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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溫妮]枕邊的天敵(拒婚俱樂部1)[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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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邊的天敵【拒婚俱樂部1】作者:溫妮

為了一個傳家之寶,連以恬不惜一切夜闖空門。
不幸竟被人逮個正著,對方甚至還對她毛手毛腳!
更悲慘的是──大色狼竟成了她的頂頭上司?!
他那緊迫盯人的神態,難道已經發現了什麼?  
為了捍衛“神偷世家”的名譽,她決定杠、上、他……

冷眼看著面前的秘書,華天昊不禁要抱頭痛叫──
我的天啊!公司裏難道一個美女都沒有嗎?
要求近乎完美的他,怎能忍受一隻“暴龍”長伴左右?!
變身計畫於焉展開,他要徹頭徹尾為她進行改造……
怎料她竟拒絕他的好意,甚至吼著「老娘不幹了」!
這妮子果真想氣死他,不過她的身影怎麼越瞧越眼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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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9 01:56: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電腦鍵盤的敲擊聲在秘書室內此起彼落,間或還可以聽到各種辦公室內機器的運作聲--影印機、傳真機、列表機……十數台機器同時運作的聲響就像某種巨大的怪物般,吞食著秘書們的青春年華。

原本不時響起的鍵盤敲擊聲漸漸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喃喃耳語,而且還漸漸擴散開來,最後,幾乎整個秘書室的工作都停擺了。

「以恬、以恬,今天總裁又來了耶。」坐在一旁的同事興奮地對她說道。

「喔,是這樣嗎……」連以恬心無旁騖地繼續敲著鍵盤,全然不受耳邊麻雀般吱吱喳喳的鬧聲所影響。

這家郁氏企業的總裁平常很少在公司露面,每每出現,總會引起眾多女性職員關切的目光,原因無他,因為他們這位總裁可是年輕又有錢的金龜婿代表,最難能可貴的是--他不但帥、對女性還非常溫柔,自然輕而易舉就擄獲眾多芳心。

不過,就算總裁大人再怎麼帥、再怎麼溫柔體貼,都無法引起連以恬一絲一毫的興趣,因為她這輩子最不想靠近的人種,就是男人。

單單為了男人這種生物,就已經吃過太多苦頭的她,如果可以的話,還真希望全世界的男人可以永遠消失。不過,這僅僅只是連以恬單純的妄想,所以,她也只能自力救濟地主動回避一切有關男人的話題。

只要不感興趣,就可以減少麻煩上身的機率--這是她十年來最深刻的體悟。

「以恬,你怎麼這麼漠不關心啊?是總裁耶!本來一個月最多來公司一次的總裁,光是這禮拜就已經來過三趟了耶!」

見連以恬這麼冷淡,其他秘書也紛紛群起圍攻她,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非要讓連以恬知道總裁的魅力何在。連以恬被她們吵得實在受不了,巴不得希望自己今天根本沒來上班。

是是是!單身多金又帥氣的總裁誰不愛呢?更何況他擁有的是以高級服飾聞名海內外的鬱氏企業,嫁給他,等於是有穿不完的錦衣華服,不過,這些對於連以恬來說都不重要,現在的她只想趕快尋回自己的清靜。

「有誰知道為什麼總裁最近常來公司呢?」連以恬趕忙轉移話題,果然這也是眾人關切的焦點,大家的注意力馬上就被移轉開了。

「不是因為『空降部隊』嗎?」

聞言,有人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但也有人臉上更添疑惑。

「空降部隊」?為什麼能讓總裁這麼關心?還三不五時就進公司探視情況。想著想著,秘書們紛紛轉頭,看向角落另一群掛著詭異微笑、神情恍惚的女性。

最近幾天,這些女人陸續被指派擔任「空降部隊」的專用秘書,可她們卻沒有一個人可以工作到兩天以上的。

雖然被遣回秘書室是很丟臉的事,但那些女孩卻沒有因此而忿忿不平,反而都露出夢幻般的甜蜜微笑,仿佛見到了夢中情人似的。

「喂,她們沒問題吧……」有人關心地問道,看她們被遣送回來後,臉上全是那副表情,連工作都忘了做,在那裏,她們到底看到了什麼?

「空降部隊」同時也是個神秘先生,除了聽說過「他很帥」之外,根本沒人知道他是誰,更不知道總裁大人聘請他是何用意?

不過自從「空降部隊」出現之後,會議室開會的次數增加也是事實,雖然還沒有正式的消息流出,但與高階主管息息相關的秘書室,卻隱約感覺到了有新部門成立的可能性。

「不管她們看到什麼,反正早晚我們也會見到的,別忘了我們秘書室才這麼一丁點兒大,而那個「空降部隊」如果再這麼勤換秘書的話,相信每一個人很快都能見到他了。」連以恬說道。

那個「空降部隊」的出現,令秘書室陷入前所未見的緊張氣氛中,一天一天過去,那位空降老兄也是以一天退回一個秘書的速度在更換中,再這麼下去,沒幾天整間公司的秘書就會被他消耗光的。

這本來只是連以恬打趣的想法,但很快地,她就發現惡夢成真--

幾天過去了,被空降部隊退回來的秘書們,也跟其他的「先烈」一樣,臉上全掛著如夢似幻的微笑,就連眼睛裏都不停冒著愛心的泡泡,活脫脫像是陷入愛河的小女生。

「……沒問題吧?」連以恬擔憂地皺皺眉頭,她看了看左右,不管是左邊還是右邊的同事,全都像忘了工作似的,手指擱在鍵盤上,久久卻敲不了幾個字,反倒是臉上清一色的幸福微笑,全是一模一樣地刺眼。

「……華先生……」

不知是誰先起了頭,接著就有人發出幸福的歎息,沒一會兒功夫,歎息聲此起彼落,整個秘書室頓時就變成歎息的天堂。

看到眼前誇張的景象,連以恬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對於這越來越荒謬的「華先生效應」感到完全無法理解。

喂喂……這樣下去真的可以嗎?





是夜

拖著疲 憊的身心,連以恬返回與表妹共同租賃的住所。最近,因為那位空降部隊華先生的關係,整個秘書室的工作效率跌爆最低點,害得她們這些還沒有中「華先生之毒」的人必須一人分擔好幾人份的工作量。

這個華先生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能將大半的秘書迷得暈頭轉向?一思及此,連以恬不由得對這個素未謀面的華先生好奇起來。

「以恬姐,你回來啦,最近你下班得比較晚喔。」表妹古筱亞探出頭招呼道。

「沒辦法,最近大家的工作效率比較差,為了趕完工作,所以只能晚點再下班了。」連以恬簡單說了些近來秘書室發生的事情,全是那位華先生惹的禍。

「哇……聽起來似乎是個帥哥耶!」古筱亞興致勃勃地說道:「以恬姐你們好好喔,上班還有帥哥可以看,哪像我們,公司就只有一個老巫婆主管,偶爾想換換口味都不行。」古筱亞嘟著嘴,似真還假地抱怨道。

雖然她和表姐兩人都是秘書,但她們的公司在性質、管理方面都有著相當大的不同,光感表姐公司裏的超級帥哥總裁就夠教人垂涎三尺了,更別提現在又出現一位迷倒眾生的華先生,害得她都想跳槽了。

雖然也不是奢想要麻雀變鳳凰,但平平都是在做秘書,看帥哥總比看老巫婆要好得多吧!

「有什麼好的?」連以恬沒好氣的說道:「整間秘書室都被那華先生搞癱了一大半,如果要你來幫忙補救的時候,我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可是,能夠看到帥哥還是挺養眼的吧?」古筱亞笑咪咪地問道。

聞言,連以恬挑挑眉笑道:「那好,那你就來我們公司上班,然後我再告訴舅舅,說你是為了看帥哥才跑來我們公司的,看舅舅會不會殺到臺北,想辦法湊合你和那位華先生?」

「唉呀呀,以恬姐你就饒了我,當我沒說吧!」古筱亞趕緊又笑又叫,連連的向她討饒。

就在幾年前,她們為了逃離家裏,可是拚死考上北部的好大學,畢業後又打著互相照顧的名號繼續留在臺北工作。

會這麼認真又努力,只是因為她們怕極了那群愛牽紅線的親友,一天到晚想著把她們嫁出門去啊!

有時古筱亞還真的懷疑,那票親戚是不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一種不幫人作媒就會發作的病症。其嚇人程度,簡直就是以消滅孤男寡女為職志的超級可怕戰隊,教古筱亞這等高唱單身萬歲的人怎能不害怕呢?

現在表姐居然還抬出舅舅--也就是古筱亞偉大的老爸,更是讓古筱亞嚇到皮皮抓,生怕表姐真的跑去跟爸爸講,到時她就糗大了啊!

古筱亞那副求饒的模樣逗笑了連以恬,接著兩個人又是一陣打鬧,笑鬧之間,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為了儲備明早上班的體力,兩人早早就上床睡覺去。

租來的屋子並不大,扣掉公用的空間之後,剩下的部分她們便用一塊隔板簡單隔成兩間房,隔板薄薄一層,對方的一舉一動幾乎都能清楚的聽聞。

熄燈之後,連以恬黑暗中的雙眼卻未合上,她靜靜聽著隔壁房間的聲響漸趨於安靜--表妹已經睡了。但連以恬還是耐心地又等候了好一陣子,在確定表妹完全睡熟了之後,才悄悄翻身下床。

她在上床之前已經先換妥了輕便的衣裝,再拿起早已預備妥當的包包,確定一切準備就緒後,便轉身貼近窗戶。

連以恬輕手輕腳地推開窗戶,然後翻身出屋,最後再把窗戶關好,一切行動神不知鬼不覺,沒有人知道連以恬已經悄悄離開了自己的房間。

站在租屋處的小巷邊,連以恬將自己隱身在黑暗之中,她抬頭看了看表妹窗內一抹無言的黑,輕聲說道:「筱亞,對不起,我今天終究要破戒了,或許你們古家無法原諒,但那是我們連家的傳家之寶,不管要用什麼樣的手段,我都一定要把它拿回來。」

說完之後,連以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連以恬和古筱亞,雖然和許多北上求學的異鄉人一樣,都不是道道地地的臺北人,但若說起她們的家庭背景,卻是和一般人有著大大的不同。

在台南,若談起姓古的一家,十之八九都會說:「是那個武術世家對吧?」

是的,古家正是以淵博的武學家世而聞名全台,不論是本宗抑或是旁系,歷代都出了不少有名的武道家,再加上古家人互助團結,因此聯姻的對象,就必定也是相類似的武道世家。

這麼說起來,古家就跟武俠小說中的名門世家沒啥兩樣,同樣皆是以武傳家、以德傳道,在外人眼中,古家的聲譽與節義都可說是一等一的好。

但這樣赫赫有名的古家,卻有個見不得人的姻親--即連以恬出身的家庭。

表面上絕對看不出來,其實連家在江湖上有個響噹噹的名號--

神偷世家,其來無影去無蹤、出擊從不失手的本領同樣令人聞風喪膽。

一邊是名門正派的古家,一邊卻是見不得光的連家,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家族,卻在數十年前有了牽扯。

連以恬的祖母--當年神偷世家的掌門人,卻愛上了古家人。

當時還引發了一陣喧然大波,最後終於在古家提出的條件下平靜落幕:只要連家放棄神偷世家之名,從此不再幹偷雞摸狗的勾當,古家便承認這個媳婦。

為了愛情,連以恬的祖母果真咬牙放棄了連家百年來的聲名。

表面上,連家乾脆地放棄了一切,但實際上哪能這麼容易妥協?既然不能來明的,那他們就暗地裏繼續訓練神偷世家的接班人。

其實,連以恬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只是在學一個傳統技藝,因為那些招數除了很炫之外,其實根本無用武之地嘛!

大概真是從小耳濡目染吧!連以恬在待人接物上受了古家相當深遠的影響,對於偷東西她一點興趣都沒有,學習偷技,只是不想就此斷了根。

可連以恬萬萬沒想到,在歷經這麼多年之後,神偷連家終究是要重出江湖的。

連家有一幅古畫,據說那是太祖奶奶的畫像,而這位太祖奶奶也正是讓連家成為神偷世家的重要人物。這幅畫像一直都是連家的傳家之寶,可是在連以恬出生之前,畫卻莫名其妙地失蹤了。

傳家之寶遺失,這是多麼嚴重的一件事啊!連家更是出動全家上下,試圖尋找古畫的下落,可不論他們怎麼找,那幅畫就像石沉大海般再無蹤跡。

本以為這幅畫就此迭失,卻沒想到幾年前的一場富比士拍賣會上,畫竟然神奇的出現,而且還成了大家搶破頭的拍賣品。

連家費盡心思終於找到當時的買家,他們出價試圖向對方買回畫,但對方說什麼也不肯賣,即使連家提出的價錢比原拍賣價高出了數倍,對方依然全無動搖,甚至冷冷地丟下一句--「錢,我們鬱家不缺。」

既然對方都說得這麼絕了,他們連家當然也只能使出最後手段--直接把東西偷回來。

而連以恬被指派為這項任務的執行人,這也是她今晚會站在這裏的原因。

「郁家好像真的很富裕,難怪金錢攻勢也打不動他們。」連以恬站在鬱家鏤花大門前向內探視。雖然今晚是月圓之夜,但一抹烏雲徹底掩蔽了月亮,微弱的月光幾乎起不了任何作用。然而藉由路燈的朦朧光影,一棟豪宅的外型被隱隱勾勒了出來,黑夜中的鬱家大宅,猶如一隻蟄伏的大怪獸,正陷入沉靜的黑暗中……

「有錢歸有錢,不過……保全設施有待加強。」連以恬輕輕的在保全連線的警衛線上動了些手腳,本應靈敏的警報器無聲地冒出一陣白煙。

她滿意地看看成果,剛剛巡守車才經過,下次出現該是兩個鐘頭以後的事了,她有充分的時間可以準備。

今晚是個行動的大好時機。

夜幕低垂,深黑的夜色暗得仿佛要將所有東西吸入黑暗中,遠方的路燈帶來一絲絲光亮,卻也將這夜色映照得更加晦暗難明。

屋內僅僅點燃幾盞小燈,足以見得屋主早已入睡。

連以恬身手俐落地翻過豪宅後牆,完全不把那比她身高多出一倍以上的高牆放在眼裏。

「左三、右二……再往前三公尺轉向右前方繼續前進……」

沒有回頭觀看自己到底翻過了多高的牆,連以恬只是冷靜地覆誦著先前得到的警備配置圖,她一邊背誦圖上指示的內容,一邊機警閃過監視器的拍攝範圍。

座落在陽明山上的豪宅,四周一片寂靜,靜得仿佛沒有人煙,但她並沒有因為這樣的安靜而放心,反而更加提高警覺。

畢竟,她今晚可是來當小偷的。

「三樓客房……為什麼『那個東西』會放在客房呢?」連以恬忍不住皺眉,為傳家之寶所受的待遇叫屈。

傳家之寶,這樣貴重的東西應該是放在家裏,好生供著、拜著,平時連摸都不該摸一下才對。

結果她家的傳家之寶不但被丟在別人家,還被擺在「客房」裏,害得她三更半夜不睡覺,還必須到外面當小偷。

想到這點連以恬就覺得生氣,但再想到事成後能得到的獎賞,她的心情立刻愉快許多。

「只是一棟豪宅罷了,這個任務簡單得很。」她嘻嘻笑著,裝滿警報裝置的豪宅向來是最容易被破解的,畢竟機器是死的,而人是活的啊!

在完全沒觸動警備裝置的情況下,連以恬輕輕鬆鬆地爬上豪宅三樓陽臺。

她幾乎忍不住要輕笑出聲,沒想到任務比她預想中的更加容易。

現代人太依賴警報器,卻反而變成一種警備上的漏洞,人們總以為機器能提供徹底的防備,但事實上機器能做的事情才少呢!

對連以恬這種神偷世家出身的人來說,機器警備是最不堪一擊的。

打開阻隔陽臺與客房的落地窗,連以恬確定自己離任務完成只差一步了。

在確定任務即將完成的此刻,連以恬簡直是興奮得無以復加,長年被逼婚逼得徹底煩透的她,總算要得到解脫了。

姐妹們,我可是要從拒婚俱樂部永久畢業啦!過了今晚,就再也沒有人能夠逼著我嫁啦!哇出運啦--

連以恬愉快地想著,只要完成這個任務,根據約定,她的家人就不准再管她要不要嫁的問題。眼看著她的任務即將達成,教連以恬如何不興奮呢?

將小型手電筒咬在嘴裏,連以恬躡手躡腳的踏進了客房,她毫無猶豫就直直朝著牆面走去,根據可靠的情報指出,傳家之寶就被掛在這間房裏。

定眼一瞧,一幅彩墨繪製的美人圖就掛在面前的牆上。

連以恬拿著手電筒,仔細又迅速地照過美人圖四周壁面,在確認沒有任何警備裝置之後,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一時之間她放鬆了警戒。。

「老媽,按照約定,你可要放我自由囉!」

連以恬才伸出手,正想要將壁上的美人圖取下時,一隻大掌卻突然地從後方伸出,並覆上她的右臂--

「怎麼會有一隻迷路的小貓咪跑來這裏?」

溫暖的氣息吹拂過她耳邊,卻讓連以恬瞬間嚇出一身冷汗。

有人?而且還在她沒意識到的狀況下接近她?!

雖然自己剛剛的確放鬆了警戒,但是,她也並沒有放鬆到完全毫無知覺的地步啊!

在最初的驚嚇過去後,連以恬馬上恢復冷靜,她立刻抬起沒有被壓制的左肘,狠狠給了身後的人一記拐子。

「碰!」

是有擊中rou體的感覺,但卻不是她預料中的腹部肌肉撞擊聲……

「哎呀,沒想到還是只有利爪的小貓咪。」

調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從左肘傳來的觸感也告訴她--她被抓住了。

不能放棄!連以恬在心底吶喊著。

只是雙手被制住不算什麼,目標就在眼前了,她說什麼都不能放棄!

那可是她期盼許久的自由吶,怎能這麼輕易就打了退堂鼓?

連以恬雙手成拳,藉以穩定自身的力量,然後雙肘同時使力向後重重一擊,試圖掙脫男人的控制。

但男人完全不為所動,仍是穩穩地抓著她,連以恬也不灰心,因為男人的動作完全在她預料之中,雖然雙手受制,但她早已做好下一步的計畫。她將男人當成承軸,然後抬腿蹬上壁面,不過兩步的動作,連以恬的身體已跟牆壁呈九十度角,她再接再勵,一扭腰,整個人便翻到男人的背後。

這下子,總算讓她掙開了男人的控制。

「好活潑的小貓咪,這麼想玩嗎?那我就陪妳玩玩吧!」雖然到手的獵物被掙脫,但男人一點也不沮喪,反而玩性大發。

「這件事跟你無關,你不要阻礙我,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連以恬生氣地喊道。簡單的任務因為這男人的出現而突生變數,這完全是她始料未及的。

只差一點點……只要再一步就可以成功了,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自由,怎麼會突然殺出這個程咬金呢?!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小貓咪,你這麼說可就錯了,我難得來表弟家住一回,如果東西在我房裏被偷,那我不就要捲舖蓋走人了?」

男人表面上說得正經,可那語氣仍是如出一轍的輕佻。看得出他根本不在乎東西會不會被偷,只在乎眼前的「小貓咪」能否給他樂趣。

顯而易見地,連以恬已被他歸入為有趣的那一方,所以男人也不介意多花點時間陪她玩玩。

一想到這兒,連以恬可火了。

「我管你會怎樣!總之,這幅畫我要定了!」連以恬拿這個死皮賴臉的男人沒輒,偏偏打又打不過人家,只能跟他在嘴皮子上耍狠。

雖然剛剛不過交手幾回合,但兩人的程度高低立見。既然硬著來不行,那她就乾脆來耍陰的吧!主意既定,連以恬毫不猶豫地抬腿踢向男人的下部--

「小貓咪,攻人下盤可不是君子所為喔。」男人笑咪咪地抓住連以恬踢過來的長腿。嘖嘖,這只小貓咪好凶吶!

「反正我是女人,本來就不是君子。」這番話連以恬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完全不認為自己使出這等下流的手段有什麼問題,畢竟,如果自己不卑鄙,到時就換別人卑鄙她了。

自由就在眼前,不努力爭取的就是傻瓜!

「不不不,小貓咪你這就錯了,君子不分男女,全是一個品格問題。你這樣讓我很失望,我本來以為你是更有格調的小偷。」

男人一邊歎著氣、一邊說著教訓人的話。

此刻,若光聽男人說的話,可能會以為他有多麼高風亮節,可是……

「在你說漂亮的鬼話之前,可以先把你的手從我腿上放開嗎?!」連以恬咬牙切齒地說道。他抓著她的腳就算了,但那只手幹嘛還亂摸一通?!

天啊,她是倒了什麼八輩子的楣?居然讓她遇到一個大色狼!

「小貓咪你這就錯了,我只是要讓你親身體驗,當小偷可能會遇到的情況。」男人還是笑著,完全沒有放手的打算。

「是啊,我現在可知道遇到色狼的情況了。」連以恬惡狠狠地瞪著他,她死命想抽回自己的腿,偏偏男人卻不動如山。這實在太不公平了!他明明看起來這麼輕鬆愜意,為什麼力氣卻那麼大?!

技不如人她已經夠生氣了,可耍陰又耍不過人家,還要被人吃豆腐……連以恬這輩子還沒這麼嘔過。

「小貓咪,你真是太傷我的心了。枉費我還特別陪你一起玩呢!」男人說得好不惋惜,仿佛連以恬的諷刺真的傷了他。

「玩?!我看只有你自己玩得很開心吧!你這個色狼,快把我放開!」連以恬深知這男人不可能輕易放過她,所以她假裝與他說話,實則想讓他放鬆戒心。

就是現在!

看到男人微笑的瞬間,連以恬弓腿彈身、一躍而起,將男人捉住她的左腿當作轉軸,飛身踢向男人帶笑的臉龐。

她非要打掉這個臭男人的笑容不可!

如果再踢不到他,她連以恬從此跟他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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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9 01:56: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翌日

清爽的早晨、燦爛的陽光、啾啾的鳥叫聲,晨間時光是如此的美好。

古筱亞走出自己的房門,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昨晚睡了個好覺,今天早上一起床,整個人就覺得神清氣爽不少。

但某個固定響起的招呼聲卻難得地沒有響起,她看看左右,那抹熟悉的身影居然也沒出現,這下子古筱亞可疑惑了。

表姐呢?怎麼一向早起的她,卻還沒有起床?

平常來說,十次當中就有九點九次是表姐起得比她早,至於唯一的那零點一次呢……就是表姐不在家的那一次啦!

像表姐那麼早起的人,今天卻開始賴床,真的是太奇怪了。

「以恬姐?以恬姐?你還在睡嗎?」古筱亞打開連以恬的房門,探頭問道。也難怪古筱亞會這麼問了,畢竟她從沒見過表姐比自己晚起啊!

只見連以恬臉色鐵青地倒在床上,對古筱亞的問話恍若未聞。

「以恬姐?你還好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古筱亞擔心地走到表姐的床邊,不明白為什麼她的臉色這麼差,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直到古筱亞碰觸她的身體,連以恬這才回過神來。

「……啊!怎麼了嗎?」表妹什麼時候進來的?

「以恬姐,我看你似乎真的很不舒服,今天要不要幫你請假?」古筱亞擔心地問道。她們表姐妹兩個一同住在臺北,有事總得要互相照應一下。

「我、我沒事的,只是有點睡眠不足而已。」乾笑兩聲,連以恬隨口敷衍了過去。她怎麼能告訴表妺,她是因為昨晚失風被逮而生自己的氣呢?

