當時的病歷現在都已銷毀了,已經無法查找那些興趣小組的成員了。
  笠岡費盡周折才找到的線索,看來又要斷了。這時。老總務員又拍了一下大腿說:「有了,說不定阿澄能記得那時候的事。」
  「阿澄是什麼人?」
  「是當時外科病房的護士長。軍人小組的事就是她告訴我的。她現在已經退休了。孩子對她孝順,現在她可是過上舒心日子了。跟我就不一樣囉。老總務要開始訴苦了。下田趕忙煞住他的話頭。問道:她現在住在哪裡?」
  「您先稍等,幾年前她給我寄過一張賀年片,上面應該有她的地址。
  老總務員從桌子的抽屜裡取出了一本珍藏著的備忘錄翻看起來。
  「啊,找著了,找著了。阪野澄要是還健在的話,應該是住在這裡的。他推了推鼻子上的老花鏡,把地址告訴了下田。
  下田根據他從T大附屬醫院裡打聽來的線索,馬上就著手去查栗山重治的軍籍記錄。
  軍籍與證明身份的戶籍不同,除戰死或病死在戰場上的人在除籍時在戶籍上會有記錄外.一般不在戶籍本登記。
  目前,海軍軍籍記錄保存在厚生省援救局業務第二課:陸軍軍籍保存在厚生省援救局調查課及各都、道、府、縣的援救課和軍籍課。
  相比之下,各部、道、府、縣的陸軍軍籍記錄比厚生省的更為詳細。但在二戰結束前,為了不落人美軍手裡,大部分記錄都被銷毀了。只有極少一部分保存到了現在。
  因此,軍籍被燒燬後,只要本人不說,誰也不會知道。厚生省和各地方自治機構正在力圖通過倖存者的回憶來補全正確的記錄;但有許多倖存者也如石沉大海一般杏元蹤跡。有些駐在外國的軍隊全軍覆沒,所有人員音訊皆無。因此,記錄很不完整。
  下田先是去了厚生省業務第二科查詢,但沒找到栗山的記錄。隨後,他又詢問了負責陸軍軍籍的調查課,還是沒有查到這個名字。
  剩下的只有栗山的原籍——神奈川縣廳援救課的記錄了。但那裡也沒有栗山的名字。據調查課的人講,原籍神奈川縣的人的軍籍記錄只保存下了三成、其餘的都在戰爭結束時銷毀了。
  神奈川縣銷毀的記錄尤其多。麥克·阿瑟進駐日本的第一個落腳點就是神奈川縣境內的厚木空軍基地,所以該縣燒燬的檔案不計其數。栗山重治的軍籍記錄就是淹沒在戰爭結束時的那一片混亂之中,和他本人一起永遠地消失了。
  「杉並區井草二24號」.這就是從T大附屬醫院總務員那裡得到的原護士長的住址。去了一看,原來是在一條社區的街裡,離西武新宿線的井荻站有五、六分鐘的路程。
  這套住宅雖小,但卻整潔,四周環繞著籬笆牆,門牌上寫著「阪野」。下田按了一下門鈴,屋裡的人應聲作答。一位30歲左右的家庭主婦在圍裙上擦著手,從門裡探出頭來。
  下田講明了身份,井說想見一下阪野澄。那個主婦帶著不安的神色說:「他奶奶帶著惠子去公園了,您找她有什麼事?」
  「沒什麼。我想向她打聽點兒事。您不必擔心。下田安慰她說。
  「是這樣啊。公園高這幾不遠,我去叫她。主婦放心了。
  「不用了,您告訴我怎麼走,我自己去找。您最好別空著門出去。下田出於職業的警覺忠告她,並問明公園的位置。
  從墳野家步行幾分鐘就到了那個小公園。說是公園,倒更像一個社區的街心廣場。
  公園裡有幾條長椅、一副蹺蹺板和一架蕩椅。蕩椅中坐著一位年近七十,頗有風度的老太太和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
  老太太神態安詳而又從容。可以看出由於兒女的孝順,她的晚年很幸福。
  「您是阪野澄吧?下田徑直走到老太太面前問道。老太太疑惑地抬起頭來:是的,我就是,您是……」
  「我是T大附屬醫院的安木介紹來的。下田說出了告訴他地址的老總務員的名字。
  「哎呀呀,安木他還好吧?
  「嗯,他很硬朗,還在上班呢。
  「已經好幾年沒。見過安木了。他還在上班呀!
  「他讓我向您問好。
  「您今天找我有什麼事兒嗎?」阪野澄斂起了懷舊的情緒、用溫和的目光看著下田。她的眼光雖然溫和,但決不昏噴,甚至還帶有往日大醫院裡護士長的威嚴。她畢竟指揮過眾多的護士。下田首先問她記不記得一個名叫栗山重治的病人。她肯定地點了點頭。下田高興得幾乎跳了起來。
  「知道他是什麼軍銜嗎?」
  「這個嘛……」
  「知道是陸軍還是海軍嗎?」
  「我只是隱約聽說戰爭結束前他在九州的南部。
  「他加入了軍人小組嗎?」
  「軍人小組比較鬆散,沒有什麼具體的特別規章約定。不過是這樣一些病人總有意無意地聚在一起。
  「栗山還參加過其他的小組嗎?」
  「我想沒有。
  「那麼軍人小組裡有沒有人和他特別親近?」
  「這個嘛,非但沒有親近的,怨恨的倒有。
  「怨恨?」
  「就是特別恨栗山的人。
  「恨?」
  下田不由得眼前一亮。他根據笠岡的提示,前來調查栗山在住院期間的人際關係,但是由於先人為主的思維方式,他把「關係」這個提示理解成了親近的關係。在追查人的過去時,經常會陷入這種心理盲區。調查兇殺案時,本來就該把調查人際關係的重點放在仇視和怨恨上。
  「這個人是誰?」
  「名字我現在一時想不起來了。那人認識栗山。
  「恨是指有積怨,還是僅僅關係不好?」
  「好像是當兵時。在栗山的手下吃過大虧。在醫院裡初次碰上時,他衝上去就要打栗山,被周圍的人拉住了。
  「看來是積怨頗深了,那個人是因為得了什麼病才住院的呢?」
  「是做盲腸炎手術。住了三周左右就出院了。那時栗山正在接受手術後的治療,他們是在觀察室裡碰上的。
  「也就是說,栗山此前早就住進了醫院。是吧?
  「是的,好像是住進醫院後半年左右。」
  「栗山出院後,又回到監獄了嗎?
  「不,聽說他得病時,刑期基本就快結束了。出院後就假釋了。
  「關於那個認識栗山的病人,您還能不能想起點別的什麼來?」
  「一下子想不起來,說不定以後會想起來。
  「那就拜託您了,無論多麼瑣碎的事都行。」
  除了那個盲腸炎患者,她再也想不起栗山住院時周圍的其他人了。並且就連這個唯一記起來的人還是講得不明不白。
  根據T大附屬醫院原護士長阪野澄提供的情況分析,當時有一個舊軍人(尚未證實)憎恨栗山。要揭穿那人的真面目,只有靠阪野澄的進「步的回憶了。
  「那個護士長,真能想起來嗎?那須警部心裡有些沒底。
  「我想大概沒問題。那個老太大頭腦非常清楚。「下田想起了初次走訪阪野澄時,她溫和的目光透出的睿智。
  「就算是阪野澄回想起來了,能保證這個舊軍人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嗎?」那須班資格最老的山路部長警事插話了。他還是有些懷疑。因為這個男子僅僅是在20多年前和受害者一起住過同一個醫院,這種關係高現在未免有點幾太遠。山路本來就對笠岡提出的「醫院說」有些異議。
  「現在是不得已才提出這個說法的。栗山的經歷和在服刑期間的關係都調查過了,都沒問題。現在所剩的唯一線索。就是他在住院期間的人際關係了。受害者住院一年零兩個月,這是一段不容忽視的經歷。」
  那須慢條斯理他說道。這話給下田打了氣,他說:如果搞清楚了這個神秘的舊軍人的身份,就能和中津屋的人對上號了。
  三天後,搜查本部接到了一個電話,說是一個名叫飯野的女人打結下田的。下田一聽,心中一喜:阪野澄想起來了!他顫抖著把話筒貼到耳朵上,裡面傳來一個年輕女子急切的說話聲:是下田先生嗎?
  「是的。
  「您是前幾天來過的那個刑警吧?
  「是的。」下田答道,這個聲音太年輕,不像是阪野澄。他記起了這是那天聽到門鈴後在圍裙上擦著手出來開門的阪野家的媳婦。
  「我是阪野的妻子,奶奶她……」話說到這裡就停住了,像是為了抑制住突如其來的感情波瀾。
  「喂喂!阪野澄她怎麼了?」下田感到事情不妙,急切地問道。
  「她今天早晨,一下子就倒了下去,據說是腦溢血。
  「墳野得了腦溢血!下田覺得猶如一個晴空霹靂。他像是被雷電擊中了一般,握著話筒幾乎要倒下去。
  「那,有生命危險嗎?」下田好不容易才從最初的震驚中鎮定下來,問道。
  「很嚴重,現在還在昏睡不醒。」
  阪野澄三大前還健健康康地哄著孫女玩,現在卻變成了這樣,真是作夢也設想到。好容易才找到提供栗山重治線索唯一證人,還出了問題,這下於又要永無天日了。下田感覺像是極度虛脫了一般。
  「那還有康復的希望嗎?」他仍不死心。
  「醫生說她年紀大了,情況很難說。不過奶奶剛病倒時。頭腦還清醒,說過幾句話。她說刑警托她的事她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下田高興得跳了起來。他本該早就想到阪野夫人通知他阪野澄病倒了肯定是有原因的。
  「她想起什麼來了?一時間他光想到瞭解情況,阪野澄的健康似被拋到了腦後。
  「她說是什麼『詩吹』。」
  「『詩吹』.是發的這個音嗎?」
  「是的。
  「你知道這幾個字怎麼寫嗎?
  「不知道。她光說是『詩吹』。」
  「她說沒說這個人的住址和職業之類的情況?」
  「沒有,就這些。」
  這可真是空歡喜一場。僅有「詩吹」這幾個字,真讓人摸不著頭腦。阪野夫人好像覺出下田很失望,又補充道:「不過奶奶昨天晚上還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的話?」下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趕緊追問對方。
  「她昨天晚上還很精神,根本就讓人想不到今天會病倒。我丈夫買回一張唱片,奶奶無意中瞥了一眼封套,就說這首歐很像是那個病人經常念叨的詩。」
  「那個病人,念詩?」
  「於是我就問她那個病人是誰,她說就是刑警打聽的那個人。但是名字記不起來了。」
  「那是首什麼歌?」
  「美國歌手約翰·登巴的《陽光照在我肩上》。」
  下田知道這個約翰·登巴。他因《悲傷的噴氣機》一曲而成名。是一名正在走紅的創作型歌星。登巴的演唱風格樸實無華。充滿了自然的清新和人性的光輝。他在日本也有根多歌迷。其中他的《陽光》最受人歡迎。
  阪野澄說的「那個病人」可能就是指她今天早晨病倒後說的那個「詩吹」。但是「詩吹」和栗山重治同住T大附屬醫院,是20多年前的事兒了。當時約翰·登巴不過才五、六歲,還沒有《陽光》這首歌。
  「她好像老是惦記者這首歌。今天早晨倒下之後才想起了這個人的名字。奶奶還再三叮舊我一定告訴刑警先生。
  「您這麼忙還打電話來告訴我,真是太感謝了。不過,《陽光》是英文歌曲,奶奶懂英語嗎?」下田雖然覺得這麼說有些冒昧。但還是問了一句。老人大是個知識女性,作為T大附屬醫院裡重要病房的護士長,懂英語也不足為奇。不過下田有些懷疑,因為英語熱是在47、48年左右才流?
  「只是認識幾個字母而已。她接受的是戰前教育.
  「那她怎麼能看懂《陽光》的歌詞?」
  「上面附有日文譯詞。
  「澄老太大讀過之後,說是很像那個病人經常念的詩,是這樣嗎?」
  「是的。
  「您特地告訴我,真讓您費心了。您正忙著護理病人,本不應該前去打擾,不過我想馬上去您府上,借《陽光》的唱片封套用用。
  在她婆婆病危的時候前去拜訪,是極不禮貌的,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因為這樣比去音像店裡找更直接。而且得到的資料也更準確。
  下田把從阪野家借來的《陽光》唱片封套先是拿到了笠岡那裡。笠岡的手術很成功,身體恢復得很快。
  「約翰·登巴這個名字倒還是頭一回聽說。不過,你是說那個老太大記得這首歌的歌詞嗎?」笠岡看著唱片封套問道。在英文原文歌詞的旁邊還附著日文歌詞。
  披負著溫暖的晨霞。
  我把希望交付給翅膀。
  太陽托起我所有的幸福。
  金色的海染亮我真誠的目光。
  如果你渴望分享這快樂。
  那麼我就為你獻上這支歌。
  這歌若真的撥動了你的心。
  就請用你的目光溫暖我。
  讓我們一同溶入陽光的燦爛。
  讓我們的心願同光明一起。
  在人間的大地上灑落。
  永恆的陽光就如同我們永遠的祈禱。
  願所有的悲哀都變成歡樂的歌。
  「怎麼樣,笠岡先生,你對這首歌詞有印象嗎?」下田間。他一直在旁邊察顏觀色。
  「聽說這是首很流行的歌曲。不過我對『洋歌』沒什麼愛好。
  近來笠岡對下田說話的口氣也親熱多了。這也是因為下田為人隨和,沒有警視廳常有的那種傲氣。
  「不,不是指現在的這首歌。而是指在栗山住院時,也就是48、49年左右,您當時也只是20歲出頭吧?」
  「那時候我是不可能聽到美國流行音樂的。
  「據說一個叫『詩吹』的男子經常念這首詩。
  「我可是不記得了。
  「這麼說看來不是流行歌曲的歌詞羅。
  「48、49年那會兒,淨流行一些東京歌舞伎、鄉村小調和溫泉民歌之類的。這種歌詞聞所未聞。線索只有〈陽光〉的歌詞和『詩吹』這個名字嗎?
  下田歎了口氣。
  「也不知道阪野澄老太太現在怎麼樣了。
  「還在昏睡不醒。聽說這個星期是關鍵。」
  「澄老大大即使恢復了神志,恐怕也記不起更多的東西了。
  「為什麼?
  「她病倒後,馬上就讓她媳婦和你聯繫的吧?她病危時硬撐著告訴你這些,應該是傾其所知了。
  「有道理。但是僅憑『詩吹』和《陽光》,還是毫無頭緒呀。」「『詩吹』念過的詩和《陽光》之間究竟有什麼關係呢?」
  二個人盯著約翰·登巴的《陽光》日譯歌詞,絞盡了腦汁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栗山重治被答案的搜查工作陷入了僵局。阪野澄病倒後的第六天就在昏睡狀態中去世了。她倒下去前想起來的」詩吹」這個名字,因一時資料不足也難起上作用。
  搜查本部中認為栗山和「詩吹」之間沒有關係的意見開始佔了上風。
  「把『詩吹』在20多年前栗山住院時對栗山抱有反感當成其殺人動機太牽強了。
  「粟山結婚以前的情況我們尚不清楚,卻偏要揪住他住院這一段時間深入調查,弄不好會招人非議。
  「我們不能因為他得過伯格氏病這種怪病,就把搜查方向偏到醫院上。
  「再說,也不能因為遇害人得過怪病,就認為兇犯肯定和這個怪病有關。
  各種意見接二連三地冒了出來,「笠岡說」已開始人心動搖。
  笠岡的手術很成功,醫院決定讓他出院回家養病。出院比預想得要旱。笠岡卻認為這表明自己的大限已近。他覺得這是醫生在可憐他,只管時擺脫了生命危險,在哪裡養病都一樣。反正是活不成了,死之前還是回家的好。也就是說,醫生已經撒手不管了。
  笠岡窩了一肚子火回家了。自己差點搭進一條命,好容易才查明了栗山的身份,但搜查卻好像又走進了死胡同。
  他本想在有生之年抓住犯人,但卻陷入了迷宮裡。
  ——看來我是無法償還時子的債了。
  其實償還人生的債務之類的想法根本就是錯的。更何況現在即使還了債,也無法挽口夫妻之間的愛,也無法為自己的人生畫上一個有意義的句號了。
  「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在臨死之前索性擺擺大丈夫的譜吧。
  ——以前雖是一家之主,但卻像只抱養過來的貓,整天畏首畏尾的。
  笠岡馬上就擺起譜來,時子和時也也都對笠岡陪著小心。
  出院兩星期後的一個傍晚,對於送來了晚飯和晚報。笠岡現在能吃一些好消化的普通飯菜了,體重似乎也有一些恢復。但笠岡卻認為這是迴光返照。
  沒幾天活頭了——他心中暗想。
  「您今天看上去氣色非常好。」妻子沒話找話。
  哼,口是心非.心裡巴不得我早死呢——笠岡心裡暗想。但他表面上卻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說:「嗯,我今天心情挺好。報上有什麼有趣的新聞?」說著就瞅著妻子手裡拿著的報紙。因為無聊,他很想看報紙。但他又容易疲勞,所以一般就讓妻子念一念主要的新聞。
  「沒什麼重要新聞。今天好像沒發生您關心的刑事案於,可以說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
  笠岡很惱火地琢磨著這句話。現在自己體內的病變部分正在惡化,這怎麼能說是天下文平!
  「哎呀,約翰·登巴要來日本了。」他妻子田到社會版看了一下,隨口說道。
  「什麼?約翰。登巴?卜笠岡對這個名字記憶猶新。
  「咦,您知道約翰·登巴?」時子對此有些意外。
  「不就是那個現在正在走紅的美國歌星嗎?」
  「您竟然知道約翰·登巴,真是不得了。
  「別諷刺我了。他的走紅歌中有一首《陽光》吧。」他內心正在為這首《陽光》所煩惱。
  「哎呀,報上就有《陽光》的介紹。」
  「都寫了些什麼?」
  「我念給您聽聽吧:太平洋戰爭中敵對雙方的友誼之花,聯結日美戰鬥機飛行員的約翰·登巴的《陽光》。
  「什,什麼?!」笠岡吃了一驚。
  「——東京都武藏野市綠町XX公司的職員矢吹偵介(51歲)讀過不久將來日訪問演出的約葡·登巴的走紅歌曲——《陽光》的日譯歌詞後說,約翰·登巴的父親,太平洋戰爭中的空軍飛行員,可能是自己在戰爭末期作為特攻隊員出擊時的空戰對手。
  「給、給我看看。妻子剛讀了一半。笠岡就把報紙搶了過去。
  「哎呀。您這麼感興趣呀。
  笠岡毫不理會妻子的驚奇,急切地繼續往下讀。
  「矢吹先生在第一次學生動員中便應徵入伍,招募為特攻二期飛行見習士官。戰時成為特攻隊員,配屬九州南部的特攻基地。矢吹先生認為,他於1945年6月××日作為特攻機的直掩機出擊時,曾和約翰·登巴的父親駕駛的美軍戰鬥機交過火。據他說,那架美軍飛機機身上畫著一隻紅?
  「矢吹之所以認為畫有紅烏龜標誌的美軍飛機駕駛員是約翰·登巴的父親,是因為他的隊長迫水太一中尉在南方前線上曾和這架飛機屢次交手。這架畫有紅龜的美軍飛機,在日本基地上空投下的傳單上寫的詩很像是約翰·登巴的《陽光》:
  披負著溫暖的晨霞,
  我把生命支付給翅膀。
  太陽光支撐起我所有的堅毅,
  金色的梅染亮我燃燒的目光。
  為了祖國,你哪怕被招斷翱翔的雙翅。
  為了祖國。我也願用碧血染紅白雲。
  無論是誰的生命化作了流星。
  我們的靈魂都將漂浮在這海空,
  與永恆的陽光為伴,交相輝映。
  雖然我們正在為祖國的尊嚴而戰鬥,
  但我堅信將來總有那麼一天。
  但和平的藍天中我們比冀雙飛,
  那時的陽光將會比此時更加燦爛。
  「上面的第一節與《陽光》極力相似。畫有紅龜標誌的飛機投下的詩是迫水中尉翻譯給他聽的。因此也不知原詩的出處。迫水中尉在6月XX日的空戰中,與畫有紅龜標誌的飛機交戰時身亡。紅龜飛機也在與迫水飛機的對射中中彈起火,飛行員跳傘,但生死不明。據參加過那次戰鬥的矢?
  「不管怎樣。約翰·登巴不久即將訪日。如果駕駛有紅龜標誌的美國飛機的駕駛員真是約翰·登已的父親的話,〈陽光〉將成為聯結日美空軍勇士的橋樑。
  報道就寫到這裡。笠岡讀完後,一時間茫然若失。
  這裡有「矢吹」,也有約翰·登巴的《陽光》,沒錯,阪野澄說的「詩吹」就是這個矢吹板介。
  「終於找到了!笠岡拿著報紙,自言自語道。
  時子吃驚地看著神色驟變的丈夫,問道:「你找到什麼了?
