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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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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明石]完美戀愛進行時[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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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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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0 09:44:4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沐林接到學校的邀請,參加大學的聖誕舞會——可以攜伴參加——於是,這已經成為文正純近期最為盼望的一件盛事。每天悶在家裡寫東寫西,她對於人群聚集的熱鬧可嚮往得很了。

  乾脆把所有像樣的衣服全掏出來,一件一件地穿在身上試。

  「你別忘了,那個姚北寒也是那個學校的教師,她也是參加的。」文正雪永遠是第一個潑她冷水的人。

  果然,正對著穿衣鏡在比試晚裝的正純一聽到此話,立刻垮下了臉,「對哦,我怎麼完全忘記她了?」討厭,不太想跟她照面啊!

  正雪捏著下巴看著一臉霜打顏色的姐姐,「說起來呢,你也不差,只是不太會打扮而已——安心吧,有我在呢!我一定讓你變得光彩照人,艷冠群芳!」

  「有你?」正純懷疑地皺皺鼻子,聽起來怎麼好像在形容孔雀?她要把自己打扮成孔雀嗎?那的確是夠搶眼了,可是她還不想成為別人的笑料。

  「文正純,你敢懷疑我的專業?」正雪把頭仰得鼻孔朝天,「我可是現代藝術造型設計專業的高材生!難道你忘了我給你設計的手鐲?」

  「哦,」正純轉頭去認真地從自己的衣櫥裡挑合適的衣服,「有這種專業嗎?做手鐲跟給人化妝,有什麼共通之處嗎?」她的確是不清楚她的專業。

  正雪無力地閉下眼睛,算了算了,記住永遠不要跟文正純計較這些的問題。

  「你交給我就行了!」多說也是浪費口舌。

  12月24日,平安夜。

  「正純,似乎有再考大學的打算。」沐林坐在文家客廳的沙發上,對面是文父和文母。看正純的樣子,可能很快就會下決定;所以他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先跟他們打個招呼

  「真的嗎?」文母首先驚喜地叫出聲。

  文父——文雋龍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眼裡帶著一絲沉思的色彩,注視著自己的準女婿。不錯,當年正純執意要退學,家裡沒有一個人能勸住她;現在她居然自己想要重新回到學校——可真是驚人的轉變。

  「她可能還在猶豫,但是我希望她能自己找出她想要走的路。」沐林直言自己的決定,「我不會左右她的判斷,她應該自己選擇自己想要的未來。」

  「如果她真的願意再回學校……」文母欣慰地笑,「那真是太好了;以她這種性格,根本就應該再多讀一點書來充實自己的。不過她那麼倔,當初一心一意就要退學,她大哥、二哥都沒少說她,可是我們全家誰都拗不過她。」

  雖然同意正純退學,可是這始終是文母的一塊心病。正純不夠聰明,性子好勝又莽撞,不圓滑,完全不懂人情世故那一套——偏偏又早早就從學校的象牙塔裡逃出來,真是讓她操碎了心。不然,她哪裡會急著給她找婆家呢?

  沐林長吁一口氣:「多讀點書固然很好,但是,一切都以正純的意願為前提條件。」

  文父看著這個清秀儒雅的年輕人,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欣賞的神色。他願意把正純的意願看得最重,自己那個性毛躁的女兒不正需要一個像他這樣能如此包容她的人嗎?

  「沐林,」文父清清嗓,緩緩地開口,「我家正純,還是個孩子——就要你多費心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這個自然。」沐林眼光流轉,正純正從自己的房間裡走出來,徐徐來到樓梯處。

  文正雪倚在門口,含笑看著自己的成果:她用了一卷銀色的透明絲帶點綴,巧妙地將脖頸、手腕、肩膀等處纏繞連接起來。只是一條很平常的黑色小禮服,在正雪的手下已經完全改變了模樣。

  「呵欠,」無聊地打個呵欠,正雪看著姐姐滿臉興奮的表情,「一點創意都沒有,這還是我去年的作業呢。」搖搖頭走回房間,一邊走一邊說:「祝你晚上玩得開心點——如果遇見那個老女人,記得該回敬的一定要回敬!」

  而激動的正純正專注地望著樓下的沐林,完全沒聽見妹妹在說什麼。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清水的面容在化妝之後可以變得如此嫵媚。雖然她一向討厭化妝的,不過還是不得不佩服,學藝術的正雪果然有一雙巧手,甚至可以用鬼斧神工來形容。正雪居然還用淡紫的顏色加深她的唇色,顯得更加誘人。短髮也整齊地梳理在耳後,用兩枚銀色的心形發卡別住,又增添一絲純真的味道。

  盛裝的正純彆扭得手腳都不知往哪裡放了,「我這樣——是不是很可笑啊?」從來沒有這樣打扮過,她還真是一點自信也沒有。

  「過來這裡——」沐林站在樓下,向她伸出手。可笑?一點也不,她簡直美得讓他驚訝。連他都沒想到,他的丫頭居然能裝扮得如此嬌俏。

  正純慢慢地沿樓梯走下——為了配套還穿了一雙細高跟的銀色皮鞋——老天,她還從來沒有穿過這麼細、這麼高的高跟鞋呢!心一慌,最後一個台階沒有踩穩,差點摔倒。

  「小心!」沐林一把扶住她,眼裡閃著欣賞的光彩,「如果你今晚能像淑女一樣穩穩地走路,我敢說,你會是舞會裡最漂亮的公主。」

  說著,他幫她套上棕色的長外套。

  「真的,你不是在笑話我嗎?」正純一邊穿上外套,一邊紅著臉竊喜。

  沐林舉著手,「我敢向天發誓我的認真。」

  正純捂著嘴偷樂,抓起圍巾跟帽子,沖父母擺擺手,「爸,媽,我走了!」

  沐林也微微頷首向二老示意:「文叔,文嬸,我們走了。」

  文父看著正純羞澀的笑顏,低低地悶哼了一聲:「沐猴而冠!」聲音很小,所以正純沒聽到,不然一定又是一場爭論。

  「老頭子,」文母看著幸福的兩個人相攜而去的背影,「你是在嫉妒嗎?難道,你已經在捨不得你的女兒了?」

  「哼!」文父「哼」一聲,扭頭進了自己的書房,低低地傳來嘟囔的聲音,「女大不中留!」

  文母笑吟吟地目送他,正純那彆扭的個性呀,十成十是她爸爸的真傳啊!

  為了準備這次的舞會,X大的大禮堂一早就已經被裝飾得五光十色。門外聖誕樹上五彩的小燈泡一閃一閃地明滅,各種精緻的掛飾掛滿了樹枝。

  「哇哦!」正純站在聖誕樹前,感歎一聲,「好漂亮!」

  「走吧,我們進去!裡面佈置得更漂亮。學生盼了一年才盼到的節日,當然格外用心了!」沐林將她頭上的帽子正了正,嘴角帶著吟吟的笑意。

  「哦!原來當學生也不是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業餘生活還蠻豐富多彩哦。」正純瞇著眼睛,挽著他的手臂一起向裡面走去。

  周圍的人群如水流般來來往往。有的學生見了沐林還點頭行禮示意,更多的人則是興奮地擠進擠出,完全心無旁騖。

  沐林伸出左臂將正純環在身畔;正純抬頭看了看他的側面,因他這個小動作而感到格外溫馨——他是怕自己被擠到呢!

  眉梢眼角禁不住是飛揚的笑意,「沐林!」

  「什麼?」注意力放在身旁人潮的沐林應了一聲。

  「沐林,我好喜歡你。」正純頭一偏,笑盈盈地靠在他的胸膛,聽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沐林低下頭,深情地望著那臉帶緋紅的小東西,心中充滿了溫暖的憐愛,「正純……」

  如此感人的時刻對沐林來說絕對是彌足珍貴的,可惜,天不遂人願,根據言情定律,這種時刻往往總會有不識趣的人來打攪。

  「沐林,你來了——」連說話的聲音似乎都能掐出一把水來的嬌柔聲音,當然是屬於同樣風情萬種的姚北寒的,「我等你好久了。」

  正純終於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也不和她打招呼,當她是風景一樣。眼神開始四處亂晃打量大禮堂裡的佈置,「哇,沐林你快看,那邊還有聖誕老人吶!」

  沐林心裡在竊笑,但仍是禮貌地同北寒握手,「你好,南錦來了嗎?」

  「我哥在裡面,咱們一齊過去吧!」北寒身穿一襲深綠色的長裙,長髮優雅地盤在腦後,一小撮水綠色的羽毛裝點得她白皙的臉龐更加美麗雅致。她款款地一笑,將手上的酒杯遞給沐林,「來——」

  「哇!聖誕老人在分發禮物!」正純緊緊拽著讓他騰不出手來,「咱們快過去,看看他在分什麼好東西!」

  沐林順從地被她拽向另一個方向。

  北寒沉下面孔,冷冷地笑著哼了一聲:「到底就是個孩子——那聖誕老人是學生會的人扮的,分的禮物也不過就是糖果罷了,還稀奇得什麼似的!」

  正純站住腳步,深深吸了一口氣。依稀記得自己為了這個人已經被妹妹教訓了——自己還從來沒看到過妹妹那麼恐怖的表情呢——全都是因為她。她居然還敢再來挑釁?

