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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溫妮]算計膽小鬼(浮光掠影事務所2)[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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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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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4 15:52:4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算計膽小鬼【浮光掠影事務所2】作者:溫妮

范雅築發誓,她絕對不笨、只不過有點膽小而已!
可只要遇到這男人,卻只能被他吃的死死的,
本以為她終於釣到白馬王子了,誰知他根本是個大惡魔!
動不動就凶她、嚇唬她,還老愛偷吃她豆腐……
好不容易擺脫他的糾纏,享受嚮往已久的自由生活,
怎料,一覺醒來,身邊竟然是沒穿衣服的「他」──
李光昕一向是老師同學眼中,聰明優秀的好學生,
誰知他聰明一世,卻栽在這膽小鬼手中!
想他不但破例為她說項,還主動當她的守護天使,
可這小妮子一點都不領情,還把他當成大魔頭看待?!
既然這樣,那就別怪他下手無情,直接把她吃乾抹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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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4 15:53:0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什麼?你要結婚了?!」

李光昕才剛宣佈即將結婚的消息,只見在場的另外四個男人全都張大了嘴,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對象是誰?」

有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如是問道,立刻招來其它人一陣拳打腳踢。

「除了小築之外,我真不知道原來我還有其它的老婆候選人。」李光昕一派輕鬆地答道,微笑地看著被圍毆的老友。

「你向小築求婚了?」焦昶懷疑地問道。真的假的?!

這兩人攪和了十年有餘,他甚至懷疑過,李光昕這輩子都不可能告訴范雅築他愛她,所以當他宣佈結婚喜訊時,所有人才會這麼訝異。

「沒有。」李光昕仍是答得一派輕鬆,在引來眾人怒拳之前,又涼涼地補上一句。「是小築跟我求婚的。」

這句話的威力比他的婚訊更驚人。眾人的動作都頓了下,接著有志一同地掏掏耳朵,甚至有人拿出手機,準備預約看診,以為是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

范雅築向他求婚?!那個超級膽小鬼會主動向人求婚?!更別提她求婚的對象是她怕得要命的李光昕了。

「你們幹嘛一臉不相信的樣子?要不然你們自己向小築求證啊,看是不是她自己說要嫁的。」李光昕的心情實在是太好了,對於摯友們的反應不以為忤。

「那個膽小鬼什麼時候轉性了?!」

其中一人喃喃說道,這個事實太過衝擊,他開始懷疑今天的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要不然,這種不可能的事怎麼發生的?

「她沒轉性,只是我用了一點小小的詭計……效果很好。」李光昕笑不可抑,他一定要找人來分享一下他的勝利。

李光昕微笑著道出他騙婚成功的經過,看著摯友們聽完後有的狂笑不止、有的驚訝得像是下巴要掉下來的樣子,在眾人的笑聲中,他的思緒也慢慢飄到十年前,他與她相遇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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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4 15:53: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日本

櫻花翻飛的四月,是眾多學子入學的季節。

在櫻花花瓣的照拂之下,一個個身著制服的新生緩緩步入校園,準備就此步入高中三年的全新生活中。

瀧櫻學園,位在東京邊緣的一家私立學園,其學制包含國中部及高中部。

雖然瀧櫻學園擁有六個年級的學生,但校園卻一點也不顯擁擠。

因為這個學園的特色之一,便是它的占地遼闊,甚至,校園還有一條河流穿越其中,就足見這校區建得多麼龐大。而這也是校名的由來。

「櫻……及水啊…」范雅築喃喃念著先前聽父母提及的學園特色,雖然還沒正式看過校園,她已忍不住讚歎眼前的美景了。

沿著櫻花道的左右兩側,便是瀧櫻學園的圍牆,櫻花道的盡頭處是校門,也是國中部與高中部的分界線。

而圍牆內植滿長長一路的櫻樹,櫻樹受到的照料頗佳,原本只是植在校內的樹木,不知何時也長過兩公尺的高度,每當櫻花盛開的季節,更是不分校內校外,都可以欣賞到繁花落盡的凋零美感。

如此絕麗的景色,一點也不愧對瀧櫻學園的美麗名號。

不少學生因此放緩行走的步伐,享受這美好的時刻。

其中一抹跌跌撞撞的身影,在悠哉行走的眾多學生當中,顯得格外引人矚目。

畢竟很少有人可以在完全平坦的柏油路上,突然毫無預警地左腳絆右腳,然後在即將跌倒的同時,又順手甩出手上書包,讓書包裏的東西全都跟著灑了出來,最後,自己則趴倒在這一團混亂上而起不了身吧?

「嘻嘻……」

「真蠢,你剛剛看到沒有?」

四周傳來熟悉的取笑聲,范雅築歎了口氣,不管是在臺灣或日本,取笑人的方式大概也沒什麼差別吧。

因為剛剛貪看櫻花失了神,所以她又「不小心」讓自己的腳打結了。

她認命的爬起身,拍拍全新制服上的灰塵,然後開始收拾這一地的狼籍。

周圍的取笑聲沒有稍歇的打算,因為人群雖是一批接著一批離開,但看笑話的人也是一批又一批地走過來啊。

像是對身旁的笑聲聽若未聞,范雅築只是專心地撿拾地上的雜物——文具四散的半敞鉛筆盒、一本寫得滿滿的筆記本、一本日漢辭典、一本英和辭典、手帕、發圈……

因為父親調職到日本的關係,一個月前,他們全家也跟著搬來了。

其實,范雅築本來去年六月就該過來日本了,但因為當時她不但不懂日文,更因為臺灣與日本的學制不同,六月才從國中畢業的她,怎麼可能趕得上日本這邊四月就開學的高中呢?

因此,她和母親乾脆留在臺灣先學好日文,不久前才正式搬到日本。

雖然做了這麼多的準備,但要到完全陌生的國家求學,范雅築還是難免覺得心慌慌,所以在她的書包裏,才會同時放了日漢辭典與英和辭典,就是希望不論何時一有疑問都能快速地得到答案。

而那本寫得滿滿的筆記,則是一些日常生活可能會用上的對話,她怕自己會忘記,所以乾脆全寫下來。

對自己信心嚴重不足!這是國小時老師最常給她的評語。一針見血,卻也清楚道出范雅築的性格。

忽地,一陣輕風揚起,卷起了漫天的櫻花花瓣。

范雅築再次看呆了。

眼前不斷翻飛的粉紅色調,是她看過最動人的彩顏。

她完全為這美景癡迷,甚至沒有注意到,原本悠哉行走的人們,在不久後紛紛加快了腳步,不一會兒功夫,范雅築身邊已是半個人影也不見了。

直到這片漫天櫻色中,捲入一抹純白,范雅築才赫然驚醒。

「我的東西——」

范雅築檀口微張,一隻手伸得長長地想撈回東西,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純白物事乘著風卷上半空,一下子就飛出了她伸手可及的範圍。

不一會兒功夫,那物事更飄到一棵櫻樹旁。

在它被風刮得更高更遠之前,在櫻樹的枝椏間,一隻修長的手臂忽地伸出,再一定睛,那純白物事已被人牢牢捉在手中。

范雅築嚇了一跳,沒想到櫻樹上居然有人,她跑上前,抬起頭就見到有個人坐在櫻樹的枝椏間,手裏還拎著她的手帕。

事實上,那個人藏身的位置相當隱密,要不是他方才伸手奪下她的手帕,根本沒有人會發現他就坐在櫻樹上吧!

但也因為櫻樹生長得實在是太茂盛,所以任范雅築怎麼努力去瞧,也無法看清被樹蔭遮掩了五官的那人長相如何,只能從他所穿的制服長褲判斷出——

他是個男生而已。

「請把我的手帕還給我。」怯怯地,范雅築請求道。

但話才出口,她就發現自己竟以中文問話,她慌張地又以日文問了一遍,但男孩依舊不發一詞。

范雅築更慌了,以為自己的日文糟到讓人聽不懂,可要真是如此,她又怎麼能通過入學測驗呢?

沒有多想,她拾起地上的英和辭典,想要查詢剛才的問句是否有誤,可事實證明自己的問句並沒有問題,那麼……會是她的發音有誤嗎?

這一次,范雅築還特別放緩說話速度,希望可以順利要回手帕。

那手帕是母親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說什麼也不能搞丟。

更別說是因為落入別人手裏要不回來啊。

明明看不見男孩的表情,但不知為何,范雅築卻覺得自己正被男孩盯視著,男孩的目光犀利,看得她一陣心驚膽跳。

或許這只是因為看不見對方表情的心理作祟,但她就是覺得害怕嘛!

「那、那個……不好意思……我……」

一直都沒得到對方的響應,讓她益發誠惶誠恐,范雅築不由得有些退縮,就連聲音也越來越小,但她還是努力鼓起勇氣試圖請求對方歸還手帕。

忽地,男孩轉頭看向校園的方向,似是注意到什麼。

然後他躍身而起,動作如此之快,幾乎讓范雅築以為他會摔下樹,但在下一秒鐘,只見他已穩穩地站在原本坐的樹枝上。

范雅築瞪大眼,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怎麼會有人這麼厲害?!就算那棵櫻樹的枝椏再粗再穩,也不可能讓人這麼簡簡單單就安然立於其上。

「笨蛋。」

范雅築完全愣住了,在等了這麼久之後,她居然只得到這兩個字?

男孩的聲音非常的清亮純淨,但那好聽的嗓音卻吐出這句傷人言詞,她張口結舌,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個連名字都不曉得的人罵笨蛋。

看她呆呆的表情,男孩眉頭微挑,再次開口道——

「笨、蛋。」

刻意加重音節,話語中的嘲弄絕對讓人聽得清清楚楚,然後他翻身下樹,從范雅築面前消失。直到一分鐘過去,她這才回過神。

「他……他會說中文?!」

她難以置信地朝男孩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語。

然後她在想:上學第一天不但被人罵笨蛋,而且還是被人用中文罵呢。

這樣的開學方式……究竟是好還是壞?



男孩躍下枝頭,拍拍身上的花瓣,他可不打算頂著滿頭花瓣去參加入學式。

方才他遠遠聽到準備鍾響起,現在趕去禮堂時間剛剛好。

他的面容端正俊麗,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孔看來有些冷淡,卻仍無損他的高雅氣質,手裏則抓著剛才拿到的手帕。

他不甚在意地把玩起手帕,剛剛應該順便把這玩意兒還給那女生的,但在發現對方似乎是中國人後,讓他因訝異而忘了歸還。

不過,既然忘了就算了,以後再找機會還給她吧。

高中部的學生,有百分之七十是由國中部直升上來的,但看那女生的模樣似乎是生面孔,又是華語語系國家出身,要想找到人就簡單多了。

男孩繼續把玩手帕,純白的巾面上,僅在一角繡了幾顆小小的草莓,樣式雖然簡單,但手工倒很是精緻,將那草莓結實累累的模樣繡得相當可口。

忽地,指尖傳來不甚平滑的觸感,他翻過手帕,本以為是另一個繡樣,卻見到三個細字淺淺地繡在手帕的一角,因為是純白繡線,所以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忽略掉了。

「范雅築……」

以中文輕輕念出繡字,男孩想起那女生剛才慌慌張張滿地撿東西的模樣,他忽然有種感覺,未來三年似乎不會太無聊。

但這想法才起,他就搖搖頭,認為這想法太奇怪。

他怎麼會有興趣去認識一個冒失鬼呢?

隨手收起手帕,男孩正打算走向即將舉行入學式的禮堂,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暴吼:「那個同學——你現在怎麼還在這裏?!」

毫不客氣的責駡聲打男孩身後傳來,他轉身看向來者,是教務主任。

這個教務主任是難搞出名的,落入他手上的學生,往往只有慘兮兮的下場,因此學生最怕他了,不過,這當中可不包括他。

當教務主任看清那個還在櫻花樹下閑晃的學生後,立刻換上一張親和近人的面孔,變化之大,讓人以為方才責駡的人並不是他。

「原來是李光昕同學啊。你怎麼還在這裏呢?入學式就快開始了喔。」

教務主任親切地問道,還陪上一張笑臉。

李光昕。只要是在瀧櫻學園工作、念書的人,無一不認識他。

成績優秀、體育萬能、之前就讀瀧櫻學園國中部時,更是連任兩屆學生會長。在國中部直升高中部的直升測驗裏,李光昕也不負眾望地拿到滿分。

稱他是瀧櫻學園的狀元也不為過。

既然對象是全校聞名的好學生,教務主任的口氣自然親切不少。

「主任,真不好意思,因為等一下我要上臺致詞,所以有些緊張,才會來這裏走一走,順便放鬆心情,其實我正打算要去會場。」

說著,李光昕還送上一抹淺淺微笑,溫文儒雅的模樣、合理得體的言詞,立刻得到教務主任的信任。

「啊,我就知道你在這裏一定是有原因的,就跟老師一起走吧,也省得再跟其它人解釋晚到的理由。」是了,他想起來了,李光昕是今年的新生代表,等會兒得上臺致詞呢。沒想到這麼優秀的學生竟會緊張,真是可愛啊。

教務主任完全相信李光昕的說詞,一點也不懷疑。

「那就麻煩老師了。」

仍是一派好學生的笑容,笑得教務主任壓根兒不覺得自己有被麻煩到。

李光昕在瀧櫻學園之所以會大大出名,除了他是資優生,另一個原因正是因為他溫和的氣質,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許是因為他身上流有的中國血統,讓李光昕身邊流動的空氣,硬是與眾不同,再加上一張俊秀迷人的相貌、恭謙有禮的儒雅氣質,因此每逢情人節、聖誕節……還有他的生日,總能教他各式禮物收不完。

「不會不會,李同學可是本校重要的學生,這點小事怎麼會麻煩呢?對了,你的致詞已經準備好了吧,老師可是非常期待。」

李光昕只是微笑,輕輕點了個頭,不語。

教務主任當他是因為被自己誇獎而害羞,因此,對於他接下來的沉默,非但沒有怪罪,還道這個優等生令人意外的樸實且內向。

但教務主任不知道,在李光昕斂眉淺笑的同時,他腦底只浮現「無聊」二字。

無聊的入學式、無聊的新生致詞,就連跟教務主任虛應也都無聊得讓人應付不下去。

只要做好適當的表面功夫,任誰都能成為老師眼中的好學生,眾人口中的好孩子。而到那個時候,任他玩什麼小花樣,也不會有人懷疑到他頭上。

……就像剛剛一樣。

跟著教務主任的腳步,李光昕從禮堂的側門進入後臺,然後走到定點靜靜準備上臺。不久後,司儀宣佈——新生代表致詞。

他昂首舉步前行,一如過去三年常做的事。

上臺。致詞。下臺。

一切如常進行,然後李光昕下了台,回到班級行列中。

沿著禮堂邊緣走著,他很輕易就找到自己的新班級,正準備要入列時,另一個班級卻傳來騷動。

然後就像是電影畫面突然被快轉似的,前一秒鐘還排列整齊的同學們,突然一個接著一個撲倒前頭的同學——

慘叫聲連連響起,驚得臺上的人也住了口,張口結舌地看著眼前的畫面,骨牌效應活生生的出現在他們眼前,這麼壯觀的畫面一輩子大概只能見上一次。

不一會兒功夫,整區的一年級班級就有大半學生都跌倒在地。

當李光昕注意到不對勁而轉頭時,幾縷黑絲從他眼前落下,甜甜的草莓香氣跟著黑絲的出現而浮現……

那是個人吶!

