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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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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屜澤左保]絕命情緣[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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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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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4 17:04:46 |只看該作者
   2
  從深澤的公寓到志方家,大約有300米遠,快步走5分鐘也就夠了。
  她來到家門口時,也就是1點左右。
  這個時間和玉川警察署的兩名巡警所說的時間是一致的。
  「上述事實就是這樣的。不過,我穿著母親的結婚禮服,去和紫乃原先生鬧著玩兒,希望能夠理解。我們之間很熟,這樣做不算什麼,但攤上了這件案件,確實很麻煩。另外,我一開始對警察說了說,這也是萬不得已,實在對不起。」
  上述就是志方綾子的辯解。
  在搜查總部,一般認為她的辯解還可以信任,與前後的證言並不矛盾。
  從幾個角度來看,沒有什麼牽強附會的地方。她一開始對警方撒謊,也是可以理解的。
  加上大神旗江的證言,看來志方綾子說的都是實話了。
  ——志方家什麼時候給你開工資?
  「每月的30號。」
  ——10月30號給了嗎?
  「給了。」
  ——當時你打算拿著工資袋回家的嗎?
  「是的,每次我都這樣。把工資存在姨姨家,請他們幫我存一下,並將其中的一半給我姨,做為我的生活費支出。」
  ——那麼你是在哪兒、在什麼時候發覺工資袋不見了的?
  「到了姨姨家2個小時之後,當時姨夫全家人包括我在內都已吃完飯、喝了酒,然後我們就都準備休息了。當只剩下我和姨姨兩個人時,我便從手提包裡掏工資袋。每次我都是交給姨姨的。可當時我發現工資袋不見了。」
  ——你認為丟在哪兒了?
  「是的。我每次都把工資袋放在手提包裡,所以,這次也許是掉出去了或是被人掏走了。當時我也喝醉了,不過我還是想到,也許根本就忘了裝進提包裡,我對姨姨就是這樣說的。」
  ——因此你往601室打了電話?
  「對。」
  ——都那個時間了,你認為志方夫人還會在那兒嗎?
  「是的。我開始往志方家裡打,但打了半天也沒有人接。由於志方夫人說過要去紫乃原先生的公寓,所以我就又往紫乃原先生的公寓打了電話。」
  ——紫乃原先生公寓的電話號碼你以前就知道嗎?
  「是的。」
  ——是志方夫人對你說的嗎?
  「是的。夫人說過,有時她要去紫乃原先生的公寓,萬一有急事可以向那兒打電話。」
  ——這麼說,志方夫人去紫乃原先生的公寓並不對你有所隱瞞了?
  「不僅對我,連老爺她也不瞞著,好像她認為這事兒沒有必要當成秘密。」
  ——那麼你知道她的理由是什麼嗎?
  「聽說紫乃原的父母曾拜託志方一家幫助照料他們的兒子,因此老爺也對夫人這樣要求過。如果再偷偷摸摸的,不就更讓人生疑了嗎?」
  ——聽說你的工資袋忘在了志方家大門口的書架上了。
  「是的。聽夫人告訴我之後,我才放了心。」
  ——記得打這個電話的時間嗎?
  「記得。已經都過了10月31日了,是11月1日的凌晨快1點的時候吧。」
  大神旗江的證言的最後部分,提供了有利於打消對志方綾子懷疑的證據。她說自己是在11月1日凌晨快1點時打的電話,而接電話的人正是志方綾子本人。
  這就是說,11月1日凌晨快1點時,志方綾子在深澤的公寓601室。
  而紫乃原的死亡推斷時間是11月1日凌晨1個小時之內。
  按大神旗江所說,她打完電話後再有十二三分鐘的時間就到1點了。那麼,綾子用這十二三分鐘去目黑區八雲三丁目的大洋游泳俱樂部,在那兒的游泳池邊殺死紫乃原,然後回到世田谷區深澤一丁目的家中,從理論上來講是絕對不可能的。
  也就是說,志方綾子應該是在接完大神旗江的電話後不久便沉著地走回家去。她花費七八分鐘就可以走到。
  這樣一來,她所說的時間和玉川警察署的兩名巡警看到她本人的時間就對上了,說明她沒有說謊。
  因此,如果綾子是殺人兇手的話,那麼她必然是在大神旗江打來電話之前就殺死了紫乃原,然而這似乎是不可能的,因為這與死者的死亡時間對不上號。
  她也沒有必要再返回深澤的601室。
  因為她如果在大洋游泳俱樂部殺死了紫乃原的話,應當馬上回家。
  她為什麼要再回公寓的601室呢?
  可以認為,殺死紫乃原時,她身上沾了不少血跡,她要盡可能地避開人,去洗淨身上的血跡。
  那麼,她當然要盡可能快地趕回家了。家中才是最安全的。然而,她卻返回了紫乃原的公寓嗎?
  在那兒,志方綾子十分冷靜地接了大神旗江打來的電話。難道一個殺人兇手可以很平靜地在死者家裡若無其事地接電話嗎?
  不,作為一個女人,志方綾子能在殺人之後還返回死者的家中,這可是個難解之謎了。
  搜查工作陷入了困境之中。
  還有別的,也構成了對志方綾子有利的一面。
  例如,調查的結果,沒有發現志方綾子有殺完人後處理過身上所沾染的血跡的疑點。不光是她那件淺紫色的大衣,就連裡面那件白色的結婚禮服居然也一滴血跡都沒有,這也是不可思議的。
  她不可能有那麼富裕的時間去洗滌衣服,尤其是一件大衣或純白的結婚禮服,短時間內是無法洗乾淨的。
  尤其是後來志方綾子主動提出要求警方對其住所進行檢查時,在她浴室內也並沒有查到有氨基苯二銑一□的血跡鑒定反應。
  紫乃原的三處刀傷均是出血兇猛之處。尤其是他的頸動脈被切斷後,大量的血跡會噴射而出。殺人兇手的身上是不可能一滴血也沾不到的。
  另外,志方綾子出人意料的冷靜也是否定她為兇手的重要依據之一。就算是非常老練的老手,也不可能在剛剛殺人之後有如此沉著平靜的表現。
  就算她是一名演技高超的演員,也不能沒有一點蛛絲馬跡,尤其是無法騙過經驗豐富的刑偵人員。從大神旗江的證詞來看,志方綾子不會是殺人兇手。
  她丈夫的證詞也是如此。他根本否定了妻子有任何的情緒不安定、心理動搖、與平時不同的言論和行動,甚至不曾聽到她在夢中說過什麼夢話。一個從未有過前科,尤其是沒有過殺人劣跡的家庭主婦,如果真殺了人後是不可能有如此沉著冷靜的表現的。
  志方剛毅是一名大夫,從他的眼光來看,人們認為此事與其妻子有關,無非是出於以下原因:
  說其妻子是殺人犯的論點,更多的是從感情出發導致了方向性偏差,隨著時間的推移,此案與志方綾子的距離會越來越大。
  儘管如此,當然還會有人堅持這一論點的,然而,在這個世界上,恐怕那只有水江一個人了。
  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大形新太郎。不過,他的這種認識的出發點與水江不同。雖說他還不會馬上否定自己原先的看法,但他肯定也已對自己堅持的觀點發生了動搖。
  七天忌日的法事活動當然是在高崎市紫乃原家進行的。但是,因為這一天也是水江剛剛出院的第二天,所以她沒有出席。
  於是,她在鷺宮自己的家裡設立了靈堂。屋內掛上了紫乃原順一的遺像,擺上了香案、供品,和辦理法事的規格一樣。
  當北御門家也在為紫乃原做法事的第二天,大形部長又來了。
  他首先站在紫乃原的遺像前,雙手合十、低頭祈禱,然後扭過頭來,向水江表示了歉意。
  水江感到自己與這麼大個子的男人站在一起顯得十分渺小,她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已經決定讓我休假了,而且我必須離開這個案件了。」
  他用大大的眼睛看著水江,並無可奈何地雙手扶著頭。
  「從什麼時候開始?」
  水江同情地問道。
  「今天。」
  說完,大形部長又習慣地撤了撇嘴。
  「為了有個好身體,這樣也好,不過,我看你好像很不高興呀。」
  水江低下了頭。
  她覺得大形的目光刺得她有些晃眼。也許是因為警察長年與罪犯打交道,自己這時感到很不自在。
  「對我來說太遺憾了。不讓我做工作,心裡比什麼都難過。」
  「不能拒絕嗎?」
  水江又問道。
  「不行,因為這一次不是和我商量,而是下了一道命令。」
  「怎麼,休息還有強制性的?」
  「當然了。由於我的詢問使你受到刺激住了醫院,在處理志方綾子時又讓她抓住了把柄,提出了抗議,這兩件事兒是我明顯的敗筆,因此上司說我的身體狀況不適合再做這項工作,所以……」
  大形部長無力地說道。
  「是這樣呀!」
  「在三天前的搜查會議上,由於我一再堅持志方綾子是殺人兇手這一觀點,惹得上司和其他同事都不高興。」
  「是不是還沒有找到她是兇手的證據?」
  「不是沒有找到,他們說根本就不會有。他們只信紫乃原是在那天夜裡也就是10月31日11點30分被人叫出去的線索,並認定打電話的人才是殺人兇手。」
  大形有些氣惱地說道。
  「可這都是志方綾子說的呀……」
  「那也沒有辦法。咳,從今天起一直到12月一個整月,我就成了閒人了。不讓我再過問搜查總部的事兒了,還不允許我與有關人員進行來往,因此,我想請你幫幫忙,再找個人談談。」
  「找誰?」
  水江問道。
  「大神旗江。」
  「我也正想見一下這個人呢。」
  水江一下子來了精神。
  「那就這樣定了。」
  大形部長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擺成一個「V」字,也興奮地說道。
  隨後,水江立即和大神旗江進行了聯繫,提出想和她見一面的要求。不料,那個保姆居然爽快地答應了。
  時間訂在了11月15號的中午。
  三天後和大神旗江見面時會有什麼結果呢?