  沐林擔憂地看著一臉嚴肅的正純,不知道接下來她會怎樣,心裡確實有點惱火北寒的一再出言挑撥,「正純,你不是要看聖誕老人嗎?」

  「聖誕老人有什麼好看的?姚姐姐不是說了嗎,那不過是個人罷了——」正純一捋額前,學著記憶裡正雪的模樣輕蔑地一眨眼,「其實姐姐也真是的,還特意說明一下,這種事情誰不知道啊?難道世上真的有聖誕老人住在北極嗎?」

  北寒瞇起雙眼,優雅地冷笑,「我就是怕小妹妹童心未泯,才好心說明的……」

  「北寒……」實在看不下去了,沐林挺身而出,擋在兩個人眼睛都綠了的女人中間;如果任由她們繼續下去的話,不論是誰勝誰負,倒霉的那一個總是他!

  「沐林,你讓開——就去幫我取杯飲料來好了!」正純眼睛裡已經完全沒有其他人了,整個大禮堂只剩下眼前這個囂張的女人與她對峙——這是屬於女人的戰爭,賭上身為俞沐林未婚妻的榮譽,她必須要親手打倒這個人!

  「……」沐林吞了口口水,眼光在兩個身上轉了一圈,最後還是淡淡地一笑,決定尊重正純的決定。

  「正純——我馬上回來。」俯身在她的耳畔輕輕地說一句,然後轉身去尋找飲料攤。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文正純的鬥爭馬上升到最高點——是呵,不管怎樣,沐林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這就讓這個老女人明白,到底誰才是名正言順的那一個!

  「姚北寒,咱們閒話少說——我們家沐林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你不是弱智,又不是白癡,不會聽不懂他的話吧?」正純眉毛挑得老高。

  為什麼世上要有這種無聊的女人存在?如果沒有她,今天這個聖誕平安夜舞會將是多麼溫馨動人啊!她又沒有正雪那種迂迴的智慧,所以就直截了當地如此說。

  姚北寒也將雙臂抱在胸前,「好啊,既然你願意這樣,我也不用拐彎抹角了!我告訴你——我絕對、絕對不會把沐林讓給任何人!更何況是像你這種小丫頭。」流露出輕蔑的眼神,「我從認識他的時候就愛上他了。十年了,我一直在等著他,所以我不會放棄的,就算纏到死也不放棄!」

  沒見過這麼固執的人,真是敗給她了!

  正純瞪大眼睛喘著粗氣,怎麼會有這種人!為什麼完全沒法溝通?「大姐,你也太自我為中心了吧?愛情是有付出就一定有回報的嗎?你愛了沐林十年,就要求同樣的回報?那我還愛哈里波特呢,難道我也能要求他娶我嗎?」

  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得意洋洋地扔出最重磅的炸彈:「十年?哼,我家沐林早在十四年前就已經跟我許下終身了!所以,這些年來,沐林一直是為了我才守身如玉的,懂了嗎?」

  懂了吧?懂了就快點消失吧!

  果然是震撼的新聞。姚北寒猛地用手背摀住嘴,難以置信地緩緩搖著頭,「怎麼可能?難道說,沐林不是在逗我?他說的,鄰家的女孩就是你?難怪,難怪他這麼執意要調回這裡來……」

  哦?原來沐林還跟她提起過自己!不錯不錯,看來自己在沐林心中的地位的確很牢固。正純心裡的溫柔柔、軟綿綿開始膨脹,便微笑著鼓了鼓腮幫,「我就跟你說了不要妄想了嘛……」

  眼淚瞬間溢出北寒美麗的大眼睛,哀怨的眼光不復之前的光彩,「……在英國的時候,他總是在講鄰家的女孩如何天真可愛……我以為他是故意騙我的……他怎麼可能會,怎麼可能會喜歡一個才六歲的小孩子?」

  正純翻了翻白眼,不明白吧?其實她自己也不太明白。不過對於這個事實她還是十分樂於接受就是了,「愛情無關年紀!你也不用太傷心,大姐姐——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我勸你還是早點認清事實……」

  北寒迅速地抬手揮掉臉頰上的兩行淚,「我不服!像你這樣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根本配不上沐林!你知道什麼?

  「你知道不知道為了要回到這裡來他在南大放棄了什麼?他在那邊年年優秀,馬上就可以升到教授了!可是為了調到X大,他什麼都不要,他到了這裡,一切又都得從頭做起……像你這種只懂得靠著他生存的寄生蟲,你能為他做什麼?你怎麼配得上他……」

  「夠了,姚北寒!」取了飲料回來的沐林正好聽到她最後的幾句話,急忙趕過來打斷她繼續說下去,他斯文的臉上有少見的怒火在燃燒。

  就因為她比他小,她一直仰仗他的照顧,她驕傲她自負——所以,她的言行他都可以寬容,她做什麼他都不計較。但是,要牽涉到正純就不行!

  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傷害他的正純,誰也不行,「如果你再這樣繼續的話,我真的要生氣了!」

  正純伸手捉住沐林的手臂,心裡恍惚地迴響著北寒剛剛的話語。她是只懂得靠沐林生存的寄生蟲嗎?她是破壞了沐林前途的罪魁嗎?沐林為她做的犧牲她竟然全不知情——那些全都是不值得的嗎?

  「沐林……」晶瑩的淚光在北寒的眼圈裡閃動,「你怎麼可能這樣對我說話?你從來沒有這樣凶過我,是為了她,都為因為她?」

  長吁一口氣,沐林將杯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回身將正純緊緊地摟在懷中,「北寒,你睜開眼睛好好看著:我不是開玩笑,我再認真不過了!這個女孩,文正純,是我的未婚妻,是我最愛的女子,是我要攜手生活一生的女子。除了她,我的心中根本沒有別人——沒錯,你很優秀,你很美,很好,可是,我不是你的良人;你懂了嗎?」

  一行淚,無聲地滑過北寒精緻的臉頰,從下頜滑落,「你……你竟然這樣說我……我,我愛你呵,我愛了十年……」

  正純張口結舌地,幾乎震撼地看著那張雖然在哭泣卻仍然完美得讓人驚歎的淚顏——痛苦更增添了她的美麗,那美麗更讓正純手足無措,就連要拿出什麼表情來面對她都不清楚了。

  「愛不是獨角戲。」沐林面對著悲痛欲絕的北寒,淡然地撂下這一句話。然後目光便飄到她的身後——面無表情的姚南錦正站在北寒的身後不遠處。

  「北寒,我們走吧。」姚南錦也不同沐林打招呼,只冷冷地挽起北寒的手,「夠了,你已經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

  「哥——」北寒一聲淒楚的哀歎,讓正純心驚肉跳。

  「走吧。」南錦淡淡地掃了正純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麼,硬是將北寒從這裡拉了過去。

  看著北寒顯得無奈又孤寂的身影,正純心裡閃過一絲惆悵。

  「丫頭?」沐林關切地低頭看著她的臉,「你的臉色不好,不舒服?」

  她只能點頭,「這裡空氣太壞了,我想出去透透氣。」說完,她便放開沐林的手,一個人朝門口走出去。

  邁出門口的同時,聽到裡面音樂聲大作,舞會開始了,狂歡的夜開始了。

  正純抬起手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心情突然變得很糟——是因為北寒的黯然離去,更是因為她所說的那幾句話。

  從她的嘴裡證實沐林對自己真的用情如此之深,她是真的很開心沒錯,可是……她說的話又像一把巨大的錘子,不斷地敲擊著她的內心。

  沐林隨後也來到她身後,卻沒有馬上說話,只靜靜地看著她。

  「沐林,」她不回頭,只抬眼看著黑幕的天空,「我真的值得你為我做這麼多嗎?」

  「你又開始懷疑自己的價值了!」沐林無奈地牽牽嘴角,「我要怎樣才能讓你明白,你對我的重要……」

  「可是她說的不是很有道理?」正純的眼神變得黯淡。

  從見到沐林以來,她就這麼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給的一切,只是不斷地索取,從來也沒多想過其他的;可現在被北寒一說,她開始覺得自己真夠可恥的。這種感覺讓她心裡堵得很難受。

  「正純!」沐林急切地將她的身子扭過來,「你不要這樣。北寒的話沒有道理,一點道理也沒有——你是我愛的人,我不管做了什麼,也只是為了得到你的愛。你別把我當成神似的,我沒有任何偉大的地方。我會調回X大,是因為我想念你,我急著快點回到你身邊;教授的職稱在南方沒得到,也一樣可以在X大取得呀。我並沒有損失任何東西!