  第二天早晨,時子端著早飯走進丈大的房間時,不由得大吃一驚。本應臥床靜養的丈夫不見了。
  「孩子他爸!她連叫了幾聲都沒人應。廁所和浴室裡也找不列。她以為丈夫動完手術還沒有完全恢復;不會出去的。但慎重起見,還是拉開衣櫥門看了一下,丈夫平時最喜歡穿的茶色西裝不見了。
  時子臉色發白,愣在了那裡。她想了半天,也猜不出笠岡會去哪裡,她打了電話,正好是下田值班。
  「夫人,有什麼事兒嗎?」
  「下田,不好了,我丈夫沒去您那裡嗎?」時子不等下田說完就匆忙地問道。
  「笠岡來這裡?夫人,您在開玩笑吧?」下田一下子還難以相信。
  「不,不是開玩笑。今天早晨我給丈夫送飯時,發現他不見了。
  他平時穿的西裝和皮鞋都不見了。我早晨起床時他還在的,可能是我去廚房準備早餐時他出去的。
  「他那樣的身體狀況可怎麼行呢?他會去哪兒了呢?」下田也大吃一驚。
  「到目前為止,這裡還沒有。不過他知道自己一到達裡肯定就會被送回去的。夫人您估計他會去哪裡呢?」
  「會不會是……那個報道?」
  「什麼報道?」下田聽到了時子嘀咕的聲音。就問她。
  「這是昨天晚上的事兒了。笠岡對報紙上的一篇報道非常感興趣。
  「是篇什麼報道?昨天我沒有看晚報。
  「只不過是一篇關於約翰·登巴的報道。
  「約翰·登巴!下田喊了起來。
  「我隱約記得似乎講的是一個原特攻隊員的故事,他認為自己在戰爭中可能曾和原為戰鬥機飛行員的約翰·登巴的父親交過手。」
  「夫人,是什麼報紙上登的?
  「昨天的《每朝新聞晚報》。」
  「我馬上就去看一下,或許能弄清楚笠岡的去向。請您掛上電話稍等,我一會兒再打給您。」
  下田心裡有一個預感。他在報紙中很快地找出了那條報道。
  「笠岡去了中津溪谷。
  他看著報道中的一張肖像照,很自信地判斷。那裡刊登著一張非常清晰的照片,是「前陸軍少尉」矢吹偵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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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7 21:30:55 |只看該作者
第11章 虛飾背後

  正如下田所料,笠岡果然來到了中津溪谷。
  「哎呀呀。刑警先生,您康復啦!中津屋的女招待看到笠岡弱不禁風的病體,就像是見到了幽靈似地問道。
  「那時多虧你悉心照顧,現在全好啦!」笠岡強打精神,佯裝笑臉,但一點也看不出他的病已經完全好了。
  笠岡是在東京乘出租汽車來這裡的。他長期臥病在床,身體虛弱,四肢乏力,走起路來腳步不穩,踉踉蹌蹌,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在硬撐著自己。
  「您走路好像還不行啊。」女招待趕緊上前扶住笠岡,將他攙到一同面朝溪谷的客房裡去。
  「誰說的,我真的完全好了。只是他們老讓我吃病號飯,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笠岡裝著若無其事他說:
  「我今天到達裡來,想請你看看這個。說看便從懷中掏出一張從報紙上剪下來的矢吹偵介的人頭照片。
  「這是什麼?」女招待大惑不解地問道。「6月2日,有兩個男人到你們這兒來吃過飯,這照片上的男人是不是其中的一個?好好想想,他是由那個丟了眼鏡的人帶來的。」
  「就是這個人?
  「你好好看看。
  「照你這麼一說,倒還挺像的。」
  「沒認錯吧。這事非同小可啊,請仔細辨認。」笠岡極力抑制著心中湧起的興奮,瞪大眼睛凝視看女招待。
  「啊。想起來了!沒錯,肯定是他,是當時那兩位客人中的一個。
  「他身上有沒有明顯的特徵?」
  「有啊!您瞧,他脖子上不是有一顆黑痣嗎。以前,我有一位很熟悉的相面專家,曾聽他說過,脖子長痣,衣著講究。就像相面專家說的那樣,他那天穿戴十分人時。這不,看到照片我就想起來了。」
  在這張頭像上,可以看到脖子下方有一顆十分清晰的黑痣。
  在報紙上,只介紹說矢吹的職業是公司職員。
  ——終於找到了這傢伙!
  為了抑制心中的激動,笠岡故意把視線移開,投向溪谷。上次來的時候,正是旅遊旺季的星期天,遊人絡繹不絕,好不熱鬧;而今已是旅遊淡季且非節假日,遊人蹤影皆無。雖然已過了滿山紅葉的季節,但幽靜的溪谷,秋色依然很濃。金秋即將悄然逝去,那最後的秋之盛況,彷彿像剛
  極度的緊張完全消除,疲勞便襲向全身。笠岡身體本來就很虛弱,這次出門又十分勉強,現在他感到精疲力竭,盤腿坐在那裡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下田和時子緊隨笠岡追了來。
  「一點沒錯,他果然在這兒哪!下田看到笠岡在中津屋裡,懸在心中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你啊,真叫人擔心死啦!」時子也如釋重負似地長噓了一口氣。
  「對不起,其實我急忙趕來並不是為了搶什麼功,只是看到了那報紙後,就耐不住性子跑來了。」說完笠岡低頭向他倆陪禮道歉。
  笠岡總是硬挺著病體出來活動,剛才突然發作的疲勞使他喘不過氣來,恰在這時,下田和時子趕到,他獲救似地鬆了一口氣。
  「誰也不會那麼想,不過你要硬挺著干,那可不行啊!
  下田很通俗達理地責任了幾旬。當然,即使告訴他自己人生的職責與十分有限的壽命往往是對立的,恐怕也很難讓笠岡接受。
  「今後決不這樣硬撐了。不過,可沒有白辛苦呀,我已查明,矢吹幀介和栗山重治曾一起在這裡吃過飯。
  「果然是矢吹偵介啊!下田在趕來之前,就已經猜想到了。
  「就是她幫我認出來的。」
  笠岡說著指了指中津屋的女招待。
  笠岡的發現,立刻傳到了搜查本部。本部決定任意找個理由請來矢吹偵介,向他瞭解情況。於是,矢吹幀介大大方方地來到了搜查本部。
  「今天特地勞您駕來一起,真是打攪了。
  那須彬彬有禮地迎接著矢吹。因矢吹是專案組首次找到的重要證人,所以部長親自出面詢問。下田擔任筆錄。
  雙方初次見面,相互客客氣氣地寒暄起來,但都在不露聲色地以職業的老到和習慣細心打量著對手。
  「我是矢吹。不知叫我來有何貴幹?」
  矢吹那厚實稜角清晰的大臉膛上,兩道濃眉又粗又直,不太大的眼睛,但炯炯有神。高挺鼻樑,嘴唇緊閉,顯示著毅力和自信。
  矢吹充滿自信,躊躇滿志。他這種男子氣魄,連經驗豐富的那須警官,也分辨不出他是故意裝出來的,還是天生就有的。
  「您是在報社供職嗎?」
  那須若元其事地問起了他早已調查清楚的情況。
  「現在在一家出版局工作,主要編寫面向主婦的實用書。
  矢吹向那須遞過名片。名片上的頭銜是某報社出版局總編。如果笠岡在場,他也許立即會想起中津屋那位女招待說的話:脖子長痣,衣著人時。」
  「我就開門見山了,矢吹先生,您認識一位叫栗山重治的男人嗎?」
  那須單刀直入,切中要害。
  「粟山……」
  矢吹猶豫起來,露出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的表情。
  「6月28日在多摩湖畔發現了他的屍體。」
  那須和下田日不轉睛地凝視著矢吹。
  「栗山?就是栗山重洽!矢吹面露驚愕之色。
  「是的。根據我們掌握的檔案材料,他原籍是伊勢原市沼目18X號,現住址是國立市中2一3一9調號,曾犯有強暴和傷害婦女等罪行。」
  「栗山。他死了?」矢吹仍驚愕不已。
  「是的。而且他被埋在現場近1個月。
  「您是說。栗山是被人殺害了!?
  「是的。您沒看報紙嗎?電視和廣播電台也都報道了呀。
  這是一起犯罪手段極其凶殘的殺人案,當時新聞界作了大量報道。
  那須的口氣咄咄逼人,意思是說你不會不知道的。更何況你矢吹在報社出版局工作。這樣轟動的消息是不可能漏看。
  「6月下旬到7月上旬,我當時正在歐洲!
  「嗅,在歐洲,那您是哪一天出發的?」
  「6月21日。我這次去歐洲,一是與同業者進行交流,二是作進修旅行。為了考察歐洲的出版業情況,遊遍了西歐各國,直到7月9日才回國。這段時間,我沒看到國內的新聞報道。當然,旅行期間我是很關心國際新聞的,回國後也集中翻閱了外出期間的各種報紙,但有關殺人案件的報?
  那須心想。這傢伙真能巧言善辯,竟找了這樣一個絕妙的借口,但這令人難以置信。因為,儘管遠離日本,在報社工作的人。自己認識的人遇害的消息,竟會沒注意到,這是不可想像的。而已,栗山被害的時間,據警方推測很可能是6月2日「中津會餐」後的幾天裡,而矢吹是21日啟程
  「這麼說,您確實是不知道了?」
  「不知道,聽到他被害,我很吃驚。」
  面對那須犀利的目光。矢吹毫無懼色。
  「那麼請問,您和栗山是什麼關係?」
  「戰時。他是我的頂頭上司。
  果然不出所料,栗山有一段當兵的歷史。
  「我曾在報上看到,說矢吹先生戰時是特攻機飛行員。」
  「算我好運,僥倖活了下來。戰爭中的生與死也就差在毫釐之間吧。
  「栗山重治也是特攻隊員嗎?」
  「他是指揮所的軍官,卑鄙的很,自己躲在安全圈內,卻一個勁地讓我們去送死。
  矢吹那寬大厚實的臉上,露出了十分忿怒和憎惡的神色。儘管他明白,這種場合下暴露出這樣的感情,對自己是很不利的,但他並不想隱瞞對栗山的反感。
  「矢吹先生,您恨栗山?」
  那須一針見血地提出了對方難以回答的問題。
  「我非常恨他。那幫傢伙,害死了我的親密戰友。」矢吹說著突然抬頭朝窗外望去,瞬間也許他又想起了30多年前那難望的戰爭歲月。
  「那幫傢伙?那您還恨別的人嗎?」
  「指揮所的軍官當中,八木澤、北川和栗山3個人最可恨,都是大尉軍銜。
  「這麼說。栗山就是其中之一。」
  「對。
  「那麼,能不能跟我們講講您恨他的原因呢?」
  「當然可以。
  矢吹講述了3名大尉欺侮柳原少尉的戀人並導致她自殺的情節。以及柳原為了復仇在基地上空自爆的經過。
  「原來還有這種事啊!
  那須露出了有點茫然的神色,不過那須總是這樣一副茫然的表情。
  「那麼,1948和1949年問,您和栗山曾在T大附屬醫院一起住過院吧!?」
  「您瞭解得真詳細啊。1948年底,我患急性闌尾炎,確實在那醫院住了3個星期。栗山不知患了什麼怪病,也住在那裡。當時在那兒遇見他,我吃了一驚。」
  「還有件事,6月2日,您和栗山在神奈川縣中津溪谷的一家旅館裡一起吃過飯吧。那家旅館叫中津屋。」
  「這事你們也知道啊!不錯,那時我確實同他見過面。」矢吹承認得非常痛快,毫不隱瞞。按理說,承認那次「聚餐」就會被細查深究,陷入不利的境地,但矢吹似乎並不在意。
  那須覺得這樣問下去,設法達到預期效果,不禁有些急躁。
  「根據法醫屍檢推算,死者死亡時間為發現前20天~30天,但從其胃中的殘留物分析,極有可能是你們在中津屋一起吃飯後被殺的,所以,你們在飯後到底幹了些什麼,請盡量詳細告訴我們。
  「你們懷疑我殺了栗山?」
  「據我們現在掌握的情況,您是栗山死前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而且您恨他,可以說您現在的處境很不利!
  「這真是天文的笑話,說恨他,那都是30多年前的享了呀!
  「既然他是你30多年前的上司,為什麼到這個時候才見他?」
  「是他突然找上門來的,說是一次偶然的機會,在一本書的後記裡看到了我的名字。
  「他為什麼要來找你呢?」
  「栗山是個恬不知恥的傢伙。戰後,他窮困潦倒,就挨著個找當兵時的那些戰友,向他們借錢度日。這一次,他厚著臉皮找到我這裡來了。
  「可是,你非常恨他;這他不會不知道吧?」
  「這就是他厚顏無恥的本性所在。對於這種人來說,軍隊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最理想的地方。即使沒有天賦,沒有頭腦,但只要一味地服從命令,遵守軍規,就可以成為優秀的軍人。得到名譽和稱號。這樣的軍隊,真是職業軍人永遠留戀的地方。他們一旦離開軍隊,成了老百姓,就連起
  「所以您就滿足了他,還特地陪他一起去了中津溪谷?」
  「他太死皮賴臉了,我就像打發乞丐似的,給了他點錢。在我看來,扔給栗山一些錢,也算是對他一種復仇吧。
  「你們去中津溪谷,是出於什麼理由?」
  「那是因為栗山想去。他是那一帶的人,想回家鄉看看。
  「既然是拿錢施捨『乞丐』.那為什麼還要去中津溪谷呢?那天又並不是節假日,就算是節假日,為他這麼一個人,也不值得浪費您寶貴的時間啊。
  「不,很值得。我所憎恨的,並不只是栗山一個人,我還想打聽八木澤和北川的消息。
  「打聽到了,您又有什麼打算?
  「倒沒有什麼打算,只是想知道他們的情況。比起親近喜歡的人來,人們往往更關心仇人的情況。我只是想知道那幫傷天害理的傢伙,現在活得怎麼樣。栗山很有可能知道他們的情況,所以我順水推舟,陪他去中津溪谷,想借此機會好好地打聽一下。
  對方話說得言之有理,無懈可擊。那須感覺到,此人極不簡單。
  「據中津屋的女招待說,您當時急著想趕回去。
  那須五內俱躁,急不可耐,但仍然不露聲色地繼續問下去。
  「說實在的……當時我是自己開車來的,途中發現車燈有一個不亮,我想在天黑之前趕回來,就特別注意時間。
  「所以,您就勸栗山別找眼鏡了,對吧!而當栗山忘了擦眼鏡布,您卻提醒他,讓他拿走。眼鏡都丟了,還要提醒他拿擦眼鏡布,這裡面有沒有特殊的原因啊?
  「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即便是您,當同伴忘了東西,也會提醒的吧!像手絹、眼鏡盒、擦眼鏡布之類的小東西。是最容易遺忘的。
  「說的也是,不過,您和栗山在什麼地方分手的?」
  「在澀谷車站前面讓他下車的,當時大約7點鐘左右。
  「您問沒問他要上哪裡去啊?」
  「他去哪我不感興趣,也就沒問他。
  「讓栗山在澀谷下了車,您用什麼來證明呢?」
  「這種情況怎麼能證明岡!正是下班的高峰時間,讓栗山下去,車停時間也只有一、二秒鐘吧。
  「和栗山分手後,您又於什麼去了?」
  「什麼也沒幹,直接回家了。
  「中途您就沒有到別的地方去轉轉?」
  「一盞車燈不亮。只好直接回家了。
  那須暗暗叫苦不迭,因為他意識到「一盞車燈不亮」,將會成為對方強調「不在現場」的借口,以干擾警方的調查。
  矢吹和栗山是下午5點左右離開中津屋的,這一點已瞭解清楚。為了有足夠的作案時間,無論如何也得在這個時候出發。可是,矢吹不僅用「一盞車燈不亮」來說明急著回家的原因,而且還巧妙地用來解釋途中沒有去別的地方,成了徑直回家的理由。
  由家庭成員作「不在現場」的證明,是沒有說服力的,但在警方取證階段,家人作證也是通用的。那須對面這位敵手,儘管用一盞車燈不亮使出了「一箭雙鵰」之計,但還是覺得他作案的嫌疑很大。
  「您是幾點到家的?」
  「由於路上車輛多,記得到家好像已過8點了。
  「當然,車燈壞了,您立即去修了嗎?
  「第二天就去修了。
  「那您還記得那家修理部的名字和地址嗎?
  「記得,難道你們這也要……」
  「請協助!
  矢吹正要提出抗議。立即被那須制止住了。矢吹提供了修理部的情況,為了查證,下田隨即離席而去。矢吹好像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滿臉的不高興,但仍竭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我再請教一下,栗山告訴您另外兩名大尉的情況了嗎?」
  「他們都還健在。據栗山說,八木澤在自衛隊工作。北川在原籍福島的市政府機關供職。
  那須心想,矢吹若是作案兇手,那兩個舊軍人也將是他襲擊的目標,或許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向栗山打聽他倆情況的。
  然而,矢吹已年過半百,這個年齡有頭腦、有家小,也有社會地位,就為了30多年前的那點舊仇。會去殺3個人嗎?如果矢吹講的都是事實,那麼,這點怨,那點恨,也不值得押上自己的一切去復仇。因為這畢竟是戰友自爆及其戀人自殺而產生的一種怨恨,而非切身之恨。更何況矢吹?
  「你給了栗山多少錢?」
  「他張口就要借10萬日元,我怕慣出毛病後他會常來要錢,只借了5萬日元。現在紉細想想。也許他已摸透了我的經濟財力,一開始就只打算要5萬日元的吧。這傢伙到底是行騙老手,被他實實在在地敲了一筆。
  「說栗山是行騙老手,但他是否跟你說過,在向您借錢前後,他都向什麼人借過錢?」
  「你這一提醒我倒想起來了,他好像說在築地有個闊老闆。
  「是築地的什麼人?」
  「我沒在意,聽過就忘了,只記得他要借10萬日元,說是最近可以從築地那裡得到一大筆錢。錢到手後就立即還我錢。
  正說到這裡。下田回來了。看到下田的表情,那須就知道矢吹說的是實話,沒有撒謊,壞了的車燈確實是在那個修理部修的。
  矢吹作案的嫌辰很大,但那須卻沒有理由拘留他。
  「多加小心哪!」
  「千萬別冒險呀!
  「你們就放心吧,我只是去活動活動,練練腿腳。好久沒有攀巖了,胳膊,腿都快要生銹了,不活動一下不行啊!
  新宿車站4號月台上,快車「阿爾卑斯7號」的車鈴響了,列車就要開動了。一對青年男女正在向站在車門踏板上的年輕人揮手送行。那年輕人叫笠岡時也,穿著一身色彩十分鮮艷的登山服裝。送行的那個男子名叫石井雪男,蓄著濃濃的鬍子,一副登山運動員的模樣:那個女於叫朝山由
  「山裡都人冬了,千萬不要逞強!石井對著已經開動的列車大聲喊了起來。但他想說的後半句卻嚥了回去,沒有說出口來一一」可不能讓你那位美麗的戀人在家裡傷心落淚啊」。
  「放心吧,老兄,沒有問題的。笠岡用手拍了拍胸膛,意思是說,請相信我的能力吧。同時,這也是在戀人面前表明自己的實力。
  列車遠去,月台上剛才那一派喧鬧的景象轉瞬間已消失殆盡。「阿爾卑斯7號」快車預定明晨6時抵達白馬山麓的信濃森上。這天正值周未之夜,進山遊玩的年輕人特別多。列車滿載著年輕人和他們的歡聲笑語飛馳而去。明亮的都市霓紅燈映照在空空蕩蕩的月台上。
  「回去吧!