「睡眠不足?你昨晚是去哪里做賊了,不然怎麼會睡眠不足呢?」古筱亞一臉疑惑地問道,明明她們很早就上床睡覺,怎麼表姐會說自己睡眠不足?

做賊?!忽然聽到這個詞,讓連以恬心頭一驚,險些就要露出馬腳來,不過這件事她是打死也不可能告訴表妺的。

「哈哈,怎、怎麼可能啊,我只是因為昨晚做了個惡夢、沒睡好所以才睡眠不足罷了,再讓我賴一下床就可以準備去上班了。」她還是只能乾笑幾聲,對於這個毫不知情的表妹,連以恬除了敷衍之外,還是只能敷衍。

「以恬姐,你真的沒問題嗎?如果真的身體不舒服,千萬不要勉強自己,少上一天班公司又不會倒閉,你不用這麼拚啦!」古筱亞還是怕她勉強自己。

「我真的沒事,倒是你,上班還來得及嗎?」連以恬指指床頭的鬧鐘,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短針已快指到九,對於通勤時間至少要半個小時的表妹來說,再不出門肯定會遲到。

一看清楚鬧鐘上的時間,古筱亞立刻哇哇大叫,連跑帶跳地沖出了連以恬的房間,她還沒洗臉刷牙換衣服呢!

匆匆忙忙打理好一切,古筱亞隨即乓乓砰砰的奔出兩人共同租賃的住處大門。

「跑這麼快真的沒問題嗎?」看著表妹慌張離去的背影,連以恬不無擔心,她這個表妹老是跌跌撞撞的,哪天如果摔一跌,從樓上一路滾到樓下去,她也肯定不會感到意外。

雖然對表妹隱瞞了許多事情,但連以恬對古筱亞確實是很關心的。

關於連家暗中操持「神偷」舊業,這事情絕不能讓古家人知道,畢竟當初兩家聯姻的條件,就是他們必須金盆洗手,絕無二話。

只不過,昨晚的事情實在是逼不得已,事關自己一生的自由生活,連以恬才不得不潛入那間宅院,可沒想到她居然碰了個大釘子,非但沒將傳家之寶偷回,還被那個臭男人吃盡了嫩豆腐,這件事情實在令她大受打擊,差點忘了還要上班。

雖然表妹說,如果身體不舒服的話就別拚命了,但如果要她為了昨晚的事情蹺班,不就等於為了那臭男人而丟臉兩次嗎?

主意既定,連以恬迅速的起身梳洗,出門上班去!



連以恬生平第一次曉得什麼叫「後悔」。

早知道她就聽表妹的話,今天別來上班了,這樣一來,也不用跟那個色狼正面接觸啊--連以恬欲哭無淚地想著。

她到底是倒了什麼八輩子的楣呀?!

在見到「那個人」的瞬間,連以恬幾乎要當場走人,昨天晚上被他吃盡豆腐不說,今天早上卻又發現那個色狼竟成了她的頂頭上司?!

雖然昨晚月色昏暗,但連以恬還是借著幾分月光看清了男人的容貌--他有一對飛揚邪肆的眉、百分之百的桃花眼。連以恬實在沒看過比他更會放電的男人了,即使是他們公司的花花公子總裁也沒他那麼厲害。

微勾的唇角帶了分自然輕鬆的笑意,可一配上那雙電眼,那抹笑看起來就變得十足十輕佻,挑逗的意味甚是濃厚;英挺的身形不管穿什麼都好看,更別提他身穿著三件式的標準西裝,將他的外型修飾得更加高大挺拔。

光瞧這男人的外型絕對可以拿滿分,但連以恬很清楚,他渾身散發的那股邪魅之氣,不只是因為那雙桃花電眼,還有他那迷人的低沉嗓音,總是不時吐出令人臉紅心跳的話語。連以恬真是搞不懂,他到底是打哪兒學來這些莫名其妙的字眼?

他絕不是女孩子心目中正統的白馬王子類型,但他的邪和魅卻足以擄獲每一顆少女心,讓她們心甘情願成為他的愛奴。在連以恬統整出以上的結論後,似乎更能瞭解--那些女孩為什麼會為他癡狂了。

在一般情況下,連以恬或許會覺得他很迷人,不過……自從發現他是害她昨晚栽了大跟鬥的元兇後,連以恬心中只剩下一個「嘔」字。雖然是恨不得把他給千刀萬剮,但表面上她仍維持著標準微笑向他打招呼。

「華先生你好,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秘書連以恬。」

那名色狼……不,他的名字叫做華天昊,卻是擰著眉頭,表情有些疑惑地看著她,半晌都沒反應。他的表情令她有些心慌意亂,心想難不成他認出她了嗎?!

不可能!她昨晚明明戴著頭罩,沒有人能看出頭罩下的她是長啥模樣--連以恬不停的自我安慰,畢竟她昨晚在華天昊手裏栽得那麼難看,也難怪她會擔心。

雖然她對自己的安慰起了作用,但被華天昊這樣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前後後不知被看了多少時間,就算她再怎麼有自信,也被看得心虛起來了。

「華、華先生,請問……我有什麼問題嗎?為什麼你一直看著我?」連以恬問得心虛,眼神也不敢對上他,就怕被他看出什麼不對勁。

「不是……不是這樣的……你怎麼會穿成這樣來上班?」華天昊非常認真地說著,還一把抓住連以恬的雙肩,激動異常地喊道:「身為服裝設計公司的員工,而且還是在內跟隨主管、在外與人交際的秘書,怎麼可以穿得這麼平凡無奇呢?!」

華天昊的生活周遭向來不缺乏鶯鶯燕燕,尤其是美麗脫俗的尤物;再不然就是雖稱不上美豔,但至少也很懂得打扮自己的女人,像連以恬這種簡直是「自然」、「樸素」的平凡女性,他實在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了。

說是自然樸素還真的太恭維她了,事實上華天昊真想仰天長嘯,怎麼會有女人能把自己搞成這副德性呢?!

平平是跟大家穿一模一樣的制服,為什麼她穿起來特別黯淡無光?

華天昊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奇景」,沒錯,一般女性穿起來都很不錯看的制服,唯獨她穿起來特別不適合,這不是奇景是什麼?

「平、平凡無奇?」本來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也已盤算好怎麼與他應戰了,但連以恬卻怎麼也沒想到--他是在指責她的服裝?!

這臭男人有沒有搞錯啊?她只是個領薪水的秘書,又不是服裝模特兒,上班用得著特別打扮嗎?

「沒錯!平凡無奇的服裝、死板僵硬的髮髻、毫無特色的平底鞋……就連臉上的妝也不知道要化得青春活潑一點,你看起來死氣沈沈的,活像是七老八十、一隻腳快要踏進棺材的老人。像你這樣的人待在我身邊,我的青春活力好像都快要被你吸走了。」

末了,華天昊還扶著額際,好像自己的精力真被她吸走似的。

華天昊說得正經又認真,但連以恬卻聽得非常想揍人。什麼青春活力被吸走?他以為她是千年老妖?還是吸血鬼啊?!

「……華先生,如果你這麼不滿意我的服裝打扮,你大可以換個秘書,我絕對不會介意的。」連以恬努力壓不想揍人的衝動,反正她就是故意要扮成老處女的,他別想改變她一分一毫。開什麼玩笑,她就是靠這一招混過每次的相親吶!

聞言,華天昊張口,似乎準備要叫她回秘書室,但他還沒來得及發出第一個音節,就被人一把拉了過去。

「天昊表哥,這已經是秘書室的最後一個人選了,如果你再亂來,那你就立刻給我滾回法國。」鬱綮咧著嘴,看似微笑,實是表情兇惡地看著這個費洛蒙過剩的表哥。

說是費洛蒙過剩,可一點也不誇張。

鬱綮前前後後至少派了七、八個秘書過來,但這些秘書通常沒個幾分鐘就被華天昊給迷得昏頭轉向、不知今夕何夕,更別提什麼工作不工作了。

最後,累得他這個表弟兼郁氏總裁必須親自挑選,好不容易才找出連以恬這唯一一個似乎不受費洛蒙影響的人。

而剛剛兩人的會面,更是增強了郁綮的信心,如果再讓表哥任性的撤換秘書,那還不如把他丟回法國算了。因為無法工作的表哥,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個大型的垃圾。

雖然外表看起來滿不正經,但華天昊卻是在法國享有盛名的服裝設計師,這回因為某些原因而返回臺灣,並且借住在鬱家。

鬱綮提出的租金條件,便是在這段期間華天昊要到公司上班,並幫忙開發新的服系。

可鬱綮萬萬沒想到,他這個寶貝表哥才上班不過幾天,就已經把他的秘書室搞到全面癱瘓。

這逼得鬱綮不得不以威脅教華天昊做出退讓。

聽到要回法國,華天昊噤了聲。

若不是因為法國不能回去,他幹嘛躲在這個彈丸之島?

「好啦好啦,我會儘量忍耐她的,這樣子總行了吧?」華天昊說得心不甘、情不願,誰教他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呢?

「不只要忍耐,還要好好工作。」郁綮完全沒把華天昊當成表哥看待,毫不客氣地命令道。秘書室遲遲無法恢復正常的帳,他沒跟表哥算就不錯了。

「算我怕你了,工作就工作嘛。不過,擺這麼一尊全身黑抹抹的秘書在我辦公室裏,我看了會頭痛,要求她做一點小小的改變可以吧?」雖然讓步了,但華天昊還是自有要求。這位小姐嚴重違反了他的美學,他可不打算就此忍耐下去。

開什麼玩笑啊!要他天天盯著這有礙觀瞻的「東西」看,不出一個月的時間,他不是先發瘋、就是先自殺吧!

第一件事,就是毀了那個連秘書臉上的黑框眼鏡!黑框眼鏡也有設計得漂亮又時髦的款式,為什麼她偏偏要選那種阿媽戴的老花眼鏡呢?!

小小的改變?郁綮懷疑地瞟了表哥一眼,從小到大他所說的「小小改變」,哪回沒把事情搞得翻天覆地?

接收到表弟不信任的眼光,華天昊只是嘿嘿一笑,再次強調--

「真的只是『小小改變』,我既不會拉她去做整型手術、也沒打算要求她去變性,你放心,我不會做得太過分的。」

既然表哥都這麼信誓旦旦的掛保證,他若再拒絕似乎就不近人情了。

最後,他只能點頭同意,不過還是不忘向華天昊提出警告。

「請你記住一件事,如果你把連秘書給氣走了,到時我就要請你回法國了。」這是他這個老闆能為員工爭取到的最後權益。

「OK、OK,表弟你就安心的回去吧!」怎麼可能把人氣走?哪個女人不希望變美?等他把她變成大美人之後,到時這個連秘書感激都來不及了呢!

連以恬懷疑地看著兩個大男人躲在一旁竊竊私語,講了半天不知在說些什麼,但當那兩人轉過身來,臉上還掛著各有深意的微笑時,連以恬只聽到腦中的警報大響,似乎有什麼討厭的事情要發生了。

「呃……總裁,如果華先生對我不滿意的話,那就換別人吧。」連以恬試圖做最後的垂死掙扎。

「沒問題的連秘書,華先生已經同意你做他的秘書了,你放心,一切都會很順利的。」鬱綮只差沒有拍胸脯保證了。

沒問題?連以恬可沒這麼樂觀,反正,大家走著瞧唄!



走著瞧?走著瞧!瞧他個頭啦!

連以恬必須努力壓抑想罵髒話的衝動,因為她這個頂頭上司實在是太可惡了,為什麼她必須當這種人的秘書呢?

懷著滿腔的怒氣,連以恬面對著電腦把它當成華天昊,她用力的按著、打著鍵盤,才能稍稍消減心中的怒火。敲敲敲……敲敲敲……華天昊你這個大混蛋!

整個偌大的辦公室裏,就只迴響著啪啪作響的鍵盤敲擊聲,以及三不五時就會出現的尖銳批評--

「連秘書,你的服裝好灰暗,難道不想換點活潑的顏色嗎?」

「連秘書,你的頭髮怎麼這麼可怕,拜託你去找家髮廊設計一下吧!」

「連秘書,你的妝化得好差勁,畫淡一點會要你的命嗎?」

「連秘書,你的眼鏡會不會太嚇人了啦……」

「連秘書……」

這個男人到底想做什麼啊?!連以恬自認脾氣不差,但一碰上華天昊就全灰飛湮滅了,什麼暴龍、酷斯拉肯定都沒現在的她恐怖,就算當不要她去拆了臺北一○一大樓也沒有問題。

不過,在拆掉那棟大樓之前,她絕對要先扭掉華天昊的頭,再狠狠丟到地上踩他個半死,否則難以消除她心頭之恨啊!

之前是因為栽在他手上而討厭他,現在則是被他尖酸的批評刺得渾身不對勁,偏偏她又無法反擊回去,更是讓她嘔上加嘔。

連以恬被他批評的一切裝扮,其實都是為了妨礙相親所做的,自從她發現家人會偶爾北上突擊檢查後,連以恬乾脆裝醜裝到底,只要出門就一定把自己搞得黯淡無光,在她努力了那麼久之後,怎麼可能讓華天昊整個破壞掉呢?

不過,雖然扮醜是自願的,但被人這麼批評,連以恬還是很不爽啊,因為她骨子裏終究是個女生嘛!

「連秘書……」

華天昊的聲音又遠遠傳了過來,連以恬眉頭一皺,已經不耐煩到懶得理他了。她頭也不抬,繼續專心進行手上的工作,懶洋洋地問道:「有什麼事嗎?如果又想批評我的服裝,就請你先換點別的詞吧!基本上,我從頭髮到鞋子都已經被你批評過了,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能看到的、能批評的部分他都已經講完了,她就不信華天昊還能說些什麼。

一陣安靜--

正當連以恬以為自己成功堵住他的嘴而沾沾自喜時,她隨即愉快的拿起桌上水杯,才準備一飲而下,卻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轉頭,竟然是華天昊。

「華先生,請問有什麼事嗎?」該不會講輸人家而氣不過,所以現在連水都不讓她喝吧--看到華天昊突如其來的舉動,連以恬心中突然冒出這個狂想。

基本上,華天昊除了一張嘴非常毒之外,還從沒對她動手動腳過--當然,這裏的「她」,是指白天的連秘書啦!

「連秘書,我建議你不要喝這杯水。」華天昊一臉正經的說道,見狀,連以恬挑了挑眉,懷疑華天昊幹嘛這麼重視這杯水。

「我口渴了,難不成當秘書的連杯水都不能喝嗎?」這男人該不會這麼小心眼吧?連以恬不無懷疑的想著。

「你愛喝多少水都沒問題,就是這杯絕對不能再喝了。」說著,華天昊甚至強勢地搶走了水杯。

「把杯子還我。」連以恬才這麼喊著。就見到華天昊的手一傾,滿杯子的水都全數注入連以恬腳邊的垃圾桶裏了。

「你在幹什麼?就算討厭我,也不用把我的水倒掉啊?!」連以恬驚訝的看著那杯水就這麼投向垃圾桶的懷抱。

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啊?又不是她自願當他秘書的,就算再怎麼不甘願、再怎麼討厭她,也不能如此蠻不講理啊?

「你看清楚垃圾桶裏的東西。」華天昊向下指了指,示意連以恬往下看。

垃圾桶?垃圾桶裏有什麼好看的啊?不久之前才有專人來清潔過,所以現在應該只有剛剛被倒下去的清水而已?

但華天昊都這麼說了,連以恬雖然覺得奇怪,頭還是照著他的指示方向望去。

她低頭,圓形的塑膠垃圾桶套了一隻白色的塑膠袋,袋內有將近五百西西的清水,還有……一隻小強。

小強?!

連以恬眨了眨眼,看著那只油黑光亮、體型碩大、長著兩根長須的噁心生物正在那窪清水裏游泳。

「啊--啊啊--」

一看清楚垃圾桶裏的東西,連以恬一邊尖叫、一邊往右方跳開,即使已經看不到那只桶子裏的蟑螂,她還是陷入極度混亂中,再也無法判別情況,她現在腦中、眼中都還殘留著剛剛噁心的影像。

小強……一隻小強在她的杯子裏游泳……如果剛才華天昊沒有阻止她的話,那她……連以恬再也不敢往不想了,那絕對會成為她這輩子最可怕的回憶。

「連秘書,你冷靜一點,那只蟑螂傷不了你的。」華天昊拍拍她的肩膀,好言安慰著。

「把那個杯子丟掉!我不要再看到它了,把它扔得遠遠的,我的天礙…為什麼我的杯子裏會有蟑螂?!」連以恬一邊捂住頭,一邊不忘指揮華天昊把杯子丟進垃圾桶。雖然華天昊說那只蟑螂傷不了她,但她還是嚇到幾乎快暈倒!

「好好好,我馬上把杯子丟掉,你看,我已經把杯子丟進垃圾桶囉!」咚的一聲,伴著重物落水的聲音,說明杯子已經進了垃圾桶成為小強的伴侶了。

「不行!還不夠遠!我絕對絕對絕對不要再看到那個杯子。」連以恬已經完全陷入歇斯底理的狀態,她抓住華天昊的襯衫,高昂的音調幾乎與尖叫無異了。

「可以可以可以……我馬上把那個杯子弄走。」

話雖這麼說,但現下的華天昊幾乎是動彈不得。最後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把垃圾桶踢開,而且還要注意千萬不能把它踢倒,否則的話,眼前這個幾乎陷入崩潰 邊緣的連秘書,肯定會當場發瘋起來。

連以恬根本沒有勇氣去看垃圾桶的方向了,她只是緊緊抓住華天昊的衣領,緊閉著雙眼,迭聲問道:「弄走了沒有?那個垃圾桶弄走了沒有?」

「已經弄走了,你可以把眼睛睜開了。」

華天昊的聲音在連以恬頭頂上響起。

頭頂?為什麼聲音聽起來這麼近?連以恬狐疑的想著,她怯怯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純白的絲質布料,而且織數非常的細密,恐怕有六百織吧……當腦袋更清醒了點後,濃馥的香氣也跟著鑽入鼻尖,微微的溫熱氣息蒸騰著古龍水的香味,聞起來相當醉人。

很完美的布料、很好聞的古龍水味……但是,那是誰?

一時間,連以恬的腦袋當機,完全無法思考眼前的景象為何。

「連秘書,你沒事吧?」

一隻大掌輕輕拍了拍連以恬的頭,仿佛將她當成小孩般寵哄著。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啊--」連以恬尖叫著跳出華天昊的懷抱,直到剛才為止,她一直待在他的懷裏,毫無自覺。

「難道又有蟑螂了嗎?這裏的清潔做得太差了,怎麼會有那麼多蟑螂?」華天昊不知道她為什麼叫成這樣,直覺以為蟑螂又出現了。

「你、你你你……」連以恬瞠口結舌,好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只能指著華天昊,你你你個沒完。

「我?我有什麼問題?」華天昊看了看自己,沒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於是又走到落地鏡前--這面鏡子是他要求表弟特別加裝的,就為了讓他可以隨時隨地看到自己的儀容。他看著鏡中的影像--服裝整潔、髮型適當,依然是個完美無缺的魅力帥哥。華天昊對鏡中自己左看右看,以上結論令他相當滿意。

「連秘書,你認為我有哪里不妥嗎?」華天昊找不出問題所在,只好轉身看向一臉驚嚇的連以恬。

「你……」連以恬指著他,吞了好幾口口水後,終於能正常的發聲。「你剛剛抱住我?!誰、誰准你這麼做的?」

被問得一臉莫名其妙的華天昊微蹙著眉頭,一臉無辜地說道:「是你自己跳到我懷裏的,如果說有誰准許的話,那就是你自己了。」

看到華天昊故作無辜的表情,連以恬恨不得賞他一拳,打掉他臉上那討人厭的笑容。就算是她自己靠過去的,他也犯不著笑得那麼開心。

看到連以恬恨得牙癢癢的表情,華天昊眼眉一斂,稍稍收起了臉上的微笑。殊不知這樣的改變看在連以恬眼裏,卻曲解為他在心中嘲笑她。

她很清楚,現在的自己在男人眼中,肯定是個沒人要的醜小鴨,還有剛剛跳到他身上的行為,搞不好他會認為醜女在投懷送抱。

可惡!可惡!可惡!為什麼她老是在華天昊面前出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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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9 01:56: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可惡!可惡!可惡--華天昊,我討厭死你了!」

連以恬氣呼呼的拚命捶著抱枕,那模樣想必是將抱枕當成了華天昊本尊。坐在一旁的表妹古筱亞看著表姐難得的暴走行動,決定閃遠點以求保命。

好長一陣悶悶的捶擊聲,連以恬總算稍微消了氣,她才一放開抱枕,一杯冰紅茶跟著適時奉上。

「親愛的表姐啊,喝杯茶消消氣吧。今天你那帥哥老闆又做了什麼好事啊?」古筱亞笑咪咪的問道,她心裏清楚,除了揍抱枕發洩外,把心事說出來也是個好方法。

「……那個傢伙把我批評得一無是處,在他心目中,搞不好我連掃地的歐巴桑都不如。」一口氣喝下大半杯的冰紅茶,連以恬這才恨恨地說道。

「你相信嗎?我從頭到腳居然沒半點是好的,全給他說得天花亂墜,好像我是荒山野嶺跑出來的野人、還是只會濃妝豔抹的村姑一樣。」

說著說著,連以恬還將華天昊的所有批評一股腦全爆出來,這個大男人怎麼比女人家還要嘮叨啊?害她還以為自己正被家裏的逼婚軍團包圍呢!

想到這兒,連以恬冷不防打了個冷顫,光想到就覺得可怕。

聞言,古筱亞反而笑了。

「可是以恬姐,你本來就是故意扮醜的啊!現在你的成效出來了,你應該要很得意才是,那個華天昊幾乎把你故意搞鬼的地方全點出來了耶!」什麼死板僵硬的髮型、刻意塗了五層的銅牆粉底……幾乎無一處遺漏,說起來,這個人還真不簡單吶!

「不是幾乎,是全部都點出來了。」連以恬黑著臉聲明道。她真是不敢相信,一個大男人居然能注意到這麼多的細節,她故意扮醜的地方全讓他發現了,真不知該說他觀察力驚人,還是太過堅持美學?

「哇……他到底是什麼來頭啊?」古筱亞嘖嘖稱奇。

像自己--天天跟連以恬在一起相處的人,有時都搞不清楚她到底在身上動了哪些手腳,為什麼才相處幾天的華天昊卻看得一清二楚呢?

「一個服裝設計師。」連以恬翻了翻白眼,莫可奈何地說道。

其實公司方面還沒正式公佈華天昊的身分及職務內容,但這兩天她在為他處理公務時,竟發現他的英文名字「Tian.Hwa」--不正是那位擁有天才美名、實力至上,而且還在極度排外的法國闖出一片天的東方設計師嗎?!

在查出他的身分後,連以恬總算有幾分釋然,本以為他不過是個花花公子,卻沒想到他是個「美的創造者」。 畢竟是生活在衣香鬢影的浮華世界中,身邊的女人哪個不是打扮得美美的?也難怪他對她有諸多不滿。

不過……理解是一回事,連以恬可沒打算就這麼原諒華天昊。

批評女人的外表可是很罪過的事,就算她是自願扮醜也一樣!