  水江不停地問著窗外那哀愁的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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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4 17:05:23 |只看該作者
   3
  墨田區的東駒形二丁目,有一家叫「美食屋」的專門做清燉嫩雞肉的老店。就在這家餐館的二樓,水江第一次和大神旗江見了面。
  大神旗江脫去了外邊的一件白色的短外套,但她穿的西服、長褲襪,以及她帶著的手提包全是黑色的。也許她認為穿上這麼一身黑色的衣服符合自己的氣質,並充滿了自信吧。
  她的容貌一般,尤其沒有什麼女性魅力。只是在她一笑的時候,才能多少有點兒靚。對於男人來說,也只有她這一笑,才能吸引男人。
  可是,水江認為這個人的氣質並不高雅。水江問了她一下,她的年齡和自己相同,也是25歲,但看上去大神旗江的人生閱歷卻比不上水江。
  雖然看上去她不那麼老成,但也給人一種已是成年人的感覺。她的表情比較豐富,並且會隨著談話內容會心地笑一笑。水江從直觀上認為,大神旗江的腦瓜兒並不遲鈍。
  「我沒有想到您會和警察一塊兒來。」
  大神旗江看了一眼同席的大形部長,不自然地笑了笑。
  「很遺憾,現在我不是警察了。」
  大形部長稍稍有點兒緊張,他擔心這事傳出去會影響以後的工作。
  「現在他已不擔任警察的職務了。」
  水江又補充了一句。
  但大神旗江卻認為這名警察老手是在開玩笑,仍然笑吟吟地看著兩位。
  「啊,這樣說也許更準確一些。」
  大形部長贊同地看了一眼水江說道。
  「因為身體不好,我要去休養了。」
  他又補充了一句。
  「真的嗎?我從夫人那兒聽說您讓她生氣了。當然,您的肝臟不好,這也難免。」
  「是的,我接到的命令是讓我在今年內一直休息,因此,今天的事情與搜查總部沒有關係,所以也不是昨天的警察了。」
  「可為什麼今天您和她坐在了一起?我可是接受了北御門水江小姐的邀請才來這兒的。如果她和一位警察一塊兒來,這可有點……」
  「因此,今天我是做為個人來的。也就是說,今天是我的私人行動。」
  大形解釋道。
  「私人行動?為什麼要來這兒?」
  大神旗江又問了一句。
  「因為我和北御門水江小姐是很好的朋友嘛,因此今天當然是私人的事了。所以我和水江小姐一塊兒來了。」
  「這、這不是有什麼陰謀吧?」
  「陰謀……?」
  大形假作不明白地反問了一句。
  「就是說,今天你們兩位想從我嘴裡打聽出什麼來呢?關於這次事件,我可什麼也不知道呀,恐怕你們會失望的。」
  「別開玩笑了,我們又不是搜查人員……」
  「所以,我們坐在這兒是為別的目的了?」
  「好啦,我不希望今天我們在一起弄得不愉快,如果發生什麼爭吵,也許又會受什麼刺激的。我對您沒有什麼惡意。」
  大形部長說著就自斟自酌起來。
  「我們兩人,大形和大神,名字中都有一個『大』字,這也是緣分吧?」
  大神旗江明快地說道。
  一瞬間,大形部長十分狼狽地晃了晃手中的啤酒杯,一口乾了後,又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面。
  連大形部長也感到迷惑不解。「大形和大神,名字中都有一個『大』字,」無形中好像有了一種親切感。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他取出一本事先帶在身上的幽默連環畫看了起來。
  從大神旗江來看,這第一步大形就輸了。
  這個女人並不簡單,她很快就可以抓住對方的弱點,她的腦瓜兒轉的是非常快的。
  必須要花費心機才行,水江一邊想著一邊向窗外看去。窗外的柵欄完全是古樸風貌,使人感到了一種田園風光的景象。但是,遺憾的是,不遠的前方,一條現代化的高速公路破壞了這樸實的風景。
  對面就是隅田川。在駒形橋和原橋之間的對岸的駒形二丁目,住著大神旗江姨姨的一家。從墨田區的東駒形二丁目可以看到台東區的駒形二丁目。
  湛藍的天空高闊無邊。也許是由於正午的陽光照射,天空的藍色十分鮮艷。在東京市中心,是難得看到這樣純晴的藍天的。
  這會兒的東京,已人滿為患。
  11月15日——今天是成人節,又趕上星期日,許多孩子們的化妝活動充滿了市內眾多神社。加上許多家長的帶領,到處都是人頭,幾乎擠不到神社的牌子前,使人感到城市人太多的壓抑感。
  「哇,好香呀!」
  大神旗江忽然盯著清燉雞肉的鍋,兩眼興奮地閃著光。
  這是水江第一次看到大神旗江這種天真無邪的樣子。看上去旗江似乎非常喜歡這種小吃。因為在東駒形才有這唯一一家製作清燉雞肉的老鋪子,因此這次大神旗江指名要來這家叫「美食屋」的店子。
  「你很喜歡清燉雞肉的呀……」
  水江一邊勸大神旗江喝啤酒一邊說道。
  「嗯,它比什麼都好吃啊!小姐不吃嗎?」
  大神旗江用雙手接過杯子答道。
  「我說,你叫旗江,我叫水江,名字很接近,所以別叫我小姐了吧?」
  水江往杯子裡倒著啤酒說道。
  「那我叫你水江吧?」
  大神旗江說完,一口乾了一杯啤酒。
  「行啊。」
  水江漫不經心地看著大神旗江。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說完,大神旗江又喝了一大口啤酒。
  在一旁的大形也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旗江的嘴唇邊上沾了不少泡沫,看來她也很能喝酒。
  「這兒的清燉雞肉很不錯,您多吃點……」
  水江又衝著大形說道。
  大形聽到後,抬頭看著水江點了點頭。
  「您像關東人嘛。」
  大神旗江一邊調節著煤氣爐一邊說道。
  「是嗎?」
  水江在想,她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要說清水燉雞,還得數博多的最有名。」
  「噢,我也聽說過,不過……」
  「博多從古代起傳入了中國的做法,又加以改造,加上了不少日本風味。」
  「那麼說,清水燉雞還要數博多最好了?」
  「那當然。這家店子的前幾代人,就是從博多那兒過來的。據說這家店子用的湯,就是祖傳秘方,所以才與眾不同哪!」
  「旗江對清燉雞肉知道得真多呀!」
  「這是因為我特別喜歡唄!」
  「可是,你好像不是生在博多的吧?」
  「離那兒很近。」
  「很近?在什麼地方?」
  水江問了一句。
  「山口縣呀!」
  大神旗江答道。
  「哎呀,和福岡縣是鄰縣呀!」
  「是的。」
  「山口縣怎麼樣呀?我只知道山口縣的下關市和萩市很有名哪。」
  「我在山口縣的須佐町。須是必須的須,佐是佐籐那個住……」
  「須佐町呀。」
  「就是在萩市和益田市中間的地方,正好位於北長門海岸邊上的國定公園東側,離大海很近呢。」
  大神旗江十分熟悉地說道。
  「萩市和益田市之間,那兒不是山陰地區的沿海地區嗎?」
  水江又問了一句。
  「是啊,三面是山,一面臨海,山陰本線和191國道正好從市中間穿過,居民就順著這一小塊平原的走勢分散居住著,這個鎮子也很小呢!」
  大神旗江答道。
  「山陰本線?特快列車也在須佐停車嗎?」
  「是的,特快也停,不過……」
  水江連忙插了一句:
  「那麼,也是觀光勝地啦?」
  「是啊。每年的5月到10月,觀光旅遊的專用船就從須佐灣出發。但因鎮子小,人也不那麼多。12月到來年3月,天氣不好,海面上也常起大風浪,所以這個小鎮子也顯得很冷清呢!」
  「原來這樣。」
  「小姐,不,水江,您想聽這些事兒,一定有什麼原因吧?」
  問完,大神旗江狡黠地笑了。
  「不,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
  水江感到旗江的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一種極力猜測的樣子,便馬上戒備起來。
  「要不就是有什麼事兒?」
  旗江邊問邊用筷子去夾一塊雞肉。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兒。今天只是想見見你。」
  說完,水江做出很自然的樣子笑了笑。
  「那你和大形先生是毫無目的地來和我聊天來了?」
  旗江夾著一塊雞肉,在佐料盤裡蘸了蘸,又問了一句。
  看來她的確喜歡清燉雞肉,而且吃起來也很在行,但同時她似乎心裡也明白,今天出來不單單是吃飯的。
  水江和大形想瞭解這次謀殺事件的種種細節,尤其關於志方綾子,他們希望能發現新的情況。
  當然,旗江完全知道今天讓她出來的目的。她一邊裝作若無其事地笑著、聊著,一邊還開心地吃著。一個25歲的姑娘,居然老練到這個程度,完全像是一個成熟的嫌疑犯。
  「我聽說你對清燉雞肉很在行,所以我非常想和你見個面,好好聊聊。」
  水江也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對大神旗江說道。
  對這一點,水江也不是外行。
  「那我還接著說下去吧?」
  旗江惡作劇般地看了一眼水江和大形說道。
  「行啊。」
  水江也半開玩笑地附合著說了一句。
  「我家在須佐町,開了一家很小的食品店。我們都是女孩,姐妹3個人,我是最小的……」
  「你是最小的?」
  水江吃驚地看著旗江。
  「是啊,我兩個姐姐很早就結婚出了家門,而我現在還獨身一人呢!」
  「那你一直住在須佐町嗎?」
  「是啊,一直住到高校畢業。」
  「那高校畢業後呢?……」
  水江又迫問道。
  「我就進了山口市的護士學校,住在學校的學生宿舍裡。我偶爾也回一下須佐町的家。可後來,我還沒有畢業,父母就雙雙去世了,所以我就再也不想回須佐町了,我一個人住在那裡是不行的……」
  「那你就再也沒有回去了嗎?」
  水江問道。
  「是啊,我把那處住房賣給了別人,人家也把那兒改成了餐館。」
  旗江的語氣也低沉了下來。
  「那你就只能在山口市住著啦?」
  「是呀。不過,我從山口市的高等護士學校一畢業,就到了東京。從那時起,我就在我的一位老師工作的婦產醫院裡住了下來,在那兒干護士,一幹就是兩年。後來,我又到志方先生家做保姆。我這前半生就幹過這麼兩種職業。」
  「兩種職業?你在給志方先生家當保姆時,還在他的『志方診所』裡當護士吧?」
  「咳,是那麼回事兒。『志方診所』的護士不夠或病人多時我才去幫忙,10天裡有8天是當保姆呢!」
  「不過,這種職業也很有意思呢!80%的時間當保姆,20%的時間當護士……這麼說,他們給你的工資一定很多了?」
  水江饒有興趣地問道。
  「其實,我的目的就是找一份工作,錢不錢的並不重要。而且,有了錢我就存起來,為了將來。我覺得光為了錢就沒有意義了。」
  旗江的眼睛閃著興奮的光芒。
  水江感到,這是大神旗江說的心裡話,但無意當中,也說出了她為了自己的將來,希望能有一大筆錢的願望。
  「存錢倒不是個壞主意。」
  水江若無其事地說了一句。
  但水江馬上感覺到大神旗江的臉上流露出了不快的神情。她用一種卑俗的目光向水江看過來。也許這正是大神旗江的性格表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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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4 17:05:45 |只看該作者
   4
  志方綾子和大神旗江在什麼地方有點兒相似
  水江有這樣的直感。
  到底在哪些地方相似呢?
  心計高?或是更注重事物的合理性?但又有一種明顯的拜金主義。
  水江感到志方綾子和大神旗江至少在一點上是共通的。她們都不想把自己的人生與「貧困」這兩個字聯繫在一起。人生的第一條件是物質的豐富,生活上的奢侈是不會嫌多的。
  她們每日每時在分析著生活中的目標,計算著行動。在這些方面,志方綾子和大神旗江是一類人。
  水江聽說過,志方綾子是豪門貴族出身的大家閨秀。她的爺爺直到昭和二十年,即1945年還稱作子爵,雖然那時這種爵位的人仍不少,但這多少說明她家也是有相當身份的大戶人家。
  到了綾子母親結婚的時候,她家的境況就開始破落下去了。爺爺一代的風光也名存實亡了。在昭和二十五年,即1950年,綾子的母親結婚時,她最值得驕傲和顯示身份的就是那件結婚禮服了。因為在當時戰後那特殊的物質嚴重缺乏的年代,這件結婚禮服可算得上是相當豪華的奢侈品了。
  以那時為分界點,綾子的家開始走下坡路。綾子從小就有了苦難生活的經歷。據說直到大學畢業時,她一直處在風雨飄搖的生活中,連上大學的費用也是勉勉強強應付下來的。
  因此,從學生時代綾子就決心要改變自己的生活,起碼要嫁個有錢人。
  後來,綾子在一家製藥公司裡就職,然而,由於她是個普通工人,沒人瞧得起,戀愛的季節一晃就過去了。雖然也有人向她求過愛,不過因為都不是她所希望的富家,所以一事無成。
  如果對方有錢,所有其它條件都不成問題,綾子擇偶的唯一標準就是錢。因此,後來經人介紹,她與志方剛毅結了婚。
  志方剛毅是再婚。他早在25歲時就娶過一房太太。他當年已經51歲了,而綾子在26歲時還不知道做一個妻子是什麼滋味。
  從那之後過了9年。夫妻之間一直沒有孩子。丈夫比她大25歲,那麼,丈夫也許會早早地先妻而去的。
  也就是說,如果志方剛毅70歲病故的話,綾子才剛45歲。那麼她就會繼承丈夫留下的一大筆遺產。
  「我這麼自傲有點兒不好意思,不過,我引以為豪的就是我丈夫很有錢。」
  當時在東洋飯店見面時,綾子就是這樣對水江說的。
  與其說是「不好意思」,倒不如說她講得都是事實。志方剛毅的確是一個有錢的人。
  他是一名醫師,又是肝臟病的權威,就憑這一點,他的收入簡直可以說是一個准天文數字了。
  他還被當地稱之為「錢博士」,並被當成名人請去過電視台。
  據說他還參與了不少股票生意,還專門買賣不動產。
  目前他已成了醫學界的一種學派,錢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了。實際上,他已成了擁有一大筆不動產股票的「大款」了。當然,這筆巨款也有綾子的份兒。
  對於綾子來說,青春期是一個沒有戀愛的荒蕪的季節。和年輕的男人結婚、生兒育女做母親,這些人間樂趣她都未曾有過。可以說,她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過過這種「貧乏無味」的生活。
  但是,她和一個比自己大25歲的男人結婚,也終於有了自己的結果,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然而這一切都是以沒有自己的孩子、沒有生育過孩子為代價的。她的生活信條就是:一直到死也一天不想為金錢而煩惱。
  當時,她是這樣對水江說的:
  「水江小姐,我希望你不要誤會。你猜一猜,對我來說,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是誰?很遺憾,並不是紫乃原先生,而是我的丈夫。如果失去了我的丈夫,我的前途將變得一片黑暗。這種感覺,水江小姐再過10年就會明白的。對於30多歲的女人,最重要的是一位有錢的丈夫。
  「對我來說,貧窮是無法忍受的。如果現在我失去了我的丈夫,我就不得不破落成一個窮人。
  「不、不,我決不希望我出現這種困境!
  「如果像水江小姐所說的那樣,我背著我丈夫幹出了不倫事情的話,我丈夫會馬上宣佈和我離婚的。那時我將在一夜之間失去一切一切,那我就徹底完了!
  「我說水江小姐,你看我像是那樣愚蠢的女人嗎?」
  這就是綾子,她是絕對不會幹這種蠢事兒的女人。當時,水江認為綾子說的是真話,她所希望的就是一生都過令人羨慕的生活。
  綾子肯定就是這樣想的。至於大神旗江,她比綾子更甚,因為她和綾子一樣,信奉同樣的人生哲學。
  大神旗江也是把存錢做為人生的一大樂事。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她是會不擇手段的。
  水江已經看出了大神旗江隱藏在她心中的這個野心。如果說得嚴重一點,她是不借為了錢而喪命的。
  這麼說,大神旗江會不會是那種容易被人收買的人呢?如果綾子給了旗江一大筆錢的話,她也許就會對她所知道的一切事情保持沉默的吧。
  尤其是涉及到了殺人案件。儘管旗江知道綾子是殺害紫乃原的兇手,她也許會做綾子的「不在現場證明」的證人的。這樣,旗江也就成了同謀犯。
  如果說單純是為了得到一筆錢,那是不會輕易成為殺人案件中的同謀犯的。除非這裡面還有更深一層的關係能構成做同謀犯的理由。
  「水江小姐這會兒認為夫人是兇手吧?」
  大神旗江雙肩一聳問道。
  「這個嗎……」
  水江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不知為什麼,水江的腦子裡一下子閃過一個念頭:旗江肯定是從綾子那兒得到了一大筆錢,因此心甘情願地為綾子作偽證。
  「您甚至都不僅僅只是認為她是兇手,而是已經堅信不疑了吧?」
  旗江一邊說著一邊把盤子中剩下的幾塊肉和菜一股腦兒地倒進了鍋裡。
  「不,按目前的情況,還不能下這個結論……」
  水江的聲音變小了,語言也含糊不清。
  「對不起,我誤解了您的意思。也就是說,現在下結論太早了?」
  「是的,這也是搜查總部的看法。」
  水江答道。
  「我和搜查總部的意見一致,這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我認為有幾點可以排除是夫人犯罪。例如,夫人殺害紫乃原先生的動機就沒有。」
  「不,不是沒有動機,而是還沒有找到動機。我是這樣想的。」
  水江反駁道。
  「還有一點。」
  旗江不顧一切地又接著說道:
  「夫人穿的那件純白色結婚禮服上一滴血也沒有哇!」
  「這倒是個事實。」
  水江點了點頭。
  「案發當夜的11月1日凌晨零點四十七八分的樣子,我往深澤公寓打了電話,電話是夫人接的。隨後,夫人很快就回到了府上。當時還有兩名巡警也看到了。那時正好是凌晨1點左右呢!