  最重要的是,我要在你的身邊,好好看著你,守護著你——要不然,萬一你看上別人,不要我了,我怎麼辦?」

  被他這麼一說,正純忍不住咧了咧嘴,但馬上又繃直了嘴。

  「我,值得嗎?」正純的鼻子酸酸的,積蓄的眼淚在眼圈裡打著轉,但她努力地吸著鼻子,不讓淚水決堤。

  「值。」溫柔的聲音不高亢,不尖銳,不激昂。

  只是這一個字,已經足夠正純的心震動得無以復加。於是,她所有的努力全部作廢,淚水終於衝出眼眶,墜落。

  沐林輕柔地給她拭去淚水,「看來我做得還是不夠好,因為我的緣故已經是第二次讓你掉眼淚了。不要這樣,我希望我的丫頭,永遠是開開心心的,不管是淘氣也好,耍脾氣也好,只是不要傷心,永遠也不要傷心。」

  「沐林……」猛地撲到他的懷裡,像是怕他飛走似的緊緊地抱住他,把臉深深埋在他的胸膛裡;她只能低低地在他的懷抱中呢喃:「我愛你,沐林。但願我能像你愛我那樣地愛你。」

  沐林深吸口氣,同樣緊緊地圈住懷中的人兒。他終於聽到了她的這句話,那麼,就算他曾經為此付出再多的辛苦,也都有回報了。

  抬起頭,只見天空不知從何時起竟安靜地飄起了雪花,漆黑的夜空被染上了一片片斑駁的白。

  「下雪了……」他歎息似的低聲說。

  她從他的胸前抬眼望,「真的呀,下雪了呢。」

  「明天正好是白色聖誕節。」他用下巴輕揉她的頭頂。

  「真好。」她滿足地輕笑。

  「正純。」他溫柔地喚她的名字。

  「嗯?」她眨眨眼。

  「我可以吻你嗎?」他慢吞吞地問著,臉上有著少見的、促狹的笑意。

  「……你說呢?」她紅著臉咬著下唇,然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揚起頭。

  細細的雪粒落在她微翹的睫毛上,隨著她的呼吸起伏,一同輕微地顫抖著。沐林慢慢地捧著她的臉,無限珍惜地將唇貼到她冰冷的臉上。

  沐林的唇溫溫的軟軟的,憐愛地吸吮著她微微顫抖的唇;在她的唇上點燃了一簇火焰。

  正純的心就快要跳出胸腔了。她緊張地攥緊了拳頭捂著胸口,緊緊地貼著沐林的胸膛;身體繃得硬硬的、直直的,一動也不敢亂動。

  當沐林緩緩地伸出舌尖輕添她唇角的時候,她的雙腳不由自主地扭動了一下——緊張讓她忘記了自己的腳上套著的是一雙什麼樣的鞋。

  「哇咧咧——」本應甜蜜的吻卻結束在一聲慘痛的叫聲中。可憐的正純形象全失,抱著一隻腳坐倒在台階上。左腳上那只漂亮的銀色細高跟鞋的鞋跟已經扭斷了,悲情地懸在一邊,無聲地指控著主人的迫害。

  「……」沐林費力地將正純拉起來,看著她一高一低的肩膀,終於忍不住迸出大笑,「哈哈哈——」笑倒在她的肩膀上。

  「俞沐林!」正純的雙頰通紅,努力維持著身體的平衡,還不忘逞強地叉起腰,「你還敢笑!再笑你就死定了!」

  「哈哈……唉唷!」說到做到的未婚妻賞了他一記老拳——可憐的俞沐林,這次的親密接觸又以他的挨打告終。

  給了他肚子一拳,紅著臉的正純自己卻禁不住捂著嘴,笑了。

  然後飛快地踮起腳尖抬起頭,嘴唇在沐林的臉上迅速而輕柔地一刷而過。

  沐林像是石化了似的捂著被她親過的臉龐,怔怔地發呆;而後慢慢地、濃濃地,笑容溢開在他的臉龐上了。

  細碎的雪斜斜地飄落,靜謐的夜空顯得格外的深遠。

  丫頭,唯願此生有你常伴在我左右,我心無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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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10-11-20 09:45:0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聖誕過後,學校就要面臨考試了,沐林也跟著變得很忙;到了年底,正純也想把手頭的稿子趕著寫出來。兩個人同時變得同樣忙碌,連見面的時間都少了許多。

  不過,沐林貼心的短信息還是一天一條,每天準時在正純伏在電腦前搜腸刮肚的時候,送上一份溫暖的關懷,讓深為頭痛所苦的正純能有開懷一笑的一瞬。

  「再次提醒我的好丫頭,咖啡傷胃一定要少喝;而且熬夜不是好習慣,在我給你打電話之前,你一定要睡下了。明天我的課在下午四點,願意動一動的話就來旁聽吧,我們可以一起去吃晚飯。」

  正雪用她乾巴巴的聲音,大聲地給姐姐朗誦她的情書短信。

  「下午還好,等我睡夠了可以考慮去聽聽看,先問他講什麼?不好玩的我不聽。」正純專心地在鍵盤上打字,手指上下飛舞一刻不停,嘴裡也不閒著,指揮著妹妹幫自己回復短信息。

  「你現在真是大牌得不得了,已經到了回短信息都得要別人代勞的分上了!」正雪一邊揶揄她,一邊還是熟練地迅速回復了信息。然後將手機扔到她的電腦桌上,「好了。大牌作家。」

  「謝了。」忙碌的正純連眼也不抬,只管盯著屏幕。一邊打字,一邊眨巴著眼睛,「最近眼睛都會澀澀的。」

  「用眼過度了!」正雪仰倒在床上,舒服地伸展著四肢,「你呀,好好保護你那雙熊貓眼吧!滿張臉上,就那雙眼睛還有點看頭,可一定要重點保護。」

  「胡說,人家可是美女來的!」皺了皺鼻子,正純對著屏幕做鬼臉,不理會正雪在她身後翻著白眼。

  手頭的故事已經快要到結尾的地方了,應該能在春節之前寫完了。上次被沐林說起,她才記起自己幾乎忘記要寫玄幻小說的初衷;所以交完上一篇小說之後就便一直在寫這個。

  果然初初寫來,困難重重。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可是自己的理想;就算困難也罷,她希望能堅持下來,就連沐林也是鼓勵她堅持的。

  想到沐林……正純的思緒漸漸從虛幻的小說情節裡剝離開來:學校馬上要放寒假了,他忙過這一段之後就空閒了。沐林已經應答她了,這個寒假都會要好好陪她的。那明天就去學校找他吧,又可以見面了,真盼望呵。

  敲擊鍵盤的聲音停頓下來了,正雪鞭策的聲音便馬上從身後響起:「怠工啦,快點寫!」

  「討厭鬼。」嘴裡嘟囔著,可是雙手還是立刻恢復了工作。正純努力擠著眼睛,再次把心思投入到虛幻的情節中。

  希望自己可以認真地完成這個作品。正純咬著下唇,對自己說。

  在學校裡準備論文的沐林放下手機,嘴角勾起恬然的笑。

  明天,明天又可以看見丫頭了——已經好幾天沒看到她了,他自己都沒有想到,思念居然變得這麼濃。

  在英國的時候,在南大的時候,思念都是若有似無地存在,雖然讓他時時掛懷卻不至傷神;但回來以後就不再是這樣了。

  這種濃烈思念的感情是連他自己都陌生的。

  從相親之時再次見面之後,他就變得這樣,總是熱烈地盼望著與她相見。愛情果然是魔力無邊吶。想起他的俏皮丫頭,他的臉上就堆滿了幸福的笑。

  「叩叩」聲響起,姚北寒倚著門望著他,帶點落寞地笑,「在想什麼這麼入神?我敲門你都沒聽見!」

  「啊!還麻煩你給我送材料,謝謝了。」沐林站起身,客氣地笑。

  北寒將手中的文件遞給他,也不再邁步進去,只淡淡地看著他的身影,笑容裡有一絲悲傷的味道:「我們不是十年的朋友?為什麼要這麼疏遠對我呢?」

  「北寒——」沐林無奈地皺一下眉。

  北寒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的意圖,故作輕鬆地一聳肩,「你放心好了,我這麼優秀的美女,又不是嫁不出去,難道真的非在你這一棵樹上吊死不成?」