  由紀子招呼著石井。他呆呆地位立在月台上,神情茫然地望著列車遠去的方向。他前些時候登山失手,摔成重傷,在醫院整整躺了一個月,才出院不幾天。由於沒有好利索,走起路來腿腳不利落。
  「雪男君,你也想和他一起去了?」
  由紀子看到石井雪男一直望著列車遠去的方向,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好像猜到了他的心思。
  「這還用說。要是我身體好徹底了,那能讓這小子一個人去痛痛快快地玩哪。哎喲,好痛啊!石井一腳踢在旁邊的果莊箱上。疼得他直咧嘴。
  「哎呀;別胡來!由紀子柔聲地勸慰著,繼續說道:
  「他真是個功利主義者。一有了工作、戀人,就盡跑到山上去玩。
  笠岡時也在大學畢業尋找工作期間,為了能找到一個十分理想的公司,連學校組織的集體登山訓練都不參加。對於時也的這種鑽營勁頭,石井只好報以苦笑。他想,自己可以繼承家業,沒有必要,四處奔波求職,但即使自己處在對也的境地。時也的那一套做法,自己也是學不來的。
  石井剛才一直茫然地望著列車遠去的方向,並不是因為自己不能去爬山,十分羨慕時也,而是想起時也那種功利主義的登山表現,突然感到有些擔憂。
  笠岡好出風頭,即使在登山俱樂部組織的活動中,對於搬運登山用品、後勤保障之類的輔助性活兒,總是躲躲閃閃,極力避開,而攀巖壁、沖頂峰等能露臉兒的事,則爭著搶看干,當仁不讓。所以,學校的登山記錄大部是由他創造的。
  一心一意準備尋找」尋人」的石井與時也的這種表現欲截然相反。石井追求的是當個素質全面的登山隊員,對登名山險峰並不看重。在登山活動中,他甘當綠葉,常做些後援工作。而且在這一方面,發揮作用很大,深受大家信賴。有一年冬天,登山隊試圖沿著整個北阿爾卑斯山的山脊
  石井和時也對登山的追求完全不同,但奇怪的是兩人趣味相投,很合脾氣。這也許是他們分別甘願當綠葉與紅花吧。
  石井非常喜歡這個雄心勃勃的小弟。笠岡時也確實有石井所沒有的優點。石井由於可以繼承家業,無須為生存而激烈競爭,可以執著地追求自己的理想。看到時也有世俗的天賦,滿腦子功名利祿,石井甚至有某種白卑之感。他覺得,時也具備的這種能力,正是獨自闖蕩社會、過遊人生
  把心愛的表妹—杉妥詠桓幣玻歡□嶁腋5陌傘O衷謁蓋諄姑煌猓蓋錐運瀉□校竊繽□脊酵獾摹2還茉趺此擔誄郊彝校杉陀詰母蓋資巧廈排觶依楉故悄蓋姿盜慫恪J幣渤僭繅不嵩諞兄姓嘎鍛方恰I砦獻趾諾摹俺講凸蕁鋇吶觶諞欣?
  正因為如此,當笠岡時也看中了由紀子的時候,石並不禁暗暗叫絕,同時心中也掠過了一絲不安之感。
  「時也去登的那座山,真的沒有險要的地方嗎?」由紀子看到石井面帶疑慮,有些不安起來。
  「沒問題的,他只是去攀登北阿爾卑斯比較平坦的山峰,這時他來說,就像在自家庭院裡散步一樣安全。」石井雖這樣安慰著由紀子,但時時也嚴重的功名心很是擔憂。時也曾對他說過!
  「只要天賜良機,我就要開拓一條新的登山線路。
  由紀子送走時也後,又將石井送到他家附近的日本橋。她不想直接回家,便駕駛著父親新近特意為她購買的一輛火鳥牌汽車。在夜深人靜的高速公路上疾駛,兩個月前,她才拿到了駕駛征,現在正是開車興趣極濃的時候。新車經過一段磨合後,也正是非常好開的時候。
  她在東高至名古屋高速公路的川崎收費站前,轉彎駛過了多摩河。月光灑向河面,波光粼粼。在通過橋面時,看到河面波光搖曳,由紀子突然想去河灘一帶兜風。她家住在城市中心,很少能來這裡觀賞景色。也許是出於少女出嫁前的傷感心理吧。此時此刻她對佈滿銀光的河面岸邊充滿
  由紀子駕車駛下公路,到多摩河堤邊,車就拋錨了。這很可能是駕車不熟練造成的簡單故障,但對剛領到駕駛執照的她來說十分困難。車子一旦動不了地方,就手足無借了,而且偏巧這裡還十分們僻,沒有車輛通過。
  正當由紀子呼天下應、呼地下靈,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傳來了自行車鈴聲,幾條細細的光住由遠及近而來。有四、五個年輕人從附近工廠下夜班歸來,騎自行車正好經過這裡。
  「瞧,這兒停了一輛車子啊!」
  「這車真棒!
  「大概是情侶在車裡幹上了吧?」
  「今天是禮拜六,老闆驅使我們於到這麼晚,而這對臭男女。倒在這裡尋開心!
  他們邊說邊騎著車逼近過來。由紀子感覺到了不安。自行車的速度格外快;一眨眼就到了眼前。已來不及躲起來了。
  「喲,那不是個漂亮的小姐嗎!有人狂叫起來。
  「會不會是狐狸精變的呢?」
  「長著腳哪。
  「混賬,瞎眼啦。怎麼把她當成精靈?」
  「沒有男的嗎?」
  「好像就她一個人。
  他們七嘴八舌,胡說一氣,慢慢地圍住了由紀於和汽車。這幫中學畢業剛當工人的少年,個個臉上頂著粉刺。
  「車子出了毛病,請問這一帶有沒有電話?由紀子盡量控制住心中的不安,若元其事地問道。剎時間。少年們默不作聲了。他們在穿著高雅、美麗迷人的女孩面前。一時茫然不知所措。
  「你沒帶朋友來?」
  一個頭兒模樣的看上去年齡稍大些的少年終於開了口。由紀子看到對方問話語氣平和,態度友善,稍稍鬆了一口氣。答道。
  「不巧,就我一個人。
  少年們聽她這麼一說,立即恢復了自信,因為他們馬上意識到,如果對方沒帶男朋友,優勢就自然在他們這一邊。
  「這附近可沒有什麼電話。
  「那怎麼辦呢?
  「不見外的話,請坐到我車上來,我可以帶你到有電話的地方去。
  少年們這時還沒有起歹心。
  「嗯,不過……」由紀子猶豫起來,一種怕他們把自己帶到別的地方去的恐懼油然而生。
  「請吧,不要顧慮啦。少年頭頭把自行車尾對著她。
  「不,多謝了,我就在這兒等著。由紀子婉言謝絕了。
  「等著?等什麼?」
  「等人來。
  「我們不是來了嗎?」
  「不,不是你們,想等別的人……」
  「這麼說,你不相信我們?」少年尖聲吼叫起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麼,請坐上來吧!
  「不,真的不用了。
  「到底是不相信我們啊!少年們開始緊緊地圍上來。
  「你們誤會了,不是的廣由紀子往後退縮,恐怖襲向心頭。
  少年們獸性一旦發作,將一發不可收拾。原野盡頭雖閃爍著萬家燈火,但距離很遠,可望不可及,任憑大聲喊叫也是聽不見的。
  恐懼襲向全身,剛才硬裝出來的冷靜頃刻瓦解了,由紀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驚叫著衝出了包圍圈,跑了起來。
  這一下子燃起了少年們的慾火,遇到如此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得到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今世豈能還有第二次。這幫少年,無錢,無能,無學識,只是空積蓄著滿身旺盛的性慾。卻又很少接觸異性。
  當一對對情侶們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幽會之時。他們卻夜拚命地勞動著,或者在一天勞作之後,正疲憊不堪地官挺挺酣然人睡著。他們無錢找女人,頂多是從自動售貨機那兒買來些色情刊物,猶如畫餅充飢似地滿足著無法發洩的性慾。這種意念的酵母,像發麵包似地使他們男雜蛘?
  現在,那想像中的美麗女性已出現在眼前。由紀子這麼一逃,他們的獸性頓時發作了。
  「別跑!少年們一齊追了上去。
  「來人哪,快來教我呀!
  由紀子淒厲的呼救聲迴盪在空曠無人的夜空裡。
  他們追了上來,一擁而上,把由紀子按倒在地上。
  「別急,輪著上。我先來,你們划拳決定。
  頭兒下了命令。裙子被粗暴地掀開,內褲被無情地扒了下來,露出的兩條白白的大膽,在黑暗中孤立無援地扭動著。由紀子抵抗做出的扭動進一步撩撥起少年們的獸慾。他們緊緊地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望春頭兒開始強暴由紀子。
  由紀子完全被頭兒壓在身下,已處於絕望的境地。然而。奇跡出現了,一道耀眼的電光劃破了黑夜,接著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馬達聲。一個黑色的怪物噴吐著雪白的強光從夜黑中躥了出來,立刻驅散了那些少年。
  少年們正想貪婪地品嚐美味的獵物,毫無防備。突然遭受怪物的襲擊,嚇得魂不附體,一哄而逃。但怪物仍不放過已逃開的少年,咆哮著追了上去。
  「救人哪!
  「我們錯了,別追啦!
  少年們完全失去了剛才粗暴對待由紀子的那股氣勢,就像遇到鬼似的,哭喊著拚死逃命。
  怪物把少年驅趕到很遠的地方後,又駛回到由紀子身邊。由紀子幾乎裸露著下身,驚魂未定,木然地站在原地。怪物射出的強烈白光從正面照向了由紀子,嚇得她縮成了一團。
  「快坐到車上來。騎車人發出邀請。
  這是一輛75型加重雙輪摩托車。
  「別磨蹭了,快點,那幫傢伙要是回來了,那就救不了你啦!
  聽到騎車人的大聲叱呵,由紀子總算醒悟過來了。她不加思索地坐在了雙輪摩托車後座上,緊緊摟住了騎車人的腰。75型摩托車載著由紀於,加大馬力箭一般地衝了出去,很快消失在茫茫黑暗裡。
  大約30分鐘後,兩人來到了高出事現場約數十公里外的一片草原上。
  「這裡就安全了。方才真險哪!
  騎車人終於停下了車。通過遠處照射過來的昏暗燈光。可以隱約看見他的臉。他很年輕,與剛才襲擊由紀子的那幫少年差不多大小。「太感謝了!」由紀子非常感激他說道。
  「那麼冷僻的地方,你怎麼一個人呆在那裡?那一帶可是流氓常出沒的地方啊!
  「車子拋了錨,恰好那些人路過那裡。
  「車子以後再會取吧,剛才沒傷著嗎?」
  騎車人看到姑娘衣衫破損、狼狽不堪的樣子,估計她肯定已遭到了蹂躪。
  由紀子總算還套著裙子,但內褲已被扯掉,幾乎是赤裸著下身。她覺得騎車人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下身,感到一陣羞澀和難受,但還是硬著頭皮強調自己沒有受到傷害,說。
  「沒有,不用擔心,幸虧您來了;沒傷著。
  「我看最好還是報警吧!
  「不,真的什麼事也沒有。
  由紀子慌亂起來。如果向警察報警,就會遭到無端的懷疑。儘管實際上沒有受到傷害,但自己現在這付修樣,警察看到了肯定會究根刨底地問那些羞於啟齒的事兒。她不想讓笠岡時也知道這種事。
  「既然你不願報警,我也懶得協助警察。那幫傢伙,本來。就是我的死對頭。
  說到這裡、由紀子才開始仔細打量對方。他穿著一身牛仔服,腳上套著半長筒皮靴,保護頭盔摘下後,可以看到他梳著大背頭,前面的頭髮像劉海兒似地披在額前,後腦勺抹著發蠟,油光錚亮。看樣子是目前最時髦的暴走族。但是、從他的限神來看,還是很有理智的。由紀子估計他還
  「有件事想拜託您?」由紀子緊盯著對方,嬌聲他說道。
  「什麼事?」
  「今天晚上的事。請別聲張出去。
  「你以為我會跟別人說嗎?
  「不,不是的,可是……」
  「可是什麼?」
  「我最近就要結婚了。
  「哈哈哈!原來你是不想讓未婚夫知道啊。」
  「是的。
  「不過,你剛才不是說沒傷著嗎?」騎車人帶著一種諷刺的口吻說道。
  「傷是沒傷著,但這種事傳到我朋友耳朵裡,他會瞎猜疑的,這樣我即使滿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
  「好吧.放心就是了,我一定為你保密。」
  「我也沒有什麼好送您的,就用這個表表心意吧!」由紀子掏出身上僅有的幾張鈔票,遞了過去。
  「你這是幹嘛?」騎車人頓時變了臉。但由於天黑,由紀子並沒有覺察到。
  「您什麼也別問,請收下吧。
  「我可不是為了這個才救你的。
  「這個我知道,這僅是一點心意而已。還有,今後我們要是在什麼地方碰見了,就當不認識我,拜託了。」
  「別把人看扁了。
  騎車人勃然大怒,揮子將錢打落在地上,由紀子嚇得一連倒退了好幾步。
  「你就是這樣看人的嗎?只要不讓未婚夫知道,就萬事大吉了?!
  「惹您生氣,真是對不起。我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不必要?這麼說我是多管閒事了。你們這些闊小姐,哪能懂我們的心!既然閌悄茄陸吹惱煞蛑潰薔捅鶉盟饋T勖且怖幢匙潘嬉淮臥趺囪糠湊惚蝗爍曬耍蛘叩扔詒蝗爍曬恕?
  騎車人凶相畢露。由紀於不小心隨口而出的話,使這個尾隨人後圖謀不軌的傢伙露出了真面目。
  「啊!你要幹什麼?」
  由紀於想逃,但為時已晚,被他一把抓住。她想開口呼喊,嘴又被他堵住了。可悲的是,她在遭受第一次襲擊後,內褲已被扒掉,幾乎毫無招架之功。而且對方是她第一次遭厄運時救過她的救命恩人,這回又是自己出言欠考慮惹他生了氣,所以,她幾乎沒有反抗。
  由紀子被姦污了。這個年輕的野獸在她嬌嫩的軀體上得到了徹底的發洩,解除了飢渴,心滿意足地站了起來。
  「別擔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回家去沖個澡,沒有人會知道的。你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嫁你的男人去吧。」
  他丟下達幾句話後,便騎士摩托車揚長而去。發動機噴出的氣流,把散落在地上的鈔票吹得四處亂飛。
  幾天後,笠岡時也從山裡回來了。他顯得格外激動,異常興奮。
  「五龍山東面的扇形巖壁中脊,我第一個登頂成功!我早就瞄準了那個山脊,這口完全是時來運轉,大公作美,。一鼓作氣登了上去。它雖然是北阿爾卑斯山的一個小巖壁,但可以肯定他說。我是第一個登上去的人。在我倆即將成婚之際,這是我送給你的一份小小禮物。
  「我無法用語言來表達我心中的謝意,這是世上最珍貴的禮物,我衷心祝賀你登頂成功。
  對登山隊員來說,初次登頂成功是何等榮耀,由紀子並不十分清楚,但她感到非常高興的是,時也把足跡刻在了從未有人上去過的阿爾卑斯山的一個巖壁上,完全是為了她。
  「喂,您真棒!
  石井對首次登頂的榮譽和意義是非常清楚的。他吃驚之餘,真誠地表示了祝賀。
  「沒什麼,是先輩們為我們築起了金字塔,我只不過是僥倖地登了上去,完全是運氣好。
  「不管怎麼說,你是婚前去登處女峰,真有你的。
  「這次算是力我們大學的登山部爭了光,添了一個小小的記錄。
  「已經報告了嗎?」
  「沒有,打算在下次登山隊大會時報告。
  「想攀登五龍扇形巖壁的大有人在,他們知道你登頂成功後一定會很遺憾的吧。
  「到了積雪的時候,我想再次去登那巖壁。
  「算啦,還是讓給別人去登吧,首先由紀子就下會捨得你去的。
  「我把由紀子也帶上,利用新婚旅行去登那扇形巖壁。
  「別開玩笑了。
  「當然羅,讓由紀子在山腳下等著我。
  時也越說越興奮,意氣軒昂,洋洋自得。
  警方經過多方調查,好容易才發現了犯罪嫌疑人矢吹偵介,但由於沒有抓到關鍵的證據,只好放棄對他的深入追查。笠岡知道這一憎況後,躺在病榻上氣得咬牙切齒。責問起下田來。
  「這是怎麼們的,你的嗅覺到哪裡去了?」
  「這叫我怎麼說呢!矢吹在報社工作,竟然不知道栗山被害的消息,而且還借口車燈壞了證明自己與案子無關,這是十分可疑。但對另外兩位大尉同樣有仇恨。卻不對他們下手。光對栗山下了毒手,你說,這又怎麼解釋呢?」
  「那兩個人尉,八木澤和北川,現在他們都平安無事嗎?」
  「八木澤在赤飯防衛廳航空參謀部工作,現任航空白衛隊中央業務隊人事統計處處長。上校軍銜。北川在福島市政廳工作,現任秘書處處長。他們都安然無恙啊!
  「矢吹就不會以後再對他們下手嗎?
  「他要是這麼幹,不等於是向我們洩露秘密嗎,他能做自掘墳墓的事嗎?
  「矢吹有沒有特別仇恨栗山的地方呢?」
  「我已向八木譯和北川打聽過了,好像是沒有特別的深仇。據他們兩人說,當時服務隊確實是發生了女學生自殺的事件。但並不是因為受到了他們三人的調查,而是在當時情況下,她覺得戀愛不會有結果才絕望自殺的。那時國家正處於非常時期,他們又都是些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軍
  「不過,作為他們來說,也許只能這樣來推脫責任吧!
  「退一步說。矢吹要報仇,也不會過了30年才幹手啊。
  「會不會是因為不知道栗山他們三個人的下落呢?」
  「栗山不敢說,八木澤和北山,在厚生省以及他們的原籍新瀉縣和福島縣都有他們的軍籍檔案,如果矢吹想報復的話。理應先找八木澤和北川算賬的。
  「你是說。栗山是最不容易找到的,卻先對他開了刀,是嗎?」
  「是的。而且,他為30年前的戰友及其戀人進行復仇,其動機是難以理解的。
  「嗯!
  笠岡雖點了點頭,但心裡卻在想,話可不能這麼說絕了。舊仇或宿怨說不定會因某種因素重新燃起來的,心中休眠的火山再度活動,就會噴出灼熱的熔岩。笠岡年輕時留在心中的傷痛,在很長的時間裡就一直被厚厚的瘡癡封堵著,沒有痛覺。可是,當那具患有伯格氏病的不明屍體出現
  然而,這僅是笠岡個人的切膚之感。並不具有普遍性。況且,笠岡是為了自己,而矢吹是兩肋插刀為了別人人口果行字晃浣釉購蕖<浣擁腦購奘欠衲晌比碩s腋宰約閡哺悴磺宄?
  「栗山說他在築地有個闊老闆,這情況你瞭解得怎麼樣了?
  「如墮煙海。毫無眉目,找不到他和築地有什麼關係。
  「如果說栗山是胡扯吧,他還說出了築地這一具體的地名,這是需要考慮的。
  「原來我想那裡可能有他的戰友、情人、親戚或知己朋友什麼的,但經過調查,沒有發現栗山和築地有聯繫的任何證據。
  「會不會是把築地弄錯了?」
  「你是說?」
  「不是東京的築地,而是其它地方的地名,或者是人名什麼的。
  「這一點,我已專門問過矢吹,他說從栗山的口氣看,指的是東京的築地。為了慎重起見,我還作了一番調查,發現名古屋和神戶也有築地,但栗山與那裡毫不相干。矢吹是東京人。栗山是神奈川縣人,他們在神余川縣的中津溪谷堤起築地,大概是指東京的築地吧。
  「說起築地,本來是指人工填海或填平沼澤後形成的地帶。在東京,築地這詞目前已經成為赤坡、柳橋一帶飯館街的代名詞。築地會不會是飯店名呢?
  「在東京,店名叫築地的,有三家飯館和一家壽司店,但那裡的人都不知道栗山這個人。一個叫築地的魚市場我也問過了,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看來你是全調查過了,對吧?」
  「是的,我也認為他指的是東京的築地。據矢吹說,栗山當時顯得非常得意,看來他認識個財大氣粗的闊老闆。
  「既然他有闊老闆作靠山,就不會向戰友、熟人借錢或敲詐的吧!」
  「這麼說是恐嚇了?」
  「不是恐嚇,難道還會有人願意借給他錢嗎?
  「說得對啊,看來就是恐嚇。
  「那麼,現在的問題就是要找到恐嚇的真正原因。栗山有前科,對此進行調查,說不定能發現點什麼。」
  「對他的前科,我們已作過詳細的調查了。
  「受害者那裡調查得怎麼樣?栗山這傢伙強暴過婦女,那些女人結婚後,粟山會不會抓住她們的隱私去威脅和恐嚇呢?」
  「受到栗山傷害的那些女人,現在她們都不住在市裡,與築地沒有任何聯繫。而且證實,這些人後來與栗山沒有來往過。
  「如此說來。栗山和築地毫無關係了?」
  「很遺憾,目前只能這樣認為。
  下田感到十分慚愧,情況報告一結束就走了。
  笠岡時也和朝山由紀子的婚事進展得很順利,笠岡道大郎把兒子的婚事全交給妻子處理。
  有一次,笠岡在A大附屬醫院看完病後,回家路上偶然見到兒子時也和一位年輕姑娘很親密地偎依在一起。後來聽說兒子很喜歡那姑娘,已向她求了婚。女方家庭很不錯,經營著遠近聞名的餐館。笠岡道太郎對這門親事很放心。現在,已得到女方雙親同意,應該正式提親了。
  起初,女方的父親對笠岡的職業有些顧忌,時子知道後並沒有告訴丈夫,因此躺在病榻上的笠岡道太郎也就一無所知了。妻子來與他商量提親人選,笠岡有些吃驚,問道:
  「非要找媒人去提親嗎?」
  想當初,笠岡是出於承擔責任才和時子結婚的,完全沒有走提親這一步。
  不用說,笠岡知道兒子的婚事與自己當年的情況下一樣。但他認為,既然是「自由戀愛」,雙方都是自願的,這種提親形式也就用不著了。
  「這又不是領個狗呀貓的,得按規矩辦事。
  「可是,這不是媒人介紹的那種婚姻,他們是自由戀愛,而且早已熱乎上了,現在用不著提親了吧。
  「女方父母不會答應的。如果我們有個女兒,我想,咱們也會希望男方按照傳統的規矩堂堂正正地操辦吧。」
  「我倆就沒有按規矩辦事!」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他們本人怎麼都好說,可我們與親家都還不認識,所以一定要按規矩來辦,這樣比較合乎禮節。
  「說的在理。
  「不管怎麼說,親家在築地經營著老字號的餐館,很有地位。絕對馬虎不得。
  「你剛才說什麼來看?」笠岡突然有了興趣,瞪大眼睛看著妻子。
  「怎麼啦!看把你急的」
  「剛才你說築地的餐館?」
  「是啊。築他的『朝山』餐館呀。那姑娘家開的,是超一流的飯店。
  「時也的女朋友是那家餐館的女兒?」
  「你真糊塗。我不是跟你說過好多次了嘛!。」
  「這……我只知道她家是開召館的,並不知道在築地啊。」
  「這也跟你說過了。提起『朝山餐館』.那肯定是指築地的。
  「我沒關心那些。
  「虧你還說得出口,這可是你獨立兒子的婚事哪!時子忿然變色,笠岡急忙解釋道。
  「別生氣,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朝山餐館』在築地,這個我沒關心。
  「報紙上經常有報道。說政治家、大人物常在那裡舉行會詼。說來說去,你對兒子的婚事一點也不關心.
