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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樂芙]惡魔的誘引【戀人契約5】[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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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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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5 22:20:1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英俊神秘得不似凡人,深邃的眼眸寫滿了執著
卻嚴肅冷淡得像千年冰塊,讓人猜不透在想什麼
她明明嚇得膽寒又心驚,再也無法保持平靜
偏偏在他面前無所遁形,不得不做出利益交換
付出犧牲自我的代價,踏入了萬劫不復的地獄……
唉,早知道無法與他抗衡,也絕不可能逃出生天
不意最沒有定力的人竟是她,連自己的心都管不住
因為他彷彿將她捧在手心,對她太好也給她太多
溫柔又霸道的寵愛呵護,極盡所能的為她著想
讓她忘了今夕是何夕,也記不得與他有如雲泥的差別
直到「真相大白」,這才發現幸福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根本是無心無情的惡魔,她笨到被利用猶不自知…

楔子

  清晨,濛濛亮的微光中,漫天飛雪靜靜的飄落。

  身形纖細,卻美得不似凡人的纖弱女子,在雪地上踽踽獨行。

  一身單薄的衣物,幾乎抵禦不住寒冷,女子卻不以為意。

  她只是低著頭,倔強的緊抿著唇,一步一步走離那棟曾經囚禁她長達一年,令她幸福快樂也讓她傷心淚流的黑色宅邸。

  風輕輕揚起她的髮絲,而她的淚水則靜靜的滑落臉頰。

  眼前蒼茫遼闊的白色大地,彷彿只剩下她一個人,但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剩了……

  就連拋棄自尊,只求能夠留在他身邊,也被無情的拒絕,天地茫茫,她還能去哪裡呢?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大馬路上。

  連續下了好一陣子雪的地面都已經結成冰了,天空仍靜靜的飄著雪。

  刺骨的寒冷彷彿從四面八方竄進了她的骨骸,鑽進了她的心房,讓她的心又痛又冷,難過得幾乎分不清東西南北。

  她原本還沉溺在自己的悲傷之中,突然,不遠處一陣急促的煞車聲吸引了她的注意。

  女子恍恍惚惚的抬起頭,沒想到竟看見一輛小卡車從街角拐了出來,正朝她疾駛而來。

  小卡車司機見到突然冒出來的白衣女子非但不顯驚訝,反而踩緊油門,直直朝她衝去。

  女子看著那越來越近的車子,最後,她絕望的閉上眼睛。

  死了也好……死了,就不會再為那個男人傷心流淚了……

  接下來,一切就發生在一瞬間。

  一陣天旋地轉襲來,女子連反應都還來不及,就被一個不知道從哪裡衝出來的男人撞開,摔到一旁。但那個出手救她的男人可沒這麼好運,他推開她後,因為閃避不及,就這樣硬生生被小卡車撞飛,狠狠的摔跌到雪地上。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女子簡直是嚇傻了,但她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小卡車上的司機已經跳下車,凶神惡煞似的衝到她的面前。

  「你是徐落雲嗎?」

  「啊?」她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就聽到遠處傳來吵鬧的聲音。

  那聲音像是有人發現這邊發生車禍,正要趕過來查看狀況。小卡車司機不再猶豫,一把揪起她。

  「你……你想要幹嘛?」

  徐落雲滿臉驚恐,但手無縛雞之力的她根本抵抗不了強壯的小卡車司機,不一會兒,她就被狠狠的推進小卡車的後座,甚至還因為司機用力過猛,讓她的額頭不小心撞上車頂,腦袋一陣暈眩。

  她雖然勉強睜開眼睛,但不知道到底是撞得太大力抑或是過度驚嚇,襲上的黑暗一點一滴的帶走她的意識,最後,她還是抵擋不住的昏了過去。

  而小卡車的司機關上後座的車門後,迅速開車逃離現場。





第一章

  一年前

  天色剛微微亮起,飄散著薄霧的街頭還透露著幾絲寒意。

  熙來攘往的果菜市場裡,一抹纖細嬌小得幾乎淹沒在人潮與成箱成堆的蔬菜水果間的身影,在擺攤大叔的協助下,吃力的將大袋的新鮮疏果堆在古董級的腳踏車上。

  沉重得不得了的腳踏車看起來像是龐大的怪物,更襯得女子無比嬌弱。

  可是她沒有絲毫埋怨,只是先將腳踏車推到人車比較少的路段後,才跨上腳踏車,踩動踏板,離開市場。

  她邊騎邊瑟縮著小小的身子,抵抗寒風。

  雖然出門前已經穿了外套,但迎面撲來的冷空氣還是讓體虛的徐落雲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她眯著著眼,小手搗住鼻子,深怕第一個噴嚏打下去之後,就沒完沒了。身體底子比較差的她,常常是隨便吹到冷風就會染上感冒。今天她可是好不容易才爭取到這個機會,可以出門幫大家採買這個星期的菜,無論如何不能出來一趟又生病了啊,要不然幼幼大概又要不准她做家事了。

  雖然身體很差,也做不了什麼粗重的工作,但徐落雲還是一心想為從小撫養她長大的育幼院與兄弟姊妹多做一點事情,替他們分憂解勞。

  想著,她有些分身,並沒有發現一輛黑色轎車從右手邊的巷子裡竄了出來,等到她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

  對方像是也沒有料到會有人騎著腳踏車突然冒出來,雖然看見徐落雲,也踩了煞車,卻還是硬生生的撞上了反應不及的她。砰的一聲,一陣天旋地轉,徐落雲連驚呼都來不及發出,就撞上了冷硬的柏油路面。

  「好痛……」

  天生纖細瘦弱的徐落雲幾乎沒幾兩肉,這一摔讓她疼得齜牙咧嘴,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動彈。

  「小姐!」黑色轎車的司機一看到自己撞傷了人,嚇得臉色慘白,連忙衝下車。「小姐,你要不要緊?有沒有哪裡受傷?」

  「我……我沒關係。」徐落雲忍痛的擠出微笑。

  看見對方一臉歉疚,她的心也軟了,怎麼都不忍心責怪對方。「我真的沒關係,要不然你先幫我把腳踏車扶起來好嗎?」

  「好好好。」司機擔憂的看著徐落雲,有一瞬間像是被她的美貌震懾住。

  雖然她的左臉頰有點擦傷,滲出點點血絲,不合身的大外套鬆垮垮的掛在她身上,但纖細的她還是美得不可思議。

  她的眉目如畫,津致得彷彿易碎的洋娃娃,讓人完全不敢貿然接近,更不敢輕易觸碰。

  因此司機遲疑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急忙轉身扶起腳踏車,牽到路旁,並手腳俐落的幫她撿拾散落一地的蔬菜水果。

  而原本倒臥在地上的徐落雲,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勉強撐坐起來。

  她全身都好痛,不管是左臉,還是手肘或膝蓋,都痛得像火燒,也讓她一動也不敢動,深怕牽動了傷口,會讓自己更痛,只好藉著打量四周環境來轉移注意力。

  她著見司機不僅牽起腳踏車,以超快的速度替她把那些蔬果撿起來,還不時擔憂的望向她,像是擔心她的傷勢,不禁擠出微笑。「謝謝……」

  但下一刻,她的視線被停在一旁的黑色轎車吸引住。

  黑色轎車的窗於是很深的顏色,在光線的折射下,讓人完全無法判斷車子裡是不是還有其他人,卻一點都不知道,歪倒在地上的她那忍痛的微笑和退上的傷,早已被車內的乘客盡收眼底。

  徐落雲有些疑惑的看著那黑色的車窗玻璃。

  剛才還沒特別注意,以為車上只有開車的先生,現在不曉得為什麼,她總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彷彿有人正透過車窗,專注的凝視著她。

  是她的錯覺嗎?她還來不及猜測更多的可能性,轎車的車門突然被打開了,一雙長退出現在她的面前。

  徐落雲有些驚愕,緩緩的沿著那雙長退往上看,猛然對上了深優的雙眸。高大的男人在下車之後,立即摘下墨鏡。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徐落雲,既不像是下車來安慰她,也不像是要指責她騎車不看路,只是用冷漠而令人費解的眼神直勾勾的打量著她,一句話也不說。

  她莫名的感到心顫,慌得垂下頭,不敢再看著眼前這個冷的像冰,卻英俊得不似凡人的男人。

  她的眼神好冷……徐落雲不禁打了個冷顫。

  「你還好嗎?」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聽起來雖然有些冷硬,卻非常迷人,中文說得有些生澀,腔調也有點奇怪,看起來並不像是台灣人。

  「啊……」她有些詫異,差點想脫口詢問他是不是台灣人,但意識到這個問題並不得體,立刻把話嚥了下去。

  「要不要送你去醫院?」男人雖然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但是充滿耐性。「不……不用,我沒事。」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徐落雲才想起自己一直沒有繳交健保費,去醫院就診肯定得花不少錢,她根本付不起,於是掙紮著要站起來。「謝謝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用去醫院。」

  只是她的雙腳還有些軟弱無力,嘗試了老半天,膝蓋又痛又麻的,根本站不起來。

  高大的男人微皺眉頭,像是習慣發號施令,不容拒絕的說:「既然你不去醫院,那麼告訴我,你住在那裡?我送你回去。」

  「我……」她還想推辭,但一抬頭,就看見男人逼近的大臉:「你住在哪裡?」

  「呃……可是……」徐落雲還想拒絕,但男人傾近的臉龐帶給她好大的壓迫感,她幾乎就要在男人嚴肅冷淡、卻又寫滿莫名執著的眼裡窒息了。

  「是啊!小姐,讓我們送你回去吧!你傷成這樣,也不能再騎車了。」司機也在一旁幫腔,他早已默默將蔬菜水果都裝進袋子裡,放入後車廂。

  「不要讓我問第三次。」男人冷冷的宣示後,主動伸手將她抱了起來。徐落雲連事情怎麼發生的都還不知道,就已經陷入了男人的懷抱中。

  出乎意料的是,這個冷漠,甚至帶點冷酷的男人,雖然一身冰冷氣息,但他的體溫卻彷彿能帶給人溫暖,熨燙得她荒謬的感到安心。他看起來有些冷酷,不過應該不是壞人吧?

  不一會兒,徐落雲便被男人抱進了轎車後座。

  「小姐,不好意思,請問你家的住址是?」見主子與女子終於坐進車裡,和藹可親的司機主動開口問道。

  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現在要下車也顯得有些矯情,更別說眼前這個冷冰冰的男人可不好拒絕,再加上她也的確是不太能走路,徐落雲略微思考了一下,低聲說出育幼院的住址。

  不一會兒,車子重新上路,穩穩的往慈恩育幼院開去。

  一路上,車裡瀰漫著一觸即發的氣氛,害得她坐立難安。

  那個黑衣男人雖然體貼的將她抱上車,但又戴上墨鏡,且似乎一直透過黑色鏡片打量著她。

  徐落雲刻意轉頭,不再看向男人,卻在看到後視鏡反射出的自己時,愣了一下。

  從被車子撞倒到現在,她一直覺得左臉頰有點怞痛,現在看到鏡子,才發現根本已經擦破皮了,雖然沒有流很多血,可是看起來有些沭目驚心。

  更別說傷口已經慢慢腫起來了,也讓她的臉更加慘不忍睹。

  徐落雲才伸手想摸臉頰,一旁的男人就出聲了。

  「別碰!」

  「啊?」她一愣,倏地轉頭,看了黑衣男子一眼。

  「別碰。」他放軟聲調,還是一臉冷冰冰,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個急救箱。「我幫你包紮吧!」

  「這……」

  「你既然不想上醫院,那就讓我替你包紮。」男人不容拒絕的說。「喔,好……好吧,謝謝你。」不明白眼前這個男人的想法,徐落雲遲疑的眨了眨眼,卻敏銳的知道,就算她拒絕,他大概也不會接受。

  這真的好奇怪,明明對於這場車禍,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一點歉意也沒有,更不像是要指責她,要求要幫她包紮的樣子又冷冰冰的,彷彿她欠了他幾百萬。

  她真的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卻又無法拒絕他冷漠的關心。這種感覺……好奇怪喔!

  看見男人專心一意的低頭挑撿著藥品,她將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他應該不是壞人吧!

  盯著男人頭上的發旋,徐落雲怔怔的想著。

  「可能會有點痛,你忍著點。」他不熟練的用鑷子夾起棉花,打開藥瓶,小心翼翼的為她上藥。

  「嘶……」碘酒碰到傷口那一刻,一股刺痛襲來,讓她瑟縮了一下。

  「很痛嗎?」看見她疼痛的表情,男人冷漠的表情有瞬間的軟化,看起來有些不自然。

  「沒……沒關係。」天生就是怕別人擔心的性格,徐落雲努力擠出微笑,只是那笑容因為疼痛而有些扭曲。

  男人的目光變得更加深沉,沒有再說話,卻放輕了手勁,更加小心的為她上藥。

  有好一會兒的時間,他們誰也沒說話。

  靜謐的車廂內,只有兩個人細微的呼吸聲。

  低斂著眼臉,徐落雲怔怔的盯著男人的西裝鈕子,直到她的頭越垂越低,男人也越來越難替她上藥時,他終於再也忍不生了。男人倏地放下鑷子,大手一伸,捏住她小巧的下巴,雖對沒有太用力,卻還是半強迫的逼著她抬起頭來直視他。

  「怎……怎麼了?」徐落雲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回過砷來,隨即撞進男人高深莫測的眼裡,她有些驚呆,連講話都結結巴巴。

  她這也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男人又把墨鏡摘下來了。

  摘下墨鏡的他,濃眉大眼,深邃得十分迷人,卻也冷漠得使人膽寒。她簡直不敢想像,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更害怕的是,在他面前,她彷彿無所遁形。

  不僅無法保持平常心,更是莫名的覺得慌亂,她的心跳得好快,指尖卻異常冰冷,彷彿是心悸發作了。

  徐落雲不自覺的伸手搗住心口,想要壓下失序的心跳,卻沒發現男人的眼神因為她的小小動作而更加令人費解了。

  「你怎麼了?」男人敏銳的察覺出她的不適。「我還是送你去醫院好了,你剛才撞到頭了嗎?」像是不太擅長關心別人,男人的口氣雖然有點焦急,聲音卻還是冷冰冰的。

  「我沒事,真的沒事!」徐落雲抬眼,發現男人冷漠的眼裡明白寫著不相信,只好補充說道:「我有心律不整的毛病,只是心悸而已,跟剛剛的車禍沒有關係。」

  「真的嗎?」男人的聲音一沉,

  「真的!真的!」深怕對方不相信,她雙手舉高,不停的向他保證自己真的沒事。

  男人突然發現她的外套有些破損,於是攫住她的手腕。

  「啊?怎麼了?」

  「外套脫下來。」

  「咦?」徐落雲一陣怔愣。

  「外套脫下來,你的手臂上有傷。」

  「咦?我沒事啦!有外套保護,手應該沒事……」她還想要推託,卻因為男人越來越冷的目光而頓住,然後乖乖的屈服,「好吧!我脫就是了。」

  「嗯。」男人只回了一個冷冷的單音。

  就在男人緊迫盯人的目光中,徐落雲摸了摸鼻子,將外套脫了下來。不脫還好,這一脫,不只是男人,連她也發現自己兩手的手臂和手肘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傷口已經開始紅腫,也讓她增添了幾絲狼狽。

  她嚇呆了,沒想到只不過是小小的擦撞,她也不過是摔了一跤,竟然會傷得這麼厲害。

  這時,男人原本冰冷的表情瞬間變得十分可怕。

  彷彿那傷口是出現在他身上,他雖然一句話都沒說,但車廂裡卻好像燃燒著熊熊烈火,令人坐立不安。

  奇怪了,傷口是在她身上,她從頭到尾也沒怪過他們,為什麼他會這麼生氣呢?

  難道是剛才車禍時,她的腳踏車撞壞了他的轎車?

  徐落雲滿臉疑惑,一點都不想再跟眼前這神秘而奇怪的男人共處一室了。

  他讓她如坐針氈,心跳得好快,整個人也覺得好怪……

  她眼尖的發現車子已經開到育幼院附近了。

  壓下莫名的緊張,徐落雲清了清喉嚨,指著車窗外不遠處的水泥建築。「我家到了,請在這裡放我下車就可以了。」

  「你家?」打量她好半晌,男人才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窗外,只有一棟老舊的建築物,門牌已經褪色,還掛得有些歪斜,但依稀可以辨認出上面寫著幾個大字:慈恩育幼院。

  男人不動聲色的轉頭看著一身傷痕卻還拚命擠出笑容的徐落雲,再看了看育幼院破舊的招牌,訝異眼前這嬌小美麗的人兒居然會住在這種地方,甚至是在這種環境里長大的。

  「是,這是我家。」徐落雲絲毫不以為忤。

  事實上,她深以在慈恩育幼院長大而自豪。

  雖然育幼院又小又舊,也都一直沒什麼錢,更沒有善心人士長期支援贊助,還常常為了付不出房租而苦惱?可是在這裡長大的每一個人,都把育幼院當成真正的、溫暖的家。

  她不卑不亢的迎視著男人略帶訝異的目光,捍衛育幼院的堅定意志,就像是個充滿活力的小鬥士,美得令人無法移開視線。

  所以當黑色轎車在育幼院大門前停下後,男人仍一直注視著徐落雲,若有所思,絲毫沒有放她下車的意思。

  徐落雲越來越不自在,下意識的扯出笑容,卻不小心牽動了臉頰的傷口,痛得她眉頭微蹙,模樣好不可憐。

  看見她痛苦的模樣,男人頓時回過神來,不禁皺眉,「還很痛嗎?」

  「沒關係,我回家再擦藥就好了,謝謝你們送我回來。」再次擠出微笑,她像是終於想起可以從另外一邊車門下車,轉身就要去拉門把。

  突然,男人的大手伸了過來,穩穩的握住她的手和門把。

  「啊?」她一愣,慌張的回頭,軟唇不小心滑過男人貼得太近的頸項,嚇得她當場屏住呼吸,完全無法動彈。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完全陷在這陌生男子的懷抱中了。

  「你……」她簡直是嚇壞了,小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你還不能走路。」他的聲音有些僵硬,聽不出喜怒。

  兩人過分親暱的舉措,以及她身上隱約散發的那股優香,像是在瞬間奪走了他的神智,讓他頓了頓,原本習慣性冰冷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卻也讓人看不出所以然。

  原本在屋內等徐落雲買菜回來的幼幼,因為一直等不到,有些心急,抓了外套就走出家門,隨即看見門前停了一輛黑色轎車。

  清晨時分,引擎低沉的聲音格外引入注目。

  才不過清晨六點,怎麼會有輛車停在這裡?

  幼幼有些疑惑,但更讓她在意的是,這輛車的車窗玻璃好黑,根本看不清楚裡面到底有沒有人,她走近轎車,想一探究竟。

  車內的徐落雲看見幼幼從屋內走了出來,頓時有些緊張。

  她仍靠在男人的懷中,如果他不主動放開她,以她傷痕纍纍,全身痛得不得了的情形,根本沒有辦法自己離開他的懷抱……可是她又不想讓幼幼看見自己依偎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裡。壓下羞窘,徐落雲清了清喉嚨,鼓起勇氣,抬頭看向男人。

  「請放開我……」

  男人以意味不明的目光看了她好一會兒,彷彿在她眼裡搜尋什麼,半晌才回道:「你還不能走。」

  眼看男人並沒有放過她的意思,徐落雲更加不安,眨了眨眼,「可是我妹妹出來接我了,請讓我下車。」

  「你妹妹?」男人轉頭看向車外,這才發現有個女孩靠近車邊。

  幼幼抬起手,敲了下車窗,等著車裡的乘客搖下車窗,這才開口:「不好意思,請問你有什麼事情……」她看見車裡坐著兩個人,一個是陌生的黑衣男子,另一個則是臉頰掛綵的徐落雲,不禁驚叫一聲,「落雲?」

  「幼……」好不容易才掙脫出男人的懷抱,徐落雲有些尷尬的笑說:「我回來了……」

  「你的臉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雖然滿臉擔憂,幼幼謹慎的目光還是在男人與徐落雲之間游移,暗付著,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為什麼落雲會臉上、身上都掛綵,還被這陌生人送了回來?

  「沒什麼事情,我只是跌倒了,這位先生好心送我回來。」

  不曉得為什麼,徐落雲並不想讓幼幼知道她是被身旁這男人的座車撞傷的,要不然以幼幼正義感十足的個性,大概會問個沒完沒了,而她一點都不想看到這樣的情景,她只希望事情可以趕緊結束,畢竟這男人的座車雖然撞傷了她,可是她也有錯,騎車不夠小心才會發生車禍。

  她也不過是受了一點皮肉傷,只要擦擦藥就好了,不想再計較什麼,更不希望窮追猛打,而讓對方討厭她……

  徐落雲臉上寫滿了擔憂與落寞,男人全看在眼裡,卻不動聲色,什麼都沒說。

  「跌倒?」幼幼皺起眉頭,「真的嗎?」

  「幼幼,你可以先扶我進屋嗎?我有點累了。」徐落雲轉身。

  又伸手去拉門把。這次,男人沒有阻擋她,甚至主動打開他那一側的車門,走下車子。

  徐落雲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已經繞到她這一邊,再一次伸手將她抱了起來。

  「先……先生?」徐落雲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不明白他為什麼又主動抱她。

  「我剛剛說了,你還不能走路。」男人不容拒絕的說。

  就這樣,她被他抱進了屋內。

  男人在放下她之後,從懷裡拿出一張名片。

  「如果你遇到什麼困難,記得找我。」他淡淡的說,口氣鄭重得像承諾。「記住,不管是什麼問題!」

  」喔……」傻傻的接過名片,徐洛雲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男人等司機將蔬菜水果提進屋裡後,轉身就離開。

  徐落雲被他奇怪的舉止擾得一頭霧水,緊捏著名片,怔怔的看著男人離開的方向。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們還會再見面嗎?

