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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ha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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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決明]玉鑒師(嚴家當鋪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權天使(三級)

為理雲鬢 為簪銀鉤 明月可鑑 情深亦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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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5 21:39:2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相思逼人狂。
  
  相思讓人癲。
  
  李梅秀在想,自己應該已經瘋癲崩潰,永遠無法治癒。
  
  她是自作自受,誰都別來同情她,連她都不想原諒她自己,所以她才不敢在寄回古玉環時,還在裡頭挾帶任何隻字片語,祈求公孫謙的寬恕……
  
  她哪有資格?
  
  她更怕自己若寫下第一句道歉,就會忍不住泛濫成災的思念,傾訴完歉意之後,瘋狂地振筆疾書,寫滿她的殷切傾思,告訴他,她好想他;告訴他,她好想念他的笑容、他的溫柔;告訴他,與他走過的街,總是短得令她想抱怨,在心中仍想和他並肩再多走片刻;告訴他,每天她最開心的時候,便是與他待在廳裡,聽他耐心說著鑒賞物的故事,當他牽著她的手,摸過一件又一件的物品,她根本無法專心去辨認那些東西的好壞,她只知道,他的手,多暖,多修長……
  
  她好想他,真的好想好想好想。
  
  想到發了瘋。
  
  才會在早晨醒來一睜開眼,頂著凌亂長發走出坑洞,想去不遠處的小溪畔梳洗妝容之時,在老樹旁,看見公孫謙。
  
  老樹冒出些許新芽,一點一點黃綠綠嫩芽,四面八方探出頭來,寂寞的枝椏,正在熱鬧,而他一手輕輕撫摸樹身,尤其是她與梅亭小時候頑皮,在上頭刻下的醜醜圖畫,他以指腹滑過刻痕,再三流連。
  
  聽見她的抽氣聲,他緩緩回首,臉上神情一如她記憶之中的溫文俊雅,以及只有在面對她時,會笑得更彎的燦亮目光。
  
  老樹在笑,他也在笑,所以她跟著傻乎乎笑了。
  
  好美的夢。
  
  作過好多個夢,每一個夢裡的他,總是豎目橫眉瞪她,用最冰冷的嗓,說出無情的話,數落她的條條罪狀,害她不敢開口道歉,任由他罵。
  
  在夢中,她同樣不也哭,也無權哭。
  
  每回夢醒,她恍恍惚惚,全身都痛,像被狠狠撕扯而死過一回,她開始討厭睡眠,不睡,就不會作夢。
  
  原來,惡夢作多了,還是會摻雜好夢,她作了一百次的可怕惡夢,終於夢到一次甜美夢境。
  
  “謙哥……”在夢裡,她肆無忌憚地喚他,急忙挨抱過去,一纏上他的腰便巴住不放。
  
  好好的夢哦,連他身上淡淡淺淺的那股墨香味兒也能嗅著,體溫和心跳都有!
  
  千萬不要讓她太快驚醒,拜托,千萬不要。
  
  她像只正在蹭著主人小腿肚的貓兒,嗓兒嬌柔,臉頰粉嫩,偎在他胸口,喊他的名字。
  
  “謙哥……謙哥……”
  
  “你真的住到這種地方來?這是礦坑。”怎能住人?
  
  “謙哥……”在夢中,她不用思索對白,不用急著回復他,夢裡一切,夢醒之後會有八成記不起來 夢裡的對話,全是編織的幻象,她只要知道,自己能牢牢、牢牢地抱緊他,這就足夠了。
  
  “梅秀,你有沒有吃、有沒有睡?”她看起來太糟糕,一臉迷茫憨笑,臉龐卻消瘦大半,原本就屬嬌小的體形變得更加單薄,風一來就會刮跑她。
  
  “謙哥……”她完全沒在聽,耳裡只剩他穩健心跳聲。
  
  “梅秀,抬頭讓我看看你。”此時,再也不想假裝自己有多清高、多淡漠,他思念她,從她離開身邊的那一刻起,就未曾中斷過。
  
  追尋著她的腳步而來,他終於完整認識了她,拼湊出他愛著的“李梅秀”,她的經歷、她的過往、她的家庭、她的心願、她的種種,竟更加深了他對她的憐惜,他心疼她纖弱肩頭上所扛負的重擔,聽見她讓人欺負欺騙,他憤怒、他暴躁,幾乎想將那人挫骨揚灰,捏碎那人的下顎,已經是他最輕微的失控。
  
