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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九章 招賢
著各商舖閒錢都給兌換了糧食,又從中州大地各處運糧而來,卻未直接囤積在龍城之內,只在各處設立太倉,引糧而入,何止百十餘倉?饒是如此,運過來的糧食,還不到他資產之十
羅貫中頗為不解,問他為何不將糧食直接囤入城中,也保險一些。
青書卻笑著解釋。
這般作為,其因有二。第一點便在於,若都囤在一處,為敵人所知,一炬足以令辛苦東流,分而設之,首尾呼應,卻是難以各個擊破。
第二點原因,卻是防「飽暖思淫慾」之於未然。凡事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這些未經戰陣的士兵若知曉有著吃不完的糧食,哪裡還會認認真真的去訓練?領個軍餉吃喝玩樂,豈不快哉?故而依青書算計,這口糧之事,原是防範未然,以免遠水難救近火,但卻須得瞞著眾軍卒士兵。若是光明正大的運進城來,鬧得人盡皆知,豈非不美?
解決了口糧問題,青書便著手於第二個步驟:訓練。
如何去訓練,翻過數遍《武穆遺書》,他默想著自己零零碎碎知曉的後世練兵方法,半日時光忽忽而過,他頗為無奈的發現,對於這方面的知識,他實在是少的可憐。
輕歎一聲,他站起身來。初冬的陽光柔和異常,微微枯黃著泛霜的竹葉上,晶瑩一片。青書深吸一口氣。心中暗道:「往日不同今時,後世地方法,於現在的形勢未必有用。我還是靜下心來,鑽研《武穆遺書》的好。」
而後苦讀《武穆遺書》數日,忽有所感,悟出一套精奧至極地槍法來,卻是岳飛當年縱橫天下的瀝泉槍法,錄完一冊槍譜,贈與楊汐晴後,餘興未消。故擷古今簡易刀兵之法,覺軍中酷烈殺伐之氣,新創一拳,凡三招七式,觀之即會,一目瞭然。
三招者,大鵬扶搖,疾風板蕩,直搗黃龍。簡簡單單,卻又蘊了武穆槍法奧義於其中。可說暗藏精妙。
七式者,扎馬式,騎龍式,下勾式,開空式,中平式,退步式,橫掃式。卻是仿太極十三勢所創:扎馬者,顧名思義,穩固下盤之用;騎龍者。由武當拳術「倒騎龍」化出,亦含「回馬槍」的意蘊,凌厲酷烈;至於下勾、開空二者,招架之術。俯身下勾,開闢空當,以為格擋;而中平者,中正平和,堂堂正正,直直擊出,取自太祖長拳之韻;退步者,大步退後。避其鋒芒。覷機反擊;橫掃者,橫掄兵刃。蕩盡賊寇也。這一式實乃同歸於盡之法,威力甚大,非絕境不得妄動,以免傷著同伴。
將這七式傳下去,亦頒布了一系列令喻。諸如「一擊鼓而起,三擊鼓而集,五擊鼓而齊」「不得滋擾百姓,閒時須助以生計」「酗酒者斬,擾民者斬,強姦者斬,投敵者吾生取其頭顱!」
令喻一下,軍風頓時一肅,此為威也。一月期至,銀錢發放,士兵眉開眼笑,此為恩也。恩威並施,如何不讓三軍既敬且畏,努力訓練?