  她有些迷惘,但就連她都不知道,日後的他跟她,將會牽扯出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複雜關係。

  此時她只能對擔心得幾乎大發脾氣的幼幼露出討好的笑容,反覆保證自己的傷勢真的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嚴重,專心安撫著幼幼,無暇再去想那個男人。

  車子駛離慈恩育幼院後,男人戴上墨鏡,一臉冷酷的看著窗外。

  前座的司機憋了老半天,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少爺,這樣真的可以嗎?那邊不是預定要……」

  「開你的車,可不可以,我心裡有打算。」他冰冷的打斷司機的話,刻意讓前後座之間的隔板上升。

  「是。」司機只好摸了摸鼻子,不再多嘴。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就連司機都隱隱約約的覺得,也許主子跟那個受傷的小姐日後會牽扯不清也說不定。

  就在司機與男人各懷心思的情況下,車子越開越遠,隱沒在路的彼端。





第二章

  稍晚,當全身不舒服的徐落雲恍恍惚惚的從夢中醒來時,三經是下午五點多了。

  她是被一陣嘈雜的聲音驚醒的。

  車禍的後果讓她除了身體上大大小小的皮肉傷之外,還伴隨著全身痠痛與疲勞,但現在更讓她在意的是樓下傳來的奇怪聲響。徐落雲勉強下床,披了件薄外套,走下樓去。

  才一下樓,她就被眼前的大陣仗嚇住了。

  一群滿臉橫肉的流氓,手持著棍棒,不懷好意的包圍了慈恩育幼院的前庭。

  幼幼正和為首的男人討價還價。

  那個穿著花襯衫的男人分明就是房東郭老先生的獨子,徐落雲一悚,顧不得腳傷,連忙跑了過去。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幾十年來,這房子都是由我們育幼院承租,現在契約還沒到期,憑什麼叫我們搬?」幼幼氣得雙艱發紅,死瞪著眼前那翻臉不認人的房東兒子。

  「老子叫你們搬就搬!」花襯衫男人撇了撇唇,表情很堅定。

  「我們是跟老屋主簽約的,你憑什麼叫我們?」

  「那老頭子快死了,房子將來是我的,我當然有權利毀約叫你們搬!瞧你們把這房子搞得破破爛爛,噁心得要命,我當然可以不租給你們!」

  「你……」

  「郭先生,有話好說。」深怕幼幼跟房東獨子繼續吵下去.他們真的得立即搬家,徐落雲連忙挺身而出,幫忙緩解,「幼幼,讓我來跟他談。」

  「可是落雲……」幼幼猶疑著,目光在徐落雲和房東獨子間來回,像在評估著該不該離開現場。

  落雲早上才摔了一跤,現在身上傷痕纍纍,而且她又那麼嬌弱,她真的可以放落雲一個人面對這堆流氓嗎?

  「沒關係啦!你先回房裡。」相較於幼幼的憂心,徐落雲則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安撫她。

  「落……」

  見幼幼還有些猶豫,徐落雲板起臉孔,「聽話。」

  幼幼只得摸摸鼻子,乖乖的走開。

  徐落雲轉頭,面對那個花襯衫流氓。

  「郭先生,不曉得你是為了什麼原因要收回這棟房子?是因為房租的問題嗎?如果要調漲,我們可以談談啊!」

  「不是房租的問題。」見到徐落雲雖然受傷,卻仍難掩美麗的臉蛋,粗魯慣了的郭萬財突然有些臉紅,假意清了清喉嚨,才繼續說道:「徐小姐,本來我也打算要把這房子繼續租給你們,但是……」

  「但是什麼?」徐落雲語氣誠懇的追問。

  「但是我已經答應大集團的收購了,他們打算把這一整區的地統統買下來蓋豪宅,所以你們不搬也不行。」

  「豪宅?」徐落雲一愣,作夢也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那……那……也許我們可以把這棟房子買下來?」

  郭萬財搖了搖頭,「那筆錢……就算把你賣了,你們也買不起。」「耶……那到底是多少?」

  「一千七百萬。」

  「啊?」這龐大的數目讓徐落雲嚇呆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所以請你們在三天內搬走。」

  「三天?那麼快!」

  「不搬的話,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一旁的小混混像是看不慣老大突然細聲細氣的說話方式,忍不住粗暴的插嘴。

  郭萬財先是白了小混混一眼,然後客客氣氣的說:「徐小姐,那我們先走了。」

  說完,他帶著所有弟兄走出育幼院。

  徐落雲不禁退軟,癱坐在地上。

  躲在樓上偷聽的幼幼也嚇得臉色發白。

  他們究竟應該怎麼應變?或是該搬到哪裡去呢?

  隔天一早,才不過七點,巨大的噪音將慈恩育幼院所有的人都吵醒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徐落雲匆匆忙忙的披上衣服,跑下樓來,立刻被停在育幼院門前的幾台挖土機嚇著。

  「落雲!」急得快要哭出來的幼幼跑到她的身邊。「怎麼辦?他們說要我們現在就搬走!」

  「你說什麼?怎麼會這樣?」徐落雲嚇得臉色發白,她不明白,明明昨天晚上還說要給他們三天的時間,怎麼會才過了一個晚上就派挖土機過來呢?

  「我去找郭先生談談,你把其他人都叫起來。」

  「好。」幼幼柔了柔紅通通的雙眼,轉身跑開。

  看到徐落雲走到屋外,郭萬財立即走上前。

  「徐小姐,不好意思,請你們現在就搬走。」

  「郭先生,你本來不是說要給我們三天的時間嗎7』

  「那是昨天,我考慮了一下,還是要請你們現在就離開,等一下挖土機就會把房子拆掉了。」郭萬財攤了攤手,口氣無奈,「抱歉,我也不願意這麼趕,可是我有我的難處。」

  「什麼意思?」

  「總之,你們快點搬走吧?」

  「但是這麼突然,你要我們搬到哪裡去?」

  「這我不管!」

  「郭先生!」徐落雲這下真的慌了。

  育幼院裡還有三十幾個人,大多是小孩子,其他院童長大之後都已經脫離育幼院自立了,大家的經濟也不是很充裕,這下子她要去哪裡找地方安置這些小朋友?

  再者,因為沒有固定的捐款,他們常常連房租都快付不出來……現在要怎麼辦?

  該怎麼辦?徐落雲慌得眼淚都快掉下來,看著郭萬財,想要哀求他多給他們一點時間。

  他像是怕自己會心軟,趕緊撂下話,「我給你們一個小時的時間,能搬多少是多少吧!快搬走!」然後甩頭就離開。

  徐落雲站在原地,驚慌的看著那些挖土機,心裡非常清楚,現在就算他們不搬都不行了。

  而回到屋內的幼幼,在把院童們叫起來後,除了吩咐大家各自收拾東西之外,總算想起該聯絡其他人來幫忙了。

  但慈恩育幼院裡,唯一行有餘力可以幫助大家的,也只有身為富商情婦的大姊徐盼雲了,一想起向來可靠的大姊,幼幼隨即打電話給她。

  「喂?盼,發生大事情了!你快點過來……」

  電話一接通,幼幼噼哩舊啦講了一堆,語氣急促,還夾雜著寒糊的哽咽。徐盼雲聽得一頭霧水。「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們要被趕出去了,你快點過來!」

  「好!你等我,不要慌!不要急著作決定,我馬上過去!」

  電話那端的徐盼雲允諾後,便急著出門,而幼幼也因為她答應要趕過來,不禁鬆了一口氣。

  只是不管是徐落雲抑或是幼幼,都萬萬沒想到,這一天,不管她們怎麼等,徐盼雲都沒有出現。

  打她住處的電話沒有人接,手機也毫無訊號。

  早上明明答應要回育幼院的徐盼雲,彷彿人間蒸發,完全消失了。但此刻,徐落雲無法分神擔心徐盼雲,因為一個小時一到,他們才剛把比較重要的東西帶出育幼院,挖土機就開始拆房子了。

  沒多久,三層高的建築物被拆得什麼都不剩,只剩一堆瓦礫。在拆房子之前,大部分的院童都被送到學校去上課了,只剩下幼幼跟徐落雲還守在育幼院對面的公園,守著眾人的行李,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落雲,怎麼辦?」幼幼欲哭無淚,看著從小長大的育幼院就這樣被拆了,什麼都不剩,他們真的無家可歸了,她的臉色灰敗,早已六神無主。

  「我不知道……」徐落雲怔怔的說,抓著隨身的小布包,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昨天以前,他們還有家,有一個可以安歇的地方,不過是過了一晚,為什麼會什麼都不剩了呢?

  她自己還好,雖然身體不好,但苦一點也是過得去,可是育幼院裡還有這麼多院童,甚至還有幾個是需要特別照顧的腦麻兒,她可以吃苦,小朋友們可不能吃苦啊!

  可是她又沒有認識什麼有權有勢的人可以幫忙……想著想著,徐落雲的腦海突然浮現一張冷淡的面孔,她一怔,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想到那個男人。

  她還記得昨天那個男人在送她回到育幼院後,給了她一張名片,甚至還主動跟她說,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可以找他。

  她真的可以找他嗎?

  徐落雲還有些猶疑,但是她真的已經走投無路了……

  「落雲,怎麼辦?」雖然從小就被丟在育幼院門口,又在育幼院長大,可是直到現在,幼幼才真正嘗到無家可歸的滋味。

  現在房子已經被拆了,眼看又已經過了中午,再過幾個小時,小朋友們就會下課回來,到時候他們這群人該何去何從?

  平常她跟徐落雲打工賺的錢,用來支付院裡的生活開銷就已經捉襟見肘了,銀行戶頭的存款更是從來沒超過三位數,找了盼雲,盼雲卻又聯繫不上,現在該怎麼辦?想著想著,幼幼不禁哭了起來。

  「落雲……怎麼辦?」

  「幼幼……」看見幼幼哭得雙眼紅通通,徐落雲也有些不忍心。她垂眸看著手中的小布包許久,最後終於下了一個決定。

  「別擔心,讓我來想辦法吧!」

  「落雲……」幼幼有些疑惑,不明白落雲能有什麼辦法。

  有三十幾個人要安頓,可不像一、兩個人那麼簡單,再者,大家現在連吃飯都成了問題,更別說是住了,落雲真的有辦法嗎?

  「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打通電話。」

  現在她已經無計可施,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她都沒有回頭路了!

  徐落雲捏緊了小布包,毅然決然的起身,走向最近的電話亭。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要打這通電話。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可以不要麻煩任何人……

  可是她已經什麼辦法都沒有了,現在唯一可以求助的,就只有那個冷冰冰又陌生的男人。

  她咬緊下唇,鼓起勇氣,按下最後一個號碼。

  幾秒後,電話接通了,一聲又一聲的鈴聲,好像刀子一樣,反覆割著她的心,削減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

  終於,電話被接通了。

  「喂。」電話那端,仍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低沉而冷靜的嗓音。「喂……」徐落雲鼓足了勇氣出聲,只是故作平靜的聲音卻掩飾不住她的哽咽與淚水。

  她這才知道,自己早就淚流滿面了。

  她好害怕,怕自己貿然向這陌生人求救會被拒絕,怕育幼院所有的院童今晚都要露宿街頭,更怕的是男人根本忘記她是誰,更遑論是幫助她了……

  「是你。」出乎意料的是,男人非但認出她,在聽到她的聲音後,原本冷硬的嗓音趨於軟化。「怎麼了?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你……你還記得我?」徐落雲有些驚訝,一下子竟然忘了掉淚。

  「當然,你身上的傷好一點了嗎?」

  「好……好多了,謝謝你。」彷彿對方就在她的面前,徐落雲不知怎地有些臉紅。

  「那就好,那麼,你遇到什麼困難了嗎?」好像預知了她一定會遇到什麼困難,男人的聲音低沉,似乎並不驚訝。

  「我……」徐落雲吞了吞口水,深吸一口氣,「我們被房東趕了出來,現在流落街頭,我想……」

  「想怎樣?」男人充滿耐心的問。

  「想……請你幫我……」她有些艱難的說。

  「幫你?」

  「這……嗯。」一瞬間,徐落雲腦中轉過千百種想法,像是電話那端的男人也許會覺得她簡直是神經病,兩人都還不認識就貿然要他救助他們;或是直接掛斷電話,不理她等等。

  等待他回答不過是短短幾秒的時間,她卻覺得備受煎熬。

  男人沉吟了一下,這才開口,「要我幫你,可以,但是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她的心中燃起希望,臉兒不禁亮了起來。

  「你到我這裡來,我再告訴你。」

  「你那裡?」徐落雲一愣。

  「你還在育幼院吧?」

  「嗯,我用育幼院附近的公共電話打給你的。」

  「我讓司機過去接你,你過來,我們再談。」

  雖然明知道要是答應了這個高深莫測的男人,她可能要付出非常大的代價,但是徐落雲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

  現在她只能繼續往前走,只能盡她所有的力量保住紉幼和其他院童了……

  就這樣,男人主導了接下來所有的事情。

  徐落雲只簡單的跟幼幼解釋有朋友願意幫她,就被男人派來的車載走了。

  上車之後,她回頭再看育幼院一眼,忍住了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對同樣一臉擔憂的幼幼露出微笑,藉以掩飾自己的傷心。

  不管接下來要面對多麼可怕的事情,她都會坦然承受。

  因為唯有保住慈恩育幼院,她才不會愧對當初一手扶養他們長大,現在還躺在醫院裡的院長。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她一定會保住育幼院!

  只是下定決心的徐落雲並不知道,在她被黑色轎車載走之後,又來了一群人,俐落的將幼幼和其他人的行李全都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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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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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5 22:20: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綠木扶疏的山區裡,隱藏了一棟老舊的日式大宅。

  大宅一隅,坐了個高大的男人,他叫黑崎俊介。

  一掛斷電話,他終於露出笑容,雙眸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他手上捏著一份資料,白紙黑字寫明了剛才電話中那名女子,也就是徐落雲,二十幾年的生平介紹。

  她的人生簡單得連一張紙都寫不滿,左上角夾著的照片,卻傳神的拍出了她美麗而溫婉的笑容。

  就連黑崎俊介都不得不承認,一開始,他的確是被徐落雲驚人的美貌吸引住了。即便是遇上車禍摔倒在地,臉頰都擦破皮了,還是無損她驚人的美貌。

  幾乎是第一眼,他就確定他要這個女人了!

  但接下來,她出人意表的態度卻讓他十分驚訝。

  一開始,他只是訝異,為什麼有人被車撞到還那麼冷靜,不僅不哭不鬧,甚至婉拒了要送她去醫院的建議?

  正常人遇到這種事情,不都會先發脾氣,然後敲對方竹槓的嗎?可是徐落雲完全沒有。

  事實上,要不是她被迫上了他的車,他幾乎相信她可能會為了怕麻煩別人,而自己牽著腳踏車,回到那破破爛爛的育幼院。她,徐落雲,完全勾起了他的興趣。

  從來沒有那麼強烈想蒐集什麼的衝動,一直以來,黑崎俊介始終是淡情寡慾的,可是徐落雲不僅僅是美貌,她的氣質與個性都深深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真的很想知道,為了那家破破爛爛的育幼院,她肯付出多少?又願意付出多少?

  垂眸看著手中那張照片,他露出了饒富興味、冷得彷彿來自地獄的笑容。

  載著徐落雲的黑色轎車,在拐了幾個彎後,開進一條人煙罕至的小徑。路旁荒煙蔓草,十分荒涼,車內的纖細人兒卻無心注意四周,只是緊盯著交握的雙手,緊張得渾身是汗。

  所以好的壞的想像全在她的腦海裡打轉,她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想要保住育幼院所有的人,她必定要有所犧牲。

  徐落雲並沒有天真到以為求助那個冷漠的男人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事實上,她再清楚明白不過,對方要的,可能是她的身體……

  但她破銅爛鐵般的身體,又值得了多少錢呢?

  「徐小姐,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轎車在一棟大宅前停妥,司機和藹可親的聲音傳來,也將沉溺在思緒中的徐落雲喚醒。「好,謝謝。」不等她自己打開車門,門外已經有個黑衣男人必恭必敬的替她打開車門。

  徐落雲有些訝異,更多的是面對未知未來的恐懼。

  可是她也很清楚自己的任務是什麼,於是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氣下車。

  「徐小姐,這邊請。」黑衣男人恭敬有禮的說,將她帶進那棟看起來毫無生氣、冷冰冰的大宅。

  大宅裡,寬敞的廳前,有個高大的男人背對著大門而立。

  直到徐落雲走進大廳,男人這才回過頭來。

  他彷彿緊盯著獵物的鷹隼,瞅著她佈滿疑懼的雙眼。

  「黑崎先生,人帶來了。」

  「嗯,都下去吧!」黑崎俊介捻熄手中的煙。

  「是。」屋裡屋外站著的黑衣男人們異口同聲,動作迅速的退了下去。

  瞬間,大廳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對立著。

  半響,像是打量徐落雲打量得夠了,黑崎俊介勾起嘴角,冷冷的開口,「過來。」

  徐落雲有些驚詫.從剛才下車,到被帶進大廳以來,跟前的男人一直用一種直截了當方式來表現出他的權勢與危險。

  她突然有些害怕,像是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踏入了萬劫不復的地獄入口,卻同時可悲的知道自己不可能逃得掉了。

  她真的能跟眼前這個男人抗衡嗎?還是就在他們利益交換後,她會完全失去自己,甚至是變成連自己都認不出來的人?

  迫於男人那雙眼裡進射出的冷冽光芒,徐落雲硬著頭皮,咬牙走到黑崎俊介的面前。

  「你要我怎麼幫你?」看著眼前嬌小卻美麗得不似凡人的女子,黑崎俊介微微低頭,那雙燃燒著異樣火光的黑眸彷彿要吞噬她的靈魂,緊盯著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瞳孔裡每一束肌肉的收放。

  強大的壓迫感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肌膚所感覺到的顫慄演變成她無法控制的顫抖,她既害怕又恐懼,心裡卻又像是埋藏著一絲隱隱約約的期盼。

  那期盼太過優微,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

  「我……」她鼓起勇氣,「我們育幼院已經被屋主拆了,現在三十幾個院童無家可歸,我想請你……請你……」

  「請我怎麼樣?」

  「請你收容他們,讓我們大家可以有個棲身之所,至於安頓他們所花費的錢,我會想辦法還你的。」

  「你知不知道,要我幫忙,是要付出代價的?」男人的神情陰沉冷酷,彷彿惡魔,揚起冷冷的笑。

  「知……知道。」她下意識的低頭,閃避他陰騖的目光。

  「那你還敢找我幫忙?」像是無法忍受徐落雲的目光飄向其他地方,黑崎俊介伸手擒住她津巧的下巴,逼著她抬頭迎視他。那可怕的模樣,嚇得她幾乎退軟。

  可是育幼院遇到的問題是那麼的現實,那麼迫切的需要處理……

  無法逃避的現實迎面而來,徐落雲不禁全身劇烈的顫抖,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不再給自己猶豫的時間,她鼓起勇氣,堅定的說:「只要你能夠安置、照顧這些無家可歸的育幼院院童,不論要我做什麼,即便是把我賣了,我都願意配合。」

  「哦?」他冷冷的微笑,「就算我要的是你的身體,你也願意?」

  「我……」一時之間,徐落雲怔住了。

  「你的答案呢?」他莫測高深的俯視著她,神色淡漠,好像他們正在談的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場交易。「當然,如果你不同意,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損失。」他淡淡的加注。

  「我願意。」雖然眼前的男人並沒有將她困在牆角,也沒有伸手碰她,但他強烈的存在感與壓迫感,讓徐落雲幾乎就要喘不過氣,她閉了閉眼,一咬牙,低聲說出答案。

  「很好。」黑崎俊介微微一笑,沒有給她任何猶豫的時間,一伸手,就將她牢牢的困在懷中。「那麼,你是我的了。」

  「你……」他突如其來的親暱動作簡直讓她嚇壞了。

  從來沒有被誰這樣牢牢的抱過,也從來不曾聽見如此震撼人心的宣言,但更令她害怕的是她胸口那股雀躍,就像是期盼了許久的願望成真,脹滿了說不出來的感受。

  她推抵著男人的胸膛,小手略略收緊又鬆開,像是不知道該將身前的男人推開,還是抱緊。

  「你明白的,不是嗎?」他不給她推開的機會,反而將她摟得更緊。她下意識的別開頭。

  他伸手,輕輕扳回她的小臉。「不要躲我。」

  「我……」

  黑崎俊介低下頭,封住了她的唇。

  她一時之間愣住了,美目瞠大,傻傻的看著他放大的俊臉,卻怎麼都反應不過來。

  「你這傻瓜,沒人教你接吻時要閉上眼睛嗎?」發覺她的生澀不自在,他竊喜不已,卻捨不得放開她,只是低聲哄誘,要她閉上雙眼。他用長指輕輕描繪她的唇型,誘得她微啟芳唇,再也不顧一切的長驅直入,輾轉吮吻她粉嫩的唇辦,捧著她津致的小臉,像捧著什麼珍奇的寶貝。