「我承認他的確具備服裝設計師的優秀眼力,但他還是個可惡的大混球。」

連以恬恨恨的咬著指甲,新仇舊恨全湧上心頭。不說別的,光說她那晚潛入鬱家大宅,偷畫不成還反被他大吃豆腐,這事就夠讓她記恨個幾十年了。不過這件事情她打死都不能說,否則連古兩家的承諾肯定被打破。

雖然她急欲取回傳家之寶,但在表妹面前也要小心翼翼不能洩露半點口風,因為古家現在當家作主的,可是古筱亞的父親、也就是她的舅舅。舅舅是位相當信守承諾的人,如果一不小心,事情真傳到舅舅的耳中,到時可就難辦了。

「混球嗎?」古筱亞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

「幹嘛,不認同嗎?」連以恬翻了翻白眼,不置可否地問道。

「是有點不認同。」

古筱亞的回答,幾乎換來連以恬一對快蹦出的眼珠。

「為……為、為什麼?」連以恬差點被剛喝下口的紅茶給嗆死,為什麼表妹會偏心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一個比混球還不如的男人!

「雖然他的嘴巴是很毒啦,可是我覺得他不完全是個『混球』啊!」古筱亞微嘟著嘴,帶著一臉無辜的笑意說道:「他救了你不是嗎?」

連以恬霎時憶起下午的那個擁抱--

強而有力的臂膀、輕撫她髮絲的大手、溫柔安慰的話語……

她的雙頰倏地飛紅,只能結結巴巴說道:「那、那是個意外!是意外!我又沒有叫他救我啊!」

「就算是意外,但他大可以把你推開,幹嘛乖乖聽你的指示,把杯子丟掉、把垃圾筒踢開?不對……打一開始他甚至可以不用理你,讓你喝下裝有小強的水喔,可他還是出聲提醒你了,所以我想他應該不是那麼壞的人。」

古筱亞歪著頭,思考著華天昊的行動。

光聽表姐的片面之詞,的確會認為華天昊是個愛批評人的討厭鬼,可是今天下午的情況卻又不像那麼回事礙…如果華天昊真討厭她的話,又幹嘛出手幫她呢?只要在一旁靜靜看著偷笑不就行了?

「我、我怎麼知道那傢伙心裏在想什麼啊?!」連以恬紅著臉,根本說不出半點反駁的話語,因為她的心思還停留在下午的擁抱中--

其實表妹說得一點都沒錯,如果他討厭自己的話,幹嘛還把他口中所謂的醜女緊緊抱住?直接推開不就得了?他甚至可以不用理會她任何的命令,但他卻一一做到了。

再往前推想,縱使他眼睜睜看著她把小強喝下肚,她也責怪不了他,因為又不是華天昊自己把小強放進杯子裏去的、而他也可以說自己什麼都沒看到啊!

其實,真正不友善的人……是她自己吧!

連以恬看著對她微笑的表妹,對於華天昊的刻版印象似乎有了一絲改變……



前言撤回!華天昊果然是個超級大混球!

連以恬繃著一張臉,默默在心中修改對他的認知,打從一開始她就不應該對華天昊抱有一絲希望,因為那臭男人根本就是個徹徹底底的混蛋!

「連秘書,來試試這件衣服吧!」

「連秘書,記得連裙子也要穿穿看。」

「連秘書你覺得紅色好還是粉色好?連秘書?連秘書?連秘書?」

上班時間,本該是個認真努力的奮戰時刻,卻只見到華天昊站在滿坑滿谷的衣服堆前,一件件挑選著適當的服裝,還接連不停地詢問她的意見。

可任他華天昊問了好半天,連以恬就是沒有一句回應,最後,他終於疑惑的轉過身,想看看他的秘書到底去哪兒了……

才回頭,華天昊就發現自己的秘書居然被淹沒在一迭衣服之下,她手上捧著滿滿的一堆服裝,那衣服遮得連她的臉都看不見了。

「連秘書,原來你還在呀,既然在就要應話啊!」華天昊像是對她滿手的衣服視若無睹,只是逕自問道。

事實上他視若無睹的東西可多了,像是這滿山滿穀的衣服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連以恬心裏氣得半死,可就算是撕了她的嘴,她也問不出口。

這絕對是公器私用!華天昊居然把夏季新品全堆到辦公室裏來了,當連以恬一早來上班時,看到辦公室轉眼變成服飾專賣店,她還嚇得以為自己走錯了門。

一堆衣服出現在這兒就已經夠奇怪了,接下來華天昊也進了辦公室,馬上就喜孜孜開始他的「尋衣之旅」,壓根兒沒打算向她說明他的用意,然而沒多久,連以恬就發現自己幾乎要被衣服活埋了,此時此刻,她真搞不懂自己幹嘛在這裏受苦?

「我、我沒辦法說話,光是不讓這些衣服掉到地上,就已經花去我全副的力氣啦,根本沒辦法思考什麼顏色比較好……紫色啦紫色好……」連以恬光應付這些衣服飾品就已經筋疲力竭了,她壓根兒沒聽到華天昊給了她什麼選項。

老天爺啊,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為什麼給了她這麼一個古怪的上司呢?

說華天昊古怪可一點也沒錯,除了把辦公室搞得像大賣場外,他還把公司剛上市、甚至未上市的產品全搬到這兒來,甚至還在旁邊搭起了臨時更衣室咧!

此時就見到華天昊努力挑選著衣物,而連以恬只能亦步亦趨跟在身後,接住他一件一件丟過來的衣衫、飾物。

又因為手上拿不了那麼多東西,所以那些小飾品便琳琅滿目的披在連以恬身上所有能掛的地方,形成了她手捧各色衣衫,肩膀上擱了好幾條皮帶、髮髻裏更是插滿胸針的可笑模樣。

而這一切,全都是拜華天昊所賜!

連以恬不得不懷疑,就算是馬戲團表演特技的小丑,打扮肯定沒她這麼花俏,甚至還挑戰她此刻面臨的狀況--只要她一個不小心,她手臂上的「衣山」鐵定立刻崩塌。

「連秘書。」華天昊皺著眉頭,一臉不悅的看著連以恬。「你太不專心了哦,這裏根本沒有紫色的衣服啊!」

辦公室的的確確擺滿了各色的衣物,可偏偏沒有一件是紫色的,他這位秘書小姐難不成是有色盲?這或許就能稍稍解釋她可怕的化妝品味了。

「……華先生,我是個秘書,不是設計師,為什麼要我挑這些衣服?」連以恬有氣無力的說道。說成「挑」還真是客氣了,華天昊根本就是把一堆衣服往她身上丟,擺明瞭把她當成活動置物架。

「讓你換衣服啊!」華天昊說得理所當然,仿佛埋怨她現在才發現似的,他一開始的目的當然就是要讓她改裝啊!

「換衣服?我為什麼要換衣服?我身上的衣服又沒有問題,完全沒有更換的必要啊!」連以恬覺得這個新老闆真的很莫名其妙,從來只有聽說老闆不准員工扮得太花俏,還沒見過像他這樣反其道而行的。

「我之前不是說過了,你這身打扮太過死氣沈沈,我看了心情會不好,既然你自己沒有合適的服裝,那我就免費幫你準備囉!像我這種好老闆,已經很難得見到了,你也不用太感謝我啦,只要乖乖把衣服換好、別再傷害我的視力就行了。」

華天昊不耐煩的揮揮手,逕自繼續埋首挑衣,還以為連以恬會感激涕零的接受他這番「好意」。

因為他華天昊的人生字典裏,可從來沒有「被拒絕」這個詞兒。

「華先生,謝謝你的費心,但我的服裝用不著你來管,我身上的衣服是公司規定的制服,既然來上班,當然就要穿制服。」連以恬無奈的指出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沒道理全公司的內勤職員都穿制服,唯獨她穿得跟別人不一樣吧?

開什麼玩笑啊,這件制服還是她故意修改,進而破壞本來修飾效果而特別穿來的呢!

她一切的努力全是為了裝醜,華天昊幹嘛老惦著要破壞她辛苦的成果咧?!

「連秘書,這你就錯了,身為我華天昊的部下,怎麼能跟別人穿得一樣?這樣我不是太沒面子了嗎?而且,如果讓人看到我的秘書穿得這麼糟糕,客戶會懷疑我的品味有問題,又怎麼會把工作放心交給我呢?」

華天昊理直氣壯的說著,聽到這種歪理,連以恬的下巴都快掉了。

「華先生,我本來就是鬱氏企業的員工,穿公司的制服並無不妥,而且我身上的衣服沒髒也沒破,為什麼要換掉?」

「沒髒也沒破?」華天昊壞壞的挑眉一笑,似乎正在算計些什麼。

「是礙…」連以恬話說得猶豫,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只見到華天昊走回辦公桌前,拿起一杯早已涼透的咖啡,快步走到連以恬的身後,長臂一伸,咖啡霎時在她背上灑成一片。

他突如其來的行為讓連以恬忍不住尖叫出聲,還來不及反應,濡濕感便已經傳透全身。

「好啦連秘書,你的制服現在已經髒掉了,趕快去換衣服吧!」

華天昊笑咪咪的把連以恬推進更衣室,他臉上那親和力十足的笑容,完全看不出他居然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傢伙。

「你、你居然拿咖啡潑我?!」身上的濕意說明了她不是在做夢,但連以恬仍然無法相信,華天昊竟做出這種事?!

就為了要她換衣服,竟然毫不猶豫的拿咖啡潑她?

這男人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麼啊?!

「連秘書,過程怎樣不重要,重要的是,等你換好衣服後,絕對會感謝我的。 畢竟這些衣服可是高檔貨,沒有錢還買不到呢!而且我還把未上市的新裝全拿來給你穿囉!」華天昊朝她搖搖食指,微笑說道。

鬱氏本來就是以高級服飾起家的,雖然鬱綮接手後,開發了一系列較為平價、專供上班族穿的服飾,但總的來說,鬱氏的衣服即使打個六折的員工價,仍是多數人穿不起的高價位。

因此,華天昊才想用這些美麗高貴的衣服來誘惑連以恬,好讓她換下那身稀奇古怪的制服。

俗話說:佛要金裝、人要衣裝--華天昊相信,感他的專業眼光,再加上一些修飾,就算是暴龍肯定也能來個醜女大變身!

只可惜,華天昊完全不知道他這種一廂情願的做法,只會讓連以恬更加暴跳如雷--

錢錢錢……為什麼跟姓鬱有關係的人都認為有錢就是大爺?!

先是鬱家仗著自己有錢,霸著人家的傳家之寶不還;再來就是這個跟郁家有親戚關係的大混蛋,居然拿著錢的幌子要她甘心屈服!原以為他是個還不錯的人,結果居然也是個仗勢欺人的傢伙,這教連以恬怎能不火大?!

「連秘書,別再考慮了,這種好機會可不是天天有的喔,想想看,到時會有多少羡慕的眼光落在你身上。只要你乖乖聽我的話,我包證讓你整個人脫胎換骨。」華天昊不知連以恬心中的想法,微笑著勸哄她。

聞言,連以恬的怒氣再也抑止不住,想也不想就將她滿手的衣服往華天昊身上丟。

「不是所有人都會被錢收買的,你怎麼可以為了自己喜歡就踐踏別人的自尊?有錢了不起呀?!告訴你!老娘我不幹了。」

華天昊先是楞了楞,隨即便恢復鎮定,一臉不樂地說道:「女孩子怎麼可以說髒話?你才幾歲而已,叫『老娘』不嫌太早了嗎?我說連秘書啊,既然要當我的部下,就要記住--以後不准再用那些粗魯的字眼了。」

連以恬瞪大了眼--這男人到底有沒有搞懂啊?!

「我說,我要辭職!」

「連秘書,不准你太任性。」華天昊笑笑地說道,像是在對一個任性的小孩勸說,完全沒把連以恬的抗議聽入耳裏。

「去你的!我說要辭職就是要辭職,誰管你任不任性啊!混蛋!討厭鬼!愛擺架子的混球!我絕對絕對不要再見到你了!」

連以恬丟下一連串的話後轉身就走,對於自己的行為一點都不覺得後悔。

如果她再多停留一會兒,搞不好會直接揍他。連以恬深知自己的脾氣已經被華天昊挑撥到極點,如果再多說兩句,她肯定會動手開扁。

但是,就算動手也對連以恬沒有半點好處,對手可是華天昊--那個輕輕鬆鬆就把她壓制得死死的華天昊耶!況且如果她輕率出手,可能會引起反效果,搞不好華天昊馬上就把那天晚上的事聯想在一起。

對於尚未偷到手的傳家之寶,連以恬還沒有放棄,所以縱使自己再無奈、再生氣,為了寶物、更為了她嚮往的單身自由,說什麼她都要忍住這口氣。

看著連以恬的憤怒離去,華天昊是一臉莫名其妙對空氣大歎道:「……我是招誰惹誰了?」



「表哥,這的確是你的錯。」鬱綮頭疼的揉著額角,對於表哥的沒神經感到非常無奈,真是委屈了連秘書,說不定讓她就此辭職反而還比較好咧!

他這位表哥絕不是壞人,但他總以為「自己的決定一定是對的」,這個錯誤的成見對普通人來說的確太過刺激,而且太過於一意孤行,也很容易造成他人誤會。

鬱綮敢打包票,他這位沒神經的表哥,肯定沒向人家好好地解釋,否則連秘書怎麼會氣呼呼說辭職不幹呢?

「為什麼?!」華天昊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他明明是好心想替連秘書改頭換面,這樣也不會妨礙他的眼,為什麼自己的好意卻沒人領情呢?

聽到表哥全無悔意的說詞,鬱綮除了歎氣還是只能歎氣。

「表哥,我鄭重的告訴你--這個世界並不是圍著你打轉的,你所謂的好意,對其他人來說不見得是好的。」鬱綮好生無奈,為什麼他這個做表弟的,必須要指導表哥人生的大道理呢?

說來說去,都該怪他有個跟表哥性格一模一樣的老媽,他從小就已耳濡目染,面對這群沒神經的華家人,他早磨出了「說教者」的本色。

「女人不都喜歡穿得漂漂亮亮的嗎?我又沒要她付錢,還準備一堆好衣服任她挑選,她到底是哪里不滿意?」雖然表弟這麼說,但華天昊不懂就是不懂。

「天昊表哥……」對於華天昊的超級沒神經,鬱綮真的感到非常、非常無力。「沒有人喜歡自己被人家潑咖啡,因為那是一種不被尊重的行為,就算你的目的是要讓她變漂亮,但是全身都是咖啡,換作是你你會高興嗎?」

「是這樣的嗎?」華天昊還是覺得不解。「因為她一直說衣服沒髒也沒破,不肯去換衣服,所以我才會拿咖啡潑她的啊!」

「表哥礙…」郁綮覺得,就算明天連秘書把辭呈扔到他臉上,他也只能當場認栽了。

「你幹嘛一副快死掉的表情?反正她明天就會來上班了。」華天昊對於表弟的哀聲歎氣完全不明所以,只覺得他太大驚小怪了。

「你不是說她不幹了?」郁綮冷冷瞟了表哥一眼。「還記得我當初是怎麼跟你說的嗎?如果你把人家氣跑了,就要請你回法國去。」

既然勸說無效、恐嚇無效,乾脆就讓他這表哥吃點苦頭,讓他親身領受「地球不是繞著他轉」的道理。如果是那個硬脾氣的連秘書……或許可以讓表哥吃吃?。

在一瞬間,鬱綮衡量了利弊得失後,也決定了連以恬必須繼續吃苦的命運。

「呃……」他倒是忘了連秘書撂下的狠話。「反正也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要辭職,搞不好她明天就回來上班啦!」

華天昊說得輕鬆,可鬱綮卻不那麼想。

試想,一個敢當面把衣服扔到上司臉上,還撂話說「老娘我不幹了」--一連說了兩次的人,有可能會回來嗎?

然而,一天過去、兩天過去、三天過去……

連以恬始終沒有返回工作崗位,直到此時,華天昊才有些慌了。

他慌慌張張地去找表弟商量,卻只得到一句冷淡的回應--

「沒秘書就回法國去。」

事已至此,華天昊終於發現,如果自己再不把連秘書請回來,表弟肯定會把他扔出臺灣。雖然就這樣離開也沒什麼不可,畢竟他在世界各地都有朋友,想找個住所還不容易?

只是,那一日連秘書氣呼呼的小臉,在他腦海中久久都揮不去,讓華天昊覺得就這麼離開似乎有些可惜。最後他決定上門找人,就當是去道歉吧--雖然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錯。

「你來幹嘛?」才開門就看到華天昊的臉,讓連以恬心情非常不好。她都已經辭職了,他幹嘛還要出現?

連以恬貼著門邊,小心翼翼地只打開一條門縫,沒讓華天昊看到屋內的模樣,也沒讓他有機會看清楚自己真正的模樣--

表妹古筱亞早早就出門上班去了,連以恬趁此機會,把再次入侵鬱家的工具全放在客廳做演練,這情景如果讓華天昊看到了,他會怎麼想?

而且連以恬也沒打算讓華天昊看到自己真正的模樣--她在家的時候向來不上妝、不扮醜的。如果被他發現自己的真實相貌,肯定又會纏著她、問她為什麼要故意把自己醜化?

不管是第一個原因還是第二個理由,總之連以恬打定主意不想跟他多做接觸,而且她還在為前幾天的事情生氣呢!

「你好幾天沒來上班,所以我來看看你怎麼了。」說著,華天昊還掏出一束鮮花,擺明瞭是來『探不的。

「我已經辭職了,為什麼還要上班?」連以恬沒好氣的說道。她乾脆的拒絕送到眼前的花束。「我對花粉過敏,請你把花收回去。」

雖然鮮花被打了退票,但華天昊仍不改愉快的心情說道:「雖然你說要辭職,但我並沒有准你的辭呈,如果我沒記錯,就算是我准了,辭呈也要在一個月後才能生效,也就是說,你現在還是鬱氏的員工。」

連以恬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沒想到這個空降部隊對員工守則還真清楚。

「華先生,就當我從今天開始請足一個月的假吧!現在,請你回去。」

說著,連以恬就準備關上門,但她的動作還不夠快,華天昊已經搶先一步用腳擋在門縫間,讓她無法順利合上門,只要他再施點力,肯定能硬闖進屋內。

面對眼前的情勢轉變,連以恬有些慌了。

「連秘書,我還想跟你再談談,你別這麼急著關門嘛!」雖然是強盜行徑,但華天昊還是笑得像個貴公子一樣。

「這傢伙……」連以恬恨得牙癢癢的,卻又拿他莫可奈何,只決定了回頭她非要裝個門鏈不可!下次絕不能再這麼輕忽大意了。

「連秘書,我們再談談吧?」華天昊笑容燦爛地問道。

連以恬歎了口氣,她還能說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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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9 01:57:0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看著門外扯著優雅微笑,實則行徑與強盜無異的華天昊,連以恬也只能大歎三聲無奈,她今年該不會是犯太歲吧?否則怎麼會認識這種可怕人物呢?

「算我怕了你啦,明天我會回去上班的。」

不然她還能夠怎麼著?她再不說點華天昊想聽的話,那個臭男人隨時都可能闖進屋裏,到時若讓華天昊看到那一張張鬱宅平面圖、防盜器分佈圖,還有一些偷竊用的雜七雜八小道具……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無奈複無奈,除了順他的心、合他的意,她還能怎麼做呢?過去,除了面對家中那票逼婚軍團,她連以恬何時這麼窩囊過?

偏偏所有的事一遇上華天昊就全變了樣,她除了吃癟,實在別無選擇,誰教她技不如人在先,現在又有虧心事怕被人看見。

「連秘書,別說得這麼不甘不願,如果讓別人聽到了,還以為我這個頂頭上司欺負你呢!」華天昊還是笑著,不過這回的笑容倒是多了三分志得意滿。 果然,只要他親自出馬,還會有什麼問題解決不了的?

就說表弟實在操心過度了嘛。看看,他才出現,連秘書馬上就說要回去上班,女人嘛,難免會發點小脾氣,氣消了也就沒事了,現在他找回了秘書,也可以大大方方地繼續窩在鬱家躲人啦!

所以說……帥哥果然是有特權的,就算行為再怎麼蠻橫,只要長得夠帥、笑得夠好看,「強盜」兩字就和他沾不上邊。連以恬透過門縫,靜靜地看著華天昊的笑容,她不由得歎了口氣。

明明就是個可惡至極的大壞蛋,可當他沖著人笑時,就會讓人--尤其女人,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因為美麗,所以他才會笑得這麼迷人。

連以恬心中明白,她非常討厭他我行我素、老擺著有錢人臭架子的行徑,可卻又覺得,華天昊就是要這樣才叫華天昊。

連以恬敲敲自己的額角,不由得擔心起來,自己是不是也跟秘書室那些女孩一樣,都中了「華先生毒」呢?

無意間意識到自己居然有點受到華天昊的吸引,連以恬嚇得臉都白了,她怎麼可能覺得他很帥、很迷人呢?!

他只是一個討厭鬼而已,沒什麼了不起的地方。連以恬在心底說服自己,告訴自己--剛剛心跳的感覺,不過是一時的蠱惑罷了……天啊,「蠱惑」?她哪來這些亂七八槽的想法啊?

連以恬敲額角的動作越來越急、越來越快,似是要敲醒自己混亂的思緒。實在是太可怕了,她剛剛居然還以為自己在迷戀華天昊,那行為怎麼想都像是十來歲的小女生,在崇拜迷戀心目中的偶像。

她都大學畢業快兩年了,是個成熟穩重的上班女郎,怎麼還會有那種奇怪的小女生心理呢?

華天昊的嘴巴那麼壞,又把她批評得一無是處,她應該要很討厭、很討厭他才對,為什麼她居然會覺得他的笑容迷人呢?!

連以恬還在敲著,卻沒意識到自己敲額頭的手因為太靠近門板,敲頭的同時幾乎也在敲門板。 果不其然,詭異的聲響引起了華天昊的注意--

「連秘書,你沒事吧?」

他等了老半天,沒聽到連以恬的聲音,倒是聽到一聲聲「咚!咚!」的急促怪響,像是因為心慌意亂而做出的下意識敲擊動作,但她到底在敲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連秘書,你怎麼都不說話?」到剛才為止,她不是還活蹦亂跳、精神好到拿話刺激他嗎?為什麼現在卻一聲都不吭?

想也沒想,華天昊便開始施力推門,想看看連以恬到底怎麼了。

他這個行為馬上拉回連以恬的注意,她嚇了一大跳,忙不迭地壓住門板,用全身的重量抵抗華天昊的力氣。

「你、你幹嘛一直想推開我家的門啊!你敢進來就是私闖民宅喔……」嘴裏慌亂地威喝著,但連以恬很清楚,這些話對華天昊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嘎吱嘎吱作響的門板聲說明了兩人間的角力戰,落敗已逐漸朝連以恬那一方貼近,她徒勞的壓著門板,心想她快要撐不下去了。

這簡直沒天理!連以恬恨恨的咬牙,怎麼也想不明白--

不管是華天昊的出身,還是他現在的職業,他明明該是個弱不禁風的服裝設計師、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少爺,但為什麼他的身手和力氣,都會比從小習武的她還要優異呢?

