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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一章 接戰
並不是說青書如何偏袒楊逍,只是紀曉芙這時候連孩子都給生了,還能怎麼辦?搶過來給殷梨亭做老婆?莫非讓殷梨亭頭上頂一頂大大的綠帽子麼?何況,人家孩子都有了,名字還叫“不悔”,還要強人所難麼?
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男歡女愛原本是你情我願的事,怎奈何紀曉芙原本和殷梨亭訂婚,卻又與楊逍珠胎暗結,生米煮成熟飯,殷梨亭自然是其中最大的受害者,但是這事委實是棘手之極,要麼就是讓紀曉芙隨楊逍走,要麼就是殷紀二人成親。
若紀曉芙隨楊逍走了,那固然成全了一對鴛鴦眷侶,但殷梨亭的心只怕也會被傷透;若殷紀二人成親,那楊逍發狂發瘋倒還在其次,武當殷六俠的頭上只怕是綠的發亮了。
在青書看來,楊逍不過在昆侖山萍水相逢,自己頗為欣賞這人的武功風采而已,但終究不過數面之交,如此一說,自然是六師叔與自己親的多。
但楊不悔只怕都有四五歲了,縱然能瞞過紀曉芙失身楊逍之事,但楊不悔的存在總歸是瞞不過的。
殷梨亭素來優柔寡斷,若他知曉紀曉芙已然未婚有孕,後果如何,實在難以揣測。
這一段事當真是尷尬已極,縱然青書有心幫殷梨亭,也不知從何幫起。
卻見楊逍伸出右手攬住紀曉芙縴腰,哈哈一笑,屈指彈出一顆石子,呼嘯有聲,強勁異常。殷梨亭手中長劍被他彈的一歪,險些脫開手去。楊逍湊到紀曉芙耳邊,低聲道︰“曉芙,瞧我如何破敵。”飄然縱起。懷中尚且攬著臉色通紅的佳人,楊逍輕喝一聲,左手或拍或抓,屈曲轉折。精妙之極的“大擒拿手”之外,竟還用上“乾坤大挪移”的功夫。
殷梨亭長劍原本被他用“彈指神通”擊偏,楊逍看準方位,以有心算無心,再用上明教鎮教神功“乾坤大挪移”,看似輕輕巧巧的一圈一彎。左手扣住殷梨亭手腕要穴。但這幾下卻是使盡渾身解數,才能一舉制住這位武當六俠。
也是殷梨亭身受重傷,腿腳不便,閃躲不及,方才被他制住。否則楊逍即便能勝他,也得三十招之後才行。
青書在旁邊看得大是凜然,心道這楊逍出手竟仿佛蘊含“後發制人”的武學至理。要知殷梨亭的這一招“葉公好龍”是武當派難得地雷霆劍術“風雷劍式”中的絕招,猛若霹靂,先行出手佔住氣勢。極少有人能擋的住。
但楊逍卻是在後出手,全然不顧殷梨亭劍勢,先使“彈指神通”破去他嚴密劍法,再使出“大擒拿手”,配合“乾坤大挪移”,當真是空手入白刃的上佳妙術。殷梨亭腿腳不便,躲閃不及之下,登時被他拿住。
殷梨亭掙地俊臉通紅,喝道︰“賊子!快放開曉芙!”
楊逍冷笑道︰“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了?哈,就你這點微末功夫。也配去守護曉芙?”他還待再出言譏諷幾句,好在紀曉芙面前一逞威風,忽見一點寒芒掠過,心中一凜,松開扣住殷梨亭手腕的左手,抱著紀曉芙飄身退後三丈,卻是青書好整以暇的圈轉長劍。
楊逍寒聲道︰“武當派是打算以多欺少麼?”他猛然醒悟到殷梨亭乃是武當六俠,是宋青書的師叔。自己方才侮辱殷梨亭的話給青書听去,只怕要被兩人圍攻,殷梨亭雖然腿腳不便,武功削弱幾層,但宋青書一身功夫還要勝過其叔。兩人聯手。自己定然擋之不住。所以方才出言擠兌,好激得與其中一人單打獨斗。自己便可趁機帶著紀曉芙逃之夭夭。
宋青書冷笑道︰“楊左使,無論你與我六叔有何過節,我這個做小輩的都無權插手。但你出言辱他,不啻侮辱我武當一派,六叔有傷在身,行動不便,便由我這個做小輩地代他教訓你!”