  “謙哥……”
  
  夢裡的關懷,讓她想落淚,現實中,她失去了它,在夢中,格外想珍惜。
  
  她輕蹭他,淚水,濕濡他胸前的衣料,熨燙著他。
  
  “梅秀--”他正要抬高她的臉,要看清她究竟是清醒或迷糊,她卻猛然仰起頭,腳尖一踮,唇兒銜住他的。
  
  夢,不用負責任,醒來也只有她一個人回味傻笑,不會被第二個人知道,所以她不擔心被誰指控自己不知羞恥,滿腦子裡都想著品嘗他的雙唇多柔軟。
  
  作夢是她現在僅存的權利,她不想錯放它。
  
  她在夢中,親吻他,用她最拙劣的技巧和生澀的方式,綿密地、甜蜜地、焦急地、渴望地、探索地,甚至是膜拜地,以迷人的少女馨香包圍他,軟若棉絮的唇瓣,正努力吸吮他,她吐出的氣息,透過呼吸,進入他的肺葉,滿滿充塞他的身體。
  
  她很困惑。
  
  為什麼踮起腳尖親吻高於她許多的他時,小腿會因為勉強維持這姿勢而發出酸軟的抗議?
  
  夢,應該是沒有痛覺,感受不到冷熱變化……可是,她支撐得腿酸,更覺得血液轟的一聲,全數沖往腦部,雙頰火燙得快要燃燒起來。腿,好酸;唇,好熱,她快要吸不到新鮮空氣,她快要跌跤了……
  
  腰後一緊,他的掌,托住她的身勢,他俯低身,膠著的唇依舊沒分開,只是她終於能安安穩穩踩在草地上,不用再辛苦躡撐腳尖,她的雙腿發軟,因為方才的“用腿過度”、因為渾身血液全集中在發脹的腦袋瓜子、更因為在她唇心加深採探的火舌,奪走她的主控權,溫柔哄誘,猛浪擷取,溫文的他,變得很野蠻,以他不曾見識過的粗獷,逼她乖乖張開檀口,任由他盡情品嘗每一分每一寸的芬芳甜美,支撐在她背脊上的大掌掌背浮現隱忍青筋,只君子停頓半晌,便蠻橫按緊她,讓兩人密合的部分更多更多。
  
  遲鈍的她,終於發覺不對勁,在迷迷糊糊裡,捕捉到殘余理智。
  
  這個夢,太熱辣、太刺激、太煽惑、太--
  
  不!她根本就沒睡!
  
  這不是夢,她從昨夜就睜眼失眠整晚,躺在不斷透著冷風的礦坑裡,蜷抱單薄被子,無法入睡,既然沒睡,又怎可能作夢?!
  
  那那那那、那現在是怎麼回事--
  
  “唔唔唔……”她的嘴裡滿滿都是他,他的唇、他的舌、他的氣息,她被壓在老樹樹身與公孫謙之間,開口的機會也沒有。
  
  是他嗎?
  
  這是他嗎?
  
  焦躁得像個未經事的毛頭小子,她攀附在他臂膀上,感受到衣裳下的肌理緊繃僨張,蘊藏力量與克制失控的忍耐。
  
  真的是他嗎?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應該遠在南城的嚴家當鋪裡,如梅亭所言的那般,帶著笑容,逢迎於客人之間,不因為少她一個李梅秀而改變人生……
  
  深刻炙熱的吻,稍稍和緩,他與她,額心粗抵,他在她唇上吐納,她像只仍餓著的貪婪雛鳥,張嘴喘氣,仍在等待他的哺喂。
  
  “你清醒一些了嗎?”他的嗓,帶有濃重的低沉壓抑。原來自己自豪的自制力根本不堪一擊,在她青澀啄吻下,全盤失控,即便察覺到她渾渾沌沌的反應出自於神智不清,他若是君子,就不該在此時占她便宜、欺她稚拙,他有足夠的力量推開她,他卻沒有這麼做。
  