  「紫乃原先生的死亡時間,據法醫鑒定是凌晨零點至1點的時間,而這個時候,志方綾子夫人是有『不在現場證明』的。」
  旗江信心十足地說道。
  「不一樣呀!」
  水江反駁道。
  「怎麼不一樣?」
  旗江反問道。
  「紫乃原先生在凌晨零點40分還往外打過電話呢!」
  水江沉著地說道。
  「打電話……」
  旗江有些緊張。
  「是的。」
  「往什麼地方?」
  「高崎市的家裡。」
  水江仍舊很沉著地答道。
  「往高崎市?」
  「對。11月1日的凌晨零點40分,高崎市家中的電話鈴響了。紫乃原先生的母親被吵醒後接的電話。她說是紫乃原先生親自打去的呢!」
  「肯定是紫乃原顧一先生嗎?」
  旗江不甘心地反問了一句。
  「當然了。他們畢竟一起生活了幾十年了,難道連真假還聽不出來嗎?」
  「他在電話中說了什麼?」
  旗江又問了一句。
  「電話的內容記不太準確了。不過也沒有什麼事兒,只是說想打個電話,而且說因為時間太晚了,有些對不起。說了這些就掛上了電話。當時他的母親還以為兒子喝醉了呢,誰料到第二天……」
  「說了五六分鐘吧?」
  「幾分鐘不重要,重要的是當時紫乃原先生還活著。因為如果他死了,就不會親自打回電話的了。」
  「那麼,順一先生在11月1日凌晨零點40分時還活著7這麼說,他的死亡時間只能從零點40分算起,到1點鐘,僅僅為20分鐘了?」
  「是的。」
  水江果斷地點了點頭。然後她又問了一句:「怎麼,旗江對這件事也知道得十分清楚嗎?」
  「因為5天前我在搜查總部聽到警察是這樣對我說的。但這20分鐘裡,夫人的『不在現場證明』是完全的呀!」
  大神旗江說完,用輕蔑的目光看著水江笑了笑。
  不知為什麼,水江覺得自己和旗江並不構成敵對關係,也沒有必要要決一勝負。而此時此刻,旗江像是要把自己趕進死胡同一樣,也許她因此會有一種快感吧。
  「您還有什麼事嗎?」
  水江把目光轉向了大形。
  大形的臉部表情很複雜,他習慣地把左手大拇指放在口中咬著。他是8天前接到了要他休養的命令的,而且明確規定,他在未得到准許之前,是不得以搜查員的身份出入碑文谷警署的搜查總部的。
  也就是說,目前他完全是一個局外人的身份,再也得不到新的情報來源了。而剛才所說的,案發當夜,11月1日凌晨零點40分,紫乃原向高崎市的家打電話一事,就是十分重耍的情報。
  這個情報,連旗江也是5天前知道的,而做為一名警官卻是到這會兒才知道,大形感到十分可悲。
  「這些照片是從夫人那兒得到的。共50多張,都是紫乃原先生拍的。」
  旗江把其中的三張照片擺在了桌子上。
  無論哪一張都是快像,而且都是綾子穿著那一身白色的結婚禮服的照片。從照片上看不出這是一件舊了的、過了時的衣服,怎麼看都彷彿是新的結婚禮服。
  而且還可以看出,這些照片都是精心化過妝以後拍的,人顯得很年輕。大概就是這個原因吧,水江覺得照片上的人不過才20來歲。在綾子那高貴的微笑中,有一副天真爛漫的可愛神情。
  照片的背景是水江十分熟悉的,那是紫乃原在深澤的公寓,是601室。綾子擺好了照像的姿勢,坐在椅子上照的。
  所有的照片都是綾子一個人,和紫乃原合影的一張都沒有。也就是說,可以認為這都是紫乃原一個人照的。
  「紫乃原和我家夫人,從被害和殺人這兩個問題上,都不是因為很深的男女關係引發的。紫乃原先生的母親也可以做為證明綾子夫人『不在現場證明』的證人的。因此,再對夫人進行什麼調查不就是徒勞了嗎?」
  說完,大神旗江又滿滿地盛上了一碗湯。
  她一邊貪婪地喝著,一邊狡黠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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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11月24日,事情有了變化。
  一名與本案有關的人死了。
  死者是寶木三郎,今年34歲。他和紫乃原都是同一醫院、同一內科的大夫。
  這位寶木大夫就是在案發的當夜用自己的車把紫乃原送回他住的公寓的人。不僅這一次,紫乃原曾常常這樣搭乘他的車。
  寶木大夫開車上下班。紫乃原沒有自己的車。
  由於寶木大夫住在世田谷區的尾山台,回家時正好路過紫乃原的家,兩個人下班時間又基本一樣,因此紫乃原常常搭乘他的車。
  如果僅僅因為這一點,寶木是不應當被牽連到這樁殺人案中的。當初搜查總部就根本沒有理會他在這個案件中的位置。
  但是,隨著調查的進展,寶木的嫌疑也越來越大了,而這個線索也是在醫院裡發現的。
  第一內科的工作人員的每一個人都守口如瓶,從不議論這個案子。但是,第二、第三內科的人卻無所顧及。人們愛議論的毛病促使一些人不說便覺得難受。於是,過了幾天後,便有人風言風語地傳著閒語。
  結果,有了意外的收穫。
  搜查總部有了新的線索。
  「據說在10月初,紫乃原先生與寶本先生曾大吵過一架,可在此之前,他倆可是全院聞名的一對朋友呢。」
  「不,早先兩個人就十分對立。紫乃原是外向型的人,而寶木是內向型,甚至可以說近乎冷酷的人。他們之間是油和水的關係。沒有事兒的時候好得和一個人似的;一旦有了矛盾,就會像水和火一樣不相容的。」
  「他倆發生衝突的事兒,是關於輸血研究計劃有不同意見而引起的。當時,紫乃原先生認為這項研究沒有特別的意義,而寶木先生則激烈地反對,因而引起他們之間的爭吵。」
  「兩個人爭吵,寶木先生也有責任。」
  「是的。寶木先生使用的方法也不對,別背後使絆子嘛。第一內科被稱之為『利根川內科』,負責人是利根川教授。寶木君利用利根川教授對他的信任來維護自己的利益。而且,他還常常對利根川教授說紫乃原的壞話,紫乃原知道後,便勃然大怒。」
  「第一次衝突後,利根川先生進行了調解,雙方也沒有爭論出個是非。但10月二十五六號那天,雙方又一次發生了爭執。完全是仇人一樣的兇惡呢!」
  「那時,寶木君便惡人先告狀,搶先對利根川教授講了,說紫乃原對於輸血的研究非但沒有進展,而且還打算停止研究。因此寶木君打算讓利根川教授出面,停止紫乃原的研究,把這項責任歸到自己的名下。」
  「聽到這事兒後,紫乃原不禁怒火滿胸。他鐵青著臉,還說要殺死寶木呢!」
  「這次,紫乃原也找到了利根川教授,說了寶木的不是,說他最近一直酗酒,連早上上班時還滿身酒氣,不但在輸血研究小組裡,在第一內科中也到處散佈不負責任的話。後來,寶木聽說紫乃原跑到利根川那兒告狀,火氣也上來了。」
  「後來他聽說紫乃原先生死了,還特地去赤阪一家餐館大吃一頓呢!」
  「10月31日夜裡9點多鐘,是他用車把紫乃原先生送回去的。但當時是不是已經和解了,這可就不知道了。」
  「噢,當時我看見了。他們兩個是突然碰上的。雙方互相看了一會兒,便突然說起話來。當然,後來好像又吵了起來,不過沒有動手罷了。」
  「當時寶木君還問了一句,說『你上不上車?』紫乃原先生也不示弱,說了一句『上』便上了寶木的車,但在車上是不是還在爭論就不清楚了。」
  上述這些證詞都說明了紫乃原和寶木不是一對好朋友。從工作中的矛盾發展到仇人一般,這對搜查總部來說,是一個重大的發現。
  紫乃原曾說過要殺死寶木,而寶木又在紫乃原死後去餐館大吃一頓表示慶賀,這就說明雙方都希望對方早死。
  這就是所謂殺人動機之始,如果再有了什麼機會,兩方的導火索便會一觸即發,這一點是十分明確的。
  尤其是10月31日夜裡,紫乃原上了寶木的車後還爭吵不已,也許在盛怒之下,雙方決定以決鬥方式決一勝負。
  10月31日夜裡,東京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工作人員專用停車場上有寶木大夫的私人汽車,他有可能用車把紫乃原拉到紫乃原的公寓門前,便讓他下了車。
  但是,也可以考慮此時雙方已決定下來了準備決鬥的事情:
  「怎麼樣,看來我們不能講和了?」
  「是的,我已經說了好多次了。」
  「還有什麼要講清的嗎?」
  「沒有了。今晚我們決一勝負吧。」
  「好,那我們就回去準備一下。一會兒再見吧!」
  這裡所說的「準備」即是把各自的皮包和車放回家。他們說好了當天晚上決鬥的地點和時間後便分手了。當然,寶木三郎開著車回到尾山台的家去了。
  於是就成了志方綾子的證詞中所說的那樣,「紫乃原說有急事要出去一下。」而當時在這個601室裡,正充滿著志方綾子自導自演的化妝晚會的熱烈氣氛。
  當時,紫乃原為志方綾子拍了不少照片,其中就有穿結婚禮服的。他們盡情地開著玩笑,打鬧著。
  「但是,11點30分左右,突然來了一個電話。紫乃原先生接過這個電話後,說有急事要出去一下,還加了一句,是去見一個人,15分鐘後就會回來的。所以我就沒有多問,把他送出門去了。」
  志方綾子是這樣說的。
  去見一個人。這個人會不會就是寶木三郎?
  15分鐘後就會回來的。這種話沒有什麼時間上的價值,會不會是隨口說出來的?其實他並不知道會花費多長時間吧?
  11點30分左右,他突然說有急事要出去。也許他和寶木三郎約好的是11點45分呢。
  而且,紫乃原先生為了防備萬一,悄悄地帶上了那把匕首。然而,他卻再也沒有回來。紫乃原順一被他悄悄帶去的匕首刺死,被人扔進了池水中。
  由於上述看法成立,那麼寶木三郎就成了與此案有關的重要參考人,甚至可以說是重要的嫌疑犯了。
  於是在醫院和家裡,寶木三郎多次受到了警方的盤查,但都沒有找到什麼破綻。
  事實上,寶本的「不在現場證明」無法成立,這一點對他極為不利。
  寶木家中只有妻子和一個2歲的孩子,而那一天,妻子又因為要參加一個祝賀會,住在了娘家。
  寶木妻子的娘家在茨城縣。她回來的時間是第二天傍晚,也就是11月1日的晚上。
  10月31日夜裡,寶木說只有他一個人在世四谷區尾山台三丁目的家中。鄰居既沒有看見他出去,也沒有人看到他一直在家裡。
  「10點5分的時候,紫乃原君在世田谷區深澤一丁目的路口下的車。我就開著車回到了我的家。而且一路上我根本沒有停車。回到家後,我也再沒有出門。我在家喝了有半瓶的威士忌酒便很快睡覺去了。」
  寶木三郎曾反覆強調。
  但是,說來說去這只是他一個人的說法,再沒有第二個人為他證明這一點,家中也沒有第二個人。一個無人的世界。他沒有任何的人證或是物證。
  鄰居也無法做證明。寶木什麼時候回來的,是否再次出去,他的車何時回來的,這些都沒有一個人能為他提供證明。
  寶木三郎的「不在現場證明」無法成立,因此,僅在這一點上他就不能被警方排除在外。
  而且,他還有殺害紫乃原的動機。有動機,又沒有「不在現場證明」,這是他明顯的不利因素。因此,表面上他是一個重要的參考人,但在搜查總部裡,他已被列為重要的嫌疑犯了。
  11月20日,寶木三郎又被要求到搜查總部瞭解一些情況。但是,他以身體不舒服為由,拒絕到場。
  11月21日是星期六。
  11月22日是星期天。
  11月23日是「勤勞感謝日」。
  11月24日是星期二。
  寶木三郎一直沒有去搜查總部。
  沒有辦法,搜查總部只好求助於東京都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第一內科利根川教授出面做工作。
  利根川對寶木三郎說,如果不配合警方工作,院方也不好為他說話。
  寶木三郎不能不買利根川教授的帳。於是,他答應在11月25日到搜查總部接受詢問。
  11月24日晚上——
  8點多鐘,寶本三郎曾在丘站前的(魚旨)魚店出現過一次。這是他一個月必去兩次的店子。他很喜歡這家店子的(魚旨)魚,因此也是這個店子的常客了。
  在那兒,寶木三郎要了威士忌酒,一邊喝酒,一邊品著(魚旨)魚。他大約喝了有15杯之多。由於平時他常來,酒量也不小,因此店員也沒有在意。
  但是,寶木三郎出了(魚旨)魚店後,便又到了附近的一家快餐店。他在那兒又喝了至少15杯的威士忌酒,11點30分左右,他才離開了那家店子。
  隨後,寶木三郎就幹了一件令人驚訝的事情。當時他的車在從丘站站前向西500米的一個停車場上。
  他來到這個停車場,鑽進了自己的車裡。此時,他已喝了30多杯威士忌酒,相當於一大瓶法國的烈性葡萄酒了。他醉醺醺地發動了汽車。當然,這完全可以說是自殺行為了。
  11月24日夜裡11點55分,寶木三郎駕駛的國產車在8號環形線上以每小時130公里的速度奔馳著,結果與一輛大型卡車相撞。
  寶木三郎的汽車嚴重損壞,他本人也當即死亡。
  據法醫和交通部門的鑒定,他根本沒有踩剎車。用目擊者的話說,他是衝向逆行線上的那輛大型卡車的,而且並不躲閃,筆直筆直地衝向那輛卡車。
  是由於酗酒肇事還是自殺行為?