  「我一直以為『朝山餐館』在赤墳,因為政治家們光顧的飯誼大部在那兒呀!
  「那可不見得。這回我可是知道了,你對時也的婚事是這樣的不關心。
  但恰4聳貝絲腆腋砸衙揮行乃既參糠叻噗黃降鈉拮印K煌蝗惶岬降摹爸亍蔽×恕2幌擔飧鮒睪屠跎教岬降哪歉星慫詰摹爸亍笨贍□揮惺裁垂細稹H歡6擁吶笥鴨以謚兀庖慌級珊鮮貴腋猿躍灰選?
  偶然的巧合,又進一步引出了另外的巧合。「朝山」是餐館,既然是餐館,就有可能提供田螺等菜餚。經過屍體解剖,發現栗山重治胃內有山蘋、河魚、田螺、麵條等食物,原來一直以為是在「中津溪谷」吃的,現在看來「朝山」餐館也能提供這些食物。過去,田螺等萊餚在小酒店裡
  但就此把栗山和「朝山」餐館簡單地聯繫起來,未免有些太武斷。栗山只是說他在築地有個闊老闆,而且「朝山餐館」也僅僅是作為兒子未來的岳丈家出現的,可以說,這兩者毫不相干。
  笠岡現在硬是要把這兩者聯繫在一起,並且已有點急不可耐。
  四笠岡時也將自己首次登上五龍山東側的第一峰中脊扇形巖壁的情況寫成了文章。發表在專業登山雜誌《登山家》上面。大意摘要如下:
  ——以往的夏天,我都要去登北阿爾卑斯山;今年夏天因私事未能離開東京。因此,整天想去登山心都癢癢,最後到了十分難受的地步,覺得若再不去登山,那簡直就要影響自己身心健康。於是,我擠出幾天閒暇,準備好登山行裝就上路了。本來是想在風景秀美的山巒間輕鬆一下,設
  在去山裡的火車上,鄰席恰巧坐著山梨市的登山家佐竹申吾先生,真是莫大的幸運。我倆在火車上談得很投緣,決定同去攀登那令人快活的峰巖。
  佐竹申吾先生登山裝備齊全,知識豐富,談吐不足,一看便知他不是一般的登山愛好看。通常總認為,與途中相遇的登山者結伴是輕率之舉,其實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有經驗的登山家一限就能分辨出優秀的同伴。我們倆的相遇就是如此,兩人初次見面,就感覺像已被登山結組繩連結
  ——絕好的大氣。情投意合的夥伴。容姿峻峭的扇形巖壁聳立在我們面前,充滿無盡的魅力。在其近旁,便是阿爾卑斯,登山者通常喜好的大舞台——鹿島槍北壁以及荒澤奧壁。相比之下,扇形巖壁就像是維納斯身旁一個不起眼的山村小姑娘,但她純潔無暇,從沒有人碰過。陽光澄徹
  她羞答答怯生生地向我們展示著她那未曾有人踏上過的秒境。沒有人能抵擋住這種誘惑。我和佐竹先生機線相接。日間便達成了一種戳契——攀登扇形巖壁!
  中部巖壁的起點位於傾斜約30度的酥石陡墳,上面兩個被積雪覆蓋的峰頂隱約可見。右側陡壁的巖板向外交出,懸在半空,左側則是有很多浮石的乾燥岩石。我們先沿懸崖底郡橫穿。再攀登到左上方的一棵山伴樹下,從那往後便是傾斜約40度的長草帶。
  繼續攀登,迎面的懸崖中段,長草帶橫守而過。試探著避開右面長草的陡峭崖壁,來到一處狹長的懸崖縫兒中。抬頭望去。一線蔚藍的天光映人眼簾。這已是衝擊頂峰的最後一道關口。我和佐竹先生不禁會心地相視一笑。
  從這裡起。我讓佐竹先生攀在前面。開始固定登山主繩的抓手兒離得較遠,費了不少周折,結組繩才開始順利延伸。岩石似乎很牢固。佐竹先生優美的攀巖身影,時左時右,攀登自如,始終保持著身體的平衡。遇到這樣一位出色的同伴,真是天助我也!
  崖縫上方形成一座小小的巖塔,首次沖頂先來到了巖塔的基部,然後再攀登上一塊不大的陡壁巖板,便進入了一片爬松帶。峰頂已在颶尺之間。這時,從近處意外地傳來了登山者的聲音。他們是沿著普通路線登山的。登頂成功啦!
  終於登上了扇形巖壁!雖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壯舉,但卻是有記載以來的首次攀登。我和佐竹先生互相緊緊地握著手。
  「能不能到外面去走走?」
  「行啊,有什麼事嗎?」
  時也看到石井臉色不好,表情一反常態,便猜到他一定有什麼心事。「嗯,有點小事。
  「媽,我出去一會兒就回來。
  時也對正在餐廳準備咖啡的母親說了一聲,站起來就要走。
  「哎呀,咖啡都準備好了。
  「伯母,對不起。」石井向時子低頭表示歉意。
  下一會兒,兩入走進附近的一家奈館,相對面坐。
  「師兄,到底有什麼事呀?
  「嗯。
  時也一個勁兒地催問,但石井只是默默地嚼飲著咖啡.一副欲言又上的樣子。
  「到底有什麼事啊?」
  「其實……」石井喝完了咖啡,無可奈何似地從皮挎包裡拿出一本雜誌,放到時也面前。
  「啊,師兄也讀過啦!時也興奮起來,兩眼生輝。
  「是的。
  「真是不好意思的文章。
  「其實,我就是為這事而來的。石井說著打開了雜誌,翻到時也寫的那篇文章,上面好幾處劃了紅線。
  「師兄看得這麼仔細,真是不敢當啊!
  「細細讀過了,不過有幾個地方想問問。
  「您要問什麼?」
  「山梨市的佐竹申吾先生是和你同車去的,我猜你會知道他的住址吧?」
  「當然知道啦!時也吃驚地望著石井,對他提出的問題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明白了2還褂辛健4胤較臚幌隆J紫仁欽飫楉煜叩牡胤劍闥怠脅墾冶詰鈉鸕鬮揮誶閾痺?0度的酥石陡坡。上面兩個被積雪覆蓋的峰頂隱約可見……』那地方真的像你記述的那樣嗎?」
  「你這是說……?時也的臉色漸漸地變了。
  「換句話說,你會不會是記錯了,或者是產生了錯覺?」
  「絕對不會。我做了記錄。」時也感到憤慨。
  「是嗎?既然這樣就不好說了。可在我的記憶中,那裡是看不見面個峰頂的,不僅峰頂看不到,由於扳向外石突出,上面什麼也看不見。
  「師。師兄!時也臉色變得鐵青。
  「你好不容易登上了處女峰,我不想潑冷水,所以一直沒吭聲。其實我也爬過那扇形巖壁,一直爬到了突出懸崖的底部。
  「你也登過扇形巖壁?」時也臉色變得蒼白,毫無血色。
  「那是兩年前,我獨自一人去的。當時我爬到懸崖突出的地方,怎麼也上下去,就退下來了,因此沒對任何人提起過。我現在的記憶和你文章中描述的情況出入很大二所以想確認一下。
  「這個地方也有出入,你說『先沿懸崖底部橫穿,再攀登到向左上方的一棵山燁樹下。可在我的印象裡,那裡沒有什麼山樺樹。
  「這麼說師兄是懷疑我的記錄了?」
  不知是怒還是羞,時也蒼白如紙的臉頰上微微發紅。
  「沒有懷疑,只是許多地方有出入,想問問罷了。」
  「師兄,會不會是從另一條路上去的呢?」
  「不,是中央山脊,和你上去的線路完全一樣。」
  「也許不是同一季節吧?」
  「二年前的秋天,和你去的季節差不多。」
  「還有,你說從懸崖縫隙抬頭望去,一線蔚藍的天光映人眼簾。可是那懸崖縫隙是彎彎曲曲的,在懸崖縫隙底部根本看不到藍天。
  「可能是我沒記准,我說的懸崖縫隙底部。實際上有可能是縫隙的上部。」
  「也許是這樣吧。不過。在許多很關鍵的地方都有出入。比如沖頂次數,所需時間,岩石和長草帶。積雪狀況等等。
  「不可能一樣吧!因為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時間登山,總會有出入的。況且積雪情況總不會像人的指紋那樣,總是一成不變的吧。
  「你說的沒錯。但是,兩年前沒有山樣樹的地方,僅僅兩年後突然長出了山樣樹;兩年前看不見的峰頂和天空,兩年後又突然可以看見了,這怎麼解釋呢?
  「登山往往處在一種異常心理狀態,這一點師兄應當清楚。面對死神,持續高度緊張,體力嚴重消耗。這一切會使人產生錯覺和幻想。要是記錄與事實完全一樣,那倒怪了。」
  「主觀認識可以千差萬別,但山不會動,兩年裡的風化也不會有多大變化。
  「如此說來,你還是在懷疑我啊。
  「我沒有懷疑,但如果不設法糾正,過不了多久,那些沿同一條線路上去的登山者肯定會提出質疑的。而且也許還有人像我一樣,是一直爬到懸崖下面又退下來的。要是記錯了,趕快聲明更正,這樣對你好。」
  「我沒有記錯。
  「你如此自信。應當是沒什麼問題了。不過,你現在最好還是請你的同伴佐竹申吾先生出面,讓他證明一下。」
  「做這種證明究竟有什麼必要呢?時也說話口氣一直很強硬。但石井提到山梨市的佐竹後,時也有點心虛了。
  「如果你確實心中無愧,現在澄清疑點,不是更好嗎?」
  「誰都沒提出疑問,就您吹毛求疵。」
  「光我一個人就好了,我完全是為了你好,到現在我還沒有對別人講過。登山既無觀眾。又無裁判,在人跡罕至的山中,只要自己願意,可以隨時做記錄。但是,沒有人出來懷疑登山記錄,這是因為那是運動員自己靈魂的記錄。登處女峰成功的榮耀,只有在自己的靈魂中,才最能閃爍
  「難道我在自己靈魂的記錄上弄虛作假了?」
  「我認為,哪怕任何一點懷疑,都應該有根有據。我挺喜歡你,絲毫不懷疑你登扇形巖壁的記錄,但這不等於就沒有人出來懷疑。所以,我認為應該澄清一切疑點。否則,連你過去那些輝煌的登山記錄都會被人懷疑。」
  「說到底,登山是個人活動。為此小題大作,不覺得可笑嗎!
  「對你來說不是一樁小事嗎?你只要讓佐竹先生寫一篇文章證實一下,就可以避免將來可能發生的任何不愉快。
  「我認為沒有這種必要。
  「這麼不願意讓這位佐竹先生出面,究竟是為了什麼?」
  「不是不願意。而是沒必要。
  「對不起既然你死活不肯請出佐竹先生,那連我也不得不對你登扇形巖壁所做的記錄表示懷疑。
  「師兄打算怎麼著?時也雖然還在嘴硬。但臉上出現了不安的神色。
  「不打算怎麼著,只是替你傷心。
  「師兄,請相信我。我認為有必要時,即使您不說。我也會把佐竹先生叫來的。
  「你還是不明白嗎?現在就是最有必要的時候。
  「師兄打算把這事告訴由紀子嗎?」
  「不能告訴她嗎?」
  「我雖然問心無愧,但不想引起她無端的猜疑,希望您保持沉默。
  「是庋。□□怠澳憔故欽餉錘齙ㄐ」懟保暗階轂哂盅柿嘶厝蛭醯謎庋盜艘裁揮杏謾?
  「好吧,我不告訴她,就成全你了!
  石井心裡充滿悲傷。失望地站了起來。
  五
  「小姐,您的電話。傭人叫由紀子接電話。
  由紀子聽說有電話急忙跑了過來。
  「是時也來的嗎?」
  「不是,是個男的聲音,但不是他。說是有東西要送給您。
  「送東西,送什麼?由紀子疑惑不解,從傭人手中接過了聽筒。
  「是朝山由紀子小姐嗎?」
  聽筒裡傳來了青年男子的聲音,由紀子覺得這聲音很熟,但一下子就是想不起來。當由紀子回答是自己後,對方口氣立即粗魯起來。
  「架子不小啊!
  「你究竟是誰?」
  「喲,把我忘啦?
  「你再胡鬧,我可要掛電話了。」
  「別這樣。救命恩人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你也太薄情了吧!
  由紀子摹地一怔,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真沒想到.原來是你!
  「沒想到吧。要是沒有我,你早被那一大群禽獸輪姦了,說不定連命都丟了。」
  由紀子現在已完全想起來了,對方是那個騎摩托車的年輕人,是一隻色狼。
  「你也是一頭畜生,而且是最可惡的畜生。」由紀子不由得失聲罵了起來。
  「別那麼凶嘛。」
  「跟你沒什麼說的,再來電話,我就要報答了。」
  「你願報答只管報好了,反正事情捅出去,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卑鄙!
  「還是叫我救命恩人吧。
  「你到底想幹什麼?」
  「想再見你一面。
  「你說什麼?」
  「我是說想再見你一面。
  「真無恥!我不想見到你,也不願再聽到你的聲音。
  「我和你恰恰相反。反正你就要嫁人了,在當新娘前,咱們再會會怎麼樣?」
  「你做夢!」
  「話可不要說絕了,那天夜裡的美事兒,只要向你未婚夫露點風,就夠你受的。
  「你想威脅我?!
  「哪裡的話。只是想見見你,算我求您了。好姐姐。見一面吧。
  對方一直惡狠狠的,不知怎的軟了下來;又恢復了幼稚的聲音。
  由紀子想起那天晚上假裝救她的那只色狼,也就是個十六、八歲的小青年。他動作雖然十分粗暴,但行為本身卻很幼稚笨拙。由紀子事後發現,身體雖被他狠狠地蹂躪了一番,但並沒有傷及身體的深部。這個年輕的畜生,將積蓄的慾火幾乎全發洩在了她的表皮上。
  「你想要錢,我可以給你。」
  「我不要錢,只要見到你就行了。
  由紀子想起那天夜裡給他錢以示謝意時,他竟大動起肝火來。
  ——也許這小子格外癡情吧。要是這樣,那就好對付了。
  由紀子在心中快速思忖著。
  「好吧,就見一次面,也就一次啊,你要是得寸進尺,別怪我不容氣。你怎麼弄到我家地址的?對了,是從我那輛拋錨的車牌上查到的吧。你腦子倒挺靈的。不過,警察頭目和黑幫頭頭常來我家作客。你還是個高中生或大學預科班的學生吧!你要是惹我父親生氣了,馬上就會捏死你。
  由紀子的一席話好像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就這麼連唬帶嚇一番,對方就被懾眼了,看來他也不是一個惡少年。
  從那天晚上起,由紀子和少年開始偷偷來往。兩人在夜幕下的高速公路上幽會,有時由紀子坐在少年駕駛的摩托後座上,緊緊地摟抱著他;有時少年坐在由紀子駕駛的火鳥牌轎車裡,兩人侵依在一起。
  自從和由紀子交往後,少年脫離了暴走族,開始單獨活動。
  兩人駕車兜風兜累了,就把車停在很偏僻的海岸邊或山谷中。如同野獸一樣貪婪地滿足著各自的生理需要。起初兩人做愛還不熟練,分別以對方的身子為試驗品,後來就得心應手了。
  但是,年長的由紀子在各個方面都扮演著主角兒。雖然初遇時以暴力襲擊了她,但後來那少年卻很聽話,十分敬仰和尊重由紀子,對她百依百順。
  由紀子也像疼愛自己的弟弟一樣愛著他。她只有一個妹妹,沒有弟弟。由於由紀子闖入了他的生活,少年不再像以前那樣厭惡社會和和學校了。
  「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可別誤解了。我倆只是現在玩玩,這種關係只能維持到我出嫁,結婚後是不能再見面的。」
  「這個我知道,不過,我不信就再見不到姐姐。」
  「世上沒有永遠不變的東西,說不定哪天就要分手,與其分手後無法相見,那就趁現在見個夠吧,你說呢!?」
  「婚姻就不能往後推一推嗎?」
  「別瞎說!一開始我們就說好了的,你忘啦?」
  「沒忘,只是太殘酷了。」
  「我也挺難受,但這是沒辦法的。我很喜歡你,感謝蒼天給了我們相識的機會。我倆不能結合是命運注定的,即便真能結合,也一定不會幸福的。我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青春時期不能玩得太火,應當適可而止,這樣的青春才能成為永遠美好的回憶。」
  「姐姐結婚後生個孩子,就歉魴腋5南推櫱寄噶恕!?
  「這是女人的命。你也要好好學習,上大學,走向社會,然後再取個好太太。」
  「我只要姐姐。」
  「再胡說。我就不理睬你啦。我們能這樣見面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為了度過這珍貴而美好的時刻,應盡情享受一番,咱們找個好地方去吧。」
  於是。他們倆開車上了高速公路,融在風馳電掣之中。對由紀子來說。這是婚前的一場遊戲,談不上什麼愛情。但這位少年對她的迷戀和仰慕卻與日俱增,墮入愛河不能自拔。
  「由紀子。我就在你家附近,能不能出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由紀子接到表兄石井雪男打來的電話時,由紀子已和笠岡時也舉行過訂婚儀式,且婚禮日期已經確定之後。
  「你怎麼啦?這麼見外,進來說不就行啦,這可不像你雪男作風啊!」
  「不行,要是怕父、伯母在,話就不好說了。」
  「你真怪,究竟有什麼事呀?」
  「見了面再告訴你。」
  雪男今天有些反常,由紀子沒法,只好同他在附近的咖啡館見面。
  「到底怎麼啦?」由紀子沒換衣服,跋著木履就出來了。石井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她,問道:
  「最近。你和笠岡處得怎麼樣?」
  「經常見面呀,怎麼啦?」
  「嗯。沒什麼。」
  「你好怪啊,時也他怎麼了?」
  由紀子看到石井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預感到他有話要說。
  「由紀子,你近來心情怎麼樣?」
  「心情?」
  「說白了,也就是你和笠岡的婚事。」
  「那事,不已經定好了嗎?」
  「會不會又改變主意,中途反悔呢?」
  「反悔?時也有這種念頭?」
  「不。我問的是你。」
  說到這裡,由紀子的心吝地跳了起來,心想:自己和少年之間的秘密。莫非被石井發現了?
  「我是不會反悔的。」
  由紀子表面上竭力裝出平靜的樣子,但心裡卻在嘀咕:自己和少年幽會。也許被石井看到了吧!