而於此同時,羅貫中依《武穆遺書》所載,練陣七日,終成「玄天二十四陣」,端的是犀利無雙。而後出兵龍城,兩日之內,連克蘇州、無錫、嘉興、杭州四地,數戰皆捷,戰至如今,傷亡卻不過兩百之數,一時間兵鋒大盛,絕無第二。
若要羅貫中堂堂正正的去打,雖也能勝,但只怕這四千「嵩陽鐵騎」,此時已然折了個乾乾淨淨。說到這裡,便不得不提,這位羅仁兄的鬼蜮伎倆。
還得感謝那位三品達魯花赤銜、四品信武將軍的常州騎都尉達非將軍,他乃是汝陽王的羽翼,蘇杭一地雖也有丞相將諭,但實際做主地,仍是那達非將軍。羅貫中自他身上取了虎符令旗,每每攻城之時,先於兩道伏下水火二營神弓手,再以令旗虎符賺開城門,一湧而入,肆虐而定。
蘇州城中商賈內應最多,城門也不難開,又有內應,那員守將便被生擒,羅貫中便定計,料定消息傳遞不快,便托秦明代為安撫百姓,留了兩百土營武士於城中,以火炭毀了那員守將的聲帶,神速奔襲。
無錫城也是這般賺開,屁股還沒坐熱,羅貫中又留了兩百水營武士,托方從大都趕回的秦俊代為安撫。而後嘉興、杭州兩地,都是依法施為,兩日之內,連克這四郡之地,不可謂之不利,不可謂之不快。
兵貴神速,蓋如此耳。
若非士兵疲憊,數城皆無人守,羅貫中還能一鼓作氣,一路南下,紹興、寧波都給拿下了。
事到如今,青書也發現了一個很讓人頭疼的問題:無人可用。各城之中,雖不乏在蒙軍中的漢人將領,但都無甚主見,貪生怕死,說倒戈便倒戈。蒙古將領又個個剛烈,每每發現事不可為,竟是自殺了事。
打下五座城池,也是時候休養生息了。打著「奉天伐元」的旗號,卻是無人知道後邊的那隻大手屬於何人。
青書有感賢才雖多,經營商賈尚可,行軍打仗,卻有所不能,故而令劉基手書招賢令,廣而告之。
從貼出招賢令到如今,已經七八日的時光了。
常州城中的內衙之中,懸掛著各式各樣的古玩玉劍,流蘇展開,青書屈指敲著扶手,頗為煩惱。
劉伯溫大步而入,臉有喜色,哈哈笑道:「公子,喜訊,喜訊!」
青書眉頭一舒,強笑道:「伯溫,是何喜事?」劉伯溫一揮羽扇。笑道:「何謙……他回來了!」
青書身子一震,站起身來,臉上滿是喜意。
這何謙原本是一名乞丐。五年前被青書所救,卻發現此人乃是破落地書香子弟,被蒙古貴族害得家破人亡。然則此人身有大才,胸懷甲兵,迫不得已,又不願為蒙人所用,方才行乞街頭。
青書瞧他無家可歸,又不會武功。只先出資養著他,將自身武學傳授於他,何謙雖然天資穎悟,根骨卻是稍差,練了兩三年,一套武當最基礎的內功心法都沒練成,青書也就放棄教授他武學了。
或許是感到吃了兩三年白飯,何謙頗有些過意不去,遂以石子排兵列陣,或攻或守。與青書看了。青書卻不大懂,只笑著不置可否。何謙歎一口氣,問道:「何某能為者何?」
青書隨口一句笑道:「不若通貨有無,商賈東西!」何謙眼睛一亮,點頭應了,而後以不足三百兩的白銀,購置商品,遠赴西域,而後數月,載了滿滿一車黃金回來。讓青書大為驚奇。
適時劉基遠來,歸於青書帳下,亦掘白絹中所載密室,得各方書籍。珠寶若干箱,黃金千兩。何謙這一歸來,更為青書帶來了極大地利益。
何謙與劉基一見,便引為知交,兩人談文論武,陰陽變化,兵法謀策無所不至。但究竟劉基年紀大了何謙許多,步步為營。謀出老辣。算計精深,堪稱是破無可破。然則何謙調度用兵之能。卻顯然遠在劉基之上。
而何謙有一套理念,青書頗不以為然。他以兵護商,青書並無異議,但卻強買強賣,這般作為,又與強搶何異?幾度和顏悅色的與他說到這個問題,何謙總是不置可否,而後照舊。
這般過了兩年,終有一日,青書衝擊玄關失敗,心中鬱鬱,一股無名火氣無處發洩,怨念大盛,想及此事,便要大罵何謙一頓。但尋遍莊園,都未見他蹤影,方知何謙三日前已領商隊,再赴西域。
他那時心中鬱悶,無所事事,劉伯溫遂同他一路追上,終在第五日上趕到玉門關處,聽人說到這樣一支商隊剛剛出關。
關外漠漠黃沙,劉伯溫瞧天色已晚,便拉青書一塊在玉門關休息。半夜忽聞肆虐怪聲傳來,彷彿怪獸狂吼,蛟龍騰空。宋、劉二人都是大驚,幾下躍出城外,卻見天邊雷電閃爍,彷彿有一條黑色大龍不住盤旋,陣陣黃沙捲起,讓人睜不開眼來。
遇上龍捲風了。
顧不得大自然雄威如何,青書和劉伯溫二人仗著武藝高強,各自帶了三大壺水、若幹幹糧,然後深入廣漠,遍尋商隊蹤跡,卻只發現殘車斷木,以及被黃沙掩蓋著的屍體。正是商隊的護衛。
在沙漠中搜索了五日五夜,仍是不見何謙蹤跡,此時水已不足半日之用,無奈之下,兩人只得退出沙漠。
原以為何謙已是無幸,誰又能料到,他又在今日重新站在青書面前?