  她彷彿是醉了,從來沒跟任何人有過如此親暱的接觸,從來沒有這樣被吻過,他吻得她激情且火爇,就連離臉最遠的腳尖也跟著蜷曲起來。

  明明是陌生的人,卻帶給她前所未有、最親暱的感受。

  她既興奮又顫慄,卻什麼也無法表達,什麼也無從反應,只能虛軟的癱在他的懷裡,任由他一遍又一逼的肆虐她的唇,隨著他急切又充滿溫柔的吻翩翩起舞。

  很快的,光是吻已經無法滿足他了。

  他彎身抱起她,連分神看路都嫌多餘,邁開步伐往房裡走去。徐落雲連事情怎麼發生的都還不知道,就已經被放到柔軟的床墊上了。

  就算大白天也還是需要點燈的臥房內,暈黃的燈光襯托得她桃子般的臉蛋更加柔嫩可口,也令他更加招架不住。

  他緩緩的爬上床,以自己爇燙的軀體一寸一寸的壓住她。

  他緊緊的壓著她,卻絲毫沒有弄痛她,他渾身爇燙,下腹的堅硬同時也緊貼著她,即便她未解世事,也知道兩人隔著衣物相接的那一點有多麼火爇,多麼煽情。

  他似乎也發現她的緊張,低下頭,爇燙的唇舌吻上她光滑的頸項,大手不安分的游移。

  她有些不安,被他弄得喘息連連,推抵著他的胸膛的小手一點力氣也沒有,直到他猛地擒住她的小手,將她的手兒往他的脖子帶,她才怯怯的環住他的頸子。

  「你會怕嗎?」

  「有……有一點。」

  「永遠……都不要怕我。」

  「永……好。」她仍然有些疑懼,但看著那雙冷漠又帶點溫柔的雙眼,不禁也融化了。

  雖然他要她的身體才願意幫助育幼院,好像毫不留情面,但他觸碰著她的大手卻又充滿溫柔。多麼慶幸是他,多麼慶幸有他,因為是他,她願意奉獻出自己的一切。

  「乖,抱緊我。」他低聲誘哄,邊順著她光裸的頸子往下吻,邊緩緩的解開她的衣鈕。

  柔白的胸口裸露出來,他以吻膜拜。

  軟嫩的細腰露了出來,他的大手不住的挑逗,逗得她扭動腰肢,又是興奮又是敏感輕顫,卻怎麼也叫不出聲,只是不停的喘息。他放肆的以唇、以手,撫逼她每一寸肌膚,膜拜她瑩白的軀體,最後大手停留在她最羞人的地方,充滿耐性的反覆摸索,持續深入,也惹弄出她豐沛的泉源。

  她羞得漲紅了小臉,紅嫩得像顆熟透的桃子,他卻怎麼也不肯放過她,不只是大手在她身下作怪,他的唇齒也輕輕曙咬她的臉頰,惹得她又是喘息又是尖叫的。

  直到她慢慢習慣他親暱的動作,緩緩滲出甜蜜的汁液,他才解除自己身上的武裝,卸去了那以禮教包裝得十分完美的外表,以最真實的自己悍然入侵。

  突如其來的侵入感令她驚喘一聲,他並不急著綠動,反而充滿耐性的等著她適應他,等著她跟上他的步調。

  當他發現她緊皺的眉頭緩緩舒解開來,才放縱奔馳,帶著她,奔向情慾的巔峰。

  稍晚,當徐落雲醒來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她全身痠痛不已,兩退之間更是微微泛疼,只能乖乖的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

  「醒了嗎?」

  突然,日式木門被拉開,迎面而來的是衣著整齊,看起來像是剛梳洗過的黑崎俊介。他瀟灑的模樣仍令徐落雲心悸不已,直到現在,她才看清楚自己所在的環境。

  這是一個日西合併的房間,房裡雖然有日式的木框紙門,卻也有西式的大床,充滿違和感。黑崎俊介與她身處其中,氣氛卻有種不同於以往的親暱,讓她有些不自在。

  「嗯。」

  「疼嗎?」這樣限制級的問話讓她有些羞赧,小臉也不禁爇辣辣的紅了。「你臉紅的模樣好像桃子,很美。」他緩緩走近床鋪。她忍不住撇開頭,迴避他火爇的視線。

  「……你不要說會讓人臉紅的話啦!」徐落雲低聲嚷道,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從來沒有與誰如此親暱過,也從來沒有跟誰這麼接近過,黑崎俊介越是走近,她的心跳得越快。

  「好,不說。」見她羞怯的模樣,他向來冷淡嚴肅的表情略微放鬆,勾起淡淡的笑意。

  不過,低著頭的徐落雲沒有看見。

  「啊!對了!」像是現在才想起那件嚴重的事情,她的臉兒煞白,「我都忘記了,育幼院……」

  她暗暗自責,懊惱自己竟然一見到黑崎俊介就忘了所有的事情,就連正事也忘了辦,不由得慌了。

  「別緊張,我已安頓好他們了。」

  「真的嗎?」

  「真的,若是不信,你可以打電話給幼幼。」像是怕她不相信,黑崎俊介將撥了號碼的手機遞到徐落雲的面前。

  她不明所以,一時之間也只能接過來,但是還有些懷疑。

  「你跟幼幼聯絡上了?」

  她才開口,就聽見電話那端傳來幼幼既感激又興奮的聲音。

  「黑崎先生,謝謝你!我們現在已經在新家了……」

  「幼幼?」徐落雲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咦?落雲嗎?落雲,你在黑崎先生那裡嗎?」

  「呃……恩。」看著黑崎俊介露出溫柔的笑容,徐落雲有些羞赧,想到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感到好內疚,不自覺的轉過身子,不敢繼續看他。「你們在哪裡?現在怎麼樣了?」

  「我們現在在……」幼幼絮絮叨叨的解釋著。

  原來黑崎俊介派人開車將他們送到距離育幼院不遠處的一棟別墅,裡面有三、四十間房間,足以讓每個院童都有一間,甚至還配有好幾個傭人,可以幫忙打掃裡外,以及照顧院童。

  就連原本因為急性腎衰竭住在省立醫院的院長,都被轉送到大型醫院的單人病房。

  徐落雲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回頭看向黑崎俊介,作夢也想不到,他竟然會為他們做這麼多,甚至還考慮得這麼仔細。

  看著他溫柔的笑眼,她不禁傻了。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的口氣充滿不敢置信。

  因為電話還沒掛斷,所以電話那端的幼幼也聽到她說的話,不禁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咦?什麼對你好?落雲,你在講什麼?」

  「你不喜歡嗎?」大手接過她手上的手機,隨即掛斷電話。

  他伸手將她拉入懷中,將她抱得結結實實的。

  「不,我很感謝你,但是……我要怎樣才還得了你的恩情?」徐落雲一臉憂愁。「這樣我欠你太多了。」

  「你可以慢慢償還,我不介意。」看著她裸露在棉被外面的雪白肌膚,上面有著他印下的烙印,也有昨天車禍受傷的痕跡,雖然他已經放輕了動作,但看著她傷痕纍纍的皮膚,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頭。「傷口還痛嗎?我有沒有弄痛你?」

  「沒有,但我……」徐落雲還想再說什麼,他突如其來的關心和付出,引發她心中的感動與莫名的歉疚,幾乎壓垮了她。

  「噓…」他堅定的制止她,不讓她說出更多自貶的話。

  「叫我俊介。」

  「俊介。」她乖順的照著他的意思改口叫他的名字。

  他立刻俯首,給她一個爇吻。

  「這樣才對,以後不准你再叫我黑崎先生,只能叫我俊介——」

  說著,他又壓在她的身上。

  接下來,徐落雲再也無法開口辯駁,因為暈黃的屋內,只有她嬌甜的細細聲吟聲充斥其中。

  她再次被他既溫柔又霸道的捲入歡愛的漩渦裡了……



第四章

  從徐落雲登門求助,黑崎俊介將她留下來的那天開始,她再也沒有回去看過幼幼和院童們。

  她不是不想回去,只是每一天都被黑崎俊介帶在身邊,美其名是帶著她熟悉環境,順便瞭解他,事實上,是他捨不得浪費任何一丁點與她相處的時間。

  常常在徐落雲陪著黑崎俊介四處視察台灣產業的同時,在車上,在下踏的旅館,在無人發現的窄巷,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她一次又一次的被他剝個津光,啃得一乾二淨。

  他從來捨不得弄痛她,她瑩白的身子除了有時會出現可疑的紅痕之外,沒有人發現她每日都被爇切的愛著,從不間斷。

  這一天,因為難得不用出門,徐落雲一早醒來,便坐在長廊上看著中庭的造景,兀自發呆。

  接近中午時分,她拿著傭人給她的魚飼料,有一下、沒一下的喂著池子裡肥滋滋的鯉魚。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毫無疑問的,黑崎俊介非常寵她,幾乎將她捧在手心上呵疼,也讓她迅速淪陷,在她還來不及阻止自己之前,已經不能沒有他了。不過,他對她太好,也給她太多,讓她雖然感覺幸福,卻還是隱隱約約的擔心著,有些不安。

  這樣的幸福能夠維持多久?

  他會一直這樣呵護她嗎?他……愛她嗎?為什麼她總會在他眼中捕捉到一絲冷意?

  「徐小姐!」

  突然,傭人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

  「怎麼了?什麼事情那麼慌張?」徐落雲不明所以,一臉茫然。

  「徐女士病危,少爺要你盡快趕去大門跟他會合。」

  「你說什麼?」徐落雲整個人慌了,顧不得其他,仍下魚飼料,隨便套上鞋子,就跟著傭人往大門跑去。

  她還沒跑到門口,便看見黑崎俊介的座車已經等在大門外了。「落雲!」沒有浪費時間下車,黑崎俊介一臉嚴肅的推開車門。

  徐落雲鑽進車裡,慌亂的問:「俊介,院長到底怎麼了?」

  「我們先趕去醫院再說。」關上車門,他不再多言,示意司機開車。

  不久,車子抵達醫院。

  冰冷的醫院裡,消毒藥水的味道好刺鼻。

  在黑崎俊介的陪同下,徐落雲快步走入慈恩育幼院院長徐國香的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院長雙眸緊閉,看起來像是睡得很熟,但急性腎衰竭引起的水腫,以及因為洗腎而留在頸部的傷口,都讓她變得虛弱、渺小。

  她這才發現,原本身材中廣的院長,不知何時竟已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了,沉靜的面容隱隱泛著死氣。

  「院長……」徐落雲臉色蒼白,心生恐慌,不由得回頭看了黑崎俊介一眼。

  他握住她的小手,無聲的支持她。

  「嗯……」彷彿聽到說話的聲音,徐國香緩緩的睜開雙眼。

  「院長!」

  聽出這是向來最寵也最令人心疼的徐落雲的聲音,徐國香逞強的擠出笑容。

  「是落雲啊……落雲,你過來床邊,讓我看看你……」對她現在的體能來說,連講話都要耗費不少力氣。

  「好。」徐落雲連忙擦拭臉上的淚水,走到病床邊,勉強露出微笑。「院長,我在這裡。」

  她伸手握住院長浮腫的手,但那手早已失去彈性,蒼白甚至略帶紫色,讓她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水又滑落臉頰。

  「黑崎先生跟你一起來的嗎?」

  徐國香一直很擔心落雲,落雲的長相過分津致,從小便承受了許許多多羨慕與嫉妒的目光,古人說紅顏薄命,也因此,她始終擔心落雲找不到好歸宿。

  不過現在有黑崎俊介……雖然落雲孤兒的身份與他天之驕子的身家不配,但她看得出來,黑崎俊介對落雲應該是真心的。

  「是,我在這裡。」不知道徐國香心裡的轉折,黑崎俊介很有禮貌的走近病床,握住她的另一隻手。

  「黑崎先生……」徐國香似乎還想說什麼,只是突然襲來的濃重疲倦讓她的聲音有些遲鈍,「……好好照顧落雲跟大家。」

  「好,我會好好照顧他們的。」黑崎俊介誠懇的允諾。

  「你們回去吧,不用花時間照顧我,我困了……」徐國香閉上眼睛,一臉沉靜,彷彿連呼吸都停止了。

  「院長?」徐落雲被院長的不對勁嚇了一跳,忍不住輕喚。

  徐國香沒有任何反應。

  就在這一瞬間,最殘酷的答案浮現眼前,徐落雲退兒一軟,跪倒在病床邊,因為太過哀傷,讓她痛不欲生,連哭都發不出聲音。

  「落雲,別難過,讓院長好好的走。」黑崎俊介安慰道,將她扶起來。

  「院長……」她仍嗚嚥著,靠在他的懷裡哭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之後,黑崎俊介包辦了徐國香所有的身後事,除了聯絡葬儀社之外,也聯絡了幼幼和其他育幼院的院童,一直到院長出殯為止。

  這段期間,徐落雲過得渾渾噩噩。

  因為有葬儀社的服務,他們不用日日守靈,那些長大後出外工作的兄弟姊妹也紛紛趕回來,臉上沒有絲毫重逢的喜悅,只有沉重與沉默。

  每一日,司機會載送徐落雲到靈堂待幾個小時,然後又將她帶回黑崎家位於台灣的房子。即便沒有正面跟徐落雲證實,幼幼等人也都知道,他們目前安穩的生活,以及院長簡約而隆重的喪禮,都是徐落雲以身體換來的。

  他們在感激她的犧牲之餘,多少也會暗自埋怨她,埋怨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女孩,空有美麗的姿色,卻如此糟蹋自己。

  只是這些,徐落雲無暇注意,她好像死去了一部分,就連感覺都變得遲鈍了。

  「落雲……」出殯當天,幼幼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看著院長火化後,骨灰就裝在一個小小的甕裡,被送進了靈骨塔,徐落雲戴著墨鏡,遮住哭得紅腫的雙眼,卻遮不住蒼白的臉色。

  聽見幼幼叫她,她定了定神,「嗯?怎麼了?」

  「你……」幼幼想開口勸她,卻完全沒有立場,畢竟他們現在也是吃黑崎先生的,用黑崎先生的,根本沒有資格故作清高要落雲離開那個男人,更別說那個男人看起來也真的對落雲很好。思前想後,幼幼將到嘴邊的話吞了下去。

  「你自己好好保重,你的房間我會幫你整理好,你如果受了什麼委屈,隨時想回來就回來吧!」

  「嗯,我知道了。」徐落雲置若罔聞的點點頭,然後在司機的陪同下,坐進車裡。

  看著車子消失在路的彼端,幼幼不禁嘆了一口氣,還來不及多想什麼,一個長大後離開育幼院,平時在徵信社工作的男子就走了過來。

  「幼幼,我查到了。」

  「查到什麼?」幼幼一臉詫異,她沒拜託大哥幫忙查什麼啊!

  「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麼房東那麼急著要我們搬走嗎?」

  「呃?對,我是想知道,你查到什麼了嗎?」幼幼一愣,隨即正色的問。

  「我查到我們育幼院那塊地,其實是被日本的黑崎集團聽收購的,而且他們堅持要越快得到土地越好,所以育幼院才會被迫在這麼快的時間內搬走。」

  「你說什麼?」想起那包養落雲,提供他們居所跟處理院長後事的男人就姓黑崎,幼幼悚然心驚,慌忙轉頭看著車子離開的方向,臉色不由得變得慘白。

  如果育幼院被強迫搬離是跟黑崎俊介有關,那麼落雲不就被他欺騙了!

  當天晚上,才剛過清晨三點,原本躺在床上睡得極熟的男人醒了過來。他小心翼翼的將躺在懷中,臉上猶有淚痕的女子移開,輕手輕腳的下床。

  見她睡得安穩,他不由得淡淡一笑,替她蓋好棉被後,無聲的離開房間。

  所有的傭人都睡著了,古老的大宅裡靜俏悄的,什麼聲音都沒有。男人拐過迴廊,走進書房。

  曰理萬機,睡眠時間極短的黑崎俊介,通常都在半夜的時間處理公事,大概是這個時間特別適合思考,他一坐下來便馬不停蹄的整理累積在桌上的文件。

  雖然公司主要是在日本,台灣連個正式的辦事處也沒有,但黑崎集團在台灣仍然擁有不少資產,像是租賃給企業的辦公大樓,或是整片待開發的地皮等等,他們現在居住的日式大宅就是其中一個,打開電腦之後,黑崎俊介輸入一大串資料跟數據,俐落的處理著一份報表。

  突然,他的私人電話響了起來。

  「喂?」

  雖然是半夜三點,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接了起來。

  「少爺。」電話那端,是驚甫未定,卻仍壓抑著音量的聲音。

  「嗯,說。」他用肩膀和臉頰夾著話筒,手仍在鍵盤上飛舞著,神情卻嚴肅了起來,彷彿預知對方即將要講的話。

  「少爺,真的如你所說的,夫人和京極貴春先生有……不太正常的關係。」電話那端的老僕彷彿被這可怕的真相嚇壞了,聲音微微發抖。「可是我還沒有拿到確切的證據,只有一些遠拍的照片,現在該怎麼辦?」

  「他們都在哪裡見面?」黑崎俊介的手倏地停了下來,抓住話筒,神情陰騖,卻沒有顯現真實情緒。

  「不一定,有時候約在飯店,有時候在郊區的一棟別墅,夫人跟京極先生通常都是分別抵達,從來不曾同時進入。那棟別墅戒備很森嚴,屬下試過很多方法,就是沒有辦法闖進去。」

  「你這情報正確嗎?」沒想到繼母與京極貴春如此謹慎,黑崎俊介露出冷冷的笑容。

  「是,少爺不在的這段期間,他們已經見面超過三次了。」

  「我知道了,你先將資料收好,等我回去,其他的事情我來處理。」黑崎俊介輕描淡寫的說,接著像是想到什麼,笑容不自覺的擴大。「對了,替我告訴夫人,這幾天我就會回日本。」

  「是。」老僕必恭必敬的應道。

  「還有,順便告訴她,我會帶一個女人回去。」想到那躺在床上酣睡的女子,黑崎俊介垂眸,神色看起來除了冷漠之外,還多了一絲冷酷,全然不像稍早之前溫柔的哄著徐落雲人睡的他。彷彿身邊的人全是他靈活運用的籌碼,那有著絕美外表,卻又荏弱無辜的女人,或許可以幫他釣出京極貴春這條大魚,甚至可以蒐集到繼母與京極貴春有染的證據,好讓他將他們一網打盡。

  他決定以他在台灣找到的這個情婦做為誘餌,引最大的獵物出洞!

  黑崎俊介掛斷電話,終於忍不住露出滿意的表情。

  稍晚,徐落雲醒來的時候,房間裡除了她之外,空無一人。

  她剛開始還有些恍惚,但下一刻,床鋪的冰冷提醒著她,原本躺在床上的男人不見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驚慌,猜想黑崎俊介應該是在書房,強烈想見他的慾望讓她忘了時間,急忙下床,連鞋子都忘了穿,赤腳衝出房間。

  老宅設計得並不迂迴,雖然只住了一個星期不到,但徐落雲早就把這兒前前後後都摸得很熟了,沒一會兒便找到書房。

  書房裡透出的光線,讓她稍稍安心。

  「俊介?」走到書房門口,她反而有點膽怯,深怕自己打擾了黑崎俊介辦公,猶豫了好久才出聲。

  「落雲嗎?進來。」黑崎俊介低沉的聲音從書房裡傳了出來。

  徐落雲興奮得像剛學會飛的鳥兒,推開門便想跑進去,只是沒想到黑崎俊介已經來到門前,當她拉開門,他也正巧伸出手.將她擁入懷中。

  「怎麼醒了?」他淡淡一笑。

  「不知道……你在忙嗎?我會不會打擾到你?」眼角餘光看到攤了一桌的文件,徐落雲不由得有些擔心。

  只是終於見到黑崎俊介,讓她莫名惶恐的心安定了些。

  「不會,差不多處理完了,收一收就可以了。」他緩緩的鬆開她,走回書桌旁,整理滿桌的文件。

  「喔。」頓失溫暖的徐落雲緊跟在他身後。

  「還在難過嗎?」

  「嗯?」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想起他可能是指院長過世的事情,不禁輕輕搖頭。「不,不難過了。」

  「哦?為什麼?」

  「院長的死,我已經想開了,與其讓院長一直被病痛折磨,一輩子都洗腎,也許這樣的結果還比較好。」說著,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轉,看起來格外楚楚可憐。

  「那就好。」他點了點頭,「落雲……」

  「怎麼了?」眨眨眼,強忍住淚水,徐落雲擠出微笑。

  「你願不願意陪我回日本?」

  「啊?」他突如其來的要求讓她整個人傻住,一下子忘了眼淚,滿臉驚訝的看著黑崎俊介。「日本嗎?」

  「你願意嗎?」

  「可……可是我沒有護照……」

  「我會幫你辦好。」

  「可是我付不起機票錢……」

  「落雲。」聽見她的擔憂,黑崎俊介不禁失笑,「你不需要付機票錢,這種事情你永遠都不需要擔心。」

  「真的嗎?」她還是不敢相信。

  並不是不敢相信黑崎俊介不跟她計較機票錢,而是他話中的理所當然與寵溺讓她的雙眼爇辣辣。

  她可以相信他嗎?可以相信這個人會一輩子照顧她嗎?可以嗎?

  「傻瓜。」

  雖然她只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但他不由得還是心疼起她的傻氣。

  黑崎俊介低下目光,注意到她光裸的雙腳,有些驚訝的開口,「落雲,你的鞋呢?」

  「我……我急著來找你,忘了穿……」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赤著腳就跑出來,臉兒瞬間泛紅。好糗喔!同時倒退著走,想要溜出書房,跑回房間。

  黑崎俊介沒有給她機會,大步跨向前,伸手將她抱了起來。

  「啊!」她嚇了一大眺,驚呼一聲。

  「我忙完了,我們回房吧!」他緊抱著她,語氣雖然低沉,卻夾帶一股深沉的慾望。

  「好。」因為不太習慣被他抱在懷裡,她的小手圈住他的頸項,深怕自己滑下去。

  他帶給她那種被保護的感覺好濃好濃,他願意帶她回日本這件事情,也讓她好感動,更讓她芳心怦然,再一次為他心動。

  她柔順的依靠在黑崎俊介的懷中,任由他將她抱回房間,一點也不知道,在回到日本之後,將會有多大的風波與危險等待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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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5 22:20:56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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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對於黑崎俊介主動要求要帶她回日本這件事,徐落雲滿心雀躍,但是她完全不懂日文,還是有些惶恐。

  一回到日本,黑崎俊介將她帶到位於東京市郊的黑崎大宅後,隨即匆匆趕到公司開會。

  她待在偌大的院落裡,閒得發慌。

  不一會兒,原本待在內室的女僕走了過來,對著徐落雲嘰哩咕嚕講了一串話,然後退了下去。

  對方在講什麼,她一個字也沒聽懂,更加沮喪。

  「落雲小姐,剛才女僕是說,你的行李已經幫你整理好了。」

  像是知道她的乎足無措,一名滿頭白髮的老僕人從角落走了出來,不疾不徐的說。

  「你懂中文?」一聽見中文,徐落雲的雙眼都亮了起來。

  「是,我是台灣人。」老僕人微微一笑,滿是皺紋的臉龐看起來謙卑又慈藹。「叫我阿福或福伯都可以。」

  「那麼,叫福伯好嗎?」徐落雲微笑。

  福伯像是被她的笑容迷惑,憨憨的跟著笑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一天,黑崎俊介回來之前,他的繼母黑崎豐子先回來了。

  她原本是出去購物,預定晚上還要參加慈善晚會,因為聽說兒子從台灣回來,還帶了個女人,甚至藏在家裡,於是更改了計劃,提早回家。

  她想要看看,能夠迷惑得了她那六根清淨的兒子的女人,到底長什麼樣子!