  「是嗎?」石井陷入了沉思。
  「雪男,您今晚是怎麼啦?這麼反常!」
  「這……說出來你可別生氣,你現在能不能改變主意呢?」
  「改變主意?是指結婚嗎?」
  「是的。」
  「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呢?我倆真心相愛,你比誰都清楚啊。再說,舉行婚禮日期都定好了。」
  「哎?日期都定啦?」
  石井感到了絕望,臉色陰沉。
  「幹嘛要這樣愁眉苦臉的,您不是一直為我們高興的嗎?」
  「由紀子,請你說句心裡話。」石井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我沒騙您啊。」
  「您和笠岡結婚。就沒有感到一絲不安和猶豫?」
  「事到如今,還說這些幹啥。」
  「我問你。有沒有?」
  「沒有。」
  「既然這樣,也就沒的說了。」
  「請等一下,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有可能,我想勸你中止這場婚姻。」
  「這話可必須要說清楚,究竟是為什麼?」
  「算了,別提了。」
  「您這是幹嘛,這麼大的事,不說出理由來,讓我怎麼辦?」
  「真的沒有什麼。」
  「好吧,既然您不肯說,我就去問時也。」
  「這。你不是難為我麼!」
  「那您就說吧。」
  「真拿你沒辦法,咱們先說好,可不能告訴任何人。」
  「一言為定。」
  「時也的首次登攀,好像是編造的。」
  「您是指這次登扇形巖壁?」
  「是的。真沒想到,他的虛榮心是那樣強,人又這麼不知羞恥。我不知道他有這種毛病,就把他介紹給了你,現在感到了不安。」
  「這事有那麼嚴重嗎?」
  「在登山記錄上弄虛作假,等於是褻瀆自己的靈魂。登山之所以可貴,就在於通常登山運動員必須是在腳踏實地的前提下,向能力的極限挑戰。」
  「說時也撒謊,您能拿出證據來嗎?」
  「他發表的那篇攀登記錄,與實際地形完全不符,這是毫無疑問的。」
  「您怎麼知道他說的與事實不符呢?迄今不是還沒有別人上去過嗎?」
  「我攀登過,中途退下來了。」
  「啊!」
  「想不到他竟是如此卑鄙的小人,編造登山記錄,是最低劣的行為。這種人無情用可言,所以我就……」
  「這事大家都知道了嗎?」
  「沒有,現在就我一人知道。但不久就會出問題,他會被日本登山界的同行所不齒的。」
  「雪男,希望您別向我父親提起這事。」
  「爸爸年輕時,也登山:他要是知道了,那就麻煩了。但對我來說。登上也罷,設登上也罷,我都無所謂。即使沒有登山。人生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他即使被登山界同行所不齒,那也沒關係,作為妻子來說。我倒希望丈夫被那種『危險團體』拒之門外。等結婚後爸爸再知道就沒事了
  「由紀子……」
  「算我求您了。」
  由紀子合十,懇求。其實,對她本人來說。登山記錄是真是假,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她自己與少年暗中偷偷來往。才是真正的不誠實。
  由紀子感到,這樣以來,時也和自己反倒變得彼此「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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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7 21:31:35 |只看該作者
第12章 訛詐真相  

  笠岡道大郎把調查的目標轉向了「築地」,因為對矢吹幀介的嫌疑雖未徹底排除,但要假定他在事隔30多年後再找栗山算賬,在情理上是說不通的。
  笠岡聽了下田的報告後,就放棄了對矢吹的追查。
  那麼,是誰殺了栗山?
  ——笠岡道太郎想到了「築地」。既然栗山提到了「闊老闆」.很可能是以恫嚇敲詐錢財。由於不堪忍受敲詐者敲詐,就把那敲詐者收拾了。這種事司空見慣,並不鮮見,但確實是有說服力的作案動機。但是,僅憑「築地」這一線索去抓兇犯,等於大海撈針。
  「還是去找矢吹吧!」笠岡突然萌發了這個念頭。他想,矢吹很有可能把栗山的一些話給忘了,去跟他聊聊,說不定會使他想起來的。
  笠岡又趁妻子不在時溜了出去。這或許是命中注定的吧,一種強烈的責任感在他心中湧動,覺得不去會會矢吹就過不了今夜似的。
  笠岡感到死神正向他走來,現在活著就好像在吞食自己的肉體,在肉體吞食完之前,必須抓住兇手,否則,那不堪重負的人生債務就要背到另一個世界裡去。心裡有氣,面帶怒色。
  「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不過,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的。」
  笠岡盡量作出禮下讓人的姿態。
  「到底有什麼事?」
  矢吹口氣生硬,顯得很不耐煩,看來是想趕快結束這討厭的查問。
  「據說,栗山重治和您會面時,他說在築地有個闊老闆,是嗎?」
  「是的。那又怎麼啦?」
  「單憑『築地』這一點線索,尋找兇犯猶如在大海裡撈針,所以請您想想,栗山跟您說過的話中,還有沒有值得參考的線索?」
  「前幾天你們已經反覆問過我了,我也講清楚了,就那麼一些。」
  矢吹說得很乾脆,沒有商量的餘地。
  「矢吹先生,您與築地有什麼聯繫嗎?」
  「與築地?笑話,我與那裡怎麼會有聯繫呢?」
  「沒有聯繫。那你沒有什麼預感?」
  「沒有。」
  「矢吹先生!」
  「啊?」
  見笠岡突然改變了說話語氣,矢吹不禁瞪大了眼睛。
  「這是在調查人命案子。」
  「我知道。」
  他以犀利的目光死盯住笠岡,彷彿在說,「是又怎樣?」
  「您心裡不快,我很清楚,但我們必須把兇犯捉拿歸案,請您務必協助。」笠岡面對著矢吹刺人的目光分辯道。
  「這不正在努力協助你們嗎?」
  「現在,我對您沒有任何懷疑。有些話本來是不該講的。您知道嗎,我已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境地,只能憑自己的直覺來調查,因為沒有時間去科學取證,更沒有空故意抓著什麼工牌跟人兜圈子繞彎子。我現在有病,而且是不治之症,屬於我的時間頂多還有半年。」
  「真的嗎?」矢吹有些吃驚。
  「這種事還能說假嗎!因此,我想在這有限的時間裡一定要抓到兇犯。您再好好想想,在栗山跟您說過的那些話中。有沒有已經忘記了的。」
  「這麼說來……」
  在笠岡推心置腹的逼迫下,矢吹似有所感動,開始有協助之意。
  「粟山是否說過,他曾去過築地或在那裡住過?」
  「沒有。」
  「栗山在中津溪谷提到了築地,這是您第一次聽到嗎?」
  「是的。是第一次聽到。」
  「栗山在軍隊時的戰友。現在有沒有住在築地的?」
  其實這事下田已調查清楚了,笠岡只是想再核實一下。
  「我和栗山一起相處,也就是停戰前的3個來月時間。從當時認識的人來看,好像沒有人是從築地來的。當然。上級軍官或地勤人員,我就不清楚了。」
  「住院時的病友,有沒有從築地來的呢?」
  「我只住了3個星期,不太清楚。」
  根據下田提供的地址,笠岡把電話打到了矢吹的工作單位,開始對方頗感為難,很不情願,但最後還是同意晚上到他家裡面談,井指定了具體的時間。
  矢吹這樣做,也許是害怕警察到單位來找他會引起大家的猜疑,而邀請警察到家裡來就可證明自己的清白,或者要給警察點眼色看看。
  矢吹的家在武藏野市綠叮的一角。那裡是新建的住宅區,東京都及房產公司經營的樓房鱗次彬比。由於天色已晚。笠岡摸黑尋找門牌,走得又累又餓,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到了矢吹的家。這是座保留著武藏野風格的建築,兩層樓,平屋頂,外觀看上去很現代化,院子寬敞,周圍環境清
  笠岡站在大門口按響了門鈴,裡面馬上就有了動靜,一個身著和服的中年婦女打開門迎了出來。
  「我是立川谷署的刑吝,已跟您先生約好了,故前來登門拜訪。」
  笠岡雖長期臥病在床,但仍是在職刑警。由於門口燈光昏暗,那女人沒有看清他的病容。
  「請進!
  女人招呼笠岡進屋。看上去她像是矢吹的妻子。此時。來訪者和女人只是客人和主人的關係,雙方都還沒有認出來。
  笠岡被帶到大門旁邊的會客室。不一會兒.矢吹穿著和服走了進來。
  「今天突然造訪,打擾了,我是立川警署的笠岡。」
  「如果是栗山那案子,前些天已跟你們講過了。」
  矢吹滿臉的不高興。前幾天,警署傳訊了他,莫名其妙地對他訊問了一番,這還嫌不夠,今天又追到了家裡,所以矢吹……」
  「有沒有人後來搬到築地去了呢?」
  「這更不清楚了。」
  看來所有的路都堵死了,一種徒勞的感覺油然而生,加上身體虛弱,他感到精疲力竭,簡直就要像爛泥似地癱倒在地上了。然而,笠岡還是咬牙頂住陣陣襲來的疲勞,繼續問道:
  「會不會有這種情況,即與築地的女人結婚後移居到那裡!」
  「結婚?」矢吹不禁表情為之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
  「有什麼線索了吧?」笠岡緊追不捨。
  「對了,有人當上門女婿,住在築地的附近。」
  「附近?具體在哪裡?」
  「在新橋。」
  「新橋?他是准啊?」
  「叫木田。因滑雪造成腳部粉碎性骨折,差不多和我同時住院的。我出院後他還住了好長時間。那是幾年後,在街上邂逅了那醫院的一位護士,跟她聊起來知道的。」
  「他和栗山住一個病房嗎?」
  「是同一病區,不是同一病房,但可能有往來。」
  「他在新橋的哪一家與上門女婿,這你知道嗎?」
  「這……。反正是一家很有名氣的餐館,它還經常上報呢。就是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有名氣的餐館。」
  「是的,那護士還戲稱,這傢伙『交了桃花運,發了靚女財』。」
  「她指的那家餐館,會不會是『朝山』啊?」
  「對對對,沒錯、就是這家餐館,原來你知道啊?」
  「朝山!」
  笠岡終於又挖出了線索,但面對這可怕的巧合。他茫然得有些手足元措了。
  「朝山召館」座落在銀座第七街區,與築地只有一河之隔。這一帶按地名稱呼雖矚銀座,但實際上屬於「新橋」的範圍,新橋劇場近在咫尺。然而:作為餐館,大家都喜歡稱其為「築地餐館一條街」。當地人也都強烈要求歸屬「築地」。
  難道「覷山」竟會是栗山所指的那個闊老闆?他一時茫然若失,面如上色。矢吹看到笠岡這個樣子,很擔心地問道:
  「您的臉色怎麼這樣不好啊?」
  這時,正好妻子端茶進來。她把茶盤放在茶几上後,就把茶杯連茶托一起放在笠岡面前,很客氣他說:
  「請用茶。」
  聽到達聲音,笠岡才如夢清醒,抬起頭來。正好和矢吹的妻子四日相對。兩人間時發出了音壓得很低的驚呀聲。笠岡在這裡見到了他20多年前的戀人。
  歲月流逝,帶走了她的花容月貌,但眼前無疑就是檀野麻子,只是她現在肯定改姓矢吹了。
  使自己終身背著人生債務的麻子,現在她就在面前,而且成了矢吹的妻子。為了在風燭殘年償還這筆債務,笠岡拖著病體來找矢吹。意外相見。笠岡險些叫出她的名字來。
  由於邂逅得這樣突然,兩人的感情元從釋放出來,曾激烈燃燒過的愛情之火,如同火藥,經過20多年後己經徹底受潮了。
  「你們怎麼啦?」矢吹看到兩人神情怪異。納悶地問道。
  「不,沒什麼。」笠岡立即圓場。
  「您的臉色可不太好啊!麻子也立即從振驚中恢復過來。接口說道。但是,她在取茶具時,手指卻在微微顫抖著。這回抖的手指,洩露了她壓抑了20多年的情感。」
  警方經過調查證實,「朝山」餐館的主人朝山純一。原姓「木田」。同時,再次到T大附屬醫院的調查,查到了木田的舊病史。根據記載,1949年1月到3月,他因右腿關節骨折脫肉和左膝挫傷在該院住院,病房就在栗山的隔壁。
  作案的陰影越來越濃的嫌疑人竟然是兒子未來的岳父。對於這種命運的捉弄,笠岡感到十分為難。但是,捉拿兇手的行動不能中止。
  「又要為笠岡先生東奔西顛了。下田苦笑著。本來這一陣子笠岡好像是死心了,時子也對他繼續追查很是吃驚。」
  笠岡在人世間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想怎麼幹就隨他去吧。下田和時子都是這麼想的。當然,笠岡也一直是這樣子的,因為他知道自己馬上就會臥病不起的,到那時候,即使心臟還在跳動,也和死去相差無幾。所以,他要趁現在還能動的時候,步步逼近兇犯。
  「首先我想請你去調查一下『朝山』餐館,看看他們在5月下旬到6月上旬期間,是否也賣過同中津屋一樣的菜餚。如果是,那朝山純一的作案疑點就大了。然後再向他周圍的那些人打聽一下,說不定能找到栗山敲詐朝山純一的原因。」
  「你這是說,栗山胃裡殘留的食物不是在中津屋吃的。而是在『朝山』餐館,是嗎?」
  「雖不能肯定,但這種可能性有。唉,下田君。我們在中津屋調查時,對栗山和矢吹吃的東西,都詳細核實過了嗎?」
  「啊!這個……」
  「不錯,栗山胃中殘留的食物,與中津屋供應的完全相符。但這並不等於全是在那裡吃的。他倆究竟點了那幾種菜,女招待現在也記不清了。」
  「矢吹也許還記得。」
  「假如你來點一桌山珍萊餚,你會怎麼點呢?」
  「我?」
  「對,你會具體點出蕨菜、紫箕、蘑菇、芹萊、珍珠花、山筍等菜嗎?」
  「點不了那麼細,這些菜當中我只知道蕨菜和紫箕。」
  「矢吹也是那樣吧,只是籠統地點了山珍萊餚,具體吃了哪些山菜,他現在也記不得了,而且有些菜名他根本說不上來。」
  「對啊。我們看到菜單上有田螺,就認定他是在中津屋吃的。看來也不一定是那麼回事。」
  「說得對.這些東西經過烹調可以成為高級餐館的名菜,也許還可以根據顧客的要求進行特殊的烹製。」
  「看來得趕快去調查一下。下田來了情緒,躍躍欲試。
  「對了,你還是暗中調查,不要讓朝山家知道我在背後,同時還要對我妻子保密,不能讓她知道我們在調查『朝山』。」
  「完全可以。不過。這又是為什麼呢?」
  「有些個人原因,不便明說。」
  下田對此表示了理解。」
  然而,笠岡的希望落空了。經過調查發現,「朝山」餐館迄令為止從未向客人提供過類似「中津屋」那樣的菜餚,而。巨從未用田螺做過菜。這是「朝山」餐館的一位老廚師講的,他的活是相當可靠的。
  「據說在『朝山』家,店裡的事全由女主人掌管,入贅的男主人從來不幹預。所以,男主人不可能瞞著妻子把栗山帶到餐館裡,還特地為他做田螺吃。」
  「這麼說,山菜和田螺還是在中律屋吃的了?」笠岡聽了下田的報告後問道。
  「……可以這樣認為。栗山很可能是在和矢吹分手後被害的。說不定木田,也就是朝山純一早就在半道上候著栗山。把他騙到了多摩湖:亦或是矢吹直接把栗山帶到了那裡。國為現在還不能完全排除對矢吹的懷疑。」
  「或許還有其他兇手。」
  「你是說?」
  「朝山純一,只是矢吹言談中涉及的人。我抓住『築地的闊老闆』這條線索,專門去向矢吹打聽;結果發現朝山純一是『築地餐館』的上門女婿,並得知他曾和栗山一起往過醫院。總之,調查的經過就是如此而已。但僅憑這些就斷定『築地的闊老闆』就是朝山純一,也許太主觀臆斷了
  「笠岡先生,你可不能洩氣。矢吹也好,朝山純一也罷,都是你楔而下捨挖出來的。目前。圍繞著栗山這樁案於,真正涉嫌的可疑人物只有他們兩人。栗山與築地的聯繫肯定不會很多,朝山純一是現在最重要的線索。」
  「是的,把注意力投向第三個犯罪嫌疑人還為時過早。」
  笠岡在下田的鼓勵下,又重新振作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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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7 21:31:57 |只看該作者
第13章 無名屍骨

  一個約3米高的土堆,在推土機的鐵鏟前面,顯得不堪一擊。只要鐵鏟一動,日本的自然馬上就會蕩然無存。不管自然保護組織或大自然愛好者如何大聲疾呼,極力反對,但推上機仍然隆隆地開了過來,揮動著大鏟,在山丘上夷出了一片露出紅土地的平地。
  那推土機的駕駛員是阪本守和,雖然選了這種職業,但每次開動推土機工作時,總覺得大自然在履帶的嗓畸下悲慘地呻吟著,心裡格外難受。
  直到現在,他還在後悔當初不該領取推土機的駕駛執照。但反過來想想,當特種工程車駕駛員,工資要比一般施工人員高得多,有一種擋不住的誘惑。
  阪本把這種高薪看成是破壞自然的酬金。推土機的性能越好,它破壞自然的能力就越大。有個熱愛大山的朋友告訴他,哪怕是再小規模的自然環境。到它完全形成,至少需要五千年。如此說來,他領取駕駛執照後破壞的大自然,可能要以幾萬、幾十萬年來計算了。一想到這些,權本就
  建在這小山坡上的小屋已腐朽不堪,如果廢棄了就會失去地上權,所以屋主決定將其拆除重蓋。墳本今天平整地面就是為了重建小屋。
  屋主重建小屋。日有他的如意算盤。他已敏銳地發現,隧道鑿通後,來這裡登山的遊人口益增多,長期歇業的小屋不久將會再度向遊人開放。
  這次重建的規模準備比原來的大些,所以擴建部分又要破壞自然,但作為推土機駕駛員來說,是沒法阻止的。
  落葉松山莊的重建工地,位於山梨縣蘆安村一角。這裡被譽為南阿爾卑斯山的暸望台。是攀登著名的夜裡神峰的人口處。
  落葉松山莊坐落在登山道中央,周圍是一片落葉松林。夜叉神峰隧道開通後。登山者大多乘車直達峰前,即使在旅遊旺季,也很少有人光顧山莊,所以很快就荒廢了。
  經營者看到山莊門庭冷落,只好暫時另謀別的職業去了。但近來情況有了變化,由於公路車輛擁擠,交通混亂;登山者害怕塞車,又重尋故道,光顧山莊了。
  重走故道,拾路而上,不但可以飽覽山色,而且甚至比驅車上山還快。這一頗具諷刺意味的現象,使遊人重新認識故道之美。最近一段時間,即使公路車流通暢,許多人也特地把車停在山莊。然後徒步上山。阪本現在平整的這塊地方,就準備將來用作新山莊的停車場。
  這麼說來,他現在操縱的椎土機,也多少起了保護自然的作用。
  「強詞奪理!」阪本不禁苦笑起來,加大馬力向土堆猛地鏟了過去。沒鏟住的泥土像流水似地從鐵鏟兩端翻落下去。這時,似乎有一與泥土色澤不同的東西從眼前一晃而過,最初,他以為是一段朽木。但又總覺得那沾滿泥土的陳年朽木帶著一種血腥的臭味。
  阪本心存疑惑,想下車看個究竟。於是,他沒關發動機。就起身離開了駕駛座。原來被車身擋住,形成死角沒能看清。這回飯本看清楚了,兩個幽暗的窟窿在泥土裡直愣愣地盯著他。
  他大吃一驚,但好奇心又驅使他凝神細瞧,原來那兩個黑黑的窟窿是人的眼窩。雖然沾滿泥土,但仍可辨出是人的頭蓋骨。剛才在車上先是以為朽木,後又覺嗅到血腥,產生這種感覺或許是死者不行與上同化,死不瞑日日下的一股怨忿。
  「喂,快過來!」
  墳本人聲招呼正在附近幹活的工友們。
  小笠原警署接到中巨摩郡蘆安村的山林裡發現死人骸骨的報告後,立即派出警察奔赴現場。現場是落葉松山莊的施工工地,屍骨發現人是甲府市大進建築公司的推土機駕駛員。
  小笠原警署的警察為保護現場,以埋有頭骨的土堆為中心,在四周拉起了警戒繩,禁止無夫人員人內。同時進一步在上堆中尋找屍骨,請求縣警察本部鑒定課立即派人來現場勘查。
  警方在土堆裡找到了相當於一具屍體的人骨,由於被推士機鏟過,骨骸已散,便委託甲州大學的法醫權威將人骨拼裝復原。
  除人骨外,在土堆裡還挖出了已成碎片的布料纖維、手錶、冰鎬頭、幾枚鈕扣及騖形皮帶扣等。
  甲州大學法醫學研究室的專家們很快就把骸骨復原。骸骨的回收率接近97%,部分頭蓋骨和腳趾骨頭未被發現,也許散落在數以噸計的泥土中了。
  將七零八落的人骨恢復成原來的形狀,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況且在推上機重重碾壓之後,又碎了不少。法醫專家們首先把腰部的髖骨和□骨拼合起來,組成骨盆,然後以此力基礎,如同搭積木那樣,從脊椎骨低部的第5腰椎開始,由下而上地逐一拼接。當第1頸椎上按上頭蓋骨後,就開
  法醫專家們將這項工作戲稱為擺弄「拼圖」。下肢拼好後再接上肢,最後拼手掌骨。至此,拼接工作才算全部完成。幸運的是,沒有其他人骨混人,拼接工作很快就完成了。
  骸骨拼完後還剩下一塊,經鑒定像是人的門牙。死者牙齒完好,似無缺損,這顆門牙顯然是另外一個人的。這是一顆後長的恆齒。為上排或下徘的第二切齒。
  根據骨骸分析,死者情況如下。
  1.人種,日本人;性別,男性。
  2.年齡,20~26歲。
  3.已死亡時間。20~30年。
  死者頭蓋骨上。有鈍器所致的凹陷性骨折。從現場地形勘察分析。周圍沒有滾落的岩石、歪倒折斷的樹木或者落石,而且這種凹陷性骨折也不會是死者自己跌倒或翻滾所致。現場挖出的手錶上沒有廠名,生了銹的冰鎬上打有商標,「門田」兩字依稀可辨。哥正好是24歲,現場發掘出來
  「攜帶物品?」
  「我哥不是有一把定做的『門田』冰鎬嗎?現場挖掘出來的門田冰鎬和哥哥的完全一樣,特別是還有一個鷲形皮帶扣。」
  「鷲形皮帶扣?」
  「是的;我記得很清楚,那條帶鷲形扣子的皮帶,是您當時送給他的禮物。哥哥非常珍愛,無淪到哪兒總是繫在身上。那次登山臨行前,他還說這是最好的護身符呢。」
  「則子,這是真的嗎?」由美子感到喘不過氣來。她實在太吃驚了,呼吸急促困難。
  「是警察這麼說的。」
  「現在該怎麼辦呢?」
  「警方要讓我去確認一下。」
  「則子,你去嗎?」
  「當然。那是我哥哥。」
  言外之意是說,你由美子是我哥哥20多年前的未婚妻,想請你一塊去,所以,才專門告許你的。
  「我也去。」
  長期以來,由美子硬是把這種傷痛深深地埋在心底。這傷就像從未被處理過一樣,被原封不動地包紮了起來。現在,她很想知道這舊瘡癡下的傷口究竟怎麼樣了,縱然會再度冒血,也不能害怕揭去它的瘡癡。
  「您能一塊去,真是太感謝啦!」則子就像得救了似地高興起來。接著她又壓低聲音說:
  「我告訴您,可不要吃驚啊?」
  經鑒定認為,死者是一位登山者,20至30年前,當他來到這星時被人殺害,埋在了落葉松山莊。當時管理山莊的人早已死亡,據現在的莊主說,該山莊從二戰期間到1951年春。一直處於關閉狀態,如果命案發生這段時間裡。就不得而知了。而且,如果說這起命案是在20多年前發生的,
  小笠原瞥暑為了查明死者身份,只好查詢警視廳,這一時期出走和失蹤的人員有關文件。
  死者早已在親人們的記憶中淡忘,現在通知無疑是一種亡靈的信息。朝山由美子從矢村家得到這一信息,腦子一下子出現了空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通知她的是矢村重大的妹妹矢村則子。現在,她也招了位上門女婿,以繼承矢村的家業。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還和您聯繫這種事情,也許是很不合適的。但是,我想哥哥和您多少是有些緣份的,所以就……」
  矢村則子雖有些猶豫,但還是告訴了她,說在南阿爾卑斯山的山林裡挖掘出來一具骸骨,很可能就是矢村重夫。
  「重夫,是真的嗎?」由美子好不容易明白過來,站在電話機旁怔住了。
  「是警方通知的。說完全符合20多年前當時您和家父申報的尋人啟事中的特徵。我也很吃驚。」
  「那……他們說了什麼特徵?」
  由於事情來得太突然,儘管由美子也是申報人之一,但一時想不起當時寫了哪些特徵。那實在是太久遠的事了。
  「首先地點一致,其次骨骼的年齡為20到26歲,當年哥……」
  「什麼事啊?」
  「懷疑我哥哥是被人謀殺的。」
  由美子似乎感到一股涼冷的液體從脊背上流了下去。這並不是吃驚。實際上她在心中悄悄地早已有預感。剛才的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凝積在玻璃窗上的寒氣結成了水珠,拖著涼涼的尾巴掉落下來一樣。
  「頭蓋骨上有擊打的傷痕。也不知道是哪個喪盡天良的傢伙幹的。」則子在電話機旁嗚咽起來。由美子把找到矢村遺骨的事告訴了丈夫。
  「是嗎。終於找到啦?」丈夫淡淡地應了一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據說是被人謀殺的。」由美子緊接著說道。
  「被謀殺也罷。遇難也罷,事到如今都沒什麼區別。那已經是20多年前的事了。」丈夫平淡地說道。
  「能陪我一起去嗎?」由美子凝視著丈夫。
  「沒必要兩人一起去吧?埋了那麼多年的骨頭能看出什麼來?」
  「他也是你的堂兄啊!