還沒來得及思考,李光昕已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打算救人,但伸出的手卻撲了空,反倒是褲管上傳來不尋常的拉力,他還來不及搶救自己的長褲,布帛撕裂聲已然響起,長褲正式宣告陣亡。

李光昕低下頭,一腳的褲管慘兮兮地裂了個大口子,露出裏頭的短襪及皮鞋,而他腳邊還趴了個女生,她手上還捉著一小塊碎布。

很明顯的,這女生就是毀了他褲子的兇手。

「同學,妳沒事吧?」這是李光昕本來要對那女生說的話。

畢竟跌倒也不是她自願的,所以李光昕並不打算追究她的過錯。

但待李光昕看清她的模樣後,他的話就驚得全悶在嘴裏,怎麼也說不出了——

那女生跌倒了,這是很明顯的事實。

只是……她跌倒的樣子實在不大妥當,除了四肢齊下,兼之裙子還大大翻起,露出一條「小草莓」內褲。

沒錯,就是上頭印滿了小草莓圖樣的那種內褲。

李光昕愣了一下,立刻又回過神,他脫下學生服的外套,蓋在那女生的腿上,希望能幫她挽救所剩無幾的尊嚴。

不過,李光昕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哄堂的笑聲已然響起。

「看到沒有,那個女生居然穿小草莓內褲耶!」

「嘻嘻,她以為自己是小學生嗎?居然穿那種內褲。」

「小草莓、小草莓……」

從這天開始,瀧櫻學園多了個新名人——外號小草莓的范雅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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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4 15:53: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范雅築常碰到那個人。

就是那個在入學式上試圖扶她一把,結果反被她扯壞褲管的男生。

而正式開學之後,她很幸運的發現那個男生就在隔壁班而已,她甚至不需要費神去打聽那個男生的消息,因為班上的女生們會主動提供消息。

「什麼?!你不認識李光昕?」

女生們的表情像是聽到什麼不得了的消息,全都一臉訝異地看著范雅築,但她只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她又不像班上多數同學一樣是直升上來的,不認識他會很稀罕嗎?

「會!當然會!」澤木悅子看著范雅築,差點就說出「瀧櫻學園的學生沒有人不認識李光昕」,這才想起范雅築是從臺灣過來的學生。

沒辦法,誰教范雅築一入學就這麼驚天動地,搞得全校都認識她,也難怪大家會忘記她其實是外考錄取生的身分。

「小草莓,在瀧櫻學園裏,你誰都可以不認識,但一定會認識李光昕喔!」

一聽到「小草莓」這三個字,范雅築的小臉立刻變得紅通通,這個外號全都是拜入學式當天她穿的小草莓內褲所賜。

她曾試圖抗議過,但沒有人理她,所以范雅築也只好任這外號黏著自己,並祈禱大家快點忘了入學式上的事情。

「為什麼?」他這麼有名嗎?

「當然。」澤木悅子白了她一眼,像是在說「你說什麼廢話」。「李光昕從在國中部的時候就非常出名了,除了文武雙全外,他還是連任兩屆的學生會長,這從瀧櫻學園創校以來可沒幾個人做到。

而且他不但做到了,還好到讓人跌破眼鏡呢!甚至有人稱他是「瀧櫻學園最強學生會長」。現在他升上高中部,高中部的學生會長還放話說,只要李光昕願意進入學生會,就算要他把學生會長的位子讓出來都沒問題。」

這、這麼厲害?范雅築聽得目瞪口呆。

「你應該有注意到吧!「李」這個姓氏是個中國姓氏,聽說他跟你一樣都來自中國的臺灣,不過他好像是從四歲時就在日本定居了。」

臺灣人?

沒想到在日本還能遇到同鄉,聽到李光昕與自己是從同一個地方出身的,立刻讓范雅築產生了親近感。

「……最難能可貴的是,雖然李光昕這麼優秀,但他卻不會因此驕傲跋扈,反而非常隨和,更是永遠掛著微笑,不論師生都非常喜歡他呢!」

沒錯,他的微笑的確讓人喜歡。聽著澤木悅子的述說,范雅築一邊聽著,一邊跟著回想起入學式上的事——

老實說,那場入學式對范雅築來說實在是場惡夢。

記得當天她因貪看櫻花而遲到,然後匆匆趕到會場時,入學式早就不知進行到哪個階段去了。

她急急忙忙地想進入班級的隊伍,但也不知是哪個環結出錯了,她非但沒順利進入隊伍之中,還因她自己跌倒時撞了附近的同學,結果一場活生生的人體骨牌秀就在范雅築面前上演。

而范雅築自己,則因為反作用力跌到一旁。

更正確的說法是,她整個人以五體投地的姿勢趴倒在一個男生腳前。而當她抬頭時,一張端正優雅的五官躍進范雅築眼中。

她從沒看過這麼斯文俊秀的男生,就像從漫畫中走出來一般令人印象深刻。

秀整的眉襯上漆黑的眼,眼底靜漠得彷彿是片波瀾不興的海,讓人不禁懷疑,是否有任何人事物能夠擾亂他眼底的平靜?

或許,范雅築曾經做到過。

因為當他們四目相接時,他的表情的確閃過一絲訝異,但他下一步的動作,居然是立刻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腿上。

當時范雅築還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從下一秒鐘爆出的哄堂大笑,她得到了答案——她的裙子因跌倒而翻起,露出小草莓內褲。

范雅築羞得無地自容,甚至希望有個地洞能讓她鑽下去算了。

「天啊…讓我死了算了吧……」范雅築整張臉紅通通地,她實在沒有勇氣抬頭去看周遭同學。

入學第一天就發生了這種事,教她往後三年要怎麼過啊?!

不同於她的退縮,李光昕只是沉默地把她從地上扶起,迅速且冷靜地帶著她離開會場,來到校園某個安靜的角落。

當時的她最需要的地方。

「你沒事吧?」

溫柔的問話從李光昕口中吐出,不但溫暖了范雅築的心,也稍稍緩和了她緊張的情緒,然後她發現自己仍緊緊抱著對方的制服,原本熨燙整齊的制服,早就皺成一團,幾乎快成了梅乾菜。

「啊!對、對不起,弄皺你的制服了。」

她慌慌張張地撫平制服上的皺褶,只是她越努力,心裏卻也越慌張,因此制服非但沒變平順,反倒更皺了,最後還失手把制服掉到地上。

范雅築看著地上的「梅乾菜」,著急得幾乎要哭出來,人家好心借她的制服被她弄得又髒又皺,這該怎麼辦才好?

見她慌亂成這樣,李光昕卻是毫不在意地撿起制服。

「制服洗一洗就好了,其實我還要謝謝你呢。入學式實在太無聊了,所以我該謝謝你幫我找到一個偷溜的好藉口。」他微笑地說著,看不出有半點勉強。

范雅築著迷地看著眼前的「恩人」。

他的笑容淺淺、淡淡地,卻讓人感到如沐春風,即使她剛才跌倒時不小心扯壞了他的褲管,也不見他發火,甚至還為她解圍。

就是這瞬間,她意識到——她喜歡上這個溫柔的男生了。

是的,在這個櫻花翻飛的四月中,她,戀愛了。

那抹站在櫻花樹下的溫柔身影,就此深深烙印在范雅築的眼底:心裏,再也無法抹去……

注意到范雅築紅通通的小臉,以及有些恍神的表情,澤木悅子了然地看著眼前的新同學,但有些該提醒的話還是得說在前頭。

「小草莓,李光昕可是非常非常受歡迎的喔!如果你喜歡他的話,可得先做好告白絕對會被拒絕的心理準備。」

「你、你說什麼啊。」范雅築結結巴巴地喊道。

突然被人當面戳破心事,范雅築不但小臉瞬間燒得火紅,就連其他外露的肌膚也呈現淡淡的粉紅色澤,幾乎讓人以為她天生就是紅皮膚。

「只是想提醒你罷了。」

澤木悅子可是看多了這類反應,所以仍逕自說下去。

「李光昕從沒接受過任何一個女生的告白。而根據非官方統計,過去三年來,他至少踩碎了上百顆少女心,所以我們學校的女生都有個默契,就是默默喜歡他無妨,但千萬別妄想自己的告白能成功。」

看著澤木悅子及旁邊其他女同學有志一同的表情,范雅築忽然理解到:她那還沒來得及發芽的初戀,就這樣夭折了……



李光昕常常看到那個女孩。

就是那個在入學式引發一場骨牌災難,導致一半以上的新生跌成一團,最後自己則是跌倒在他跟前,並扯壞他褲子的新名人——

外號小草莓的范雅築。

不分校內校外,她老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然後再加上一些有的沒的事件教他無法不注意她,接連幾次下來後,李光昕要想不記得她都不可能。

她真的很呆,老是傻傻的吃虧還不懂得反抗,呆到李光昕不由得懷疑,她到底是怎麼活過這十六年的?

隨便舉個例子吧!

有回他跟同學約在咖啡店見面,當時他早到了幾分鐘,一進門就見到范雅築眼前擺了杯冰咖啡,但她卻表情為難地對送飲料的女侍說話。

他走近兩步,兩人的對話立刻半字不差地傳人他耳中。

「那個……不好意思,我點的是冰紅茶。可以請你幫我換一杯嗎?」

「沒關係啦,我們的冰咖啡很好喝,你試試看嘛!」

「可是……可是……我相i喝的是冰紅茶。」

「小姐,我們的冰咖啡真的很好喝,你就試試看嘛!」

「我、我……」

說到這裏,范雅築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似乎開口的瞻量就快用完了。

獲得最後勝利的女侍趾高氣昂地離去,留下范雅築低著頭,看著那杯她根本不要的冰咖啡輕輕皺起漂亮的眉頭。

李光昕發誓,自己絕對不是故意去注意她,只是她們的對話剛好傳人他耳中。

不過,這種對話真的很讓人忍不住想翻白眼,他從沒見過這麼沒瞻子的人,講沒三句話就放棄了自己的權益。

如果她不介意改喝其他飲料就算了,但很明顯的她根本不願意。一般人要遇上這情況,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讓那個女侍隱瞞自己的過失?

但幾次下來,李光昕發現她的膽子可能只有歇小小小小的一顆。

小到只要對方擺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她就一定會屈服。

不管她有多不願意都一樣。

因為覺得她之所以會被人吃得死死的,全是她自己不夠果決而惹來的麻煩,所以李光昕沒想過要幫她,畢竟幫得了一次,卻不可能一直幫下去。

也因此,他毫無愧疚地默默看著她吃虧。

沒想到一次、兩次、三次……同樣的狀況不斷發生,而范雅築居然完全不曾好好地自己爭取過一回!

反倒是本來打算置身事外的李光昕火了,有好幾回都幾乎忍不住要出手幫忙。

然後,到了那一天——



打掃的時間到了,范雅築和幾個同學合力將桌椅搬到教室後方,方便掃地及拖地的同學將地板打掃乾淨。

有個粗心的男同學不小心撞到其中一張桌子,倒把在桌子上的座椅及書包跟著跌落地面,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天啊,這是誰的書包啊?怎麼這麼重?」男同學立刻拾起椅子,但在拿書包時忍不住哇哇叫起來,現在也不過開學一個月,離考試遙遠得很,怎麼會有人帶這麼重的書包出門?

「那是我的書包。」范雅築走到那個男同學宮田身邊,想拿回自己的書包。

「小草莓,是你的書包?」宮田看著眼前的范雅築,心跳立刻加快不少。

簡單的清湯掛麵髮型稱不上特殊,但一搭在那張楚楚可憐的小臉上,立刻為她清純可人的氣質添上幾分柔弱美少女的氣質。

可愛又容易害羞的范雅築,可是他們班上不少男生偷偷喜歡的偶像。

不過,因為她實在太容易害羞了,只是喊她一聲「小草莓」,她就能臉紅大半天,再加上她不善與男生相處,所以男生們雖然都很喜歡范雅築,卻怎麼也不敢放手去追,就怕會不小心嚇跑這個膽小的佳人。

也因此,在苦於無法直接追求的狀況下,他們也只能使出各種「手段」,努力加深佳人對他們的印象。

「想要拿回你的書包嗎?」宮田拎著書包晃了晃,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這麼好運氣,可以跟小草莓直接對話耶。

「不行喔!書包就暫時借我們玩玩吧。」另一個男同學沖了出來,搶走宮田手上的書包,順手扔到另一個男生手上。

開什麼玩笑,怎麼能眼巴巴地把機會讓給宮田呢?

基於相同的心態,又有幾個男生加入了這個你丟我接的遊戲中。

「我的書包……」范雅築看著自己的書包在半空中飛來飛去,一下子在這人手上,一會兒又飛到另一人手裏。

范雅築實在想不透自己的書包有什麼好玩的?為什麼他們不肯還她呢?

她努力追著書包,但每回她都慢了一拍,書包已經飛到另一處了,就只見范雅築的書包滿場飛,沒有停歇的片刻。

班上其他同學見狀,只是吃吃笑著,沒有半個人伸出援手,任由范雅築繼續辛苦地來回奔跑。

當李光昕打一年二班外經過時,見到的就是這一幕。

范雅築喘吁吁地在數室內來回奔跑,追著那個被男同學們拋來丟去的物件,可憐兮兮地請求他們歸還東西,但男同學們仍是聽若未聞地玩著遊戲。

只見范雅築的小臉因不斷奔跑而漲紅,請求的聲音也越來越小聲,加上周遭同學竟沒有半個人願意幫她,不是加入嬉笑的行列,就是自顧自做著打掃工作,她的眉頭輕輕蹙起,似乎即將放棄討回東西似的。

李光昕皺眉看著,這是在欺負她嗎?

無意識地,李光昕向前跨出一步。

就算他可以對范雅築老是吃虧的狀況視若無睹,卻不代表他可以對校園欺負事件視若無睹。

忽地,「匡鐺」一聲巨響,又聽見「嘩啦」水聲響起,所有的人都停下動作,看著范雅築跌坐在水澤之中,像條落水狗般濕淋淋地,而腳邊還有一隻空水桶,很明顯就是剛剛被她踢翻的那只。

「小草莓——」所有人都呆住了,不敢置信一個小小玩笑非但害她跌倒,還跌得滿身是水,這下子她一定會討厭他們的!

這是所有參與「遊戲」的男同學們共同的心聲。

「痛……」范雅築咬著下唇,懷疑自己是不是把屁屁跌成好幾辦了。濕意從裙底一路向上爬升,沾了一身髒水讓她非常不舒服。

她努力想從地上爬起來,卻因為滿地濕滑而又滑了一跤,「匡」的一聲,本來在她腳邊的空水桶順勢被踢了出去,結果擊中另一隻裝滿水的水桶。

然後,眾人眼睜睜看著又一隻水桶打翻了……

而范雅築,更加狼狽了。

本來乾淨整潔的水手服,不但東濕一塊,西濕一片,還沾上不少的紙屑,而下半身活像剛從污水裏撈出來般又濕又髒,就見范雅築腳上居然還少了一隻室內拖鞋,不知是剛才滑跤時飛到哪去了,另一隻拖鞋則狼狽地掛在腳上要掉不掉地。

總之,她的模樣只有一個慘字能形容。

「這裏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滿地都是水?居然還淹到隔壁班去了?!」

班導師齊藤雙手插腰,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班級成了水鄉澤國,他怒吼著,想找出惹事的元兇。

他只是順道過來看看班上打掃的情況,卻沒想到工作沒完成就算了,居然還增加了工作量?!

然後,齊藤老師的視線很自然落在教室正中央,滿身狼狽跌坐在污水中的范雅築身上。

「范雅築?是你把教室弄成這樣的嗎?」齊藤老師口氣不善地問道。

范雅築搞砸入學式的事情他印象深刻,為此,他被其他老師嘲弄了很久,有這麼一個破壞力強大的學生在班上,齊藤老師自然一看到狀況,就把責任歸咎在范雅築身上。

「我?」范雅築呆住了,她看起來像破壞者嗎?