  小人。
  
  天底下,沒有哪個男人在這種時候還能不當小人。
  
  李梅秀清醒了,在清醒的同時,她渾身僵硬,明顯地又嚇傻了,怔怔愣視他,對於站在眼前的他,出現於此時此地感到不解及錯愕,直到他以指腹撩開服貼在她粉色頰畔的髮絲,她掩住嘴,也掩住沖喉而出的尖叫,她突生蠻力,將他推離自己,再從他身旁掙脫逃逸,嬌小身軀消失於陰陰暗暗的礦坑洞中。
  
  腳,擁有自我意識地奔跑起來,她逃跑的速度,與那日她拋下夜明珠,自嚴家當鋪落荒而逃時,一模一樣。
  
  他為什麼來?
  
  是他沒收到古玉環嗎?所以才追來要索討它?
  
  或是他以為她又拿走當鋪其他東西?她沒有,真的沒有……
  
  李梅秀埋頭跑著,往她不曾深入的礦坑內部去,驀然感到一陣風自身邊嘯過,接著,她撞進一堵肉牆,剛剛還在她身後的公孫謙,轉眼間,站在她前方。
  
  他的聲音,從她頭頂飄下。
  
  “先是主動親吻我,後又急迫逃離我,你非得這般操弄人嗎?”
  
  礦□內部,透不進光線,彼此身上籠罩了一層黑幕,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從聲音中辨識情緒。
  
  “你沒有收到我寄回去的古玉環嗎?我把它還給當鋪了,你若沒收到,我去郵驛處查詢……”她慶幸黑暗隱藏住她可憎的容顏,不用被他看見。
  
  “我收到了。”
  
  “那……那你為什麼來?”收到古玉環,她從當鋪裡帶走的唯一一件東西也就歸還了,當鋪毫無損失才是呀……
  
  她並不知道,黑暗對於習過武的他,沒有任何阻礙,他清楚看見她眉宇間飽含的失落和歉疚,巴掌大的臉蛋,寫著天崩地裂的沮喪。
  
  她想從他懷中退開,他不放手。
  
  “你。”
  
  “我?我沒有拿走其他東西,真的,我只拿走古玉環,而我把它還給你……”她以為他懷疑的是這個,焦急為自己辯解:“我沒有說謊騙你,你相信我……”好諷刺,說謊成性的她,竟然有臉央求他相信她?連她自己……都想羞辱自己。
  
  “你有。”
  
  這句指控,讓她委屈得快要掉淚。他果然……還是不信任她。
  
  “你拿走公孫謙的冷靜。”他娓娓續道,陳述她的罪狀,坑洞裡,將他的聲音無數次回蕩,重復一回又一回。
  
  他--咦?他說了什麼?
  
  李梅秀用力膛大眼,仍是看不見公孫謙的模樣,此時,她竟有些懊惱礦坑的暗。
  
  “你拿走公孫謙的平靜、公孫謙的思緒、公孫謙的思念,還有公孫謙的心,這些,你沒有歸還。”
  
  她不是聾子,聽得夠仔細,也夠明了,他說的那些,不是嚴家當鋪中,等著主人來取贖的典當物,不是待售中的流當品,那是他,他的冷靜、他的平靜、他的思緒、他的思念,以及他的心。
  
  那是整個“公孫謙”,一整個“公孫謙”吶……
  
  他把平靜、思念,以及心,全都交給她,在她悖逆他的信任之後……
  
  “我……”她才開口,聲音便先哽咽沙啞,過了好久仍擠不出半個字。
  
  她想說的話太多,但很零散混亂,她想先問他是否原諒她,是不是不同她生氣;也想問他,他剛剛那番話,是不是代表他仍然喜愛著她,是不是她還可以喊他謙哥;更想告訴他,她也將自己的思念和心,都遺失在嚴家當鋪、遺失在他身上,她拿不回來,所以梅亭總是說她像具沒有魂魄的行屍走肉,鎮日渾噩……
  