  「太久遠了。沒感覺了。再說。現在弄清那骨骸的身份,又有什麼用呢?」
  ——你現在坐的位置原本是他的。
  但由美子活到嘴邊又嚥了回去。丈夫在矢村失蹤時,曾親自率領搜索隊努力四處尋找其蹤跡,在確定矢村失蹤後,一度不願取代矢村的位置,極力避免和由美子單獨會面。可是現在,矢村在丈夫的心目中好像早已風化而完全不存在了。
  看來矢村的事早已成為過去,必須被徹底風化。現在丈夫不是坐在矢村的位置上,而是坐在了他自己的位置上。
  「是啊,不應該拽著他一塊去。我自己一個人去!由美子暗中下了決心。想到剛才還在責怪他,心理感到了一絲內疚。
  屍骨已拼成了一具完整的人體骨骸,放在了甲州大學法醫學教研室內,旁邊整齊地擺放著和屍骨一起挖出來的「遺物」。
  辨認先從」遺物」開始,然後再辨認那令人毛骨聳然的骨骸。
  「怎麼樣,對這些東西還有印象嗎?」陪同的警官對她們審視了一番後,催促著問道。
  「啊,你瞧!」
  「這冰鎬肯定是我哥哥的!」兩人都認了出來,並悲勵欲絕地喊了起來。
  「這些都是矢村重夫的東西吧?」警官追問道。
  「是的。這皮帶是那年正月在銀座K商場買來送給重大的,當時,我還特意請人在這扣於的背面刻雕了S·Y這兩個英文大寫字母,然後才送給重大的。」
  「這冰鎬刃口上崩了一小塊,那是哥哥在登穗高山時,為了挖一個腳窩,誤碰在岩石上崩掉的。哥哥!20多年來,你一直埋在山裡啊!」
  由美子和則子相繼哽咽。
  「下面看看骨骸吧。根據鑒定,死者生前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但骨格粗壯,肌肉發達。他頭形中等,臉型稍長,前額寬大,眉宇隆起,鼻樑很高,嘴唇緊閉,下額稍尖,臉形清秀,是個相當英俊的美男子。」
  「是我哥哥!」
  「是重夫!」
  警官讀完骨骸特徵後,眼前這具令人可怕的骨骸,彷彿突然恢復了肉體。一個20年多前英姿勃勃的登山美男子又栩栩如生地出現在了她們眼前。
  死困姑且不論,此時此刻,矢村重夫又被妹妹和昔日的戀人擁抱在懷中,她們在法醫學教研室中悲聲哭泣。這裡本來是法醫冷靜研究人類死亡的地方,但此時此刻則子和由美子卻在這裡被傷感的波濤震盪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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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7 21:32:20 |只看該作者
第14章 移花接木

  南阿爾卑斯山中發現屍骨的事早已見諸報端,但笠岡在創覽報紙時卻無意中漏看了這一內容。因此,他也就無法知道死者是朝山純一的妻子昔日的未婚夫,而朝山純一則正是他懷疑的作案嫌疑人。
  幾天後,笠岡聽到妻子和兒子在隔壁議論時,才想起了有關報道。
  「那死者好像是由紀子母親昔日的未婚大。」
  「噢,是真的嗎?」
  「是真的,據說她還專門到甲州大學法醫室去看了。」
  「不過。未婚夫死了那麼久了,現在找到了,又有什麼用呢?」
  「聽說是男方家請她去的。」
  「由紀子的父親不會很樂意吧?」
  「聽說兩人是堂兄弟。」
  「和死者是堂兄弟?」
  母子倆在隔壁聊天,笠岡一直在側耳傾聽。聽著聽著,他就對著隔壁喊了起來。
  「喂,那死者和由紀於是什麼關係?」
  「耳朵倒挺尖啊。」
  「你們在那兒說話,什麼悄悄話我也能聽清楚。」
  「巴掌那麼大個家,到哪裡去說話呀。」
  言外之意,妻子在埋怨丈夫,未能讓她住上更加寬敞的房於。但笠岡顧不上接她的話在,牢牢抓住剛才的話題繼續問道。
  「唉,你們剛才說的,是那個南阿爾卑斯山上發現的死者嗎?」
  笠岡想起了前些天報紙上刊登的那條消息。由於他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報紙總是從頭看到尾。
  「是的,聽說警方懷疑是他殺。」
  「他殺?」笠岡眼睛摹地一亮。
  「瞧你,一提到這種事,你就來情緒了。別忘了,你現在是養病最重要。」
  「說他殺。是真的嗎?」
  報上並沒有那樣明確報道,所以他不知道。
  「是時也聽由紀子說的。」
  死者與「朝山」有關聯,這可是非同小可的重要線索。
  「對不起。趕快叫下田來。」
  「怎麼,你又要行動啊?」
  「別囉嗦啦,快去吧!」
  下田在笠岡的授意下直奔甲州大學。在那裡,他很快瞭解到,骨骸的身份已得到證實,是朝山由美子昔日的未婚大矢村重夫;死因是頭部遭鈍器擊打所致,造成頭蓋骨骨折凹陷。
  除部分頭蓋骨碎片和腳趾骨遺失外,屍骨基本完整。但屍骨復原後多出來一小塊骨頭,是上頜或下頷的第二顆門牙。經鑒定不是死者的。下田得知這一情況。彷彿受到了電擊,不由得心裡一怔。
  他從山梨縣警署借出了那顆身份不明的牙齒,帶回搜查本部,進行了核實。
  「怎麼樣。能對得上嗎?」笠岡迫不及待地問道。
  「真是絲毫下差!這顆牙齒肯定是栗山重治的。」
  下田把這顆「多出來的牙齒」同栗山重治缺損的那顆「左上第二切齒」進行了核實比較。
  栗山的屍體被判明身份後,由於其前妻田島喜美子拒絕認領,警方只好按屍體處理規定,將其火化後葬在了多摩陵園的義家公墓…
  火化前,警方將死者的指紋、掌紋、身體特徵、衣著、攜帶物品和現場相片等能收集到的資料全收錄在案,並取樣保存了栗山的齒模。矢村骨骸復原後多出來的那顆斷齒。正好和栗山所缺的牙齒完全吻合。
  笠岡和下田目光相互對視了一下。從各自的眼神可以看出,兩人都想到一起去了。
  「你認為……」笠岡先開了口。
  「可以考慮是栗山殺了矢村重大嗎?」
  「你也是這麼認為?」
  「嗯,是的。栗山出奇不意地襲擊矢村,但遭到了矢村的強烈反擊。被打掉了門牙。看來矢村也是個臂力過人的棒小子。」
  「他當時才二十四五歲,正血氣方剛.又是個登山運動員。栗山本打算出奇不意,攻其不備,一舉得手,但設想到對手能用猛然間凝取畢生之力奮起抵抗。自己的門牙也被打斷了。」
  「如此看來,動機就顯而易見了。」
  「你是指殺矢村的動機嗎?」
  「不,朝山純一殺栗山的動機。」「笠岡;您也這麼認為?」
  「據說矢村重夫是朝山由美子最初的未婚大。朝山純一,也就是當時的木田純一。取代矢村重夫坐到了朝山餐館主人的位置上,要是矢村活著,他是絕對坐不上這個位置。」
  「因此。暗戀著由美子的朝山純一,便委託在醫院結識的栗山,去於掉矢村。」
  「朝山純一所愛的,也許不僅僅是由美子本人吧。」
  「提到『朝山』.那可是響噹噹的超一流餐館,所以他的作案動機是人、財兩得。」
  「朝山純一雖除掉了情敵。但同時也造就了一個敲詐者,終生對他要挾和恫嚇。最後到了不堪忍受的地步。」
  「20多年來,他一直受恐嚇嗎?」
  「期間。栗山因傷害和強暴婦女曾幾進班房。就朝山純一來說。他實在是感到惶恐不安。」
  「可是,笠岡君,沒有真憑實據啊!」
  「真憑實據……」
  垂手可得的。勝利近在眼前,卻偏偏缺少證據。簡直猶如被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了腳。
  「說朝山純一委託栗山殺害矢村,但現在栗山和矢村都死了,已死無對證。而且,說朝山親手殺死了栗山,也只是根據情況作出的推斷。」
  「是呀。應該有證據!」笠岡悵然若失。接著他又問道:
  「朝山純一能證明他6月2日不在現場嗎?」
  「這事我馬上就去調查。不過,光憑他拿不出自己不在現場的證明,奈何不了他。從我們現在掌握的情況看,只知道他們兩人1949年在T大附屬醫院住院時有過接觸。」
  「接觸?」笠岡重複了一句,便仰天凝思起來。
  「我想,查明朝山純一和栗山重治後來又在何時,何地會過面,是日前搜查的當務之急。朝山純一苦是兇手,那麼,栗山身邊可能有他的遺留物。他的身邊也可能有栗山的遺自物。」
  「栗山身邊沒留下什麼,因此要到朝山那裡去找,可這傢伙很難對付。」
  「光靠推理,是拿不到搜查證的,況且犯罪證據很可能早就被銷毀了。」
  「如能找到他忘了銷毀的東西。就可以逮捕他。但難哪!」
  敵人的輪廓終於在前面浮現了,但要抓住他,前面還有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新的一年開始了,朝山由紀子和笠岡時也的婚期也迫在眉睫,但仍未抓住兇手的證據。這時,笠岡道大郎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出席兒子的婚禮。
  也許是老天有限,他的病雖然很重,但病情穩定,身體狀況有所好轉。
  「照這樣下去,您或許能出席兒子的婚禮。」
  時子為丈夫病情隱定感到高興。然而,兒子時也卻冷冰冰他說道。
  「爸爸,還是別勉強為好,要是在喜宴上吐血倒下了,就會掃大家的興。」
  「時也,你胡說些什麼!」母親責備起兒子來。
  「好啦。時也說的沒錯,只要有一點不舒服,我就不去了。」
  午岡此時此刻的心情很複雜。妻子哪裡知道,為了將兒媳的父親捉拿歸案,他自己正在拼著老命,所以對兒子那種冷漠的態度,作為父親又能說什麼呢!
  同時笠岡心中又充滿著矛盾。他很想在兒子的婚禮前將兇手繩之以法,但又在祈禱兒媳的父親至少在這段時間內能平安無事。
  兒子成親是終身大事,一生也就這麼一次,作為父親,不願讓新娘的父親在這時候成為階下囚。但是,自己已風燭殘年,在生命之火熄滅前,必須償清欠下的人生債務。
  目前病情稍有好轉,說到底,是死神對自己的一時恩典,一旦它從打盹中醒來,誰又能知道它會露出什麼樣的猙獰面目。
  但不管怎麼說,抓不到朝山純:作案的證據,作為父親來說,還是值得慶幸的。
  由於家裡房子大小,時也決定暫時把新房佈置在郊外的公寓裡。同時笠岡夫婦也覺得,家裡躺著個病人,對新娘也不太好。
  公寓是時子出錢買的。笠岡對妻子的這一舉動甚是吃驚,沒想到她居然能從微薄的工資中省下這麼大一筆錢。不用說。由紀子陪嫁會帶來很大一筆錢的,但在兒子結婚之前,總不能讓「犯罪嫌疑人」給刑警的兒子買公寓吧。
  ——我這間病室馬上就會空出來的。
  這話笠岡是說不出口的,他以一種十分複雜的心情,看著喜不自禁的妻子和兒子。
  寓婚期只有半個月了。一天,由紀子開車把時也送回了家。
  「唉喲,女的送男的回家,真是少見啊!」
  時子雖這麼說著,心裡卻是喜得不得了,笠岡為了活動身子,早已下了床,這時,他也走了出來。
  「這車真漂亮!」笠岡看到由紀子的車那麼漂亮,不禁驚歎起來。
  車身光潔,猶如猛禽一般精悍,同時造型又很優美。發動機蓋上雕著「火鳥」,象徵著車的精巧和優異的性能。
  「人鳥牌,買它花了500萬日元。有了這輛車,就要找個帶停車場的公寓。」時也好像是在誇耀自己的車。
  儘管是自己的兒子,笠岡道太郎卻對時也講排場、圖虛榮的性格很是擔心。但由紀子對自己有了這輛豪華車反而不好意思,小心翼翼他說:
  「是爸爸給我買的,本來我想要輛普通的車子,可爸爸被推銷員說動了心,就買下了。」
  由紀子雖是富家千金,父母的掌上明珠,生活條件優越,但性格謙恭,處事謹慎,看來能彌補時也浮華虛榮的性格。
  「令尊對汽車很在行吧?」笠岡無意中問道。
  「在行談不上,自己會開個車。」
  「喔,自己會開車。我還以為僱有司機呢。」
  「哪兒呀!」由紀子撲哧一笑,接著又說道:
  「不過。最近他專愛坐出租車。」
  「這又是為什麼?」
  「在買這輛車的時候,就把家裡原來那輛車變賣了。我說那輛車還挺好的,別賣了,可爸爸很固執,說怎麼都看不上那輛車。不過。也許是年齡的關係,爸爸一直沒興致自己開這輛車。」
  「讓我坐這車,我也會覺得大顯眼。」
  「就是。我也不太滿意。」由紀子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地低下了頭。
  「瞧你們。都說些什麼?」時子責怪著丈夫。
  這時。笠岡腦海中彷彿閃過一道強光,照亮了自己一直疑團未釋的陰影部分。
  「對了!是車。」笠岡竟忘了由紀子就在跟前,失口喊出聲來。
  「車又怎麼啦?」時子不解地問道。
  笠岡沒有答理妻子,繼續問由紀子:
  「由紀子,令尊買這輛『火鳥』車,不,處理那輛舊車是在什麼時候?」
  「大概是6月中旬吧。」由紀子對笠岡的唐突追問,一點沒起疑心。
  「6月中旬!你沒記錯?」
  「沒錯,不過等新車買來時,已是7月底了。」
  由紀子和時也相識,正好是在新車買來之前,所以她記得很清楚。
  「新車7月底才到手?這麼說是先處理了舊車?」
  「是的,父親讓舊貨委託商盡快處理。」
  「那車沒什麼毛病吧?新車還沒買來就賣掉舊車,用車不是不方便了嗎?」
  「是啊,這麼說來,是有點怪呀。為什麼要先處理掉那車呢?」
  由紀子聽笠岡這麼一說,也覺得這享有點蹊蹺,歪頭沉思起來。
  「舊車是什麼牌子?」
  「73型皇冠頂級。」
  「要說73型,那沒用幾年吧?」
  「是的,用得很細心,就同新車一樣,實際上還沒跑多少公里。」
  「那車現在怎麼樣了呢?」
  「想必是拆掉了吧。」
  「拆掉了?」笠岡立時感到了絕望。
  「你瞧瞧你,由紀子難得來家裡。你怎麼淨問人家汽車的事。真不像話。」時子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再次插話責怪丈夫。
  「不,沒關係的。不過,爸爸為什麼要急於處理那輛車呢?」由紀子還在想剛才的問題,百思不得其解。
  通過和由紀於的對話。笠岡立即想到,如果兇手在別的地方殺死栗山,要把屍體運到多摩湖,毫無疑問,想到用車搬運的可能性最大。那麼關鍵就是汽車了。在這種情況下。不會考慮用出租汽車或包租車,最有可能是用自己的車,或借用別人的車。
  只要有了車,不要說屍體,就是大活人,也可以很方便地把他們弄到人跡罕至的地方去的。
  現在查案的關鍵是汽車。如果找到朝山純一的那輛車。也許就可以找到栗山的遺留物。即使是一根毛髮、一點血跡。都能成為證據。
  但是,案犯捷足先登了一步。當笠岡注意到汽車時,朝山純一早把汽車處理掉了。這樣一來,就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把朝山和栗山聯繫起來了。報廢車輛,必需向陸運事務所支付車檢證和車牌號,同時提出車輛報廢申請,並領取登錄塗銷證明。
  或許,朝山害怕報廢一輛挺好的車會引起別人懷疑,就藉著女兒要買新車,把作案用過的那輛車處理了,以此掩人耳目。
  經銷店通常不備新車,但儘管新車送達會很遲,仍急於變賣舊車,這本身就說明了問題。
  現在那輛車或許被拆得面目全非,或許被壓成了一塊廢鐵,扔進了煉鐵爐。證據,也許永遠消失了!