「到底是不是你?!快點承認!」齊藤老師很不耐煩地大吼出聲,他可不是什麼有耐心的老師,懲罰學生也從不手軟,多數的學生看到他都是能閃多遠就閃多遠。

「藹—」被齊藤老師這麼一吼,范雅築驚叫一聲,本來就因濕衣服而微微發顫的身體,現在更是被嚇得發抖不止。

但她這楚楚可憐的模樣可軟化不了齊藤老師的心,還當她是做賊心虛,默認了罪行。

真正鬧事的那些男同學們,則全懾於齊藤老師的鐵腕教育,一個也不敢開口承認犯錯,只能眼睜睜看著齊藤老師的臉色越來越差,並默默祈禱他能看在范雅築是女孩子的份上放她一馬。

「我再問你一次,是不是你把教室搞成這樣的?!」

見范雅築一聲也不應,齊藤老師氣得拍桌大喝,卻只是把她嚇得更抖。

為什麼會變成她的錯?范雅築不懂。

她望著那些男同學,卻見他們一個個別過頭,其他同學也紛紛閃避她的眼光,不敢多瞧范雅築一眼。

「不說話就是承認了嗎?身為一個學生,居然把神聖的教室搞得亂七八槽,你現在就跟我去學生指導室,好好的反省自己的過錯!」

齊藤老師沒注意到班上詭譎的氣氛,只是逕自沉溺在怒氣中。

教室被學生搞成這樣,他往後又不知會被其他老師恥笑多久了?!他一定要好好懲罰范雅築才行,讓這些學生知道,在他的班上不准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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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老師,事情不是這樣的。」

悅耳的嗓音由教室門口傳來,范雅築抬起頭,溫和如春風般的微笑拂過她,也拂過她擔心受怕的心——是李光昕。

「李光昕同學?」齊藤老師皺眉,隔壁班的李光昕居然跑來為范雅築說話?

「老師,事情發生的時候我正好經過貴班的走廊,見到教室裏有好幾個男同學把范雅築的書包拋來拋去,她為了追回自己的書包,才會不小心把水桶踢翻。

算來,范雅築只是個無辜的受害者。如果要歸咎是誰的責任,也應該是那幾個男同學的錯吧?」

范雅築呆呆地望著李光昕,他又救了她一次……

她無法抑制自己如擂的心跳聲,怦怦、怦怦,每一聲都是因為他的出現而疾速作響著。

他的斯文俊美本來就像是從漫畫中走出來的男生角,而現在又如王子般降臨在自己身邊,如果第一回受他幫助時她還沒喜歡上他,那麼,這一次她絕對會愛上這個對自己伸出援手的人。

李光昕言簡意賅地道出事情經過,就見到齊藤老師的眉頭越鎖越緊,最後終於忍不住回頭對教室內的同學們咆哮——

「到底是哪幾個人在玩的?!給我自己承認!要不然,等被我逮到的話你就真的死定了!」

齊藤老師完全不懷疑李光昕的話,畢竟他是全校師生公認的優等生,就算是在教務主任面前說話也是頗有份量,像這樣的學生所說的話自然可信。

而被齊藤老師這麼一吼,立刻有幾個男同學站了出來,本來他們就有些良心不安,加上齊藤老師是說到做到的鐵腕教師,為免日後被逮可能遭受更多的懲罰,他們寧可現在就先認錯。

「就是你們五個嗎?現在就跟我到學生指導室去!」

齊藤老師氣吼吼地領著闖禍的學生離開,壓根兒沒再多瞧仍跌坐在地上的范雅築一眼,對於先前誤會她的事情,自然也沒有任何道歉的意思。

班導師如一陣旋風般離去,留下滿地瘡痍及受驚的范雅築,餘下的同學們也不知該怎麼面對這尷尬的情況,只好開始動手整理教室。

「你站得起來嗎?」李光昕走到范雅築面前,伸出一隻手問道。

「……嗯。」愣了一秒後,范雅築才緩緩地伸手搭住他的,藉由李光昕的攙扶總算能順利站起身了。

可一站定,范雅築的小臉立刻揪成一團,剛剛摔疼的屁屁,現在才開始發疼,足見她被老師嚇得多慘,連疼痛都忘了。

李光昕脫下制服外套,披在活像從水裏撈出來的范雅築身上,為她趨走身上的寒意,也遮去豐濕水手服底下的春光。

「我送你去保健室。」

說罷,李光昕率先走出教室大門,范雅築愣了下,隨即追了上去。

「謝謝你借我制服外套,我正覺得有些冶。」

范雅築感動地拉緊身上有些過大的外套,五月的氣候正慢慢向夏天推進,但還不免有些涼,像她這樣跌得渾身是水就更冶了。

李光昕沒有應聲,只是瞧了她一眼。

瞧范雅築一臉無知的模樣,就知道她完全沒發現半濕的制服上衣,宛如第二層肌膚緊貼著她的身體,勾勒出女性柔軟的曲線。

當然,她也不可能發現剛剛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大吃免費冰淇淋。

話說回來,她的確不可能發現,因為她正忙著低頭看地上——就像現在一樣。

「不過,我又把你的制服弄髒了,真的很抱歉,這次又給你添麻煩了……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謝你。」范雅築呐呐地說道。

上次他借她的制服外套被她搞成了梅乾菜,而今天披在她身上的自然也濕了一大塊,卻完全不見他有任何的怨言。

這是多麼溫柔的男生啊。范雅築的心已經完全被愛慕之情填滿,她覺得自己好聿運,居然能喜歡上這麼棒的男生。

「沒有那個必要。」李光昕只是淡淡應了聲。

李光昕表面看來平靜,實際上卻是百分之百的怒火中燒。

他從沒看過這麼誇張的人!

被欺負就算了,注意她這麼久了,早知道她沒瞻反抗,只是他沒想到,她居然誇張到連老師都出現了,也不會為自己申冤一下,還呆呆的被老師誤會。

要不是因為他及時出面,這個笨蛋搞不好已經被拉到學生指導室寫悔過書了!

走進保健室,值班的老師不知上哪去了,空蕩蕩的室內也沒有其他人在,李光昕在老師的辦公桌上看到一張紙條,寫著值班老師的返回時間,還有若發生急事,可先與XX處室聯繫等等字樣。

看完了紙條,李光昕順手把紙條扔回桌上。一個暫時不會有人來打擾的最佳地點就擺在眼前,該說是天助他也嗎?

「老師不在嗎?那我們還是先離開吧。」

李光昕回頭,就看到范雅築小手揪著披在她身上的制服外套,滿臉不安地左顧右盼,似乎認為老師不在時,最好別踏進保健室。

他看著她小媳婦似的模樣,忽地一股氣直往上街。

「沒有必要。」他轉身大步上前,長臂一伸,關上保健室的大門,也將走廊上的喧鬧全關在門外。

過去一整個月,他默默看著她惹上各種麻煩,沒想到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出手拉了她一把。

頭一次,李光昕發現自己幾乎戴不住這張好學生的面具。

而方才讓他險些隱忍不住怒氣,差點在眾人面前顯露本性的,就是他身邊這個瞻小鬼。

他再也看不下去她那可憐兮兮的表情了。

所以李光昕決定——他要改變她的個性!

既然看她老是吃悶虧會害他吐血,那就改變她的個性吧。

第一步,就是逼她說話、逼她學會表達真實的心情,而不是悶頭彼人欺負,就算吃了虧也不吭一聲。

「喝——」范雅築嚇了一大跳,不懂李光昕怎麼會突然靠近她,然後她聽到身後的關門聲,瞬間意識到現在只有他們兩人。

「你總算肯把頭抬起來了。」李光昕挑眉,沒想到這一招的效果這麼好。

「你、你想做什麼?」還來不及沉浸在聽到母語的驚喜中,范雅築現在只想搞清楚李光昕到底打算做什麼。

前一刻還是標準白馬王子的他,怎麼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

原本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不見了,由帶著淡淡嘲弄的淺笑取而代之,讓李光昕看來邪氣極了。

「我想做什麼?」他挑眉淺笑,作勢考慮著。「我想做的事情很多,首先,就是要請你別再擺出那張可憐兮兮的表情。」

「我?」范雅築呆住,她也不是因為喜歡才擺出那表情的啊。

「這裏除了你我之外還有別人嗎?當然是請你改變囉。」明明是請求的話語,卻在他輕佻地以指勾起她的下巴,如登徒子般的行徑下變了質。

范雅築吃驚地看著眼前的李光昕,突然很懷疑他真的是李光昕嗎?她所認識的李光昕不是出了名的溫柔和善?怎麼可能會說出這種奇怪的話?!

他該不會是李光昕的雙咆胎兄弟,或是什麼跟李光昕長得一模一樣的親戚吧?否則一個人的性格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差異?

「覺得我像變了個人嗎?」讀出她眼中的疑問,李光昕不以為意地笑著。「如果我說你現在看到的才是真正的李光昕,你會覺得自己被騙了嗎?」

是的,斯文俊秀、溫和良善、品學兼優的瀧櫻學園狀元,不過是李光昕為了自身方便而營造出來的假像。

畢竟當個好孩子,可以得到不少的好處,雖然偶有一些不可免俗的煩人義務,但更多的時候卻能讓他樂得輕鬆,所以李光昕也從善如流地繼續扮演著。

整個瀧櫻學園,僅有極少數的人知道他的真實性情,而今天,李光昕決定再增加一人,就是眼前這個膽子只有一丁點大的范雅築。

他一點也不擔心她會把這件事說出去,因為不會有人相信她的話,「李光昕」這三個字所代表的形象,早就深入眾人的腦中,不曾動遙。

「對了,這個還你。」說著,李光昕把一團白色的物事塞進范雅築手中。

她低頭一瞧,那熟悉的質料及樣式敦她吃了一驚,這不是她在第一天上學時被拿走的手帕嗎?!

「你怎麼會有這手帕?」這明明是被一個坐在櫻花樹上的男生拿走的,為什麼會出現在李光昕身上?

然後范雅築了悟到,那個男生就是李光昕。

原來他們早在入學式之前就見過面了……

「親愛的小草莓,你應該覺得很幸運,畢竟可以看到我真面目的人不多。」

他說得像是一種賞賜,但范雅築怎麼也無法同意他的話,畢竟她所愛慕的白馬王子突然變了個人,叫她怎麼開心得起來呢?

「你好像不怎麼同意我的話……」看到范雅築的表情,李光昕突然俯下身靠近她,似想看清楚她的表情。

從沒跟男生這麼接近過,近得兩人的氣息好像交融在一起了,這讓范雅築非常緊張,一張小臉更是發紅發燙。

雖然李光昕的性格與她原先認知的大大不同,但他終究是自己所暗戀的對象,跟喜歡的人如此靠近,范雅築當然會緊張了。

然後,范雅築還是挫敗的發現,眼前這個邪氣十足的李光昕,居然同樣吸引她的目光,光是與他四目相交,就讓她心臟怦怦狂跳。

「嗯?你怎麼不應聲?」

范雅築一回神,就發現眼前是張俊臉的超級放大版,嚇得她直想退後,卻發現自己早退到門邊,再退就只能貼在門板上了。

「我、我該說什麼?」她怯怯地問。

她在閃神。李光昕不善地眯起眼,生平第一回,居然有人在他面前閃神?而且還是那個超級膽小鬼范雅築?

「說「是」。」忽地,李光昕命令道。一個小小的詭計在他腦中成形。他記得某人非常非常希望他去幫忙,不如趁機把這個膽小鬼帶在身邊吧。

「啊?」范雅築完全呆住,為什麼沒頭沒尾的就要她應「是」?

「給我說「是」。」李光昕只是笑眯眯地更靠近她,充分利用身高的優勢給她壓力,尤其他剛剛發現,她似乎很緊張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

「是。」

這一招很有效,嚇得范雅築不管三七二十一,「是」就沖口而出。

沒給她反悔的機會,李光昕接著拍拍她的肩,道:

「既然你同意了,從明天開始你就跟我去學生會。」

「什麼?」范雅築檀口微張,她剛剛是不是答應什麼不得了的事了?!

「那邊櫃子裏頭有幾件運動服,你可以先拿去穿,明天再歸還就可以了,記得離開前要給老師留個話,說明你借衣服的事情。」

李光昕微笑指著某個櫃子,范雅築還來不及反應,他已拉開大門,準備離開。

「那麼,明天放學後你別亂跑,我會接你去學生會。」

說完,他邁步離去,把慌亂不已的她丟在身後,完全搞不清楚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更不知道她在那一團混亂中,不小心把自己賣給惡魔了……



從那一天開始,范雅築就發現自己的生活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原本她只是個普通學生,或許因為入學式的烏龍讓她聲名大噪,但她終究還是個很平凡的人。

除了同學偶爾會拿那件事來開開玩笑,多數時候她平凡得一如所有人。可現在的她平凡依舊,其他人的目光卻不斷投射過來。

當然,他們看的人不是她,而是她身邊的人——李光昕。

李光昕很優秀,這是不爭的事實,多數時候他也是個和善、好相處的人,讓人非常信任,絕對稱得上是瀧櫻之光……多數的時候。

「喂小草莓,我不是叫你把資料集中起來嗎?東西在哪里?」

這個毫不客氣命令人的聲音,就是來自那個瀧櫻之光——李光昕的口中。

就見到那個據說很和善的好學生,雙腳正蹺在學生會長的辦公桌上,整個人仰躺在學生會長的座位上,一臉無聊地拿了枝筆在卷宗上寫寫畫畫、畫畫寫寫……

他看起來好像在玩耍,但再瞧瞧辦公桌上迅速消失的卷宗小山,就知道他其實也是很努力在工作的。

「在這邊,我剛剛才弄好的。」

范雅築一把卷宗交上去,立刻倒退三步,退出李光昕伸手可及的範圍外。因為前幾回的經驗讓她知道,千萬不要接近工作中的李光昕,這時候的他脾氣特別差。

「搞什麼啊你,我不是說那是急件嗎?為什麼你……」李光昕突然住了口,眯眼看向已經退了不止十步的范雅築。「這次又是誰遲交資料?我不是說過,遲交的人就讓他自己來見我,為什麼你老是替他們掩蓋過失?」

范雅築跟著他進入學生會已經一個多月了,本來拉她進學生會只是為了把她綁在身邊,方便自己進行改造計畫,但出乎他意料的,范雅築的工作能力不錯,整理資料總是又快又好,所以李光昕也很放心的把工作丟給她。

加上跟在他身邊,范雅築不可免地增加了許多與旁人交談的機會。也因此,現在的范雅築總算比較會說出自己的意見。

對於現況,李光昕還算滿意,但她唯一的缺點就是會替人掩蓋過失。

李光昕很清楚,九成九又是那些幹部工作做不完,不過,范雅築也有錯,所以他罵起人來是一點也不客氣。

「沒、沒啊,是我自己太晚做好……」范雅築猛搖頭,一點也不打算供出遲交者的名字。 畢竟人家那麼誠心誠意地拜託她,她也不好意思拒絕啊。

「是這樣嗎?」

「是啊。」

她回答得很快。太快了。

李光昕挑了挑眉,突地從椅子上跳下來,不但快步走到范雅築面前,而且還直直繼續前進,逼得她不斷後退,直到她的背抵到牆壁為止。

然後李光昕兩手一伸,把范雅築困在牆壁與他之間,他笑得一臉和善,與他此刻的流氓行為完全搭不上。

「親愛的小草莓,是不是遲交的人不止一個,所以你才不敢把名字告訴我?」

「沒、沒啊,你別亂說。」

兩人就這麼對望一會兒,或許只有幾秒鐘的時間,但范雅築卻覺得好久好久,久得讓她以為自己會被他看穿。

「是這樣嗎?」李光昕玩味似的說道,然後返身回到座位。

范雅築屏住呼吸,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仔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他會這麼快放棄,根本不符合他的個性,她看著他,以便隨時應付他可能的突來發言。

「看來遲交的人不少,既然如此,乾脆全部人一起處罰好了。」

「什麼?」范雅築驚叫,不敢相信他會做出這種決定。而最讓她訝異的是,為什麼他有辦法猜出遲交的人真的不少。

就是因為太多人一起來拜託她,范雅築才會雖然為難,卻還是答應幫忙隱瞞。

「叫什麼叫,我明明已經交代過這是急件,所有人都不准遲交,既然你不肯告訴我到底是哪些人遲交,我當然只能採取連坐法了。」擺擺手,李光昕說得好生無奈,彷彿他其實也不想這麼做。

「惡魔……」范雅築看著他的表情,心中只浮現這兩個字。

「你剛剛說什麼?」他問,笑得好溫柔。

「沒有!我什麼都沒說!」開玩笑,她又不是笨蛋,在惡魔面前喊惡魔,大概會被他整死吧。

進入學生會已經好一段時間了,范雅築還是搞不清楚李光昕為什麼要她?