楊逍心道︰“方才一路走來,還談天說地,言笑無忌。這少年翻臉翻的也忒快了吧?”卻渾然忘了自己不得謝遜消息不回昆侖的言語。殷梨亭適才心系紀曉芙,听得這人自承楊逍,尚未多加注意,此刻听得青書提及“楊左使”三字,登時脫口驚呼︰“你是魔教的大魔頭楊逍!”
楊逍本來嚴陣以待,听得殷梨亭驚呼,不由哂道︰“正是區區在下。”
殷梨亭見紀曉芙不發一言,沉默不語,只道紀曉芙被楊逍制住,當即大喝道︰“楊逍,你快將芙妹放開!我便放你離開。”
楊逍深情的望著紀曉芙,將頭低下,湊到紀曉芙耳邊,用嘴唇踫了踫紀曉芙耳垂,輕輕道︰“即便我放開天底下任何事任何人,我都舍不得把你放開…曉芙,咱們走吧?”他本能的感覺到紀曉芙有著輕微的反抗情緒,當即借殷梨亭話頭,在她耳邊說著綿綿情話,這招果然奏效,方說到一半,便感覺紀曉芙身子一軟,呼吸漸漸急促。
楊逍將頭抬起,嘴角泛起自信的笑容,傲然道︰“我楊逍要走便走,天下誰人能攔?”
殷梨亭見他低頭去吻紀曉芙耳垂,登時目欲裂,怒吼一聲,長劍電閃,刺向楊逍“羶中”要穴,怎奈他右腿中箭,渾然使不上力,一腳踩空,登時摔倒。青書連忙快步走上前去,將他扶起。楊逍哈哈一笑,正待出言譏諷,紀曉芙卻是“啊”的一聲,喚道︰“殷…殷六俠,你沒事麼?”
殷梨亭听得她出言相詢,登時喜不自勝,以劍拄地,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答道︰“沒事,沒事。芙妹,你放心,我定然將你救出。”
紀曉芙臉色一紅,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楊逍卻看得眉頭皺起,右手緊了緊,冷笑道︰“殷六,你若是個男人,便堂堂正正和我打一架,敗者終生不見曉芙,你敢麼?”
他見紀曉芙對殷梨亭頗為愧疚,當即語出奇峰,逼得殷梨亭不得不和他打。他早知青書雖名為師佷,真實功夫卻比殷梨亭這師叔還要強。所謂柿子揀軟的捏,楊逍一心想帶紀曉芙離開這是非之地,自然便想速戰速決,順便來個一勞永逸,也是極妙的。
要知宋青書所站方位極為巧妙,借著蒙古北、南兩方奔騰不休的兵馬,恰巧封住楊逍退路。楊逍若要逃也不是不可,只是他輕功原本就和青書不相上下,此時懷抱一人,必然不及對方。是以他連消待打,直接找上原就弱上一籌,還受了傷的殷梨亭。
殷梨亭面色漲紅,正要答話,青書卻將身一閃,橫亙兩人中間,冷然道︰“楊左使,你欲趁人之危,也無需說這等冠冕堂皇之語。我六叔身子若然完好,又何懼你?便是我這個做小輩的,也未必便怕了你!”