  說完,牽著嘴角勉強地一笑,「你忙吧,祝你早日完成課題,早日榮升教授。我先走了。」

  「再見。」無力安慰她的傷感,沐林只能淡然地道一聲再見。

  北寒優雅地揮了揮手,轉身出去,心中是無限悵然——他如此拚命,如此急於獲得成績,可想而知,也是為了他的那個小未婚妻。

  就算她為了他,由西到東由南到北的一路追隨,也只是在親密無間的兩人面前枉作小人罷了。可憐她如此的癡戀,竟從未曾進入他的眼底,真是可悲可歎。

  望著北寒略顯寂寞的背影,沐林無聲地歎了口氣,轉過身來,繼續埋頭在自己的論文裡——正純是個死心眼的丫頭,又加上被北寒那麼一說,她就真的覺得自己無法陞遷是她的責任;就為了這個,他也要努力盡快在X大取得一樣的成績。

  他要讓她知道,她不是他的負擔,她沒有破壞他的前途;她是他的希望,是他上進的動力,是他一切活力的來源。

  解釋的話雖然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但是,要讓有點自卑的她真正相信,他就必須有事實來做憑證。所以,他必須再努力一點。

  唉,那個倔強的,固執的丫頭!忍不住又再想起那張清秀靈動的面容,那雙水潤的眸子,沐林再次浮起一抹寵愛的笑。

  帶著這種溫暖的心境,他不斷地在稿紙上運筆如飛。

  「結婚?」正純驚愕地將雙眼瞪得如牛,嘴巴張得如青蛙。

  要她結婚?而且還是要馬上,就在下個月結婚?

  本來她已經一切準備就緒就要出門去找未婚夫約會了,可是老媽的一句話讓她如同中了魔咒一般,定在當場。

  「好了!別叫得那麼難聽。」她還來不及合上張大的嘴巴就被文母毫不留情地按在沙發裡,「淑女一點。」文母沖身旁的孫母眨眨眼,兩個人相視而笑。

  「媽,你到底在說什麼呀?」正純心虛地沖孫母笑笑,然後努力向自己的老媽擠眉弄眼地低聲吼。

  「你又沒重聽,我說得也很清楚。」文母故意不看她,反而親暱地同孫母低聲嘀咕起來:「我已經找人問過了,要結婚就得趕在正月裡,出了正月就沒什麼好日子了。」

  孫母含笑地點頭,「我看行。要是正純也同意的話,咱們就先把日子定下來吧。沐林那邊,我知道他一定沒意見的。」

  正純擰著眉毛像看外星人似的盯著老媽看,「老媽,你什麼時候問過我了?怎麼自己想著就把事情這樣給定下來了?」

  文母努努嘴,還沒來得及開口,孫母已經笑吟吟地拉起正純的手,「我們這不就是在問你嗎?小純呀,我和你媽媽一合計,沐林的年紀也不小了,尤其是你們倆的感情又這麼好,早點結婚晚點結婚也沒差了。」

  沒差?差得多了!

  正純賠著笑,心裡卻翻著大波大浪。訂婚的時候她就什麼也沒說,任由她們決定了,現在連結婚的事也要這樣,一句話馬上就搞定?

  老天,過了年她才剛剛21歲呢!獨身貴族的日子根本還沒過夠,這麼快就要她步入婚姻的墳墓——她有點不甘願哦。嘟起的嘴巴馬上把她內心的情緒表露無遺。孫母微微詫異地看著她,「小純,難道你不願意嫁給我們家沐林?難道你不喜歡他?」

  「不是,我當然喜歡他!」來不及想更多,話已經衝口而出。說完話,正純怔住了,自己的心底裡對於孫母的提問竟然產生如此強大的反應,是她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是呵,原來自己對沐林的感情,已經這樣深了。

  「那你還鬼叫什麼?」文母橫了她一眼,然後扭過頭,迎著孫母笑臉以對,「秀林,我們家這個孩子就是容易害羞,其實她心裡都樂得什麼似的!不用理她,咱們只管選下日子就好了!」

  「哎!老媽,你怎麼知道我心裡樂得什麼似的?」正純鼓著腮睜大眼瞪著老媽,很想大聲地問問她;不過考慮到有自己未來的家姑在場,還是表現出自己賢惠貞淑的風範好了。畢竟,自己是願意嫁給沐林的,不是早就是晚,總會要嫁的。

  「是嗎?」孫母對著正純溫和地笑笑,「這樣就好,我倒真盼著你早日進我們家門呢。」說起來,再遺憾一次,可惜不是進她孫家門,而是進俞家門;算了,算了,反正是一家人了。

  正純張了張嘴,但最後還是決定乖乖地沉默。

  結婚嘛——雖然說是早了一點,不過,要嫁給那個人的話——正純彎起嘴角,淡淡地笑開了——也不錯哦。她幾乎已經開始期待著婚後的二人世界了。

  「不過,聽說小純有意要重考大學,要結婚的話,沒問題嗎?」孫母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問了出來。

  「呃?」正純微微一怔,自己都還沒決定的事情孫家嬸嬸怎麼會知道呢?立刻地,她轉頭去看自己的媽媽——大嘴巴!

  文母對上女兒責問的眼睛,不自在地乾咳兩聲,然後輕描淡寫地對孫母笑道:「她呀,還不一定是這麼回事呢!當年她就一門心思要退學,誰都勸不住;現在又說要再考什麼的,也不用太當真……」

  「媽!」被老媽那種不以為然的語氣傷到了自尊,正純抗議地跳起來,「你怎麼這麼說話?誰說不用當真了?我就是當真的,我就是要重新考大學,我已經決定了!」

  話一出口,看著媽媽臉上狡猾的笑容,正純立刻明白自己又被算計了,「媽——你不會這樣吧!你就這麼希望我回去念大學嗎?」

  「小純——」回答的人卻是孫母,「無論是上學也好,還是結婚也罷,只要是小純決定的路就好。」

  正純轉了轉眼睛,看著眼前的兩個長輩,然後無奈地撓撓頭,「總之,我有一種被人設計到的感覺。」

  文母呵呵地笑道:「傻丫頭,我可是你親媽呀,難道會害你不成?」

  正純重新坐回沙發裡,噘起嘴巴,「好吧好吧,反正我現在覺得回去唸書也未嘗不可,就不算你陷害我,是我自願的,行了吧?為了跟沐林在一起,我決定要考X大。」

  文母本來笑瞇瞇地聽著她的話,可是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她的笑容倏地斂起來了,「X大?正純,你會不會願望太高了?考不上怎麼辦?」

  「都說是為了跟沐林在一起嘛!」正純斜著眼睛笑,「考不上的話,就來年再考,直到考上為止。」

  「哎呀,天吶。」文母喃喃地念叨著,「那可要多上幾炷香了!」

  真是——正純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她真有這糟糕嗎?

  「這節課就到這裡,下星期大家就考試了。祝大家都能取得好成績,不過在這裡摸魚摸了一學期的仁兄們,怕要危險了。」沐林悠閒地笑著,一邊收拾著散落在講台上的書本,一邊對學生說道。

  學生中爆出哄堂大笑,然後紛紛從課堂中散去。

  沐林抿著嘴角,終於快要考試了,今天也已經把論文交出去了。春節之前,應該就會有結果了。

  不知道怎麼回事,丫頭明明說了今天會來聽課,可是到現在人還沒到。沐林心裡有著隱隱的擔憂。他從懷裡拿出自己的電話——卻是關機,他淺笑,上課的時候為了防止打擾,他一向是不開機的。

  沐林打開電話,撥通了文家的電話,接電話的是文母,說正純半小時前才出門。他算算也快到了,在這裡等一下好了。

  就在他慢慢地將書本疊起來之際,教室的門輕輕地被推開了,「丫頭?」他抬眼,含笑地輕喚。

  來人婷婷佇立在門口,卻不是正純,而是北寒。

  「不管什麼時候,你一心唸唸的,總是她。」明明是想調笑一下的,但說來卻是滿嘴苦澀。北寒牽強地扯了扯嘴角,「是這個學期的最後一節課了,我的交換教學也到期了……」

  「要回去了嗎?」沐林放下手中的書。

  「嗯。」她慢慢地走到沐林的身旁,「課上完了,馬上就要走了。」

  「那以後呢?」一想到原是相識十年的老朋友了,沐林心裡微微黯然。她的心意他無法接受,對此,他略有歉意。

  「以後?」她自嘲地笑笑,「在南大好好發展唄!說不定更有前途呢。」

  「說得也是。」他也淺笑,她是這樣剛強的女子,將來一定有了不起的作為,「祝你好運。」

  「我知道你是欣賞我的,但我就想不明白,為什麼你寧願喜歡那個小孩似的文正純也不要我?」要分別了,這次有可能就是真的不再相見了,這個問題不問出來,她會一直鬱結在胸的。