「你不要再推了啦!我的門都快被你弄壞了,弄壞了你要陪我嗎?」連以恬覺得自己好倒楣,先是因為他的關係,害她無法達成任務;現在她的秘密又快要被他發現,這個姓華的臭男人一定是她的煞星。

「你別擋在門口就不會壞了,你屋子裏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非要把我隔在門外不敢讓我進去?」華天昊突然發現自己推門的行為,簡直像小孩子般幼稚又好笑,於是他很乾脆的放開手。

突然發現門的另一邊力道變小了,連以恬眨眨眼,反倒有些訝異,她本來還以為華天昊一定會闖進來呢!畢竟他平常老愛跟自己作對……

「我、我一個女孩子待在家裏,不想招待陌生人進屋。你不知道現在的治安很差嗎?我要小心才能夠保身。」咬咬下唇,連以恬說了一個自己都很心虛的理由。

「我又不是什麼陌生人,我再怎麼說也是你的上司啊!」她這種緊張兮兮的老處女行徑,意外的逗笑了華天昊。

「我跟你又不熟。」門板後的連以恬賭氣別過頭,她那未系上的髮絲霎時流泄而下,在門縫間輕輕飄蕩著,也正好被華天昊看得一清二楚。

就像是黑亮光滑的上等絲線,連以恬的長髮在略顯陰暗的樓梯間幾乎是閃閃發亮,華天昊訝異看著,不敢相信這麼美麗的黑髮,居然被那個連秘書綁成一個死板板的髮髻。

他的工作是追求美麗、製造美麗的,即使華天昊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但他仍是毫無遲疑的捉住那片光澤……

「啊--你抓我的頭髮做什麼啊?!」突然感覺到髮絲上的壓力,連以恬又是一陣驚跳,忙不迭地從男人手上救回自己的長髮。

「拉女生的頭髮很好玩嗎?你又不是小學生。」連以恬氣得幾乎淚眼汪汪,低頭趕忙檢視被拉扯的髮梢有沒有受損。

她一向很寶貝自己的頭髮,寶貝到甚至不讓人摸的地步,因此華天昊突如其來的舉動,自然引起她莫大的反應。

華天昊沒聽見她的抱怨,他只是默默望著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掌,剛剛黑亮的髮絲在他掌中匆匆滑過,那細緻的觸感是他從未感受過的,這頭長髮不管是用看的還是用摸的,都同樣那麼的完美無瑕。

再抬頭,華天昊就瞥到一雙不停撫弄長髮的白嫩小手,十隻如青蔥般的細細指尖,在那黑瀑似的髮間穿梭,一縷一縷的仔細掬起髮梢查看,黑與白相互輝映,將她的髮襯得更加黑亮,也將她的肌膚映得更加柔白。

忽地,連以恬意識到華天昊還站在門口,她迅速側過身,將自己完全掩在門板後,急急忙忙不起逐客令--

「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麼?反正我明天就會回去上班了,你可以走了吧!」

沒再多說什麼,華天昊只是默默收回卡在門縫中的腳,然後砰的一聲,大門毫不留情的合上,說明了主人逐客的心急程度。

華天昊的思緒還沉溺在方才見到的那一幕--

她的十指沒有多餘的色彩,即使少了那些亮麗的指甲油裝飾,那雙手還是漂亮得驚人,修飾合宜的指甲,看得出主人細心的一面。

連最容易被忽略的指甲都照顧得這麼好,這樣的人會不懂得打扮自己嗎?

回想著剛剛看到的纖白小手,華天昊頭一次有了疑惑。



兩日後

再次站在鬱家大宅外,這一晚,連以恬可是有備而來。

之前的錯誤絕不再犯--這是連以恬向來的處世原則,她在腦海中將地圖迅速確認一遍,仔仔細細記下所有防盜裝置的位置。

上次被她成功潛入的鬱家大宅,這次設了更多防盜系統等著宵小自投羅網。可即使如此,鬱家那氣勢非凡的雕花大門仍是最大的漏洞。在解除了附在門上的數個警報裝置後,連以恬腳蹬著那美麗的金屬雕花,輕輕鬆鬆翻門入內。

「嘖嘖,一點挑戰性也沒有。」身手矯健的她穿過重重警戒,最後在豪宅的牆邊停下腳步,抬頭向上看去,正上方的三樓客房才是她真正的挑戰。

「上次赤手空拳算我認栽了,但這回我可沒這麼簡單就放棄。」

連以恬愉快地掏出特別準備的電擊棒,雖然電力並不特別強,但連以恬的目的也只是想阻止華天昊的行動,因此這樣的東西也就足夠了。

一想到可以借機狂電華天昊,順便報上次被吃豆腐的仇,連以恬就笑得幾乎合不攏嘴了。

「唔唔……不能再笑下去了,得先把事情解決好再說。」意識到自己似乎太得意忘形,連以恬摀住嘴,心想任務完成後,到時她高興笑多久都可以。

雖然前兩天,華天昊的突然來訪害她受到小小驚嚇,不過這絲毫不影響連以陸今晚的再次入侵行動。她答應華天昊回去擔任秘書之職,只不過是為了要掌握他的動向,妤讓她的奪寶計劃更容易成行。連以恬告訴自己,只要她能奪回屬於她們連家的東西,她就更能早日脫離華天昊的魔掌。

再次確認電擊棒的電力是否充足,連以恬俐落的攀上壁面,完全不需要借助道具輔助,她一股作氣就爬了兩層樓,接下來準備入侵三樓客房。

正當連以恬攀住三樓的陽臺圍欄,打算再一個翻身踏上三樓地板時,卻意外的摸到一個暖呼呼的柔軟物體。

完全不同於堅硬石壁的冰冷觸感,她掌下的東西柔軟得不可思議,而且觸摸的感覺竟是如此熟悉,但那也代表了一個事實--

連以恬難以置信地僵在半空中,搭著柔軟物體的雙手捉也不是,放也不是,她烏龜似的不敢抬頭,拒絕接受這殘忍的事實……

「小貓咪,想不到你這麼熱情,摸我的手摸得這麼開心嗎?」

帶笑的男聲在連以恬頭頂上響起,同時也宣判了她的希望破滅。

老天爺礙…我這輩子難得做一次賊,你就不能睜隻眼閉只眼嗎?

連以恬幾乎要哀號出聲,她從小就是個乖寶寶,就連在路上撿到十元都會送到警察局,現在為了傳家之寶不得不做賊,為什麼老天爺就是不幫她呢?!

「沒想到我半夜睡不著,出來賞個夜景,居然又遇上你這只賊貓兒,看來你也很想我嘛!」華天昊低著頭,笑看這只賊小貓呆掛在牆上的蠢樣,他用膝蓋想也知道--他的出現給她帶來極大的驚嚇,這種景象可不是想看就看得到的,難得能有這樣好的機會--他可以好好逗弄這只投懷送抱的小賊貓。

上次他放走了這賊貓兒,本就料想她應該不會輕易放棄,可華天昊卻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快就捲土重來,而且還輕易的就摸透了新增的警報裝置,或許他該叫表弟改換一家保全公司比較實際。

「誰會想你這匹色狼啊!」上次被輕薄的記憶清楚湧現,即使臉上戴著頭罩,連以恬仍清楚感覺到自己的臉紅熱得厲害。

「小貓咪,嘴巴放乾淨點,你說誰是色狼啊?」華天昊笑得真切,仿佛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上次也不知道是誰在我腿上亂摸,你敢說不是你嗎?」被他這麼一說,連以恬真的火了,本想移開的手這下也不打算動了。

他能吃她的嫩豆腐,難道她就不能吃吃他的豆腐乾?

今晚雖是下弦月,但少了烏雲的遮蔽,連以恬可以將華天昊臉上的笑容看得一清二楚--微微勾起的唇角漾出一抹迷人的微笑,沐浴在月光下的他更顯性感。

笑笑笑,這臭男人怎麼老笑得這麼曖昧?在公司勾走了一堆女人的心,現在也端著同樣的笑容勾引一個小偷,他少笑一點會死人嗎?

連以恬氣呼呼,看著華天昊萬年不變的天字第一號表情,她覺得不爽極了。

就因為他老這麼笑著,身旁的爛桃花才會一直開不停,身為秘書的她,經手他愛慕者的來信都不知已經多少次了?

長得招蜂引蝶也就算了,再加上他微笑時,那邪肆的性感氣息就更加張揚,這男人根本是一台活生生的費洛蒙製造機嘛!

「那點小事有什麼好計較的。」華天昊一臉無辜地說道。其實他只要輕輕一抽,就可以把手抽出來,但既然女士不想放手,他也樂得不主動把手挪開--瞧,他是多麼善體人意。

「再說,你摸我的手也摸夠久了,所以這兩件事就算是打平了?」華天昊提議著,仿佛他也吃了大虧,只不過他的表情證明他吃虧吃得「很舒爽」。

連以恬當然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她氣得直發抖,到底是誰吃虧啊?!

「你少臭美了,就算你脫光光要我摸,本小姐還不屑碰你咧!」連以恬氣嘟嘟的移開手,他敢情把她當成饑不擇食的色女啊?

「哇哇哇,好悍的一隻小野貓。」華天昊唇形弧度更大了,笑咪咪的,一點也不害怕眼前女子的張牙舞爪。

最近他身旁強悍的女人真不少呢!連秘書是,這個自己送上門的小賊貓也是,一張嘴就是不肯討饒。

「有膽你就不要跑,看我不把你打得落花流水才怪!」即使掛在半空中好一會兒,連以恬還是輕輕鬆鬆就翻身躍上三樓陽臺。

有那麼一刻,華天昊看呆了--

當她翻身騰躍的瞬間,一頭暴露在外的烏絲也揚成一道完美的弧線,然後又服服貼貼的散落在她肩頭上,色澤美麗再加上月光映照,那頭黑髮閃閃發亮得令人忍不住想摸一把。

美女易尋,但秀髮卻是難得一見,最近他看到兩回非常美麗的長髮,一回是平日深藏不露的連秘書,另一回就是今晚的賊貓兒了。

原來賊貓兒除了身材很好之外,還擁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啊!

只可惜小野貓今天似乎是有備而來,如果他想摸摸她的黑髮欣賞一番的話,恐怕也沒這麼容易了。

華天昊望著她那雙晶亮且充滿戒備的美眸,搖搖頭歎氣。

「為什麼你還要爬上來呢?難道你不怕我會叫人來抓你?」看著眼前站定的偷兒,華天昊不免有些疑惑。上回他們的相遇是意外,所以她一掙脫他的控制便一溜煙的逃了。但今晚她明明有機會可以走,為什麼還要上來?

「我有東西非拿到手不可,今天就算你擋在我面前,我也非把你這個絆腳石給踢開不可。」

連以恬話說得堅決,為了自由、為了連家,她說什麼也要拚一拚。

「況且今晚我有備而來,絕不會像上次那樣敗在你手中的。」

說著,連以恬大大方方的拿出電擊棒,她就不信有此利器在手,華天昊還敢像上回一樣往她身上亂摸!

如果他敢再亂來,她一定要把他電到哇哇叫!

連以恬信心滿滿,她右手成拳、左手緊抓著電擊棒,心想如果他敢輕舉妄動,她一定會把他電到趴下!

一想到這兒,連以恬又忍不住得意的笑起來,在吃了他這麼多虧之後,這下總算輪到她占上風了吧!

接下來只要把古畫打包帶回家,一切就能完美落幕了呢!

還沒把華天昊撂倒的連以恬,心中已經開始勾勒出美麗的預想圖了。

「小貓咪,你在笑什麼啊?」見小野貓似乎很自得其樂,華天昊也感到相當有意思,雖然兩人實屬對立,但他就是覺得這只小賊貓很有趣,有趣到他上回讓她輕鬆脫逃,真要捉她,他還不忍心呢!

「我在笑,笑你很快就會被我電到趴下啦!」

連以恬笑得一臉甜蜜蜜,即使華天昊看不見她的笑顏,但光聽她的笑聲,就知道她有多麼開心及興奮了。

雖然,打碎人家的美夢是很不好的行為,但華天昊還是一步步逼近她,從容不迫的慢慢說道:「你就這麼肯定你一定會成功?」

華天昊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嚇了連以恬一大跳,本以為手上握有武器的事實會讓華天昊不敢放肆,沒想到他卻完全不以為意。

也是直到此時,連以恬才注意到華天昊身上的衣著--他居然只披著一件短袍子,剛剛她自得其樂得太過分,竟然完全沒注意到?!

睡袍的質料很高級,而且又相當輕薄短小--袖口非常寬大,袖長只到肘部,下襬也頂多只蓋到大腿的一半,這件幾乎快「走光」的「泄睡袍,事實上,它的質地也非常、非常的「通風」。

她目瞪口呆的直盯著那件純黑色系、上頭還繡有詭異圖飾的睡袍,嚇得差點要尖叫出聲。那玩意兒哪里是睡袍來著?!根本只是一片紗吧?!

那種肌肉紋理清晰可見、重點部位只靠繡飾掩蓋的亂七八糟「睡袍」到底是誰發明的啊?!

這……這根本就是情趣用品嘛!平常人會穿這種東西嗎?況且華天昊的袍子又沒有規規矩矩紮好,衣襟敞開,露出一大片結實精壯的胸跡他似乎以為暴露的自己性感到了極點,因此仍是一手插在睡袍口袋裏,表情泰然自若得很。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真的是性感到令她快要無法呼吸。連以恬頭昏昏腦鈍鈍,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得心臟病了。

老天爺似乎嫌她受到的刺激還不夠,忽地,一陣夜風吹來,微微掀起那睡袍的下襬……

完全無法反應,連以恬當場被石化,她這輩子還沒看過那麼「刺激」的景象,就算她再怎麼膽大包天,也沒膽直視男人的「那裏」吧!

僵硬的別過頭去,連以恬心中暗暗詛咒那陣搗蛋的怪風。

無視她的僵直,華天昊安適的繼續靠近她i完全無意打理被風吹亂的袍子。

「你、你、你幹嘛一直靠過來啊?!小心我用電擊棒把你電昏喔!」連以恬結巴說著威脅的話,但天知道她的心思早就被他打亂,再難回復了。

「小貓眯,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華天昊已經站到連以恬身旁,在她耳邊低聲細語:「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立刻逃走。」

「為、為什麼?」低沉性感的嗓音似是醉人醇酒,醺得她有些茫茫然。

「因為……保全人員已經快到了。」

華天昊微笑的舉起左手,一個約莫姆指般大小的金屬按鈕,在連以恬眼前晃啊晃的,她瞪大眼,理智全在一瞬間回籠。

「這是我今天新買的寶貝,我想你的資料裏應該沒有這一項吧!」

華天昊依然強力釋放他迷人的微笑和嗓音,但連以恬已經沒有心情欣賞,遠方傳來車輛疾走的引擎怒吼聲,她轉過頭,兩輛警車已一前一後的往鬱宅飛奔而來。

知道自己已毫無勝算,連以恬只能夠咬咬牙、翻身、躍下,飛也似的消失在無邊黑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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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9 01:57: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在狼狽的逃離鬱家之後,隔天,連以恬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踏進辦公室,她那熊貓眼--哇!保證百分之百天然,完全不需再額外上妝就夠黑啦!

小心掩住了一個差點溜出口的大呵欠,連以恬精神不濟的敲著鍵盤,昨晚的逃亡之旅真是太累人了,她足足花了一個鐘頭甩開追兵,再用兩個小時的時間迂回返回住所--這一切的辛勞,只為了將自己被跟蹤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可惡的華天昊!

連以恬恨恨地瞪著辦公室正中央,那個空蕩蕩的座位。

搞什麼嘛,今天上班居然遲到?!昨晚他有像她一樣疲於奔命嗎?

到底還有沒有天理啊?!

雖然心中滿是抱怨,但連以恬仍是極力的掩藏情緒,因為她聽不少朋友提過--他們的公司會在辦公室里加裝監視攝影機,雖然這種做法實在有夠小人,但抱怨歸抱怨,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吶!

所以在公司裏,就算是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小職員,一舉一動也得要小心再小心。想到這兒,連以恬不禁埋怨起華天昊,若不是因為他的出現,自己犯得著這麼累嗎?

以前的她是個平凡快樂的上班族,上下班自由得很,那時也不用過日夜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但自從華天昊這傢伙出現之後,她的厄運真是接連不斷--

除了奪寶計畫被他破壞之外,自己還要小心翼翼扮演好她的「醜女」角色,華天昊的眼力這麼好,她老是擔心自己早晚會露出馬腳。現在她只能期望,早日完成任務,並得回她可貴的單身生活。

連以恬拒絕去回想昨晚失敗的理由,因為那實在太丟臉,丟臉到讓她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她怎麼會被華天昊迷得死死的,甚至還失去最重要的警戒心呢?

若不是他提醒她逃走,搞不好她今天就要蹲牢房吃牢飯了呢……這簡直是莫大的恥辱啊!連以恬一邊扶著額頭,覺得自己頭痛欲裂。

忽地,辦公室的大門被推開,一群人魚貫而入,一時之間,種種香氣彌漫飄散進來。面對一群蜂湧而入的人提著大包小包、一進來就將自己團團包圍的景象,連以恬只有目瞪口呆,一陣陣濃郁的化妝品香味也霎時挑起她的警戒。

甚至,還有一個怪怪的架子也被推了進來。

「你們是什麼人?這間辦公室禁止閒雜人等進入。」原本還有些發楞的連以恬立刻站起身,對著這群陌生人說道。

這些奇怪的人身上未著制服,想必不是鬱氏的員工;但如果他們是訪客,為何也沒人來電通報,這些到底是什麼人啊?

「連秘書,他們是我請來的。」

熟悉的嗓音響起,連以恬偏過頭去,看見華天昊正悠悠哉哉的晃進辦公室。

「是華先生的客人嗎?我立刻去泡茶。」

雖然看不出這票奇怪的客人與華天昊有什麼關係,但既然他說了是客人,那接待就是她的責任了。

「不用,他們是我幫『你』找來的人。」

華天昊搖搖手,吐出讓連以恬疑惑的字句。

「幫、幫我找來的人?」他在說什麼啊?她又沒有任何工作需要旁人幫忙,怎麼會叫做是「幫她找來的人」呢?

華天昊沒有再回答,輕輕一揚手,那群陌生人便全部湧向連以恬。

她眨眨眼,還沒來得及反應呢,就發現自己身上多了好幾隻陌生的手,有人摸她的臉,有的則扯著她的制服,他們嘰嘰咕咕不知在說些什麼,但討論的中心肯定全都在她身上。

「華先生……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啊?」連以恬想掙扎,卻發現自己已被她們牢牢扯祝當然,她是可以用武力脫身,但一來對象是這些普通人,二來她也怕會讓華天昊起疑,所以她根本無計可施,只能認命的被人擺弄。

華天昊則是好整以暇的靠在他那張大椅子上,端著一杯熱騰騰的咖啡,一邊悠閒啜飲,一邊朝著這邊笑望。

「因為你之前老是不合作,所以我乾脆請人幫你換衣服。你放心,本少爺的眼光很好,包准讓你滿意。」

說來說去,他壓根兒沒放棄對她的改造計畫嘛!

連以恬的臉都黑了,虧她之前還在想,複職後的這幾天他挺安分的,沒再心心念念喊著要改造她,結果竟然偷偷準備好這票人馬……

華天昊到底是個怎麼樣的怪人啊?連以恬已經欲哭無淚了。

「連秘書,別哭喪著一張臉。要知道,多少人求我改造我還不肯呢,今天我有心幫你,你該感恩了。」若不是他對美的事物太過挑剔,他才懶得理一個小秘書的打扮咧!

不過……想起前些日子令他驚豔的畫面,華天昊對連以恬這個人就更感興趣了。先不提她那頭綁得奇奇怪怪的長髮,光想到她對他的態度,就夠令華天昊百思不得其解了,她跟其他的女秘書真的非常不一樣。

再說,那雙美麗的白嫩小手,也引起他莫大的關注。

頭髮有的人是天生麗質,不用多加照顧便可以擁有一頭美麗秀髮;但指甲卻不然,即使天生擁有漂亮的指型,但如果隨意修剪,那美感還是會被破壞光的。

他所見到的連以恬,總是把自己打扮得像個老處女一樣,連化個妝都死死板板毫無生氣,全身上下的行頭更是平凡到令人不想再多看一眼。乍看之下仿佛是個對打扮完全不感興趣的人,偏偏這樣的她卻有一雙保養得宜的纖白玉手。

這奇妙的反差教華天昊如何不起疑?

為此,他私底下派人調出連以恬應徵時的履歷表。

結果他看到的竟是一張巧笑倩兮的嬌顏--

一頭如瀑黑髮披散在肩頭,圈住一張巴掌大的清麗小臉;臉上的妝濃淡合宜,將她的笑顏點綴得更加迷人,嬌豔欲滴又微微上翹的紅唇,盈盈的水眸看來神采奕奕,真難以想像,兩年後那對水眸竟會常伴黑眼圈……

這樣一張完美臉龐,牢牢捉住了華天昊的目光,他真想不透,才短短兩年的時間,一個人的青春竟會消耗得如此快速?

看到履歷的瞬間,華天昊還以為弄錯檔案了。

因為照片上的女子笑容是如此甜蜜,跟他那位仿佛不知微笑為何物的連秘書相差甚遠,這天差地別的兩人怎麼可能是同一個人呢?

明明是這麼漂亮的女孩,為什麼過了兩年差異竟會如此之大?

他思考得出神,她掙扎得痛苦。原本被牢牢纏住的連以恬,好不容易終於擺脫了那一堆「魔爪」。但她沖出包圍,還是被人群給逼向死角,不得已的她只得連連後退。

「華先生,我只是個來上班的秘書,又不是到酒店陪酒的舞女,沒必要做特別的妝扮,難道一定要打扮得美美的,我才能上班嗎?」連以恬苦著一張臉問道。

「連秘書。」

半靠在椅子上的男人喚了她一聲,連以恬以為,他又要搬出那套「你把自己弄醜會讓我沒心情上班」的歪理來勸服她,但沒想到華天昊卻只是笑了笑,意外乾脆的說道:「我也不想為難你……這樣好了,只要你肯乖乖的讓他們幫你打扮一次,如果真的效果不佳,那我以後就不再提這件事了。」

華天昊擺擺手,態度看似瀟灑大方。

抱歉,他的大方她可不想領受,開什麼玩笑啊,只要一卸妝她的努力就會前功盡棄,哪還管得著什麼效果……

「不、不用了。華先生你是個大忙人,犯不著為我這種小職員費心的。」連以恬一邊說著,一邊悄悄繼續後退,希望能夠不著痕跡的溜掉。

不過她錯了,才一瞬間連以恬身上又粘了好幾隻八爪章魚,個個虎視眈眈,那模樣好似要把她生吞活剝。

「你就把這個當成『員工福利』吧,放心,我不會跟你收錢的。」

華天昊又露出一臉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但這笑容看在連以恬眼裏,卻是十足的「氣」死人,也令她想到「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眼」這句老話。

她連說不的自由都沒有嗎?!連以恬好想尖叫,她到底是走了什麼黴運,才會認識這個怪ㄎㄚ老闆呢?

不過,她還真沒有說不的餘地,才一閃神,那群八爪章魚就已經連拖帶拉的把她給拖進了更衣室--咦咦?更衣室?!辦公室哪來的更衣室啊?!

連以恬瞪大眼,看著那個平時是架子,展開來卻占地不少的臨時更衣室,裏頭的空間大得嚇人,這一大票人全擠進去還綽綽有餘呢!

早在她被架進來之前,就已經有人把一些有的沒的化妝用品全堆進了這偌大的空間裏,當她看見滿地的化妝保養品之後,更是嚇得大驚失色--她不想卸妝啊!

正當連以恬苦於奮戰時,一個手拿化妝棉的女子已經靠向她了。

「連小姐,我現在要幫你卸妝,請你把眼睛閉上。」

連以恬驚恐萬分,看著那片沾滿卸妝液的化妝棉正往她臉上貼,她再也忍不住尖叫出聲:「我不要啊--」



另一頭,悠哉坐在更衣室外,優雅喝著咖啡的華天昊,對辦公室裏接二連三的慘叫聲恍若末聞,仍是維持他一貫的悠閒自得。

啊啊,不知道連秘書打扮起來會是什麼模樣呢?華天昊唇角噙著微笑,心情甚好的猜想著。

在看過連以恬的照片後,華天昊就對妝扮後的她非常有信心,但他同時也不免疑惑,為什麼明明是美人胚子的她,卻要故意把自己弄醜?