也不待楊逍答話,一式“風呼雲嘯”,挾帶銳利破空之聲,往楊逍右臂刺去。
楊逍見他劍來,勢道十分迅疾,躲之不過,當即滴溜溜的一轉身,“乾坤大挪移”第二層的功夫使出,左手扣住一枚石子,嗖的彈出,青書長劍一偏,登時刺空。
楊逍步子轉動,縱是抱著紀曉芙,卻絲毫不減其靈動。左手或抓或拍,雖從左邊出手抬起,但落下之時,卻是在右邊,端的算是飄忽不定,奇奧非常。
楊逍地“乾坤大挪移”雖然只練到第二層,但卻是精研了十余年之久,運用之妙,早已收發由心,配合著他一身博雜之極的武學,施展開來,委實威力驚人。
青書在昆侖山上和他過了百招,原是楊逍輕敵外加手下留情,抑且他那個時候超水平發揮,運用“松靜挺拔”至理,才和他斗了個旗鼓相當。
但半年一過,青書習練“太極十三勢”,悟通“化勢”,周身武學融會貫通,只須花四五年功夫精細打磨,放眼天下,找不出五個人能敗他,即便楊逍、俞蓮舟這等一流高手,也只能望其項背。
這時候他雖然武學大進,楊逍手中也抱了一人。但雖然楊逍只是一手出招,卻仿佛較之當日更加凌厲凶猛,比之成昆又是一番光景。
成昆是招數詭奇,內力陰陽交雜,令人防不勝防。楊逍卻都是堂堂正正的招數之外,輔以“乾坤大挪移”的奇妙功夫,奇正相生,內力雖不及成昆深厚,內勁變化也不如成昆詭奇,但卻讓人生出避無可避,逃無可逃的感覺。
兩人掌來劍往,斗了七十余招,楊逍漸漸吃受不住,抱著紀曉芙的右手也開始動用,不時使出“彈指神通”解圍,但究竟還是落在下風。
驀地,青書大喝一聲,縱身躍起,轟的一掌推出,印向楊逍頭頂。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六俠
楊逍懷抱一人,施展不開,但他此時被一個小輩逼得憋悶無比,依他狷介之性,若還被逼得放開心愛之人,他這明教的光明左使,可當真是要顏面掃地了。
見青書一掌從天拍下,當即冷哼一聲,左手運足十成力道,緩緩拍出。
他這一掌有個名堂,叫做“雷天大壯”,《易經》雲︰“震上乾下,爻九二,曰大壯之象,利貞。”楊逍這掌乃是他多年來精研“乾坤大挪移”,再博覽群書,融合畢生武學精華匯集而成。
要知楊逍一身武功勝在輕靈迅猛,猶如雷霆霹靂,電閃而過,恍若羚羊掛角,讓人摸不著痕跡。
然而雷霆隱匿九天之上,蓄勢待發。這種氣勢含納在武功之內,卻是“乾坤大挪移”的手段,這門神功楊逍雖然只學了前兩層,但日夜揣摩,依他武學修為,以能漸漸推陳出新,這門蓄勢的手段,便是他自己悟得。
蓄勢待發的雷霆之怒,遠比一閃即過的閃電厲害的多。
但青書含怒出手,“探勢”“單推勢”“擔勢”“撲勢”融為一掌,他率領一幫人剛到黃鶴樓時,便和張松溪談了許久。武當七俠里面,他與張松溪、殷梨亭關系最好,張松溪將“擘天掌力”的發勁原理告訴于他,只說這門掌力非髒腑、丹田兩處發力不足已全其勢,須得打通任督二脈,渾身溶溶泄泄方才能夠修煉。
這“擘天掌力”足有催雲斷石之威,掌力之強。無雙無對,或許唯有當年的“降龍十八掌”能夠匹敵一二,青書听得這發勁原理,無非也是以九陽功為基。再輔以“蓄勢”二字,不過是以丹田髒腑兩處儲氣蓄勢罷了。
他雖未通任督二脈。生死玄關,但“化勢”已成,九陽功也練得頗為精當,當即便想到。以“借勢”代替“蓄勢”。發動這門掌力,雖不及原版那般強悍,但好歹能發揮出七八成的威力,此刻他四勢合于一掌,發動地就是這門張三豐以三派九陽功為基,精心研制的“擘天掌力”。