  「丫頭對我來說……」想到正純,沐林臉上溢滿寵溺、甜蜜的笑容,「是最重要的存在。我愛的,就是她的真。」

  悵然地垂下頭,半晌,北寒才再次揚起頭,亮晶晶的眼睛含著氤氳的水汽,「我知道了,不是我不好;是不適合你,對不對?」

  沐林笑笑,沒有回答。

  「要再見了,說不定就再也見不到了——我可以抱抱你嗎?」北寒緊緊抿著嘴唇,神色傷感地望著這個自己愛了十年卻始終無望的男人。

  沐林怔了良久,才歎息一聲,向她張開了雙手。

  被兩個老媽一通折騰,出來的時候,眼見天已經漸暗了。

  匆匆走進三號教學樓,一邊走上三樓,正純一邊抬腕看了看表,上面的時間顯示這會兒沐林應該已經下課了,他的電話一直關機打不通,應該是上課的時候關機忘了打開,正純祈禱他不要走得太快,不然自己可就白跑一趟了。

  遠遠就看見第五教室的燈光還亮著,急忙走過來的正純吁了一口氣:還好,他還沒走!

  幾步走近去,從玻璃窗望進去,已經沒有學生了,所以她也沒敲門就直接伸手推開了教室的門,「我來晚了……」

  正純的話沒有說完,她的手停在門把手上,維持著開門時的姿勢僵硬地停在那裡——

  沐林的確在教室裡,但不是他一個人;姚北寒也在。

  正純推開門的時候,北寒那雙白皙修長的手正掛在沐林的頸子上,狀極親密地偎在沐林的懷裡。

  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她只是把埋在沐林胸前的頭抬起來,並沒有把雙手放下來,反倒衝著正純慢條斯理地一笑,極盡嫵媚之能事。

  「正純……」沐林抓著北寒的手,將她從自己身邊格開。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丫頭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定定站在那裡看著他,讓他的心裡好痛。

  沐林撇下開始微笑的北寒,幾步衝到正純的身邊,「丫頭……」

  「別碰我!」正純的眼光繞過沐林的肩膀,盯著站在後面的姚北寒——她那雙含笑的瞳眸裡正映著自己蒼白的面孔,「無恥!」

  「誰?我嗎?」北寒低低地笑,伸手挽起額前的碎發,不給沐林說話的機會,「小妹妹好像很生氣,為什麼?」

  沐林伸手握住正純的肩膀,「丫頭,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閉嘴!」正純惡狠狠地喝住他,「我不想跟你說話,把你的手拿開!」

  沐林怔了怔,但立刻聽話地垂下了手,「你說過你會相信我的,丫頭。」既然她在盛怒之下,必然聽不進他的解釋;他希望她能夠先冷靜下來。

  不理會惶然的他,正純冷冷地瞪著還在微笑的北寒,「你是想向我證明什麼嗎?老女人,你的記性不會這麼差吧,在平安夜的舞會上,我家沐林已經當著大家的面說得清清楚楚,他是絕對不可能喜歡你的!難道現在,我就會相信你能跟他有什麼曖昧嗎?」

  輕輕冷笑一聲,正純繼續說:「如果你真的這麼想,那我只能說,要麼你當我是白癡,要麼你是白癡;我呢,肯定不是白癡,所以只能推論你是白癡。」

  丫頭這麼說,那她是相信自己的?沐林不敢隨便開口,怕惹火憤怒中的她。

  北寒淡然地笑,「那你為什麼要生氣呢?如果你真像你自己說的那麼高明?」

  「哎!老女人,你知道不知道什麼叫廉恥?」正純上前兩步,推開試圖攔阻自己的沐林,「我生氣是因為你居然吃我未婚夫的豆腐!難道我會認為你跟沐林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別叫人笑話了!沐林是什麼樣的人,難道我不知道嗎?」

  北寒的嘴角輕輕抽動一下,「是嗎?那很好,很好。那麼,就請當作剛剛什麼也沒看到吧,我這個礙眼的人馬上消失就是了。」飄忽地笑了笑,然後她從正純的身旁走過,再從沐林的身旁走過,站在大開的門口,依依地望了他一眼,「再見,沐林。」道過再見,北寒掉頭便走出教室,頭也不再回。

  正純擰過身子,恨恨地看著北寒窈窕的背影,然後掉頭去瞪著沐林,不發一言。

  「丫頭,她要走了,放假就走,她只是在跟我道別。我發誓絕對沒有……」雖然她剛剛對姚北寒說得那麼大度,只怕心裡會對自己看到的一幕耿耿於懷。趁著她暫時的沉默,沐林急忙辯白。

  「叫你閉嘴啦!」正純狠狠地跺一下腳。可恨,太可恨了;明明知道姚北寒是故意挑撥,可是還是十分惱火,這把火幾乎要燒掉她所有的理智——太過分了,姚北寒居然敢做出這麼親暱的動作?那可是專屬於她文正純的胸懷,她居然也敢碰?太可恨了!

  沐林搓搓手,活了三十來年,這麼棘手的事情還真是頭一遭碰到。

  「我很生氣,非常生氣!」文正純咬著牙,伸出手指點著俞沐林的胸膛,「我才不管她是不是在跟你道別什麼的,反正我看到的時候你們粘在一起,這是不爭的事實,所以我就生氣!」

  「不要生氣,丫頭。無論如何我都是忠於你的,你要相信我。」沐林無奈地握住戳得自己胸口生痛的手指。

  「懶得理你!」白他一眼,正純甩開他的手,「我要回家了!」掉頭就走。

  「我送你。」沐林好脾氣地跟在她身後。

  「不用。」正純沒好氣地撇著嘴。

  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走出了教學樓。正純猛地站住,沐林只好也收住步子,站在她身畔。

  「你別跟著我!」正純凶巴巴地吼,「我在生氣,現在不想看到你;你離我遠遠的!」吼完,便匆匆地跑出校園。

  沐林隨後趕上去,但怕惹她發火不敢追得太緊。只見她跑出校門,直接攔了一輛計程車揚長而去。他無聲地歎息,然後掏出電話,撥通那個熟悉無比的號碼。

  接通了,回音一遍遍地響著,正純卻固執地不肯接聽,直到線路斷掉;再打,電話卻已關機。顯然是明白地拒絕他的來電。

  沐林只能無奈地搖搖頭,把電話打到文家。

  丫頭,如果是因為在意我,我很高興;可是,我最最不願的,是你誤會我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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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0 09:45: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正純的手機一個勁兒地響著,她卻只是抬眼看了看上面的號碼,就又重新把手機扔回床上。

  「哎,你預備鬧到什麼時候?差不多就行了,得饒人處且饒人。」迎著姐姐的大白眼,正雪輕輕地聳肩,「也就是姐夫那麼好脾氣的人容得你想怎樣便怎樣,你不放話,他連咱家大門都不敢進一步。」

  「哼!」說的倒是實情。正純嘟了嘟嘴巴,然後重新扭頭去看電腦。

  從前幾天鬧彆扭開始,這一個星期以來她都足不出戶地關在家裡,一心寫她的小說;不管沐林是發信息,還是來電話,一應不理。好在老媽現在還不知道他們「戰況」,不然,還不馬上來揪她的耳朵?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說來聽聽。」正雪關上電視,湊到姐姐的跟前,「你打算什麼時候放過他?他已經被你折磨得夠嗆了。」

  「我折磨他?」正純翻翻白眼,「他折磨我才是!文正雪,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我可是親眼目睹他跟那個老女人『相依相偎』的情形,你怎麼還幫他說話?」

  「得了吧。」正雪毫不留情地唾棄她,「你沒那麼白癡吧?你是真相信俞沐林跟那個姚北寒有什麼不清不楚?」

  正純沉默地注視著屏幕,不想這麼快就承認自己其實是相信沐林的。

  「哎,你有沒有腦子?你那天不是一早就已經說好了要去找他的?他怎麼可能會白癡到專門選一個你在的時間表演給你看?」越說越覺得姐姐的智商有問題,真不知道自己走了以後,這傢伙要怎麼辦。

  「啊!」正純狠狠地捶了下鍵盤尖叫一聲,「文正雪,你給我閉嘴!我又不是弱智,我會看會想會分析,不用你來教我。」

  正雪抱著臂冷淡地斜斜瞄著她,「那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他是清白的?」

  「清白?哼。就算他跟那個姚北寒沒什麼好了,可是他一門好脾氣對她,該答應不該答應的全不知拒絕……」正純咬著下唇,小心眼地數落著自己未來的老公。

  一個星期了,應該夠讓他難受的了。一天要收到好幾條信息,無外乎就是解釋他的清白,勸她不要生氣,請她快接他的電話之類。

  生氣?早就不生他的氣了;可是,既然好不容易才發一次火,就要給他點顏色看看,讓他早早斷了其他心思——她文正純是絕對絕對不容許自己的老公有什麼走私的行為的!