根據瀧櫻學園的傳統,一年級學生只有各班代表才能參加學生會,而學生會的幹部,則全由二年級以上的學長姐來擔任。

除了李光昕這個特例——他直屬於現任學生會長,雖然職務名稱是特別助理,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不過是暫時性的頭銜,只要校方一同意,學生會長就會立刻變成李光昕。

這也是李光昕如何敢大剌剌霸著學生會長座位的原因。

而她,則是李光昕這個特別助理的特別助理。

聽說這是李光昕同意進入學生會的條件。但這件事並沒有得到他的正面承認,畢竟這個問題實在很微妙,就連范雅築自己也不敢詢問是否真是如此。

問了又能如何?她可不敢奢望答案是他喜歡自己啊。

他到底是為什麼會把很普通、很平凡的她帶進他的世界?

范雅築好生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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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4 15:54:3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小草莓,你考慮好了沒?」

「啊?」范雅築一呆,她又不小心錯過什麼了嗎?

「你又發呆。」他眯起眼,口氣不善。為什麼這個女生老在他面前恍神?

「我不是故意的。」范雅築可憐兮兮地說。

她會發呆還不都是因為他,要不是他一下子很和善,一下子又凶巴巴的罵她,情緒變換之快,可媲美川劇中的變臉,老把她搞得昏頭轉向,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她是破格進入學生會的,所以面對那些正牌學生會幹部時,總有絲心虛,也因此,范雅築很難拒絕那些人的拜託,只好一次次被李光昕罵得狗血淋頭。

「真是夠了。」李光昕幾乎忍不住歎氣。「你現在就給我下定決心,到底是要乖乖供出哪些人遲交資料,還是讓大家一起受罰?」他道,吃定她的心軟,絕對不可能讓無辜者遭殃。

「可不可以……」范雅築試圖跟他打商量,但話還沒說完,她就忍不住退縮,因為她知道自己的想法絕對不會被他接受。

「現在把話說清楚,不然我就代替你決定了。」不讓她退縮,李光昕逼著她說出自己的意見,而不是一遇到困難就準備舉白旗投降。

最後,她呐呐地、討好地問道——

「可不可以就放過他們一次?」

李光昕呼吸為之一窒,這個笨蛋……

「你想都別想!」

「你不要生氣了啦,我、我去泡茶給你喝。」范雅築簡直是抱頭鼠竄,一溜煙地逃出了會長辦公室。

「小草莓!」李光昕在她身後大喊,但她卻已經跑遠了。

李光昕失笑,若換做以前,她哪敢溜掉?

「算了,這也是種進步。」他笑著回座,拿起卷宗繼續批改。

不一會兒,他發現自己居然是邊哼歌邊批改卷宗,摸了摸臉,他還在笑,不是平時用來應付人的淺笑,而是貨真價實的笑容。

原本因工作繁重而有些糟糕的心情,也因為剛才跟范雅築玩鬧而變好了,批改卷宗的速度更是快上許多。

現在這種輕鬆寫意的心情到底是……李光昕丟下筆,檢視起自己的心思。

長時間扮演好孩子是累人的,自從范雅築知道他的真面目後,李光昕在她面前總是特別的放鬆。

他不需要假裝自己是個零缺點的優等生,他只是一個叫李光昕的男生,一個跟她同年級的學生,偶爾會小小欺負她一下,鬧得她哇哇叫,逼她不再做個被人欺負的悶葫蘆。

他一開始的目的是改變她的性格,但在不知不覺間,自己似乎也改變了……

「茶來囉!」端著兩杯茶,范雅築帶著大大的笑容走進辦公室。

李光昕挑眉看著她把其中一杯茶放在他的辦公桌上。他還以為照方才她落荒而逃的模樣,她至少要過一個鐘頭才會回辦公室。

「我剛剛遇到會長,他還給了我這個喔。」范雅築現寶似的拿出兩包仙貝。「會長說這個很適合配茶吃,快吃吧。」

很快就忘記不愉快的事,但也讓她不易記取教訓。面對范雅築這超級樂天派的性格,李光昕實在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還是先來吃仙貝吧。



一年後

夜間的校園一向很安靜,不過,今天卻是四處大放光明,因為今天正是瀧櫻學園的畢業舞會。

離畢業舞會開場還有兩個鐘頭,學生會像陷入備戰狀況,不斷有人跑來跑去做最後確認,希望能為學長學姐們帶來一個最棒的回憶。

一群學生會的成員追在李光昕的身後,一個接著一個丟出問題,嘰嘰喳喳地沒完沒了,吵得李光昕眉頭緊鎖。

他果斷地丟出一個又一個的決定,腳下的步伐更沒有半絲停頓,直直朝禮堂的方向走去。成員們亦在領命後一一離去執行任務,直到最後,李光昕身邊只剩下一個人緊緊跟隨著——那是范雅築。

「會長,我真的不用去幫忙嗎?我看大家都很忙耶。」范雅築怯怯地問道,看大家都忙得恨不得自己有三頭六臂似的,唯獨她,只需要跟在李光昕身邊,清閒得讓她有罪惡感。

「讓你去幫忙,然後派更多人收拾善後嗎?」李光昕輕哼一聲,他可沒忘記之前的活動,只要讓范雅築下場幫忙,就肯定會出事。

所以李光昕乾脆把她綁在身邊,以免再出問題。但有件事真的很奇怪,雖然范雅築的破壞力如此之強,但學生會的事情卻從沒搞砸過,簡直是神奇過了頭。

「我又不是故意的……」癟著嘴,范雅築自認問心無愧。

「如果你是故意的,我早就把你丟出學校了。」她不是故意就這麼威力驚人,要是故意的還得了?學校搞不好都沒了。

「愛欺負人的傢伙。」范雅築忍不住委屈地小聲抱怨。

可她雖然說得很小聲,但李光昕還是聽到了。

「沒錯,我就是愛欺負你。」說著,他忽地停下腳步,轉過身。范雅築閃避不及,直直撞進他的胸膛。

「痛痛痛……」她吃疼地揉著鼻子,他的胸膛怎麼這麼硬?她還以為會撞斷鼻子咧。

「是哪里受傷了?」李光昕抬起她的下巴,藉著路燈的光打量她的傷勢。

「沒沒沒……沒事。」發現兩人的姿勢曖昧,讓范雅築很是緊張,她連忙推開他的手,結結巴巴地答道。

「沒事就好,我可沒空照顧你。」李光昕轉過身,繼續前進,將那張楚楚可憐的美麗容顏拋諸腦後。

今晚的計畫還有段時間,他可不能先破了功。

「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不想老是被他看扁,范雅築睹氣地道。

「是嗎?」李光昕不置可否地應道,然後在下一秒鐘聽到身後傳來砰然巨響。

李光昕再次轉過身,挑眉看著跌趴在地的范雅築,而造成剛才那巨響的另一個元兇,就是散落一地的檔案夾。

「我發現……你真的很喜歡用這種方式跌倒。」又是五體投地。為什麼她老是這麼跌倒呢?自從認識她之後,他已經不知道看過幾回了。

「哪、哪有啊。」紅著小臉,范雅築已經羞得抬不起頭了,她才說了大話,就立刻跌倒……還有什麼比這更丟臉的?

「起來吧,雖然泥巴很好玩,但我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讓你趴在地上了。」李光昕蹲下身扶她,卻注意到她在起身的瞬間皺緊眉頭。「又怎麼了?」

「我的膝蓋好痛。」她疼得幾乎落淚。一定是剛剛跌倒時擦破皮了。

李光昕低下頭察看,果然看到她的膝蓋上除了塵上碎石,還有殷紅的血跡。

「還可以走嗎?」

他的問話是溫柔的,只是范雅築已經疼得無暇去注意。

「可、唔……」

范雅築才想說「可以」,卻在欲走動幾步時疼得差點又跌倒。

「真是個麻煩的傢伙。」李光昕輕斥,卻開始收拾起散落一地的資料。

「會長,你先趕去禮堂吧,我會隨後趕到的。」知道禮堂那邊肯定少不了他,范雅築輕聲建議。

李光昕沒應聲,只是把收拾好的資料塞進她懷裏。

「會長?」雖然她說會隨後趕到,但她可沒辦法立刻跟上他的腳步啊。李光昕人高腿長,她平時要追在他身後就夠累人了,更別提現在受傷了耶!

「吵死人了,等會不准尖叫。」李光昕丟出一句語意不明的命令。

「什麼?」范雅築一愣,但下一秒鐘她就知道他的意思了。「啊!」

「我不是說過「不准尖叫」嗎?」李光昕口氣非常不耐煩,打橫抱著她直往禮堂的方向走去。

「會、會長?」現在是什麼情形?李光昕居然抱著她?!范雅築只覺得腦中一陣混亂,完全不能理解他到底想做什麼。

「再囉嗦,小心我把你丟下去。」

李光昕作勢要把她扔下地,果真嚇得范雅築死命抱住他,再也不敢動彈。

「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哪條自律神經沒長好,我這輩子還沒見過比你更會跌倒的人,虧你老是低著頭走路,卻連在平地都能跌倒……」

月光瀧落在李光昕的身上,將他俊逸的臉龐襯得更加神秘且迷人,范雅築偷覷著他,無法克制瘋狂跳躍的心臟,為了他毒舌底下的溫柔而躁動著。

雖然他嘴裏損人的話沒停 過,但范雅築卻覺得異常心安。

因為他雖然一路上都在責駡她,但卻又明顯地放慢了腳步,似乎是怕走路時的震動會扯到她的傷口。

咚咚、咚咚……規律的心跳聲穿過李光昕的胸膛傳了過來,她默默數著,幾乎分不出那是他的心跳聲,抑或是自己的。

當李光昕抱著范雅築從後門進入禮堂時,立刻引起學生會成員一陣騷動,但在李光昕開口要來急救箱,又看清范雅築膝蓋上的傷口後,原本的竊竊私語也就慢慢平息,眾人很快就被即將到來的舞會占去心思,無暇理會他們了。

李光昕將范雅築放在後台的一張椅子上,趁著眾人注意力被轉移時,低頭在她耳邊低語—「你給我乖乖坐在這裏。如果舞會發生什麼意外,而我又發現你不在這裏的話,我就把這件事算在你頭上。聽懂了嗎?」

「哪、哪有這麼算的?!」

范雅築才想抗議,一名女同學已經拿著急救箱走過來,李光昕請她為范雅築處理傷口後,沒再多說一句,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她定定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底忽地湧起一陣悵然若失。剛才他給的溫柔,就好像當時的月光般飄忽。

范雅築開始懷疑,是否因為月光太美,才會讓她有了「他格外溫柔」的錯覺?

兩個鐘頭後,舞會順利地展開,一個又一個表演陸續上場。

這時范雅築才發現自己坐的位置極佳,不但可以將整個舞臺一覽無遺,舞臺下的觀眾又不會發現她,讓她可以安心欣賞整晚的表演。

范雅築本來因為受傷行動被限,而感到無聊的情緒立刻消失無蹤。

可看了好一會兒的表演後,她突然想到,李光昕會把她放在這個位子上,是考慮到這點嗎?

想著,她看向後台的另一頭,李光昕正和幾個學生會成員討論,壓根兒沒住這邊看一眼,她失望地回過頭,暗斥自己想太多了。

他是高高在上的學生會長,加上今天又忙得亂七八糟,怎麼可能為她這個小小持助考慮這些有的沒的?

舞會繼續進行著,音樂也從一開始炒熱氣氛的搖滾樂,轉成抒情歌,舞臺下相擁的情侶也越來越多,全場沉醉在浪漫的音樂下。

終於到了最後一首歌,也是今晚的重頭戲。

主持人拿起麥克風,熱情地宣告著——「各位學長學姐,等一下最後一首歌結束後,我們會熄燈十秒鐘,請你們不要客氣,抓住你喜歡的人,狠狠的給他親下去吧!不過……,可別親錯人囉!」

現場揚起哄堂大笑,范雅築則清楚看到不少人四處張望,拼命找人的模樣。

她興奮地看著這一切,這是瀧櫻學園畢業舞會的傳統,據說在畢業舞會上與喜歡的人接吻,就像得到神明的祝福,可以保佑戀情順利。

本來是情侶的人當然不會錯過,而單戀的人也會趁機奪吻,希望能在事後告白成功,因此這個重頭戲每年都非常有看頭。

音樂進入尾聲,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的同時,負責燈光的同學立刻切斷電源,整個禮堂陷入一片黑暗。

在黑暗中,范雅築聽到自己身旁有腳步聲來去。身為學生會的一員,非常清楚會發生什麼事的她低低笑了。

瀧櫻學園的傳統可不限定畢業生才能享受。

事實上,只要來參加舞會的人都可以得到同樣的待遇,因此,學生會的成員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啦!

然後,范雅築感覺到一股熱氣拂上她的臉,還來不及反應,她的唇已經被人奪去:—一個輕輕、柔柔的吻,像羽絨般點過她的唇,又飄然離去。

范雅築完全呆愣住,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忽地,光明乍現。十秒鐘已過,范雅築眨眨眼,一時還無法適應突來的光亮,待她能夠看清楚時,她身邊哪還有人啊?!

事後她暗地觀察許久,想要找出那個偷走她初吻的小偷,但任憑她想破腦袋,還是不知道到底有誰會做這種事……

二年級,就這樣迷迷糊糊過去了。



走過胡裏胡塗被騙進學生會的一年級,再跑過莫名其妙被偷去初吻的二年級,不知不覺間,第三年也將走到盡頭。

范雅築行色匆匆地跑向約定好的中庭,她不住看著手錶。糟糕,居然遲到這麼久,希望李光昕不會太生氣。

急急地跑向中庭,在看到李光昕的瞬間,范雅築笑開了臉,正打算伸手向他打招呼時,她見到的卻是自己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景象——

「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

溫和的嗓音,吐出的卻是傷人的話語。

范雅築的臉色慘白,但比她更白的是另一個女生—剛被李光昕拒絕的女生。

「為什麼你不願意試著接受我?如果你願意跟我交往看看……或許、或許會喜歡上我也說不定啊。」雖然被拒絕大受打擊,但她並未退縮。

「對不起。」

「給我一個機會吧?」那女生不肯就此放棄,苦苦糾纏著。

「對不起。」依然是同一句話。

「至少……更少給我一個理由吧?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李光昕沒有回答,幾度想走卻又被阻擋,他有些厭煩地撇過了頭,卻看到站在某棵櫻花樹後頭,不知何時出現的范雅築。

「小築,我不是叫你一下課就過來的嗎?」沒有一絲遲疑,李光昕拋下那個女生,快步走向她,他低頭看了一下表,又道:「時間有點趕了,我們快走吧。」

說完,他拉著范雅築頭也不回地離開。

「那個女生……」范雅築忍不住回頭看看那女生,卻看到她淚流滿面。「她住哭耶,你就這樣離開好嗎?」

「那不關你的事。」李光昕的口氣冷淡。他被人告白,她關心的居然是別人?!

「……的確不關我的事。」

李光昕只顧著拉她走,沒聽到她這句話,當然也沒聽到這句話裏的苦澀。

范雅築早就知道李光昕很受歡迎。但親眼撞見他被人告白的場面,這還是第一次。

直到聽到那女生被拒,她才發現自己的一顆心居然吊得高高地,甚至連呼吸都忘了。她發現,自己竟是如此害怕李光昕答應那女生的告白。

本以為自從知道李光昕的雙面人個性後,她就慢慢從迷戀校園白馬王子的情緒中脫身,但剛剛的告白場景,卻讓范雅築清楚地瞭解到,她沒有一刻停止過喜歡他呐!