武當七俠都是他的長輩,諄諄教導之外還能和他促膝長談的,除了張松溪,便只有殷梨亭了。殷梨亭雖然性子柔弱。卻是一個極好地傾听者,青書十歲以前,每每練功之余,說著不著邊際的話,也只有這位六師叔願意听。听了之後也只是嘴角含笑。拍拍他肩。說,男子漢大丈夫應當豪邁慷慨。作傷春悲秋之態,可不是我武當男
這話從殷梨亭嘴中說出,雖顯得有些別扭,但青書也從中知道,這樣地一個男子,性格雖然優柔,但卻絕非懦弱之輩。
畢竟,男子漢大丈夫,骨子里所向往的,始終是縱橫江湖、快意恩仇的任俠生活。
那是每一個男人都會做的夢,即便他有多麼地不得志,多麼地不如意,這個夢,依然存在。
殷梨亭或許是沾了幾位師兄的光吧,武當七俠的大名響徹寰宇,他殷六俠自然也是威名赫赫之輩。雖說武功不及前面幾位那麼精純高深,但一手劍術卻是極為漂亮的。然而,武當七俠里面,他的聲名,或許較之久不出世的俞岱岩和張翠山,都要弱些。
他是個淡泊君子。
然而,此刻的淡泊君子,卻被楊逍肆意侮辱。
手中抱著對方的未婚妻,神態輕蔑的指著對方挑釁,楊逍地所作所為讓青書忍不住無名火起。
這是天下第一高手,武當張三豐的親傳弟子殷梨亭。
這是我們武當的精神支柱之一,武當七俠的第六俠。
單憑這兩點,豈是你楊逍可以侮辱的?
最重要地,這是自小陪我一起練武一起習文一起談天說地地殷六叔。
青書神色鐵青,高高躍起,再借了一個“下勢”,“擘天掌力”含憤而發,和楊逍的“雷天大壯”撞在一處。
砰地一聲巨響,陣陣氣流環繞溢出,楊逍雙足一沉,陷進地里三寸有余,他再顧不得摟住紀曉芙,連忙運使柔勁將紀曉芙推開,免得她被掌力余波所傷到。
但這一運使柔勁,登時讓他如雷掌力中出現一絲破綻。
“擘天掌力”何等厲害?號稱“擘天”,連天都可擘之,何況于雷。雖說青書此掌絕無原版那般厲害,但此刻融合“太極十三勢”中五勢,也絕對倍勝那傳功長老發出的降龍十二掌。
無孔不入的掌力破開楊逍內勁,如毒蛇一般刁鑽成螺旋狀沿著他左臂一路攻下,不停的撕扯著楊逍手臂經脈。
楊逍先是手臂劇痛,悶哼了一聲。繼而胸口氣血翻騰,哇的吐出一口鮮血,紀曉芙見他吐血,驚呼一聲︰“楊郎!”
殷梨亭听得這聲,仿佛什麼都明白了,腳下一軟,跌倒在地。
但楊逍不愧是明教光明左使,“乾坤大挪移”雖說只通皮毛,但也將來勁卸掉五六分,但剩下四分勁卻重創了他左臂經脈。髒腑雖然無事,但堂堂正正的比試中受此重創,幾乎便毀了一條手臂,已是二十年未有之事。
楊逍見自己集生平武學之大成的絕技竟被人所破,不由的面如死灰,心灰意懶,踉踉蹌蹌的退後幾步,方要說句軟話。卻見青書仰天吐出一口鮮血,恍如斷線風箏一般飛出老遠。
楊逍面上一怔,念頭急轉,驀地一把拉過紀曉芙,不顧左臂重傷,飛奔而去。
殷梨亭呆呆的望著楊逍拉著紀曉芙跑遠,心中也不知是痛是悲。怔忡半晌,他方才記起佷兒似乎被楊逍給擊的重傷。當即一瘸一拐的走到青書身旁,俯下身去,將他扶起,急聲問道︰“青書,你沒事麼?”
見無人答應,當即伸手去探他鼻息,但覺氣若游絲,殷梨亭心中大駭,忙將手抵住青書後心,綿綿不絕的輸入精純真氣。
他心中懊悔不已,想到自己連累的師佷受此重傷,若他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自己又如何向大師兄交代?