愛美是人的天性,尤其是女人,沒有人不希望自己是青春美麗的,否則那些市面上的化妝保養品又怎能一路暢銷呢?

不知何時,慘叫聲已經停止了。華天昊望著更衣室的方向,好笑的想--連以恬已經放棄掙扎了嗎?才正想著,只見一抹粉色的纖細影子,忽而像狂風般的急掃而出。

「嗯?」華天昊拿著杯子的手停在半空中,瞧著那抹粉色影子刮向秘書座椅,狼狽不堪的拎起包包,再一個眨眼,那粉色旋風已飛快離開辦公室。

前後甚至不到十秒吶!

人類真是潛力無窮的動物啊!華天昊不由得發出讚歎,更對那粉色身影的行動力嘖嘖稱奇。

「……華、華先生,那位連小姐逃跑了……」

改造軍團一身狼狽的走出臨時更衣室,有的人衣服給扯歪了、有的人臉上的妝全花了,看樣子這連秘書也挺蠻橫的嘛!

為什麼她會對變裝這麼排斥呢?華天昊暗暗思索著。

「華先生?」其中一人怯怯的喊道,回想大夥兒才剛幫連以恬卸了妝,正要為她穿新衣時卻讓她給跑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沒有關係,這樣就可以了。」

華天昊微微一笑,沒有責怪他們的辦事不力。「今天就到此為止,你們先回去吧!」

沒錯,他想看到的東西已經看夠了,所以即使她逃走也無妨。

剛剛見連以恬一臉狼狽的出現,單手扯著未完全穿好的粉色洋裝時,華天昊還真嚇了一大跳。

雖然情況是如此混亂,但她依舊用最快的速度折回座位上,拿起包包就火速遮住臉逃跑,雖然只是短短的時間,但已足夠讓華天昊看清楚「老處女」卸妝後的容顏。

他料想得沒錯,隱藏在那可怕彩妝底下的,仍是履歷表上那張秀麗的臉,而且在經過兩年時光的洗禮後,青澀的模樣已被益發成熟的嬌豔所取代。

再加上連以恬的肌膚白晰透亮,更因為「運動」過後,雙頰變得紅潤粉嫩,像顆蘋果一樣令人想咬上一口。而卸掉可怕顏色的粉唇,更因為卸妝時造成的磨擦,看起來相當鮮紅誘人,自然的色澤反而比任何人工彩妝更加美麗。

這次少了門板的遮掩,再加上明亮燈光的照射下,連以恬的亮麗黑髮在他眼前無所遁形,原本系成髮髻的長髮一經鬆綁,呈現出大波浪般的動人效果。

華天昊大感興趣的回想記憶中的連秘書--

故意使用較暗沉的粉底,把自己明亮白晰的肌膚弄得陰暗無比,但任感她再怎麼仔細上妝,手部的白嫩肌膚硬是讓她露出了破綻。

畢竟,再怎麼費心的在手部撲上粉底,但只要稍微洗了手,手上的粉底很快就會被弄掉,美麗的肌膚隨即顯現出來。

很明顯,她花了許多工夫隱藏自己的美麗,但這是為什麼呢?

華天昊從沒見過故意把自己弄醜的女人,所以他對連以恬格外感興趣,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硬生生拋棄女人愛美的天性呢?

他反復思量著,這時有一位已將東西收拾好、準備要離去的女造型師,走到華天昊面前,將連以恬換下的制服雙手奉上。

「華先生,這是那位連小姐的制服。」

「……放在一旁就好了。」華天昊沒有多瞧那制服一眼,依舊逕自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

那女造型師依舊捧著制服,躊躇了一會兒又開始說道:「華先生,這件制服有些古怪……我想您應該親自看看。」

古怪?聞言,華天昊挑了挑眉,這才接過那件制服。

一摸到那衣服,手上傳來的奇怪觸感立刻引起他的注意。沒多想,華天昊直接將制服的內裏翻了出來--

這件制服的外觀與員工制服並無兩樣,布料、縫線也無一差別,少數不同的地方就是--本應平順的內裏卻四處縫入填充物,讓穿衣者的身材看起來比較臃腫,並偷偷拆掉了一些修飾身材的縫線。

簡單來說,這件制服雖然外觀無異狀,但實際穿出來的效果卻給人「身材差」的錯覺。

先是故意把臉弄醜,然後連制服都動了手腳……

連以恬嗎?他對她真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翌日

雖然前一天又是狼狽脫逃,但今天連以恬仍是來上班了。

並不是她想做個盡忠職守的好秘書,而是因為就算她躲在家,華天昊也肯定會找上門來,不是有句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所以即便她心不甘情不願,還是乖乖來上班了……

只是,因為她出門前東摸西摸,拖到真的不能再拖才步出家門,等她到達公司時,已經遲到將近半小時了。

錯過了擠電梯的高峰期,當上樓的電梯在連以恬眼前打開時,裏面自然是空無一人。

連以恬踏進電梯,慢吞吞的按下樓層顯示鈕,巴望電梯關門越慢越好,然後便長籲短歎地注視著自己的鞋尖,百無聊賴的等著電梯門自動合上。

是啊,她是在拖時間沒錯,反正能晚一秒是一秒,自從被華天昊那臭男人整得那麼淒慘後,她第一次對上班這件事感到疲 憊乏力。

昨天那場激戰著實害苦了她,連以恬費了好一番心思,才擺脫那群八爪章魚的大力箝制,又要小心武功不能洩底,結果也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已,髮髻也被人解開了、臉上的妝也被卸掉了,就連那身制服都被硬生生扒掉,換上了輕飄飄的洋裝。

最後她還是趁著換衣服的空檔,徹底擺脫掉變裝軍團的掌控,也才讓她成功的逃回家。

逃回家……這三個字讓連以恬感到更深切的悲哀。

天阿地啊,為什麼要對她那麼殘忍呢?

接下來她又要面對什麼樣的考驗呢?連以恬已經不敢再想像了。

正當她胡思亂想之際,電梯門敞開,有人踏進電梯了。她沒有抬頭去看來人,只是自暴自棄的想著:反正是誰都好,不要是華天昊就行了。

不過,事實證明她的考驗尚未結束--

「連秘書,為什麼你頭低低的?身體不舒服嗎?」

性感嗓音在小小的電梯裏響起,連以恬如遭雷殛般瞬間抬起頭,迎上了華天昊含笑的臉龐。

老天爺,你也未免太「厚愛」我了吧!

真是有夠倒楣,這一次連逃都沒地方逃了!

「華、華先生你早礙…」

「連秘書,怎麼又把自己搞成這樣呢?如果你真的不會化妝,我准許你可以素著一張臉來上班。」華天昊非常大方地說道。化妝是身為上班女郎的最基本禮貌,不過像連以恬這種打扮了比不打扮更糟的女人……就算開個特例他也無妨。

「不、不必了。」聽到他非常「熱心」的提議,連以恬只覺得烏鴉滿天飛。她就是不想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的,為什麼他總要逼她?

聽到連以恬的拒絕,華天昊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逕自又道:「對了,你昨天換下來的制服,我幫你放在辦公桌上了。」

「……謝謝華先生的費心。」雖然不曉得他幹嘛提到制服的事,但連以恬這時也只能夠走一步算一步。

「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什麼要偷偷修改那件制服的設計,想故意讓它看起來不合身嗎?」華天昊此時的笑容讓連以恬心驚膽跳了起來。

果然被他發現了嗎?連以恬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就直直向後退了一大步,結果硬是撞上了電梯內壁,發出好大的聲響。

她還真的是「黴」星高照,就在她這麼一撞之後,整座電梯似乎震了一下,然後就停止不動了。

「不、不會吧……電梯壞了?」連以恬難以置信,她只是撞了一下耶!

「總之先呼叫控制室吧!」

華天昊倒是神態自如的按下緊急通話鈕,可才說沒幾句話,就聽到越來越大聲的嘈雜聲響,最後雜音掩蓋了雙方的聲音,根本無法再通話。

「連通話裝置都壞了?」連以恬不由得苦笑起來。「先是電梯壞掉,現在連通話裝置也故障,接下來該不會連電都停了吧?哈哈……唉……」

連以恬的話才剛說完,就馬上聽見咻的一聲,伴著燈管不時的閃爍,不過數秒鐘,整個電梯就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緊急照明設備所發出的微弱光線。

看到眼前發生的一切,連以恬完全呆掉,從沒想過自己的烏鴉嘴居然會這麼靈驗,她真想一頭撞死算了。

「沒關係,反正以前也不是沒遇過。」華天昊面無表情的看著四周。「看來這電梯的所有設備都該進行大翻修了。」

在法國,也有許多老舊電梯年久失修的問題,可那些老式的電梯大多都造型優美,算是當地的古跡,所以也沒人願意把電梯拆掉,改裝成現代化的新式電梯。正因如此,像這種受困在電梯裏的情況,華天昊早就司空見慣了。

更出乎連以恬意料外的,是一向愛與她作對的華天昊,竟然完全沒有怪罪她的意思,只是逕自脫下西裝外套鋪在地板上,他席地而坐後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對她柔聲說道:「連秘書,過來坐下。」

連以恬一楞,他是在叫她嗎?

發現眼前的人全無動靜,她的沉默令華天昊皺了皺眉頭。

「還不過來?當心你自己等一下摔著了。」

「可是……你的外套……」

身為華天昊的秘書,連以恬當然知道他的衣服都所費不貲,今天他穿的西裝外套絕對是手工製作的,這麼高級的外套,他居然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就拿來當鋪地的毯子?

「你還站在那裏發什麼楞?雖然剛剛已經通報過了,但也不曉得電梯多久才會修好,老站著實在太累了。」

連以恬靜靜聽著華天昊的話語,雖然他的口氣像抱怨又像是命令,但……他好像是在關心她耶!

她眨眨眼,突然笑了。

在她的印象中,華天昊一直像個高高在上的老太爺,他的命令總是下容許別人違逆,那種說什麼、做什麼都是直來直往的霸道性格,身為專任秘書的她早就習慣了。

但現在……她可以想像他其實是個不善表達體貼的人嗎?

雖然他一直皺著眉頭命令她坐下,但骨子裏其實是擔心她站著會累吧?

說不定……華天昊其實是個好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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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9 01:57:4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一個鐘頭後,連以恬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

本以為修電梯的人很快就會到達,而電梯門也馬上會被打開,但不知為何,她心心念念的電梯維修人員,卻遲遲沒有現身救援。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電梯裏似乎變得悶熱,連呼吸也越加困難起來。連以恬抹了抹汗,心情開始煩躁。

雖然一再安慰自己要多忍耐,可沒多久她就再也坐不住了,一起身,連以恬開始在狹小的空間內走來踱去,她步伐急促,還不停的啃咬著手指,焦慮已是顯而易見。

「搞什麼!為什麼救援的人還不來?」

華天昊就坐在旁邊,看著他的秘書露出難得一見的表情,心想她該不會有什麼幽室恐懼症之類的問題吧?但是……他又搖了搖頭:心底嘲笑自己的無知,如果連秘書真有這方面的問題,為什麼之前都全無異狀?她的驚惶失措是剛剛才開始顯現出來的。

「連秘書,坐下吧,這樣走來走去對你的身體不好喔!」

「不用!」頭也沒抬,連以恬看也不看他就拒絕這項提議。

她感覺自己的理性已經達到極限邊緣,如果再被繼續困下去……連以恬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一時衝動,直接施展功夫遁逃出去。

就因為要逃出去實在太容易了,所以連以恬才忍得格外辛苦--畢竟華天昊也在場,她絕不容許自己再出差錯,以免又讓他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

其實她有些微的幽室恐懼症,那是因為小時候練習偷技而留下的後遺症--所以她才對繼承家業沒興趣嘛!

如果只是短時間待在幽閉的空間內,她倒還可以忍耐一下,但時間一拖長,她就會開始焦慮不安,亟欲想些辦法自行脫困。

因為這個情況已經很多年沒再發生,所以直到現在,隨著受困的時間越來越長,她才猛然想起自己有這個容易煩躁的缺點。

「連秘書……」

「你不要煩我好不好?!討厭,救援的人動作怎麼這麼慢啊?」沒等華天昊的話說完,連以恬已經忙不迭地開口要他閉嘴。

她擔心的看著那盞透出微弱光芒的緊急照明燈,一絲絲晃動的光影根本無法令她冷靜下來,而且燈光剛剛好像也閃了一下……她不會真的倒楣到這種地步吧?

欲出口的話被她打斷,華天昊也沒生氣,只是挑了挑眉,問道:「你有幽室恐懼症嗎?」

「沒有!我才沒有那種問題!」

口頭上雖然逞強,但連以恬的情緒表現卻益發明顯。看到這種情況,不需再問,答案已在華天昊心中成形。

這回,他沒有再開口,只是長臂一伸,將在他眼前走來走去的小女人一把拉下,連以恬腳步一顛,整個人就直直落入華天昊懷中。

「你、你在幹什麼?!」

熟悉的古龍水氣味再次鑽入鼻間,毫嫵預警地,連以恬小臉瞬間爆紅,幸而現在的光線昏暗不明,所以他應該看不到她臉紅的模樣吧!

「你不要管我在幹什麼,我們來聊天吧!」華天昊完全沒有鬆手的打算,只是強勢地要求「聊天」。

「……我們有什麼好聊的?你、你先放手啦!」連以恬推了推他的胸膛,但華天昊完全不為所動,她早該想到的,他的力氣比自己大得多。

但連以恬也不打算這麼輕易放棄,她仍繼續努力推拒著他厚實溫暖的懷抱。可即使她反復試了又試,華天昊依舊不動如山,緊緊把她困在他的懷中。

最後,連以恬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放棄掙扎,任由他抱著自己。

「算了、算了,算我怕你了,你想聊什麼?」

見華天昊完全沒有放手的打算,連以恬只能歎著氣放棄掙扎。不過,現在的情況看起來一定很詭異吧!如果電梯門突然被打開,讓那些救難人員看到一男一女坐在地上就算了,但兩人還親密的抱在一起,不知他們看見會做何感想?

「隨便聊什麼都好,像是……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

連以恬好生訝異的望著華天昊,只見他一臉平靜的發問。她也好奇--為什麼華天昊明知道自己討厭他,卻又要緊緊攬著一個討厭自己的女人?

「……為什麼不說話?」見連以恬久久沒有回應,華天昊低下頭望她,還以為她是不是昏倒了,但才低頭,他的視線就直直撞進一雙晶亮的眸子裏。

「原來你醒著啊,我還以為你太緊張所以昏倒了。」

「我幹嘛要昏倒?」連以恬沒好氣的反問他。

華天昊沒回答,只是笑了笑,直接轉移話題:「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這麼討厭我啊?」

「你這個人真的很不死心耶!哪有人一直追問自己為什麼被人討厭的原因?難道你都不覺得尷尬嗎?」連以恬仍是沒好氣的睨著他,這男人到底有沒有神經啊?普通人會這麼大剌剌的問出來嗎?

連以恬現在更加確定--這個沒神經的華大設計師肯定是個怪人。

「一點都不覺得。」他說得坦然,絲毫不見尷尬神色。

「你這個人喔……」

連以恬完全被打敗了,一個人居然能夠沒神經到這種地步,這也算是一種特殊才能吧?莫名地,連以恬突然覺得這樣的華天昊似乎還挺可愛的嘛!

有那麼一瞬間,連以恬差點就要把傳家之寶的事脫口而出,但理智很快又將她拉回了現實。

可愛歸可愛,不能講的事情還是不能講。連以恬轉了轉眼珠子,隨口吐出另外一個理由--「我是來上班的,卻老被你打扮成舞小姐的模樣,你說我能不生氣、不討厭你嗎?」

「什麼舞小姐啊?!我的品味有這麼糟糕嗎?」華天昊說完還輕輕敲了她的頭一下,警告的意味遠重於懲罰。

「我穿制服穿得好好的,你卻老逼著我打扮得花枝招展,這不是舞小姐是什麼呀?」連以恬癟著嘴委委屈屈應道。

「你幹嘛一副很委屈的模樣?」抱著她的男人受不了她這種反應,實在是太侮辱他的專業了8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捧著大把的鈔票,就為了求我替他們做整體服裝設計?我免費幫你,還奉上一堆高級的未上市新品,你不知好歹就算了,竟然還說我逼你做什麼舞小姐?你這個不知福的笨女人--」

說完,華天昊的兩手馬上左右開弓,把連以恬的臉當麻糬捏。

「好痛喔!你這個壞人壞人壞人!老是欺負我!我喜歡做什麼打扮是我個人的自由,你感什麼管這麼多?」連以恬痛得直揉臉頰,覺得他真沒風度吶!

要說誰不會說啊,提起這件事連以恬就一肚子火--

今天他們之所以會被困在這裏,還不全都是他的錯?要不是昨天他率領那批可怕的改裝軍團,硬是要替她來掣大變身」,她也不會嚇到逃回家去。今早又為了不想面對他而故意遲到,如果她沒遲到的話,自然就不會搭到這座故障的電梯,也不會和他一起被困在這裏,落到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淒慘地步。

看看現在的情況!他跟她居然還抱在一起耶!如果被可怕的連家人看到,肯定會馬上押著他們步入結婚禮堂。

「如果這種打扮是你喜歡的……那你倒是說說看,為什麼你現在的模樣會跟履歷表上的照片差那麼多?」不再拐彎抹角,華天昊一語直接切中重點。

「唔……」這個問題正好是她的致命傷,連以恬更加結結巴巴了。

「怎麼啦,連秘書你的舌頭被貓叼走了嗎?」華天昊滿臉笑咪咪,他將右手手掌面向她,剛剛捏過她臉頰的指尖竟沾滿了暗沉的膚色粉底。「嘖嘖,你的妝到底上多厚啊?明明是個美人,幹嘛要故意扮醜呢?」

「你、你管我,本小姐就是愛裝醜,礙著你的話,你就把我辭退啊,幹嘛非要我照著你的興趣走?」

再說下去,連以恬滿肚子的火氣更是要衝出頭了。

「不,親愛的以恬,你這麼說就錯了。」華天昊搖搖食指,口氣像在哄小孩一般。

什麼「親愛的以恬」?!連以恬瞬間打了個冷顫。

這男人不覺得他說話很肉麻嗎?之前他還喚她「小貓咪」,現在居然連「親愛的以恬」都說出口了,他自己不怕羞,她的雞皮疙瘩就已經先掉一地了,難道是因為他在法國待太久留下的後遺症嗎?

雖然知道法國人是個熱情浪漫的民族,但連以恬完全沒想到;眼前的男人竟中毒得這麼深?

「別忘了郁氏的總裁大人親自交代過,我的秘書只有你能擔任,所以縱使有千般委屈、萬種無奈,我也只能跟你相依為命了。」

雖然明白他是在故意鬧她,但瞧見華天昊那唱作俱佳的表演,還是令連以恬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你這個人好不要臉,難道都沒有人說過你臉皮厚嗎?哈哈哈……什麼『千般委屈、萬種無奈』?你以為你在演龍捲風,還是在演花系列啊?哇哈哈……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逗趣的人……哈哈哈……真的笑死我了!」

「很高興能娛樂您。」

全然不見預期中的怒火,華天昊給的回禮竟是一個誇張的鞠躬。

見狀,連以恬反而楞住了,本以為高傲如華天昊,被一個小小秘書嘲笑肯定會發火,沒想到他非但沒生氣,還跟著她一起瞎胡鬧、逗她開心。一思及此,連以恬雖然斂起了笑容,心底卻升起一絲絲暖意。

剛剛的應對,或許是兩人相識以來最和平的對話吧!

不知不覺間,兩人的距離似乎又縮短了些。

沉默了好一會兒,連以恬才淡淡的開口問道:「你……有沒有那種愛替人做媒的親戚朋友?」

她這句突如其來的問話,著實令華天昊楞了一下--以往總是他主動逗她、鬧她,像這樣由她發言的情況還真是破天荒頭一遭呢!

「沒有,大家都說我是浪子,早就懶得理我了。」早在他遠走法國花都前,周遭的親朋好友就已給他貼上了浪子的標簽。「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的家族親戚--幾乎所有的老長輩們,沒有一個不愛幫我做媒的。家族裏,很少有女孩子過了二十五歲還嫁不掉的,男生也差不多,最多到二十八歲就一定會被架進禮堂。」

連以恬無聊的扳玩著手指,落寞的聲音裏有著濃濃的哀愁。

「我呢,從十八歲開始,就被逼得四處去相親,聽清楚了,是十八歲!不是二十八、更不是三十八歲喔!你能想像一個十八歲的高三女生,週末假日不是跟朋友相邀出去玩,反而四處吃相親飯的樣子嗎?!」

華天昊微微擰起眉頭,十八歲做這種事確實誇張了些。

「為什麼要這麼麻煩呢,你又不是嫁不出去?」

連以恬揮了揮手,做出一個「這你就不懂了」的表情。

「這才不是嫁不嫁得掉的問題,只是因為長輩們覺得一人長大了、成年了就該早早結婚。所以跟我年紀差不多的女孩,這兩年內也幾乎嫁光了,你不覺得這種事情很誇張、很可怕嗎?」

連以恬光想就會禁不住打冷顫,正因為可怕的過往歷歷在目,所以當年大學聯考時,她就抱著非要遠離家園的想法,死命用功才考上了臺北的好學校。

本以為,只要遠離那票可怕的逼婚軍團,她的生活從此就能海闊天空,但連以恬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還是大錯特錯。

「雖然我在臺北念書工作,但我還是得一個月回台南一次,參加兩天一夜的相親之旅。」

「相親之旅?」華天昊眯起眼,這是什麼怪詞啊?

「嗯……通常一個週末裏,我得跟十個陌生男人相親,這還不包括看相親照的時間喔!剛開始時,我還會乖乖參加,反正就當是去吃大餐。

但我錯了,不管我怎麼拒絕、怎麼令對方難堪,他們還是會有更進一步的要求,搞到後來我也很難說不。後來我想通了,反正他們只是對我的外表感興趣,所以我乾脆扮醜,好叫對方先打退堂鼓。」

連以恬說完便歎了一口氣--這種事,口頭說說很簡單,但實行起來可是困難重重,因為完全不知道該從何著手--總不能為了躲相親,而把自己弄到破相吧!

開始時,連以恬自己還真的鬧了不少笑話,最後還是靠她當模特兒的表姐大力幫忙,教她化各種把自己扮老、扮陰沈的妝,又教她在衣服裏縫進填充物、改變部分縫線的位置,才成功破壞了整套服裝的視覺效果。

一試之下,果然成效驚人。

「這就是我要把自己弄醜的原因。」

擺擺手,連以恬看似雲淡風輕,但眼底的苦澀卻顯而易見。因為就算再怎麼假裝不在乎,她其實也很討厭把自己弄醜啊,畢竟……她終究是個女人嘛!

「但是,如果單純是為了應付相親,那為什麼你上班時也要做這種打扮?」不是嗎?躲相親,回老家時再躲就好了,平常在臺北為什麼不能輕鬆點?

「因為有突擊檢查。」連以恬眨眨眼,看似不在乎的輕聲應道。

「什麼?!」華天昊這下可真的大吃一驚了,雖然他偶爾也聽說過朋友被家人逼婚的妙聞,但像連家這麼荒謬的情況,他可真是第一次聽聞。

「怎麼,很吃驚嗎?」連以恬睨了他一眼,卻被他臉上的表情給逗笑了。「你幹嘛一臉被逼婚的表情,別忘了我才是正牌受害者耶!」她忍不住笑著抬手拍拍他的臉,難得看見華大爺露出呆呆的表情,這可真是值回票價吶!