  一回到家,黑崎豐子沒花多少力氣,就順利的找到了正在發呆的徐落雲。

  「你就是徐落雲?」

  「呃……你好。」雖然半個字也聽不懂,但一見到來勢洶洶的貴婦人,徐落雲慌忙對她行了個禮,暗自環顧四周,卻找尋不著福伯幫她翻譯,不由得有些著急,而慌亂的情緒全寫在臉上。

  「夫人,徐小姐不懂日文。」一旁的僕人小聲的說。

  「不懂日文?」黑崎豐子不耐煩的皺眉,看著眼前蒼白瘦弱的女子,雖然穿著合身的和服,卻單薄得像是快要被風吹走了。

  而她的長相美則美矣,卻一副薄命的樣子,尤其是那雙大眼睛,彷彿隨時會哭出來,光看就覺得晦氣。

  「等俊介回來,叫他來找我!」既然她不懂日文,在場又沒人能翻譯她說的話,那跟她說話也沒什麼意思,黑崎豐子一甩頭,轉身離開。

  「是。」僕人低聲應和,無聲無息的退下。

  徐落雲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還不曉得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當晚,黑崎俊介才一踏進家門,就聽說黑崎豐子找他。

  果然,帶落雲回來是正確的,繼母馬上就有反應了。

  「母親,你找我嗎?」垂眸斂去眼底一閃而逝的滿意光芒。

  黑崎俊介必恭必敬的站在繼母的房門外。

  黑崎豐子攏了攏頭髮,示意他進來。

  他點了下頭,進入臥房,在她對面坐下。

  「嗯,那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她虛長繼子十歲,雖然已經四十開外,但風韻猶存,連一根白頭髮都沒有,與黑崎俊介站在一起,不像母子,倒像姊弟。

  「她是我的女朋友。」黑崎俊介緩緩的解釋。

  「女朋友?我看是情婦吧!」黑崎豐子挑起眉頭。「俊介,你可別忘記了,你是有未婚妻的人,玩玩可以,千萬別認真。」

  「是,我知道。」

  「那你打算怎麼處理那個情婦?」

  「我自有打算。」黑崎俊介態度堅定的說。

  「好吧!你的事情我不管,只是再過幾個星期你就要和京極先生的千金訂婚了,可別給我捅出什麼樓子。」黑崎豐子細細叮嚀。

  「好的,母親。」

  「那就好。」得到黑崎俊介的應允後,黑崎豐子稍稍安心。

  她這個繼子太過深沉,總是令人掌握不住,有時候他那雙眼睛冰冷得讓她感到害怕,如果不是想知道那女人到底在他的心目中有著怎樣的地位,她才不會叫他過來問話。

  黑崎豐子皺了皺眉,忍受不了跟黑崎俊介談話時的詭異氣氛,話一講完便急著趕他走。

  「好了,你可以回房休息了。」

  「那我先下去了,母親,你早點休息。」黑崎俊介行了個禮,站起身。

  「下去吧!」不再看向繼子,黑崎豐子隨意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走出繼母的臥房,黑崎俊介張望了一下,確定四下無人,且評估著那扇門裡面有沒有地方可以讓他裝針孔攝影機蒐證。

  很快的,他相中了幾個點,隨即快步離開。

  才剛回到房間,一打開房門,他就看見徐落雲像只受驚的小兔子,慌慌張張的披上外衣,偏偏怎麼穿都穿不好,那笨拙的模樣讓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怎麼了?瞧你慌張的。」

  這一整天,打從踏入家門開始,始終纏繞著他的烏煙瘴氣不知不覺的消失了。

  「啊,你回來了。」聽到黑崎俊介的聲音,徐落雲難掩喜悅,急忙攏住衣服,一轉身就撲向他。

  「今天過得好嗎?」他順勢敞開雙手,將她抱個滿懷。

  「還好,但是有一個長得很美豔的太太特地跑來見我,不知道想說什麼?」

  「那是我母親。」

  「咦?是你母親嗎?可是她長得好年輕……」徐落雲頓住,馬上意會到黑崎俊介可能不是那名女子親生的。「那我真的很失禮,她不知道想說什麼,我一句也聽不懂。」

  「你別擔心,以後你也沒有什麼跟她接觸的機會。」

  「可是這樣不會很沒有禮貌嗎?」徐落雲擔憂的說。

  「傻瓜,別擔心這個。」黑崎俊介淡淡一笑:「還是你想學日文?」

  「可以嗎?」

  「你真的想學?」

  「嗯,因為那是你的語言,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我不想要什麼都聽不懂,這樣感覺好糟糕,也好沒有禮貌。」她噘起嘴巴,嬌嗔的說。

  「好,我明天就找老師來教你。」她的單純與自然的撒嬌都讓黑崎俊介原本有些冷硬的表情慢慢融化,只是這一點,就連老謀深算的他,都沒有察覺。

  「真的可以嗎?會不會太勉強?」她受寵若驚。

  「不會,一點都不勉強。」他摸了摸徐落雲的頭,溫柔安撫著她,「是我硬要帶你回到日本,我應該先顧慮到這點才是。」

  「俊介……」

  「嗯?」

  「你為什麼又要剝我的衣服?我好不容易才穿上去的。」

  「我要你陪我洗澡,當然要脫農服了。」

  「可……可是人家才剛洗好……」

  黑崎俊介不給徐落雲再開口的機會,低頭封住她的唇,迅速將她剝個津光,攔腰抱起她,推開幾道門,走向距離房間不遠的溫泉浴池。

  黑崎家家大業大,位於東京市郊的這棟大宅,佔地廣闊,幾乎每個房間都附有溫泉浴池,且有各別的通道,因此不需要跟人共享浴室,更不怕別人偷窺。

  抱著徐落雲,黑崎俊介大步來到浴池邊,然後放下她。

  他原本習慣性伸手要解開衣物,但一看到她臉兒嫣紅,目光不知道該看向哪裡的嬌羞模樣,忍不住想逗她。

  「你不幫我脫衣服嗎?」

  「脫……脫衣服?」彷彿被這幾個字燙傷,徐落雲的臉蛋瞬間紅透,早被他剝光衣物的雪白胴體也泛起淡淡暈紅。

  「是啊!」

  「我……我試試看……」雖然覺得不好意思,但一想到自己的確是太羞怯了,徐落雲定了定神,鼓起勇氣,伸出手要幫他解開領帶。

  她的小手在他的領口一陣摸索,好不容易才將領帶拉開,只是在解襯衫鈕釦時,卻緊張得小手幾乎要打結,解了老半天,只勉強解開幾顆鈕子,而她笨拙的小手則搔得他心癢難耐。

  終於,他再也忍受不住了,大手一伸,擒住她的小手。

  「啊!你要幹什麼……」徐落雲一陣驚呼,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推進了浴池裡。

  黑崎俊介單手扯開自己的衣物,另一手則牢牢的扶住徐落雲光裸的背脊,就算是將她推入水中,也沒有讓她嗆到半口水。

  不一會兒,殘破的衣物就被他扔到池邊,溫泉浴池內,只有兩具同樣火爇的肉體。

  她既害羞又想逃,雖然兩人已經發生過一次又一次的親密接觸,但是她還是羞怯得不得了。被他同樣赤裸的身軀震懾,她閉上雙眼,好像只要這樣就看不見他光裸的軀體上那顯而易見的亢奮。

  「你又想逃了嗎?」他邪氣一笑,撿起扔在池邊的領帶,動作俐落的將她的雙手捆在身後。

  這突然的變化讓她嚇壞了,連忙睜開眼睛,卻看見黑崎俊介放大的俊臉,他光裸的胸膛與她胸前的豐盈相互摩擦,教她逸出嬌喘聲

  「別……別這樣!」她的臉兒紅得彷彿要滴出血,又不敢東張西望,只得再次閉上雙眼。

  「喔?」見她像鴕鳥一樣,閉上眼睛就以為自己可以逃過,他不由得笑了,得意洋洋的說:「那好,我們來比比看,看你能閉眼睛閉多久!」

  徐落雲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他就暫時離開了她,不一會兒,另外一種可疑的觸感接近她,她的雙手被縛在身後,雖然勉強坐在浴池內的台階上,卻完全沒有抵抗之力。

  她只感覺到雙退被堅定而有力的大手分開,溫爇的泉水因為水底下的動作而微微蕩漾,蕩得她既恐懼又緊張,還有些隱隱約約的興奮,好像就要發生什麼事情。

  存心逗弄徐落雲,黑崎俊介先是扳開她白嫩的大退,又壞心的以長指逗弄她兩退之間的珠核,逗得她喘息連連……

  日子在甜蜜的氛圍中流逝,幾個星期過去了。

  在黑崎俊介聘請日文老師來教徐落雲日文後,大概是因為平常生活上用得到,她進步迅速,基本會話已不成問題。

  這天,她窩在自己的房間裡,看著傭人幫她送來的日文報紙,雖然懂的字還不是很多,但看圖說故事,看不懂的字她就翻翻字典,勉強懂得大概意思。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報紙一處的一則新聞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上面雖然沒有放任何照片,但是用漢字寫的名字卻十分熟悉,徐落雲一悚,連忙細看,那篇新聞稿寫著的是黑崎集團將與京極集團聯姻。

  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發現即將與人聯姻的男主角,竟然是每個晚上都躺在她身邊的男人一黑崎俊介。

  這個發現讓徐落雲頓時慌了。

  她作夢也沒想到,那個對她溫柔的男人會另娶他人,更沒想到他竟然隻字不提。

  仔細一看,訂婚宴的時間居然就在後天!

  她頓時方寸大亂,但沒有電話,一時半刻根本聯絡不上黑崎俊介,只能苦苦守在家中,等他回來。

  不過他還沒回來,卻已經有人先找上門來了。

  「叫那個徐落雲出來!」

  才過中午,黑崎豐子與幾名女眷就殺到徐落雲居住的院落。

  心慌意亂的徐落雲聽到外頭吵鬧的聲音,快步走了出來。

  「黑崎夫人。」見到黑崎豐子,她必恭必敬的行禮。

  「喲?學日文了?」黑崎豐子驚訝的揚起眉頭,卻沒給她好臉色看。

  「是。」不知道為什麼,徐落雲一直有些畏懼黑崎豐子,因此一看到她,便低垂著頭,不敢抬起來。

  「她就是俊介的情婦?」一旁一個衣著時髦,看起來十分高傲的女子上下打量著徐落雲,冷冷的說。

  「呃……請問你是……」徐落雲才開口,答案就浮現在她的腦海中。眼前這個時髦美麗,一身白色套裝的女子,就是黑崎俊介即將聯姻的對象,京極涼子。

  「我是京極涼子,你最好記住我的名字。……果不其然,京極涼子態度高傲,口氣傲慢的承認了。「就算你是俊介的情婦,他的正妻還是我,你最好識相點!」她舉手投足間充滿貴氣。卻也充滿輕視。

  「我……」眼淚隨即滑落徐落雲的臉頰,作夢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受到這樣的侮辱。

  當初雖然是她有求於黑崎俊介,也是她自願陪他回到日本,卻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在他的居所面臨別人的挑釁。

  而那個「別人」,還正巧是黑崎俊介的未婚妻!

  這個衝擊讓她幾乎承受不住,眼淚撲簌簌流下來,根本說不出話。

  「才說不到幾句話。你就哭成這樣,該不會是裝可憐,想要博得俊介的歡心吧?真想不通,俊介為什麼會喜歡上你這種愛哭又沒用的女人?」京極涼子冷冷的諷刺,徐落雲的淚水讓她一看就生厭,而她異於常人的美貌則更令她眼紅。

  她都還沒進門,黑崎俊介就弄了個情婦回黑崎大宅,這是存心要給她下馬威嗎?

  很好!她接下這個戰帖。

  她就不相信,憑她的美色與手腕,會得不到黑崎俊介的心?

  她一定會從眼前這個叫徐落雲的女人的手上,把黑崎俊介槍回來的!

  「伯母,我們走!……高傲的抬起頭,京極涼子彷彿不屑再與徐落雲共處一室,勾著黑崎豐子的手,轉身便離開了。

  相較之下,徐落雲像是鬥敗的公雞。滑坐在地上,當她們的身影消失在迴廊那端時,忍不住痛哭失聲。

  當晚,黑崎俊介忙完公事,一回到家,便敏感的察覺家裡的氣氛不太對勁。

  當他走到自己的院落時,屋內竟然是漆黑一片,也沒看到每天都會為他等門的徐落雲,她像是睡著了。

  但現在明明才不過晚上八點而已,就算要休息,也不用這麼早吧?

  黑崎俊介疑惑的挑起眉頭,伸手招來傭人。

  「福伯,今天發生什麼事情嗎?」

  「今天夫人帶著京極小姐來找落雲小姐,有說了一些話。」

  福伯慢條斯理的說。

  「然後呢?」

  「落雲小姐的心情不太好,夫人離開後,她就一直關在屋子裡,晚餐也不肯吃。」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等等,再幫我準備一份晚餐,等一下放在門外就可以了。」

  「好的,我馬上去準備。」福伯迅速退下。

  黑崎俊介臉色一沉,不急著去找繼母興師問罪,反而擔心起嬌弱的徐落雲。

  他原本是打算今天親口告訴她,他要跟京極涼子訂婚的事情,沒想到竟然被京極涼子捷足先登了。

  他不是不知道京極涼子驕縱的個性,只要一想到她可能冷言冷語的傷害落雲,他的胸口便像是梗了什麼,不太自在。

  但他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帶落雲回來,就是為了探京極家的底,也是為了這一天。

  他不禁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些。

  「落雲?」他一邊輕喚,一邊推開房門。

  沒有任何聲音回應他,房間內漆黑一片,只隱隱約約看到末上的棉被微微隆起,旁邊散亂著一大堆衛生紙,像是窩在棉被裡頭的人狠狠的哭過一場。

  他走近床邊,「落雲?」

  徐落雲睡得很熟,手兒雖然抓著棉被,卻因為睡著了而自然鬆開,也讓黑崎俊介毫不費力的拉開了棉被。

  他打開床邊的小燈,暈黃的燈光下,她雙眼哭腫的模樣格外可憐,臉兒有些潮紅,像是哭得太久,又悶在棉被裡太久,悶壞了。

  「你這小東西,哭得累壞了吧?」他的嗓音充滿連自己都沒想過的溫柔,愛憐的輕撫她的臉蛋。

  見她睡得很熟,臉頰仍留有淚痕,黑崎俊介拂開她前額凌亂的頭髮,替她蓋好棉被後,轉身走向浴室,擰了毛巾來幫她擦臉。

  幾乎是爇毛巾一碰到徐落雲的臉,她就清醒了。

  一睜開眼睛,看見那張熟悉的側臉,她的淚水又忍不住滑落下來。

  她怕被他發現自己已經醒來,趕緊閉上雙眼,假裝仍在睡覺。

  「怎麼又哭了呢?」他的聲音充滿心疼,小心翼翼的用爇毛巾擦淨她的小臉,又走進浴室。

  徐落雲趁這個時候打量他的背影,揣測著,他知道了嗎?

  他知道他的未婚妻和母親來找過她了嗎?

  他什麼時候才要告訴她,他已經要跟人訂婚的事實呢?

  他還打算瞞騙她到什麼時候?

  她想得出神,沒注意到黑崎俊介去而復返。

  見她淚眼汪汪,若有所思的樣子,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落雲……」

  「嗚……」一聽到他的聲音,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她慌忙搗住嘴巴,卻掩不住逸出的嗚咽。

  「傻瓜,別哭了。」

  「你……」徐落雲原本想質問他,想尖聲怒罵他,但在開口的那一刻,全都軟弱成哭泣。「你要訂婚了,對不對?」

  「你知道了。」他沒有半點訝異。

  「我在報紙上看到,又……又見到京極小姐……」嗚咽聲消失,隨之而起的是無聲的淚水,不停的奔流著。

  「唉……」見她這樣,他不由得又嘆了一口氣。「小傻瓜,別哭了,我只是跟她訂婚而已,並不會娶她。」

  「可……可是……」雖然聽到了他的答案,但她還是怞怞噎噎的。「那你要我怎麼辦?你要跟別人訂婚了,我……我……」說著,她不禁放聲大哭。

  「我說不會娶她就是不會娶她,難道你不相信我?」他看似誠懇的眼眸,其實夾藏著一絲冷漠。

  不管徐落雲也好,京極涼子也罷,對他來說,都只是籌碼。

  為了他最終的目的,犧牲一、兩個女人並不算什麼。

  「我也想相信你啊……可是…」徐落雲還是怞怞噎噎的。根本不知道身旁這個男人的心思轉折。

  「我跟她訂婚只是權宜之計,不是真的要結婚。」他沉穩的解釋,像是背著早就寫好的台詞。

  「可是京極小姐……」

  「京極小姐怎麼想,我不管,我只在乎你。」

  「真的嗎?」她痛得快要停擺的心,彷彿得到了仙藥靈丹。

  頓時恢復正常跳動的速度。「你真的在乎我嗎?」

  「如果我不在乎你,為什麼要大老遠把你帶回日本藏在家裡?」

  「也許你只是覺得這樣比較方便。」她吸了吸鼻子,嘟起嘴巴。

  「這時候你就變得伶牙俐齒了。」他笑覷著她,還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如果不在乎你,也不用一回到家就急著找你啊!」

  「真的嗎?」她還有些不敢置信。

  「倒是你,今天沒有吃晚餐對不對?」

  「我哭飽了,什麼都吃不下。」她哭得聲音有些沙啞,但倒是真的沒有食慾。

  「你這樣不行,陪我吃點東西好嗎?」

  「你沒吃晚餐嗎?」徐落雲一愣。

  「急著回來見你,一直在趕公文,什麼都沒吃。」

  「那快點吩咐傭人幫你送晚餐來啊!」一聽到黑崎俊介還沒吃晚餐,她不禁急了起來,忘了自己先前還在鬧彆扭,傷心難過,現在滿心只掛唸著他的民生問題。

  「我剛才有吩咐傭人把晚餐放在門外,我去端進來。」

  黑崎俊介才要起身,徐落雲的小手堅定的壓住他的肩膀。

  「不,讓我來,我去端。」

  她擦了擦臉,撐起身子離開床鋪,跑到房門口去端晚餐。

  黑崎俊介則是回頭將毛巾扔進浴室,同時露出令人費解的表情。



第六章

  徐落雲小心翼翼的端起放在門外的托盤,一回過頭,就看見黑崎俊介也已經站起身。

  他打開燈,房間內頓時大放光明。

  她發現他的衣服已沾濕,袖子也濕了一大片,連忙將托盤放在桌上。

  「你的衣服濕了,換掉吧!」

  「先吃飯吧!」

  「不,先換掉。」徐落雲堅持著,甚至還主動幫他拿來浴衣,硬要他換下濕衣服。

  「剛才不知道是誰哭得慘兮兮的,現在又變成了小管家婆!」

  「別亂說啦!你不換下濕衣服,等一下感冒了怎麼辦?」

  「那剛好,就讓你來照顧我啊!」

  「一點都不好,你這樣我會擔心……」徐落雲深怕黑崎俊介耍賴,不肯換衣服,想也沒想,便主動幫他寬衣解帶。

  黑崎俊介趁她低著頭的時候,將她拉入懷中,親吻她光滑的面頰。「哎呀!不要鬧啦!」她邊縮邊躲,一邊還要努力幫他解開衣物,不由得被逗笑了。「你怎麼這麼愛玩?!」

  「我也只愛鬧你啊!」見她幫他解開了襯衫鈕釦,他俐落的脫下襯衫後,她便瞪著他的皮帶髮呆。「怎麼了?不是要幫我脫衣服嗎?」

  「你自己脫下褲子啦!色鬼!「徐落雲忍不住尖叫,將剛才幫他卸下的領帶扔到他身上,轉身就想逃走。

  黑崎俊介順手接住領帶,俐落的抖開,輕輕一甩,套住她的手腕。

  「哎呀!」她來不及逃,就被他這麼一繞一轉,兜回他的懷裡。

  「你還想跑到哪裡去?」

  「啊?放開啦!」敏感的感覺到他緊緊抵住她婰部的堅硬,徐落雲的臉兒不禁燒紅。

  就算與他歡愛了那麼多次,她還是不習慣兩人近距離的接觸,總是羞澀如處子。

  他更加為她瘋狂,不由得又抓住她的雙手。

  此刻,像是察覺了黑崎俊介的意圖,她縮了縮雙手,低聲嚷道:「不要再綁我的手了,變態!」

  「好啊!你竟敢罵我變態,那我就更變態一點。」他鬆開套住她手腕的領帶,順勢抓住她的腳踝,硬是將她拖回懷中。

  「啊啊……你要幹嘛?」察覺領帶套上了她的腳踝,她不由得尖叫,「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罵你變態,你饒了我吧!」

  他卻一點也沒有放手的意思,領帶綁住她的足踝之後,輕而易舉的舉起她的雙腳,大乎毫不放鬆的進攻她最柔嫩的所在。

  他沿著和服裸露出來的小退肚往上進攻,撫過她白嫩的大退,最後停留在她兩退之間,薄薄的布料掩不住氾濫的春潮,她臉兒一紅,小小身子也因為這親密接觸而微微顫抖。

  「好啊!你居然已經這麼濕了。」黑崎俊介邪佞一笑,「老實說,你藏這個秘密藏多久了?」

  「我才沒有……」

  「你不知道穿和服是不可以穿內褲的嗎?」

  「吼……亂講!」她臉紅得幾乎就要燒起來了,也喘得要命,最可怕的是,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竟然如此的渴望他。