  公孫謙看透她的忐忑和激動,輕輕攬緊握在她顫抖纖肩上的手:“我沿途而來,拼湊出你的完整故事,我聽著那些,才發現自己有多粗心和愚蠢,只要花一些些時間,我就能輕易察覺到你肩上背負的是什麼。我若知道,絕不會讓你落著眼淚離開當鋪,不會讓你單獨坐在台階上看著老宅化為灰燼,是我不好,我不是一個體貼的人--”
  
  聽見他責備自己,她打破沉默,忙不迭替他搖頭否認;“不是這樣的!不是你說的這樣!你對我很好!你一直到最後還信任我,我聽見你為了我,和嚴盡歡爭執,你說‘不可能是她’,那麼肯定又不遲疑……只有你還信任我、不懷疑我,結果……我辜負了你,害你難過和難堪,有害你事後被嚴盡歡處罰嗎?”她不禁伸手撫摸他的臉龐,像她在夢裡想做的那樣。嚴盡歡的個性驕傲、不服輸,怎能容忍有人做出損害當鋪之事?他之前被她騙走六十兩,嚴盡歡就罰他做打掃工作,這次是珍貴的古玉環,嚴盡歡定是更加重罰則……
  
  “我沒受罰。”嚴盡歡當時有其他事在忙,沒空管教他。“告訴我,那一日,你為什麼不說謊替自己脫罪,而選擇吐實?你很清楚,說實話的下場。你若堅稱你沒拿走古玉環,我會信你,並且,我會捍衛你,不容任何人質疑你,你為何不這麼做?”
  
  “我說不出口,我沒有辦法騙你……那一瞬間,我想說謊,我想留在你身邊,我知道說了謊,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你會保護我,但是,我不能欺騙你,我不要……欺騙你,我答應過你,不再騙你……”就像現在,她一樣坦誠不諱。
  
  這個答案,對他而言就夠了。
  
  “那麼,你想跟我回去嗎?”
  
  “想……”這是她最真心的實話。
  
  “那就一塊兒走吧。我也希望你跟我回去。”不撒謊的他,同樣說出心底實話。他不想欺騙自己,說著失去她無關痛癢,他不想欺騙自己,說著對她無動於衷,那些才是最大謊言。
  
  “你不生我的氣了嗎?我還能回嚴家當鋪嗎?嚴盡歡她……還會讓我回去嗎?”她握在他手臂上的雙手正在微微發抖,她害怕他的答案會是否定。
  
  “我對你,心疼勝過一切。”他輕攬她,最輕柔的一句話,也是最有力的回復,終於逼出她的眼淚,這些日子不允許落下的淚水,仿佛得到了特赦,淅瀝嘩啦,源源不絕,離開他時的捨不得、失去老宅的難受、沒能達成阿爹遺願的缺憾、將古玉環寄還給他時,內心的不安和幾乎要淹沒自己的歉意、夢見他氣她罵她而不敢入睡的折騰,全數化為晶瑩水珠,從她的眼眶傾倒而出。
  
  他耐心等待她,任她盡情哭泣,直到啜泣聲由急至緩,偎在胸中哭顫的身子慢慢平息,他才繼續說道:“至於小當家,全權交給我,你無須擔心她的態度。我只想趕快將你從這個地方帶出去,你與你弟以礦坑為家,這裡沒有一張像樣的床,沒有窗子沒有門,怎能住人?”當他循蛛絲馬跡而來,在深山這處坑洞外先遇見准備去采野菇野果的李梅亭,他與李梅秀外貌七分相似,即便他不曾見過李梅亭,也不會錯認。而且李梅亭在第一時間認出他,第一句話便是向他抱怨坑洞裡的飛蚊怪蟲好多,第二句才說:“我姐在坑洞裡,發呆一夜--不,發呆好幾夜。解鈴還需系鈴人,你進去救她吧。”
  