其實這件事她從沒對旁人提過,華天昊是她的第一個聽眾。 本來還以為說出這件事會令她心情沉重,沒想到卻反而輕鬆許多。

「我也不是一個人孤軍作戰的喔,因為還有一票姐妹淘跟我一起組成『拒婚俱樂部』,大家一起努力拒絕結婚,交換交換心得還挺快樂的。」連以恬笑著說道。

雖然被逼婚真的很討厭,但身邊有一批共同打拚的夥伴,就算再討厭的事也比較能夠忍受了,而這也是「拒婚俱樂部」成立的主因之一。

「如果真的這麼討厭相親,為什麼還要乖乖回家?」華天昊忍不住又問,其實只要她躲在臺北不跟老家聯絡,那些親戚朋友們也沒辦法上臺北來突擊檢查了吧!

「雖然我討厭相親,但並不討厭那些親戚啊!再說,他們也是真心希望我們能得到幸福。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也從沒有人想真正逃離這個家族。至於單身自由嘛……就各顯神通囉!」

華天昊頗感意外的看著懷中人兒的笑顏,心想如果是他遇到這種事,恐怕早就笑不出來了,哪能像她如此的快意瀟脫?

雖然連以恬臉上的妝依然恐怖如昔,但不知為何,華天昊卻覺得她此刻的笑容看來順眼極了。

算了,即使她想繼續維持那醜醜俗俗的模樣,他也不在乎了。

「連秘書--」

華天昊張口欲言,但此時電梯外卻傳來砰砰的敲擊聲,間或還伴隨著喊叫聲。

一聽到外頭有聲音,連以恬的小臉瞬間亮了起來。

「有人來了!」她快樂的從華天昊懷中起身,一邊敲著電梯門,一邊大聲對外喊著。「喂--我們在這裏啊!」

華天昊見她毫不留戀的一心想離去,他心中突然有種莫名的悸動。

什麼嘛!從沒有一個女人對他的魅力視若無睹,他抱她抱這麼久了,她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這女人果然與眾不同--華天昊皺著眉,心情複雜的想著。

一確定電梯內有人回應,門外的救援行動馬上跟著加快,不一會兒工夫,緊閉的電梯門終於被打開了--

光明乍現,突來的光亮讓已經習慣黑暗的華天昊有些不適應,他眯起眼,只見一大群人擋在電梯門口,不時探頭進來,七嘴八舌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華天昊一句話也沒聽進去,他眼裏只看得到連以恬的背影,因為迎著光線,她看起來像被光圈包圍住似的,在他腦海中形成一個與眾不同的影像。

她回過頭,沖著他笑--

「快出來啊,你還坐在那裏做什麼?」

他看著她伸出來的小手,霎時不知該說什麼,只是默默搭上她的手,起身。



或許是在電梯裏培養出了革命情感,從那天之後,兩人的隔閡便慢慢消失了,連以恬也不再一徑地把華天昊當壞人看待。

畢竟在落難時,他展現了相當的紳士風度。

其實再仔細想想,那天華天昊抱著她--與其說是無聊、想要著她玩,倒不如說是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不想讓她深陷在慌亂的情緒中才這麼做的。

她曾想去找華天昊求證,但又覺得這樣的問話太過冒失。 畢竟他是她的頂頭上司,又老喜歡命令別人,她有什麼權利質問他?

反正只要華天昊不提,連以恬也樂得當做沒那回事。

正當連以恬又在胡思亂想之際,原本伏首桌案、努力辦公的華天昊,突然丟下了手中的筆,滿臉煩躁的舉起早已空了的杯子說道:「連秘書,我要一杯咖啡,要最濃最苦的那種。」

「好的。」連以恬立刻起身,將剛煮好的熱咖啡整壺提上。

「謝謝你。」華天昊啜了口熱燙的咖啡,一邊不住的抱怨道:「為什麼工作會那麼多?會議好像開也開不完。阿綮請的員工難道都是飯桶嗎?為什麼每件事都要先問過我?難道他們不能自己決定嗎?」

如果真是重要的大事,由他決定是理所當然,但有時連一些毫不重要的小細節都要問過他……是否太誇張了?

「要成立新的部門,當然得開過無數會議。而且總裁似乎對這個新部門抱著很大的期望,大家自然更是戰戰兢兢,就怕出了狀況會丟掉飯碗。 畢竟你是總裁特別請回來的知名設計師,大家當然以你的意見為優先考量。」

「什麼?你們都被阿綮那個小子騙了,我在這邊充其量只是交付房租,別說賺錢了,說虧大本也不為過。」華天昊一手支住下顎,滿口抱怨連連。

「房租?什麼意思啊?」這件事似乎有點意思,所以連以恬依舊裝傻問道。

「阿綮其實是我的表弟,我是因為有事情要處理才暫住他家,結果那小子居然要我用上班來抵付房租,你說他過不過分?」算一算他還真是虧大了。

沒料到華天昊會如此乾脆的說出一切,這樣的反應讓連以恬更是吃驚。

「幹嘛?不相信啊?要不要我把阿綮叫過來當面對質?」瞧她一臉質疑猜忌的表情,華天昊難免有些不悅,這個女人礙…似乎總不把他的話當話耶!

「……我該怎麼說呢?反正事情已經是這樣了,你就只好忍著點吧!」唉!她也只能這麼安慰他了--「不過往好的方面想,這事情也快告一段落啦!你只要忍耐到成立酒會那天就好了,在那之後,工作應該會越來越輕鬆的。」

最近公司業務會那麼繁忙,全是為了籌備成立酒會,要一炮打響新系列的知名度,華天昊可是費了不少的心思做準備呢!

尤其是這兩天,開會開到沒完沒了,早餐、午餐、下午茶時間也都是在會議中匆匆度過,難怪一向悠閒成性的華先生會抓狂了。

「最好是這樣啦!但我的直覺告訴我,在產品正式上市、直到第一批銷售報告出來前我會一直忙下去的。」想到這裏華天昊不免頭疼,酒會畢竟只是宣傳手段,除非將產品順利推上市面並得到廣大迴響,否則一切都是白搭。

閒聊完畢,兩人便各自投入工作。

如此又過了一會兒,一樓的接待處來電告知華天昊有訪客。

訪客?連以恬疑慮地復述接待小姐的傳話。華天昊的事情沒幾個人知道,而且自從他進鬱氏工作以來,從未聽聞他有任何訪客,到底是什麼人會在此時來訪呢?

她放下電話後,立即以專業的公事化口吻向華天昊提問道:「華先生,接待處通報有一位訪客--奧羅·皮恩斯先生,要請他上來嗎?」

連以恬敢發誓,那一瞬間她從華天昊的臉上看到驚疑不定的神色,他的奇異表情也不禁讓她好奇起來--那位皮恩斯先生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能讓華天昊聞之色變?

好半晌,華天昊一直沒有應聲。

「華先生?到底要不要請皮恩斯先生上樓?」見華天昊久久沒有回應,連以恬忍不住再次出聲提醒道。

似是歎了口氣,華天昊一臉的莫可奈何。

「……好吧,該來的總是要來,請他上樓來吧……」那傢伙果然還是來了,而且還追到臺灣來,華天昊不得不佩服奧羅的驚人毅力。連回到臺灣都還是躲不開他,下次總不能躲到非洲叢林去吧?

「好的,我這就通知他上來。」雖然華天昊突然低落的心情令她好奇,但這一切問題,還是得等到見了皮恩斯先生才會有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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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9 01:58:0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拿起電話,通知接待處將訪客帶上來後,連以恬就逕自陷入深思中。皮恩斯這個姓氏她好像在哪里看過……是在哪兒呢?連以恬不停的苦苦思索著,卻怎麼也找不到答案。

雖說外國姓氏在臺灣並不常見,但因為工作的緣故,連以恬本來就有許多機會能接觸到國內外往返的文件,這其中自然有不少的外國人名,但這樣她反而更理不出頭緒了。

辦公室內的兩人各自沉思著,直到敲門聲大作才喚回他們的注意力。

身為秘書的連以恬,趕忙起身前去開門,但她才打開大門,就先見到一臉紅通通的接待小姐,再抬頭,接待小姐身旁那名高大的紅發男子也跟著躍入眼簾中。

嗯?這張臉好像在哪兒看過……除了姓氏之外,連以恬真的覺得男子的外貌很面熱。但縱使心底覺得疑惑,她仍是不動聲色、神態自若。

「這位就是來找華先生的奧羅·皮恩斯先生。」接待小姐雖然已臉紅到不行,倒是沒忘了自己最主要的職責。

「謝謝你帶路,接下來由我接手就可以了。」連以恬朝接待小姐點點頭,結束了她的任務。然後她便轉而對訪客道:「華先生已經在裏面等著,請皮恩斯先生隨我過來。」雖然不確定對方是否聽得懂中文,但連以恬已經擺出「請」的姿勢,希望對方能瞭解她的意思。

只見皮恩斯先生頓時綻出一抹燦笑,原本就相當英俊的面容此時更是魅力無法擋。見狀,連以恬忍不住苦笑了一下--這可以說是物以類聚嗎?華天昊是個費洛蒙製造機也就算了,怎麼連他的朋友也是同一個模樣?

難怪接待小姐臉紅得像蕃茄,原來是被這位先生給迷住了。

將奧羅帶進門後,連以恬還來不及開口,就見到奧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直撲向華天昊。

「昊,我好想你--」

一口標準的中文就已經夠教連以恬訝異了,但男子接下來的行為才是真正精彩的高chao。

就見那位奧羅·皮恩斯小鳥依人地偎向華天昊,下一秒鐘,他就已經親親密密的伸臂擁抱,閉眼嘟嘴就要親上去--

「你幹什麼?!」一個大掌伸來,毫不留情就把奧羅的臉推開。

「人家只是想跟你打招呼嘛,這麼久不見,你怎麼還是這麼冷淡?」奧羅滿臉委屈地抱怨著,只差沒有癟嘴哭泣了。「難道你都不想我嗎?」

「一點都不想。」華天昊沒好氣的說道。

「昊,你好過分,枉費人家千里迢迢從法國跑來找你,你卻這麼冷淡無情。為什麼你來臺灣也不說一聲,害人家找得好累哦!」

奧羅撒嬌似的抱怨著,一頭紅發還在華天昊胸前蹭啊蹭的。連以恬已經完全呆掉了,她保證--奧羅確確實實是眼眶含淚,如怨似泣地瞅著華天昊。

「又沒有人逼你來。你在法國好好的,幹嘛特地跑來?」華天昊不掩煩躁的口氣,他瞥了連以恬一眼,示意她快把人拉走。連以恬一楞,她能怎麼做呢?

不過既然上司有令,小秘書也不得不從命了。

「皮恩斯先生,可以請您先移駕到這邊的沙發上嗎?這樣也比較方便你和華先生……談事情。」連以恬頓了下,這才想出一個比較溫和的字眼。

沒想到奧羅卻直接拒絕她的提議。

「沒有必要,我坐在這裏就好了。」像是要表明不肯移位的決心,奧羅乾脆把頭枕在華天昊胸前,引來後者滿臉黑線的反應。

「奧羅,請你不要胡鬧,你這樣會讓我的秘書誤會的。」華天昊不耐煩的想把奧羅的頭推開,無奈那顆紅色的頭好像磁鐵一樣,任感華天昊怎麼推拒也不肯移動半分一毫。

「什麼誤會不誤會的?要看就讓她看去。反正全法國的服裝界,有誰不知道我奧羅·皮恩斯是你的標準情人?」奧羅緊緊的用手裹住華天昊,磨蹭的頭更是毫不安分的貼緊他的胸。

法國服裝界?奧羅·皮恩斯?連以恬這下可完全想起來了,眼前男子響亮的名號更是令她驚訝得快跳起來。

奧羅·皮恩斯--今年法國的春裝發表會上最受矚目的知名設計師,真沒想到鼎鼎大名的設計師居然就在這辦公室裏面,而且還死命貼篆…

連以恬的思考頓時停住,眼看著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磨呀蹭的,她的眼光不住地往被壓在椅子上、一臉無奈的男人臉上瞟去。

接收到秘書的奇異目光,華天昊隨即臉色一變說道:「我不是同性戀,也沒跟奧羅交往過,請你收回你的視線!」

被罵了--連以恬吐吐舌頭,乖乖收回懷疑的眼光。「好嘛好嘛,看一下都不行,你什麼時候變成這麼小氣的人了?」連以恬忍不住嘟嘴咕噥著,下一秒鐘就聽到華天昊冷硬的嗓音傳來。

「我都聽見了。」

當場被老闆抓包,連以恬只得嘿嘿一笑,討好似的開口:「親愛的老闆,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跟我這個小秘書計較了。」

「不行不行,你最近越來越大瞻了,我看你已經不把我這個老闆放在眼裏。」華天昊似真還假的說道,和她談笑竟讓他忘了胸前那惱人的障礙物。

看著眼前的男女自顧自談笑起來,奧羅皺了皺眉,擺明受不了被人冷落的感覺,他又伸手環住華天昊的頸項,在順利拉回對方注意力之後隨即笑得花枝亂顫。

「昊,你別理那個女人,我先前提議的事你考慮得如何?」

「不……」聞言,華天昊的心情明顯變差,他擰著眉頭。「奧羅,我只把你當成朋友,不可能再有更親密的交往。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死心呢?我已經對你說過很多遍--我不是同性戀,所以你的美意我心領了。」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把奧羅從自己身上拉扯下來,華天昊連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只可惜奧羅並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

「是不是同性戀並不重要,只要你願意接受我就好了,再說,你也沒有固定的交往對象,與其浪費時間、花費金錢在那些庸俗的女人身上,不如試著跟我交往看看?說不定你會發現我才是真正適合你的人眩」雖然被嚴詞拒絕,但奧羅卻未因此而消沉,仍是笑咪咪的想說服華天昊。

沒有交往對象?華天昊腦中瞬間閃過一個念頭,然後他眯著眼,對奧羅拋出一個神秘的微笑。

「奧羅,你有一件事說錯了,就是我現在已經有固定的交往對象啦,我打算好好跟她定下來,所以你別在我身上動腦筋了。」

一句令人晴天霹曆的話語,使得在場的另外兩個人同時瞪大了眼睛。

「你說什麼?!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你離開法國時明明還沒有啊!」奧羅大驚失色,他的信心霎時被動搖了。

見狀,心中嘿嘿賊笑的華天昊當然更要乘勝追擊。

「她是我來臺灣後才認識的,雖然時間並不長,但我很願意就此定下來,她是第一個讓我有這種想法的女人,我並不打算放棄這段感情。」末了,華天昊不忘擺出心滿意足的微笑,那模樣宛若沉醉愛河中的幸福男人。

看到心上人露出前所未見的詭異笑容,奧羅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全然無法置信。

「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你是標準的浪子,你或許會跟女人調笑、跟女人玩樂,一起享受短暫的愉快時光,但你不可能會愛上她們!我已經暗中注意你注意三年了,你從沒真心愛過任何女人,未來也不可能!」

奧羅說得信誓旦旦,卻只換來華天昊的一聲嗤笑。

「奧羅,一個月足以改變許多事,過去的我或許是個情場浪子,但遇上了她,我只能說我真的被逮住了;而且是心甘情願的。」面對著奧羅的質疑,華天昊只是笑笑的面對,好整以暇等著接招。

聽到華天昊承認自己有女朋友的事,連以恬心底突然湧起了奇怪感覺,他明明每天忙著工作,哪還擠得出時間約會?

但是……連以恬的心裏除了疑問,還有一股近乎酸澀的痛楚感覺。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這段時間裏,唯一一個最接近他的女人礙…

相較于連以恬看似冷靜的表相,奧羅的反應則是大到不行。

他必須要深呼吸好幾回,才能稍稍撫平焦慮的情緒。他不甘心,他追著華天昊從法國到臺灣,卻只能得到他投入女人懷抱的消息嗎?

「我……我要見她。」久久,他才從齒縫間擠出這句話。

他一定要親眼瞧瞧是什麼樣的女人,居然有辦法收服華天昊。

「好啊!」華天昊直接答應的態度嚇了奧羅一大跳,本以為這只是扯謊、捏造的假像,但現在華天昊的反應卻讓奧羅遲疑了。

他是在騙我嗎?還是說真的呢?

兩種疑慮不斷在奧羅心裏角力著,他無法分辨真相為何。

才一個多月的時間怎麼可能找到真愛?不過愛情本來就沒有道理,閃電結婚的人比比皆是……該怎麼辦?要信?不信--

看著奧羅驚疑不定的表情,華天昊只是微微一笑,知道眼前的男子多少已經開始動搖,正因為他華天昊從不扯謊,所以這一刻的謊言才更別具真實性。

「不行!在沒有親眼見到之前,我說什麼都不會相信!」奧羅抱住頭,猶如在做最後的困獸之鬥。「你立刻打電話給你的女朋友,我一定要當面確認這件事。」

他在賭,賭准天昊說謊、賭華天昊沒辦法立刻變出一個女友。只要華天昊無法照做,那他就贏了。

「這……」聞言,華天昊露出困擾神色。

見狀,奧羅掩飾不住欣喜的表情。他果然猜對了,根本沒有什麼女朋友,這一切全是華天昊在自導自演。

「昊,打不出電話就別勉強……」

正當奧羅喜不自勝時,他的耳畔卻突然傳來華天昊些許遲疑的聲響。「不是我不肯打電話,而是『她』就在眼前,打電話不是很蠢嗎?」

就在眼前?奧羅聽得一頭霧水,然後他僵硬地轉頭,定定看向辦公室內的第三人--

華天昊不知何時已靠在連以恬身邊,他托起她的臉,低下頭就是極其熱情的一吻。他技巧性地半掩住連以恬的表情,不讓她受驚嚇的模樣被奧羅看到。

這個吻來得太過突然,連以恬完全嚇呆了,而被華天昊封住的唇當然也發不出任何聲響,只有偶爾逸出的幾聲嚶嚀,讓此情此景看來更像是兩人熱烈的需索。

華天昊完全不急著結束這一吻,他耐心地以吻技誘哄著佳人,直到她也跟著沉迷其中,這才抱著幾乎癱軟的她,抬頭朝奧羅說道:「請容我向你介紹,我的秘書兼女友--連以恬小姐。」

經過剛才的吻相現在的介紹,奧羅滿臉妒恨、死死盯著連以恬瞧,完全無法置信,呆楞半晌後他才尖叫似的喊道----

「她怎麼會是你的女朋友?!」那個完全沒有特色可言,平凡無奇的醜女人怎麼會是華天昊的女朋友呢?!

連以恬則是完全無法反應,已經被吻到全身軟綿綿的她,腦袋根本一片混亂。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她會成了華天昊的女朋友?!

「我不相信!這種醜女人怎麼可能?就算想找人充數也至少挑一下吧!那種女人只會侮辱了你的品味。」奧羅尖銳地批評著,因為他根本無法接受--眼裏一向只有美麗事物的華天昊,怎麼可能找個暴龍當女友?

這簡直是個世紀大笑話--

「奧羅,我要生氣囉!」華天昊壓低嗓音,要讓奧羅知道他真的動氣了。「我當你是朋友,所以才將以恬介紹給你。但你的態度真的令我太失望了,我還以為你應該是個更有風度的人。」

聞言,奧羅倒吸一口氣。華天昊居然為了她而責備他?!

說完,華天昊轉而面對連以恬,軟聲的說道:「親愛的,我很抱歉讓你受到這樣的侮辱。我知道,你希望我們交往的事能夠低調一點,但這次真的逼不得已,而且一直以來,我也希望能把這件事公開……」

「夠了!」奧羅難以忍受地大聲喝道。「我實在不敢相信……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哀怨的瞅著華天昊,面對意中人如此的冷酷無情著實令他心痛不已。

「奧羅,你到底還有什麼問題?」華天昊沒妤氣地瞥他一眼。「你說想見我的女友,我讓你見到啦。現在她本人都站在你面前了,你還不肯接受事實,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肯放棄這件事呢?」

「你教我怎麼接受得了?!」奧羅氣急敗壞。「你隨便拉個人就說她是你的女朋友,這種傻話誰會相信?而且你的話我一定要信嗎?現在在場的只有我們三個人,要胡扯亂說也都隨你自己講,根本沒人能證明她真的是啊!」

「要證明嗎?」華天昊挑了挑眉,似在沉思些什麼。

「我要一個確確實實的證明,而且要讓其他人都看得到,讓他們來評論看看,你這麼帥怎麼可能跟個醜女在交往?」奧羅氣到口不擇言,一心只想--這醜陋秘書不止污蔑了華天昊的品味,也同時侮辱了他自己的人格啊!

沒做多想,華天昊抬手就是一拳揮向奧羅,直接將他打倒在地。

「醜女醜女醜女……以恬是沒有名字嗎?是誰准許你侮辱我女朋友的?」

倒在地上、捂住左頰的奧羅疼得齜牙咧嘴,這一拳揮來毫不留情,他沒想到向來紳士的華天昊竟真動了氣!

怎麼可能引雖然氣質輕佻邪魅,但華天昊從不失紳士風度,如今他居然為了一個女人向他揮拳?這件事情的發展簡直出乎奧羅的意料之外。

「你要證明是吧?好,我就給你一個。」華天昊一字一句地清楚說著,非要奧羅聽個分明不可。

「一個禮拜後,有一場大型的開幕晚會,到時我會以TianHwa的身分公開亮相,而以恬會以雷天昊的女友身分出席。到時就讓整個社交界來檢視評估……這樣你滿意了吧?」

奧羅啞口無言,他不敢相信華天昊敢做到這種地步--公開亮相?難道華天昊真的不怕會成為笑柄嗎?

連以恬也嚇到了,誰要以他的女友身分出席啊?!

但華天昊攬住她的肩,低頭又對她柔聲細語一番,這個動作頗有安定神經的作用--本來惶惶不安的連以恬,竟也跟著放鬆了心情,他們親密的互動看得奧羅嫉妒不已。

「奧羅,我要證明你錯了。以恬是一個很美很好的女孩,絕非像你說的如此不堪。雖然她的個性不喜歡出鋒頭,但你對她的侮辱我實在無法視而不見。一個禮拜之後,我絕對會讓你看見一位美到令人驚豔的公主,你等著瞧吧!」

在想盡辦法把奧羅騙走之後,華天昊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回頭一看,他的親愛的「掛名女友」呆楞在辦公室正中央,早就嚇到不能動彈了。

「我的天礙…你怎麼這麼亂來呢?」隨便拖人下水也不是這種拖法吧?!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嘛!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就只有妳了。」華天昊皮皮地笑著,一點都不擔心似的。

「你真的要這麼做嗎?讓我假扮你的女友耶!我、我做不到啦!」連以恬幾乎要陷入瘋狂之中,開什麼玩笑啊,酒會當天會有多少的媒體入駐採訪,再加上華天昊要以TianHwa的名義出席……

結果可想而知,如果不小心讓老家的人看到報導的話……噢,天!連以恬已經不敢去想像會有什麼下場了。

「沒有問題,我一定把你打扮得美美的,美到讓你爸媽也認不出你是誰,這樣總可以了吧?」華天昊笑著向她保證。「再說,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別忘了奧羅已經認定你就是我的女友,如果到時換人上場,事情只怕會越來越難解決。」

連以恬瞪著他,問:「你打從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的嗎?」

難道就連剛剛的吻也在他的算計之中?

「你說呢?」他笑而不答。

噢!這個臭男人!



一個禮拜後

坐在梳粧檯前,任人在她臉上塗塗抹抹,連以恬此刻真是坐立難安。這件事真的太瘋狂了,她怎麼會答應華天昊假扮他的女友呢?如果被她的家人發現,事情就大條了啊!