但瞭解自己的真實心意後,她的臉色反而更白了。

他拒絕人的時候雖然口氣溫和,卻帶著一絲無法忽視的殘忍,頭也不回離去的模樣如此冷酷,如果她向他告白,他也會這麼對待她嗎?

范雅築不敢去想。

「真是的,你又受傷了嗎?」注意到抓在手中的小手有些不柔滑的地方,那是OK繃。「小姐,我拜託你多少也長進一點,都是三年級了,怎麼還是三天兩頭就受傷?不怕給學弟妹看笑話嗎?」

李光昕沒停下腳步,只是抓高范雅築的手,打量她的傷口。

「你是在哪里跌倒的?為什麼連手臂都擦傷了?」李光昕擰眉,手臂上的傷口根本沒有處理,只有手腕上的擦傷隨便拿OK繃貼住,她根本沒去保健室嘛!「保健室是打烊了嗎?為什麼你沒去處理傷口?」

李光昕敢打包票,她手腕上的傷口肯定也沒處理,因為那塊OK繃,就是范雅築平時會帶在身上的那種。

「剛剛跌倒的,因為時間不夠,所以我只好先過來這邊,就怕讓你等太久。」

范雅築呐呐地道。早知道她就先去保健室,就算事後挨駡,總強過看到他彼人告白的場面。

「你這個笨蛋。」李光昕罵道。傷口如果感染細菌怎麼辦?

李光昕腳下一轉,直直往保健室的方向走去。

「那個……我們是要去找教務主任吧?」發現他們前進的方向不對,范雅築還以為他氣昏頭,連他們的目的地都忘記了。

「讓那個老頭子等一會沒關係,我先幫你把傷口處理好。」

進了保健室,范雅築絕望地發現保健老師又不在。

為什麼她每次進保健室時,老師都不在呢?

剛剛才發現自己的真實心意,立刻就跟李光昕獨處,她一點也不認為自己的心臟有這麼強啊。

李光昕為她消毒上藥,一邊罵她走路要更專心點。

他上藥的動作很輕柔,像是怕把她弄傷似的,她看著他的側臉,不知道像這樣看著他的機會還剩多少?

或許不多了吧,再幾個月他們就要畢業了,接下來分道揚鑣是必然的。

反正這註定是場沒有結果的愛戀。

所以,在分離之前就讓她再多看他幾眼吧。

再也見不到面了,自己與李光昕之間的緣分僅止於高中三年罷了——在進入大學之前,范雅築一直是如此深信著。

所以當她在大阪某大學校門口見到對她微笑的他時,范雅築完全呆住了。

兩人的緣分一直延續下去,甚至在大學畢業後,她返回臺灣,他們的緣分依然未畫下休止符,就這樣七年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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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4 15:54:4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所以……你就這樣被他纏了十年?」金澤美咬著筷子,不敢置信地喊道。

金澤美和范雅築是同事,最近金澤美才調到會計部,爽朗又樂天的她很快的就相隔壁座位的范雅築變成了好朋友。

午餐時間最下飯的,當然是各類八卦。 管他是偶像明星的紼聞滿天飛,還是政治人物的醜聞獻金論,總之各類話題都有人說,都有人聊。不過,對金澤美來說,她倒是比較想瞭解一下,那個常常來接范雅築下班的優質帥哥到底是誰?

溫婉美麗又和氣的范雅築,不但全會計部的人都喜歡她,在其他部門也有不少仰慕者。也因此,大家對那個常來接美人下班的優質帥哥,早就好奇許久了。

畢竟優質帥哥雖然常常出現,卻幾乎沒與其他人交談過,而范雅築也絕口不提他的事情,因此對於他們的關係揣測雖多,卻沒任何證據可以證實。

所以在金澤美磨著范雅築好幾天之後,她終於鬆口解釋。沒想到金澤美聽完之後的感言居然是這個。

「也不能這麼說……」范雅築捉著湯匙,一臉為難地想著適當的字眼。

「不然該怎麼說?他明明就是你到哪里,他就到哪里,從東京追到大阪,又從日本追到臺灣。」金澤美笑得曖昧,以肘撞了撞范雅築。「小築你還真有一套,居然把人家迷得神魂顛倒。」

「哪、哪有啊。」范雅築紅著小臉辯解。「我跟他才不是你說的那樣……他怎麼可能會喜歡我?他又帥又聰明,家裏又有錢,我只是個小老百姓,根本配不上他的。」

雖然她到現在還是沒有辦法解釋,明明能念東京大學或早稻田大學的李光昕,為什麼跑到大阪跟她念同一所大學?

因為他當時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這所學校的資訊系不錯。

而大學畢業後,她本以為回到臺灣,李光昕總不可能再出現了,沒想到隔天范雅築就發現,隔壁搬來一個新鄰居——是的,就是李光昕。

他笑眯眯地對她解釋。因為親戚在臺灣開了一家資訊公司,所以他想來吸收一些實務的經驗……

范雅築覺得當時的自己,腦袋上肯定掛著小丸子的三條黑線。日本百大企業的李氏太子爺,居然跑來臺灣從基層幹起?

雖然後來她發現,李光昕口中的「親戚開的公司」,居然也是臺灣響噹噹的人企業之一,可她還是覺得很荒謬。

「不可能?」金澤美笑得更曖昧了。「他要是不喜歡你,幹嘛四處追著你跑?又不是吃飽撐著沒事幹。」

「美美——」范雅築紅著瞼抗議……雖然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不過——」忽地,金澤美斂了笑,正色道:「你又是怎麼想的?」聽了老半天,都沒聽到小築的想法,她到底是怎麼看待李光昕呢?

「什麼怎麼想的?」范雅築一呆,話題好像突然跳到她抓不到的方向了。

「你怎麼看待他對你的態度啊,你喜不喜歡他?」

「我、我、我?!」范雅築結巴起來。

「當然是你。」金澤美以指戳戳范雅築的額頭。「如果你喜歡他的話,那被他纏著當然沒啥關係。不過,你要是不喜歡他,最好還是趁早拒絕,以免破壞了你自己的行情,也害得其他追求者都不敢行動。」

「行情?」范雅築呆住了,她有什麼行情可言?

「噢,拜託小築,你不會完全沒發現吧?」不會吧,公司裏號稱最美麗的會計小姐,居然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大?

瞧瞧那水汪汪的大眼、紛嫩嫩的雙頰、白皙的皮膚、及一頭柔順閃亮的長髮,任誰看了都想把她捧在手心、仔細呵疼著。

結果她居然一臉呆樣,好像不知道自己的美麗。該不會從沒仔細照過鏡子吧?!金澤美覺得自己腦袋上一定掛著小丸子的黑線—而且不止三條。

「發現什麼?」為什麼她這麼吃驚?

「公司有一堆男同事暗戀你很久了,因為大家都知道你身邊有個護花使者,所以才沒人敢行動啊。」沒打啞謎,金澤美丟出一記直球。

「怎麼可能?!」范雅築小臉爆紅,有人喜歡她?!

「沒什麼好不可能的啦!」金澤美擺擺手,真是可憐了那些愛慕者,她居然半點自覺也沒有。「總而言之,你到底喜不喜歡那個李光昕?」

「我跟他……不可能的……」

「不可能?」金澤美呆掉。她提的問題不是只有「喜歡」跟「不喜歡」兩個答案嗎?怎麼會冒出一句「不可能」?

高中時,同學們勸告的話歷歷在目,范雅築沒有一刻忘記。

認識李光昕這十年來,她也曾無意間撞見過某些女生對他告白。

每一次、每一次,他都只是掛著淡淡微笑,對那些女生說聲「對不起」。然後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留下那些女生在原地哭泣。

當中,也不乏與李光昕關係良好的女生,但在告白失敗後,她們卻都是默默流著眼淚,從李光昕的生活圈中退場。

這場面對范雅築來說太過衝擊。

她不敢想像,若有一天,她忍不住對他說出情意,他是否也會這麼對待她?

所以她土口訴自己:我不喜歡他、我不喜歡他……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沒錯,只要當普通的朋友、只要不讓他發現她的心,她就可以一直待在他身邊了……

「既然這樣,你去交個男朋友吧,這樣李光昕也會知難而退。」金澤美建議道。如果他們兩人沒交往,就不能再讓李光昕妨礙小築的追求者!

畢竟女人的青春有限,怎麼可以老浪費在一個人身上?既然小築說了他們不可能,那就趕快換個有可能的對象吧!

「沒有那個必要,他不可能喜歡我的。」她滿臉落寞地垂下眸。

是啊,如果他喜歡她,為什麼他從來都不說?

十年的時間不算短,他有太多機會說出「喜歡」。但他從沒說過,就連一點點的暗示也沒有,這要她怎麼想呢?

金澤美看著她的表情,實在忍不住想歎氣,她明明就是喜歡李光昕,為什麼要裹足不前?眼睜睜讓感情曖昧下去?

還有那個李光昕,明明表現得這麼明顯,為什麼最重要的一句話卻不肯說?如果他曾說過喜歡,小築絕不可能有這麼哀傷的表情吧。

這兩個人實在太奇怪了。直腸子的金澤美光看著范雅築,就覺得自己快得憂鬱症了,不行、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推他們一把才甘願。

「看你剛剛都回答了些什麼,又是不可能、又是不喜歡的……我看呐,你最好跟他分開一陣子。」金澤美正色道。「你現在的生活太狹隘了,這樣下去對你絕不是好事,暫時跟李光昕說再見,對你有好沒壞的。」

這兩個人都需要一些刺激,分開一陣子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試過了……」小小聲地,范雅築道。「兩次。你忘了嗎?」一次是上大學時,第二次就是回臺灣時。

「我知道你試過,但你有沒有直接跟他說你想清靜一陣子?」金澤美沒好氣地問道。那兩次小築根本是用偷溜的,所以被逮到也沒辦法,既然偷溜不可能,何不直接要求分開一陣子?

「我、我不敢。」她就是因為沒有勇氣,才會偷偷摸摸的離開啊,哪知道兩次都馬上被逮到,這樣一來,她更沒勇氣直接跟他說了。

「不敢也要試一試,你是成年人了耶!幹嘛被別人管得死死的?尤其是那個人沒名沒份的,憑什麼管你?」

沒錯!就算那個李光昕常來接小築下班又如何?他又不是小築的親人,也不是小築的男朋友,他憑什麼管到小築頭上?金澤美忿忿不平地想著。

「美美……」范雅築怯怯地喊道。美美好激動,為什麼她會這麼激動呢?

「不管了啦!今天他來接你下班的時候,你就跟他說,你這陣子都要跟我一起走,叫他可以不用來了。」

「這樣不好吧?」范雅築說得遲疑。他一定會生氣的。

「哪有什麼好不好的?」金澤美揮揮手,豪氣萬千地道:「我會陪在你身邊,你就不必擔心了。」

「這……」

「別再這個那個了啦!反正事情就這樣決定了。OK?」

雖然是問句,但金澤美等於強勢地做下決定。

事情就此定案。



「你說什麼?」

輕輕柔柔的嗓音在范雅築頭頂響起,但她卻沒有心情去欣賞這好聽的嗓音,只能低頭看著鞋尖,努力告訴自己千萬要堅持下去啊。

事實上,她剛說出要自己回家時,范雅築就已經想退縮了,要不是因為金澤美就站在她身邊,讓她沒有退路可走,她肯定已經乖乖跳上李光昕的車回家。

金澤美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只覺得范雅築的反應好奇怪,李光昕明明在微笑,也沒有任何發火的跡象,為什麼她卻一副很害怕的樣子?

「小築答應這陣子下班後要跟我到處逛逛,所以你不用再來接她下班了,她會自己回去的。」雖然覺得莫名其妙,金澤美還是保護似的站在范雅築面前。

李光昕看了這個自稱小築同事的陌生女人一眼,又轉頭看向范雅築。

不用「再」來接她下班?意思是叫他以後都別來了?李光昕垂眸,他似乎嗅到一絲陰謀的味道,就不知這兩個女人在搞什麼鬼。

「小築,是這樣嗎?」

范雅築不敢吭聲,只能輕輕點一下頭,算是回答了。

李光昕玩味地看著她的反應,再看看那陌生女人一副母雞保護小雞的表情,他有些猜到眼下的情況了。她……是想把他跟小築隔開嗎?

「那麼,你剛才說的「這陣子」大概是幾天?」

對於李光昕的平靜以對,金澤美也覺得很訝異,照小築的說法,她還以為他會直接把人帶走,完全不留餘地咧!

要不,至少生氣或是抱怨一下他白跑一趟,就是不該這麼平靜啊。

「我也不知道,反正等玩膩了再說吧!臺北多得是地方可以玩。」金澤美聳聳肩,拋出一個不負責任的答案。看來小築是擔心太多了,這帥哥不算難商量嘛!

「我知道了,小築,祝你今晚玩得愉快。」

點點頭,李光昕開車離去,乾脆得讓范雅築只能呆愣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他就這樣走了?沒有多問一句她什麼時候返家?也沒問她要去哪里玩?居然還祝她玩得愉快?!范雅築呆呆看著那遠去的車影,不由得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小築,事情很順利嘛!走吧,我帶你去一家很棒的餐廳,就當是慶祝你脫離魔掌成功。」雖然李光昕答應得太阿莎力,讓金澤美不免有些失望。但就整體來看,達成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我看……還是不用了,我想回家。」車影早就消失不見,但范雅築仍是望著車子離去的方向,久久不曾回頭。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這麼乾脆就跟她說了再見……范雅築悵然若失地呆站在原地,不知心底這五味雜陳的滋味代表什麼意思。

「你在說什麼傻話啊,我們剛剛跟李光昕說了要一起出去玩,你現在回家豈不是自打嘴巴嗎?不行不行,今晚你不待到九點我是不會放你回去的。」說著,金澤美拉著人就往外走。

「美美……」范雅築喊得遲疑,李光昕放棄得太快,她總覺得不放心。

但在不放心之餘,她整顆心卻也被名為「失落」的情緒填滿。

他就這樣走了,沒有半點留戀。乾脆得好似他早就想擺脫她,而現在終於被他找到理由,當然要立刻甩掉她。

「反正他也叫你好好玩,你就開開心心的玩一晚嘛!」金澤美怎麼會看不出范雅築的失落?但她決定視若無睹,畢竟她最終的計畫就是要推這兩人一把啊。

雖然李光昕那邊的反應有些讓人失望,但小築這邊就很明顯了。

而最重要的是,只要小築意識到自己真的很喜歡李光昕,進而鼓起勇氣改變現狀,讓這段感情不再曖昧不明就太好了。

小築是個很棒的女生,金澤美希望她可以談一場很棒的戀愛。

所以,就算她愛多管閒事也好,反正這件事她金澤美管定了。



「呃……對不起,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范雅築掛著歉然的微笑,對身旁那個滿臉熱切的男人說道。

不管郡男人說了什麼,她一句都沒聽進去。

事實上,像剛才這樣恍神的情況已經持續一晚上。范雅築雖然覺得過意不去,但她卻還是不斷地走神、走神、再走神。

周遭的環境鬧哄哄地,本來這家以優雅氣氛為王題的餐廳,因為進駐了一大群眾會的人,而顯得不復寧靜。

今天是會計部與業務部的聯誼活動。平時范雅築是不參加這類活動的,但在金澤美的強力要求下,她只好來參加了。

可是,她明明記得美美說過,這是會計部及業務部的聯誼活動,為什麼她還看到一堆其他部門的面孔呢?而且臨時跑來插一腳的全是男人。

至於范雅築自己,則被一大群男同事圍在中心,每個人臉上都是一模一樣的熱切,熱切得讓她好想逃走,但美美卻死拉著她,不讓她跑。

所以范雅築只好坐在位子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那些男同事不知在熱切些什麼。

「范小姐,你覺得那個……」

「范小姐,我說啊…」

「范小姐……」

耳中聽著男同事們七嘴八舌地爭著說話,范雅築的思緒卻不在他們身上,反而緩緩飄到李光昕身上。

已經半個月了……從那天叫李光昕別再來接她下班後,已經過了半個月了。

他果然沒有再來接她,就連在住家附近也沒碰到他,他們明明是鄰居,卻一直見不到面,這似乎有些誇張。

范雅築這才發現,以前都是李光昕主動來找她,她幾乎不清楚他的生活起居。就連他一個禮拜上幾天班?每天工作幾個小時?她全都不知道。

甚至連他為什麼總是能夠準時來接她下班也不明白。

關於李光昕的工作,范雅築其實所知不多,倒是曉得他在親戚的電腦公司上班之外,還跟幾個朋友開了家事務所,工作內容據說是收集各種情報,然後賣給有需要的人。

范雅築突然很想要委託這家事務所,去查查李光昕最近都在做什麼?為什麼她都遇不到他?