殷梨亭方才失魂落魄,精神恍惚,此刻一見自己看著長大的師佷受傷,登時冷靜下來,凝神定氣,助他療傷。
真氣游走于諸大脈竅之中,殷梨亭但覺青書經脈極其紊亂,一股股真氣在他體內橫沖直撞,想是楊逍掌力擊散他護體真氣,方才至此。本身經脈髒腑卻是渾無損傷。他導引青書真氣歸于丹田,心中微微欣慰︰“這孩子天賦異稟,修得如此渾厚的內力,換了是我,只怕要到四十歲才有這等內力呢。慚愧慚愧,他可才十四歲。”他這般想著,英俊的面容上浮出淡淡笑意,但嘴角堪堪一彎,又耷拉下去。
殷梨亭雖然略顯柔弱,但絕非懦弱,某種程度上說,他是一個極為堅毅的人,比其余六俠中的任何一個都要更具男人風骨。原書里,他可以為了紀曉芙十年來再不娶妻,單這一份痴情,這一個痴字,便足以勝過世上絕大多數男子。
神雕大俠可以為了小龍女十六年來苦苦相思,再也看不上世上的女子。殷梨亭又何嘗不是?他對紀曉芙用情之深,絕對要勝過楊逍。即使紀曉芙不滿意這由師傅和父親共同定下的婚姻,也無權去責怪殷梨亭的一番深情。
青書心里微微愧疚,任殷梨亭的真氣緩緩在他體內游走。他將楊逍擊敗之後,听得紀曉芙那聲“楊郎”,便已知不妙,心中暗恨之下,只盼這兩人走的遠遠的,再也不要出現在中原,也莫要再來傷殷梨亭的心。當即佯裝被楊逍掌力所傷,咬破舌尖噴出一口鮮血。
楊逍何等精明?見青書這般作為,當即窺破其中關鍵,知道這少年有意放自己和紀曉芙離開,目的雖然不知,但或許…是一番好意吧。左臂被傷的怨恨之情,也不由淡了許多。
青書這番舉動可謂一箭雙雕,即可讓殷梨亭暫時忘卻為情所傷之痛,又可讓楊逍對自己心生忌憚。
可他還是低估了殷梨亭對紀曉芙的用情之深,又豈會因為他的受傷而減上分毫?不過是緩兵之計,拖延時間而已。殷梨亭想到紀曉芙那一聲“楊郎”,胸口便仿佛翻江倒海,繼而心神巨震,心上最柔軟的地方一疼,恍若被最鋒利的刀子扎了一下,他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
世界上最尷尬的感情,莫過于此吧。
此時,也只能用尷尬這個詞了。
正文 第九十三章 秘密
殷梨亭是封建婚姻的犧牲品。紀曉芙愛上楊逍並沒有錯,楊逍追求自己的幸福,似乎也沒有錯。錯的是殷梨亭?不,錯的是這個根本已經老掉牙卻仍然承襲至今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制度。
這一樁姻是張翠山下山後三個月定下的,其時青書不過四歲,但名家子弟,宋遠橋對他期望甚深,便監督他朝練武夕習文,又有誰告訴一個垂髫童子這等聯姻之事?
也是他自幼重意不重招,練了半年毫無進展,宋遠橋大失所望,拗他不過,方才讓他每日勤習內功。殷梨亭、莫聲谷其時內力不深,張三豐令喻兩個小弟子先修好內功,再專攻劍術,于是這兩人便時常監督著小青書練功。
殷梨亭面子薄,閑談的時候,時常被莫聲谷拿紀曉芙取笑,青書一日練功完畢,听他二人談起,方才知曉這事,愕然半晌,卻不知紀曉芙蹤跡何在。他想方設法勸殷梨亭去找紀曉芙,但無奈“人微言輕”,莫聲谷捏著他的鼻子對殷梨亭說,這小子小小年紀,沒成想是個色胚,慫恿六師哥去和紀姑娘雙宿雙飛,那誰來陪我練功?不行不行。
當時青書殺了莫聲谷的心都有。隨即打了個寒顫,原著里的莫聲谷貌似就是死在自己手里的…
殷梨亭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只當青書小孩子家,盡說些孩子話。
一個腦子絕頂聰明的成年人卻被裝在個小孩子的軀體里,縱然說出的話再有道理,一般人又怎麼會仔細去想?殷梨亭本就面子薄,縱然他心中隱有這種想法,但依他個性,是絕不可能主動上峨嵋去找紀曉芙的。否則被一干峨嵋弟子說的一說,臊也臊死了。
這一條行不通。再往下呢?紀曉芙是在何時、何處被楊逍誘奸的?書上有明文記載?