  翌日將要接受詢問重要參考人不幸身亡
  八成認為自殺市民一致推理
  為何醉如爛泥當時已決心自殺
  一旦自殺只能認為是兇手推理作家們一致意見
  事發突然,未訴苦悶,未留遺書,酒後肇事更為準確
  院方為此事不平死者並非自殺
  幾天來,各報紙、雜誌連篇報道了上述不同標題、不同內容、反映不同看法的文章。後來輿論基本趨向一致:80%是自殺,20%為車禍。但無論如何,這件事對碑文谷警署的搜查總部來說,卻是一個無法接受的沉重打擊。
  因為此時此刻,唯一有重大嫌疑,甚至可能能解開紫乃原之死的謎團的人只有這位寶木三郎了。自從從院方找到了以他為首要嫌疑的重要線索後,搜查總部不少人認為此案破獲只是時間問題了。
  然而,他一死,無論是自殺還是車禍,都給破案蒙上了一層迷霧。他有動機,又無證人否定,在事故發生前他又毫無理由地拒絕接受調查,在接受了上司的警告後才答應到搜查總部接受詢問,但又立刻在當夜身亡。
  因此,警方認為,如果此系自殺,那麼他就有100%的可能是殺害紫乃原順一的兇手。然而,事實和他們開了一個大玩笑,在沒有完完全全弄清之前,寶木三郎卻突然死亡了。
  難道真的是殺害紫乃原順一的兇手死了嗎?
  搜查總部還有必要再查找別的殺人兇手嗎?
  搜查工作處於進退維谷的狀態。搜查總部中也籠罩著沉悶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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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4 17:06:42 |只看該作者
   6
  時間進入了12月。
  和往年一樣,水江沒有感到臨近年關的氣氛。這大概是因為她的生活中還不太圓滿的緣故吧。歲末、新年、除夕、正月,反正哪一天都一樣。她用不著去婆家或想著給孩子買什麼新年禮物。
  對她來說,這不過是一個萬木凋零的季節。沒有鮮花,沒有溫暖的太陽。一直冷到心裡的12月,沒有什麼可高興的。水江看著牆上的掛歷,無動於衷。
  每天都要迎來新的一天,這有什麼呢?今年過去就成了去年,這有什麼意思呢?
  志方綾子還在安詳地過著日子。她已經完全從警方的嫌疑中開脫出來了,已經是一個與紫乃原事件毫無關係的人了。
  寶木三郎則恰恰相反。
  綾子沒有殺人動機,「不在現場證明」又清清楚楚,而寶木三郎則完全相反。
  綾子沒有殺害紫乃原順一的動機,她穿的結婚禮服上又沒有沾上一滴血。
  因此在嫌疑犯名單中,她輕而易舉地被抹去了另外,還有幾點對她十分有利。然而,對她最有利的就是「不在現場證明」了。
  按著紫乃原順一的活動情況來推斷,他的死亡時間是11月1日凌晨零點45分至1點鐘。
  紫乃原子11月1日凌晨零點40分左右還給位於群馬縣高崎市的家中打過電話。當時他的養父母已經睡下,但鈴聲吵醒了他的養母鈴香。
  鈴香接的電話。
  她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兒子是從哪兒打來的電話,後來她才知道,兒子是從他住的公寓601室附近打來的。
  根據鈴香的記憶,和紫乃原先生說了下述的話。
  「喂、喂!」
  「誰呀?」
  「啊,是媽媽嗎?」
  「是順一呀!」
  「是我。」
  「這麼晚了,有事嗎?」
  「您已經睡下了?」
  「剛剛睡下。」
  「對不起,把您吵醒了……」
  「不要緊。有什麼事兒嗎?」
  「不,沒有什麼……」
  「這會兒你在哪兒呢?是在深澤的公寓嗎?」
  「不,我在外邊呢!」
  「外邊?什麼地方?」
  「……(長時間的沉默)」
  「說話呀!不知道在哪兒嗎?」
  「我在散步途中呢。」
  「什麼?大半夜的散什麼步呀?」
  「噢,我偶爾也出來一下,換換心情。」
  「你這個人好怪呀!有什麼事兒就快點說說吧。」
  「嗯——也沒有什麼事兒,就是想打個電話……」
  「順一呀,又喝多了?」
  「我想喝醉,可就是喝不醉。如果醉了,不就再也醒不了了嗎?」
  「醒不了了?這是什麼意思?」
  「不,沒有什麼意思。」
  「真的什麼事情也沒有嗎?」
  「嗯。」
  「那你幹嗎打這個電話來?」
  「想在這會兒聽一下媽媽的聲音。這麼晚了,實在對不起。」
  「好了,可以掛電話了嗎?」
  「嗯,就這麼著吧,您好好休息吧!再見!」
  說完這些,紫乃原順一便掛上了電話。
  這時,鈴香一邊拿著話筒一邊看了一下枕邊的鐘,當時的時間是零點45分。而且她一直堅信自己的記憶。因此,直到零點45分,紫乃原還活著。
  那麼,當時他不是在家裡打的電話,可能是在目黑區八雲三丁目的大洋游泳俱樂部附近打的。從那之後的15分鐘裡,紫乃原被人殺死在大洋游泳俱樂部的游泳池邊。
  另一方面,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即零點四十七八分鐘的時候,大神旗江往紫乃原的公寓601室打來了電話。電話是志方綾子接的。
  打完電話時,已經是零點50分左右了。數分鐘後,志方綾子離開了601室。5分鐘後,即衛點左右,玉川警察署的兩名巡警看到了回到家的綾子。
  紫乃原順一於11月1日零點45分至1點之間的15分鐘內,被人殺死在目黑區八雲三丁目的大洋游泳俱樂部的游泳池邊。
  同一個時間,即零點45分至1點之間的15分鐘裡,志方綾子在距大洋游泳俱樂部約500米遠的世田谷區深澤一丁目的公寓裡,以及在回家的道兒上,這也被證實。
  據此,志方綾子的「不在現場證明」已經成立了。因此,她不能是殺人兇手。因此,她與紫乃原順一被殺案無關。
  從那以後,志方綾子便過上了無憂無慮的日子。就在四五天前,大神旗江還給水江打來過電話,但好像並沒有什麼事要說。而且,她給水江打電話時的口氣完全像一個老熟人一樣。
  「夫人已經完全康復了。她每天早上都在為紫乃原先生祈禱。不過,她說起許多紫乃原先生的事情也不那麼悲傷了。」
  大神旗江似乎是要挑起水江心中的怒火似地給她透露著這些事情。
  對水江來說,最不能原諒的人就是志方綾子。她始終認為,是志方綾子穿著結婚禮服殺死了紫乃原順一。她是為了永遠使他成為自己的丈夫才這樣幹的。她用紫乃原的死為自己舉行了一個結婚儀式。
  綾子永遠地從自己身邊奪走了紫乃原,而讓他成了她的「丈夫」,這對於是紫乃原的未婚妻的水江來說,當然是斷然不能允許的。綾子這麼一個人,既不能算是人,也不算是女人,以水江看來,她不過是一個把惡運推給別人的惡魔。因此水江無法忍受綾子作為一個人過著逍遙法外的生活。
  綾子是她不共戴天的死敵,她要把這個惡魔趕出人類的世界!而且她希望能把志方綾子做為殺害紫乃原順一的兇手抓起來。
  但是,原以為逮捕志方綾子只是時間問題的水江,卻被事實開了一個大玩笑。難道惡魔終究是惡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了嗎?什麼時候又冒出了個寶木三郎,替志方綾子受過,成了惡魔的替身?
  並且這個寶木三郎之死,又給搜查總部造成了一場混亂。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宣佈了此案與志方綾子無關。這樣,水江只剩下懷念紫乃原的份兒了。
  志方綾子一手炮製了「死亡婚姻」,她成了勝利者。這個穿著結婚禮服的惡魔,肯定在得意地笑著,而水江不但失去了做妻子的機會,而且一再遭到慘痛的失敗。
  想到這些,她心裡就十分空虛。
  在這個令人世間一切都不安穩的12月裡,水江像到了人生旅途的終點一樣悲痛不已。她失去了生活的興趣,週身充滿著痛苦和悲傷。
  她要向惡魔挑戰!
  她要讓志方綾子戴上殺人犯的手銬!
  但是,她無力回天。她連一點兒證據都沒有。她萬般無奈。
  12月13日是個星期日。大形部長又來到北御門家拜訪。由於家裡沒有客廳,水江便把大形讓進了自己住的房間裡。因為大形感到自己已和水江很熟了,所以也就沒有推辭。
  目前,水江只有大形這麼一個「自己人」了。除了他之外,水江再不可能找到第二個會和自己齊心合力戰勝惡魔的人了。於是,她自己的房間便成了他們最好的交談場所。
  「聽說搜查總部又重新開始調查了,寶木大夫的事件也要重新開始。」
  大形一邊說著,一邊瞪大了眼睛環視著這間他從未見過的姑娘的閨房。
  「那麼,志方綾子還有可能被重新進行調查嗎?」
  水江打開了屋內的音響。
  這時,屋內響起了「四季歌」。
  「關於這一點,十分遺憾……」
  大形邊說邊坐在了沙發上。
  「那個女人在重新調查對像之外?」
  水江看著窗外問道。
  她多麼希望自己的看法是錯了呀。
  「是啊,因為志方綾子在『不在現場證明』和其他幾點上有明顯的有利因素,恐怕不會再重新做為調查對象的。」
  「後來您也沒有聽到對綾子有什麼不利的線索了嗎?」
  「是的,彷彿她現在已是完完全全遠離了這個案件,像被衝到海上的一條船似的了。」
  「看來,我們也就只好充當為她送行的人了?」
  「後悔也是沒有用的,因為我們手中沒有可以追蹤她的船。」
  「可是……」
  「可是?什麼?」
  「我絕對嚥不下這口氣!不,不光是感情上,而且我覺得一定會發生什麼事的!」
  「你發現了什麼?」
  「不,現在還沒有,但我在看著窗外的浮雲時,突然感到心中有一種預感;那條已經飄到遙遠的海面上的船著火了!」
  水江又仔細地向窗外看了看。
  「就是說,志方綾子這條船發生了什麼故障,停了下來?」
  說到這兒,大形的雙肩不覺微微一震。
  這是突然傳來的電話鈴聲,把陷入了沉思的大形驚動了。他抬起頭,看了一眼水江。
  水江死死地盯著電話機,向那兒走去。她拿起了聽筒。
  「我是水江……」
  水江的背衝著大形。
  「您很忙吧?對不起,打攪您了。我是大神。」
  大神在聽筒那邊爽朗地笑著。
  「啊,是旗江小姐……」
  水江立刻變得僵硬起來,她看了一眼大形。
  「好久不見了。」
  大神旗江仍然興奮地說著。
  又說打攪了,又說好久不見了,言不對心地打這麼個電話來,她肯定是要告訴水江有了什麼得意的消息。
  「今天是星期日,我們去駒形吧?」
  光這聲調和語氣,就使人感到水江是個和藹可親的人,是不好讓人拒絕的。
  「是嗎?我這會兒正在姨姨家呢!」
  「在那兒幹嗎呢?有什麼好事吧?聽聲音你很高興嘛。」
  「是嗎?」
  「讓我猜中了吧?」
  「嗯,啊……到昨天為止,夫人整整生氣了一個星期呢!可我正相反,心情很愉快呢!」
  「啊,這有什麼,這件事兒也值不得讓你那麼高興呀!」
  「實際上,我並不是因為夫人生氣了我才高興的,而是因為我夢寐以求的願望終於要實現了!我覺得我像恨不得一步就蹬上天一樣。」
  「你夢想的是什麼事兒呀?」
  「我早就想在萩市內開一家有當地風味的高級餐館,我要當那兒的老闆!」
  「可你不是說馬上要實現了嗎?」
  「是的,但這會兒還是個夢呢!」
  「不過,那不也很快嗎?山口縣的萩市不是你的老家嗎?在那兒建一家高級餐館的話……」
  「是啊,我想起來都特別高興,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會有這麼一天。我可太高興了……」
  說到這兒,大神旗江竟然哼起歌兒來。
  「這可太好了。」
  水江也不禁為大神高興起來。
  大神旗江的目的就是弄到一大筆錢。但是,她怎麼會弄到的呢?難道其中有什麼奧秘嗎?不,發生了什麼事情嗎?水江突然想起剛才她的預感。她堅信,那條被沖得遠遠的船上發生了異常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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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大神旗江像描述一個美好藍圖一樣,對水江滔滔不絕地訴說著。而在旗江背後操縱這個藍圖設計的就是志方綾子。
  對於水江來說,這是一個令她震驚的藍圖。大神旗江是綾子的一個忠實走卒,她的目的能實現也肯定與綾子的打算有關。
  如果從大神旗江突然給水江打來電話這一點來看,是希望水江能意識到這一點。但是水江未必能這樣判斷。
  這個理由很簡單。水江並不認為大神旗江是一流的表演家。如果是在電話裡演戲,從情感上水江還認為過得去。
  但是,水江認為剛才大神的一席話不是在演戲。正如她對大神的瞭解那樣,她是一個心直口快的姑娘,她願意對所有人都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變化。
  由於她是處在一種興奮狀態,即使她在「演戲」,也不會讓人感到有「造作」的想法。而且,對於處在一種十分自然的狀態下的水江來說,更不會有「演戲」的這種感覺。如果是一種不成熟的演技,那麼就會現出有意表演的痕跡來的。
  然而,大神旗江卻不是在壓抑著自己的感情。無論是照本宣科也好,是她的演技高低也好,這些都是不可能表演的天衣無縫的。大神旗江是在毫無戒備的狀態下,是處在一種忘形的狀況時的表現。
  這是一種自己夢寐以求了多少年而終於實現了的夢……
  彷彿走入了迷霧之中……
  大神旗江的話,彷彿是一團迷霧……
  想到這兒,水江禁不住一陣戰慄。
  「連我也不敢相信,但是,她那爽朗的笑聲,還有……」
  但是,在大神旗江所講的事情中,一丁點兒誇張的痕跡也看不出來呀。當她說到這件事兒時,真得就和她的性格一樣,使人難以懷疑這裡面會有一個陰謀的。
  然而,就因為這一點,水江有一種預感,也許會發生什麼意外的。而且,水江堅信這一點。
  大神旗江沒有撒謊。她說的「自己的夢就要實現了」是確實的。
  至少大神旗江本人堅信這一點。因此她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給水江打來了電話。
  「對不起,特意打了電話打攪您……」
  最後這一句,讓水江感到多少有點無可奈何的樣子。
  「你怎麼啦,這麼高興,和誰打電話呢?」
  媽媽端來了牛奶,水江接了過來。
  「不,不是誰,沒什麼關係……」
  那邊的大神旗江頓了頓,好像她也覺得該冷靜地考慮一下了。
  「因為我還有更具體的打算,我再說上兩句吧!」
  由於水江不想打斷正在興頭上的大神旗江的情緒,因此她也沒有阻止。