見這昔日屬下風塵僕僕的一身奇裝異服,面龐雖依舊如兩年前一般的清癯,兩鬢卻已多出斑白。青書不由走上前去,上下打量一番,抬了抬手,又自落下,只一拍他手臂,嘴唇開闔著道:「回來就好!」
何謙單膝跪地,磕了三個響頭,道:「勞公子憂心,謙之罪也。」而後又咧嘴一笑:「不意兩年不見,公子竟打下這份基業。」
青書伸手扶起他,笑道:「我若真於兩年前決意如此,何至如今這般寒酸?早是擁兵十萬,霸主一方了。」
何謙哈哈一笑道:「此時情景,雖無十萬甲兵,但亦不遠矣!」青書歎道:「惜無可用之人耳。」何謙笑道:「公子休來激將與我。何某自負領兵之能,不下當朝汝陽王。自然是韓信帶兵,多多益善,你只管招兵買馬,剩下的事兒,我來做便是。」
青書喜道:「甚好,甚好。」吩咐了人準備香湯讓何謙沐浴,又道:「你且先洗漱沐浴,再來詳細講講,你這兩年都去了什麼地方。」何謙點頭應了。
卻說何謙自去沐浴,青書卻皺眉暗道:「不知徐達、常遇春等悍將,可否為我所用。唉,這招賢令也貼出這許久了,怎地來地儘是招搖撞騙之徒,卻是一位賢人都沒招著?」
正當此時,門下僕人卻來報道:「秉主公,門外有人慕招賢令而來。」青書歎一口氣,想到又是一群騙吃騙喝之輩,便要揮手令僕人趕走他們,但轉念一想,又是一歎,道:「領他們進來吧。」
不半刻,堂外走入兩人,一人三十來歲年紀,寬布長袍,頷下三縷長鬚,頗有出塵之致;另一人卻是龍行虎步,姿態雄偉,雙目炯炯有神。
兩人見著青書,不慌不忙地俯身施禮。
青書目光一亮,問道:「兩位姓甚名誰?」
那長袍書生一笑道:「這位兄弟姓傅名友德,安徽宿州人士,有經天緯地之才。」青書聽得傅友德三字,並不覺得多麼響亮,他於明史不甚熟悉,故而也沒聽過傅友德的鼎鼎大名,但聽書生說的厲害,不由道:「這位傅兄弟雖說龍虎之姿,本事如何,卻要顯過才知,我有良將一員,兩位何妨切磋切磋?」
傅友德卻是頗為傲氣地哼了一聲道:「我且看看,何人能稱良將!」
只此反應,青書心道:「此人心高氣傲,只怕難以駕馭,還需讓他心服。」
瞧著書生頗為面熟,青書問道:「敢問先生姓名?」
書生一斂長袍,笑道:「鄙人姓李,雙名善長,表字百室,安徽定遠人士。幼時讀過兩年書,也算半個讀書人。先生之名,卻是不敢當了。」
青書默念「李善長」三字,想了許久,驀地靈光一閃,想到昔年黃河水災,那河工中衣衫破爛的青年,心中不由道:「原來是他!」
再想了片刻,他又不由一驚,明初六公之一,首當其衝的,似乎便是這位李善長!
這人有何能耐,竟還在徐達、常遇春之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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