偌大一個江湖,哪里去找藝出下山、行俠仗義地峨嵋女俠紀曉芙?于是青書估摸著楊不悔的出生年月。模仿父親筆跡給滅絕師太寫了一封書信。要她遣紀曉芙來武當一會。孰料滅絕師太不知是不是更年期綜合癥發作,卻給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
這事也就這樣按照原來地軌跡發展下去。青書十歲隨張三豐閉關,也就再沒想過此事,到得張三豐百歲大壽之日,青書得見紀曉芙,心中尚在思索對策,到底要如何才能瞞過殷梨亭此事。本來擬了四五條計策︰或是尋幾個花柳女子栽贓嫁禍給殷梨亭,讓滅絕師太主動退婚;或是設套讓金鞭紀老英雄鑽,迫他退婚;又或者在江湖上造謠,說紀曉芙德行不好。再讓宋遠橋做主,辭退這樁婚……
然而,計劃始終趕不上變化。而這變化來的也太突然……
殷梨亭原本凝神定氣給青書疏導經脈,陡然間心口一疼,吐出一口鮮血,昏死過去。
青書扶著殷梨亭,尋了匹上好的戰馬,翻身上馬。殷梨亭右腿中了一箭,好在未能及骨,受傷不算太重。但他運功之時心神動搖。茬了內息,已然受了不輕的內傷。青書心中暗恨,原本究于原書對紀曉芙的一絲絲同情以及對楊逍的好感陡然間消失無蹤。
他將殷梨亭橫放在馬背上,御馬前行,耳听八方。蒙古人的弓箭極為厲害,非極為小心注意不能避開。如殷梨亭這般高超劍術,尚且不能擋盡來箭,凌厲之處。可見一斑。
青書看著昏迷中的殷梨亭,心中喟嘆︰“情之一字,原未必是苦,只加了前面那個痴字,不知讓多少男兒埋入枯冢。令多少女子被稱作禍水。”
他知明教中人原為找張翠山而來。而前方鸚鵡洲中卻定然有明教中人,楊逍不定也在其中。他不願再讓殷梨亭再見楊逍。所以從北遁走。武當諸俠個個武功高強,這行前來的武當弟子也都修習了真武七截陣的奧妙法門,相互護持之下,絕無差池。
小心翼翼地走了約莫三四里路,漸漸有陣陣喊殺聲傳入耳中,青書一驚,隨手抽出一柄長刀,挽個刀花,護住周身。
他為防範未然,取了散落在地的十余柄長刀,畢竟殷梨亭此時全無自保之力。
見無箭支射來,青書扛起殷梨亭身軀,飛快翻身下馬,往前疾走數步,定楮望去,卻見前方一個小村莊模樣的地方,三四個蒙兵手執蘸了水的柳條,正鞭笞一個老漢,一個約莫七八歲的童兒滿嘴鮮血,在地上翻滾掙扎。
再往村莊里頭望去,但見尸橫遍野,血流成河。五六十個蒙古兵在村莊中縱馬踐踏,肆意殺虐村民。剩下十多個似乎是十夫長、百夫長一級的人物,要麼就是鞭笞老人小孩,要麼便是強奸婦女,這一番不堪入目之景,只看得青書心中無名火起,他輕輕將殷梨亭放在一旁灌木叢中,抽出腰間長劍,展開身法,向村口三個鞭打老人的兵卒極速奔去。
為首的似乎是一個漢人軍官,口中不住重復問著些什麼話,他方開口問道︰“那物事…”
便听得一聲大喝,仿佛一道霹靂橫空劃過,三顆頭顱飆飛老高,腔子里還沒來得及噴出鮮血,便已轟然倒地。青書身形電閃,沖到右邊那正翻雲覆雨的十夫長身邊,長劍輕飄飄刺入他的心髒,那人不住聳動地身軀一停,再沒聲息。
如此這般,他身法快絕,手上又有無雙利器,這群蒙古兵尚未反應過來,便已被他頃刻間斬殺了十余人。