  正雪輕輕撓撓頭,「真是非人,果然還是沒辦法溝通呀。」

  電話又一次叮叮地響起來,正雪馬上拾起電話來看:「哎,又來了,可能是有事找你,還不接?」

  「哼。」正純彆扭地擰過頭去。

  正雪白了她一眼,逕直接通了電話:「喂,我是文正雪……什麼……哦……是嗎……我知道了,好的……好的,再見。」

  撂下電話,正雪冷冷看著努力偷聽的姐姐,「這下可稱了你的心了,俞沐林被車撞了,傷很嚴重哦。你再不去看他,以後後悔就來不及了。」

  正純怔怔地張著嘴,一張臉霎時變得雪白,「不可能……」說完,猛地跳起來,抓了一件外衣就衝出房門。

  正雪握著手機譏笑地轉著眼珠,什麼也不問就往外衝——果然,五分鐘之後,傻呵呵的文家大小姐氣喘如牛地沖了回來,「正……正雪,在哪家……哪家醫院?」

  「跟沒頭蒼蠅似的,也不問明白就亂跑一氣!」正雪毫不留情地挖苦她,「不在醫院,在孫家……」

  她的話還沒說話,正純再一次甩上門衝了出去。

  搖搖頭,正雪撥通剛才的電話,「喂,她已經過去了……」

  正純急匆匆地撞進孫家門,孫瑜站在客廳裡,「正純,你來了,怎麼給你打電話你都不接……」

  他的話未說完便被打斷:「沐林……沐林,他在哪裡?」正純一邊說話,一邊平復著自己的呼吸。

  「小舅舅?他在樓上臥室裡……」孫瑜的話再一次被打斷,正純已經慌慌張張地往樓上跑去了。

  蹬蹬地跑上樓梯,正純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沐林的房間門口——她曾不止一次地聽沐林講起過他的房間,但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到這裡。卻想不到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是在他傷重的情形下。

  正純呆呆地站在門前,心裡被一股巨大的恐懼懾住了。她似乎看到沐林倒在床上垂危的模樣,她好害怕一推開門,想像中的情景便會成真。

  呼吸已經漸漸回復正常,正純咬著嘴唇,終於使勁地推開房門——

  沐林站在窗前,聽到開門的聲音回過身來,修長的身影籠罩在透過窗子照射進來的夕陽斜暉之中,左手上包著厚厚的白紗布,「正純……」

  腦子裡來不及消化自己看到的與自己想像之間的落差,兩行眼淚已經不聽話地順著臉頰掉落,「你沒事……」話未說完,腿一軟坐倒在地,泣不成聲。

  「正純,你別哭。」沐林一看到她的眼淚,立即慌了手腳,跪坐到她的旁邊,伸出右手去擦她的眼淚,「別哭,好姑娘,你一哭我的心都亂了。」

  「我……我被嚇死了,嗚——正雪還說你傷得很重……」正純胡亂地用手背擦拭著臉上越來越多的淚水,「你們太可惡了,我被你們嚇死了。」

  「我只是被車子刮傷了手臂,本來我也不想告訴你的,可是小瑜一定要給你打電話,我也不知道正雪是怎麼跟你說的……」沐林只好用一隻右手圈住她的肩膀安撫她。

  「她說,你被車撞了,傷得很重……我真的好害怕,我好怕我再也看不到你了,我還沒有告訴你,其實我已經不生你的氣了……」淚眼的正純輕輕撫著沐林受傷的左手臂,「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呢?傷得怎麼樣?痛不痛?」

  「不痛,一點也不痛。」沐林擁著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正純,「好丫頭,不哭了。我沒事,真的沒事。」

  正純吸著鼻子,「那,為什麼你的手會包得這麼厚?」

  「呃……」沐林抵著正純的額頭,「只是一道傷口,縫了八針。」

  「八針?」還說沒事,正純光用想的都覺得痛死了。她不敢再碰沐林的手臂,「一定很痛。」

  「你關心我我高興都來不及,就哪裡也不痛了。」沐林伸手擦乾她的臉蛋。

  「花言巧語!」想起自己剛剛驚惶失措的模樣,正純羞赧地漲紅了臉,順手推開沐林的胸膛。

  完全沒有防備的沐林在她一推之下,失去重心地仰面倒在地板上,碰到了受傷的手臂,「唷」地輕叫出聲。

  「哎呀!」正純慌張地撲上去,想看看情形,卻不小心地倒在沐林身上,正撞到他的下巴。

  「唔。」沐林抬起右手揉著下巴,好笑地抬眼看正壓在自己身上的正純:「正純,你不是要這麼報復我吧。」

  「我、我不是故意的。」正純緋紅著一張臉,努力想要直起身,卻被沐林飛快地拽住。

  「正純,你不生我的氣了?」整整一個星期的閉門羹,可吃得他連心都揪起來了。他好怕這個死心眼的丫頭自己鑽進牛角尖,可是她口口聲聲說不讓他上門,他也就不敢找上門去,連電話也不敢打到文家——他不想文母知道他們鬧彆扭的事。

  「丫頭,你要相信我,你永遠都是我最重視的人。」這種煎熬,他永遠也不想再嘗試了。

  「知道。」紅著臉的正純喃喃地嘟囔著,「我知道你跟她沒什麼……」

  「那你為什麼還生氣?」謝天謝地,丫頭是相信他的。可是,她這脾氣來得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正純的臉更紅了,「那是因為……」

  「什麼?」

  「她呀!」

  「怎樣?」

  「她居然敢抱著你……你的懷抱,那可是我的專利!」

  沐林輕輕刮下正純的鼻子,「小丫頭!」

  「難道不是?」正純揮掉他的手。

  「當然是,現在當然是。不過以後就不是你一個人的專利了。」沐林的笑透著少有的頑皮。

  「什麼?」沒有聽出弦外音的正純呆呆地瞪著沐林看。什麼意思?現在是她一個人的專利,以後就不是了?

  「以後可以分享我的懷抱的人,還有……」湊近她的耳朵,細聲地說,「我的兒子女兒。」

  「什麼?壞心眼的傢伙!」正純害羞地握拳捶沐林的胸膛,完全沒有意識自己還壓在他的身上。

  沐林爽朗地笑笑,然後用一隻手捧著她的臉,溫柔地喚她的名字:「正純,正純。」

  「嗯?」正純側著頭,盯著沐林的眼睛看——那漆黑深邃的瞳子裡印著自己發燙的臉。

  「正純,我好愛你——」滿足地歎息一聲,沐林深情地凝望著她。

  「我也愛你,好愛你。」正純甜蜜地笑著閉上眼睛,將頭枕在沐林的肩膀上。

  「幸福就是這種感覺吧。如果這一刻能永恆,如果時間就這樣停下來,我也不會覺得遺憾。我要我以後的人生,永遠有你的陪伴。正純,我們結婚吧——」

  深情的求婚完全沒有得到回應,沐林勉力地抬起頭向旁邊一看:文家大小姐已經枕著他的肩膀夢周公去了。

  輕笑一聲,沐林伸手輕輕撫著她柔軟的短髮。

  如果這一刻能永恆,如果時間能停下來……他微笑著也閉上了眼睛。

  當孫家嬸嬸打開沐林的房門時就看到這樣一幕:這對未婚夫妻正倒在地板上,幸福地相擁著,香甜地沉浸在睡夢中;其中某文姓女子還不雅地發出細微的鼾聲。

  「這還得了?你自己說說成什麼樣子!」文母虎著一張臉,被訓斥的那一個則不以為然地翻著白眼,「你還不知悔悟?雖然說你們是訂婚了,但終究還沒有結婚吧?現在是被你孫嬸嬸看到了,如果是被別人看到呢?」

  「媽——」正純掏掏耳朵,已經坐在這裡被她罵了一個早晨,這大過年的,有多少事情要做,誰有時間聽這些有的沒的道理啊?「都說一百遍了,我們又沒怎樣……」

  「總之,是有傷風化!」文母仍舊強調,「你們馬上給我結婚!」

  終於說到了重點,正純頭疼得睜不開眼睛。以教育之名折磨了她這麼久,才說到了事情的重點,不就是怕她壞了文家的名聲,要把她掃地出門嗎?