  「是啊,這個時候誰都很高興呀!沒關係,你接著說吧!」
  「算了吧,我想電話中一下子說不清,等我約你到一個地方再說好嗎?」
  「那也好!」
  水江輕聲答道。
  於是,大神旗江又興奮地道別後便掛上了電話。
  水江放下了聽筒,坐到她十分喜歡的搖椅上,輕輕地晃動著。
  她認真地回憶了一下剛才大神旗江的話,然後對大形講了。
  大形盯著桌子上的牛奶杯子,繼續沉默著。似乎在他的頭腦裡也出現了被衝到很遠的海面上的志方綾子,像一條船一樣,已經漸漸地冒出了火苗。
  「在東駒形的『美食屋』裡,大神旗江說過要攢上一大筆錢的吧?」
  水江重新坐了坐。
  「是的,她還說,因此她不但在志方家當保姆,有時還在他們的診所幫忙。」
  大形說著,慢慢地把手伸向牛奶杯子。
  自從得了肝病之後,他把有酒精的飲料,甚至連咖啡都「忌」了。因此水江只能用牛奶來招待他了。
  「她希望工資越多越好,現在,她自恃夫人給的工資高得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因此……」
  水江說著,也端起了一杯牛奶,陪著大形喝著。
  牛奶裡沒有放糖,水江不太喜歡。她喜歡喝加了糖的牛奶,因為她認為加了糖可以去除膻味。
  「大把大把地進,一點點地出,這是旗江的支出標準吧?」
  和水江不一樣,大形似乎很喜歡這種不加精的牛奶,他喝得很香。
  「為了達到這個目標,她便有意約束自己,把收入的絕大部分都存在了駒形的姨姨家,並聽任姨夫和姨姨負責這筆錢的管理。」
  「簡直和守財奴一樣了呀!她拚命存錢的目的是希望自己過得更好。」
  「難道這種儲錢的方法沒有什麼意思嗎?我認為這種存錢的方式已經不再是大神旗江的目的了。一筆巨款對她來說是一場夢吧?當然也是她的心願。夢也是,願望也好,無論如何也會產生一種結果的。」
  「反正不管怎麼說,為了這個目的,旗江都要努力存錢的。她會像瘋子一樣撈錢的。」
  「說大神旗江是拜金主義也好,說是為了錢不要命的人也好,反正我也認為她為了錢是會不擇手段的。」
  「嗯。為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這倒是符合大神旗江的性格的。」
  「但這個目的……」
  「是為了實現她的夢想!」
  大形堅定地打斷了水江的話。
  「是啊!我開始意識到,由於她的這種性格,也許很快就會出現意外了。她太自信了,她太相信她會出現羅曼蒂克的機遇了。」
  「是啊,她自認為她碰上了一個樂善好施的大善人呢。」
  「是啊,她在電話中說,她打算在歷史悠久的城下町裡以『萩燒』著名的生產茶道用具的萩市,選擇一處風水寶地,開一家高檔、豪華的餐館呢。」
  「也許這就是她的夢想,也許為了實現這個夢想,她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的。」
  大形感慨地說道。
  「大神旗江說,在她上中學時就和開了一家叫『六島』的高檔餐館的老闆的女兒十分要好。她幾次去『六島』裡玩過,從那時起,她便發誓,這輩子也要開這麼一家高檔餐館,當一回老闆。」
  「是啊,聽說她家在須佐町只開了一家小食品攤兒。旗江和那個老闆的女兒是沒法兒比的,雖然她們是同學。」
  水江接著又說道:
  「一直到現在,大神旗江也沒有放棄這個打算,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這個願望愈發強烈了呀!」
  「為此,她就要這樣拚命地攢錢嗎?」
  「是呀,大形先生,她通過這麼艱苦的努力,您不認為她已經有了許多錢了嗎?」
  「可偶然才給診所幫一下忙,加上當保姆的錢,一個月不過25萬日元罷了。」
  「這也算是不低的了。」
  「那麼,一年就是300萬了?」
  「是的,按這樣推算,在志方綾子家中幹上兩年,她就可以得到600萬日元了呢!」
  「對,在此之前,她還在一個老師的婦產醫院裡幹過呢。」
  「除去吃住的費用,一個月至少要存上10萬日元呢!」
  「一個月10萬,一年就是120萬,兩年就是240萬啦?」
  「但在這之前,大神旗江在上中學、高中和在山口縣上護士學校時,是賺不著什麼錢的。」
  「可是要加上兩年前她在婦產醫院時的收入,她至少有800多萬了呢!」
  「不,不,這也太多了,她怎麼可能在短短幾年時間裡存這麼多錢。她還要吃、穿、用、住嘛。嗯,我想,至少應打半數折扣,只有40Q萬。不過,要建一座一流的豪華餐館,至少要800萬的。」
  水江很內行地說道。
  「這並不成問題。」
  大形用手指輕輕地彈著牛奶杯,屋內傳來陣陣響聲。
  「她可以租嗎,不一定非要買。」
  水江的眼睛盯著杯子裡的牛奶。
  她忽然發現杯子裡有一個像灰塵一樣的黑點,但她已經喝完了。
  「要在萩市辦這麼一家高檔的餐館,必須要考慮到場所、地勢、景觀、外形等等因素,必須與周圍和諧而又有獨特風格才行。這樣的餐館她恐怕租不起。」
  大形像對不動產很內行一般地說道。
  「那倒是,租或買這麼個餐館,一般的小戶人家是幹不起的。」
  水江也苦笑著說道。
  「要在東京這個地方,小戶人家連想都不敢想,而即使是在萩市,旗江這樣的人也是不可能的。」
  「是啊,先買下地,再請人設計,然後建造,地點不好不行,地點好了,800萬連買地都不夠呢!」
  「這不是開玩笑嗎!」
  大形笑著對水江說道。
  「所以我說這件事對大神旗江來說簡直就是做夢嘛。」
  「完全是虛構的……」
  「可如果說大神旗江在虛構一件事,那就沒有什麼意義了吧?可是看不出她是在演戲呀!她的的確確是認真的。所以她才給我打來電話。她是個性格外向的人,我絕對不信她是在編造謊言欺騙我。也許她中了頭彩?」
  「那麼是誰出的這筆錢呢?」
  「也許大神旗江真耍實現自己的夢想,需要上億日元的資金呢!現在地價看漲。能資助她的會是誰呢?」
  水江也陷入了沉思。
  「只有是報酬!也就是說贊助什麼的。」
  「上億元的報酬?什麼報酬能給她這麼多的錢?」
  水江驚訝地抬起頭來。
  「只有一點,與犯罪有關!」
  大形斬釘截鐵地說道。
  「難道會是為別人做偽證嗎?」
  「我也認為,參與犯罪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從志方綾子的立場來看,她是不得不犯罪,因此,如果是她殺死了順一先生,她就必然要找一個可靠的人為她作證。而且,也許綾子沒有直接殺人,是買通了一個人呢?」
  「就是說,大神旗江是殺害紫乃原順一的同謀了?」
  「對,這樣一來,大神旗江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從志方綾子手中得到一大筆酬金了。」
  「等一下」
  水江急聲說了一句。
  「這是您的推測,您有確實的證據嗎?這種推理,對一個人的心理來說,不是不太自然了嗎?」
  聽到這兒,大形把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沉思般地看著天花板。
  「不,大神旗江是一個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我們不能認為她有一個與正常人一樣的心理。」
  水江把牛奶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從搖椅上站了起來。
  她緊緊地盯著大形。她明白大形的意思,只有這樣分析,才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通過這樣的交易,大神旗江會實現自己的夢想。這對她來說,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水江還不能斷定這個觀點對不對。但是,水江的預感已和大形的斷定相一致了,因為她已經感到,馬上要出事了。肯定要出事!但是,究竟是什麼她還不敢下結論。
  終於,在過了幾天後,她從大形那兒聽到了新的消息。聽到這個消息後,她彷彿看到志方綾子的船上的火焰更大了,並且她彷彿看到了船上方的藍藍的天空。這是一種不可名狀的美麗顏色。
  也許這是通向勝利的顏色,或者可以說,這是驅趕走了惡魔以後的明快顏色。水江的心中充滿了必勝的信念。
  陰暗的時光終於過去了!這是令人悲傷的時光。在水江的心中,現在就像當年參加小學畢業典禮時的心情一樣明快。
  然而,對水江來說這是一件好事,而對另外一個人來說則又是一場悲劇。也就是說,大神旗江死了,而且是他殺。大形在電話中是這樣明確地告訴她的。
  這一天是12月21日星期一的中午。大形說,大神旗江死於昨天夜裡。
  大神旗江興高采烈地給水江打來電話的日子是12月13日星期日。然而她僅僅高興了一個星期就死在了別人的刀下。
  大神旗江的死亡地點在山口縣阿武郡阿武町大字宇田。從那兒向東走12公里就是大神旗江的老家——須佐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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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開通式

  1
  對北御門水江來說,她不明白大神旗江為什麼要去山口縣的阿武町。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認為,只有到達現場才可以瞭解到事情的真相。
  但是,她既不是警察,也不是私人偵探,儘管她與殺人案沾點兒邊,但也無助於這個案子的解決。水江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一點。
  然而,水江的想法並不是沒有道理。
  這是一種感情上的負債心理。畢業之後就要走向社會。如果說僅僅畢業後就一了百了,那就毫無意義了。
  「我要去山口縣。」
  幾代吃驚地看著女兒,她從一開始就反對水江的打算。
  「無論如何我也想去一下嘛。」
  在吃早飯時,水江一再懇求道。
  「到底去幹嗎?」
  幾代一邊問,一邊看著正在看報的英男。
  「其實,沒有什麼……」
  水江吃完了早餐,順手端起一杯紅茶來。
  「可今天都23號了。」
  「是的。今天是星期三。」
  水江說了一句。
  「都快到年關了,還有什麼事兒非要出門?」
  「我有事嘛!」
  水江撒起嬌來。
  「可你剛才還說沒有什麼事嘛!」
  幾代還是不鬆口。
  「我的確沒有什麼具體的目的,就是想為順一去幹點什麼。『所以,雖說沒有什麼事兒,還想出去走一走。」
  水江一再懇求道。
  「想為順一報仇,這種心情當母親的明白。但是,這種時候是不合時宜的。無論如何,既然警方已經開始調查,那就不要干擾了他們的正常工作。」
  「媽——!我可不是那種愛捅漏子的無賴。平時我也不愛出去訪友、旅遊什麼的。反正對我來說,這兩三天去一趟山口縣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水江用熱切的目光盯著母親。
  「和大形先生一塊兒去?」
  幾代似乎抵不住水江那熱辣辣的目光,聲音低了幾度問道。
  「嗯,而且也想叫上旗江……」
  說完,水江煞有介事地看了一下掛歷。
  「叫上誰?你不要開這種玩笑……」
  幾代皺起了眉頭。
  「今天下午2點是旗江小姐的遺體告別式,我想和大形先生送送她……」
  水江慢慢地說著。她的目光盯著掛歷上的大海。
  這個月的掛歷上正好是一幅波濤洶湧的冬海畫面。
  「這……當然了……不過,志方夫人不也要出席嗎?」
  幾代不安地問道。
  「她當然要去了!和她在一起生活了兩年的人死亡,她不去不太奇怪了嗎?」
  水江緊緊地咬著嘴唇,憤憤地說道。
  「在駒形?」
  幾代又問了一句。
  「嗯。」
  「在她姨姨家那兒吧?」
  「對,她姨姨家附近的寺廟裡。」
  水江答道。
  「萬一在那兒碰上了志方夫人的話……」
  幾代憂心地說。
  「不,不會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水江果斷地答道。
  「可是,你不會懷疑殺死大神小姐的兇手就是志方夫人吧?」
  幾代又問道。
  「不,我不但懷疑,並且確信她就是殺人兇手!所以我想去碰上志方夫人,看看她會有什麼反應。不過,僅僅這點……」
  「你這麼肯定,到底有多大的把握?因為還沒有聽說她受到了警方的懷疑呢!」
  幾代說道。
  「可警方已經斷定是他殺了。」
  「這不過是新聞界的披露,到底怎麼回事兒還不能下結論嘛!」
  「報紙上說旗江之死基本上與順一之死沒有關係,因此不打算合併偵查,但我並不這樣認為。」
  水江反駁道。
  「這麼說,警方不懷疑志方夫人了?」
  「是的,因為目前還沒有找到她殺害旗江的動機。」
  「怎麼現在殺人犯這麼多呀!」
  幾代說完歎了一口氣。
  「這次志方綾子可沒有『不在現場證明』了。」
  水江說到這兒,激動地手都放不穩了。
  「聽你這麼說,抓住這個兇手只是時間問題了?」
  幾代倚在了門上問道。
  「順一的事都快2個月了。水江一直不甘心,這下可好了。」
  英男也看完了報紙,一邊折著報紙一邊在幾代的背後說道。
  幾代聽了這話,似乎想說什麼,她動了動嘴,但終於還是沒有說出來。她無言地輕輕地點了點頭。她還是同意了。
  她同意讓水江第二天去山口縣的阿武町。
  水江高興極了,她馬上給大形打了電話,並求他幫忙買好飛機票。
  下午,她叫了一輛出租汽車。她穿著黑色外套、黑色西服上了汽車。她要去的地點是台東區藏前三丁目的世元寺。大神旗江姨姨的家離世元寺只有500米。
  大神旗江是12月20日晚上8點左右至9點左右遇害的。
  屍體是第二天早上8點鐘被人發現的。下午,她的屍體在位於宇部市的山口大學醫學系法醫教研室進行瞭解剖。
  後來,22日,大神旗江的姨姨從那兒領回了她的遺體,在宇部市進行了火化。當天他們就帶著大神旗江的骨灰回到了東京。
  今天是他們決定為大神旗江舉行告別儀式的日子,地點就是這家叫世元寺的寺廟。
  據法醫鑒定,大神旗江是被人用鈍器猛擊頭部後,趁其昏迷時勒死的。
  兇手是誰呢?