  兒媳的父親終於可以不必受到法律制裁的那種放心,和終於未清償人生債務的那種萬念俱灰,使笠岡的視野模糊起來。
  「不。笠岡先生,那車未必會拆掉。不是經常看到有舊車市場嗎?據說要處理的車都集中在那裡。如果朝山的汽車是作為舊車處理的,那還有可能查到。」下田聽笠岡講了車子的事後說道。
  「下田君,你能去查一查嗎?」笠岡纏上了下田。這是他的最後一著棋。
  「好。試試看吧。當初把車給疏忽了,現在車已經不歸朝山所有,就可以隨便去查問啦。」
  下田也來了情緒,立即開始調查。
  火鳥「皇冠頂級」車在日本的代理商,是日英汽車公司,位於千代田區永田町。經詢問該公司後得知,這種舊車全部由該公司位於世田谷區上北澤的第三營業部負責經銷。
  一般情況下,外國車特約經銷店賣出的舊車,要比國產車特約經銷店賣出的便宜得多,所以各地的舊車商便蜂擁而至。與東京相比,舊車處理也是地方價格高,因此經銷店大多與地方舊車商建立了銷售渠道,但「日英汽車公司」有自己專營的舊車營業部。
  下田立即趕到上北澤的日英汽車第三營業部。舊車營業部面對著甲州街,離八號環線前面的新宿約300米。
  說是賣舊車,在下田眼裡,青上去跟新車沒什麼兩樣。由於是外國車特約營業部,裡面陳列的幾乎都是外國車。據推銷員介紹,車庫裡有多種型號的外國車,但國產車只有一台2000CT型豐田車。
  下田開門見山,立即問起朝山的那輛汽車。
  「喔,是那輛『皇冠』吧.已經賣掉了。推銷員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賣掉了,什麼時間、誰買走的?」
  「大約3個星期前吧。」
  「買主是哪的人?」
  時間已經很久了,被人買走是預料之中的事,但6月份送來處理的車,3星期前才賣出去,只恨自己晚來了一步。下田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買主身上。
  「我們現在也正為這傷腦筋呢。」推銷員抓耳撓腮,很為難他說。
  「傷腦筋?出什麼情況了?」下田帶著不樣的預感追問道。
  「買主付錢拿走車後,到現在也沒來辦手續。」
  「辦手續?」
  「就是辦理過戶登記和車庫證明。」
  「你們不知道買主的姓名和住址嗎。」
  「是啊,但留下的地址根本沒有這個人。」
  「這麼說,買主編造了們地址?」
  「我們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筆個假地址。」
  「是不是他交的現金,當場把車開走了?」
  「這裡賣的是舊車,沒有商品目錄,買主到現場看貨。相中了就買走。有的買主開著試試,覺得滿意就直接開走了。」
  「遇到這種情況,後面的手續誰辦?」
  「用現金買車時,多請買主委託我們到陸運局辦理機動車登記過戶手續,所得文件、手續均由我們代辦。」
  「這位買主沒請你們代辦嗎?」
  「在車正式歸買主所有前,手續很複雜,如要計算稅金、辦理車庫證明等許多麻煩事,因此一般先讓買主把車取走。然後我們在一定的期限內備好文件,完成所有手續。」
  「這都需要哪些文件?」
  「需要重新驗車的,要有車檢文件,但您打聽的那輛車,車檢證還可以用一年,所以只需辦理過戶登記的文件就行了。像這種情況,現在車的名義所有人還是我們。」
  「這麼說,現在還沒有過戶?」
  「要不怎麼傷腦筋呢。照這樣,我們要負責上稅,而且車檢證還在我們這裡。」
  「……這麼說,那車是無車檢證行駛了?」
  「車檢證原件在我們這裡,給了他一個副本。」
  「交付車輛時,你們不要身份證嗎?」
  「不要,因為沒有這種必要。舊車中,那些好車銷得特別快,大多是試開一下覺得滿意,買主就直接開走。這時,我們只要讓買主在訂單上填上自己的姓名、住址.並蓋上章就行了。所有權如果個能轉移,車就不能算是自己的。所以除了這位買主外.我們這兒還從來沒有發生過付錢把
  「這麼說,如果買主想化名買車,只要在訂單上隨便造個名字,編個地址,瞎按個圖章就行了?」
  「這只能把車取走,但法律意義上的所有權並沒有轉移。」
  「那麼所有權轉移需要哪些具體手續呢?」
  「就像剛才說的那樣,過戶登記要有正式的印章及其印鑒證明。如果拿來這兩樣東西,我們就可以開具轉讓證明,去辦所有權移轉的過戶手續。」
  「這些手續,一般在交車後多長時間內辦完?」
  「根據道路運輸車輛法規定,須在車輛買賣後15日內辦理完畢。通常領取車庫證明需一周,過戶登記一、兩天,總共約需10天左右。」
  「那輛『皇冠』車出售後到今天已3個星期了,可買主還不露面……那買主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像是個男學生,還不到20歲。」
  「男學生?那麼年輕!」
  「他當場就付了80萬現金。」
  「一個男學生,一下子能付那麼多錢,你們就一點也不懷疑?」
  「這也沒有什麼好懷疑的,最近經常有青年人來頭車,當場付那麼多餞的有的是,不足為奇。」
  最終。下田還是空手而回,沒弄清買皇冠車青年的下落。臨走前,那推銷員認為不久那青年就會來辦過戶手續的,滿口答應到時再聯繫,但在這段時間裡很可能殘留在車上的作案痕跡就消失了。
  據說出售的;日車可分力兩類,一類是「無毛病車」,另一類是「翻修車」,前者不做保養直接作價交付買主,後者要翻修後才能出售。翻修時,要對舊車做48個項目、104個部件檢測,根據磨損情況逐一減分,井修復其減分部件。朝山變賣的那輛車屬「無毛病車」,那車上很可能還?
  但遺憾的是,買主元從查找。
  那輛皇冠車從特約經銷店開走後,還沒有辦過戶手續,現在用的肯定是經銷店的車牌號。因此,下田向市內各警署通報了那輛車的車牌號,進行緊急通令緝查。張開這張網後,不用再等舊車經銷店來聯繫,就可能提前扣住那輛車。
  可是「皇冠」車的買主就是不露面。這和盜車案通緝令不同。網張得不是特別嚴密,容易漏網。
  案情遲遲沒有進展,笠岡時也和朝山由紀子的婚典日子卻已經到了。婚禮舉行前,終於未將新娘的父親繩之以法。
  婚禮在市中心的一家大飯店裡隆重舉行。笠岡道太郎本想只邀些親朋好友簡單聚一下,但朝山家不願意,而且貪圖虛榮的時也希望婚禮盡可能辦得豪華體面。
  這一天,來自兩家的賓客達300餘人,有五分之四是朝山家請來的客人,而且還是經過認真篩選後敲定的,其中不乏政界和財界的大腕人物,足見朗山家的威勢有多大。
  對時也來說,婚禮和就職幾乎是前後腳,銀行的董事出席了他的婚禮,因此,笠岡家的來賓陣容並不比女方遜色。在這點上足見時也的活動能力。
  笠岡看到兒子特別善於此道,是既高興又擔心。他所擔心的是,怕兒子精明過了頭,聰明反被聰明誤,成為將來失足的陷階。
  青春,應該充滿著純真的憧憬。青年人應該有一股熱情,向著廣衷無垠的未知世界揚帆遠航。動力就是熱情,羅盤就是憧憬。
  伶俐的時也,精幹心計,計較功利。迄今為止,他的羅盤指針總是指著燦爛的陽光。新娘不但貌美,而且溫柔,並有豐厚的嫁妝。這是時也夢寐以求的最理想的伴侶。
  他選擇的職業是超一流的,儘管剛工作就結婚成家,但有保障的銀行待遇,也足以使他們生活在一般人的水平之上。看來。他終身己過上了安定的生活。
  但是,時也這麼年輕,終身的生活就安定了,這意味著什麼呢?真正的青春,應當充滿著變化和未知,無論朝哪個方向去,都有無限的發展。只有這樣,才能稱之為青春。
  時也才二十二、三歲,就被功利和算計固定了發展方向。或許他將追尋的道路十分平坦,始終陽光和煦。但是,這又算什麼呢?前程無阻,陽光普照,是否意味著人生的真諦呢?
  笠岡不打算對兒子講述人生,時也有時也的人生。可是,笠岡並不認為,時也是用充滿未知的青春換取了世俗的安定。作為父親,對兒子的這種功利主義生活方式,是應該說點什麼的。但自己已風燭殘年,在世的日子屈指可數。因而在兒子難得的一帆風順之際,是沒有理由說三道四的
  父親終身被心靈債務所束縛,碌碌無為,在行將了卻自己一生之時,不應對兒子選擇的人生進行非議。
  然而,在自己的一生中,可曾有過如此陽光燦爛的機遇嗎?在這個意義上,不是可以說時也部分地實現了父親沒有實現的夢想嗎?
  在滿堂的掌聲中,時也挽著如花似玉的新娘,得意地穩步走向大型枝狀吊燈照耀下的宴席。笠岡道太郎望著神氣的兒子,感慨萬千。
  主婚人是銀行董事。他致辭後,眾人打開香擯,高舉酒杯為新人祝福。來賓紛紛祝詞,新娘不時換裝。,每當由紀子換上新的西裝或和服再度人席時,全場總是掌聲四起,讚歎不已。
  美酒晶瑩,笑語滿堂,熱鬧非凡。笠岡陶醉在喜宴的熱烈氣氛中,不禁覺得這也的確是一種青春。
  這時,笠岡想到了自己的婚姻。就像時子曾責備的那樣,自己眼看著時子的父親被殺,後來出於贖罪,才與時子結成了「剖腹式」的補償婚姻。時子則是為報父仇,與他結成了「復仇式」婚姻。
  剖腹和復仇的聯姻。釀出了人生美酒。眼前的這對新人採擷了人間的一切幸福。
  時子望著神采飛揚的兒子,悄悄抑制住了激動的淚花。笠岡由衷地感謝神的恩典,使他活到了今天。
  管風琴奏起了祝福曲。
  天空金光燦燦,生命無限長留。
  今夕何夕。迎此良辰。
  喜淚雙流,幸哉至誠。
  吉兮此時,潔兮此時。。
  情深似海難移,山盟天長地久。
  磐石之堅,長命百歲。
  喜淚雙流。幸哉至誠。
  共慶此時,共賀此時。
  婚禮有條不紊順利進行。喜宴就要開始了。笠岡代表兩家致謝辭的時刻正在到來。
  「身體行嗎?」時子有些擔心地問道。丈夫身體雖略有起色。但能參加婚宴畢竟是死神的垂情或大意。
  「沒問題。」笠岡回答著妻子,同時心裡覺得,父親為了兒子,辦這點小事,應當是不在話下的。
  婚禮順利結束。來賓們帶著滿意的神情紛紛離去。新郎新娘今晚在賓館度過新婚之夜後,明天清晨將飛往歐洲作蜜月旅行。
  「謝辭真棒!」時子對當此大任的丈大刮目相看。
  「真的,爸爸能在這樣的場面致辭,真是沒想到。說實在的,當時我還捏著一把汗呢!」時也向父親投去欽佩的目光。
  笠岡道太郎今晚的那段謝辭。算不上十分流暢,但樸實無華,誠摯感人,由衷地表達了新郎父親的喜悅和謝意,可以說比演說家的高談闊論更能感人肺腑。
  「我想您一定累了吧!」時子十分疼愛地問著丈夫,並投去關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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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7 21:32:46 |只看該作者
第15章 捨身償債

  「畜生!」
  矢吹英司握著方向盤,惡毒地罵道。
  高聳人云的東京皇家飯店燈火通明,絢麗多彩,漂浮在夜空中,猶如大宮。
  在這座摩天大樓最豪華的宴會廳裡,想必正舉行著那女人的婚禮宴會。這會兒.或許她正穿著潔白的結婚禮服,接受著眾人的美好祝願。沉浸在滿堂賓客的歡聲笑語之中。
  她用潔白的婚紗來偽裝自己的清白。但那豐滿成熟的裸體,花一般的櫻唇;在一星期前還屬於自己。然而,從今天晚上起。這一切卻被另一個男人佔有。一星期前,和那女人造行最後一次見面時,她無情地提出正式分手,從此往後各奔東西。
  英司現在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情景。
  「我們不能再見面了,這是最後一次。」她說道。
  第一個佔有她的人,是自己,說得確切些,是自己把她從未婚夫那裡偷來的。不過,從第二次開始,是她自己以身相許的。她曾有言在先,說這是「結婚前的短暫戀愛」。可是,約定歸約定,人的情絲是割不斷的。
  一次荒原之歡,使自己神魂顛倒追蹤不捨,竟意外得她以身相許,培養出了感情。沒有她,還活個什麼勁。
  對錯如何不論,第一個破她處女身的人、是自己。後來。各自拿對方作試驗,開拓了未知的性領域。從這個意義上說。兩人是同伴,是性生活中的師姐弟。
  然而,這一切全在結婚的名義下斷送了。這不得不讓英司認為是世界上最不合理的事情。
  ——難道就這樣讓他奪走?
  英司在心裡思量。那女人是我的,是我在她身上插上了征服和擁有她的旗幟。她是我的,我誰也不給!
  年輕人往往先行動,後思考。就在今天她舉行婚禮的日子裡,英司一直在飯店前窺視著。
  人們從飯店的婚禮宴會廳紛紛走了出來,等候在那裡的出租汽車一輛輛被叫走。通過調動員,英司知道婚禮已經結束了。
  ——怎麼辦呢?
  整個婚禮進行期間,英司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
  他並沒有復仇的想法。他倆本來就不存在互相欺騙的問題。他只是一味地愛戀著她。她是甜美的化身。一想到這樣的女人將從自己手裡永遠失去,他簡直就要發瘋了。
  但是,他不能到飯店裡去,因為飯店裡近來連續發生了幾起犯罪事件。到處都是保安人員。。
  宴會期間無隙可乘,但結束後,也許會大意。就趁他們鬆口氣的時候突然採取行動,把那女人搶走。她並不討厭自己,一旦搶過來,肯定會認命跟自己走的。
  英司緊緊盯著宴會廳的出口,人們三三兩兩,越來越少了,大部分賓客似乎都走了,她該出來了。
  英司不知道這對新婚夫婦今晚將在飯店裡度過新婚之夜。他以為在賓客未走前,或送走賓客後,會去新婚旅行。他打算在這利用機會將新娘拐走。至於新娘到手後如何生活,他並沒有深入考慮。這一代人是在電影和電視前長大的,從不擅長思考,只會無節制地追求身心發育中的慾望。
  突然,英司神情緊張起來,飯店門口出現了他熟悉的身影。她那光彩照人的容顏一下子映人他的眼中。沒錯,就是她。
  英司開動汽車,慢慢地向那女人迎了過去。在女人身旁,一個青年男子挨著她。他滿面紅光,充滿著婚札的喜悅,洋洋自得地摟住那女人纖細的腰。他的表情和動作似乎在向周圍的人炫耀:她已是我的妻子,是我的所有權。
  一股無名人湧向了英司的心頭。
  「他竟摟著我的女人!」
  英司猛地踩下油門,將車對準那男子衝了過去。
  「危險!」
  笠岡突然發現一輛汽車猛衝過來,本能地驚叫一聲,並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為了保護已經嚇呆了的新婚夫婦,一個箭步挺身擋在了汽車前面。這是他拖著久病的身軀,本能地做出的最大努力。
  「砰!」隨著一聲沉悶的撞擊聲,笠岡被汽車重重地撞倒在車蓋上,又一下子反彈到地面上。車速雖不算快,但加上笠岡向前猛地一躍,產生了很大的碰撞力。尤其不幸的是,他被撞倒在堅硬的石頭路面上。肇事汽車開足馬力頭也不回地逃跑
  時也在父親捨身相救下免洩了厄運,但笠岡卻倒在了血泊中,鮮血就像一條紅色的綵帶,沿著路面婉蜒地向前伸展。
  這是瞬間發生的事故,在場的人們全都驚呆了,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是真的。
  「不得了啦!」
  「快叫警察!」
  「快叫救護車!」
  等到驚呆的人們終於明白了事故真相。引起騷亂時,地面上的鮮血已經流淌了很長很長……。
  笠岡在救護車趕到之前,神志一直較清醒。
  「大家不用慌。我不要緊的。這是石頭路面,血滲不下去,看起來血流了很多,實際上沒有多少,不用害怕。」
  笠岡憑他的職業責任,安慰著眾人,但他現在十分清楚,自己的死期到了。他已聽不清大家說話的聲音了,因為耳道已經被出血堵塞。顱內受傷出血,也出現了壓迫症狀。現在只是靠著暫時的內部應急平衡,還有知覺,但隨著出血增多,生命馬上就會終止。
  「時子。」笠岡尋找著妻子。他眼睛裡開始出血,視覺已經模糊。
  「他爸,我在這兒。」時子緊緊地握著丈夫的手。
  「……對不起你了。」
  「說到哪裡去了,道歉的應當是我啊。」時子泣不成聲。
  丈大力救兒子,挺身撲向那輛猛衝過來的罪惡汽車,她親眼目睹了這一慘烈的場面,身為母親,卻嚇得縮在一邊,沒為救兒子出半點力氣,覺得自己是個壞妻子。在以前,她經常咒罵他們是「剖腹式的婚姻」,對待笠岡視同路人一樣,過著「復仇夫婦」的生活。現在,她一時不知道用
  ——最終我還是沒能償清債務。對不起你了。
  笠岡本來想對妻子這樣說,而已這話也早已準備好了,但舌頭已經麻木僵硬,沒有完全說出來。
  由於顱內出血,壓迫了腦神經,使身體各部分很快喪失了功能。
  「時也。」笠岡叫著兒子。這時,他視野已一片漆黑。
  「爸,我在這兒哪。
  ——與由紀子好好過,祝你們幸福。
  他想趁嘴巴能動對兒子這樣說,但發不出聲來。於裡想挪動嘴唇,以表達自己要說的意思,可嘴唇也動不了了,血泡咕嗜咕嗜地從嘴裡冒了出來。
  笠岡的雙眼迅速混沌起來。
  他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死亡。完全錯過了開顱手術的時機。
  那須等人聞訊後從搜查本部火速趕到醫院。
  「到底是誰?這麼……」由於憤怒和驚愕。下田說話的聲音都已顫抖。事故發生得如此突然。誰也沒看清司機和汽車牌號,只記得一輛淺藍色的小轎車像發了瘋似地撞倒了笠岡,井逃之夭夭。
  「笠岡先生,我一定為您抓住兇犯!下田發誓道。他既指肇事兇犯,也指殺害栗山的兇手。」
  笠岡雖身患重病臥床,但卻以超乎尋常的執著毅力追捕罪犯。在笠岡身上。下田看到了一位刑警的敬業精神,而這種精神目前正在日益消失。
  他既不是為了功名,也不是為了俸祿,而是對罪犯異乎尋常的憎恨,支撐著這個病魔纏身的老刑警。
  下田對自己能否成為這樣的刑警。缺乏自信。但是。他現在特別憎恨那個肇事兇犯,因為他無緣無故地撞死了一位大家敬重的刑警。
  緝拿肇事兇犯的專案組已開始行動,但下田還是想暫時放下手中的搜查任務,一起去追捕那肇事兇手。
  車禍6小時後,笠岡道太郎逝去。
  矢吹偵介發現兒子英司行為反常。平常兒子總開車到處兜風,最近卻把自己關在屋裡,連飯也不出來吃,每次總要母親送到房間。
  「英司最近怎麼啦?」矢吹問妻子。
  「沒怎麼啊,這年齡段的孩子就是這個樣子。」妻子沒太在意。
  「你叫他出來一起吃飯!」
  「隨他去吧,他這個年齡,正是對父母逆反心理強的時候。」
  「不對吧,他該懂事兒啦。」
  今天父母對兒子的態度與往常截然相反,矢吹不禁苦笑起來。他平時不怎麼管教兒子,基本上是放任自流。他一向認為,青年期即使有些反常舉動,也不必擔心,就像出麻疹一樣,到了一定的年齡。自然也就全好了。在精神和身體發育還不平衡的時期,遇到升學考試的激烈競爭,往往
  但是,近來英司總是躲著父親。他以前倒是常反抗父親,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對父親敬而遠之。上次因攜帶杜冷丁被警方拘留,由父親領回來後,比起母親來,更願意向父親敞開自己的心扉。可最近連吃飯時都躲著父親。
  最近,他剛把兩輪摩托換成四輪汽車。他把打工掙來的錢和向父親要的錢,湊起來買了一輛半新的「皇冠」轎車。他覺得撿了個便宜,高興的不得了,整天開著它兜風。可是這一陣子。對他心愛的車,連看都不願看它一眼了。
  ——莫非他開車間禍了?」
  矢吹產生了一種不祥的聯想。於是他就悄悄地檢查了兒子的汽車,結果發現保險槓和前蓋上略有凹陷。但從損傷程度上看,撞到電線桿或護欄上也能造成這種凹陷。當然,這是輛舊車。說不定這痕跡原來就有。
  然而,矢吹卻放心不下,一想到兒子可能車禍傷人,就感到身子內心起寒。
  當面問,他肯定不會說實話。矢吹便叫妻子把報紙全給他拿來。看過的報紙,家裡通常是一週一賣,但上星期忘了賣,攢了有十來天的報紙。
  報紙上每天都有交通事故的報道,而且每則報道幾乎都有肇事者的姓名。矢吹由後往前翻閱報紙,突然,他被一則消息吸引住了。那正好是10大前的一張報紙。
  ——「飯店門前暴走車扎人逃逸」
  標題突然跳到眼前。過去,矢吹看報紙漏過的那則消息說:
  「××日下午7時左右,練馬區櫻台的××警視廳刑警笠岡道太郎和剛舉行完婚禮的長子笠岡時也夫婦,正在千代田區平河叮調號的東京皇家飯店宴會廳門口等車,一輛藍色轎車(車種、車牌號不詳)突然衝了過來。道太郎躲閃不及,被車撞倒,頭部骨折,傷勢嚴重。暴走車向三宅阪?