  像現在,兩人耳邊仍有幾只蟲子在嗡嗡亂飛,破壞美感,他在黑暗中擰死一只停歇在她頸旁,正要大快朵頤的大蚊,處理完一只大蚊,第二只又跟著嗡嗡飛來,也想分一杯羹。
  
  他忘不掉第一次踏進礦坑時,看見她蜷縮在幾件充當衾被的薄衣裳間,枕在扁包袱上,坑裡擺設就僅有這樣,無桌無椅,就只是一個空礦坑。
  
  短期暫住幾日還勉強可行,若長久住下,人一定會生病。
  
  “我和梅亭沒地方去,身上沒有銀兩能租屋,只剩下爹留給我們的這座荒山。”她抽抽鼻,眼淚終於在半刻後稍稍停止,回答時的聲音仍帶有哭音。她倒不覺得窩在礦坑裡有啥不好,或許是她總在發呆吧,住在這兒與住在設有暖炕的大床上沒有任何差別,從她眼中看去,同樣荒蕪,同樣讓她睡不安穩。
  
  是心境,令她覺得孤單,而非環境。
  
  “梅亭說你病了好幾天。”他探她的額溫,幸好沒有燙人的熱度。
  
  “有嗎?”這檔事,她也不記得了。她不記得從離開當鋪至今,已過了幾日或幾月,她不記得每天被梅亭硬塞進嘴裡的食物是什麼,她不記得自己與梅亭說過哪些話,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有在呼吸……
  
  “我跟梅亭提過,你們姐弟倆都跟我一塊兒回嚴家。雖然我是其中一件流當品,但養活你與他,仍是我能力范圍內能做到的事。”當初嚴老爺臨終前與他們簽訂的契約,要他們視嚴盡歡為親妹,包容她的驕縱,以生命護她周全,為當鋪竭盡心力,當鋪也不會虧待他們,嚴家當鋪內的每一分銀兩,每一件物品,他們都有權使用,成為當鋪中不支薪的無名少爺小姐。
  
  公孫謙摟著她的腰,將她帶出礦坑。
  
  “哎喲--”走沒幾步,李梅秀被腳下石頭絆倒,若不是公孫謙穩穩扶住她,她定會跌個鼻青臉腫。
  
  “當心。”
  
  “討厭的石子,整個坑裡都是。”她咕噥,一腳將絆腳石踢得遠遠,咚咚咚,石子滾往洞口,被外頭透進的陽光照出全貌,公孫謙覺得它的色澤有異,不自覺仔細端詳。
  
  “梅秀。”他出聲喚她。
  
  “嗯?”
  
  “這種石子,滿坑裡都是?”
  
  “對,我和梅亭雖然沒走到坑洞最末端,但光是前半段就好多。”當時准備住進礦坑裡,梅亭還清掉好幾顆,才整理出姐弟倆能窩著休憩的小小空間。
  
  “梅秀,你准備開始過富可敵國的好日子吧。”
  
  “呀?”她一頭霧水的迷糊模樣好可愛。
  
  “你將會成為全南城……不,你將會成為全國內最富有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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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5 21:42:05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你竟敢回來?!還帶著弟弟和一棵大樹想投靠我嚴家當鋪?!門--窗兒都沒有!”嚴盡歡拍桌斥喝的嬌嗓,大到足以震天,鋪外幾尺仍能聽得明白。
  
  李梅秀藏了半具身子在高頎的公孫謙背後,圓溜溜的眼,無比戒慎戒懼,曾在當鋪裡嘗過的陰影,如影隨形,不是幾天幾夜就能忘卻掉,李梅亭則是躲在李梅秀身後,重現孩童玩耍時常玩的“老鷹捉小雞”游戲。
  
  老鷹,嚴盡歡,因為身形嬌小,又踩在椅子上,俯睨他們,氣焰囂狂。
  
  母雞,公孫謙,護著兩人,像堵沉穩巨牆,阻擋老鷹施暴,以免爪子撕裂羽翼下的珍寶。
  
  小雞,李梅秀李梅亭,在嚴盡歡往左邊吠時,他們縮往右邊,嚴盡歡朝右邊噴火時,他們全向左邊逃。
  
  “我嚴家當鋪不收偷兒!就算你把古玉環寄回來還也不代表什麼唔唔唔唔唔閃眼好痛--”嚴盡歡吼得正響,跳腳得正麻利,卻突然被公孫謙握在手上的某物迸發出來的刺眼光線給扎痛雙眼。
  