  志方綾子還沒有被排除有殺害大神旗江的動機。但是,這僅僅是可能。
  動機是有利的證據,但對志方綾子本人來說,在這個「動機」二字的下面,如同混水一樣,什麼也看不清了。
  在答應給大神旗江一大筆錢後,志方綾子夥同甚至可能是啟用她殺死了紫乃原順一。為了實現從小就嚮往的這一夢想,大神旗江接受了志方綾子的條件,參與了殺人案。
  但是,狡猾的志方綾子沒有遵守諾言。大神旗江決不會坐視這幾億日元的酬金白白溜走,而且她手中還掌握著志方綾子的致命弱點。
  出於這個原因,志方綾子便決定,也許是整個計劃的一個部分,殺死這個知道自己一生中這麼重大的秘密的大神旗江。不殺死她,志方綾子後半生都會在一種無名的危脅中度過的。
  這就是她要殺死大神旗江的動機。對於志方綾子來說,這是再明顯不過的、理由十分充分的動機了。除她之外,再沒有一個人對大神旗江的死感到如此放心的了。
  尤其是據說這次志方綾子的「不在現場證明」無法成立。
  12月20日至21日中午,志方剛毅不在家。
  12月20日是星期日,志方剛毅從星期六就住在伊豆地區的伊東溫泉醫院了。星期六當天在那兒進行了常規檢查之後,他就住了下來,決定第三天,即21日星期一再回東京。當然這兩天他也沒有去「志方診所」上班。
  第三天,志方剛毅徑直回到了深澤的家,到家的時間是中午。志方綾子呆在家裡等候丈夫的到來。然而,出門的這兩天,志方剛毅一次電話也沒有打回來,因此他不能斷定這兩天妻子是否在家。
  從12月20日的早上至21日中午,即沒有人和綾子通過電話,也沒有人來訪過,而周圍的鄰居也是如此,既沒有看到她出門,也沒有注意到當時她是否在家中。
  也就是這樣,從12月20日早至21日中午這段時間,有關綾子的行蹤沒有任何人可以證明。當然,她本人說這段時間她一直呆在家裡,哪兒也沒去。
  她說,在這一天當中,她一直沉湎在最近的一部專門描繪一位不倫妻子的暢銷書的小說中,甚至連吃飯時都不肯罷手,結果只用了這一天時間,就讀完了這部長達幾十萬字的上下兩卷本的小說。但是,雖然她能熟練地說出這部小說的內容,然而卻不能做為她「不在現場證明」的證據。
  按著法律上的「證人」這一概念,證明者必須是活著的人。但是,志方綾子至今卻找不到一個人來為她做證明。
  志方綾子沒有證人。
  而她又有殺害大神旗江的動機。
  是志方綾子殺死了大神旗江。
  大神旗江是12月20日下午3點左右離開位於駒形二丁目的姨姨家的。據說當時她出門去了羽田機場。
  在機場,她一定是和志方綾子見了面。兩個人一塊兒乘下午4點45分發出的開往山口宇部方向的「全日空」航班。
  飛機於當天下午6點15分到達了山口宇部的機場。
  大神旗江在宇部市租了一輛出租汽車。因為她有駕駛執照,因此可以判斷是她租的車。根據記錄,租車的時間是12月20日下午6點30分。
  大神旗江開車,駛向山口縣的日本海一側。當時,志方綾子應當坐在車上。
  大約行駛了2小時30分鐘,她們又離開了日本海一側,駛入了191號國道的井部田隧道附近。
  這時,綾子讓車停了下來。她趁大神旗江不備,用鈍器猛擊她的頭部,並趁她昏迷之際勒死了她。然後,志方綾子將她的屍體遺棄在這兒,親自駕車駛向島根縣。
  很快,她就駛過了島根縣,191號國道在益田市便變成了9號國道。
  汽車在深夜行駛於日本海海岸,中途經過了飯田、江津和大田,共行駛了140公里。
  她一定是在大田車站扔下了這輛出租汽車,因為正是在島根縣大田市的車站前發現了這輛大神旗江在山口宇部機場租的車。
  綾子在大田上了下行的快車。
  這是夜裡9點47分發出的由米子開往博多方面的「山海」81號列車。它到達大田時是夜裡11點38分。
  第二天,也就是21日早上7點27分,這列快車到達了博多。綾子從博多站下車後,乘出租車駛往福岡機場。
  福岡的班機很多。她大概是乘上了8點出發的飛機,因為這樣她就可以在10點鐘到達東京,中午就可以趕回深澤自己的家中了。
  因此,下午從伊豆回來的丈夫志方剛毅在家中看到自己的妻子是理所當然的了。
  重要的是,志方綾子的「不在現場證明」還不能成立。
  「是到世元寺吧?」
  司機又問了一句。
  「對。」
  水江突然被司機一問,像從夢中驚醒般地大聲回答了一句。
  出租車很快駛入江戶大道,向隅田川方向駛去。一過了淺草稅務署的大門,便馬上可以看到前方有一幢寺廟類的建築。由於市內空間狹小,這座寺廟似乎也是痛苦不堪地擁擠在居民樓之中,而且看上去像沒有院落似的。
  水江看不出這個寺廟此時有很多的人,門口也不像排著許多車。
  在距寺廟還有一段距離時,出租車停了下來。水江立刻意識到今天來的人很少。
  她頓時產生了對大神旗江的懷念之情。她死了,然而出席她的葬禮的人又這麼少,出奇的冷清。
  人們已經忘卻了這個已不在人間的大神旗江了。
  但是,人再少,志方綾子也是應當參加的。
  水江走進了世元寺的大門,登記後便買了一束香。這時,她感到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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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0-10-24 17:08:21 |只看該作者
   2
  這是一座只有正堂和住宅的寺廟。
  有一間寺櫥。寺櫥允許寺內的憎人和僧人的親屬使用。在這個寺廟裡,看不出寺櫥有什麼特別的。
  相反,住宅的房間卻十分顯眼,在正堂的右側,是新建的二層樓,外壁徐得雪白,而屋頂卻塗上了紅色,與寺內的其他建築顯得不那麼協調。
  把這些住宅的房間與正堂相連的是一個狹長的小過道。過道一側擺放著小桌,兩旁都放著布團坐墊,因此也可以做為等候做法事的人小憩的地方。
  這兒已經坐了一些前來為大神旗江做法事的人。由於室外寒冷,人們不得不都擠進這個過道裡來。
  告別式還沒有開始。正堂的祭壇已擺好了祭奠時的用具,但還沒有借人出現。四周也看不到死者的親屬。
  水江慢慢地向過道裡看了看,幾乎沒有一個她認識的人,因此她不想過去。雖然室外冷,但也只好這樣了。
  而且,她打算找一下剛才感到的背後的目光。但是,她很快就明白了,只有一個人從背後在看著她。
  這是一個穿著喪服的女人,年齡大概在四十五六歲的樣子。此人個子很小,但體態豐滿。雖然水江不認識她,不過她覺得在哪兒見過這個人似的。
  水江越看這個人越像大神旗江,雖不知什麼地方像,但總有一點兒說不出的感覺。大神旗江的姨!水江的直覺對她說道。
  她們兩個人的目光一對上,那個女人便致禮似地衝她點了點頭。水江也輕輕地還了一個禮。這時,水江與她的位置很近,但她還是朝水江走了過來。
  「對不起,您就是北御門小姐嗎?」
  這個女人柔聲地問道。
  「是的,我是北御門。」
  水江又低頭還了一個禮答道。
  「果然……那您叫水江了?」
  這個女人沒有笑,但把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兒。
  「您就是大神旗江的姨姨吧?」
  水江也把目光直直地盯著這個女人。
  「是的。我叫林野加代子,是旗江母親的妹妹。她生前常常得到您的幫助,實在感謝了。」
  「不必不必。說到幫助,我實在是不好意思……」
  「可是,我常常聽旗江講『北御門水江小姐如何如何』,所以,雖說我們過去沒有見過面,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您。您可算是一位名門日秀,不該讓您來這個地方的……」
  「我也是這樣,憑直覺我就覺得您是旗江小姐的姨。您兩位長得可真像呀!」
  水江也連忙答道。
  「是啊,我也常聽別人這樣說。」
  「所以我才很吃驚的!到了今天這一步,真是令人悲傷。希望您節哀、保重。」
  「謝謝您。坦率地說,我已經累得不行了。旗江的母親早就不在了,所以旗江對我來說就和我的女兒一樣。」
  「聽說旗江有兩個姐姐?」
  「是啊。可今天,她姐姐卻不來為妹妹上一支香。」
  加代子無限感慨地說道。
  「今天的告別式也對她姐姐家的人說了嗎?」
  「說了。但她兩個姐姐說天太冷了。簡直是人情薄如紙。我用電話通知她們的。但她們都說正好有事兒來不了。一個姐姐住在四國的高知,另一個家在山口縣的下關。」
  「這麼說,她們都在國內,如果乘飛機當天都可以來回的……」
  「所以我說她們也太無情了。實際上,旗江的母親不在了,但她的姐姐還在,還有親戚,這件喪事應當由她們來辦的。」
  「可他們不來呀!」
  水江也站在加代子一邊說道。
  「這就是她這兩個姐姐的性格唄!她們結了婚,那麼丈夫和孩子就是她們生活中的大事了。對於妹妹來說,簡直就是外人了。」
  「旗江太可憐了。」
  水江說道。
  「是啊!可您就不這樣,雖說和旗江認識不久,卻來參加這個告別式……」
  加代子感激地說道。
  「不,您別這麼說,這也是我應當做的,您別太介意……」
  水江說道。
  「還有最重要的另外一個人。」
  加代子喃喃地說道。
  「是誰?」
  「就是旗江工作的那家人家的夫人呀!給了旗江最多幫助的那位夫人……」
  加代子似乎對志方綾子很有好感。
  「可她好像今天沒有來呀?」
  水江吃驚地說道。
  「是呀!」
  說著,加代子環視了一下四周。
  「可這是為什麼呢?」
  水江問道。
  「大概今天她有什麼事兒吧?今天早上志方診所來了一個工作人員,放下了一束香。我問了一下,他說當時志方綾子還在睡著呢!」
  加代子說道。
  「是嗎?」
  水江吃驚地問道。
  「說是志方先生的夫人對旗江的死十分惋惜,心情沉悶。過去旗江幾乎完全成了夫人的保姆了呢。」
  旗江的姨姨說到這兒,水江才第一次看到她目光中的亮光。
  「心情這麼深重,連床都起不來了麼?」
  水江抬起頭來,望著藍藍的天空。
  「那個人還說,夫人除了讓她帶來一束香外,還把這個月旗江的工資帶來了。」
  林野加代子說著,低頭打開了一塊手絹,擦了擦眼淚。
  「會不會是裝病?」
  水江毫不忌諱地說了一句。
  「可是,那位夫人難道不知道不參加旗江的告別儀式是多麼嚴重的事嗎?」
  林野加代子竟然微微一笑地說道。
  「啊,是這麼回事兒!」
  水江一邊用手把頭髮向後撩去一邊說道。
  她真想把志方綾子不來參加旗江告別儀式的真正原因對加代子講。但是,「殺害旗江的兇手是志方綾子」這句話可是不能隨便說的呀!