最糟糕的是,他們明明認識了十年有餘,之前更是幾乎天天見面,為什麼她現在居然連他可能在哪里、在做什麼都沒有任何概念?

范雅築覺得自己好像被李光昕寵壞了,因為他總是主動出現,導致她從來不需要去記憶他的行蹤,加上這回是自己先拒絕他的接送,所以范雅築也不敢主動聯絡他,結果就變成眼下的情況—他們完全斷了聯繫。

這個認知讓范雅築非常心慌,但她勉強安慰自己,都是因為她太習慣有他陪在身邊,所以當他突然消失,她才會感到寂寞,絕不是因為後悔同意了美美的做法!

畢竟她跟李光昕只是朋友,其他的關係……什麼都不是。總有一天他會娶妻生子,她終將要面對沒有他的未來,所以……所以……就當做是練習吧。

范雅築不斷安慰自己,卻完全沒發現自己的想法有多矛盾,只是把自己的思念層層疊疊地壓在心底,拒絕讓它探出頭。

如果讓金澤美知道范雅築現在的想法,一定會非常吐血,因為她不但沒達到目的,甚至讓范雅築更加退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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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叮鈴鈴——叮鈴鈴——

有新客人進門的鈴聲響起,范雅築百無聊賴地轉頭看向新客人,卻在見到那一男一女的瞬間慘白了小臉。

那女子既美且豔,走起路來更是風情萬種、搖曳生姿,美眸流轉時,更是嫵媚動人,任何男人見了這樣的美女,想必很難不動心。

挽著這樣一名美女的,也是個又帥又俊的大帥哥。修長的身材包裹在一襲合身的西裝下,為他平添幾分儒雅的氣質;深邃的黑眸教人直想一探究竟;微勾帶笑的嘴角令他更增親和魅力……

這張面孔是范雅築所熟悉的。

她臉色慘白地看著李光昕挽著一各不認識的美女出現,他們相談甚歡,兩人之間的氣氛親昵而熱稔,任誰看了,都會說這兩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小築?」金澤美注意到范雅築的不對勁,她順著范雅築的視線看向門口,也見到了李光昕正挽著一名美女進門的畫面。

這下子別說是范雅築的瞼色發白,就連金澤美也臉色發白了。

為什麼他身邊會有個大美人?!難道他其實不喜歡小築?金澤美腦中也呈現一片混亂,完全無法理解自己看到的畫面。

李光昕一進門,就看到被男人團團圍住的范雅築,他的眼底閃過一絲波動,可不過一秒鐘,他的眼神又恢復平靜,掛著微笑的臉孔甚聖完全不改,大大方方地挽著身旁的美女走到范雅築眼前。

俊男美女總能吸引眾人的目光,加上這一對的組合實在太過耀眼,因此當他們走向范雅築時,原本圍在范雅築身邊獻殷勤的男同事們,自然而然就讓開一條路讓他們毫無阻礙地走到她面前。

「小築,你也來這裏吃飯?」李光昕微笑問道,語氣中帶了幾分訝異,似乎沒料到會在這裏看到她。

「嗯。」范雅築困難地點了點頭,眼光完全無法從那美女身上離開。她是誰?跟光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跟光昕這麼親密?

「光昕,她是誰啊?」美女嬌滴滴地詢問著,挽著李光昕的手又收得更緊,示威似的看向范雅築。

面對美女的挑釁,范雅築只是臉色蒼白,倒是她身旁的金澤美氣紅了臉,直想沖上去把他們兩人分開。

「我的老同學,范雅築。小築,這位是我的朋友,蘭馥。」

李光昕簡單為兩人做了介紹。不過,聽到這樣的介紹,蘭馥似乎非常不滿,因為立刻就聽到她嬌瞠著。

「光昕,人家只是你的「朋友」嗎?」

李光昕但笑不語。這表情看在范雅築眼中,彷彿聽到自己的心碎成片片,只餘下一片空虛及心痛。

「光昕,這裏好吵喔,人家不要在這裏吃飯,我們換個地方吧。」蘭馥噘著小嘴,一瞼不依地撒著嬌。

「也好,我本來是聽說這家店的氣氛優美才來的,看樣子今天並不是如此。」李光昕點點頭,挽著蘭馥就要離開。「小築,再見。祝你玩得愉快。」

說罷,李光昕帶著美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小築,她會不會太誇張了?」示什麼威啊她!金澤美看著那美女趾高氣昂地離去,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那你現在要怎麼辦?」

「我不知道。」范雅築聽到自己的聲音彷彿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平靜得有些空洞。「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怎麼辦。」

她本來以為自己總有一天,能夠習慣沒有李光昕的生活;也以為自己做好了他身邊有其他女人出現的心理準備。

她以為自己可以面對這些可能的未來,可以笑著祝他幸福。

但當真的看到他挽著其他女人出現時,范雅築才知道自己想得多天真。她甚至無法忍受其他女人站在他身邊,又如何能夠習慣沒有他的生活?

她的心……好痛。



李光昕挽著蘭馥走出餐廳,才走出餐廳範圍不遠處,蘭馥就開始微微發抖,待走過轉角,確定餐廳裏沒有任何人追出來後,蘭馥突然大笑出聲。

「哈哈哈——我越來越佩服自己的演技了,你看到那個小可愛的表情沒?她真的以為我是你的愛人耶!」

蘭馥不顧形象地放聲大笑,全然無視李光昕皺眉的表情。看到他的表情,蘭馥拍拍他的肩膀,很沒良心地笑道:

「老兄,是你拜託我來演狐狸精的耶!怎麼,後悔啦?你的小可愛真是個楚楚可憐的美人,害我差點演不下去,你又怎麼忍心這樣欺負她?」

是的,蘭馥今天會和李光昕連袂出現,正是李光昕的計畫。他打聽到范雅築今天會來參加聯誼,而他,就是故意帶別的女人去氣氣她。

這樣看起來……效果很好。

但是,為什麼他會感到不安?李光昕幾乎後悔起剛剛的行動。

以前他也曾小小地、惡作劇地欺負她一下,卻從沒看過她這麼受傷的表情,彷彿她整個靈魂都被擊碎了,只餘下一個空蕩蕩的軀殼。

他不是故意要讓她這麼傷心的,實在是因為他氣不過。

自從范雅築在半個月前說出要自己回家後,就再也沒跟他聯絡,而李光昕也拉不下這個臉,老是要他自己主動出現,好像他有多捨不得她似的,所以他雖然沒有避而不見,卻也不再去敲隔壁的大門了。

結果她還真的不再聯絡,才會氣得李光昕找來蘭馥演這場戲。

「總之,算我欠你一次人情。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

「我現在就要你幫忙。」蘭馥立刻說道:「我需要一種即時即溶的安眠藥,效果要快要強,溶在水裏可不能有怪味喔!」

「安眠藥?」李光昕懷疑地瞄她一眼。「你不會是打算拿那玩意做壞事吧?」又要即時即溶,又要不能有味道……乾脆說她要找FM2好了。

「再壞也沒你剛才做的事過分吧。」看到李光昕不予置評的眼神後,蘭馥又接著解釋道:「總之,這是為我的調查工作先做點防護措施,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拿去做壞事的啦!」

「好吧。」蘭馥的人格可以信得過,既然她做出保證,就不會有問題。



「老闆,這是你要的調查資料。」

一個非常活潑的女孩才見到李光昕進辦公室,立刻一路蹦蹦跳跳地跑到李光昕眼前,順手交出手上的檔案夾。

李光昕收下檔案夾,毫不意外地看到整間辦公室幾乎呈現空城狀態。

這是很正常的,因為他和朋友合開的這家事務所—浮光掠影。是以販售情報為業的事務所,既然他們不是一般的事務所,當然也不要求職員得在辦公室排排坐、更沒要求每天準時上下班。

只要能按時完成工作,職員甚至可以幾個月部不進辦公室。眼前的尹謙謙則是整間事務所裏唯一會按時上下班的員工,因此,這份本來由另一人處理的調查資料才會由她交給李光昕。

「老闆,你是跟築姐吵架了嗎?要不,幹嘛特地調查她的行蹤啊?阿尊還抱怨說他覺得自己好像變成偵探。」說著,她還沒大沒小地以肘撞了李光昕一下。

這也算是這家事務所的特色之一,就是老闆跟員工的相處較無主從的分際,多數時候更像是朋友往來。

范雅築來過事務所幾回,所以謙謙對她自然有印象,因為范雅築是李光昕唯一帶來過的女性,很自然的,她就視范雅築是他的女朋友,現在看到李光昕居然查起范雅築的近況,當然就以為是情人吵架囉!

「丫頭,沒你的事就少插嘴。」李光昕拍拍她的小腦袋,因為她的年紀小,所以全事務所部喚她為丫頭,更當她是妹妹一般疼愛,李光昕亦然。

「人家已經很矮了,你就別把我壓得更矮了啦!」她一邊拉下他的手,一邊抱怨道。「枉費人家意外得到一個資料裏沒寫的最新消息,我不要告訴你了。」

可她說是這麼說,還是主動接著又道:

「築姐感冒了。我一個鐘頭前在路上遇到她,看她病得挺嚴重的,咳嗽咳得亂七八糟,我還以為她會把自己的肺咳出來咧!問她去看醫生了沒,結果她只說剛剛才請假回家休息,聽起來好像不打算去看醫生。」

李光昕擰眉聽著,謙謙擺擺手,轉回自己的辦公桌想拿另一份資料給他。

「新消息就是這個啦!老闆,你去看看築姐吧,有什麼事情,也等她病好了再繼續……咦?」

她轉過身,卻發現空蕩蕩的辦公室裏只剩她一個人。

「老闆?」她訝然看著大敞的辦公室大門,李光昕早就消失了。

她拿起沒被收下的資料夾揚風,悠哉地自言自語道:

「看樣子他們很快就會和好了。」

至於這份資料……就等老闆下次來再交給他吧!



叮咚!叮咚!叮咚!

「來了,來了,別再叫了……」范雅築扶著頭痛欲裂的頭,緩緩走向大門,門鈴聲繼續狂作,吵得她的頭更痛了。

討厭,這個時間會有什麼人來找她?

「好冷……」一邊喃喃抱怨,范雅築一邊拉緊身上的衣服,明明外頭的陽光燦爛,為什麼她會覺得好冶呢?這次的感冒真討厭。

最近幾天她一直覺得頭疼、發暈,今天終於受不了才勉強請假回家休息,可回到家就沒體力出門了,連把身上的公司制服換下都嫌累,所以范雅築乾脆和衣躺在床上休息,可沒多久又聽到門鈴大作,硬是把她吵起床開門。

毫無戒心地,她直接打開大門,然後在看清門外的人後呆愣在原地。

「你這個笨女人!」來人劈頭就是一陣好罵。「為什麼連外頭是誰都沒確認就直接開門?!如果是強盜怎麼辦?你難道不知道現在的治安很差嗎?」

門外的人叨叨絮絮地罵著,也沒問過主人一聲,逕自提著一袋東西直接闖進范雅築的房子。

范雅築則是呆呆地,看著那人熱門熟路地走向她的廚房,一時間還難以消化他突然出現的事實。

「你還站在那裏做什麼?還不趕快關上門,小心強盜真的跑進來了。」男人放好東西,回頭就看到范雅築還站在門口,他擰眉走回門口,代她關上大門。「你是發燒燒呆了嗎?做什麼一直站在門口吹風?」

看她小臉不自然的潮紅,鼻頭還紅通通地,好像剛擤過鼻水,就連一身公司制服都沒換下來,似乎是直接穿著制服去睡覺。

范雅築正要開口,就是一陣狂咳猛嗽,李光昕擰眉,又轉回廚房為她倒了杯溫開水,然後塞到她手裏,看著她喝完才開口問道:

「看過醫生沒?」有些不甘不願的問。看到她病得昏昏沉沉,卻又眼巴巴望著他個敢眨眼的可憐模樣,李光昕就算有什麼火氣,也發不出來了。

「光、光昕?」喝過水,喉嚨總算不癢了,身體也暖了些。范雅築遲疑地看著他喊道,不敢相信他真的出現。

手上的杯子還溫溫地,彷彿還留有他的體溫,范雅築寶貝地拿著杯子,似想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幹嘛?」李光昕沒好氣地應道。早知道就不放她一個人亂亂跑了,連生病了都不會照顧自己,剛剛他看了一下冰箱—什麼都沒有。

病人最需要營養,而她的冰箱居然什麼都沒有?就連他去倒溫開水時,才發現她的飲水機也幾乎沒水了。

這個沒有、那個也沒有……這陣子她到底是怎麼活的啊?

「光昕……」因為生病而變得脆弱,范雅築抖著唇,激動得幾乎要哭了。

好久沒看到他了,她好高興。

雖然一見面就被他劈頭罵了一頓,可是范雅築還是好高興、好高興,覺得他們好像又回到以前,他就在她身邊,罵著她不懂得照顧自己。

再見到李光昕,范雅築才發現自己有多想念他。

「幹嘛啦。」李光昕沒好氣地看她一眼。「我問你去看過醫生沒,你一直喊我做什麼啊?」算了、算了,光瞧她呆頭呆腦的反應,肯定是沒看醫生。

「沒事。」范雅築笑笑地被他罵。好高興,他又回來了。

「沒事就給我回床上躺著。」這附近也沒什麼診所,但沒關係,他有帶感冒藥過來,至少先讓她吃點藥。「吃過飯沒有?」

「我吃不下……」范雅築怯怯地回答,她頭疼,沒胃口。事實上,她已經沒胃口好一陣子了,但這件事絕不能讓李光昕知道,要不,他肯定又要罵人了。

「吃不下也得吃。」李光昕第三度轉回廚房,卻發現這回范雅築競眼巴巴地跟了進來。「跟著進來做什麼?還不回房休息。」

「我想待在這裏。」范雅築可憐兮兮地答道。她不敢回去休息,因為她好怕自己一轉身,他又會消失了,所以她一定要跟在他身邊才能安心。

李光昕看著她活像是落水狗般可憐的表情,實在硬不下心叫她出去。

「隨便你,反正這裏是你家。」

一得到李光昕的同意,范雅築立刻乖乖坐在廚房的餐桌旁,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接下來的動作——洗米、盛水、開火……

李光昕手腳俐落地做著準備工作,在等水滾的空檔,又拿出蔬菜切切洗洗,準備做兩樣開胃小菜,好讓她可以配著清粥吃。

「你會做菜?」范雅築好訝異、好訝異地看著他拿菜刀的熟稔模樣,那可不是一年只拿幾回刀的人擺得出來的動作啊。

而且看他切菜時的流暢、洗菜時的迅速確實,更證明了他真的會做菜。

這個新發現讓范雅築非常吃驚,因為認識李光昕部十年了,她還是頭一回看到他洗手做羹湯。

「沒什麼是我不會的。」

李光昕跩跩地回答,但范雅築聽著這答案,卻安心地笑了,還好還好,的確是李光昕本人,要不,她真要以為他是某個長得跟李光昕一模一樣的人咧!