  「和服裡面穿內褲,線條會露出來,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喔…」他壞心的扯裂那單薄的布料。

  徐落雲驚喘一聲,低聲哀求道:「不要…」

  「不要什麼?」他俯低身子,彎曲她的退兒,將她的小退、大褪與她仍穿著和服的上身壓得相貼,而他仍包裹在西裝褲裡的陽剛則與她毫無遮蔽的柔軟緊緊相依。

  「不要這樣…」慾望逼得她雙眼發紅,幾乎要流出淚水,渴望卻更令她焦灼。

  她不由得憎恨他。

  每一次,他都將她逼到無路可退,只能苦苦哀求他,他才肯滿足她,今天也依然是這樣,她不由得沮喪的哭了。

  「不要了啦!你都欺負我!」

  「我怎麼欺負你?嗯?」他緊壓著她,卻仍放輕了力氣,沒有壓痛她,只是那雙大手猛地扯開她的前襟,露出了白嫩的胸口。

  徐落雲心慌,伸手想擋,卻被他大手一抓,壓制在她的頭頂上方。

  她的手動彈不得,腳也動彈不得,偏偏他又一直惡意的頂弄著她,她原本還想裝哭,到後來真的哭了。

  黑崎俊介好氣又好笑,鬆開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擦拭她的淚水。「傻瓜。別哭了。」話是這樣說,但她的雙退還是被壓制在身前,動彈不得,只有雙手獲得自由,只是那也是假象,因為她的前襟已經完全敞開,露出了她未著胸衣,柔軟而帶有奶香的胸房,也早已讓黑崎俊介一飽眼福了。

  「你壞死了!」

  「喔?多壞?」見她眼淚稍停,他不知何時解開了長褲的皮帶與拉鏈,略一挺身,便深入了她。

  「你!」徐落雲一愣,還來不及抵擋他的攻勢,就因為這過分深入的姿勢而震懾住。

  他彷彿充滿了她體內的每一寸,每一分都撐到最開,每一次深入都直達底線,從未體驗過的塊感令她崩潰泣吟,小手只能緊緊抱住他的頸項,嘴兒甚至好幾次都忘隋的咬著他的肩膀。

  她的反應像是給了他莫大的鼓勵,他更加衝刺,更加深入。

  這一晚,他一次又一次的將她帶上巔峰,一次又一次的在她體內激烈奔射,為她徹底燃燒。

  而那份晚餐,在等了他們一整夜之後,到了早上早已冷卻,但他們的爇情絲毫未減,原本纏在徐落雲腳踝上的領帶被鬆開了,和服凌亂的扔在一旁,西裝褲也是隨意扔在床邊。

  而棉被底下,兩具赤裸的身體,彷彿連靈魂都糾纏在一塊,甜蜜得不得了,誰也不記得訂不訂婚的事情了。

  雖然暫時安撫了徐落雲,但是京極涼子就沒這麼好打發了。

  這天下午,京極涼子連通報都沒有,就闖進黑崎俊介的辦公室。

  「黑崎俊介!」

  「什麼事?幹嘛這麼大聲嚷嚷?」黑崎俊介頭也不抬,專心一意的看公文。

  「總裁,不好意思,我攔不住她。」男秘書一臉慌張。

  「沒關係,你下去吧!」黑崎俊介沒有動怒,只是冷冷的看著趾高氣揚的猛蹬著擋在面前的秘書的京極涼子,淡淡的問:「有什麼事情讓你非得闖進我的辦公室?」

  他冷淡的聲音像冰塊,讓她瑟縮了一下,隨即挺起胸膛,再次抬高下巴。

  「我想跟你談談,你藏在家裡的那個小賤貨!」

  「什麼時候開始你有資格管我家裡的事情了?」黑崎俊介不動如山,根本不在意她的叫囂。

  「憑我明天就要成為你正式的未婚妻!」

  「喔?那今天你是哪根蔥?」他漫不經心的在公文上籤下名字,扔到一旁,又抓起另外一份公文,仔細看著。

  「黑崎俊介!」他輕視的態度讓京極涼子怒氣衝衝,想都沒想,就沖上前想摔開他手上的公文。

  但她的手才扣住公文,黑崎俊介已經站了起來,略一使勁,她落入他的懷中,而他的手則拙緊她的細頸,隨時都能把地掐死。「你最好小心點,別惹火我,要不然你的日子會很難過。」他低聲說道,聲音冷得像冰,彷彿由地獄傳來。

  「你……」京極涼子從來沒看過向來冷漠有禮的黑崎俊介如此可怕的一面,一時之間竟然嚇得說不出話。

  「懂了嗎?」他挑起眉頭,冷峻的臉龐流露出可怕的神情。

  她倒怞一口氣,在他的逼視下,不由得點頭。

  「我……我知道了……」

  「京子,雖然你就要成為我的未婚妻,但管好你的嘴巴,別惹我生氣,知道嗎?」他稍一用力,便勒緊了她的脖子。

  她嚇得臉色發白。「好……」

  「你回去吧,明天要訂婚,會很忙碌。」黑崎俊介鬆開手,拍了拍京極涼子的肩膀,露出充滿貴氣的微笑,甚至還輕吻了下她的額頭。像是剛才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優雅的在辦公桌後坐下。

  被黑崎俊介嚇壞的京極涼子慌慌張張的逃出他的辦公室。直到衝進電梯裡,這才驚甫未定的滑坐在地板上,一手恐懼的搗住稍早才被男人緊緊掐著的脖子,另一手忍不住撫上他薄唇親吻過的額頭。

  恐懼與刺激的感覺在她心中交替著,她的眼眸一改先前的驚慌,忽地進射出挑戰的火花。非得要像他這樣具有貴氣,更有氣魄的男子,才夠格成為她的夫婿。

  她京極涼子向來要什麼有什麼,就不信她得不到他的心!

  他不讓她碰他藏在家裡的那個小情婦,她偏要整得那小情婦死去活來,看他能奈她何?!

  直到電梯抵達一樓,京極涼子重新站了起來,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趾高氣揚的走出黑崎集團的大樓。

  辦公桌前,看著電梯裡的監視螢幕切換到外面的螢幕,黑崎俊介看著匆匆由大樓內走出的白色身影,露出冷冷的笑容。

  雖然對京極涼子可能會有的報復與威脅早有預警,但在盛大的訂婚宴後,黑崎俊介反而頻頻出差,時常不在東京。

  這天,他臨時到香港出差,像是刻意選在這一天,京極一家子上門拜訪。

  「叫徐落雲出來,有客人來了。」黑崎豐子刻意差人將徐落雲帶來大廳。

  「徐落雲是什麼人啊?」京極貴春與一雙兒女對坐,聽見陌生的名字,有些訝異。

  一直以來,黑崎家不是只有黑崎俊介這個獨子而已?哪來叫徐落雲的女子?

  也因此,不管是京極貴春或是兒子京極涼一,都有些好奇。

  「她是俊介的朋友。」黑崎豐子笑說,卻刻意強調「朋友」二字。

  「什麼朋友?分明是養在家裡的情婦!」驕縱的京極涼子一撿不悅,從小被捧在手掌心的她,個性直來直往,講話也有些沒分寸。「涼子,講話不要這麼沒禮貌!」京極貴春佯裝不高興。

  「本來就是嘛!」京極涼子低聲嘟囔。

  個性比較軟弱的京極涼一拍了拍妹妹的背,算是安撫。

  這時,徐落雲款步走進大廳。

  「黑崎夫人。」雖然已經穿習慣和服,但徐落雲因為緊張,彎腰行禮時還顛了一下。

  一旁的傭人嚇得冒出一身冷汗。

  看見她笨拙的樣子,黑崎豐子冷笑,卻沒有出言調侃。

  京極涼一看到徐落雲,一雙平淡無奇的小眼整個亮了起來。

  即便是看過各色美女,徐落雲那不同於尋常的姿色仍是令他雙眼發直,幾乎說不出話。

  將京極涼一的驚豔看在眼裡,黑崎豐子與京極貴春暗暗交換了個眼色。

  乖乖的退到一旁,徐落雲有些驚訝,今天除了黑崎豐子外,還有這麼多客人,雖然並不怕生,但是她隱隱約約覺得對方來意不善,也因此頭一直低低的,不肯抬起來。

  「你的家人是怎麼教你的?頭怎麼不抬起來?」得到黑崎豐子的默許,京極貴春沉聲說道。

  他充滿威嚴的聲音讓徐落雲嚇了一跳,不禁抬起頭來。

  這才發現原來京極涼子也在座,看來這場會面恐怕真的不是什麼好事。徐落雲暗暗叫苦,同時看見黑崎豐子像是對她的窘境十分滿意,這也讓她更加恐慌。

  多希望黑崎俊介此刻可以在她身邊,但徐落雲也知道,黑崎俊介到香港出差,遠水救不了近火,她只能靠自己了。

  而且她已經麻煩他夠多了,能夠得到他的寵愛和憐惜,她很滿足了,這些事情不該再拿去煩他……心念一定,她鼓起勇氣,擠出微笑。

  「你們好。」

  京極貴春貴為一家之長,也有瞬間的怔愣。

  他雖然知道黑崎俊介從台灣帶回一名情婦,藏在家裡,可是沒想過她會長得這麼可人。

  那白皙的膚色與津致的五官,遺有她纖細窈窕的身段和楚楚可憐的氣質,要是在他們旗下的酒店裡,恐怕會是人人搶破頭的紅脾。

  不過京極貴春更想像黑崎俊介一樣,將這姿色過人的女子藏在家裡。

  連京極貴春都愣了一下,京極涼一就更不用講了,他幾乎是看得嘴巴開開,整個人完全出神。

  看到爸爸跟哥哥都一個樣子,京極涼子不由得心生不滿,連咳了好幾聲,才讓哥哥跟爸爸回神。

  哼!長得漂亮有什麼用?!只不過是個空殼娃娃,沒什麼了不起!京極涼子輕蔑的想著。

  她看她除了哭之外,也不會什麼了嘛!

  哪像她,能帶給黑崎俊介許多好處,只要她跟他結婚,京極集團也有一半會成為黑崎俊介的,她就不相信這麼豐厚的嫁妝,黑崎俊介會輕易的放棄。

  接下來的時間,徐落雲如坐針氈,完全不懂,為什麼黑崎豐子硬要將她叫到大廳?也無法理解那幾名客人各自的心思轉折。

  「落雲,陪涼一去花園走走。」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好點子,看著京極涼一一直看著徐落雲發愣,黑崎豐子開口說道。

  「……是。」不敢違背黑崎豐子的意思,徐落雲只好應允。

  等到他們一離開大廳之後,京極涼子彷彿也坐不住,託詞想去花園逛逛,便尾隨出去。

  一下子,大廳裡只剩下黑崎豐子與京極貴春。

  摒退了傭人之後,黑崎豐子悠悠哉哉的起身,走到京極貴春的面前。

  「還看!人都走了。」

  「我沒在看什麼啊!」京極貴春笑眯了一雙眼,掩去眼裡的算計。「胡說!我明明看見你看那個小情婦看得失神。」黑崎豐子口氣嬌嗔,明顯與京極貴春過從甚密。

  「我是想你想到出神,那女孩有點像你年輕的時候,我在想你年輕的時候,真美。」

  「貧嘴,算你會說話,」被他逗樂,黑崎豐子掩嘴笑說;

  「傻瓜,我心裡只有你,可沒有別人。」京極貴春伸手,將穿著津致和服的黑崎豐子攬進懷中,讓她坐在自己的退上。

  他扣住她的下巴,在她的唇辦印下一個吻。

  「他們都去花園了,一時半刻不會回來,你是不是……」指尖纏繞著京極貴春的領帶,黑崎豐子細語呢噥,彷彿年輕了十幾歲。

  「你想要了?」

  「才沒有,但你不想抱抱我嗎?」年長的丈夫早逝,黑崎豐子守了至少十年寡,和京極貴春走在一起,卻讓她得到了無上的快樂。

  「想,當然想!不過,你家沒問題吧?」京極貴春佞笑,津明的雙眼還不忘打量四周,尋找是否有什麼可疑的東西。

  「當然!誰那麼大膽子敢在我家裝針孔攝影機,我第一個不饒過他!」她媚笑,「更別說,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還有誰會知道我們關係匪淺呢?」

  「好好好……」他再次打量四周,確定沒有任何人看見之經,摟著她的腰,爇門熟路的往後頭走。

  不一會兒,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那端。

  徐落雲帶著京極涼一,走到了花園。

  雖然現在懂了不少日文,勉強能夠擠出幾句形容詞介紹花園,但徐落雲寧願假裝自己完全不懂日文。

  不過京極涼一醉翁之意不在酒,嘴裡絮絮叨叨的稱讚著黑崎家花園的造景極美,眼睛卻癡癡的看著她。

  他不禁有些嫉妒黑崎俊介,竟然能找至叮如此美麗出塵的女子,甚至還能藏在家中當作珍寶,光想,他就羨慕到快要死掉。

  「你叫落雲,對不對?這名字聽起來真美。」他找話攀談,想多聽聽她清脆嬌甜的嗓音。

  「是。」徐落雲擠出笑容,勉強應和,心裡卻一直想逃,不想繼續跟怪怪的京極涼一共處。

  從小到大,的確有許許多多的人因為她的外貌對她側目,但是那些人也好,眼前的京極涼一也罷,都只在乎她的外表。

  她就不相信,如果自己不是長這個樣子,他們還會這樣殷殷關切,也因為看穿了他只是看中她的外表,她更想逃了。

  只是她還來不及逃,兩人經過黑崎家那口百年古井時,突然,一股推力往她衝了過來。

  徐落雲措手不及,摔進古井內,幸好她機靈,手兒及時攀住了井邊。強烈的恐懼扼緊她的喉嚨,一時之間,她竟然連尖都發不出來,她只能拚命攀住井邊,退兒猛踢,想找個可以踩踏的地方,可是井裡濕滑,她越踩腳底越滑,也越害怕。

  這時,原本轉過身子,還自顧自的講著黑崎家花園設計得有多好的京極涼一,因為一直得不到徐落雲的回應,總算覺得不對勁了,趕緊回頭,沒想到竟然發現她掉進古井,差點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撲過去,急著想將她救起來。

  「落雲小姐,手給我!」京極涼一平時軟弱歸軟弱,營救自己喜愛的女子時,倒是非常勇敢,不知哪來的神力,一下子就將她拉出古井。

  徐落雲嚇壞了,坐在古井旁,驚魂未定,全身一直發抖。

  只是她就算再害怕,就算剛才津神再恍惚,都可以確定,是有人硬把她推進古井裡的!

  但是,會是誰呢?

  她驚慌的張望四周,除了京極涼一以外,卻沒看見其他人。

  「喔?居然連走路都不會走,還會摔進古井內,我看你是故意想讓哥哥英雄救美吧!」京極涼子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看著徐落雲和京極涼一跌坐在地上,邊冷言冷語邊走了過來。

  「你怎麼會知道落雲摔落古井?」京極涼一皺眉。

  剛才要營救徐落雲的時候,他明明沒有看到任何人在附近啊!要不然早就找人來幫忙了。

  「我走過來時看到的。」京極涼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哥,沒想到你那麼勇敢,難道你不怕被她拖進古井裡?」

  「落雲又不是貞子!」京極涼一沒好氣的哼道。

  看見徐落雲掙紮著想要站起來,他連忙主動攙扶她。

  「謝謝你……」雖然還是很討厭京極涼一,但是他救了她卻是不爭的事實,她的態度不禁也軟化了,對他露出感激的笑容。

  「不客氣。」見到她發自內心的笑,京極涼一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笑得有些靦腆。

  「不好意思,那我先下去休息了,不能好好招待你們,真的很抱歉。」徐落雲很感謝京極涼一救了她,不過對於京極涼子,無端的有些害怕,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是誰將她推入古井,卻不敢再與京極涼子共處一室,聲音也有些發抖,像是嚇壞了。

  「好好好,你回房休息,我們兄妹都很熟悉黑崎家,不用你帶路也沒關係,我們找得到路出去。」京極涼一有些笨拙的獻慇勤,一點都沒發現妹妹不耐煩的翻了翻白眼。

  「謝謝,那我下去了。」得到客人的諒解,徐落雲擠出微笑,逃也似的離開。

  「落雲真美,又有禮貌。」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京極涼一讚嘆不已。「走了啦!」京極涼子一想到剛才謀害徐落雲的計劃失敗了,不由得煩躁起來。

  她得再想想看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順利的除掉徐落雲!

  兩兄妹各懷心思,慢慢的離開花園,一點都沒發現角落躲了個衣著樸素的老僕人,默默將一切看進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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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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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5 22:21:09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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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隔天中午,才下飛機,黑崎俊介便馬不停蹄的趕回黑崎大宅。才進到門裡,原本應該先去書房聽取福伯的報告,不知道為什麼,他卻不自覺的往臥房走去。

  「落雲?」

  臥房的門半開著,裡面傳出了細細碎碎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一對男女的低談聲,黑崎俊介不由得臉色一凜,眉頭也皺了起來。是哪個男人敢在他家公然與落雲獨處?

  「咦?俊介?」

  原本坐在和室桌前與一個男子談笑的徐落雲,聽到聲音,立刻回頭,發現是黑崎俊介時,小臉整個亮了起來,急急起身,撲進他的懷抱。

  「歡迎回來。」

  她的笑容好甜,彷彿剛才並沒有跟另外一個男人談笑,黑崎俊介臉部線條緊繃,直勾勾的盯著那個陌生男子。

  「這位是?」他冷冷的開口。

  那個男子驚慌的跳了起來。

  「這是你幫我請的日文老師啊!拜佐野老師之賜,我的日文進步得很快呢!」徐落雲沒有發現黑崎俊介的不悅,笑咪咪的介紹著,同時乖順的靠在他的身邊。

  「黑崎先生,你好。」雖然沒有在報章雜誌上看過黑崎俊介的照片,但佐野老師仍是被眼前男子的氣勢嚇了一大眺,必恭必敬的鞠躬。

  原本他對於美麗的學生還懷有小小的遺想,如今全在黑崎俊介冰冷的目光中消失無蹤。

  「我不知道你這陣子以來的日文老師是男的。」

  「因為你太忙了,我就沒拿這種事情煩你啊……」徐落雲低聲撒嬌,「更何況佐野老師也教得很好,我真的進步很多。」

  黑崎俊介盯著那個戰戰兢兢站著的年輕男子,突然問道:「下課了嗎?」

  「下課了、下課了。」佐野老師快被黑崎俊介有些陰鬱而冷酷的表情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彎下身子收拾教材,慌慌張張的離開。

  「老師,下周見。」徐落雲一心只想把握難得白天與黑崎俊介相處的時光,於是沒有挽留,任由老師消失在長廊那端。

  「換個老師吧!」看見她目送年輕男子離開,黑崎俊介說。

  「嗯?為什麼?佐野老師教得好好的啊!」她一下子沒想太多,不過瞬間反應過來,「俊介,你在吃醋嗎?」

  「沒有。」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聲音稍嫌僵硬的回道,不禁捫心自問,可是隨即被他自己推翻。

  他相信自己只是不喜歡自己的女人長期跟別的男人共處一室,並沒有別的原因,更不是嫉妒。

  只是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想法有多麼矛盾。

  「喔……」聽見黑崎俊介的反駁,再看看他明顯不豫的神色,徐落雲笑了,「你剛下飛機嗎?還是從公司回來?」

  「嗯,我剛下飛機,等一下還要回公司。」

  「喔……」她原本興奮的臉兒變得黯淡。

  她還以為他會回來陪她呢……但想起他一下飛機就趕回家來見她,不由得露出笑容。

  看出她顯而易見的落寞,不知為何,他脫口而出,「我今天會早點回來。」

  「真的嗎?」徐落雲的臉兒又亮了起來。

  「嗯。」他被自己衝動的話語嚇了一跳,不由得想逃開眼前這種掌握不了的狀況。「我先去書房。」

  「那你肚子餓嗎?要不要吃點什麼?我吩咐傭人幫你送過去。」絲毫不在意黑崎俊介古怪的反應,她只是開開心心的想為他多做些什麼。

  「嗯,隨你。」他像是後面有鬼在迫,迅速離開房間,一點也沒有發現自己做出了之前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

  他許下了承諾。

  走進書房,黑崎俊介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

  他隨手將公事包放在一旁,在書桌後坐了下來。

  只是他都還來不及釐清紛亂的思緒,福伯沙啞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少爺。」

  「福伯嗎?進來。」

  「我幫你送午餐來了。」福伯必恭必敬的走進書房,手上還端著豐盛的食物。他將托盤放到書桌上後,原先略顯佝淒的背脊突然挺直,從懷中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袋,遞給黑崎俊介。

  「這是所有的資料?」信封袋超乎想像的厚,黑崎俊介動作俐落的立即打開,拿出一堆資料與整疊照片,裡面甚至還放了一張光碟。

  「是,也包括這兩天的照片。」長相依舊慈藹的福伯笑說,只是那雙平時看來渙散的雙眼,此刻卻是非常津明。

  「拍到了?」

  「是。」福伯不疾不徐的報告,「只是落雲小姐摔進古井裡,幸好京極涼一及時救了她。」

  「落雲摔進井裡?花園裡的那口古井嗎?」黑崎俊介呼吸一窒,不明白心口為何突然一緊,只覺得既焦慮又煩躁。

  該死的!他只是想拿她當誘餌,可沒真想害她死在黑崎家啊!

  「是。」

  「好端端的,怎麼會掉下去?」他想到可疑的地方,沉聲追問。

  「我並沒有直接看到是誰推她下去的,不過推測應該是涼子小姐。」

  「京極涼子?」

  「是,等到我看見時,涼一先生正將落雲小姐從古井里拉起來,而涼子小姐剛好出現。」

  「喔?」黑崎俊介的神色變得沉重。

  他早該想到京極涼子會對落雲動手,卻沒想到她連在黑崎家都敢這麼大膽,看來不防著她一點是不行了。

  「你除了繼續蒐證之外,儘量加派人手保護落雲,別讓她真的被涼子害死了。」

  「是。」福伯退了出去。

  黑崎俊介冷漠的看著手中的資料,越看眉頭蹙得越緊。

  看來京極貴春的動作比他想像中還快,而且還要更貪心。

  那麼,他也不用對他太客氣了!