  「結就結,有什麼大不了?」正純沒好氣地應了一聲。

  「真的?」文母心裡暗暗好笑,「那馬上就定日子吧。」太好了,文家最讓人操心的第一大累贅終於清倉處理掉了,真是值得放鞭炮慶祝的第一大喜事。

  「可是,我要上學的事情怎麼辦?」正純慢吞吞懶洋洋地打個呵欠,哼,就老媽老謀深算嗎?她也有自己的道道兒!看老媽怎麼辦。

  「對哦。」文母一拍自己的額頭,差點忘了,正純已經說了今天夏天就要參加高考重新上大學的,「你已經決定還要繼續上學的……」

  「是哦。」老媽,怎麼辦呢?

  文母皺著眉,想了半天,然後飛快地拍了女兒的後背一巴掌,「文正純,別給我打太極!你以為我不知道嗎?結婚上大學根本沒有衝突,你還想騙我嗎?」

  呃?原來老媽什麼都知道,真沒趣。

  「文正純,我告訴你,結婚!上學!你一樣也逃不過。」不拿出母親的威嚴來,被要被做女兒的欺到頭上了,文母哼一聲,作為這次談話的結束。

  正純百般無聊地看著自己光潔纖細的十指——這裡將要套上一枝專屬於沐林的戒指,寫下她終身的約定。

  新婚的大學生,不錯的身份嘛!


  大年初三。

  別人家還籠罩在過年的喜慶之中,文家卻沉浸在淡淡的離愁中——正雪要走了。

  「怎麼就這麼急呢?」眼看著工人已經在往外拖行李,文母不免惆悵地歎息一聲。

  「兒孫自有兒孫福,不是你常說的話?」文父蹩腳地安慰著老妻。

  穿戴整齊的文正雪坐到媽媽的身畔,「別這樣,媽。日本很近的,坐飛機幾個小時就到了。再說,用不了幾年我就回來了。」

  「然後再走,再去別的地方。」文母悶哼一聲,「我們這個家是太小了……」

  「媽,你知道我的性格,環遊世界是我的理想。」正雪輕輕撫著媽媽的肩膀,「不用掛念我,該回來的時候,我就會回來了。」

  「阿彌陀佛,你可終於要走了。」正純剛剛從樓上走下來,手裡還拎著一著不小的行李包,也是正雪的東西,「你走了,這家裡終於又回復安靜了。」說這話時的正純眼睛卻是紅紅的。

  門外,文家老大老二也趕回來了,正純抽抽鼻子,「文正雪,你看看你多大牌?連從來不回家的大哥,還有忙得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的二哥都來送你了……」

  「你也不用嫉妒。」正雪站起來,伸手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等你出嫁那天,他們也一樣會送你。」

  「那你呢?」正純紅著眼圈,卻仍故意皺著眉頭。

  「我?」正雪怡然一樂,「看看功課情形吧,如果正好沒時間就不回來了。」

  「沒心肝的東西!」正純掐了妹妹一把,「我警告你,如果你膽敢找個日本人當老公,你永遠也不要回來了……」

  「放心吧,」正雪拍掉她的手,「有了你這種壞榜樣,只會讓我想拜神求佛……」

  「求什麼?」正純呆呆地張著嘴,不知道妹妹又有什麼驚人之語。

  「求神佛保佑,不要讓我愛上任何人唄。」正雪輕描淡寫的語氣讓正純有發狂的衝動。

  「呵,若要論打嘴架,十個正純也不是正雪的對手。」大哥文正軒用胳膊拐了拐站在身旁的兄弟,身後,大嫂白初曉臉上帶著恬靜的笑容,安靜地不發一言。

  「不過,現在正純已經有了一個有力的後盾,說不定以後還會多添幾張能說會道的嘴;那未來的前景可觀。」二哥文正廷則笑著,偏過頭去看正在走進來的俞沐林。

  沐林伸著沒有受傷的右手與他們相握,「正軒,正廷,你們也來送正雪。」早年沐林經常出沒文家的時候與兩兄弟混熟,他們可不像正純般健忘,都還能依稀記得當年的情形。

  「好了,時間不多了,我們走吧。」正雪一手挽起媽媽,一手挽起爸爸,率先上了車。

  「唉,這孩子,準是生錯了性別,若是個男兒身,當有一番了不起的作為……」看著已經升空而去的飛機,文母挽著文父的臂膀感慨地歎著。

  「她才沒有生錯哩!」正純瞪大眼睛,裡面蓄滿了盈盈的淚光,「就她那一條大毒舌,是男人才變態呢!」

  文母展顏一笑,輕輕拍著女兒,「你呀,就是一肚子的歪理。」這話一出,文家人全都樂開了。

  從機場出來,沐林瞥了門口停著的車一眼,然後微微怔住了。

  牽著他手的正純也順著他的眼光望過去,姚家兄妹正從車子裡出來。原來,他們也是今天登機。

  「過去道別吧。」正純輕輕撞沐林的肩頭,「不過,先說好,你敢把你的胸膛隨便讓她碰,我就跟你絕交!」

  沐林伸手環著她的腰,「一起過去吧,小醋罈。」

  姚北寒最先看到了他們,她一抬頭,先是一愣,然後便揚起唇角,優雅地笑了,「看樣子,你們已經和好了?沐林你的手……」話說了一半,又嚥了回去,畢竟跟自己沒有關係的人,關心也是不被允許的了。

  「嗯,很遺憾,我們根本就沒吵過架。」正純也回她一個假假的笑,內心裡對她的敵視不曾減退半分。

  沐林牽著正純的手,淺淺地笑,「這次走了,什麼時候再回來?」

  「回來?」北寒輕輕一挽耳邊的髮絲,略帶澀意地笑,「還回來做什麼呢?乖乖地待在南部吧,也許就這樣再也不回來也不一定……不過,如果我想你了,有可能就會馬上回來吧。」後面的話,故意說給正純聽的,一邊說,還一邊嫵媚地笑。

  正純馬上豎起眉毛,緊緊抓著沐林的手,「你算了吧,祝你趕快在南部找個人嫁了吧,不好也好。反正,我不會想你……」「正純。」低聲地喚住她,沐林抱歉地搖頭,「北寒,我很抱歉……」

  「沒什麼好抱歉的,」北寒一挑眉,笑得如花似玉,「我追求你是執著我的感情,你拒絕我是忠於你的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沒有誰對誰錯,我不承認是我沒有看明白。正純……」最後,她含笑看著正純。

  「什麼?」正純下意識地握緊沐林的手,不知道這個情敵臨走的時候還要說什麼。

  「我會一直堅持不放棄沐林,是因為認識他的這十年裡,他從來沒有跟任何一個女孩子有過任何的緋聞。我一心相信,他不接受我的感情只是因為他還沒有對任何人產生感情,我始終有機會贏得他的青睞。所以,當我聽說他訂婚的時候,尤其是跟一個比他小十一歲的女孩訂婚,我連想都沒想就認定,他不是真愛你。」北寒的話說得又快又急,正純差點就跟不上她的速度。

  「但是,當你說他從你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你的時候,我才真正絕望……因為我是知道的,我是聽沐林說起過的……他總是在講他所傾慕的那個鄰家的女孩……正純,我從來都沒有相信過那個鄰家女孩是真正存在的,我總是以為他在編故事騙我。我是真的,從來也沒有走進他的視線,更不曾走進他的心裡。」北寒揚起頭,讓眼眶裡充盈的淚水在裡面打轉。

  「對不起,」正純悶聲地說,「我為我的態度向你道歉。不過,我都是因為緊張我的未婚夫;你知道,你喜歡別人的未婚夫是不對的。」說是道歉,最後還不忘教訓一句,她可忘不了,美人當初是如何趾高氣揚地恥笑她來著。

  沐林忍著要笑出來的慾望,伸出右手與北寒相握,「你會找到一個珍惜你的男人,他會誠心誠意地愛你。」

  「但願吧。」握著沐林的手,北寒笑得不太熱烈。

  姚南錦從旁邊提醒:「走吧,到時間了。」他淡漠地向沐林一點頭——他仍舊不肯諒解沐林不接受他妹妹的現實。

  望著那一對兄妹的背影,正純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沐林,我是不是有點過分呢?」

  「過分?怎麼會?」沐林不明白她何出此言。

  「是呵,雖然說我對她很不友善,不過我是為了捍衛我的愛情嘛!」好大的帽子,正純喜滋滋地靠在未婚夫的身上。

  「正純,我有兩個消息要告訴你,一個好的,一個壞的。」走出機場,在回家的路上沐林問道,「你想先聽哪一個?」

  「哪一個都好,那就先說壞的吧。」不知道到底是跟什麼有關,正純的心裡還真有點緊張。

  「壞的——教授的職稱沒有批下來。到底是太著急了,看樣子,還要再待上一年半載再說了。你會不會不開心?」沐林急著取下教授的職稱也是為了不想正純為此難過,不過以文家大小姐的健忘,可能早已經記不得當初為了什麼傷心,「哦,不過是教授嘛。咱們不急,你還很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她還努力地安慰著沐林,「那好消息呢?」

  「好的嘛,為了評選教授寫的那篇論文得了獎,獎勵雙人香港七日游——要去嗎?」

  「要!當然要!」正純興奮地又叫又跳,完全像個孩子。

  沐林忍不住在她臉上偷吻一個,「丫頭,你沒有什麼要告訴我的嗎?」聽說她被文母逼婚,想必過程很精彩。

  「呃,我也有一好一壞兩個消息。你想先聽哪個?」正純撓著頭,他好神通哦,連她還沒說得話都能猜得到。

  「也先聽壞的吧。」不過是被逼婚而已,怎麼出來兩個消息呢?