又一陣寒意湧上,范雅築不自覺地抖了下,李光昕見狀,問道:「會冷?」

「有、有一點。好像是因為感冒的關係。」接過李光昕遞過來的熱開水,范雅築一邊慢慢喝著,一邊回答。

李光昕點點頭,加速手下的動作。

范雅築看著他的背影,本來一直不踏實的心似乎總算能落地了,他就在這裏,好好地在她身邊……

耳邊傳來切菜時穩定的嘟嘟聲,范雅築只覺得睡意再度湧上,她忍不住微微眯著眼,整個人幾乎趴在廚房的餐桌上。

因為熬粥的關係,廚房裏的空氣有些熱,溫暖得讓范雅築更想睡了,咕嚕咕嚕的滾水聲、嘟嘟嘟的切菜聲,還有,李光昕在廚房裏走動的腳步聲……

知道有人在自己身邊,真的好讓她安心呐……

準備工作大致都完成了,但離粥滾還有段時間,所以李光昕決定先弄點蛋酒,於是他轉身問道:「小築,你要不要先喝點蛋酒?」好暖暖身子。

李光昕一轉身就看到范雅築趴在餐桌邊,雖然小臉因發燒而紅紅地,但臉上卻掛著甜甜微笑,似乎做了什麼好夢。

「小築?」

李光昕試探地碰碰她,范雅築卻完全沒有被吵醒的跡象。

「真是的,這個笨女人就不怕自己的感冒又加重嗎?」李光昕沒好氣地輕斥,但看著范雅築的眼神卻溫柔至極。

他彎身把范雅築打橫抱起,小心翼翼地抱著她回房間,還不忘放輕腳步,就怕讓她感到不舒服。

睡夢中的范雅築依稀間聽到某個穩定而強力的聲響,咚咚、咚咚……令人很是心安,她忍不住更偎向那聲響的來源,感覺到自己被一團溫暖包裹,不知為何,這樣的溫暖居然讓她覺得有些熟悉。

是在哪里呢?她到底是在哪里接觸過這樣的溫暖?

記憶中,她被人擁抱的次數並不多,而像這樣的溫暖懷抱……似乎只有一個人曾經給過她……

那個人……到底是誰呢?

范雅築沒有想起來,因為不一會兒功夫,她已經跌入沉沉的睡眠中。

夢中她彷彿回到了那充滿櫻花吹雪的校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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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4 15:55:3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輕輕柔柔的氣息吹拂在范雅築臉上,她皺了皺眉頭,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夢,還是真的有人在她臉上吹氣?

「醒啦?」

聽到說話聲,范雅築勉強睜開還有些沉重的眼皮,可她的眼睛才張開,就看到一張俊臉擱在她眼前,距離之近,嚇得她立時清醒過來。

「會、會長?!」范雅築結結巴巴地喊道。

「會長?」李光昕一呆,然後有些懷念地笑了笑。「你好多年沒再這麼喊過我了,還真教人懷念啊。」

「咦?」這下換范雅築愣住了,她慢慢坐起身,然後再看看左右,這裏是她的家,這裏是臺灣,並不是日本呐……她單手扶額,苦笑著。「啊啦啦……我好像做夢做到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

「夢到以前的事了?」李光昕問道,並在床頭放下餐具及餐盤。

「嗯,夢到我們二年級辦的那場畢業舞會。」范雅築歎丁口氣,現在想來還是有些哀怨。「為什麼我要跌倒受傷呢?結果我就只能坐在後台看表演!雖然表演節目是很精采啦……」

感覺上應該還有夢到其他事情,但一覺醒來卻只記得這一段,范雅築擰眉,為什麼獨獨夢到她最最不想記起的「那件事」咧?

「你的記憶就只有這樣?玩不到讓你很傷心?」李光昕不置可否地問道。拿起筷子將小菜各挾一點放進碗裏。

「當然不止。」范雅築氣呼呼地為自己申訴。

「那還有什麼?」李光昕口氣輕鬆得活像在問天氣如何。「說來聽聽。」

「還有……還有……」被李光昕這麼一問,范雅築立時想起那天舞會最後發生的事情,然後她的小臉瞬間爆紅。

她總不能跟他說,那天她的初吻被一個不知名的傢伙奪走了吧?!

「怎麼?不是要說嗎?」李光昕涼涼地追問,接著放下手中的筷子,改拿起湯匙,舀了一匙粥後,再慢慢吹涼它。

范雅築壓根兒沒發現,當他看到她臉紅的反應時,低垂的眸底閃過一絲精光,瞬間又消失無蹤。

「我、我、我……我不知道了啦!」范雅築抱頭慘叫,她怎麼說得出來?!

「不記得就算了,吃粥。」李光昕放棄得乾脆,直接把一湯匙吹涼的粥塞進范雅築嘴裏。「我剛煮好你就醒了,正好趁熱吃。」

范雅築完全呆住了,他他他……他剛剛做了什麼?!他居然喂她吃東西?!

「把東西吞下去。」李光昕好整以暇地命令道。「敢吐出來的話,我就要你再吃一百碗。」

被他這麼一威脅,范雅築馬上乖乖把粥吞下,令人意外的是,李光昕的手藝出奇的好,香滑順口、熬得恰到好處的粥一吞就入口,完全不需要咀嚼。

略帶鹹味的清粥很是開胃,才吃了一口,范雅築發現自己真的餓壞了,之前的沒胃口也跟著消失無蹤。

不過,都成年了還讓人喂實在很丟臉,所以范雅築要求道:「我自己吃就好了……」

但李光昕對她的話恍若未聞,只是繼續舀著一匙又一匙的粥塞進她嘴裏,把她的小嘴塞得滿滿地,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很快地,一整碗的粥已經吃得乾乾淨淨。李光昕本來打算再添第二碗,但范雅築卻搖了搖頭,說自己再也吃不下。

雖然她現在的胃口是好多了,但范雅築還是覺得身體太疲累,能吃完一碗就不錯了。

李光昕沒逼她再多吃點,但在范雅築吃下感冒藥後不久,她又開始覺得發冷。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她明明在發燒,卻又覺得好冷……

李光昕見狀,只是走出房間,沒多久就端著一杯飲料回來。

「喝吧。」

范雅築接過杯子,蛋黃色的液體在她的記憶中,只有一種飲料是這種顏色,她拿起杯子慢慢喝了一口,發現很合自己的口味後,分成幾口就喝完了。

「這個真好喝,我可以再要一杯嗎?」范雅築意猶未盡地問道。

李光昕接過杯子,不久後就又裝了一杯回來,但這一次,范雅築拿起杯子咕嚕咕嚕地一飲而荊

「喂喂,你喝這麼急做什麼。」李光昕臉色微變,不會有問題吧……

「因為真的很好喝咩。」范雅築吐吐舌。「這個蛋蜜汁真好喝。哪里買的?」她下次也買來喝吧!

「這是蛋酒。」李光昕面無表情地答道。敢情她完全沒喝出酒味嗎?

感冒時喝點蛋酒,不但可以暖暖身子,也能適度補充營養。所以當范雅築喊冷時,他才會去做那兩杯蛋酒。

「蛋酒?」范雅築非常驚奇地看著杯底的殘渣。「光昕,你在說笑吧?這明明是蛋蜜汁,不但看起來像、喝起來也像啊。」

以前在日本時,她是常聽人說感冒時要喝蛋酒,但她從沒喝過,所以她只覺得這杯「蛋蜜汁」的口味比較特殊,完全沒想到是其他東西,更沒注意到酒味。

「幹嘛這麼訝異,沒看過蛋酒嗎?」她好歹也在日本待過七年,總不可能完全沒喝過吧。

「是沒有……」范雅築呐呐地答道。「我媽很少做日本菜,就連一些日本的家常菜也很少見,所以有不少東西我都是吃外食時才看過、吃過的。」

「算了算了,既然都喝光了也沒辦法,你先換衣服睡覺吧,穿著外出服睡覺應該很難受。」李光昕心想,從她喝下蛋酒都過了幾分鐘,范雅築看起來還一切正常,應該沒什麼問題。

所以他很安心地拿杯子去洗,沒想到過陣子再回來時,卻看到范雅築雖然換好了睡衣,卻沒有躺下休息,仍是坐在床上,還將臉埋在雙掌問,肩頭一抖一抖地,不知是怎麼了。

「小築?」走近床邊,李光昕看著范雅築問道。「哪里不舒服嗎?」除了還有點發燒外,她到剛剛為止不是都還好好的嗎?

「你不要走啦!不要離開我……」

哇地一聲,范雅築抓住李光昕便放聲大哭起來。

李光昕愣愣地看著哭得慘兮兮的她,一時間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你又要離開我了嗎?我不要、我不要啦!」

「小築?」該不會是喝醉了吧……李光昕非常不確定地猜測著。前後加起來才一百西西的清酒,有這麼快醉人嗎?

可是……看著她哭得臉紅紅、鼻紅紅、還眼淚直流、哭鬧不休,完全不似她平日的狀況,李光昕實在很難找出其他原因。

「你留下來啦,光昕,我不要你走。」

「小築,我剛剛才回來,不會去別的地方,你放心吧。」李光昕試圖撥開她的手,卻發現被她抓得死緊,活像怕他會突然消失似的。

「小築,放手。」

「我不要放!我一放你就跑掉了!」

現在的范雅築完全不講理,只是一逕抓著李光昕不放。

「小築!」

李光昕的火氣也上來了,但他才剛發火,就見到范雅築嘴一癟,又哭了起來。

「你凶我……你又凶我了……」

「喂喂。」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啊?李光昕頭一次覺得自己有應付不了的事。

因為自己從未喝醉過,也很少見人醉酒的李光昕實在很難理解,范雅築現在一下哭,一下鬧的狀況從何而來,只是默默下定決心,以後絕對不能讓她碰酒。

「光昕,你很討厭我對不對?不然你為什麼老是欺負我?都欺負我十年了還不夠本嗎?嗚嗚嗚,我好可憐喔!」

「小築……」李光昕非常無力,果然醉鬼是沒有理智的。平時想聽范雅築這麼大聲說話還聽不到,沒想到一喝醉酒,什麼奇怪的話都出籠了。

「嗚嗚,你都沒有反駁,果然是討厭我對不對?」

范雅築明明哭得亂七八槽,講起話來卻異常清晰,要不是種種行為都與她的性格不符,李光昕一定會認為她在故意整人。

「乖乖乖,我絕對不會討厭你的,現在先睡覺好不好?」李光昕還是生平第一次安慰醉鬼,只好先叫她睡覺再說。

「不討厭?」范雅築眨眨眼,止住了淚,單純地疑問著。

「對,不討厭。」順手拭去一顆掛在她眼角的淚水。這麼可憐又可愛的模樣,教他怎麼討厭得起來?

「不討厭……那就是喜歡囉?」她歪著頭,像個好學求知的學生。

李光昕但笑不語,但這樣的回應很明顯不被范雅築接受,只見她嘴一癟,又大哭起來—「你果然討厭我!剛剛說不討厭只是敷衍我對不對?」

「真是的,你就不能讓我留點底牌嗎?」

李光昕歎氣,對於喝醉的她一點辦法也沒有。他輕輕擁住她,實在很不想在她喝醉的時候自掀底牌。

「呐呐,到底是怎麼樣嘛!」拒絕他的招降,范雅築抓住他的衣襟,抗議著非得到答案不可。

摸著她柔嫩的小瞼、看著她滿是期盼的小臉,李光昕發現自己居然無法拒絕她的要求。

「是的,我喜歡你。最喜歡你。」他說出埋在心底足足十年的真心話。「小築,我喜歡你,喜歡了很久很久。」

當話說出口的瞬間,李光昕突然發現要說出這句話,其實不如他以為的困難,而第一次說出口後,要再說第二次就真的簡單多了。

李光昕一直認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承認,當范雅築四肢著地的摔到他跟前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愛上這個膽小鬼了。

因為他無法接受,聰明絕頂的自己,居然會愛上一個笨女生,而且還是很笨、很笨的那種……被他隨便一嚇,就變成一隻抖抖狗,除了發抖之外,連中點反抗也不懂,像這樣老是被人欺負的傢伙,怎麼可能是他喜歡的人?

他花了高中三年的時間,才終於承認自己喜歡上那個老是東跌西摔、四處闖禍的笨女生,而且,在聽說她打算到大阪念大學時,才認知到自己一點都不想與她分開,所以他刻意與她念相同的大學,最後還追來臺灣。

不過,這些事李光昕從不打算告訴她,因為他總覺得在愛情中先開口的人就是輸家,而他這輩子沒當過輸家。

但今天他卻親手打破自己的誓書,只因這是她的期望。

聽到令人滿意的答案,范雅築終於破涕為笑。看著李光昕的小臉好開心、好開心,正當李光昕以為她會有所回應,范雅築忽地大張雙臂——

「好,睡覺!」

大聲宣佈她的決定後,范雅築就爬回床鋪拉拉被子、又拍拍枕頭,一副準備睡覺的模樣,李光昕看著她的行動,只覺得自己肯定臉色發青了。

「睡、睡覺?」他好不容易才說出真心話,結果她居然聽完了就要睡覺?!

「你不是叫我睡覺嗎?」范雅築歪著頭,一臉天真無邪地反問。「來來來,我們睡覺了。」招招手,她拉他上床。

「你自己睡吧。」拍開范雅築的手,李光昕的瞼很黑。理智告訴他別跟一個醉鬼計較,但他就是覺得火大!

「你不陪我睡嗎?」癟著嘴,范雅築又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我知道了,你一等我睡著就會跑掉對不對?」

天啊,為什麼話題又轉回原點了?李光昕扶著頭,覺得頭很痛。

「乖喔,你睡你的,我會一直待在這裏。」李光昕拍拍床緣,保證道。

為什麼他得跟一個醉鬼,繼續這種無意義的對話?但李光昕心底很清楚,他根本不可能把范雅築拋下不管。

「我不要!」只見范雅築還是癟著嘴,拒絕接受他的回答。「你不陪我睡,我就不要睡了!」說著,她踢開被子,表示自己真的不睡了。

「小築……」李光昕看著發酒瘋的她,非常想念那個只會抖抖抖的膽小鬼,為什麼她一喝了酒就性情大變?

「你到底要不要過來?」范雅築兩手插腰,發出最後通牒。

再這麼搞下去,說不定到了明天他們還在這裏對峙,所以李光昕雖然無奈,也只好和衣躺在她身邊,同時再一次確定,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讓她沾一滴酒。

「你可以乖乖睡覺了吧?」

「嗯。」

范雅築心滿意足地抱著被子躺下,但眼睛才剛閉上就又睜開。

「怎麼了?」

「……脫衣服。」

「嗄?」李光昕才發出一個音節,就發現自己身上多了雙不安分的小手。「范雅築,你在做什麼?!」她脫他的衣服做什麼?!

「你說穿衣服睡覺會不舒服啊。」范雅築一瞼無辜地說道。

「那也不是脫我的衣服吧。不對,我在說什麼啊?!」李光昕發現自己快被她弄瘋了,她就算漏聽他的話,也不該動到別人身上的衣服啊。

尤其還是他的衣服!她難道已經醉到不曉得自己在玩火嗎?

見到范雅築又癟起嘴,李光昕投降地歎了口氣,乖乖把上衣脫掉。因為從前幾次經驗來看,他如果不照她的意思做,肯定又要鬧個沒完。

「可以睡覺了嗎?」這回他就認栽了,誰敦喝醉酒的人沒有理智可言,不過,等她酒醒之後,看他要怎麼「回敬」她!

「嗯。」范雅築開心地應了聲,乖乖縮回被子裏。

這下子總該沒事了吧?

正當李光昕總算能鬆口氣時,本來該是乖乖閉眼睡覺的范雅築,居然動了動身子,直往他身邊靠。

「又怎麼了?」李光昕有些無力地問道。難道她真打算一直鬧到天亮嗎?他記得感冒藥裏有安眠的成分,怎麼一點效果都沒有?