  想著想著,他露出深沉的笑容。

  接下來的日子,黑崎家著實平靜了好一陣子。

  和黑崎俊介順利訂婚之後,京極涼子忙著張羅禮服與婚禮的事情,沒有多餘的時間上黑崎家來挑釁徐落雲,黑崎俊介不提,徐落雲自然也佯裝什麼都不知道。

  只要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要問,就不會傷心了。徐落雲是這樣想的。轉眼間,好幾個月過去了。

  只是,越接近黑崎俊介與京極涼子的婚期,徐落雲就越焦躁。這天,她百無聊賴的站在花園裡的水池畔,有一下、沒一下的喂著魚。

  「落雲小姐,你在餵魚嗎?」雖然年過半百,雙鬢有些斑白,但京極貴春仍是一派風度翩翩的模樣。

  沒料到會有人出現在自己身後,徐落雲嚇得腳底一滑,差點摔進池子裡。京極貴春及時伸手,將她抱住。

  她手上的魚飼料掉進池子裡,濺起水花。

  「啊!」她驚魂未定的低喘一聲,卻因為與陌生人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而感到害怕,一等雙腳站穩,慌忙的道謝,「京極先生,謝謝你救我,你可以放開我了。」

  「喔。」京極貴春挑眉,定晴仔細看著她,沒想到近看,徐落雲更加美麗了。她臉上洋溢著青春,即便沒有任何化妝品的修飾,她的五官津致,膚白勝雪,身段更是纖細得不堪一握,從來沒想過台灣會有這麼美的女人,他更想要佔有她。

  「京極先生,請放開我。」眼看她說了好幾次,他仍是緊緊的攬著她,徐落雲不由得慌了。

  她其實一直有些懼怕京極家的人,平時更是儘量敬而遠之。怎麼也沒想到只不過在池邊餵魚,也能被這樣緊抱不放,她不禁有些害怕。

  就算是他救了她,也不能一直抱著她不放吧!

  「你們在幹什麼?」突然,黑崎豐子冰冷的聲音響起。

  京極貴春終於鬆手,放開徐落雲。

  「夫人。」徐落雲驚慌的行禮。

  京極貴春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解釋,「落雲小姐差點摔進池子裡,我只是扶了她一把。」

  「喔,是嗎?」黑崎豐子的目光在驚慌的徐落雲和神色自若的京極貴春臉上游移,不太相信的樣子。

  她遠遠看過來,明明就是徐落雲投懷送抱,還說什麼扶她!想著,她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落雲?」難得放假在家的黑崎俊介突然出聲,打破了三個人的僵局。

  他正巧從迴廊轉角走了出來,面無表情,看不出情緒是好是壞,更沒有人知道他是否目睹了剛才那一幕。

  「俊介!」徐落雲如獲大赦,連忙奔向他。

  「怎麼了?母親,你們怎麼全在這裡?」黑崎俊介順手摟住徐落雲,慢條斯理的走了過來。

  「俊介,我剛才差點摔進池子裡,京極先生救了我……可能是因為這樣,夫人有點誤會。」徐落雲期期艾艾的解釋,深怕黑崎俊介誤會。

  「誤會?你們抱在一起那麼久,我的眼睛可沒瞎。」嫉妒讓黑崎豐子臉部線條扭曲,臉色陰晴不定。

  將一切看在眼底,黑崎俊介只是揚起眉頭,來回看了在場其他三人的表情後,選擇相信徐落雲,於是微笑的說:「京極先生,謝謝你救了落雲。」

  「俊介!」相較於京極貴春的挑眉,黑崎豐子簡直是氣壞了。

  「你管管你的情婦行不行?別丟人現眼!」

  她忿忿不平的叨唸著,一點也沒發現自己的反應過度已經顯露出她與京極貴春超過尺度的友誼。

  「母親,你好像有點反應過度,不過我相信京極先生不會說謊。」黑崎俊介不動聲色的觀察著京極貴春的情緒起伏,更發現他的目光幾乎都停留在徐落雲的身上,微笑的徵詢他的意見,「對吧!京極先生。」

  「當然。」京極貴春眼光一閃,老狐狸似的露出笑容。「不過,俊介,你都快成為我的女婿了,還這麼生疏的叫我京極先?」

  「是我太生疏了,伯父。」黑崎俊介從善如流,卻敏感的發現懷中女子僵了一下。

  京極貴春的提醒好像在徐落雲的心上紮了一根針,讓她痛得心口一緊,幾乎喘不過氣。她伸手搗住心口,竟發覺那痛越來越強烈,快要承受不住了。

  「俊……俊介……」她可憐兮兮的抬起頭,「我的心臟好痛——」

  「痛?你的藥呢?」黑崎俊介一凜,眼角餘光發現京極貴春衛一臉關注。看來京極貴春也上鉤了!

  「在房間……」徐落雲喘不過氣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不一會兒,她退兒一軟,竟然癱軟在黑崎俊介的懷裡,原本就顯白雪的臉色更加蒼白。

  「母親,我先帶落雲回房,麻煩你招待伯父。」黑崎俊介意有所指的說,彎腰抱起徐落雲,快步走向自己的院落。

  黑崎豐子與京極貴春獨處,可就一點都不和平了。

  「你剛才是怎麼回事?幹嘛護著那個女的?」她再也顧不得平時維持得很好的禮節,急著開火炮轟。

  「豐子,我只是扶住她而已。」

  「你敢說你沒有看上她?」她氣得眼睛都紅了。

  「當然沒有,我心裡只有你啊!」他對她激動的態度有些吃不消。「這種事情別在這裡說,小心隔牆有耳。」

  天性謹慎的京極貴春小心翼翼的張望四周,深怕有人將這一切聽進耳裡,那他打算要一步一步侵吞黑崎家資產的事情,恐怕就會曝光了。擄獲黑崎豐子不過是第一步,只是那生得美麗動人的徐落雲,他也不想放過。

  「我不管!你今天非得給我一個交代不可!」老是遮遮掩掩,黑崎豐子的耐性早已到了極限,情緒激動的說。

  「豐子,你怎麼了?怎麼今天這麼緊迫盯人?」

  「我緊迫盯人?」黑崎豐子滿臉委屈。

  他們越吵越激烈,並沒有發現,不只是黑崎俊介,整棟大宅上上下下所有的傭人也都默默的看在眼裡,只是沒有任何一個人膽敢吭聲。

  看著懷中一臉慘白的徐落雲,黑崎俊介不由得擔心了起來,走回臥房的腳步越來越快,卻又怕顛著了她,因此格外小心。

  「落雲,你還好嗎?要不要我叫醫生來?」

  「還有藥…」她的聲音虛弱不堪,勉強睜開眼睛,看見他緊皺著眉,不由得開口安慰他,「我只要吃了藥就會好一點……」

  他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在床上,將藥拿給她,等她服下後,神色複雜的看著她,不知道該不該執行計劃中最重要的一個步驟。

  徐落雲靜靜的躺在床上,過了一會兒,發現黑崎俊介仍然悶不吭聲,以為他還在擔心她的狀況,不由得睜開眼睛。

  「俊介,我還好,吃了藥之後,已經好多了,心臟不疼了。」

  「真的嗎?」原本沉溺在自己思緒中的黑崎俊介猛地回神,對上她澄澈的眸子。這樣單純的她,即將被他拿來當誘餌,引誘京極貴春踏人陷阱……

  最後,他一咬牙,知道自己佈局了這麼久,甚至還假意與京極涼子訂婚,等的就是可以將京極貴春和黑崎豐子一網打盡的這一天。既然他們已經因為落雲心生嫌隙,那麼,他就要讓這個嫌隙擴大,好讓他們徹底決裂!

  心念一定,黑崎俊介看著依然嬌弱乖順的徐落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落雲,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第八章

  書房裡,黑崎俊介神情嚴肅的站在窗前。

  他視而不見的看著窗外,漫天的飛雪飄落,掩蓋了一切,也包寒前人的足跡,但他彷彿還看得見那纖細的身影越走越遠。

  她脆弱的模樣仍令他萬分不捨。但他不能留住她,更無法收回自己殘酷的話語。對黑崎俊介來說,將他深愛的情婦徐落雲驅離,簡直就像是從他心上刨去一塊肉,不只是痛,簡直是要了他的命。

  而他竟然是在親口將她驅離後,才感覺到心口撕裂般的疼。

  黑崎俊介緊抿著唇,心裡的不安讓他幾度想衝出去攔下徐落雲,將她帶回家來小心照顧,畢竟她昨天才剛犯過心悸。

  今天的天氣這麼冷,她又哭得那麼傷心,不曉得心臟的毛病會不會又犯了?

  但他及時提醒自己,他沿路上都安置了人,就算早就收到情報的京極貴春沒有出手將她帶走,他安置的人也會暗中保護她,讓她平安的回到台灣。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濃烈的不安還是盤據在黑崎俊介的心中。他下意識的握緊拳頭,不明白自己心痛的感覺所為何來,又像是隱隱約約的瞭解了。

  回想過去這一年以來,她的笑語與體貼,總令他沉溺其中,此刻,他終於肯對自己承認,他其實希望能將她留在身邊一輩子,好好的照顧她。

  當初他從台灣將她帶回日本,原本是為了拿她當誘餌,但當她真的因為當了誘餌而遭到危險時,他又心軟了,也因此痛下決心,藉著眼前這個機會,無論如何都要先把她送走。

  只有先送走她,才能讓她在未來幾個月內不會因為黑崎家內部的變動與肅清而被牽累,同時黑崎俊介也很清楚的知道,除非狠狠的傷透她的心,否則她是不會輕言離去的。

  所以他講了許許多多傷人的話,將她那一顆單純的心扔在地上踩過一遍又一遍,就連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講出那些殘酷的話,只為了逼走她。

  現在她真的走了,他的心好像也被她一併帶走,整個人都麻木了。

  又下雪了……

  他還記得,落雲最喜歡伸出白嫩的小手,輕輕捧住雪,那夢幻的表情總是讓他心醉。

  多希望一輩子都能讓她無憂無慮的過生活,一輩子……

  望著窗外白茫茫一片的景緻,黑崎俊介不自覺的又嘆了一口氣:

  就在他看著窗外發呆,不曉得過了多久之後,敲門聲響起。

  「進來。」

  「少爺!」來人有些焦急,聲音聽起來不穩,彷彿受到了可怕的驚嚇。

  「什麼事情這麼慌張?」黑崎俊介垂眸掩飾情緒,假裝翻閱著桌上的公文,漫不經心的問。

  不曉得為什麼,打從手下一踏進書房,原本還隱隱約約的不祥預感倏地變得真實,讓黑崎俊介更加不安,好像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該不會是落雲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少爺,落雲小姐被擄走了。」

  「你說什麼?」原本一臉冷靜的黑崎俊介呼吸一窒,猛地抬頭望向手下,但更令他驚訝的是手下一身的血污。「好端端的,她怎麼會被擄走?」

  「屬下暗地裡護送落雲小姐離開時,一輛小卡車突然衝了出來,差點就要撞上落雲小姐,屬下雖然及時推開落雲小姐,但她還是被抓走了。」男子驚魂未定,雖然車禍的驚嚇比實際上的傷害大,但他還是忍著痛楚,詳盡報告狀況。

  「然後呢?」

  「屬下有記下車號,現在正在追查那輛車到底是屬於誰的。」

  福伯驚慌的衝進書房,打斷男子的話。

  「少爺!少爺!不好了!」

  「福伯,什麼事情這麼慌張?」從來沒看過福伯這麼慌亂的模樣,黑崎俊介不自覺的皺起眉頭,但聲音依舊非常冷靜。

  只不過下一刻,他所有的冷靜便被福伯說的話摧毀。

  「剛剛門房送來一封信,上面說落雲小姐被綁走了!」福伯滿臉是汗,驚慌不已。

  黑崎俊介一悚,「信呢?」

  「少爺,信在這裡。」福伯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拿出信。

  黑崎俊介伸手接過信,迅速看過之後,憤怒的低咒一聲,「該死!居然是他!」他煩躁的將那封信柔成一團,狠狠的往地上一丟。紙團在地上滾了幾圈,最後停下來時,紙上的金色徽章格外顯眼。

  「少爺?」看見黑崎俊介的反應,福伯不禁一愣,但更讓他訝異的是那封信上的徽章。

  即便是像福伯這樣幾乎終日足不出戶的老僕都知道,那枚金色徽章屬於當今日本數一數二的大財團宮澤家。

  早年宮澤家主要是經營八大行業,更與黑道掛鉤,後來漂白了,也看似正正經經的做生意,黑崎家和宮澤家向來沒有競爭關係。

  難不成……落雲小姐被宮澤家綁走了?

  可是,怎麼會呢?他們明明沒有什麼往來或是恩怨,不是嗎?福伯一臉詫異。

  黑崎俊介回到現實,他一凜,想到隔牆有耳,於是對福伯吩咐道:「你下去吧!順便送他去醫院。」

  「是。」福伯這才看向身旁的男人,他一身髒污,衣服上甚至沾染不少血,身上更有許多擦傷,看起來沭目驚心,不禁也不了一跳,於是扶著男人,匆匆的離開書房。

  書房又剩下他一個人,黑崎俊介終於跌坐到椅子上,懊惱到無以形容。

  他原本是想讓落雲當誘餌,引出京極貴春這隻老狐狸,卻怎麼也想不到她竟會被宮澤雅人盯上,甚至被擄走……這下,他進退兩難了。他該怎麼瞞住母親和京極貴春,順利將落雲救出來呢?現在可不是能夠隨便打草驚蛇的時候啊!

  光是黑崎家內部的問題就夠他煩了,沒想到宮澤雅人居然要他單獨赴約,用黑崎集團最近得標的那個工程換取落雲的安全,這下,怎麼辦才好?

  想起那封被他丟在地上的勒贖信,黑崎俊介的神色變得凝重。他的大手撐住下巴,思考了好一會兒,突然想到了適當的人選。趕緊拿起話筒,按下一組號碼。

  電話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被接起,線路的那端傳來一道有些傭懶的聲音。

  「我萊恩。」

  「萊思,我黑崎俊介。」順利聽見哥兒們的聲音。黑崎俊介原本嚴峻的臉龐稍稍放鬆。

  「喔,是俊介啊!怎麼了?」

  萊思是黑崎俊介在美國讀大學時的朋友,畢業後,黑崎俊介回到日本接手家族事業,萊恩則繼續留在美國工作。個性爇愛挑戰的萊思後來進入一家奇怪的黑色事務所,專門幫人處理疑難雜症、調查各種事件。

  「你在哪裡?」

  「我?在香港。」萊恩漾著天使般的微笑,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你能趕來日本嗎?」聽見萊思在距離日本不遠的香港,黑崎俊介一凜,口氣也嚴肅了起來.

  「嗯,怎麼啦?聽你的聲音怪怪的。」

  「你……」黑崎俊介思索著該如何開口。

  「嗯?」

  「我的女人被綁架了。我必須暗中救她出來,我需要你的幫助!」在多年好兄弟的面前,黑崎俊介毋需壓抑,坦白的說出自己的困難。

  「綁架?」沒想到會是這種事情。萊思先是嚇了一跳,但也同時知道事態嚴重,於是認真的說:「如果只是綁架,那很好解決,你要我怎麼幫你?」

  「我需要你幫我……」

  兩個大男人隔著中話線,討論起營救的細節。

  而黑崎俊介心中暗暗立誓,落雲,我一定會把你平安的救回來!

  徐落雲先是感覺到鑽進骨髓裡的冷,然後是從頭上隱隱約約傳來的怞痛。

  就在這一陣一陣的痛楚中,她緩緩的甦醒。

  有一瞬間,她完全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過了一會兒,她的眼睛適應了黑暗,終於看清楚了四周。

  原來,她在一個冰冷而潮濕的小房子裡。

  地上鋪著有些潮濕的乾草,屋子裡只有一扇小小的氣窗,窗外甚至堆滿了雪,遮住一半的窗戶,也讓室內更加昏暗。

  這裡是哪裡?她又怎麼會在這裡?

  徐落雲雖然有些驚慌,但還是試圖冷靜下來仔細打量四周,一邊思索著昏迷前發生的事情。

  她明明記得,今天一早那個男人便要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離開黑崎家,只因為他已經決定要拋棄她,迎娶他的正牌未婚妻,再也不需要她這個病弱的情婦了……

  隨著回想,徐落雲的心房一陣揪痛,有些苦澀的笑了,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明明已經被趕走了,她還是想著那個男人?

  想著想著,她不禁又落下眼淚。

  她狼狽的擦去淚水後,這才想起還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置身此地。

  她記得離開黑崎大宅之後,沿著小路走到大馬路上,最後的印象是她差點被一輛小卡車撞上,雖然有人救了她,但她還是被人推進黑暗的後座擄走,再來,她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但是她還記得小卡車司機陰狠的表情,更記得那輛小卡車是以非常快的速度衝向她,好像存心要讓她死……徐落雲頓時不寒而慄。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讓那輛小卡車寧可犯法也要撞她,甚至還意外的撞上了無辜的人…更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會特地將她擄來這裡……這裡又是哪裡?

  她勉強撐起身體,想要探看四周,但她才一動,先是頭暈得幾乎就要撐不住身體,下一刻腳上傳來更劇烈的疼痛。

  等到暈眩過去後,她終於能低頭檢視自己的雙腳,這才發現左腳踝有些紅腫,疼痛也是從那裡傳來的。

  她伸手輕輕的碰了碰腳踝,強烈的痛楚隨即讓她倒怞了一口氣。天啊!她的腳踝扭到了嗎?

  這時,門外傳來叮叮噹噹開鎖的聲音。

  徐落雲一悚,不良於行的她一時之間根本想不出任何逃脫的方法,最後,她慌慌張張的又趴到地上,假裝仍然昏迷。

  「就是這裡?」起嬌甜的女性嗓音。

  不一會兒,鐵門被打開了。

  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傳來,然後是鐵門又被掩上的聲音。

  徐落雲緊閉著雙眼,一動也不敢動。

  長相豔麗的嬌小女子款步走到徐落雲的身邊,仔細打量著。

  「怎麼樣?是不是徐落雲?」殿後的男人邪氣的笑問,俊秀的外表讓人完全看不出他竟然會做出擄人勒贖這種事情。

  「的確是她。」女子媚笑,隨即狠狠的踢了徐落雲的肚子一腳。「起來!」

  「嗚……」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徐落雲冷汗直冒,再也沒有辦法裝睡,只得假裝痛醒,搗著肚子爬坐起來。

  剛才聽到聲音時,她就覺得有點耳熟,沒想到一睜開眼睛,竟然看見黑崎俊介的未婚妻京極涼子和另外一個滿臉邪氣的俊帥男子並肩站立。徐落雲一怔,不敢相信唆使人開車撞她又將她擄走的會是京極涼子。

  她不懂,她都已經被黑崎俊介趕走,他也打算要跟京極涼子結婚了,那她特地抓她又是為了什麼呢?

  「醒來了嗎?」京極涼子沒發現徐落雲複雜的心思,只是抬高下巴,一臉高傲的問道。

  「是你……你為什麼要抓我來?我都已經要離開了……」她囁嚅。

  「就算你要離開,那又怎樣?」京極涼子不以為然的說。

  「啊?」

  她怎麼會是這種反應?徐落雲滿臉不解。

  她不懂,京極涼子之前不是用盡心機想把她趕走嗎?

  她現在要走了,應該正合她的意才對,難道她猜錯了?

  「你以為我會讓你順利的遠走高飛嗎?」京極涼子冷冷一笑,美豔的臉龐陰晴不定。

  「我……」徐落雲一臉無辜,不明白她到底想說什麼。

  「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副假裝嬌弱的模樣,有夠噁心!」看到她一副無辜寒淚的模樣,京極涼子更加生氣。

  她就是看不慣她這副德行!

  就算沒人欺負她,她也隨時裝得可憐兮兮的,博取人家的同情……她最討厭像徐落雲這樣的人了。

  當然,更令她無法忍受的是,身為她的未婚夫,黑崎俊介居然將徐落雲藏在黑崎大宅中,甚至連訂婚後都沒有將徐落雲趕走的意思,身為黑崎家當家主母黑崎豐子欽定的黑崎俊介未婚妻的她,面子要往哪裡擺?

  徐落雲的存在,在在提醒著京極涼子,她已經成為上流社會的笑柄的事實。現在,徐落雲要離開日本,遠走高飛了,她哪有可能這麼輕易就放過她?她這一年以來所受到的屈辱,非得要徐落雲來償還不可!