  當時,笠岡先生出席兒子時也的婚禮後正要回家。據現場的目擊者說,暴走車像是專門衝著笠岡先生一家主的。警方認為,笠岡先生是警視廳的在職刑警,作案的動機有可能是發洩私憤,因此,正在個力以赴追查暴走車的行蹤。
  笠岡道太郎?矢吹想起了這個名了。為追查栗山重治吐露的「築地闊老闆」的線索,這位刑警曾專門到家裡來拜訪過。當時他自稱患了絕症。
  矢吹當時並不完全相信笠岡的話,但從他那憔悴的面容。熱切和執著的目光看,他確實有一種信念,想在生命終結前抓獲罪犯。
  一一「那刑警給暴走車撞了」,肇事車是藍色,正好和英司的車顏色相符。而且,英司的車前部有接觸的痕跡,英司情緒開始反常也正好在這事故發生後。
  「莫非英司撞人逃逸,」矢吹叫苦不迭。哪個人不行,偏偏撞那個刑警。想到這,矢吹就覺得脊背冰涼,額頭滲出了冷汗。
  ——如果真是英司,他為什麼要這樣幹?矢吹決定向英司間個明白。
  「英司,你最近遇到什麼難事了嗎?」矢吹溫和地問道。
  「沒有什麼為難的事啊。」
  果然不出所料,英司佯裝不知,但眼神卻游移不定。
  「是嗎,那就好。有什麼難處,不要自己一個人間在心裡。那樣解決不了什麼問題。無論什麼事,都可以和爸爸商量。」
  「不是說了嗎,我沒有什麼為難的事,別隨便地到人家房間裡來,讓我一個人呆會兒!」
  英司躲開父親的目光大聲吼了起來。
  「犯不著大喊大叫的。你近來怎麼不開車了?」
  英司先是一震,接著又嚷道:
  「不想開,沒那心思了。」
  「撿了個便宜貨,你不是一直挺高興的嗎?」
  「沒興趣了。開膩了。我想開就開,用不著你管。」
  「那你看過這報紙嗎?」
  矢吹突然把那份報紙遞到兒子跟前。在報紙上,矢吹把那條車禍報道用紅筆框了起來。英司若尤其事地朝那報紙瞟了一眼,但臉上刷地一下沒了血色,矢吹注意到了兒子的表情變化。心立刻被絕望攫住了。他多麼希望是自己神經過敏,但英司的表情粉碎了他最後的一線希望。
  「你該心裡有數了吧?」矢吹緊盯著兒子的表情。」
  「不知道,和我沒關係。英司還想抵賴。」
  「英司廠矢吹突然大吼一聲,英司不由得混身一震。」
  「你既然沒做虧心事,為什麼不敢正視你父親?」
  英司虛張聲勢似地抬了抬目光,但看到父親那嚴厲的視光後又垂下了目光。
  「英司,你雖還是個孩子,但已經到了能辨別是非的年齡。爸爸對你的所作所為,可以不說什麼。但是,你要是犯下了社會所不容許的行為,就必須盡快悔過,否則越拖就越難補救,越要加罪。你還年輕,即使犯下過失。也還有改機會,可不能因一時糊塗而貽誤終身啊!」
  英司在父親諄諄開導下,終於低下了頭。
  「在這種關鍵時候,就需要父親了。英司,照實說吧,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裡。還是講出來的好。我比你多少有些人生經驗,也許會想出好辦法的。」
  「爸爸,我很害怕。英司一下耷拉了腦袋。」
  「好了,不用害怕,有爸爸和媽媽呢。」
  英司把犯罪經過和盤托出,並向父親但白說,自己買車是為了誘拐由紀子,所以在買車時故意偽造了姓名和住址。矢吹設法讓兒子說了實話,但當發現英司已犯下了無法相救的罪行時。他感到眼前一片漆黑。
  矢吹最終還是告訴了妻子麻子。麻了受到的箱神打擊遠比丈夫大。特別是當聽到遇害者竟是自己昔日的戀人笠岡道太郎時。她對命運的捉弄,感到茫然不知所措。但是,她不能永遠處在這種茫然的狀態中,很快便從絕望中清醒過來。向丈夫提出了她最擔心的問題。
  「英司要是被抓住了,會怎麼樣呢?」
  「儘管英司尚未成年,但滿18歲了,是刑事處分的對象。」
  「您是說,他會坐牢?」
  「這不是單純的車禍逃逸案子,而是用卒去撞特定的人。儘管英司說他沒想殺人,但也許會適用未必故意殺人罪。」
  「殺人罪!你是說英司他殺了人!」麻子悲嗚般地叫了起來。
  「這是最壞的結果。如果現在就去自首,也許會從輕量刑的。」
  「英司會被抓起來嗎?」
  「逃逸案往往在現場留有證據,搜查率最高。這樣下去。早晚會被抓住的。」
  麻子臉色鐵青,陷入了沉思,但很快就有了主意,果斷他說。
  「您能不能想辦法讓英司逃走!」
  「你胡說什麼呀?!」沒想到妻子會有這種想法。矢吹吃驚不已。
  「這事已過去10天了,警方那裡還沒有一點動靜。肯定是找不著線索,案子陷入了迷宮。我不想讓這孩子一生都背上系人的黑鍋。求求你了,想辦法讓英司躲過去吧.你肯定會有辦法的。」
  「你不讓英司抵罪?」
  「那孩子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到底幹了什麼,只是一時衝動開車撞了人。這種年齡的孩子是常有的事。如果這事讓英司背上前科的污名。他的一生就算毀了。」
  「要是現在不讓他抵罪認過,那英司一輩干都會有負罪感,這等於是讓他終身背著十字架。」
  「這種負罪意識很快就會忘掉的,他們這代人的心理容易起變化,不能力一時血氣衝動的這點過失而束縛他的一生。」
  「殺死一個人,能說是一時血氣衝動的過失嗎?」
  「不能說嗎,他又不是故意要殺,只是碰巧出了這種結果。幸好那車子還沒辦過戶手續。英司買車是為了誘拐那個女人,在特約經銷店填的全是假姓名和假地址。這真是個機會!英司的名字從未出現過,現在只要想辦法把車處理掉,就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把它跟英司聯繫起來了。求求您
  麻子已陷入半瘋癲的狀態。在她的眼裡,只有兒子撞人的事實在迅速擴大,而遇害者是誰,她已顧不上想了。
  「如果那樣做,就等於是把你平常最厭惡、最蔑視的膽小鬼稱號深深地烙在了英司的身上。」
  「英司不一樣!麻子一口否認。這時,她已忘卻了自己就是因為「懦弱」.才和昔日的戀人斷然分手的往事,並繼續固執他說道。」
  「這孩子可不一樣,他是我的兒子,我個願把他送迸牢房。」
  矢吹從妻子的追述中,清楚地看到了作為一個女人一個母親的私心。
  「就算英司現在不坐牢,僥倖躲過去,那實際上是把他一輩於都關進了良心的牢獄。英司應該服刑抵罪。」
  「你打算怎麼做?」
  「我陪他去自首。」
  「你要是這麼做,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還是好好想想吧,英司完全可以重做新人,不能讓他終身背上膽小鬼的十字架。」
  這時,矢吹清晰地回憶起過去的一個情景。在碧藍如洗的南洋海面上空,18架特攻機和掩護機編隊正向死亡之地飛去。機上的年輕人告別了初夏剛披上新綠的故國,要去為20年短暫的人生打上休止符。
  面對敵方攔阻的戰鬥機群,交戰前,心中掠過卒能的法戰。因為即使闖過敵機的阻攔,等待著自己的也還是死亡。矢吹在敵機前本能調轉機首,結果被敵機紅死龜緊緊咬住。就在敵機要對自己開火的瞬間,迫水機猛撲過來,向敵機開火。
  迫水不顧自身安危,冒著後面敵機傾瀉的炮火,與紅死龜同歸於盡。奮力掩護了矢吹。由於矢吹的懦怯,迫水壯烈陣亡。
  迫水的座機在南洋上空爆炸,火光映紅了半個天空。這刺目的壯烈閃光。永遠銘刻在矢吹的心中。
  矢吹終生不會忘記那慘烈的一幕。迫水因矢吹戰死,矢吹不得不背上迫水留下的十字架。
  這是壓抑心靈的十分沉重的十字架。自己一直壓得喘不過氣來,現在絕不能讓英司也背上這樣的十字架。不管妻子怎樣反對,都不能答應她。
  但是,麻子用母性的全部本能拚命抵抗著,聲嘶力竭地嚷道:
  「不!絕不!這是我的兒子,誰也不能搶走!」
  「夠啦!他也是我的兒子。你聽著,你這種母親狹隘的自私會害英司終身背上污名。」
  「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答應。你要帶他去自首,我就殺了你!」
  「混帳東西!」
  矢吹第一次動手打了妻子。他現在簡直懷疑站在面前的麻子。是否還是那個聰明伶俐、潔身自好、富有正義感的妻子。在兒子犯下的罪行面前。她將畢生的理性和信條全都拋在腦後,還原成一個赤裸裸的母親。
  決不讓任何人奪走用自己乳汁撫養大的孩子,這是母親的本能。但就為了這個女人,笠岡道太郎終身背負了人生債務,最後又被她的兒子給撞死了。
  最後還是英司結束了這場父母的爭吵。
  「爸爸,媽媽,你們不要為我吵了。我去自首。我不願成為一個儒夫。」
  聽了兒子的話,麻子不禁想起了遙遠的過去。自己曾將同樣的話語擲給了昔日的戀人。此時,她才清楚地意識到。這正是笠岡道太郎借英司之口又將「懦弱」還給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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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17 21:33:11 |只看該作者
第16章 青春之悔

  英司在父親矢吹偵介的陪同下到警方自首,使整個案情有了突破性的進展。英司撞死笠岡的那輛車,正是朝山純一低價變賣的皇冠車。
  經過仔細檢查,搜查本部終於獲取了重要的證據。他們在「皇冠「轎車後面的車箱裡發現了貝殼碎片。經鑒定,這一碎片與松鼠從現場帶未的螺殼破損部分完全吻合。掉落在掩埋屍體現場螺殼缺損的那塊碎片,為什麼會在朝山純一的「皇冠」車後車箱中?矢吹英司在得到那輛」皇冠」
  在英司自首的當天,警方就拘捕了朝山純一。在鐵證面前。他對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認不諱。
  「——我在暗中深深地愛著由美子。但是,當時要不是困滑雪骨折住進T大醫學部附屬醫院,這種青春期的單相思或許就會永遠埋在心底,與由美子無緣。住院期間,我結識了栗山重治後,使我那單戀之心突然產生了罪惡的念頭。」
  「要是沒有矢村,由美子也許就會把繡球拋給我,說不準她早就愛上我了,只因矢村捷足先登,才順從他的。對,肯定就是這樣的。當時,我什麼都往好處想,想當『朝山』家的上門女婿。覺得只要沒有矢村,由美子和『朝山』家產,就都是自己的。」
  就這樣,我心中繪製著一張邪惡的藍圖。促使這張藍圖付諸行動的。就是栗山。當時他還在服刑。由於有病,被允許假釋監外就醫,正好住在我隔壁的那間病房。他待人和善,很合我的脾氣。我倆一見如故,很快就親如兄弟。來時栗山說,如果受到社會上流氓地痞的威脅儘管去找他。
  「我未加考慮,就把矢村和由美子的事全跟他說了。他聽後當即問我『你真想得到那女人嗎?』我問答說『是的,我想得到她』。於是他說『如果你把這事交給我去辦,一定止你如願以償』。」
  「起初,我們也就是在醫院裡閒得無聊時,隨便編造些從未真打算具體實施的犯罪計劃。可是,當我出院後,他特地從醫院裡溜出來找我。栗山說。如果在他住院期間幹掉矢村.可證明他不在犯罪現場,也不會懷疑到我身上。換句話說,栗山他住院已1年多了。悄悄地跑出來兩三天不?
  「從那時起,我那罪惡的計劃開始實施。粟山說,此事全由他一手操辦.絕下去讓人懷疑到我。當時,栗山沒提任何要求,也沒要報酬。他說『只要小弟你得到了戀人,能出人頭地。我老兄也就心滿意足了』,聽了他的話,我鬼迷心竅,信以為真。」
  「不久,終於有了機會,矢村邀我一起去攀登鳳凰山。開抬我一口答應同他一道去,可到臨行前突然變卦,藉故不能去。這樣,矢村隻身上了路。我事先通知了栗山,叫他埋伏在落葉松山莊附近襲擊矢村。」
  「後來的事是栗山告訴我的。」
  栗山裝扮成登山者。在夜叉神嶺附近悄俏地接近了矢村。但始終找不到下手的機會。最後快要到村落附近了,栗山覺得不能再猶豫了,於是就在落葉松山莊襲擊了他。由於心急,下手匆忙,沒能一下子置矢村於死地,遭到了強烈的反擊。門牙被矢村甩過來的冰鎬柄打斷了。兩人的搏鬥
  「畢竟是先下手為強,栗山多少佔了上風,最終於掉了矢村,並將屍體埋在了落葉松山莊後面。當時山莊裡空無一人。」
  「栗山被打斷了門牙,臉腫得很厲害。當時很危險,我怕警方查到栗山頭上,就主動走在搜索隊的前頭,故意把搜索引人歧途。不使人產生有謀殺的嫌疑。」
  「此後,我就假裝在尋找矢村,努力接近由美子,終於如願以償。栗山當初也沒食言,按他說的那樣,沒向我提任何要求,甚至離我遠遠的。但從10年前起,他開始時隱時現。不管怎麼說,我能有今天,是靠他的幫忙,所以就或多或少給了他一些東西。」
  「起初,給東西時他還誠惶誠恐的,說是到達裡來並非為了要東西,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但沒過多久、他就頻頻來我這裡,而且胃口越來越大。最後就簡直成了恫嚇了。」
  「不能容忍的是,栗山在打由紀於的主意。他蠻橫要求和由紀子結婚,繼承「朝山」的家業。說什麼自己是冒著生命危險於掉矢村的,提這要求不算過分。」
  「最後他威脅說,如果不答應要求。就把一切告訴由美子和由紀子。當時、我曾詳細地寫過一份矢村的登山計劃交給了栗山。他現在就利用這份計劃,凶相畢露地要挾我,以滿足他那貪得無厭的慾望。」
  「栗山得寸進尺,迫使我下決心幹掉他,否則,吃虧的不僅是我。而且還要殃及由美子和由紀子。」
  「6月2日夜晚,我假裝去送他要的錢,約他在澀谷碰了頭。在車子裡,讓他喝了放有安眠藥的啤酒。等他睡過去後,就在多摩湖畔殺死了他,並就地掩埋了屍體。栗山有前科,萬一屍體被發現了,容易驗明身份,因此在掩埋前,我用事先準備好的硫酸和鹽酸攪拌成的混合液,把他的指
  「原以為把車變賣了就足已了,沒想到警察會注意我。我從不擔心栗山會把他與我這個「闊老闆」的關係,洩漏給別人,也沒有任何東西能把我和栗山聯繫起來。幹掉栗山,保護自己、保護由美子和由紀子,這是我唯一的出路」。
  朝山純一唆使栗山殺死矢村的罪行,已過了追訴期限。殺害栗山一案的取證工作已經結束,警方決定對朝山純一起訴後,下田來到笠岡的遺骨前,給他焚香並報告案件的始未。
  笠岡的遺體已經火化,只等滿服結束後將骨灰放到菩提寺去。
  下田點香作揖,對佛台上的笠岡遺像默默而語:
  「笠岡先生,最終還是您抓住了罪犯。是您用自己的生命。幫助我們找到了殺死栗山用的汽車,將朝山純一捉拿歸案。」
  下田在報告時,感到遺像上的笠岡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但是下田並不知道,笠岡挺身擋車保護兒子是為了償還自己終身的卜仁債務。
  笠岡道太郎終於償還了債務,然而,他本人卻不知道這一事實便抱恨而終了。
  49大的服喪期滿後,笠岡的骨灰被送進了菩提寺,時也夫婦也離開了笠岡家。家裡現在只剩下時子一個人。
  夫妻生活最終未能得到愛的結晶,但時子在失去丈夫之後,才第一次感到了丈夫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夫妻間的愛情,並非總是轟轟烈烈,而在於大長日久的不斷積累。不論婚姻基礎如何,在日常相處的過程中會長出苔蘚。這種苔蘚會慢慢地撫平一切創傷和裂痕,使夫妻心心相應。可以說,日常生活才是夫妻和諧的抗菌素。
  現在,這樣的抗菌素已經失去,一直在厚厚的苔蘚下沉睡的舊創傷,又開始隱隱作痛了。時子近來常坐在佛壇前,自言自語地和丈夫的遺像說話。雖然她還沒有到毫奎之年的地步。總到遺像前發呆,茫然不知道時間的流逝,一坐就是幾個小時。
  「你什麼也不知道啊!她又對著丈夫的遺像說起話未。」
  「——你說什麼?我不知道?」
  丈夫十分奇怪地問道。
  「您真的認為時也就是您的兒子嗎?」
  「——那當然啦!」
  「他一點都不像您,難道您就沒懷疑過?」
  ——父子不像,不是挺多的嗎!
  「那孩子的父親,可不是您啊!」
  「——不是我。那是誰?」
  「那男人叫國山正弘,現在還活著。他是個不可救藥的游手好閒的人,喜歡尋花問柳,聽說他現在經營著一家酒吧,雖然是風聞,但肯定還是靠女人養活,做女人的生意。那傢伙可會玩女人啦,我就是上當受騙被他拋棄的。父親知道後怒不可遏。就去找同山算賬,結果國山當著你的面
  ——事到如今,再舊事重提,也沒什麼意義了。
  「不過,有一件事不得不向你坦白。那就是我明知上了國山的當,父親也被他殺死了,可我還是忘不了他,我的身子,我的心,全被國山擄去了,所以,儘管父親是被國山殺害的,可我特別恨你,恨你看著父親被殺卻袖手旁觀。我甚至覺得你才是真正的兇手。我心裡非常清楚,這完全
  ——這事,你跟時也講過了嗎?
  「還沒有呢。」
  ——千萬不能講啊。這事和時也沒有一點關係。時也是我倆的孩子。至於國山,就當是一場惡夢吧。
  「他爹,請您寬恕我。」
  ——這都是那輩子的事了,還提它幹嗎!
  「為什麼要先走啊,您的病眼看著就要好起來了。直到最近我才清楚地明白,我心中真正愛著的人,就是您啊。時也結婚走了,這回我們可以重新找回那失去的青春了,可現在……」
  這以後,時子對著面前的遺像不論說什麼,丈大都不吭聲了。
  當然,時子也有她不知道的事。笠岡受到了妻子和戀人的雙重背叛。麻子是一個沒有資格把「懦弱」兩字擲在笠岡身上的女人。因此,笠岡不欠她們任何債。相反,倒是這兩個女人終生欠著笠岡一筆良心債。
  笠岡陰差陽錯,受命運的捉弄,為償還那莫須有的債務。拚命追蹤著不是國山的栗山,最終命喪黃泉。
  國山是個嗜煙如命的煙鬼,渾身上下散發著尼古丁的氣味。
  時子幼年時,母親因患子宮壞疽病逝。時子根本不知道母親得的是什麼病。松野為瞭解妻子的病,曾從一位認識的醫生那裡借來了有關壞疽的醫學書,後來竟忘了還。在書中介紹有關伯格氏病的地方,醫生劃上了紅線。笠岡自以為是。硬把那有紅線的地方和國山的體臭聯繫了起來。
  笠岡患有胃潰瘍,通過療養已日見好轉,但他卻固執地認為自己得了癌症。為了能在有生之年裡抓獲謀殺栗山的兇犯,他一直拚命地進行追蹤。
  這是極大的誤會。為了償還那錯覺中的債務,他不顧一切地追蹤著錯覺中的罪犯,並在錯覺中的「絕症」促使下,未見勝負就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但是,笠岡根本不知道他在生前就已經償還了那錯覺中的債務,臨死前反而為沒能償還那本來就不存在的債務含恨連綿。
  朝山純一判刑後。朝山由美子提出與丈夫離婚。比起丈夫這時她更珍惜「朝山」的老字號。
  矢吹偵介和麻子經協議離婚,也分道揚鐮了。麻子當年不能原諒笠岡的「懦怯」,現在又不堪忍受丈夫不包庇兒子的「真誠和正義」。
  笠岡時也和由紀子這對年輕人婦,生活卻十分美滿,由紀子腹內已孕育著一個幼小的生命。
  三對老夫妻為追求真實,全都破裂了,而用虛偽包裹起來的這對年輕夫妻,卻建立了一個十分穩固幸福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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