  水江連忙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可在她內心深處卻沒有放棄這個念頭。
  因此,她認定這就是志方綾子不來的真正原因。兇手不參加被害者的葬禮,在現代社會已經不會成為唯一的證據了。相反,兇手大大方方地為死者開追悼會、守靈,倒成了現代社會新聞中的號外了。
  因此,志方綾子也是看透了這一點,索性不來參加這個告別式,這樣也不會給別人留下把柄。因為社會畢竟進步了,確定是否兇手,要看證據。而且,如果貿然地露面,也許在那種場合下控制不住,會露出什麼馬腳的。
  而且,無論如何志方綾子還是害怕警方人員的。所以,她認定警方會派人參加死者的告別式,從來人中察言觀色,發現可疑的人。
  尤其她更要擔心水江,因為她知道水江恨她,當然會利用機會尋找破綻。她還是要小心避免與水江碰面的。
  從這點認識出發,也許志方綾子認為自己不出面,也不會受到別人什麼非議的,更不能成為是殺人兇手的理由之一了。
  對志方綾子來說,這是逃避。水江堅信這一點,而且越發堅定了。兇手,也就是她的情敵,已經越來越清楚了。
  「旗江常常來我家玩的。」
  林野加代子的聲音顯得那麼壓抑。
  「是的。我聽說她每個星期六都去您的府上。」
  水江用同情的口氣說道。
  「是啊。大概是這孩子不喜歡男人吧,到現在連一個男朋友都沒有,也不會約會什麼的。所以,她的週末都是在我家過的。」
  加代子像是回憶往事一樣,目光盯向了遠處。
  「可不,差不多快成您家的一員了呢!」
  這時,水江又回憶起旗江在她姨家給自己打來電話時那無拘無束、熱情奔放的聲調來。
  「旗江這個孩子很愛熱鬧,所以我丈夫和孩子們都非常歡迎她來呢。」
  「她常常是這樣。我現在還在想,我是不是在做夢。我覺得她還在我們身邊一樣。」
  水江感慨地說道。
  「是啊,我這次也老是想,人的命到底是什麼呢?旗江馬上就要在山口縣的萩市重新開始她的新生活了,可偏偏在這個時候……」
  說著說著,加代子的眼睛又濕潤起來。
  「我也聽旗江在電話裡對我說過這話。」
  水江連忙附合著說道。
  「咳,那天剛剛說過。」
  「那天?是哪天?她說什麼來著?」
  「就是她遇害那天。」
  「3天前……」
  「對,12月20日,那是個星期日。旗江頭天晚上又來到我家,對我說要去萩市實際瞭解一下市場行情什麼的。臨走時她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出門了。想起來,那是我們最後的一面呀!」
  「是啊。那旗江沒有說她什麼時候回來嗎?」
  「沒有說,不過,她說了一下要住在萩市附近的一個什麼地方。噢,她說了,說星期一夜裡回來。誰知,當天她就……」
  「說好就住一夜?」
  水江問了一句。
  「是啊,她說她沒有休息日……」
  「聽說旗江從您那兒出去時是20日下午3點左右,她是不是事先買好了飛機票?」
  水江問道。
  「哎呀,我忘了問了,可她也沒有說呀……不過,好像她沒有拿出過飛機票什麼的。」
  加代子低頭想了一下。
  「是嗎?」
  水江盯著加代子。
  「旗江常常提起你,而且很高興似的。」
  加代子突然轉了一個話題。
  「什麼?」
  水江不由得吃了一驚,她不明白加代子的意思。
  「她說,她認識了一位十分漂亮的小姐。這個小姐還在東駒形的『美食屋』餐廳招待過她。所以,我憑著她對你的介紹,剛才一眼就認出你來了呢!」
  加代子像忘記了剛才的滿心悲哀一樣,歡聲笑語地對水江說道。
  「啊?」
  水江已無法找到合適的詞來和加代子交談了。
  她感到十分意外。加代子為什麼突然把話題轉到這兒呢?她沒有料到,旗江竟然對她抱有這樣的好感,以致能使她的姨姨也會忘卻痛苦的。
  那麼說,旗江這個人還有水江意料之外的一個方面。於是,水江更希望進一步地瞭解一下旗江這個人,同時,她也產生了十分懷念旗江的感情。
  按著從前的看法,水江斷定,一定是旗江下手殺死了紫乃原順一。水江想利用這個機會再深入核定一下自己的判斷。
  她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推理:
  大神旗江經不住志方綾子巨額酬金的誘惑,充當了她的幫兇,殺死了紫乃原順一。也就是說,旗江殺死了水江的未婚夫。
  因此,旗江感受到了良心的譴責。她不得不常誇水江的人品、容貌,從而從心靈上彌補自己的「過失」。當然,她還在努力地「忘卻」這件事,也想「忘卻」水江這個人。也許是這個原因,她常常在別人面前不說「水江」這個名,只提「北御門」這個姓。而當她與水江面對面而坐時,內心又是十分矛盾和痛苦的。
  然而,旗江也常常提到水江的事情,使姨姨家的人知道有水江這麼一個好友。
  而當水江提出和她約會時,旗江無法拒絕,雖然她心中並不樂意,卻也痛快地答應了下來。當她真和水江面對面而視時,她又出人意料地冷靜、沉著。
  尤其是當她得知,她將要「獲得」一筆巨款來實現她的夢想時,她壓抑不住心頭的喜悅,也暫時忘記了內疚,給水江打來了報喜的電話。按說她是不應當向她有愧疚的人主動打這個電話的。
  那麼,自己原先認為旗江是兇手的想法,是否與現實有些矛盾呢?水江的心中多少有了點兒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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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4 17:09:02 |只看該作者
   3
  大神旗江沒有預訂住宿的旅館或飯店,但說要在外邊過一夜,這倒也是目前年輕人流行的一種做法。
  在過去的50年代初期,日本的遊覽勝地或溫泉的旅館是不必預約就可以住的,因為那時的日本人大多還「沉湎」在繁重的工作之中,沒有想到享受。因此,各地的旅館常常不會「滿客」。「旅遊」這個詞,也幾乎是鮮為人知。那時連乘飛機都不必事先買票,還有的人可以買飛機的月票上下班的——
  這些情況,都是水江從最近看到的過去的記事中知道的。
  但是,自從進入五六十年代之後,乘飛機和住宿採用預訂方式的越來越多了。
  到了今天,除了有各種機會享受免費旅遊者外,幾乎所有的旅遊者都要採用預約的方式才能達到目的。這是因為外出的人多了。這樣,旗江當然也不例外。
  就算是打一個電話,這種預約也可以有保證。否則,到達目的地後,會有許多不便之處的。最糟的情況下,也許會住不上、走不了的。
  那麼,看樣子旗江是沒有預訂住的地方——從林野加代子的話中可以得知。同時,好像她也沒有事先買好機票——若買了,通常是要對周圍的人說一聲的。
  也就是說,旅館未預訂,機票沒有買,而這會兒又不是50年代,做為現代人的旗江,不會不知道這一點的。
  或者說旗江為了掩飾什麼。
  因為至少機票是要提前訂購的,看來只能是志方綾子預訂。旗江的任何事情都聽命於綾子。
  旗江是單身去羽田機場的,而綾子會在那兒等她。機票就在綾子手中。在旗江被害之前,她肯定認為旅館也是由綾子預訂好了的。
  她相信了志方綾子的謊言:已經在萩市預訂好了房間,在那兒住上一夜。但是,綾子肯定是欺騙了旗江。
  綾子與旗江同行——
  也許綾子從始至終都控制著旗江。
  「我給了你一筆巨款,你就要對我們之間的事絕對保密。如果有人知道了這件事,那我們就全完了。因此,和我一塊兒去山口縣的事兒,不能對任何人說!」
  如果當時綾子這樣要求旗江的話,那麼旗江是不能不聽從的。
  於是,機票和旅館都由綾子一手安排,並且旗江向外人隱瞞了她將和志方綾子一道去山口縣的事實。
  因此,機票也好、旅館也好,旗江都不清楚。由於旗江對家人的欺騙,也使得她的死難辨兇手。
  以上的推理,水江認為在理論上是成立的。因此,可以推斷出,旗江百分之百是志方綾子殺害的。
  但是,綾子要殺害旗江必須有一個前提。對於這一點,如前所述,水江是這樣認為的:
  綾子以巨額酬金為誘餌,唆使旗江殺害了紫乃原順一。但是,後來綾子意識到旗江有可能被人查獲,或是旗江本人會坦白,便決定殺人滅口。
  不過——
  水江對旗江殺害了紫乃原這一想法已有了些動搖。那麼,萬一旗江不是兇手,那綾子也就失去了殺害旗江的動機了。
  這樣一來,失去了動機的殺人則很難成立。那麼,還有沒有別的動機呢?這是一種什麼動機呢?
  「還是再問一下吧。」
  水江又朝加代子身邊靠了靠。
  「哎呀!」
  加代子低頭看了一下手錶,好像怕告別式晚了。
  「我有一件事兒,還想打擾一下……」
  水江連忙說道。
  「什麼事兒,很久了嗎?」
  加代子問道。
  「不,也就兩個月前吧。」
  「兩個月前?也許我記不清了呢!」
  加代子驚訝地說道。
  「不,不會的。10月31日,是個星期六。星期六旗江當然照例回您的家的吧?」
  水江問道。
  「那當然了。直到她死前,這兩年她哪個星期六都是在我家過的。」
  加代子答道。
  「那麼10月31日那個星期六,旗江說是在夜裡9點過一點兒,也就是五六分鐘的樣子離開志方家的嗎?」
  「10月31日?」
  加代子低下頭想了起來。
  她不停地用手指輕輕地敲打著前額。
  -9點從世田谷的深澤出來,幾點到家的呢?如果坐地鐵,是花不了多長時間的。」
  水江的眼睛轉向了世元寺的門口。
  一位穿了一件檢紅色大衣的姑娘站在那兒,這是十分引人注目的,尤其參加的是遺體告別式,這也過於「漂亮」了。
  「她常常是10點半左右,手裡提著烤雞肉串的包回來。如果她坐出租,就在中國黑下車,如果是坐地鐵,就到淺草。旗江常常這麼說的……」
  像回想起了什麼似的,林野加代子抬起頭對水江說道。
  「那天也是10點半到家嗎?」
  水江又追問了一句。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10月31日,我記得特別清楚。」
  加代子又朝前額敲了幾下。
  「那10月31日……」
  水江心中有點兒激動。
  「那天晚上,從向島來了幾個朋友,有銀子。她們來我家玩兒。銀子和我丈夫是童年時的朋友,現在在向島開了一家酒館。那天她也喝多了。聽說是參加了一個朋友的婚禮,順路來我家玩兒的。」
  「肯定是10月31日嗎?」
  水江問道。
  「沒錯兒,絕對是。星期六,是個大安日。好日子嗎,我記得銀子對我丈夫這樣說的。」
  加代子也興奮地說道。
  「那麼,那一天您也是和平常一樣的時間看到旗江的嗎?」
  「對、對。而且,她回來後又和銀子喝起酒來。我丈夫還讓我也一塊兒喝呢1那天可熱鬧呢,一直喝了兩個鐘頭。12點左右銀子才坐出租車回去的呢!」
  「這麼說,10月31日,旗江也是10點半回的家?」
  水江一下子失望地問道。
  「是的。」
  「一直到12點,旗江也始終和你們在一起的嗎?」
  水江不甘心地又問了一句。
  「當然了。」
  加代子肯定地點了點頭。
  「那麼,這期間,她一直也沒有離開家了?」
  「是的。旗江還是喝酒的主力哪!哪能讓她離開!」
  加代子答道。
  「那後來……」
  「銀子走後,我們就都準備睡了。我和旗江又吃了點兒東西,忽然她發現她的工資袋沒有帶回來,便想要再回去。我說太晚了不要打擾別人,但她不聽,還是給夫人打了個電話,問清後才罷手。當時我也嚇了一跳呢。」
  加代子說道。
  「當時打電話時快1點了吧?」
  水江又問了一句。
  「嗯,差不多。結果,到兩點了,我和旗江才睡下。」
  說到這兒,加代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錶。
  「太感謝了。」
  水江的腦子裡一片混亂。
  殺害紫乃原顧一的兇手是大神旗江——這本來是她堅信的一點,然而現實那麼殘酷:旗江並沒有殺害紫乃原。
  紫乃原在目黑區被害的時間,正是旗江在台東區駒形的時間,她與紫乃原順一被害無關。
  這樣一來,連綾子都可以有「不在現場證明」了。
  那麼,是誰殺死了紫乃原呢?
  另外,綾子又有什麼動機要殺死旗江呢?
  水江感到眼前是一層厚厚的壁壘,她的頭腦裡也一片混亂。
  「啊,片平小姐……」
  林野加代子向剛剛簽完到的一位小姐喊道。
  這個叫「片平」的小姐,就是穿著橙紅色大衣的姑娘。這種鮮艷的顏色,使她看上去更加年輕。但是走近一看,年齡並不小,也快30歲了呢!