  「我的稿子——就是奇幻的那個,被退稿了。」正純垮著一張臉,那可是自己的心血哩,「果然,你說的對,著急是行不通的,我還要再磨練,再錘煉,再鍛煉……我就不信我寫不成!」把胸膛敲得咚咚響,文正純新年新目標已經定下了,不寫出得意的奇幻小說誓不為人!

  「那,好的呢?」原來是在說小說的事,沐林替正純覺得婉惜。他知道正純為了寫這部小說有多辛苦,可惜沒能通過,真遺憾。

  「哈哈,說到好消息,還跟你有關呢!」正純低下頭,在自己隨身的包包裡胡亂地掏了一陣子,終於掏出一本書來,「來看看!」

  沐林伸手接過來看,是一本裝幀精美的小說——《就愛溫柔王子》,「為什麼說跟我關係?」

  「那裡面的男主人公,就是以你為原型寫的。你應該慶幸,在如今大男人當道的情況下,為了讓天下人知道我心愛的男人是什麼樣的,我可是冒著很大的風險在寫這樣的小說呢!」沒人誇自己誇,正純努力地給自己臉上貼金。

  「是嗎——」沐林握著那本不厚的書,心裡頓時盈滿了溫暖的感動,「正純,我真高興。」

  「我也很高興。」正純輕輕靠著他的肩頭,「對了,還有一件事。」

  來了,是被逼婚的事情!沐林精神一振,「什麼事?」

  「我決定要繼續上學。」正純平靜地說。

  「呃?你已經決定了嗎?」還沒有聽文母提起這個,原來,她已經決定了。沐林愉快地笑,「很好啊,決定要考哪裡了?」

  「X大!當然是X大!」正純信心十足地回答。

  「……恐怕有點難度。」沐林誠實地皺了皺眉。

  「哼!一年考不上還有兩年,兩年考不上還有三年……我就不信,以我文正純這麼天才,就考不上!」

  「哈哈哈……」有人爆出爽朗的大笑,不是沐林,是開計程車的伯伯,「年輕人,有理想很可貴呵。」

  什麼嘛,難道是笑話我嗎?正純掀了掀眉毛,沐林握著她的手,忍俊不禁。

  「那,結婚的事呢?」終於忍不住了,沐林決定還是自己開口問吧。

  「結婚啊?」正純歪著腦袋,「什麼時候都行啊,反正我是煮熟的鴨子,飛不掉了。」

  煮熟的鴨子?沐林挑高了眉毛,想不到正純居然這樣形容自己。下一刻,他已經緊緊環住了那個總有驚人之語的小丫頭。

  鴨子也好,丫頭也罷,只要她願意嫁給他與他相伴終身,怎樣他都無所謂了。

  「丫頭。」

  「嗯?」

  「那麼,你願意嫁給我嗎?」

  「願意啊,這還用問嗎?」

  「你相信我能給你幸福嗎?」

  「除了你,還會有別人嗎?」

  「丫頭,我愛你。」

  「呵呵,老頭,我也愛你。」

  丫頭,我的人生,要有你才完整;以後的每一步,我都會與你相攜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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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0 09:46:28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俞沐林怔怔地站在註冊處的門口,焦急地眺望著遠處。

  今天是他結婚註冊的大喜日子,可是那個女主角卻遲遲不到,叫他如何不心焦?

  「沐林——」文正純一路小跑著衝過來,一邊跑一邊朝准老公擺著手。

  「怎樣?」沐林上前幾步,握住她的手,「怎麼樣?」他問的是正純聯考的結果——她雖然早早已經答應了同沐林結婚的事,但卻以要專心複習為由,把結婚的日子推遲到了大學聯考之後。

  可巧文母選定註冊的日子,也正是放榜的日子。而文家大小姐現在顯然對當准大學生比當准新娘更熱心——畢竟嘛,新娘是肯定當得成的,X大就沒那麼好考了。

  正純沒形象地大口喘著粗氣,一邊喘著,一邊沮喪地搖頭,「……沒、沒戲了……」

  早就知道結果會是這樣。沐林忍著笑,輕聲地安慰她:「不要緊,又不是真的非X大不行,你的第二志願呢?」

  正純噘著嘴,揚起頭,眼睛亮晶晶地盯著自己的准老公,「別開玩笑了,我文正純是出爾反爾的人嗎?我根本就沒有第二志願,只有第一,我就是要上X大,考不上的話,我就不要念了!」

  「好好好。」好脾氣的沐林一迭聲地應著好,反正他又不是非要正純考上大學,這一切還不都以她的心願為主?「那我們就明年再試,你還年輕,不用急。」

  「嗯!」正純悶哼了一聲,然後堅決地點點頭,「明年我再考,我就不信,以我的聰明才智會考不上!」

  「好了,我們快點進去吧,要不然人家都要下班了。」沐林比較關心的是他的終身大事。

  「沐林……」正純挽起他的手臂,故作可憐地仰望著他,「我不是說過,考上大學之前不要結婚,會影響我複習功課的……」

  「啊?」沐林大驚失色,「難道說,你今天不準備同我註冊了?」不等正純回答,他一把摀住她的嘴,「不許說是,不許點頭,我們今天結婚的事也是一早就定好了的,你可不能反悔!」

  真是的,要是真的等她考上X大才結婚的話……好可怕,不要,他不要!沐林緊緊地抓著正純的手,「我保證,你跟我結婚我只會在你的功課上幫助你,絕對不會影響你的學習。你放心吧,結婚以後,我每天都幫你做功課,保證讓你明年考上X大,怎麼樣?」

  保證明年能考上?被捂著嘴的正純懷疑地斜著眼睛看他——明明就是一副急著把她拐進門的模樣;剛才還說不急哩,她要是還不明白才怪呢。

  「正純……」看不到她同意的跡象,沐林心焦地輕喚她的名字,「好不好,不要任性了。大家都還等著我們呢。」

  忍不住笑意在嘴角流溢開來,正純輕輕打掉他的手,嬌嗔地白了他一眼,「傻瓜,難道我一輩子考不上X大,就真的一輩子不嫁給你呀?這話你也相信?你怎麼變笨了?」說著,笑出聲來。

  沐林瞧著她如花的笑靨,一時竟癡了。

  「沐林?」她輕搖他的手臂,「我們不進去註冊嗎?」

  「小鬼頭。」輕輕敲敲她的頭,沐林滿心寵愛地環著她的肩膀,「走,丫頭,我們去註冊吧--」

  「走吧!」一聲低吼,豪氣干雲。

  文正純,文家大小姐終於出閣去也,真是不容易呵!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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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發表於 2010-11-20 09:47:38 |只看該作者
後記

  近日裡專攻十字繡。

  捧著繃子,穿針引線的,倒真像是染了那麼一點點古典淑女的味道。

  看電視劇,也正在迷戀古裝劇集;害我連走路的時候都在走日本式的小碎步——北方的冰雪可不是蓋的,一不小心就會摔倒的。

  不過這一切,都絕對不會影響我繼續把筆下的女豬腳寫成一個「疏女」——-疏於管教的女子。

  至於真正的淑女,我摸著下巴努力地想,下回吧,下回再試,這次,就算了吧。

  至於文正雪,這種性格的女生我最害怕了。

  要不要寫呢?容我再想想,再想想吧。

  又是新的一年到了,有很多新年的願望,雖然不可能一一都實現,但算是懷揣著不少的希望——

  希望大家都能心想事成,萬事如意,雖然是老話,可卻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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