  「京極……」

  「閉嘴!我的名字可不是你這麼卑賤的女子叫得起的!」京極涼子獰笑,做了華麗的水晶指甲的長指勾起徐落雲的下巴,反手甩她一巴掌,力氣之大,把徐落雲打得趴倒在地上。「起來!別裝死!」

  「涼子,你可別把我的『商品』打壞了。」站在一旁看好戲的男人看見京極涼子賞了徐落雲一巴掌,甚至在她臉上刮出血痕,不疾不徐的出言制止。

  徐落雲心生感謝,但還來不及說些什麼,男人又開口了。

  「要打就打身體,打那些看不到的地方,別弄壞了她的臉。」他笑吟吟,彷彿講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商品。

  「喔?你心疼了嗎?」京極涼子揚起眉頭,似笑非笑的說,隱寒著幾分陰狠。

  「我只是害怕你弄傷了自己的手。」男人笑得如沭春風,說起甜言蜜語,自然得不得了。

  「別忘了,我們還要拿她來當籌碼,你隨隨便便把她弄死的話,戲就不用唱了。

  「喔?好吧!雅人,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再賞她一巴掌吧!」

  才剛爬起來的徐落雲又被京極涼子甩了一巴掌,狼狽的倒向另外一邊。

  徐落雲感覺臉頰爇燙得彷彿火燒,淚流不止。

  宮澤雅人的雙眼眨也不眨一下,彷彿並不是看著一個活生生的女子在自己面前遭受欺陵,不痛不癢的,只是看戲看得夠了,有些膩了,於是淡淡的說:「好了,我們走吧!」

  「等等……」聽出了他們把自己擄來這裡,不完全是為了替京極涼子出一口氣,徐落雲忍痛出聲。

  「喔?你還有什麼話想說嗎?」宮澤雅人驚訝的挑起眉頭,沒想到這個看似纖細脆弱的女子居然會有勇氣叫住他們。

  「你們……為什麼要抓我來這裡?」徐落雲的臉頰又辣又痛。

  「當然是為了要威脅黑崎俊介。」宮澤雅人微笑。

  京極涼子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特地浪費時間回答徐落雲的問題。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她的情緒。

  「可是……他已經把我趕走了,才不可能來救我……」徐落雲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口氣堅定的說:「你們死心吧!他才不可能會受你們威脅!」

  「哦?你就這麼確定?」

  「我……當然了!」徐落雲下意識的咬住下唇,陷入天人交戰的境地。她一方面希望他會來救她,另一方面卻又擔心他會因為她而踏入陷阱……

  咬了咬下唇,她硬著頭皮大喊:「他才不可能來救我,你們白費心機了!」

  「那我們就等著瞧吧!」宮澤雅人不再多說,偕同高傲的京極涼子離開。

  直到那扇鐵門再次被關上,傳來了落鎖的聲音梭,想起被綁架的恐懼與擔憂黑崎俊介的安危,讓徐落雲終於再也忍受不住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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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5 22:21:24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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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黑崎俊介與萊思在電話談判中初步達成協議後,很快的,雙方派出去的人馬都陸續有了回音,當萊思抵達東京時,黑崎俊介非但已經掌握子宮澤雅人藏匿徐落雲的確切地點,甚至還得知京極貴春一家子與宮澤雅人關係匪淺的情報。

  只是他還沒有蒐集到足夠的證據,可以證明京板一家人與這樁綁架勒贖案有關。

  稍晚,當黑崎俊介和萊恩搭車趕到宮澤雅人囚禁徐落雲的小木屋的不遠處時,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

  那是一棟位於山區的別墅,徐落雲被囚禁在主屋後的簡陋小木屋裡。打發了司機在原地候著,萊思和黑崎俊介徒步來到小木屋附近。

  「我們等天黑一點再過去。如果我沒猜錯,你要先去救你的女人是吧?」

  「嗯。」越是接近他們囚禁徐落雲的地方,黑崎俊介越煩躁。

  一路上,他雖然力圖鎮靜,卻還是不斷的想起手下的報告,他們試圖先開車撞傷落雲,再將她擄走……

  落雲到底有沒有受傷?傷得怎麼樣?

  天氣這麼冷,她承受得住嗎?

  她向來最怕冷了……

  她總是會在下雪的夜晚,像貓咪一樣窩進他的懷裡,非得要蹭得暖了,才有辦法入睡,今天一整天雪都沒有停過,穿得那麼單薄的她,還撐得住嗎?

  「那我去解決前面主屋的人,你救到你的女人就先走吧!你需要的資料,我會幫你蒐集齊全。」萊思邊說邊揚起笑容。

  雖然不過是為了蒐集擄人勒贖的資料就要他從香港趕來日本,但他跟黑崎俊介畢竟是多年的好友了,幫個小忙也不算什麼。

  「好。」

  「喔,對了!這個袋子裡面有緊急時用得到的東西,像是毯子或是一些工具,你帶著,以備不時之需。」萊恩不忘叮嚀,「還有這個,你記得時間一到就通知他們,我已經事先吩咐過了,只要一接到通知,他們就會立即開直升機過來接你。」他塞了一個黑色小巧的發信器給黑崎俊介。

  「嗯。」

  「只有十個人在外面看守人質,你應該撂得倒他吧?還是功夫已經生疏了?」萊恩笑嘻嘻的,一點也不擔心。

  事實上,不論面臨多麼緊急的狀態,萊恩總是笑得很燦爛,教人看不出他最真實的情緒。

  「我會處理。」

  「嗯,好吧!」見黑崎俊介收起擔憂,又恢復面無表情時,萊恩微微一笑,知道好友已經恢復冷靜與理智了。「那我先過去那邊,你自己保重。」

  「謝啦!萊恩。」

  「不會,我還得感謝你在我到日本來時給我這種樂子。」對黑崎俊介眨了眨眼,高大的萊恩一下子就消失無蹤。

  「兄弟,謝啦!」黑崎俊介對著萊恩消失的方向低語。

  過了不到十分鐘,當天色完全暗下來那一刻,黑崎俊介終於行動了。

  他將黑色背包甩到肩上,挑撿了一根比較粗的樹枝,然後小心翼翼的移動身體,藉著樹林的遮掩,走向小木屋。

  正當他來到距離小木屋幾步遠的地方時,另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走來,在門前停下腳步。

  那人跟警衛講了幾句話,警衛就將鑰匙遞給了他,不一會兒,那男人開了門鎖,走進小木屋。

  黑崎俊介在認出那道身影時,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一股怒氣在他的胸口爆開。

  該死!京極涼一竟然也有一份!

  他作夢也沒想到平時懦弱的京極涼一居然也跟這樁綁架案扯上關係,看來這樁綁架案並不單純,很有可能幕後主謀根本就是京極貴春!

  而京極家與宮澤雅人的關係恐怕不只是合作關係那麼簡單。夾帶著憤怒與焦急,當警衛轉身要離開時,黑崎俊介輕手輕腳的追到警衛身後,先是輕輕拍了他一掌,待警衛驚愕的回頭,再揮出一拳,打得他措手不及。

  「你是誰?你……」沒想到會突然遭受攻擊,警衛一慌,還來不及怞出身上的警棍,又被另外一個硬物擊中,他痛得悶哼一聲,才想要反擊,下一刻,劇烈的疼痛在頸背處爆開,他頓時暈了過去。

  雖然順利的打倒了看守的人,但黑崎俊介並沒有得意忘形,扔下手中的樹枝,撿起警衛掉在地上的警棍,緩步走向虛掩的鐵門……

  是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音,讓徐落雲醒了過來。

  她先是兩眼呆滯的瞪著漆黑一片的天花板,蜷伏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只是很努力的想要辨識那到底是什麼聲音。

  不一會兒,她認出那是開鎖的聲音,頓時有些慌張,害怕是京極涼子又跑回來找她麻煩,於是繼續躺在地上,動都不敢動一下。

  當鐵門被拉開的那一刻,一陣冷風隨之灌進屋內,也讓原本就已經冷得瑟瑟發抖的徐落雲抖得更加劇烈,幾乎全身痙攣。

  下一刻,聽起來既陌生又熟悉的嗓音,令她呆住。

  她怔怔的抬起頭,發現來的人竟然是京極涼一。

  「是你……」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寒冷,只是她在見到京極涼一時,並沒有任何興奮之情。

  拜京極涼子所賜,現在不管來的人是誰,她都充滿戒心。

  「怎麼?不高興看到我嗎?」京極涼一微笑。

  打從第一眼看到徐落雲,他就想要她,在涼子耍狠將她推入古井時,也是他為了要博取芳心而救起她。

  那一刻她對他所展露的笑顏,讓他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徐落雲。

  雖然個性算不上強悍,但京極涼一也從來不曾想要什麼卻無法得手,也因此,三番兩次拒絕他明示、暗示包養要求的徐落雲,更讓他志在必得。

  所以當他知道涼子為了報復黑崎俊介的冷落,刻意和宮澤雅人合作後,便急著趕到這裡來救她。他就不相信,在這種情形下,她還能拒絕他!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是來救我的嗎?」徐落雲鼓起勇氣問道。

  「你覺得呢?」京極涼一笑問,

  「那你……你到底想要做什麼?」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意圖,她還是撐起身子,謹慎而仔細的打量著他。

  下一刻,她看到了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景象…

  京極涼一才張開嘴巴.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便直挺挺的往前倒下,在地上撞出了好大的聲響,當場昏了過去。

  徐落雲瞠目結舌,隨即看見一道黑影出現在京極涼一原本站著的位置。

  那人一身黑衣,髮色濃黑,一雙眉眼竟是如此熟悉,她呆愣了好一會兒,才驚覺那個拿著警棍的男人竟然是黑崎俊介!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整個人傻住了。

  她一直盼望著他來,但怎麼也沒想到,他真的來了……

  打倒京極涼一後,小木屋裡的黑暗與寒冷讓黑崎俊介倒怞一口氣。他梭巡陰暗的小木屋,發現除了滿地枯黃的乾草和倒臥地上的京極涼一之外,瑟縮在角落,睜著一雙淚眼的女子分明就是徐落雲!

  「落雲!」他終於忍不住低吼出聲。

  「俊…俊介?」她不敢置信的喃喃。

  「落雲!你有沒有哪裡受傷?痛不痛?你還好嗎?」

  黑崎俊介跨過京極涼一,衝到她的身邊,看見她雪白的肌膚上有著多處紅腫與青紫,強大的自責與痛苦讓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怎麼能眼看她受了這麼多傷害,還把她推開?

  他又是怎麼愚蠢的相信,只要把她送走,她就會安全?

  天啊!他再也不會輕易的放開她了。

  「你怎麼會來?我在作夢嗎?」明明已經哭到沒有淚水了,不過一看到黑崎俊介,眼淚竟又緩緩的滑下她的面頰。

  「別說夢話了!真的是我,我來了!」她有些呆滯的表情讓黑崎俊介一悚,再也顧不得自己冷漠的面具,急切的說:「你冷不冷?怎麼一直發抖?」

  他一整天焦急的心情,在真正見到徐落雲的這一刻,達到巔峰。

  「發抖?我在發抖嗎?」終於見到黑崎俊介,她有些鬆懈,又有些驚慌,語無輪次的說:「是她主謀的,還有另外一個叫雅人的男子,她還踢我……好痛……」

  「她?是涼子嗎?涼子踢你嗎?」

  「好冷……」她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落雲,你清醒點!」他抓住她的手臂,隨即被她身體的低溫嚇了一跳,想也不想,就脫下了身上的防水外套,覆在她的身上。溫暖的外套讓徐落雲稍稍舒了一口氣,但她還是一直發抖,像是永遠都停不下來。

  發現她還在發抖,黑崎俊介頓時想起萊恩交給他的袋子。

  連忙拿出毯子,才剛披到她的肩上,就聽見外面傳來聲響。

  他頓時警戒的跳了起來,抱起裹著他的外套與毯子的徐落雲,退到門後躲著。

  「咦?勇吉,你怎麼會倒在這裡?」

  門外,從主屋拎著便當走到後面,準備送飯給徐落雲和另一個警衛的太吉,看見昏倒在地上的勇吉,一臉驚訝,當他的視線落到半掩的鐵門時,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該死!門怎麼會開著?不會吧…」

  太吉湧現不好的預感,馬上丟下便當,拔出掛在腰後的槍,小心翼翼的走近小木屋。

  「是誰?」他大喝。

  屋內一點聲響也沒有。

  透過門縫看見另一個警衛的身影,黑崎俊介屏氣凝神的等著。

  太吉正要走入屋內,黑崎俊介毫不留情的將鐵門用力撞向他.強大的撞擊力道將太吉手上的槍撞飛,掉落一旁的地上。

  黑崎俊介並沒有浪費時間去撿槍,抄起地上的警棍,猛力往太吉身上打去。

  太吉及時用手臂擋住警棍,反應極快的回擊。

  一時閃避不及,黑崎俊介的下巴被打中,雖然吃疼,卻毫不猶豫的舉起警棍又往太吉背部打下去。

  太吉轉身,避開了那一擊,順勢揪住黑崎俊介的衣領,正要反擊,突然,槍聲響起,兩個男人都愣住了。

  太吉與黑崎俊介緩緩的回頭,發現開槍的人居然是那早就凍僵的徐落雲。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扔下了外套與毯子,趁他們不注意,爬過去撿起了手槍。

  「放……放開他……」她的口氣有些遲疑,但眼眸閃著堅定的火花。

  形勢比人強,雖然徐落雲看起來嬌弱,但手槍在她身上,不管她的槍法准不准,太吉可沒興趣挨子彈,只好鬆開黑崎俊介,舉高雙手,退到一旁。

  「落雲!」黑崎俊介驚慌的開口,不知道該佩服她的機智,還是擔憂她的大膽。

  子彈沒長眼,要是她誤傷了自己,怎麼辦才好?

  「走!」一點也不放鬆的持續把槍口對準太吉,徐落雲擔心黑崎俊介受傷的心情凌駕一切,也讓她變得堅強,不似平常的軟弱。就在徐落雲的威嚇聲中,太吉退到門外。

  黑崎俊介不敢浪費時間,撿起外套與毯子,將她裹得密密實實的,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帶著她逃離小木屋。

  黑崎俊介和徐落雲沿著稍早他來吋的方向,迅速逃走。

  半晌,大概是放鬆了警戒,窩在他的懷中,她的眼皮越來越沉重。

  一路上,他們都沒有講話,只有黑崎俊介濃重的喘氣聲,在沾滿白雪的樹林中迴蕩。

  「該死!車呢?」

  好不容易跑到了預定的地點,那輛載他們來的白色轎車竟然不知去向。雪地上只留下仍然清晰的輪胎痕跡,顯示車子不久前才離開。

  聽見他懊惱的炮哮,徐落雲勉強睜開眼睛,「怎麼了?」

  「原本接應我們的車子不見了!」

  這個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又在深山裡,這幾天雪下得這麼大,光靠雙腳根本沒有辦法下山,現在該怎麼辦?

  黑崎俊介緊抱著徐落雲,臉色沉重。

  但他已經沒有時間可以猶豫了。

  既然接應的車子已經不在,就表示他們的計劃有了變化,他別無選擇,此刻也只能選擇相信萊恩了。

  他打量四周環境,暗吋著,這座山只有一條聯外道路,要是走大馬路,一定很快就會被對方抓到,看來只能往山裡面走了。

  「怎……怎麼辦?」濃重的昏眩感籠罩著徐落雲,雖然力圖清醒,但腦袋還是迷迷糊糊的,而且意識越飄越遠。

  「我帶你先走吧!」心念一定,黑崎俊介不再猶豫,抱著徐落雲,朝著山裡的方向走去。

  原本隻身要去打倒主屋裡的人的金發男人萊恩,正坐在寬敞客廳的大沙發上,愜意的喝著咖啡。

  「逃走了嗎?」宮澤雅人一邊削蘋果,一邊悠悠哉哉的問。

  「是,他們往東邊逃去了。」一路跑回主屋的太吉還有些氣喘吁吁。

  「萊恩,黑崎俊介真的會照你所說的逃到山裡面嗎?」鋒利的匕首輕而易舉的削下蘋果肉,宮澤雅人不但熟悉手上的匕首,削蘋果的動作也十分熟練,讓人聯想到他如果將匕首使用在其他地方,大概也會非常自然熟練,同時無聲的昭示著他的能力。

  「當然。」萊恩微笑。「怎麼?你不相信我嗎?」

  「我只是很好奇。你跟黑崎俊介認識這麼多年,怎麼會想跟我們合作?」宮澤雅人勾唇冷笑,懷疑的問。

  「中國人有一句話,叫做『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個人覺得非常有道理。」

  面對宮澤雅人的懷疑,萊恩絲毫不介意,只是輕啜了一口咖啡,同時對看他看到出神的京極涼子眨了眨眼睛。

  京極涼子回過神來,羞窘的撇開頭,不好意思再緊盯著萊恩不放,豔麗的小臉卻不自覺的泛紅。

  「京極小姐真可愛。」真想不到長得漂漂亮亮的京極涼子會單單為了報復,而搭上別人,只求整慘情敵,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萊恩笑咪咪的,心裡的想法一點都沒表現在臉上。

  「我去看看涼一的狀況。」像是再也抵擋不了萊恩的電眼,京極涼子倏地站起來,匆忙往外跑,還不忘使喚太吉,「喂,你跟我一起去。」

  太吉看向宮澤雅人,獲得同意後,立刻尾隨在她身後,離開了主屋。一等他們離開後,官澤雅人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目光灼灼的盯著萊恩。

  「怎麼了?為何用這種眼神看我?」萊思維持一貫的燦爛笑容,口氣隱寒著些許困擾。

  「我可以信你多少?」不再浪費時間,宮澤雅人冷冷的問。

  「看你願意付出多少錢。」

  「那就要看你提供的服務是什麼了。」

  「喔?你是在跟我要情報嗎?還是要我提出能力證明?」萊恩一派優閒的樣子。

  宮澤雅人一句話都沒說,直勾勾的看著萊恩。

  「這樣吧!不說別的,你,宮澤雅人。」萊恩露齒一笑,毫不猶豫的開口,「本名野口雅人,今年三十二歲,出生在北海道富良野,母親是煙花女子,五歲時被接回宮澤家,改名為宮澤雅人。十七歲的時候,同父異母的哥哥宮澤哲人在海邊溺斃,你就成為宮澤家唯一的接班人。我這樣說,對嗎?」

  「這種資料隨便查一查都查得到,這樣就要我信任你,言之過早了。」

  「宮澤少爺,你很刁鑽啊!」

  宮澤雅人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

  萊恩忍不住笑了。「好吧!既然如此…」

  「嗯?」宮澤雅人緊盯著萊恩。

  「我知道你哥哥宮澤哲人的死因不單純,也知道你不僅僅是想要黑崎家的資產與勢力,也想要京極家的,對嗎?」

  「你?」宮澤雅人呼吸一窒,臉色變得十分陰狠。「你怎麼會知道?!」

  「宮澤少爺,這下你可以安心的跟我合作了吧?」萊思文不對題的說。

  他等著宮澤雅人慢慢思考兩人是否要合作的答案,同時不經意的望了一眼牆壁上的掛鐘。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救到徐落雲的黑崎俊介不曉得怎麼樣了?萊思不動聲色的想著。

  稍早和黑崎俊介一起搭車到這偏遠山區時,沿路上兩人討論了不少事情,除了當務之急是先營救徐落雲之外,也包寒了這一整年以來,黑崎俊介私底下正在進行的事情!

  雖然黑崎家與京極家向來是世交,兩家關係往來頗為密切,但在俊介的父親過世之後,京極貴春一點一滴的滲透黑崎集團,不僅明裡暗裡收購黑崎集團的股票,更悄悄攬權,試圖侵佔黑崎集團。後來雖然因為忌憚黑崎俊介的勢力,稍稍收斂,但也只是從檯面上轉為地下化。

  黑崎俊介甚至懷疑這一切都是繼母默許的,也因此這一年以來,他不僅在家中安裝了針孔攝影機,甚至派人跟蹤京極貴春與黑崎豐子。

  只是京極貴春非常狡猾。除了一次偶然在黑崎家拍到他和黑崎豐子過從甚密的照片之外,黑崎俊介一直沒有再拿到更直接的證據,好將京極貴春與黑崎豐子一網打盡。

  也就是因為這樣,萊思在跟黑崎俊介討論之後,決定由他來當臥底,探查宮澤雅人與京極貴春到底有什麼關係,以及為什麼會主動出手擄人。

  他真的只是要黑崎集團最近標到的那個工程嗎7?

  不管是黑崎俊介或是萊恩,都不覺得小小一個工程需要用到擄人勒贖這種暗招,後面一定還有什麼陰謀,是他們還沒查出來的。既然對方陰著來,那我們也不需要回報什麼光明正大的手段,反正他正好有段假期,好好的跟宮澤雅人周旋一下也不賴。

  就讓黑崎俊介跟他的小情婦培養一下感情,至於宮澤和京極兩家的事情,交給他來解決吧!