范雅築沒有回答,只是更往他懷裏靠,直到她找到一個滿意的位置,才揚著甜甜的笑容,心滿意足地沉沉睡去。

「這個笨女人……」她難道不知道男人都是狼?!她居然還敢露出這麼可愛的笑容,在一個身心都絕對正常的大男人面前睡著。

李光昕無力地、頭疼地扶著額,生平第一次照顧病人,就得遇上這麼大的挑戰……她果然是生來試探他的忍耐極限的。

「滾回去睡你自己的位置,不然我要把你吃掉囉!」李光昕以指戳戳范雅築的頰,威脅似的低語道。

「唔……你好吵喔……」范雅築喃喃抱怨著,無意識地揮開李光昕的手指,還得寸進尺地抱住他一條手臂當抱枕。

「喂喂!」她就這麼沒戒心?

也不知范雅築在做什麼夢,就聽到她夢囈似的低語—

「光昕……光昕……我……喜歡你……」

聽到她的告白,李光昕先是渾身一僵,然後笑了。

「算了,愛抱就隨便你啦!」

先前受的一肚子鳥氣,在聽到范雅築告白的瞬間消失無蹤,即使知道她只是在說夢話,但李光昕就是無法控制上揚的嘴角。

李光昕不再掙扎,全身放鬆地躺在范雅築身邊,攬著睡得香甜的她,覺得自己成了全世界最快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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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14 15:55:4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早晨六點,天際才微微亮,但早起的鳥兒早早就叫聲啾啾地出門覓食了。

然後,早起的人兒也不遑多讓地睜開雙眼。

范雅築一向是個早起的人。

這天早上,范雅築依照慣例早起,但不同於平日的神清氣爽,她只覺得腦袋裏似有一群挖路工人,這裏挖挖、那裏敲敲,搞得她頭痛欲裂還求助無門。

「嗚……」她閉上眼,揉了揉發脹的腦袋瓜子。

先前因感冒而不斷咳嗽的症狀雖然減輕了,但頭痛的情況還是沒豐點好轉,看來今天非得再請假去看醫生了。

想到要看醫生,范雅築覺得自己的頭似乎又更痛了。她最討厭看醫生了,為什麼不讓她休息一天就自動痊癒呢?

「這麼早爬起來是想去晨跑啊?怎麼,又在頭痛了?」

沒有初睡醒時的低嗄,清亮的嗓音率先響起,隨後一雙大掌撫上范雅築的太陽穴,完全不同於說話時的毒辣聲調,男人的指尖溫柔地為她帶走頭痛。

舒服多了……范雅築如釋重負地歎息一聲,頭痛解除的美好感覺,讓她差點再度沉入夢鄉。

「藹—」忽地想起某事的范雅築尖叫著爬起身,她的床上怎麼會有男人?!

「你瘋啦笨女人,一大早在尖叫個什麼勁?」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如果他哪天聾了,她至少要負一半責任。

「你、你、你……」你怎麼會在我床上?!范雅築嚇得不知該怎麼問話,搶了她一半床位的,居然是那個人?!

從沒習慣過與他四目相接,范雅築很自然地垂下視線,卻不經意瞥見了一大片光裸的男性胸膛。

精壯結實的身材,勾勒出一身健身得宜的線條,胸饑腹輯…真是要說多有形就多有形、想說多有料就多有料。

視線再往下滑,一小片黑色毛髮從肚臍以下的位置浮現,然後直直沒入床單。想起那黑色毛髮所代表的名稱,以及再往下會到達的位置,范雅築的小臉不可自抑地爆出一團紅澤。

「臉這麼紅……你現在是在想什麼好色的事情?」

李光昕好整以暇地問道,換來范雅築連連後退的反應。

但這張床就這麼丁點大,她也才往後退不到兩步,就發現自己身下再也摸不到東西,當然,以范雅築多年來的歹運來說,事情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結束?

發現自己身下一空,范雅築連掙扎也沒有,閉上眼準備接受跌落床下的命運。

「白癡啊你,在自己床上也能跌倒?」

長臂一撈,范雅築已經安安穩穩地靠在李光昕的懷裏。

「你你你……」范雅築結結巴巴地退出他的懷抱,可即使如此,剛剛肌膚相觸的地方,還是熱得發燙。

這種感覺很奇怪,雖然她身上的睡衣穿得還算整齊,只有肩頭稍微滑落了一些,但身旁的男人卻明顯衣衫不整地睡在她床上……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為什麼她完全沒印象咧?而且,她昨晚有換上睡衣嗎?為什麼她一點記憶也沒有?!

男人微褐的陽剛膚色襯著范雅築一逕粉色系的床單,實在有種說不出的怪異,但他卻完全不以為意地單手支著下頷,大剌刺地佔據她的床。

「別再「你你你」又「我我我」的,我都聽煩了,換點別的詞吧。」李光昕不耐煩地打了個呵欠,她難道不用這幾個字當開頭就說不了話嗎?

他都訓練她整整十年了,為什麼她這膽小如鼠的個性半點長進也沒有?

「為、為什麼你還在我家?」不敢問「為什麼你會在我的床上」,實在是怕答案會嚇破她那小小的膽子。

她的記憶中止在他昨天來探病後不久。

她看著他不斷嘟嘟嚷囔,然後一邊為她熬粥、做蛋酒等等;一邊罵她不好好照顧身體,但拿湯匙的動作卻是溫柔至極;因為怕她燙了嘴,更是堅持要吹涼每一口粥才肯送入她口中……

不過,這些記憶跟他們兩人為什麼會躺在床上一點關係也沒有啊!

「你猜猜看。」李光昕微微挑眉,笑得人畜無害。

「我不要猜啦。」范雅築嚇得快哭出來了,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躺在床上還能發生什麼事?就算自己穿得再整齊,又能保證之前沒發生任何事?!

「給你幾個提示。」唉呀,這樣就快哭了?看樣子她果然燒得不輕。李光昕雖然有點同情她,但壞心眼的笑容依舊不變地閃閃發亮。

「嗯?」她眼淚汪汪地看著李光昕,無辜的眼底滿是信任,彷佛不曾擔心眼前的壞心男人會說謊騙她。

「聽說,你昨天感冒請假回家休息。」豎起一根食指,這是提示一。

「嗯。」

「聽說,你明明燒到三十九度還不肯去看醫生。」添上中指,這是提示二。

「呃……」有點心虛地低下頭,她一向是不到緊要關頭,絕不看醫生。

「聽說,你昨晚給我惹了很多麻煩。」最後加上了無名指,是為提示三。「提示就到此為止,你慢慢回想吧。」

「啊?」范雅築呆住,他這提示有跟沒有一樣嘛!

「還嫌不夠?真是貪心啊你,算了,看在我們認識多年的份上,再給你最後一個提示吧。」李光昕擺擺手,像是被殺價而不得不賠本賣貨的可憐商人。

「嗯嗯。」范雅築熱切地點著頭。

「我的衣服是被你扒掉的。」

一秒鐘過後,驚叫聲在早晨六點的空氣中回蕩不去。



「啊啊,怎麼你連生病了還是這麼吵。」李光昕不耐煩地掏掏耳朵,果然,如果他哪天耳聾了,九成九就是她害的。

李光昕看向被他搗住嘴巴,而只能發出嗚嗚悶聲的范雅築,一臉無奈地說道。也不想想她會尖叫的原因,還不是因為自己說的那些話。

看著范雅築既驚且疑的表情,李光昕頓時壞心眼大起,假裝無奈地道:

「雖然你昨晚對我這樣又那樣,還做了一堆有的沒的事情,但看在我們也認識了十年的份上,我不追究你侵害我的人身自由,昨晚的事就當做沒發生過吧。」

說完,他鬆手不再搗著她,一派輕鬆地看著她被他的話要得團團轉的模樣。

他可沒有說謊喔!只是他也沒把事實說出來。

李光昕壞心眼地在心底暗笑著。又不著痕跡地稍稍把被單往上拉了些,讓被單下的長腿沒有曝光的可能性。

看著范雅築呆若木雞的表情,真是讓李光昕心情舒暢。沒辦法,他前陣子被她嘔得一肚子悶氣,現在不好好地追討回來怎麼行?

所以他很沒良心地誤導她,而且沒有半點解釋的打算。

范雅築呆呆地聽完李光昕的話,然後呆呆地看著他光裸的上半身,再看看她記憶中未曾穿上的睡衣,腦中一片混亂。

什麼叫對他這樣又那樣?!

什麼又叫做對他做了一堆有的沒的事情?!

她昨晚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啊?!

范雅築抱著頭,妤想再尖叫一次。

因為自己對於昨夜的記憶殘缺不全,范雅築只能單方面接收李光昕給的訊息,再加上他又說了這麼多語焉不詳的話,她還來不及分辨他說的到底是真或假,就已經被嚇得記憶更形混亂。

而且他還說她「侵害他的人身自由」……

這這這……她昨天明明病得亂七八糟,要怎麼去侵害一個大男人啊?!

等一下,侵害?侵害!她侵害他?!

范雅築一臉呆滯地看著李光昕光裸的上半身,腦中只剩下「侵害」兩個字。她不會是燒昏頭,結果把他給吃了吧?

尤其剛剛李光昕才說是她把他的衣服扒掉……

范雅築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很高,也越想越覺得想哭。

爸爸媽媽,女兒對不起你們。你們花了這麼多的心血把我養大,居然養出一個撲倒男人的色女。嗚嗚,我對不起你們。

「喂喂,你現在又是在哭什麼?」李光昕看著她嗚嗚哭著,可憐兮兮的模樣活像是剛被宣判死刑,這才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玩過頭了?

范雅築只是搖搖頭,然後堅強地擦去眼淚,握住李光昕的手,說道:

「光昕,我對不起你!雖然我不求你原諒我的過錯,但我絕對會負責的。你放心,我不是那種吃完就溜的人。」

「你……要負責?」這下子換李光昕呆住了,看來事情似乎失控了,還正朝著非常不得了的方向走去。

「對,我一定會負責的。我曉得我不夠好,也配不上你,但既然是我玷污了你的清白,就算我再怎麼沒用,也知道至少要負起責任。我會把你娶回家……呃,不對不對,總之我會負責的啦!」

范雅築說得義正辭嚴,但李光昕卻聽了直想笑,她果然弄錯了很、多、事。

玷污他的清白?到底是誰玷污誰都還說不準,她卻哭哭啼啼的準備「負責」,這個膽小鬼怎麼越來越好騙了。

李光昕默默轉過身去,肩膀也一抖一抖地。

沒辦法,他忍笑忍得好痛苦。

但面對這樣的結局,李光昕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事實上,他壓根兒不打算解釋。瞄到她還緊緊捉住他的柔軟小手,他在心底笑翻了。

但他的反應看在范雅築眼底,見到他不但背對著她,肩頭還一抖一抖的,她卻誤以為他又想起昨夜的傷心事,所以很受傷地不想再見她。

「光昕,你別不理我啊。我是誠心誠意要負起責任的。」

「你真的願意負責?」李光昕依然背對著她,試探地問道,彷彿不怎麼相信她的話。他現在還不能看她,因為他怕自己會忍不住爆笑出聲。

「當然,我只怕你不肯讓我負責。」范雅築急急答道。

「你現在還在發燒感冒,如果等你病好了,然後告訴我「你只是燒昏頭,才會這麼說」的話,那我該怎麼辦?」李光昕問得遲疑,完全一副被害者姿態。

如果范雅築現在還有剩下一點點的理智,就會發現李光昕的態度實在太不像他了,可惜她的理智早就被今早的驚嚇給嚇光了,只能隨他起舞。

「你可以馬上宣佈我們要結婚的消息,要不然,你現在就打電話給我爸媽,這樣你總可以相信我了吧?」她撈起擺在床頭的無線電話,遞到李光昕面前。

此話一出,范雅築等於是把自己的最後退路也給截斷了。

「打吧。」

范雅築視死如歸的表情差點就讓李光昕破功,他努力隱忍笑意,以致於在按電話號碼時,手指還有些發抖,但這看在范雅築眼中,卻只當他太過緊張。

可她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如果他會緊張得發抖,那他就不是李光昕了!

忽地,李光昕停止按號碼的手。

「怎麼了?」范雅築以為又發生什麼事,很緊張地問道。

「我想要一個承諾。」

「承諾?」范雅築聽得滿頭霧水,她不是已經答應要娶他……呃,是要負起責任了嗎?「我以為我已經給你承諾了耶。」

「我要的是一個實質的承諾。」

說著,他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地、密密地,給了她一個吻。

「這樣,才算是一個承諾。」他輕輕放開她,意猶未盡地看著那紅潤的唇,看著紅唇主人仍滿臉迷蒙地陷在剛才一吻的激情當中。

這讓他……又想吻她了。



決定結婚後,李光昕在離開范雅築家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找來與他共同成立「浮光掠影事務所」的四位好友宣佈這個大好消息。

本來眾人還不敢相信范雅築會主動提出結婚的要求,但在李光昕道出今早發生的事後,所有人都笑倒了。

除了焦昶死擰著眉頭,一臉不贊同。

「如果小築知道真相該怎麼辦?你要怎麼對她解釋這場騙局?」

在這票朋友當中,就屬他相李光昕的性格反差最大,但在感情方面來說,他們卻是意外地相似,且互相理解對方的想法。

他們都有一個喜歡很多年的女孩,但這麼多年下來,他們都沒坦誠過自己的真實心意,只是任由這段感情繼續曖昧不明下去。

但現在李光昕決定以一段謊言得到愛情,這令焦昶憂心忡仲。

「她不會知道的。我不會讓她發現的。」李光昕止了笑,表情認真地說道。

看到他這樣的反應,焦昶的擔憂不減反增。愛情禁不起欺騙與試探,用謊言得來的感情,終有一天會失去,到時他們兩人都會受到傷害,焦昶不願看到這未來。

可看到李光昕鐵了心三思孤行,焦昶除了歎息,也不知該怎麼阻止他。

因為這爭執搞得氣氛有點僵,正當眾人以為他們兩個會打上一架時,李光昕卻忽地咧出笑容。

「即使被小築知道真相,我也有辦法解決的。」

沒錯,他知道小築所有的思考模式,也清楚她那膽子不諳與人抗爭的性格多麼容易操弄。只要沒有意外,他絕對可以瞞她一輩子,而就算被她知道真相,他也肯定有辦法解決。

所以焦昶的疑慮不過是杞人憂天。李光昕非常有自信地如此想著。

「光昕你——」焦昶正想再勸,卻被人給硬拖了出去。

他轉頭一瞧。拖著他的人正是高頭大馬的梁掠。

「掠,你拉我出來做什麼。」

「阿昶,你必須承認光昕的做法雖糟,卻很有效。」

焦昶擰眉,不解他為什麼會這麼說。

「不管是光昕相小築,或是你和丫頭的事,在我看來都很浪費時間,喜歡就直接說嘛!幹嘛拖拖拉拉的不肯講?他磨了十年總算肯下定決心,你呢?你又磨了幾年?你到底要到何時才要點醒丫頭?」

「掠,我只是在等她長大,等她能夠瞭解我的感情。」他道,卻掩不住眼底閃過的一絲落寞。

「等她長大個鬼啦,她已經二十歲了,早就是個大人了,你再繼續等下去,小心她哪天帶著情人回家見「哥哥」,到時你就別來找我哭。」

看到焦昶因他的話瞬間變了臉色,梁掠只能拍拍他的肩,道:

「兄弟,你這樣一天拖過一天也不是辦法,不如學學光昕,先下劑猛藥,有什麼問題以後再說。至於光昕的事,只要小築也愛著光昕,又有什麼不能原諒的?所以我們就靜觀其變吧。老是煩惱東、煩惱西,小心禿頭啊。」

「掠,有沒有人說過你講話很毒啊?」焦昶沒好氣地道。居然咒他會禿頭……這兄弟是怎麼做的?

「通常大家都說我說話很直。」梁掠豪爽大笑,有什麼煩惱就暫且放一邊吧,反正最糟的情況還沒發生,至於光昕的事,就先看看狀況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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