  這個姑娘向加代子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加代子也向她還了禮。她們雙方相互致禮後,加代子像突然想起來似地,把水江和這個叫「片平」的姑娘做了介紹。
  「她也是山口縣人,和旗江同一個護士學校畢業的,比旗江大幾屆。旗江還是剛到東京時,她已在婦產醫院工作了。她叫片平真子……」
  林野加代子向水江介紹道。
  水江從旗江嘴裡聽說過好幾次這個叫「片平真子」的名字,也常聽旗江說她是前輩。
  正在這時,來的人群中有點兒亂,等候在休息室裡的人們都站了起來,然後愣愣地朝正堂挪動著。
  一個死者親戚模樣的中年婦女走過來招呼林野加代子。於是,加代子向水江打過招呼後,便和那個女人朝休息室那兒走去。
  告別式按部就班地舉行著。但是,在正堂裡還看不見僧侶們的人影。人們通過走廊進入正堂的步子也十分緩慢。大概這種儀式不應當過於快了吧。院子裡還站著十來個來客。
  「您工作的婦產醫院在哪兒?」
  水江見加代子走後,便和片平聊了起來。
  她們兩個人站得近了一點,又互相不認識,因此彼此都有點窘迫。於是,水江有意地提起了話題。
  「在豐島區的南池袋,叫中丸婦產醫院。」
  雖然片平沒有化妝,但也長得十分漂亮。
  她的氣質也好,也沒有那麼多的習慣動作,使人感到很溫柔、賢惠。
  「忙嗎?」
  水江為了打破這種尷尬的僵局,只好繼續問下去。
  「還可以吧。雖然我在醫院,但也不過負責辦理人院手續什麼的,管著幾個病床……」
  片平答道。她的嘴很嬌小,給人一種細膩美的感覺。
  她的樣子十分性感,但水江不明白為什麼覺得她好像還在獨身。
  「那您真了不起呀!」
  水江吃驚地讚歎道。
  「其實,我不過是干熟了,所以病床多點兒累不著。除此以外,還有幾個年輕點兒的護士也常常幫忙呢。都是像旗江小姐那樣年輕的護士呢……」
  「旗江小姐也在那兒幹過?」
  水江問道。
  「是啊,最早她是在山口縣的萩市開始幹這行的。幹得也不錯呢。」
  「那您最後一次見到旗江小姐是什麼時候?」
  「12月7日,星期一。也就是旗江小姐出事的兩星期前。」
  片平答道。
  「你們一塊兒吃飯來著?」
  水江又問了一句。
  「不,那時她是來我們醫院的中期引產科。」
  「中期引產科是你們……」
  「對,是我們醫院的一個科。」
  「旗江上那兒玩去了?」
  水江有點奇怪地問道。
  「不。」
  片平笑了笑。
  「她來這兒有點事,找我商量中止妊娠的事情
  「什麼?旗江懷孕了?!」
  水江吃驚地看著片平。
  「不,是她領著的那個女人。旗江說是她工作的那家的夫人要做。」
  說完,片平就要朝正堂走去。
  「旗江工作的那家的夫人?」
  水江連忙追上片平。她感到呼吸都困難了。
  也就是說,要想做流產的是志方綾子!綾子懷孕了。水江似乎聽到了一個聲音在說:
  這就是這個悲劇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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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4 17:09:34 |只看該作者
   4
  兩天後,12月25日,水江和大形部長踏上了去往山口縣的旅途。
  上午7點鐘,水江來到了機場的大廳。她和大形商量好了,坐今天從羽田機場起飛,開往山口宇部方向的班機。
  不一會兒,水江就看到了這位在奉命「休養」中的警察。今天,大形穿了一件時髦的新式西服。
  他繫了一條紫色的領帶,穿了一件米黃色的風衣。對他來說,這簡直是一種奇妙的色彩搭配,這和穿著外衣、梳著短髮、一身黑西服、黑風衣和黑皮鞋的水江,成了鮮明的對照。
  水江僅僅帶了一隻手提旅行包,而大形部長更簡單,手裡只拿了一本週刊雜誌。
  要讓外人看起來,好像大形是父親送女兒水江外出旅行的樣子。
  兩個人上了7點50分起飛的飛機。直到這會兒,水江和大形還沒有討論一下這次山口縣之行的問題。
  對水江來說,很久沒有坐飛機外出旅遊了。而且,除了和全家或紫乃原之外,她從來沒有和另一個男人單獨外出過。
  從這一點來說,水江的心裡多少有些緊張。而大形部長的臉上則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水江在昨天的電話裡已把在世元寺從林野加代子和片平真子口中聽到的事兒全都詳詳細細地對大形部長說了。大概此時此刻,大形部長的頭腦裡還在考慮著這些事兒吧。
  飛機飛上了藍色的天空。湛藍湛藍的天空令人頭暈目眩。
  他們乘坐的是234人的波音767型飛機,但人員並不滿,因為無論是觀光還是旅遊,這會兒都不是最理想的時間。
  12月25日是聖誕節。馬上就要迎來年末和明年年初的旅行高潮了。
  現在如同暴風雨要來的前夜一樣,平靜異常。而交通部門和住宿部門卻已開始如臨大敵,早早地做好了「應戰」的準備了。
  這時,水江突然湧出了一個念頭:現在飛機上的男男女女,有幾個是和自己一樣為不幸的事情忙碌著呢?
  「今天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了。」
  大形望著窗外那廣闊無垠的雲海,喃喃地說道。
  「可一個星期了,我們不還這樣嗎?」
  水江想開個玩笑,可她怎麼也笑不起來。
  「可對有的人來說……」
  大形用手摸了摸下巴,把後半截話嚥了回去。
  似乎他知道水江會明白他的意思,他漸漸地閉上了眼睛。
  「這種強制性的休養,總算快結束了。從明年1月1號起,一個比鬼還厲害的刑警又要回到搜查本部去了!」
  水江渾身無力地說道。
  飛機停止了爬高,開始水平飛行了。由於他們的位子遠離發動機,所以低聲說話也不受干擾。水江最怕寂寞,她很想多說一會兒話。
  「可事情解決了,我這個鬼也就失業了。」
  大形苦笑著說道。
  「這是什麼意思?」
  水江的目光落到了左手的無名指上。
  水江的手上戴著一隻戒指。這是鑲有水江誕生石——祖母綠寶石的戒指。當然,這是紫乃原順一送給她的。紫乃原死後,她曾經摘下過,今天是特意戴上它來的。
  「恐怕不能指望明年搜查總部還能存在了。聽說他們想在年內把這個案子了結了。」
  大形無奈地說道。
  「怎麼,您也沒有信心了?」
  水江用右手撫摸著戒指問道。
  「當然了。不過,我和他們的目的不一樣,我是想通過這次山口縣之行,抓住各種線索,找出真正的兇手,不要讓它成為一個懸案掛起來!」
  大形認真地答道。
  「抓住線索……」
  大江抬起頭,看著大形。
  「怎麼啦?」
  大形的目光中充滿了一種熱烈的神情。
  「是不是抓住志方綾子懷孕一事做為這件事的突破口?」
  水江問道。
  「對呀!」
  大形興奮地答道。
  「難道這真的能成為重要的線索?」
  「也許會的。無論如何,志方綾子的懷孕大有文章。」
  「第一,先要弄清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
  水江搶先說道。
  「如果水江小姐不想推測,也就罷了。」
  大形寬容地說道。
  「不,我完全想得通。不這樣,怎麼能徹底地調查問題呢!」
  水江堅定地回答。她明白大形怕說出是紫乃原的而影響自己的情緒。
  「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對這次調查就非常樂觀了!」
  大形笑了笑。
  「志方夫婦之間,這麼多年沒有孩子,這事兒是百分之百的吧。」
  「是的。在關於志方夫婦的情況資料中,我記得有這麼兩點。第一,志方夫婦雙方沒有要孩子的願望;第二,就是有這個願望,從他們雙方的年齡上來講,生孩子也是不可能的了。」
  大形說道。
  「這個問題的根據是什麼呢?」
  水江問道。
  「第一點根據是聽他們家的鄰居說的,因為他們在一塊聊天兒時常常說到這個話題。志方剛毅這個人特別討厭孩子,鄰居對這一點感受很深。聽說哪個病人帶著孩子來診斷看病,他可以馬上離開,交給別的年輕大夫去處理。大家都說,像他這樣的人,也不會喜歡自己的孩子的。」
  大形滔滔不絕地說道。
  「所以直到今天,他連一個孩子都沒有嘛!」
  水江點了點頭也附合了一句。
  「而且,他已上了年紀。聽說他好像也不可能生孩子。」
  「那麼第二點呢?」
  水江又問了一句。
  「你想想,他都過了60歲了,再說,這兩年他常常不在家,總是住在伊豆的伊東溫泉醫院。連志方綾子都懷疑他在那兒又勾上了一個情婦呢!這也是根據之二嘛。」
  「怎麼,他還真的有情人?」
  水江吃驚地看著大形。
  「是啊。綾子早就察覺到她丈夫有了外遇,但是,她既不嫉妒,也不和他大鬧。」
  「那麼,她就和順一混到了一塊兒?」
  水江說道。
  「好像是雙方都對對方的這種事採取了互不干涉、相互默認了的態度,而且認為公開鬧和離婚都不是上策,所以也就這麼著過了,都兩年多了。」
  「聽說志方剛毅原來和一位大戶人家的小姐有戀情,後來不知怎麼讓綾子粘上了,才和綾子結了婚。現在想起來,他們的關係到了這步田地也是情有可原的。」
  「是的。當時綾子關心的是志方剛毅的財產,做為男女之間的情義,可以說在兩年前就乾枯了!現在他們沒有孩子,也不是什麼特別的事兒了。」
  大形說道。
  「這樣一來,志方綾子和丈夫之間沒有孩子,那她就必須隱瞞懷孕這件事兒了吧?」
  「那當然了。如果她做了人工流產。就可以瞞過她丈夫。如果真是她和她丈夫的,她就不必偷偷摸摸的,因為志方剛毅也是大夫,完全可以找一家好的婦產醫院做的。」
  「這麼說,綾子懷孕這件事,她對旗江說了?」
  水江沉思了一會兒。
  「這是件不體面的事兒,她肯定是不願意讓一個傭人知道的。但是,大神旗江是個護士,她的同學又在南池袋的婦產醫院工作。她知道這些情況後,也許就對旗江說了吧?」
  「為了秘密地引產,也許她們之間達成了某種交易,要對綾子的丈夫保密。」
  水江說道。
  「是啊,如果夫婦之間沒有性生活,是不應該懷孕的。然而,她卻懷孕了。這就是綾子與丈夫以外的另一個男人有過肉體關係的證據。她無法否定她和腹中這個孩子的父親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這一事實。」
  大形果斷地說道。
  「這麼說,與她有不正當關係的男人,就是紫乃原順一了?」
  水江像是對自己又像是問別人地說道。她面無表情,看著窗外的浮雲。
  「啊,也可以這樣說吧。」
  大形部長似是而非地答應了一句,然後又習慣地用手摸了摸下巴。
  「從目前來看,這件事其他人還不知道呢。對志方綾子來說……」
  水江的手不停地撫摸著戒指,話只說了半截兒就停了下來。
  即使她和紫乃原舉行了婚禮,她的丈夫還會受這個女人控制的。而且事實是,早在和自己結婚之前,未婚夫就已讓另一個女人懷上了他的孩子。
  懷孕,這是男女相愛的結果,孩子不正是愛的結晶嗎?可是,這卻是水江所不願意知道的事實,因為應當是自己懷上紫乃原的孩子,而不應當是別的女人!
  只有一個原因,自己的未婚夫被綾子所勾引,和她發生了不應當發生的肉體關係,並且使綾子懷了孕。
  水江和紫乃原認識後,連親都不輕易讓他親的。紫乃原不是第一次交女朋友,因此,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水江才把紫乃原推進了綾子的懷抱。
  順一和綾子的肉體關係,水江能夠理解。作為一個男人會有這樣的慾望的。但是,她一想到綾子懷上了未婚夫的孩子,胸中就如同被冷風吹著似地,感到一陣陣冰涼和胸痛。
  她似乎覺得連手上的這枚戒指也那麼骯髒。她原本是想戴著戒指,和未婚夫紫乃原一道兒「旅遊」的,但現在想起來十分後悔。
  「那麼,這件懷孕的事情一定要做為重要的秘密,不能向外人透露。」
  大形用手指輕輕地彈彈剛剛刮過的臉對水江說道。
  「恐怕綾子還對紫乃原順一講過她懷孕的事兒。」
  水江說著,慢慢地把戒指從手上脫了下來。
  她連看也不再認真看一眼,就扔進了旅行手提包裡。
  「紫乃原順一會是第一個知道綾子懷孕的人從那時起,他就陷入了苦惱之中。對他來說,他當然想要解決這件事兒了。也許他低三下四地乞求綾子做人工流產呢。」
  「可是,綾子她……」
  「她肯定堅決拒絕,並且威脅他要把孩子生下來。」
  大形一口咬定地說道。
  「但她的本意並不是想要的吧?」
  水江問道。
  「應當是這樣的。如果她懷孕的事讓她丈夫知道了,這可非同小可。她當然不會生下這個孩子。這是她故做姿態罷了。」
  「這個女人夠歹毒的。」
  水江憤憤地說道。
  「所以,綾子希望能在最近的地方把人流做了,並且可以保密。」
  「但紫乃原順一卻陷入了困境,他根本沒有料到這個女人的打算。也許他認為綾子的目的是想通過這個辦法達到和他結婚的目的。」
  「從這個意義上來講,綾子達到了破壞你和紫乃原婚姻的目的。」
  大形遺憾地說道。
  「這麼一來,志方綾子就可以一直獨霸著紫乃原,或是他婚後還必須保持和她的情人關係。永遠這樣下去。」
  「是的,這就是說,綾子要和紫乃原達成一個協議。」
  大形說道。
  「那樣的話,如果我和順一真的關係斷了,她馬上就會去做人工流產的了。」
  水江沉重地說道。
  「對,是這樣的。」
  「難怪那段時間裡,順一一直是愁眉苦臉的樣子,問他什麼他也不說……」
  水江又懷念起紫乃原來了。
  「可是,如果這是事實的話,那麼與紫乃原之死的關係就是另外一個結果了。也就是說,綾子不是殺害紫乃原的兇手。因為大神旗江不也證明了綾子在這個問題上是無罪的嗎?如果兇手是寶本三郎的話,那就與綾子懷孕沒有關係了。」
  隨著播音員通知快要降落的指令,大形部長繫好了安全帶。
  「又走進了迷宮了!」
  水江頓時渾身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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