那百夫長是個驍勇悍將,幾步翻身上馬,嘴里嘰哩咕嚕的吼了一通,這七八十人瞬間集合在一處,各自搭弓,準備射箭。青書有意飛身上前斬下那百夫長頭顱,但若是在此時躍起,不啻成為這群禽獸的靶子,當即不丁不八的站著,氣勢沉凝。
那百夫長大吼一聲,便見箭如蝗蟲,密如雨點的一般向自己射來。青書足踏大地,有勢可借,又早有準備,當即後退一步,長劍一圈,削落一批箭矢,再一轉,又劃落另一批,圈圈轉轉之間,將對方勁矢盡數擊落。
那百夫長搶過一把勁弓,搭弓上箭,嗖的射來,青書目光一凝,微微冷笑,使個“抱球勢”,長劍搭上來箭,妙到巔峰的借勢畫了一個圓,再急催內勁,那跟箭矢仿佛又活了一般嗖的返射而回,速度之快,勁力之雄,都遠勝來時。
便听得“ ”沙啞聲響,那百夫長捂著喉嚨,從指縫間不住涌出地汩汩鮮血似乎在宣示著些什麼,他大叫一聲,一頭栽下馬去。
青書恨極了這群胡亂殺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蒙人,大喝道︰“蒙古的韃子禽獸!還不受死?”飛身上前,趁著敵方主帥剛死,混亂伊始,又斬殺數人。
幾個十夫長各自約束部眾,蒙古騎兵作戰之猛天下無雙,雖是囿于一個小小村莊之內,不能一馬平川,但各自的馭馬之術都極為高超,不多時便各自成隊列避開青書長劍鋒芒,再各個十夫長約束下沖鋒過來。
這些蒙兵絕非朱家莊家丁那等烏合之眾,個個都是凶猛悍厲、身經百戰的老兵,雖然功夫未必如何強,但殺人地本事,絕對要勝過在江湖上摸爬打滾地普通武夫。
青書斬得數人,登覺身陷重圍,若這些蒙兵分出二十人來放箭,再配合幾十人不住往返沖鋒,箭自己定然難以抵擋。當即長嘯一聲,長劍刺入腳下土地,輕輕旋了一個大圈,運足內力連連挑起,登時塵土飛揚。
這些戰馬眼中吃了沙粒土沫,疼痛難忍,登時上竄下跳,縱然蒙古人馭馬之術天下無雙,但這樣一來,也只能保證自己不掉下來。
青書手中劍如霹靂,只听得尖嘯聲不住響起,大片大片鮮血飛濺而出,倒地聲轟隆不絕于耳,有人有馬,激起塵埃陣陣。
不多時青書便半身濕透,發絲滴落著滴滴鮮血,他目光通紅,看著余下二三十人。一挺長劍,飛身上前,晃出朵朵劍花,清光一團一團,在陽光下耀的人眼楮生疼,他斬得七八人,忽听得一個聲音極為驚恐地叫道︰“大…大俠,饒命!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啊!”
青書步子一頓,定楮望去,嘴里喃喃道︰“漢人?”
那人仿佛抱住救命稻草一般,連連點頭,跪倒在地不住磕頭,哆嗦道︰“我,我是漢人,是長安人。大俠,這里有個大秘密…您…您放了小人…小人就…”
青書目光冷冽,揮劍斬了一名蒙兵後,冷冷道︰“我平生最恨漢奸。”驀地身子一晃,欺身前去,輕輕一掌拍在那人頭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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