可一想到他那句「我能信任的就只有你了」,連以恬又忍不住心軟。

畢竟當時的情況真的很混亂,奧羅又步步進逼,如果華天昊再不找一個女朋友出來擋駕的話,搞不好他的貞操就真的沒了……

「果然是幫女孩子打扮特別快樂,我好久沒有這麼愉快了。以恬,如果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就馬上告訴姑姑,姑姑一定把你弄得漂漂亮亮的。」中年美婦人手上拿著彩妝工具,手腳俐落地為連以恬上妝。

「這樣就很好了。」連以恬微笑,但當她瞄見房內的那件禮服時,小臉差點就要垮下來。那是什麼東西啊?會不會太過閃亮了點?!

翡翠綠的柔軟布料上繡著金絲鎏花的圖樣,雖然連以恬還沒有仔細觀看,但這禮服作工之精細已可想見,而設計成改良式旗袍的武樣也與這場合非常合拍。

那是一件非常美麗的衣服,一想到待會兒要穿上它,她不由得緊張起來。

這件禮服還是眼前的貴婦人特別拿進來的,連以恬幾乎要苦笑出來,真不愧是華天昊的親戚礙…品味全是一模一樣的奢美。

「以恬啊,你可別跟姑姑客氣啊,難得我那笨侄子肯帶個女朋友給我看看,他絕對會希望你今晚是全場最美麗的女人。妳放心,一切包在姑姑身上!」美麗的婦人拍胸脯保證,她相信連以恬今晚絕對是豔冠群芳。

這位婦人是華天昊的姑姑,同時也是郁綮的母親--郁華姿。她和連以恬現在所在的位置--正是之前連以恬連續兩次偷偷潛入的鬱家豪宅。

鬱家大廳今晚就是酒會的場地,特定選在自家宅院舉辦,足見鬱綮對這次的酒會抱有多大期盼,佈置得金光閃亮的鬱宅,也成了推銷新產品的最佳場所。

連以恬雖然人坐在梳粧檯前,但她的目光卻是透過鏡子,飄向掛在牆上的一幅古畫。注意到她目光去向,郁華姿笑著說道:「以恬,你喜歡這幅畫?這畫可是我兒子送我的生日禮物呢!雖然我希望把它掛在房裏每天看,可這幅畫跟我的房間擺設實在不搭,我才忍痛把它擱在客房裏。不過,你覺不覺得放在這裏反而好多了,它跟這間房多搭配啊!」

連以恬沒應聲,只是定定地直視著--這是她連家的寶物礙…

沒錯,她現在正坐在華天昊的房間裏面。雖然為了偷竊,她也潛入這間房好幾回,但像現在這樣清清楚楚地看著畫,卻是生平第一次。

雖然過了幾十年,畫不知被轉賣過多少回、歷經多少波折,但紙上色彩鮮亮如往昔,也沒有一般古畫受潮時所產生的斑點汙損,因此畫上美人樣貌依舊栩栩如生,連以恬幾乎以為--自己嗅到了那淡淡飄來的墨香。

她定睛看著畫,心底的掙扎似海浪翻騰。

期待了好久的東西如今近在眼前,這個房間也不會有其他人進來,而郁華姿更不會比華天昊難纏,只要她動作夠快,肯定能順利把畫帶走……

可是,為什麼她下不了手呢?!

若換做平日,連以恬早就開始思考該怎麼行動了,但現在的她除了乖乖坐在位子上梳妝之外,其他什麼也做不了。

那是因為--華天昊對她的信任。

因為相信她,所以他才會毫無戒備,明明已經有「小偷」闖進來兩次了,換做是一般人,早就把這間房封鎖起來了吧?

如果她真的動手,那豈不是嚴重的背叛了他?

「以恬?你在發什麼呆啊?」

聽到郁華姿叫喚的聲音,連以恬這才回過神來。

「怎、怎麼了嗎?」

「什麼怎麼了?我已經幫你妝扮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歡?」郁華姿笑問著,但連以恬仍是呆呆地不知在想什麼。「你是不是還在氣天昊--氣那小子硬逼你出席晚會?我聽他提過你的個性,也曉得你不喜歡太過招遙

他是我的侄子,可能你會覺得我講這些話是在偏袒他,但姑姑向你保證,他這回逼著你陪他出席宴會,肯定是因為重視你、希望能給你一個名分,才會借著這次的機會表明心意。」

「不是的……」事情才不是這樣咧!連以恬斂眉輕顰,無法告訴郁華姿當時的情況--實在是因為沒有其他人選,所以華天昊才會挑上她的。

我只是他逼不得已下的選擇啊!

連以恬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因為這聽起來是何等的苦澀……

「什麼不是啊?」郁華姿笑呵呵地拍了拍連以恬的手,像個慈愛的長輩。

「你知道嗎,那小子為了讓你漂漂亮亮出席,花費了多少的心思。看到那件衣服沒?那是他親自畫設計圖、挑布裁剪、一個人縫製出來的吶!

為了拿到制衣服的布料,他還求我足足求了兩天,我才勉強答應的。你都不曉得我有多喜歡那塊布料,留了好久一直都捨不得用,結果卻便宜了那臭小子--啊,我不是在責怪你。說實在,我們那傻小子的眼光還真不錯……」

郁華姿一邊叨叨絮絮地說著,一邊滿意地打量連以恬,不時還發出滿意的讚歎聲,但坐在一旁的連以恬,思緒卻早已飄到千里遠--

明明只是假扮成他的女友,為什麼還要為她花費那麼多心思呢?親自裁布、車縫?他最近明明忙的不得了,為什麼還要為她浪費時間呢?

她不過是個假女友……不是嗎?

生平第一次,連以恬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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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晚會開始,眩麗的燈光、華貴的氣氛點綴出一室的奢靡,悠揚的樂聲塑造出如同化妝舞會的情境。

伸展臺上的模特兒們--臉上僅戴著一隻素白的面具、搭配雪白的曳地長紗,素雅潔淨的打扮與整個華麗的環境呈現極大的反差。

她們在樂聲的伴奏下,一個接著一個從樓梯款款步下。

初時,她們的行動一致,整齊劃一地緩緩行進,但隨著樂聲突然轉變,女孩們突然揭開面具露出底下亮麗的彩妝,然後她們互相以手搭肩,再一個施力,身上的長衫旋即被撕開,露出底下五彩繽紛的服飾……

模特兒們隨著樂聲擺動身軀,一反先前的死板動作,然後她們越舞越急、越扭越快,舞臺上快速的律動,使得觀眾的眼中只剩下斑爛的色彩。

在最後一個煙火爆炸聲中,模特兒們忽然全數消失,只留下一地的素白面具及雪白布料,所有的一切恍若南柯一夢。

在停頓了數秒鐘之後,現場響起如雷的掌聲,這一次的服裝發表會絕對令人印象深刻,鬱氏再一次令人驚豔。

開幕表演結東之後,接下來便是今晚的重頭戲--也就是該系列的靈魂人物,著名的旅法服裝設計師TianHwa的第一次在台公開亮相。

鎂光燈的閃爍、熱情的採訪、崇拜者的包圍……所有的焦點全在華天昊一人身上。當然也有眼尖的記者發現了奧羅的存在,頓時又是一陣鎂光燈狂閃。

對記者們來說,能看到兩個頂尖的服裝設計師同台,這絕對是報導的好題材。

這回的服裝秀,不但邀請到TianHwa製作新系列產品,甚至還邀請到極少公開露面的奧羅·皮恩斯參加開幕晚會,這一回鬱氏不但贏足了面子,連裏子也是閃閃亮亮。

只不過,華天昊和奧羅對於今晚的晚會進行狀況都不甚在意,奧羅的緊張心情可想而知,而華天昊更是翹首瞻望著,完全沒興趣觀看自己計畫許久的展覽成果。

因為--他們所在意的人兒至今尚未出現。

就在兩人的引頸期盼中,一抹翡翠色的身影自一旁的旋轉樓梯拾級而下。在看到那身翠綠的瞬間,華天昊笑了。

站在一旁的奧羅滿臉不解,然而狐疑的他也順著華天昊的目光,瞥到了一位同時揉合清麗與妖豔裝扮的妙齡女子。

她身著的改良式旗袍,徹底勾勒出完美的胸型和纖細腰肢、一頭波浪似的長髮披散至腰際,當她走動的同時,髮絲也跟著迎風搖曳。

那絕對是一位美麗佳人--

奧羅擰著眉,疑惑地瞅著華天昊的表情,總覺得他眼底毫不掩飾的驚豔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明明之前才信誓旦旦地說--他深愛著他的秘書,並打算與她共組家庭。既然如此,華天昊又為什麼對另一名女子露出這種近乎迷戀的神情?

雖然覺得情況有異,但奧羅還是相當高興,因為這代表了華天昊之前真的是試圖欺騙他,果然,謊言遲早還是會被揭穿的。

幸好老天有眼,這名陌生女子的出現,正好攻破了華天昊的謊言。 畢竟陷入熱戀的男人,怎麼可能會多看其他女人一眼?

正當奧羅暗自得意之時,只見那名美麗佳人蓮步輕移、身段婀娜地款步走著,直直朝他們兩個大男人的方向而來。

奧羅下意識地認為,這八成又是另一個試圖向華天昊搭訕的狐狸精。他皺了皺眉,才剛擺出戰鬥姿態,女子已走到他們面前,朱唇輕啟,漾開一抹優雅美麗的微笑。

「你的動作還真是慢,拖拖拉拉的是想混到宴會結束嗎?」

未待女子開口,華天昊已先一步牽起佳人的手,親昵地向她緊靠。兩人郎才女貌,靠在一起猶若金童玉女般登對,此情此景看得奧羅眼睛都快凸出來了。

「你還敢說呢!看不到開幕表演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埃誰叫你設計的衣服這麼難穿,我還以為得一輩子跟那幾顆鈕扣奮鬥呢!」

女子嘟著嘴抱怨,撒嬌的表情將她的美麗襯得更加嬌豔。

「扣不到扣子?那怎麼不找我幫忙呢?只要你一聲吩咐,我保證隨傳隨到。」華天昊笑得邪肆,聽到他露骨的話,女子的臉霎時染上一片嫣紅。

「你這個大色狼,女生換衣服你也要跟,小心被姑姑罵喔!」粉拳輕輕落在華天昊肩上,不像是教訓,反倒撒嬌味十足。

這個女人到底是誰啊?!為什麼好像跟華天昊相當熟稔似的--

未待奧羅將疑問問出口,華天昊已搶先一步開口:「奧羅,這是以恬,你們上個禮拜見過面的。」

華天昊簡單的一句話,瞬間擊沉了奧羅的信心,他死瞪著那名絕色女子,完全無法將她與當時的醜八怪秘書聯想在一塊兒。

「妳……是『她』?」這……太離譜了吧!

「皮恩斯先生,我們上禮拜才見過的不是嗎?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連以恬巧笑倩兮,甜美的笑容嚇壞了奧羅--這絕對不是真的!哪有人可以在一個禮拜之內就有如此大的變化?!就算動了整形手術,要亮相也沒這麼快吧!

「奧羅,你現在心服口服了吧!其實以恬並不喜歡特別打扮,若不是因為你的無理取鬧,她也不用這麼辛苦了,如果你已瞭解,希望你能收回之前說過的話,尤其是『醜女』二字。」

華天昊摟著連以恬的纖腰,一副為女友出頭的模樣。

奧羅緊擰著眉,對眼前的發展非常不滿--以為這樣就能令他動搖了嗎?絕對不可能!他們未免太小看他了。

「我可以收回之前失禮的批評,但這並不能證明什麼,畢竟找一個漂亮女人出席宴會又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即便是我,在這個陌生的國度裏,也馬上可以找到一大堆足以與她匹敵的女子……」

在沒有看到確切的證據之前,奧羅拒絕承認自己的失敗。

畢竟他千里迢迢從法國趕來,可不是為了看他跟別的女人搞親密,要他就這麼認輸……想都別想!

即使面對奧羅尖銳的話語,華天昊仍是不為所動,維持他一貫的勾唇淺笑。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和以恬之間就是這麼一回事。你說我們造假也好、偽裝也罷,那也不會改變我們相愛的事實。如果你沒有其他事要問的話,我想跟我的女伴去跳舞了。」

沒等奧羅回答,華天昊便逕自攬著連以恬滑入舞池--

隨著音樂緩緩擺動,華天昊的俊俏瀟灑和連以恬的豔光四射,使得兩人頓時成為舞池中眾所矚目的焦點。

雖然腳下確實跟著節拍律動,而華天昊也是個極佳的舞伴,但連以恬踩著這幾日才剛學會的新舞步,臉上的表情還是難掩擔憂。

「華先生……」連以恬的話才剛出口,就被華天昊用手指輕輕點住她的唇,他微微低首、高大的身軀自然貼緊她。

「現在只准叫我天昊,別忘了,我可是你的男朋友吶!」他的唇呼出來的暖暖氣息,輕輕拂過連以恬的耳際,她的全身頓時一陣酥麻。

太過貼近的身軀,讓連以恬幾乎可以感受到--

他的體溫透過布料傳遞過來,這情境、這嗓音,讓她不由得又羞紅了臉蛋……

天啊,這種感覺、這種姿勢……怎麼好像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

不過不同於當時的尷尬,也不需要拳腳相向,現在的他們,火熱身軀就如同當時那般的貼近。

不只是情景不同,就連心境上也大不相同。連以恬星眸半閉,從長長的羽睫底下偷偷覷著華天昊。她不敢光明正大地瞧他,因為深怕心中的波動與震盪被他一眼看穿,她只是他的假女友,根本沒資格做任何非分之想。

如果讓他發現自己的心境,恐怕也會像奧羅一樣,被他排拒於千里之外,連以恬不敢多想,因為想得越多,她怕傷得越深。

連以恬很清楚自己的身分,從她潛入鬱家豪宅的那一刻起,兩人之間就永遠喪失了相愛的機會……試問,誰會接受一個曾為樑上君子的女賊呢?

等她拿到屬於她的東西之後,最好的做法就是永遠在他面前消失,反正傷心總是免不了的。她不懂--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本該是她最討厭的男人,卻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之後,還是成了她今生最愛的人。

「你又在想些什麼?」瞧她一直都是低頭跳舞,華天昊忍不住問道。

「沒什麼,只是胡思亂想罷了。」她不知道該怎麼答話,乾脆隨便搪塞過去。

「別再胡思亂想了,今晚就好好享受這個宴會吧!」華天昊擁著她,像個溫柔備至的情人,柔聲在她耳邊說著話。

看著他異常溫柔的舉動,連以恬益發迷惘了。她不懂,為什麼他能演出這麼逼真的感情戲?他的一舉一動仿佛兩人是真正的戀人,害得她……

連以恬閉眸不敢再想--她只是個偽裝的戀人,根本沒有資格被他疼愛,所以她必須收起自己的真心,不能讓他發現。

她可以繼續留在他身邊吧--以一個女秘書的身分陪伴他也好,她不想要破壞現狀,就怕兩人連朋友都做不了。

雖然為了傳家寶的事情,她早就背棄了他的信任,但心中還是渴望留下……

「你的臉色真的很糟,跟我跳舞有這麼痛苦嗎?」

聞言,連以恬瞬間睜開眼,見到華天昊帶笑的臉孔近在眼前,他與她是如此貼近,甚至可以感覺到對方急促而帶有溫暖的呼吸。

「沒、沒有礙…我只是不習慣跳舞罷了。」連以恬結結巴巴,一雙水眸左瞄右瞧,就是不敢看向他。

「以恬呀以恬……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呢?」

聽到耳畔傳來他歎息似的話語,連以恬終於抬眼望著那張俊逸面孔,呆呆地看著他染上輕愁的表情。她不懂,為什麼他要用這樣的聲音表情對她說話?

那種仿佛很愛、很愛她、卻又拿她沒轍的寵溺表情……明明兩人只是偽裝的戀人,犯得著做戲做得這樣認真嗎?

求求你別再用這種表情看我了,因為……這會讓我無法拒絕你的……

連以恬只能楞楞地看著他、看著他越來越接近的臉孔、看著他的笑容在她眼前放大、放大,然後,親吻……

親、親吻?!

她,愛上了那個男子。

這下可真是糟糕了啊!



翌日

宴會結東後,奧羅就搞神秘失蹤,從昨晚到今天早上,再也沒有人看到他的身影,顯然他受到了相當大的打擊。然而事後複雜的整理工作,也讓連以恬忙得無暇思考當晚發生的事情--

事實上,那些事情對連以恬而言太過刺激,讓她只想當個鴕鳥,什麼事都不願去回想--

第一次的吻可以說是逼不得已,但第二次的呢?華天昊到底想做什麼?

然而連以恬的鴕鳥日子顯然並不長久--隔天上班時,她莫名地接收到許多人奇異的目光。甚至她的手機不時就鈴聲大作,辦公室的電話也跟著響個不停。手機響時,因為工作繁忙實在不方便接聽,所以連以恬只是飛快地瞥了手機面板一眼,看到來電者的號碼後,就直接切斷通話,同時她拿起電話筒,朗聲道:「華天昊辦公室您好。」

沒想到沖進連以恬耳內的聲音,竟是她非常熟悉的人--

「以恬,你給我妤好解釋一下,那個華天昊到底是什麼人?!」

「媽?!」連以恬嚇了一大跳,她拿著話筒整個人仿佛被石化了一般。剛剛她的手機有幾通電話也是老家那邊打來的,她還以為只要不接就沒事了,沒想到老媽竟找人找到辦公室來?

「你這個孩子也真是的,如果有喜歡的人為什麼不早點說?剛剛就有一堆親戚跑來問我你男朋友是誰,結果媽媽居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什麼男朋友?」一聽到母親的逼問,連以恬就呆了,她什麼時候交過男朋友啊!為什麼她會不知道呢?

「少跟媽媽打哈哈了,你跟華天昊的事情都鬧得這麼大了,事到如今還想要騙媽媽嗎?」連母真的是氣極了,但生氣的原因卻是因為女兒交了男友,而她這個做媽的卻沒有得到第一手消息。真的是太太大丟臉了。

華天昊?連以恬又呆住了,隨即想起昨晚發生的事,她開始明白媽媽指的是何事了,可是為什麼消息博得這麼快?才一個晚上的時間,怎麼這件事就已經傳到南部去了?!

「你不要以為媽媽沒在看報紙,今天KT日報的頭版就已經刊登出來了,上面還有你們兩個人接吻的照片,難道你要告訴我說報紙寫錯了嗎?」

面對母親的咄咄逼人,連以恬答不出話來,她的腦袋已完全停止運作,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正當連以恬窮于應付母親的追問時,手機又在此刻不合作地響起,這一回她還來不及看清電話號碼,就先不小心按到通話鍵,親戚熱情的大嗓門好似要衝破手機聽筒一樣,讓連以恬即使隔了三十公分距離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天礙…難道她家的親戚全都訂了KT日報嗎?否則大家怎麼都知道了?

連以恬看著手機畫面顯示又有插撥,當她發現那號碼又是親戚的來電時,簡直是欲哭無淚啊!

只見連以恬一邊慌忙講著手機,一邊還用肩膀壓著聽筒在說話,簡直是分身乏術忙的不得了。

她這慌亂的模樣全落入華天昊的眼中,他好奇地走了過來,就聽到連以恬低聲急促地解釋道:「不是的……沒有,我不是故意瞞你們的。男朋友的事我會再跟你們解釋,我現在要上班,就這樣……好好好,回家後我會再打電話給你們,好……拜拜。」

幾分鐘之後,連以恬終於把兩邊的通話都結束了,她氣喘吁吁地掛上電話,臉上的表情忽青忽白,糟糕得很。

「以恬,你沒事吧?」華天昊關心地問道。認識連以恬也好一段時間了,從沒見過她這麼慌張無措的表情,剛剛她到底在跟誰講電話呢?

「我、我要暫時離開辦公室一下,我馬上回來……有事等會兒再說。」說著,連以恬抓著錢包便飛也似的沖出去。

十分鐘後,連以恬帶回了一份報紙,她臉色死白,比剛剛沖出門前更加糟糕。

「以恬,你真的沒事嗎?」華天昊關心地伸手搭上她的額頭,想她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我?沒事才怪。」

連以恬將報紙遞給華天昊,只見已打開的那一版,有著一張攝影清晰的超大彩色照片。「看清楚了……我完蛋了。」連以恬摀著臉,她快要哭了。

難怪媽媽會急急忙忙地打電話過來,也難怪剛剛老家那邊有親戚拚命打她的手機,全是這張照片惹的禍啊!連以恬一想到親戚看到照片的可怕反應,就不敢再打開手機的電源,否則她的手機一定會被那些「熱情」的親戚們給塞爆了。

「報紙?」華天昊一臉狐疑地接過報紙,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啊?居然惹得連以恬臉色發青,正這麼想著,映入眼簾的正是他跟連以恬的超級大合照。

不置可否地,這張照片拍得非常漂亮,照片中的兩人正相擁著翩翩起舞,但他們不僅僅在跳舞而已,照片中的他,微微偏下頭,正好吻住了連以恬的唇,她一臉訝異,像是沒料到他突來的舉動,而他帶笑的表情,就像個淘氣的情人,故意在人來人往的場合中展現親昵。

華天昊眨眨眼,沒料到那一瞬間居然被記者給拍下來了。

「怎麼辦,剛剛我媽已經打電話來問你的事了,而且也有好幾個親戚打手機給我,他們問的事情都是一樣的。」

連以恬神色慌張,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不過……這張照片拍得真不錯吶!」不像連以恬那麼擔心,華天昊還有心情說笑。

「你還笑!都是你害的啦!昨天你還保證不會被人注意到,結果居然被記者拍下來了,這下子要怎麼辦呢?」

連以恬氣呼呼地掄拳捶向華天昊,她真想一拳把他揍扁。

「而且我媽逼著我這週末一定要回老家一趟,說要我好好交代男友的事情。」

這下丟臉可丟大了,被他親了不說,居然還被記者拍個正著,成為娛樂版頭條,供全國千千萬萬的讀者欣賞……天吶,她以後要怎麼做人啊?

不過,現在的問題已經不僅是丟不丟臉了,而是她要怎麼解決那票親戚的問題呢?雖然她現在關了手機電源,但他們才不會這麼簡單就放棄,晚上回租賃處後肯定又是接不完的電話……對了,還有筱亞!

連以恬忽然想起了古筱亞,現在的她恐怕正在遭受親戚們的疲勞轟炸吧!連以恬苦笑,只能暫時對不起表妹了。

「別這麼煩惱嘛,最多我陪你回去就是啦!」

「事情才沒這麼簡單,你以為我的親戚是這麼好打發的嗎?」

連以恬完全陷入恐慌當中,完了完了完了!現在華天昊肯定被他們當成目標,如果讓他跟他們直接接觸的話,恐怕事情會益發地難以收拾。

華天昊還想再說些什麼,內線電話也剛好響起。連以恬瞪了華天昊一眼,旋即接起電話--

「華天昊辦公室您好。」她聽完電話的內容後,隨即洩氣的放下話筒。

「奧羅又來了,你要讓他上樓嗎?」連以恬無奈地問道。說真的,她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奧羅了,要不是因為他,她會被親戚們盯上嗎?

「讓他上來吧,昨晚他突然消失,也不知是不是放棄了。現在見見他,剛好可以知道他對那出戲的反應如何。」

不一會兒功夫,就見到奧羅夾帶著風雨欲來之勢,從電梯一路捲進辦公室的門內,他手上也拿著一份KT日報,臉色同樣鐵青難看,那神態表情讓連以恬覺得他已經想要殺人了。

「奧羅,你今天又有什麼事?是來向我們告別的嗎?」華天昊聲音聽來平靜,但沒人知道其實他心裏已經笑到快翻了--奧羅果真相信了他和連以恬的關係。

「誰要離開啊?!」

奧羅惡狠狠地瞪了連以恬一眼,反觀連以恬則是滿臉無辜地回望他。她什麼都沒說啊,為什麼要瞪她呢?