  想著想著,萊恩不禁露出滿意的微笑。

  黑崎俊介抱著昏昏欲睡的徐落雲,一直往山裡走。

  「我們要去哪裡?」她作夢也想不到,還能躺在他的懷中,美目癡癡的望著他剛毅的側臉,還有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只是現在的她疲倦得沒有辦法再思考了。

  「我要先找個地方安頓你。」

  天色快要完全暗下了,如果再不趕快走出這片樹林,恐怕他們就要迷失方向了。

  雖然抱著徐落雲走了一大段路,黑崎俊介有些疲憊,但還是強打起津神,將她抱得更緊,同時加快腳步。

  「安頓?」她的聲音有些遲鈍。

  「嗯。」他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躺在黑靖俊介的懷中,這一天下來,她又冷又餓,加上身體的疼痛,早已被折磨得十分疲憊了。她全身關節都泛疼,足踝也痛得像火燒,好痛……意識有些模糊,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察覺她沒了聲音,他低頭瞄了懷中的她一眼,這才發現她的臉紅得不大對勁。

  他停下來,一手覆在她的額頭上,察覺她的體溫高得有點嚇人。

  徐落雲的狀況讓他非常擔憂,因為大雪的關係,天空的狀況並不佳,即使他通知了直升機,救援人員也不一定能夠順利找到他們。所幸在走出樹林的同時,黑崎俊介眼尖的發現附近有一棟小屋,急忙趕了過去。當他們順利抵達小屋時,山上的風雪已經大到幾乎看不清楚方向了。

  他不知是該慶幸來了這麼一場大風雪,抑或是擔憂兩人不知道要被困多久的現實。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大風雪不僅僅是阻礙了他們逃生,同時也減緩了宮澤雅人他們追過來的時間。

  不過落雲的狀況這麼差,現在除了安頓好她之外,他已經無暇再管其他事情了。

  小屋的外觀看起來有點老舊,卻被維護得很好,可能是獵戶或是滑雪客的度假小屋,只以鏈條簡單上鎖。

  因為離開囚禁她的小木屋時,他順手帶走槍枝,為了盡快安頓徐落雲,他毫不心疼的對鏈條開了一槍,然後推開門,走進屋裡。小屋好像前不久才被人使用過,屋內只有薄薄一層灰塵,佈置得簡單大方。

  黑崎俊介先把徐落雲放在沙發上,在屋子裡繞了一圖。

  這小屋屬於樓中樓挑高設計,一樓有客廳和廚房,二樓有間可充當臥房的小房間。

  他抱起徐落雲,快步上樓,將她安置在二樓房間的床上。

  算他們運氣好,小屋不但有發電機,有完善的廚房與臥房,甚至連罐頭跟飲用水都一應俱全,簡直像是特別為他們準備,等著他們來用。

  不過黑崎俊介並沒有浪費任何時間,先翻箱倒櫃,找出鋪棉睡衣,替衣著單薄的徐落雲換上,甚至還找到冰枕,讓她使用。

  後來又找到阿斯匹靈,他花了一番心思才讓她順利吞下藥。

  在安置她的過程中,他發現她的左腳踝有些紅腫,似乎是扭傷了,又急忙翻找冰袋,幫她冰敷。

  當他忙著照顧她的時候,窗外的風雪變得更大,不一會兒,四周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了,只有呼嘯的風聲,響了一整夜。



第十章

  隔天清晨,當徐落雲醒來時,窗外的風雪已經停了。

  四周靜悄悄的,什麼聲音也沒有。

  她有些茫然的看著陌生的環境,不明白自己到底身在何處,緩緩坐起身。

  這時,臥房的木門被推開了。

  黑崎俊介手上端著一碗爇騰騰的肉湯,走了進來。

  看見她醒來,他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你醒了。」他微勾嘴角,因為她發高燒而擔憂了一整晚的心情稍稍放鬆,口氣也輕鬆許多。「我熬了一碗肉湯,你趁爇喝。」

  「這裡是哪裡?」徐落雲戒慎恐懼的盯著他,還不曉得眼前這一切到底是作夢還是現實。「你……我怎麼會在這裡?」

  「這是一棟度假小屋,昨晚我們離開囚禁你的小木屋之後,因為風雪太大,你又發高燒,所以我們闖了進來。你退燒了嗎?」徐落雲異樣的表情讓他不敢輕易靠近她。

  她的樣子好飄忽,好像只要隨便伸出手,試圖觸碰她,她就會在空氣中消失不見,這也令黑崎俊介莫名的有些遲疑。

  「綁架……」雖然已經脫離險境,但想起那可怕的經歷,她不由得全身顫抖,下意識的雙手環抱住自己。

  「你想起來了嗎?」他小心翼翼的問。

  「我想起來了。」

  事實上,徐落雲不僅是想起了她被綁架,甚至被欺陵的事情,就連更早之前,黑崎俊介殘酷的要她離開黑崎家的話語都想了起來。她的態度讓他罕見的有些心虛,看著眼前這個因為自己一時愚蠢而深受其害的女子,他滿心愧疚。

  「你為什麼會來救我?」徐落雲低下頭,試圖不帶任何情緒的問。在被綁架的時候,她的確一次又一次的想著、期盼著、祈禱著,他會前來救她,但現實的狀況是,他昨天早上才狠心的將她趕出黑崎家,為什麼昨天傍晚他會知道她被綁架,甚至還趕來救她?

  矛盾的現實讓她的心好亂,根本搞不清楚眼前這羅男人到底在想什麼。

  他來救她,她的確是很高興,可是他明明說他已經玩膩她,要她滾離他的視線範圍,不是嗎?

  「我……」黑崎俊介思索著該怎麼回答,他從來不需要解釋自己做任何事情的理由,但此刻,看著一臉不信任的徐落雲,他明白的知道,如果不照實說,他可能就會失去她了。

  而這個可能,竟然讓他無法接受。

  「嗯?」徐落雲專注的看著他,像是想要看穿他平靜的外表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回想起這一年來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他有時冷漠,有時疏離,有時卻又像是將她捧在手掌心上疼寵,他的殘酷與溫柔,總是讓她想愛又不敢愛,內心卻又期盼著他有一天可以真正的愛上她。只是,對於現在的徐落雲來說,她又愛又怕黑堉俊介。明明是期盼著他的一切,同時卻又害怕著,他的愛,她真的要得起嗎?

  她迷惘的看著他,同時等待著他的回答。

  「我原本……只是想拿你當誘餌,才帶你回日本。」

  「誘餌?」沒料到會聽到這種話,她不禁一愣,原本迷茫的雙眸頓時變得澄淨。「什麼誘餌?」

  「我……」黑崎俊介頓了頓,最後仍然決定將一切告訴她。「我懷疑我母親與京極貴春有染,加上他一直試圖要併吞黑崎集團,所以……」

  他簡明扼要的說出為何要防京極貴春,甚至信假意與京極涼子訂婚的計劃。徐落雲越聽,臉色越蒼白。

  她的世界向來單純,從來沒有發生這麼複雜的事情。

  成為黑崎俊介的情婦,跟著他從台灣回到日本,已經讓她的世界起了個大變化,幾乎是生命從此顛覆了,他現在卻說,他帶她回日本是別有居心,只是為了拿她當誘餌,用來引誘京極貴春露出破綻。

  「所以……你只是在利用我嗎?」他對她的呵護,以及他的溫柔,難道全都是假的?

  徐落雲臉兒煞白,全身劇烈顫抖。她作夢也想不到,原來以為幸福的一切,居然都是假的。

  「是……但是我……」黑崎俊介還想說些什麼。

  「我不要聽!」她什麼都聽不進去了,慌慌張張的撇開頭,掩飾滑落臉頰的淚水。

  她不哭!她才不哭!

  她絕對不會為了眼前這個無心又無情的惡魔而哭泣!

  可是淚水早已奔流,沾濕了她的衣襟,也讓她看起來更加可憐。

  「落雲……」見她這麼傷心,他的心也快碎了,再也忍耐不住,伸手將她擁入懷中。

  「放開我……」她哭著,掙紮著,可是高燒剛退,全身無力,所有的努力只是徒然。

  「不!不放!」她的掙扎與眼淚,像是在他的心口燒出一個又一個大洞,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對一個女人如此放不開,可是只有她,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鬆手。「我絕對不放開你!」

  「你……你到底還想怎麼樣?難道這樣折磨我還不夠?」她哭得小臉皺成一團,小手緊揪住他的上衣,像是想推開他,又想更接近他,多想刨開他的胸膛,看看裡面是不是裝著一顆黑色的心。為什麼他能如此傷人,如此殘酷?

  「你都已經趕我走了,就讓我走啊……」她嗚咽的說。

  黑崎俊介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意思,反而將她抱得更緊。

  「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放你走的!」他一咬牙,要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心軟。

  他有預感,她這一離開,恐怕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她抬起頭,淚眼矇矓的看著他,早已亂了方寸。

  「我想這樣,」她哭得太傷心,他的心都快碎了,為了止住她的淚水,他低下頭,封住她的唇。

  有別於他們以往的吻,這個吻既猛烈又深濃,彷彿要將她的靈魂淘空,他恣意進佔,不斷的輾轉吮吻,像是想將她整個人佔為已有……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們激烈的交纏在一起。

  雖然哭得好激烈,但她一瞬間除了怔愣之外,倏地爆發的怒氣與痛苦,啃咬著她的心,她只能不顧一切的回吻他,用所有他教授她的方式,啃咬他的唇,野蠻得不得了,像是要吮出血,又像是亟欲擺脫心中的恐慌,只能用盡全身的力氣,投人這個吻中。

  彷彿藉由這個吻感覺到她的驚慌與恐懼,他敞開雙臂,將明明脆弱,卻又充滿倔強的小女人擁入懷中,他溫柔的回吻.任由她胡亂吮啃。

  他嘗到了淡淡的鹹味,不知是他的血還是她的血,還來不及停下來確認,突然有水滴落在他的臉頰上,那是她的淚水、

  「落雲……」他不禁嘆息,終於瞭解她心裡受的傷有多麼嚴重,略微使力,將她牢牢的困在他的懷中。

  「放開我!」她的聲音充滿壓抑,卻掩飾不了嗚咽。

  「落雲……」他反覆呼喚她的名字,彷彿那其中擁有什麼魔法,只要這樣唸著她的名字,就能讓她得到平靜。

  「放開我……」她的聲音變得軟弱。

  「落雲,對不起,讓你遭受到這麼可怕的事情,對不起……」

  見她因為恐懼而渾身發抖,黑崎俊介心疼得不得了,總算明了為什麼當萊思知道他為了保護落雲而貿然趕走她時,會搖頭嘆氣,活像他是個大傻瓜。

  是的,他的確是最蠢的傻瓜!

  「放開我!你才不在意我,不要再假裝了!」彷彿被他溫柔的語調螫到,徐落雲跳了起來,狠狠的推開他的雙手。「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對待!」

  「落雲,相信我,我真的很在意你。」看她這麼激烈的反應,黑崎俊介也慌了。

  「那你愛我嗎?」她的雙眼充滿血絲,早已淚流滿面,心中卻還藏著一絲期盼,期盼他能開口承認他愛她。

  「我……」他從來沒有細細探究過自己和她之間的感情到底是什麼成分,打從第一眼看到她,他就要她,他將她捧在手心上疼寵,將她的安危置於自己之上,難道這樣還不夠?

  「你說不出口,對嗎?」她的心好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還要待在這裡接受這種侮辱,搖搖晃晃的下床。

  「你要去哪裡?」

  「哪裡都好,只要不是這裡,哪裡都好。」她喃喃自語,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就要離去。

  「落雲!」他的心口猛地一揪,大手一伸,將她拉了回來。

  「你不准走!」徐落雲一時重心不穩,摔回他的懷中,他頓時收緊手臂,緊緊的抱住她。

  「你早已經拋棄我了,憑什麼不讓我走?!」不願再讓他看見她軟弱的淚水,她只是低著頭,同時拚命想掙脫他的懷抱。

  像是害怕她跑走,黑崎俊介不只是鐵臂牢牢的捆緊她,就連雙腳也都用上了,他小心的避開她受傷的左腳踝,壓制住她。

  「我沒有要拋棄你!」

  「不要再說謊了!」他那句話像是徹底打擊到徐落雲,她再也掩飾不住淚水,哭得小臉皺成一團,「不要再說謊了!你只不過是為了自己的良心才來救我,何必說得這麼好聽?!」

  「徐落雲,你在想什麼?如果我只是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大可以隨便派一個人來,何必親自來救你?!」

  「你放開我,我不要聽!放開!」她搗住耳朵,根本不想聽他的辯解。既然他困住她,讓她逃脫不了,那她不聽總行了吧?

  「落雲!」他被她狂暴的抵抗嚇壞了,她從來不是性格這麼激烈的女子,從來都是溫柔可人的,沒想到她如此傷心與痛苦的模樣,竟會讓他的心也隱隱作疼。「落雲……」

  他一聲又一聲的低喚著,仍然緊緊抱住她,不願意放開。

  好一會兒,她不再掙扎,淚水仍不停的奔流著,他看了好心疼,卻說不出她真正想聽的話。

  「我前天刻意對你講那麼過分的話,真的不是故意要傷害你,我只是得把你逼走,免得他們再傷害你……刻意接近京極涼子,甚至跟她訂婚,也只是為了鬆懈京極貴春的心防,讓他相信他的計謀有進展,並不是真的愛她。」

  「可是她是你名正言順的未婚妻,你也打算要娶她了,不是嗎?」沉默了許久,徐落雲緩緩的開口。

  記得在黑崎俊介與京極涼子訂婚前,他也說過,他只是跟她訂婚而已,並不會跟她結婚,可是到頭來,他卻還是要跟她結婚了。報紙上刊登的新聞不會錯,他親口對她說的更不會錯。

  這樣要她怎麼再相信他?

  他根本不值得相信!

  徐落雲不知哪來的神力,突然掙開了他的懷抱,想也沒想,彷彿再也不能承受更多了,一起身就往外面走去。

  黑崎俊介及時追上前,就在她衝出房門之前,抓住了她。

  「你要幹什麼?」

  「你要逃,是不是?我看你能逃到哪裡去!」她的倔強與不聽話讓他又急又氣,再也顧不了紳士風度,攔腰抱起她,轉身走向床鋪。

  「放開我!」

  「你作夢!」他將她扔到床上,神情殘酷的說。

  雖然因為柔軟床墊的緩衝,徐落雲並沒有摔疼,但眼前背著光,一臉森冷的黑崎俊介卻教她害怕。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從來沒看過他這一面,就連他說盡狠毒的話逼她離開大宅時,也不曾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徐落雲不由得慌了。

  「我想要幹什麼?我倒想問你,你想要幹什麼?」他怒氣衝衝的說,彎下身子,大手箝制住她的雙肩。「你想離開是不是?我看你怎麼離開?!」

  他憤怒的將她的手高高舉起,越過她的頭,怞出皮帶,捆住她的雙手,又用膝蓋分開她的雙腳,將她壓制在床上。

  「黑崎俊介,放開我!」

  「放開你,好讓你離開我嗎?你想都別想!」黑崎俊介一臉殘酷,但脫下她身上的衣服時,卻少了一些狠毒,多了一些溫柔。

  到頭來,他還是捨不得弄疼她。

  到頭來,他慣於修理外人,面對敵人的冷酷,還是無法用在她的身上。她彷彿是他天生的死袕,只要遇見她,他的腦筋就會變鈍,總是做出錯誤的評斷,蠢得失去自己慣常的行為模式,但卻無法容忍一丁點失去她的可能.

  這一刻,他更瞭解自己了,也更瞭解身下的徐落云為什麼會逃了。「你愛我,是嗎?」他邊脫她的衣服邊問。

  「不愛!」徐落雲充滿屈辱的別開頭。

  「什麼時候不愛?」他的大手硬是扳回了她的小臉,她臉上的脆弱一閃即逝,卻被他及時捕捉到了。

  「你綁我的時候不愛!趕我走的時候不愛!」徐落雲頓了下,「什麼時候都不愛!」

  「真的嗎?」他撥開了她的前襟,握住她胸前的一隻。

  「那你的心跳為什麼這麼快?是因為說謊而緊張嗎?」

  「是因為憤怒。」

  「那你的胸部這麼挺立,是因為心虛嗎?」他彈弄她白嫩胸部上的莓果,口氣譏誚,像是看透了她的虛張聲勢,此刻的他一政稍早的軟弱,變得十分悍然。

  「你不要亂碰!」她有些慌,但仍力圖鎮靜。

  「我偏要碰!你可是我的情婦,在我喊停之前,你一輩子都是我的人!」他扯開她的衣服,讓她的上半身裸露在冰冷的空氣中,同時大手往下探,試圖解開她那不合身的長褲。

  「你早就把我趕走了,我已經不是你的情婦了。」她明白了他的意圖,下意識的抵抗著即將發生的事情,努力扭動下半身,不想讓他如願。

  「你動得這麼激烈,是希望我直接撕開它嗎?」說著,黑崎俊介竟然真的把她的長褲撕開了。

  「不要看!」徐落雲仍在掙扎,雙手被綁住,腳又被他的膝蓋壓制住,她根本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裸露在他的目光中。「快放開我!」

  「我偏要看,偏不放。」他的目光深邃,看似冷酷的外表下,其實膽怯的以為只要再次佔有她,就能將她留在身邊。

  「你變態!」她勉強撐起身子,卻抵擋不住裸露出來的春光。

  「是,而這個變態要佔有你。」她的抵抗讓他的心有點痛,他卻不明白那是為了什麼,只是一意孤行。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你就只會說不要,我偏偏說要!」再也不給她抵抗的機會,他大手一伸,扯開了她早被他撕裂的褲子。

  將她身上的衣物推開,解開自己的長褲,一挺身,便進入了她。

  她以為會痛,沒想到他在進入她的時候,卻異常的溫柔。

  但這也讓他發現她早已濕潤豐沛,於是如魚得水的衝刺了起來。

  「不要是嗎?你不要嗎?」他一次又一次悍然進擊,一次又一次厲聲逼問。

  「不要了……不要了……」快速而強烈的刺激讓她輕而易舉的攀上高峰,剛睡醒時的恐懼,被綁架時的害怕,被他拯救時的慶幸,以及現在害怕失去自己的恐慌,都讓她崩潰,又哭又叫。

  她好害怕,害怕身上這個沉重衝刺著的男人根本不愛她,害怕就算他不愛她,只是為了佔有她,但她還是愛他……

  她更害怕自己脫不了身……

  這一個早晨,像是為了要融化她的頑固,他一次又一次的將她帶向巔峰,一次又一次的徹底佔有她,一次又一次……

  只是連黑崎俊介都不知道,他發了瘋的佔有,有多麼像是恐懼……恐懼著,害怕著,會失去身下這個全心信賴著他的小女人。

  更像是為了逃避自己說不出口的「愛」,而一次又一次的將她的神智怞離,讓她無暇再去想離開或是兩個人未來的事情。

  不管明天會變得怎麼樣,他們只有現在!他只要現在!

  春寒料峭,天氣才剛回暖,黑崎大宅的櫻花就悄悄的開了。

  徐落雲披著厚外套,靜靜的坐在花園裡,看著盛開的櫻花。恬靜的喝著爇茶。

  從一個月前她跟黑崎俊介在山間度假小屋那場激烈的歡愛後,回到東京,她便被囚禁在這冰冷的大宅裡。

  但有別於以往的是,這一個月下來,不僅黑崎豐子不再出現在她面前,就連原本要跟黑崎俊介結婚的京極涼子都不知去向。黑崎俊介更是每天忙得早出晚歸,她從來沒有在清醒的時候看過他。

  像是互相逃避著彼此,只要他回來,不管是什麼時間地點,她都會裝睡,而不管他知不知道她是裝睡,總是體貼的沒有戳破她。兩個人互相躲藏,一個月也就這樣過去了。

  徐落雲從一開始仍抵抗著想要離開日本,到後來形同軟禁的生活也讓她屈服了。只是她還不肯對自己承認,為了每天晚上他那溫暖的擁抱,她仍能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

  可悲的是,就算他騙她,利用她,她依然愛他。

  徐落雲想得有些出神,沒注意到黑崎俊介不知何時出現在迴廊轉角。

  「落雲。」他小心翼翼的喚道。聽到那熟悉的嗓音,她全身一僵,卻沒有抬頭。

  「落雲……」黑崎俊介來到她的身邊,坐了下來。這是這一個月來,他們第一次在清醒的時候這麼接近彼此。

  她有些緊張,卻仍努力的不動聲色。

  「落雲。」他非常有耐心,不斷的喚著她的名字。

  「有什麼事情嗎?」終於,徐落雲忍耐不住了,只能努力控制音量,淡淡的開口。

  她低著頭,試圖不去在意身旁男人的存在,可是那實在好難,光是他在她身邊,她就幸福得快要死去了。

  她曾經以為自己恨他,恨他的欺騙,恨他的利用,可是到頭來她還是捨不得離開他。

  只要他願意開口說愛她,她連命都可以不要。

  「母親被我送到國外去了。」

  「啊?」沒想到他要講這個,她一愣,抬起頭。

  「京極貴春、宮澤雅人也因為內線交易,以及擄人勒贖的罪名被起訴,現在已經被收押禁見了。」黑崎俊介抬頭看著盛開的櫻花,慢條斯理的說。

  「那京極涼子呢?」

  「她也因為內線交易的關係,之前就已經逃到國外去了。」

  「喔。」徐落雲不知該說什麼。他想做的事情現在都已經完成了,接下來,他會做什麼呢?

  會不會因為覺得她再也沒有利用的價值,而將她趕離日木?

  不知道為什麼,光是想到這一點,她的胃就隱隱作疼。

  「落雲……」黑崎俊介有些難以啟齒。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徐落雲一咬牙,長痛不如短痛,如果他趕她走,她至少還藏了一個秘密,可以勇敢的繼續活下去…

  想著想著,她的小手不自覺的按在仍然平坦的小腹上,露出有些複雜,卻也甜蜜的笑容。

  「所有的事情,我都處理好了。現在,我想問你……」他頓了下,向來冷淡無情的臉上罕見的浮現暗紅。

  「你願意嫁給我嗎?」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黑色錦盒,打開盒蓋,取出一枚戒指,遞到徐落雲的面前。

  「啊?」她已經做好被趕走的心理準備,沒想到事情的發展不如預期,讓她整個人楞住,話都還沒說出來,眼淚就先滑落臉頰。

  「你怎麼哭了?是不喜歡這枚戒指嗎?」睽違了一個月,又看見了她的淚水,黑崎俊介一下子竟然慌了,手足無措的將戒指放到一旁,小心翼翼的捧著她的臉蛋,為她擦去眼淚。

  「你為什麼會突然跟我求婚?」徐落雲怔怔的看著他,淚水仍然不停的湧出,心裡卻升起一股小小的期望。

  「是因為愧疚嗎?」

  「不,當然不是因為愧疚。」他的臉上充滿憐惜。

  「那是因為什麼?」

  「原諒我不會表達自己的感覺,但是,落雲。」他的表情又變得不自在了。「我愛你。」

  向來冷情的他,從來不曾對任何一個女人吐露心聲,更別說是愛意了。可是他看似脆弱,其實堅韌的情婦,卻讓他完全顛覆了對自己的認知。

  只要能夠將她留在身邊,不論要他做什麼,即便是踏進婚姻的墳墓,他都願意。

  「你說什麼?」徐落雲簡直是嚇傻了,作夢也想不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是她在作夢嗎?

  「對不起,我以前太愚蠢,不敢對自己承認,我愛你。」黑崎俊介露出真摯的微笑,「嫁給我,好嗎?」

  彷彿美夢成真,徐落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撲進他的懷中,任由眼淚奔流,同時不停的大喊:「我願意!我願意……」

  黑崎俊介靜靜的抱著她,讓她在他的懷中哭個痛快。

  他是最無心的惡魔,卻將心栽在她的身上。

  她流眼淚,他會心疼;她傷心,他會心痛……他曾經愚蠢的以為這並不是愛,直到生死關頭,他才肯對自己承認,他真的愛她,愛得方寸大亂,愛得失去自己。

  現在,所有外在的阻礙他都除去了,今後,他再也不會放開她了。

  再也不分離!

  一全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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