  她捂住雙眼,身勢不穩地重重搖晃,差點從椅上跌下來,幸好夏侯武威反應俐落地扶住她。
  
  “好刺眼好刺眼--你拿什麼東西偷襲我?!”嚴盡歡瞇細還很酸軟的雙眼,沖向公孫謙,公孫謙伸臂過來,掌心上躺著閃閃發亮的美麗礦石。
  
  不是玉,不是琥珀,不是珠貝,不是翡翠,它的光澤,遠勝過那些玩意兒。
  
  “鑽,金剛鑽。”公孫謙回答她。
  
  “這麼大一顆金剛鑽?!”嚴盡歡搶來細看,礦石藉著特殊的切割斷面,呈現出炫目光亮,其中可見七彩彩虹般的漂亮璀璨正在迸射閃耀,大小猶如一位姑娘掄握起粉拳,重量相當沉。
  
  關於金剛鑽,曾有遠航至境外國度的船主拿來典當,小小一顆鑽在戒環上,據說是世上最堅硬的寶石,她爹不信,命人拿槌子來試,重重一敲,金剛鑽毫發無損,全鋪裡嘖嘖稱奇。
  
  “這顆金剛鑽,是梅秀姐弟倆的,自她爹留下的山中發現,它,應該是裡頭最小的一顆吧。”公孫謙補充,最後那句話,聽來像放餌。
  
  那座荒山,挖不出金,因為它不蘊藏金脈。白賊李挖得很深,不見黃澄澄的金礦而放棄,孰料,他們挖到了未加琢磨的金鋼鑽,不識貨地視其為石。
  
  嚴盡歡連倒抽涼氣的功夫都沒有,美眸瞪得大大的。
  
  滿、滿滿一山的金剛鑽?!
  
  那不只是價值連城,那買下幾千座南城還有找零!
  
  公孫謙對於嚴盡歡的反應滿意一笑,合扇指指金剛鑽:“秦關有辦法將金剛鑽切磨至最美麗耀眼的光彩,你手中那一顆,便是秦關試出來的成品。小當家,美嗎?”秦關是當鋪另一副業珠寶商行負責人,制作全新獨特的首飾是他強項,出自他之手的飾品相當受歡迎,就連嚴盡歡滿滿一妝盒的首飾也只挑秦關設計來佩戴。
  
  “美。”美到她眼前只剩它,完全看不到姓李的兩只路人甲。
  
  “若能大量開采,再經秦關巧手,做成耳飾、發簪、花鈿、項鏈、手環,你認為會不會變成另一項獨占生意?”
  
  “會。”這種東西,會讓全南城的姑娘搶破頭--不,不只南城,周遭各城都會想買,金剛鑽恆久遠,一顆永流傳吶……
  
  “所以,你願意同李公子與李姑娘商談采礦權的合作?還是,你要將他們推出門外,讓他們拿著美麗的金剛鑽,另尋合伙?”
  
  聞言,嚴盡歡強迫自己的視線從金剛鑽上頭挪往躲在公孫謙背後的李家姐弟,兩只平凡樸素的東西--不,平凡樸素的小可愛周身也散發出金剛鑽的七彩光芒,一閃一閃亮晶晶。
  
  方才惡狠狠的夜叉鬼顏瞬間柔化成散花天女,慈祥、甜美、和善,笑聲宛如風中銀鈴,啥廢話也不多說,纖指清脆一彈,在場所有人默契十足,一字排開,聲音高亢響亮,揖身恭迎--
  
  “歡迎李少爺與李小姐光臨嚴家當鋪,請上座。”
  
  李家兩姐弟,視為上賓,怠慢不得。
  
  嚴盡歡為談成大生意,吳儂軟語地“梅秀姐姐”長“梅亭弟弟”短,又是要人送茶上糕點,擠出蜜般的笑靨,不惜血本大放送,擬好生意契約的同時,附帶雙手送上禮品--公孫謙一個--請笑納,不用同她客氣吶。
  
  合作愉快。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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