「不然是什麼事?」華天昊別有深意地瞥了奧羅手上的報紙一眼,同時小心翼翼地藏起連以恬剛剛買回來的相同報紙,雖然奧羅的中文聽和說都很流利,但要他看懂報紙卻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事。

「這份報紙到底寫了些什麼?我問旅館的服務人員,他們告訴我說你在昨晚的宴會上宣佈即將結婚的消息,為什麼我都不知道呢?!」

奧羅激動地揮舞著手上的報紙--即將結婚?開什麼玩笑啊!

聞言,華天昊迅速與連以恬交換了一個眼神。呵!這個KT日報會不會太荒謬了,他明明什麼都沒說,居然也能扯出這樣的謊來?

「喂,你剛剛怎麼都沒提到他們亂報消息的事呢?」

華天昊低頭,在連以恬耳邊低聲詢問。方才她只提到照片的事,所以他還在想她的家人會不會太大驚小怪了點?結果居然還有這樣驚人的內幕,也難怪大家會騷動成這樣了。

「誰知道啊,我根本還沒來得及看報導內容,光是那張照片就把我嚇到魂都快沒了。」

連以恬表情複雜--有男友、又上了報紙,光感這兩點,就足以讓連家古家上上下下熱血沸騰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個KT日報是不是很喜歡捏造不實報導啊?

記得在不久之前,她那位模特兒表姐也深受KT日報荼毒之苦,聽說--當時表姐的男友根本另有其人,但卻被KT日報寫得天花亂墜、完全扭曲事實……嘖嘖嘖,這個KT日報還真的害人不淺吶!

看到眼前的兩人完全無視自己的存在,只是不停的逕自咬著耳朵,鬼鬼祟祟也不知在說些什麼,奧羅看得怒氣衝天,乾脆一個箭步上前把狀似親密的兩人分開。

「你們兩個別太過分了!有什麼事就大聲說出來!不准瞞著我。」

太可疑了,難不成他們真的宣佈了婚訊嗎?

聞言,華天昊又瞥了奧羅一眼,嘴角浮現別具深意的笑容。

「既然你已經發現這件事了,那我也無話可說。」

華天昊擺擺手笑道:「奧羅,你聽到的消息沒錯,我的確要跟以恬結婚了。事實上,這週末我就要陪她回家拜見她的父母,正式提出這門親事。」

好似被投下一枚超級炸彈,辦公室內除了華天昊一人之外,其他兩人都被這句話炸得頭昏眼花了。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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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華天昊相奧羅的出現,果然在連家造成莫大騷動。

先是華天昊,他等於是以連以恬未婚夫的身分出現,加上之前KT日報的推波助瀾,幾乎所有親戚全都現身等著看這位「准新郎」,人數之多險些將連家擠爆。

至於一頭紅發的奧羅,也得到不少好奇的眼光。連家本就是位在台南比較偏遠的地區,外國人已經很少見了,更何況還是個會講中文的外國人,不一會兒工夫,奧羅已經被好奇的人們給團團包圍。

「這些人到底是從哪里來的?!看到外國人有這麼稀奇嗎?」

被人群包圍得幾乎喘不過氣的奧羅,一手抓住正想偷偷溜走的連以恬,一邊生氣的問道。他可是鼎鼎有名的服裝設計師,在法國的伸展臺上,總是閃不停的鎂光燈圍繞著他,卻從不曾像今天這樣--看著他的眼光不是崇拜或尊敬,反倒像是被關在動物園供人觀看的珍禽異獸。

心高氣傲的奧羅怎能受得了這等侮辱?!

「呃……是挺稀奇的。皮恩斯先生就請你再忍耐一下吧!」連以恬嘿嘿一笑,掙脫奧羅的手,一溜煙似的跑走。早叫他別跟的,結果跟出狀況了吧!不過她自己也是自身難保,所以別怪她先溜走啦!

再說……現在還有另外一個人值得她付出全部的關注--

「少年仔,你是真心跟我們家以恬在交往的嗎?事情都鬧上報紙了,我可不准你現在才說一切都是開玩笑的啊!」

「是啊是啊,我們家以恬可是純情得很,這輩子還沒跟人談過戀愛,頭一次談戀愛就上了報紙頭條,你可要好好給我們這些叔叔伯伯一個交代。」

只見幾個叔叔伯伯輩全圍著華天昊,他們臉上笑得和氣,但扳得咯咯作響的指節,卻說明瞭他們絕不容許聽到任何否定的答案。

見狀,連以恬想也沒想,一把抓了華天昊就想跑。

我的天啊,他們的動作也太快了吧?!哪有人一見面就直接問這種事的。她又不是專程找親戚來逼婚的……

「你們不要這麼急啦,他們連行李都還沒放呢,要逼問也要等休息完之後再說,就這麼說定囉,我們晚餐時再見啊!」連以恬一邊抓著華天昊跑著,一邊回過頭高聲解釋道。

也不管叔叔伯伯們到底有沒有聽清楚,反正連以恬只想著先跑再說。如果華天昊又趁她不注意時亂說話,連以恬可不敢保證自己還有沒有命活著回臺北。

殊不知她的舉動卻惹來大家一陣好笑。

「呵呵,以恬那丫頭,為了個男人急成這樣的模樣我還真沒見過。」

「看樣子,她對那男人是來真的。我就說嘛,都上了報紙,哪還假得了?」

「現在就全看男方的表示。不過他還特地陪我們以恬回來,也算是有心人。」

「嗯嗯,如果真是這樣就太好了,我們也可以準備辦喜事了……」

另一方面,連以恬完全不知道身後親友們心中暗藏的鬼主意,她拉著華天昊就是一陣狂奔,直到確定四周都沒人跟來後,她這才放緩腳步。

「以恬,你幹嘛這麼急?我都還沒跟你的家人打完招呼,就這樣跑掉實在太不禮貌了。你先放開我,等我打完招呼再去放行李也不遲啊!」華天昊完全不知道連以恬的苦心,看她緩了腳步就打算往回走。

「現在過去等於是自投羅網,你想找死啊!還有,不准你在我家人面前說些亂七八糟的話,如果你再亂來?我一定會被你害死的啊!」

連以恬氣呼呼地瞪著他,說來說去,所有的一切全都是這男人搞出來的!

為了擺脫奧羅,他不但隨口胡謅說她是他的女朋友,還硬拖著她打扮美美的去參加宴會。只是這樣也就算了,他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了她,而這個畫面又好死不死被記者拍到,隔天就成了娛樂版頭條。現在她家人一股腦兒地全體瘋狂打電話給她,原本平靜的生活就這樣被鬧得雞飛狗跳。

最後,為了取信于奧羅,他居然謊稱兩人要結婚了,甚至不顧她的反對,特地南下跟她的家人見面……

這男人死後一定會下拔舌地獄--因為他實在說了太多謊話!

先是假裝她的男友,現在又假裝成她的未婚夫,接下來他又要說什麼呢?!她完全不敢想像他又會有什麼驚人之舉。

「華先生,雖然你平常當大爺當慣了,但這兩天就算我求你好了,求求你一定要聽我的話,否則你可能會發現--再過幾個禮拜,你一定會被逼著進禮堂走紅毯準備結婚。」

連以恬小聲卻堅定地說道。她醜話先說在前頭,華天昊是不知道她家人的厲害才敢這樣漫天撒謊,現在他都已經身陷在台南連家了,如果再看不清楚狀況就肯定完蛋。

「噓--」華天昊只是微笑著用食指點住連以恬的唇,笑道:「我現在是你的未婚夫,還叫我華先生未免太見外了吧?」

華天昊的舉動實在親昵得過火,連以恬忍不住紅了臉、頓時啞口無言。

他這未婚夫的角色是扮上癮了嗎?明明旁邊也沒有別人,為什麼還故意用那種曖昧的語氣對她說話呢?

「你、你不要太過分了!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樂得暈陶陶嗎?!」在臉上的紅潮褪去後,連以恬毫不猶豫地揮開他的手。

她知道他的魅力驚人,在他身邊的女孩,沒有一個不被他迷倒,難道他以為她也會像那些女孩一樣,因為他的一個微笑就什麼傻事都敢做嗎?

一想到自己其實跟那些女孩沒兩樣時,連以恬覺得心中一陣刺痛--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就跟那些為愛癡迷的女孩一樣吧?

所以她才討厭談戀愛嘛,因為男人永遠都是最麻煩的動物。

一個人多好?不會被任何人、事所影響,更不會為了一個男人的微笑,而傻呼呼地去做一堆不可思議的怪事。

永遠自立自強,做個快樂的單身女郎多好?

偏偏,她就是愛上了啊!

「以恬?你怎麼了?是不是長途車程讓你的身體不舒服?怎麼突然說話變得這麼沖?」華天昊皺著眉頭,伸手就要摸上她的額頭。

「不要碰我!」

連以恬猶若驚弓之鳥,華天昊的指尖才剛觸到她的皮膚,馬上就被她給狠狠拍掉。「啪!」的好大一聲,可見她用的力氣是如此之大。

一陣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連以恬低下頭,咬著唇不敢看他。

「……你不要再亂來了,否則事情只會越來越難解決。你的目的只是要取信奧羅,所以除此之外就別再多嘴了,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的。」連以恬悶悶地說道。

她一直試圖警告他,但他卻怎麼也聽不進她說的話,才會搞得他們人都站在連家的地盤上了,他還是一副不知事情輕重的傻樣子。

不過連以恬心中清楚,就算給他多少警告,華天昊還是會我行我素的照自己意思行動。 畢竟華天昊是個外人,在外人眼中看來,所謂的逼婚軍團不過是一群愛叨叨念的親友長輩們罷了,誰會想像得到,他們連、古兩家,還真有這樣一群吃飽沒事幹、成天只想著幫人牽紅線的閒人呢?

唉,她只能說--不知道事實的人真是幸福哪!

「以恬這孩子大概是在害羞吧,請華先生不要介意。」

這個聲音引連以恬瞪大了眼,看著母親從轉角處走了出來--

「媽?!你在那裏偷聽多久了?」連以恬嚇了一大跳,連忙回想剛剛自己是否說了不該說的話。方才她到底說過什麼啊引連以恬幾乎想抱頭慘叫--都怪華天昊,都是因為他那種曖昧不明的態度,才害得她腦袋一片空白、口不擇言。

這下可慘了,如果她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反而把事情給弄砸了,情況只怕會越來越差。

這一方的連以恬正煩惱不已時,另一頭的華天昊倒是與連母相談甚歡,直到連以恬回過神來,她幾乎不敢相信--老媽已經把華天昊當成女婿看待了。

待華天昊笑著目送連母離開後,連以恬趕忙扯著華天昊,低聲問著:「你剛剛跟我媽說了些什麼?為什麼她這麼輕易就被你應付過去了?」

「沒特別說什麼,只是閒話家常罷了。」華天昊擺擺手,態度輕鬆自然。

「真是這樣嗎?」連以恬難掩心中狐疑,但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那她也不好繼續追究下去。「總而言之,你可別跟我的家人亂講話,如果你最後被硬逼著結婚的話,可別怪我沒警告過你。」

聞言,華天昊只是笑了笑。

「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有何不可?!

連以恬真是越來越搞不懂--眼前這男人究竟在想些什麼?

說他正經嘛,其實又輕佻得緊,老說些令人生氣的話、逗得她直跳腳,看不出他到底有幾分真心;可若說他輕佻嘛,偏偏這人又沒那麼簡單,本以為他是個浮華不實的男人,可他的堅持似乎還真有幾分道理可言--

即使他的道理每每說出來還真是氣死人。但無法否認的,華天昊的確是個有才華、有抱負的男人,也難怪他能如此自傲。

不過,她也覺得自己真是受夠了,若再被他繼續拖著跑、繼續被他影響,難保有天她不會精神錯亂。

「以恬,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聞言,原本還在神遊太虛的連以恬立即回過神,對著眼前的母親乾笑幾聲。

「華先生的事我們暫且不提,倒是你的任務,究竟進行得如何?」

果然還是問到這件事--連以恬半垂眼睫,對於此事,她心中早就準備好一套說詞。

「我連著試了兩次,都失敗了。」連以恬沒有馬上說出失敗的主因,因為她還在等--等母親自己提問。

「失敗了?怎麼會?難道資料不夠正確嗎?」聽了連以恬的話,連母突然擔憂起來。

賣資料給他們的可是神偷世家以前的老夥伴,雖然連家名義上早已退出江湖,但對方可沒金盆洗手,怎麼還會失敗呢?連母完全相信女兒的實力,一點也不覺得失敗的原因會是出在她身上,既然錯不在女兒,當然就是資料有誤了。

「資料完全正確,兩次的資料都跟現場狀況完全符合,是我遇到對手了。」

「怎麼可能?我們都已經調查清楚了,鬱家雖然占地極廣,實際上卻只住了四個人,這四人當中沒有一個人會武功,你怎麼可能輸給他們?!」

連母大驚失色,連以恬可是個偷技純熟、家族公認的第一高手,這樣的她又怎麼可能敗給普通人?

「我的確不是敗給普通人,只是有個人不在我們的計算內--就是華天昊。」連以恬淡淡地吐出他的名字,母親一臉大驚的表情完全跟她想像的一樣。

然後,她扼要地交代了兩次失敗的原因和經過,又換來母親更多的訝異驚歎。

「那你……怎麼會跟他在一起?」這下不只是連母,就連默默坐在一旁的連父也開口了。

「這只是權宜之計,我連著兩次敗在他手上,沒想到他竟成為我的上司並開始追求我。所以我才想利用假裝交往,讓他喪失戒心。你們也別真的把他當成女婿看待,畢竟任務完成後,我就會把他一腳踢開了。」

連以恬故意說得冷淡,她抬眸,故意讓父母看到她波紋不興的清冷目光,好似她真的是為了傳家寶,才會跟華天昊展開交往的。

這是她唯一想出來的,能讓他全身而退的辦法。

「是這樣的嗎……」連父沉吟著,似在考慮這辦法是否可行。

連以恬沒開口,只是默默任父母沉浸在思緒中,目前的她可不能想著該如何說服父母,因為這只會加深他們的疑竇罷了。

「反正再過不久我一定會得手的,那幅畫是我們的傳家之寶,所以我一定會努力拿回來……」停頓了一下,連以恬又道:「媽,按照約定,只要我能拿回太祖奶奶的畫像,你就不再干預我的單身自由,對吧?」

「沒錯,只要你完成任務,媽媽就絕不再囉嗦了。」說完,連母咬咬唇,忍不住又問道:「以恬,你對那個人真的沒有感情嗎?」

做母親的總是比較在乎兒女的幸福,如果一幅畫可能會害了女兒的終身,那麼換人執行任務現在應該還來得及。

「沒有!我對他怎麼可能有感情?」連以恬冷冷地回應。「華天昊是個自大又唯我獨尊的男人,遇到這種人我躲都來不及了,又怎麼可能喜歡他呢?」

「是嗎,只要你不愛他就沒有問題了。」連母點點頭,再次承諾道:「等你完成任務後,你就可以自由了。」

雖然她是從古家嫁過來的,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連母早就把自己視為神偷世家的一份子了。

這一頭的連家三人正在進行密談,但誰也不知道隔牆有耳,本該保密的事,居然就在自家走漏風聲了……



翌日

因為祖母意外要召見連以恬的男朋友,所以一行人就來到祖母所在的古家了。當然,如同橡皮糖、粘得緊緊的奧羅也跟來了。

就在前往古家的路上,華天昊突然提出疑問:「為什麼你的祖母會住在古家?怎麼不跟你們一起住?」

「因為她是跟我大伯--也就是她的大兒子一起住啊!」連以恬完全看不出這有什麼問題,父母跟長子一起住這很正常啊!

「那你大伯為什麼又住在古家?」明明連家就在附近不是嗎?

「因為我大伯姓古啊!」連以恬一臉的莫名其妙,呆呆看著更加莫名其妙的華天昊。接著,她知道問題所在了--「對喔,你們還不知道,我其實應該是要姓古的說……」

「什麼?!」這實在是亂七八糟--華天昊越聽越迷糊,怎麼她一下子姓連,--下子又變成姓古的呢?「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啊?」

華天昊問得太過正經,連以恬反倒被逗笑了。

「抱歉抱歉,我忘了這件事在外人眼中看來有些複雜。總而言之,我祖母嫁到古家時,跟古家提了條件,就是第二個兒子--要讓他姓連,否則連家的血脈就斷了。而那個二兒子就是我老爸,所以雖然我的祖父姓古,但我還是連家人。」完全沒提到半點神偷世家的事,連以恬只是揮揮手,簡單帶過那一段混亂的血緣及親屬介紹。

畢竟古家的親族眾多,雖然祖母嫁給姓古的,然後祖母的二兒子--也就是連以恬的父親又娶了個古家女子。但她父母的婚姻卻完全沒有「五等親內不得結婚」的問題,因為她的父母即使同樣流有古家血,但這血緣卻隔得頗遠,別說是五等親了,隔十等親以上都有可能咧!

也因為古家人的親屬關係實在很難推算,所以他們一向是模糊帶過。 管他幾等親,只要「我們是一家人」就行了--這就是古家人的生活哲學。

完全搞不清楚中國人親屬關係的奧羅,只能皺著眉頭,看著華天昊和連以恬笑得暢快,卻完全無法加入他們。

最近總是這樣,這兩人的世界越來越難打入。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奧羅暗暗在心底發誓,他一定要想辦法拆散他們。

很快地,連以恬一行人已經來到古家的四合院外,一旁的練習場正傳來響亮的吆喝聲。連以恬一聽到這聲音,臉上立刻流露出興奮的表情,腳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逐漸往練習場移動。

推開練習場大門,熟悉的榻榻米香氣立刻撲鼻而來。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們正精神奕奕地擺出架勢認真對戰。見狀,連以恬更感懷念。

啊啊,她以前也是像這樣努力練習武術呢!

「是以恬姐姐耶!」

也不知是哪個小孩先發現她的,這一喊就像是骨牌效應,所有的人都停下了練習,還有幾個比較熱情的孩子,更是直接撲到連以恬面前。

「他們是……」除了在學校以外,華天昊還真沒一次見過這麼多大大小孝年紀不一的小孩子。

「他們都是親戚家的小孩,來這裏做武術練習的。」連以恬笑著,孩子們的熱情迎接,讓她忘了不少心煩的事情。

「以恬姐姐,可不可以請你做幾個示範動作啊?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做得漂亮,你的動作最標準了,示範給我們看嘛!」

孩子們團團圍住連以恬,吵著要她做示範,連以恬有些為難,她回頭看了看華天昊及奧羅。平常要她示範當然沒問題,但現在可不一樣,尤其她身後還跟了一個武功高手--一個她不願讓他發現自己武術的人。

正當連以恬猶豫時,小蘿蔔頭們早已吵翻了天。最後,迫不得已的連以恬只好草草換了衣服,下場示範。

「以恬,你真的沒問題嗎?」只見華天昊微蹙著眉,擔心她會不會太過勉強自己。

「沒事的,我學過一點武術,至少不會讓自己受傷。」連以恬乾笑著,如果可以,她還真希望自己從來不曾學過武。

待連以恬下場後,華天昊的目光,隨著她的身影移動而漸漸變得深沉,這樣的身手絕不是僅僅學過武術而已,她肯定有什麼事瞞著他。

到底要到什麼時候,她才願意將真正的自己展現在他面前?



這一趟台南之行終究是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或許是連以恬和父母的對話有了成效,雖然親戚們依然熱絡地詢問結婚日期,但她的父母始終沒有加入這場混戰中。

就在各懷鬼胎的情況下,他們回到了臺北,也回到了原本的生活步調上。

不過,有個人卻始終沒有離開--

「皮恩斯先生,你找我來究竟有什麼事嗎?」連以恬疑惑地看著他--明明是約自己見面,卻又姍姍來遲的奧羅。她跟奧羅之間有什麼可說的嗎?

「廢話不用多講,我叫你來隻為了一件事--請你離開華天昊。」奧羅一邊說著,一邊將一個圓筒狀的包裹放在桌上。

「皮恩斯先生,請你不要說這種失禮的話,我為什麼得跟天昊分手?而且前幾天,你也跟著他拜見過我的父母,他對這段感情有多認真,相信你應該比我還要清楚。」掃除掉最初的呆楞表情,連以恬此時正常的談話,表現出身為女友應有的態度。

雖然華天昊不在場,但該演的戲碼連以恬也不打算就此跳過。

畢竟,她應該要有「職業道德」,說什麼也得幫華天昊把戲演全了。

雖然聽到她字字句句認真的回應,但奧羅只是淺淺微笑,然後忍俊不住地噗嗤大笑出聲,最後甚至笑到難以自持。連以恬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表現奇怪的奧羅,完全搞不懂他為什麼是這種反應。

她講的話很好笑嗎?

「皮恩斯先生,請您認真一點。」

聞言,奧羅緩緩斂了笑,扯著唇冷聲說道:「就算昊對你再怎麼認真,只要你沒有真感情,這段愛情就不會有結局。」

聞言,連以恬嚇了一跳,他發現什麼了嗎?為什麼他會如此的自信?在前往台南之時,奧羅明明是惶惶不安的一臉驚恐,但回程時他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同了。直到此刻,連以恬才更加確定--他真的完全變了。

「皮恩斯先生,你找我來究竟有什麼事?」

他的自信究竟從何而來?連以恬的目光飄向奧羅帶來的那只包裹,裏頭究竟裝了什麼?為什麼奧羅要特地帶到她面前?

奧羅也注意到她的目光,下一刻他便微笑著將東西推到連以恬面前。

「這是你一直想要的物品,是那個即使欺騙男人感情,也拚命想要得到的東西喔!我這麼說,你應該也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吧?」

怎麼可能?!連以恬吃驚地看著桌上的東西,奧羅怎麼會知道呢?

「我聽到你跟你父母的對話,沒想到你家的東西居然流落到鬱家,也難怪你會想盡辦法,即使欺騙昊也非要得到這幅畫不可。」奧羅微笑,看著連以恬逐漸慘白的小臉,他心中充滿勝利的喜悅。

他押對寶了!這幅畫對連以恬來說果然很重要,看她現在已經動搖,就知道為了這幅畫,她肯定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會去接近一個她根本不愛的男人也是理所當然的。

「你該不會是跟昊說,你想要這幅畫當成結婚禮物之類的話吧?難怪他會突然宣佈結婚的訊息。」奧羅說出自己的臆測。

那日,奧羅在偷聽到連家三口的對話後,他便耗盡心思,想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從華天昊房中將畫帶走--這一點也不困難,因為這幅中國仕女圖,根本是華天昊房裏唯一的一幅畫。

現在郁家人應該已經發現畫不見了,所以他必須抓緊時間,立刻跟連以恬完成交易。連以恬可以得到畫,但她同時也得放棄華天昊。

奧羅很清楚,自己的計畫成功機率相當大,只要連以恬對華天昊真的沒有感情可言,那麼他的希望便指日可待。

連以恬沉默了,她費盡心思要得到的畫,居然這麼簡單就被奧羅挾帶出來,雖然他提的條件對她而言是有利的,但連以恬卻怎麼也無法點頭。

其實答應也沒什麼不好啊,反正她跟華天昊之間本來就是做戲。收下畫,對她一點損失也沒有,還可以重得自由。只要點了頭,她就可以永遠從拒婚俱樂部裏除名。

點頭啊!收下畫啊!

連以恬眼睛死瞪著包裹,在心底對自己大聲喊吼。

然後她顫抖著,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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