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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Fresh果果]仙俠奇緣之花千骨[全文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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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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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發表於 2010-11-20 21:09:21 |只看該作者
70.再生枝節

花千骨醒來的時候東方彧卿、糖寶還有朔風都在她身邊。

“綠鞘呢?”她一坐而起,神情驚恐,仿佛剛剛經歷過一個及其可怕的噩夢。

“你放心,我都安妥好了,異朽閣的人有異朽閣的安葬方法。謝謝你將她的屍身帶回來,否則她的魂魄只能被萬鬼纏噬而煙消雲散。”

“為什麼會這樣?”

“異朽閣的人知道太多天機,人神共憤。鬼不肯放過,天也不會放過,沒有人可以活過二十五歲,所以你用不著負疚,這是綠鞘的命。”

花千骨一驚,握住他的手:“那你……”

東方彧卿安慰的對她笑笑:“別擔心,異朽閣的人雖不修仙,也沒辦法長生不老,但是不入地府也不入六道輪回,是跳出六界之外的。之後我自會找好戶人家讓綠鞘投胎,沒有喝過孟婆湯,她會帶著記憶托生。如果她還願意接受這樣周而復始短暫又可悲的宿命,她自己會回來,如果她想過平常人的生活也可以,關於異朽閣和她所知道的一切她雖心裡明白但永遠沒辦法說出口,一旦過了二十五歲,她就會忘記前幾世關於異朽閣的一切,今後生生世世都只是平凡女子。”

“這……”太不可思議了,花千骨一臉的驚異。

“我說過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異朽閣也不能例外。知道那麼多事情的代價就是我們的命,而唯一只能靠輪回來逃脫。”

“那東方你……”花千骨簡直不敢再深想下去。

“時間緊迫,以後我再慢慢跟你說。”東方彧卿知道她要問什麼,連忙打斷她扯開話題,“現在只差兩樣神器,玄天傘和勾欄玉。玄天傘在殺阡陌那,不知道他肯不肯給你,若是不行,你就只能智取。”

“我跟姐姐好好說,是用來救命的,我相信她一定會借給我。”

“你想得太簡單了,殺阡陌他們費盡心機收集神器就是為了妖神出世,一統六界,又怎麼會這麼輕易把神器給你。就算他肯其他的妖魔也是不肯的,他身為魔君在其位謀其政,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你記住,見他之後千萬不要告訴他你收集到了那麼多件神器,不光是他,其他任何人也都不能說,知道麼?這也是為了神器的安全還有你的安全著想,半點紕漏都不能出。”

“好吧,那拿到玄天傘之後呢?是不是勾欄玉的位置就能夠知道了?不然時間快來不急了,師父要是醒了就麻煩了。”她一想到師傅醒後發現神器失竊後勃然大怒的樣子就嚇得兩腿哆嗦。

“勾欄玉……你到時候問朔風吧!”

東方彧卿若有所指的看著一旁始終安靜不語的朔風,朔風抬起頭來驚訝的望著他,在東方彧卿洞穿一切的眼神下不由自主微微慌亂的別開臉去。

“朔風?!”花千骨不解的皺起眉頭,一片陰霾在心底揮之不去。為什麼身邊的這些人,都有這麼多事情瞞著她?

“記住,女媧石歸位之後立馬拿回去救你師父,然後把其他的幾件神器放回你師父還有溫豐予的墟鼎之中。務必做成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恩,知道。那我現在去找姐姐了。”

“去吧,萬事小心,一有什麼不對,就馬上讓糖寶來通知我。”

花千骨和朔風還有糖寶離開了異朽閣,轉瞬間已到萬里之外的小島上,這裡離長留山不遠,是她和殺阡陌經常相聚的地方。

花千骨坐在礁石上用力吹起殺阡陌給她的骨頭哨子。哨音淒厲破雲,等了大概一個時辰,殺阡陌翩翩禦風而來。

“對不起啊小不點,都是那些該死的傢伙不停的纏著我說來說去說個沒完,所以來晚了。嘿嘿,半年沒見了,想我了吧,是不是等得很心急啊!”殺阡陌一把抱住她在空中甩了幾個圈圈。

然後一臉兇悍的瞪著一旁的朔風:“把小蟲子帶來也就罷了,怎麼還帶了那麼大一個悶油瓶啊!”

因為花千骨的原因他見過朔風幾次,因為是極少數完全無視自己的美貌的人之一,所以殺阡陌一直耿耿於懷的記得他。看吧看吧,又把臉別過去了,眼中波瀾不驚的,口水捏?花癡狀捏?誰看見他美麗的臉生物曲線不會發生點變化啊,他到底有沒有審美常識啊!氣死他了!

朔風懶洋洋的往一旁沙灘上一躺,看著天空發呆。花千骨和輕水他們總說他沒有存在感,也難怪,至今為止,他連存在是個東西都還沒搞懂呢!

“姐姐,姐姐,我找你有點急事!”花千骨扳過他的臉,不讓他再對著朔風齜牙瞪眼。

“什麼事啊?儘管說不要客氣。”殺阡陌的聲音瞬間變得無比的溫柔甜美。

“玄天傘在你那對嗎?我可不可以借來一用?”

“玄天傘?為什麼你們都要用玄天傘,最近太陽也不是很毒辣了啊?”

“姐姐,不是用來遮太陽啦!”花千骨一頭黑線,“你說你們,還有誰也要用玄天傘麼?”

“藍雨瀾風啊,她前些日子把玄天傘借走了,說是要去搗鼓個什麼東西,我想反正也快冬天了拿著沒用,暫時借她玩玩也無妨就給她了。”當時藍雨瀾風說了多少好聽的話啊,那個馬屁拍的他叫舒坦。所以說手下裡面這條美人魚兒是最聰明最得力最靠得住的了。

“糟了。”花千骨暗叫不妙,藍雨瀾風雖然沒辦法把師父身中劇毒的事說出去,可是心裡卻是知道的。莫非她已經猜出自己會為了解毒收集神器尋找女媧石,然後預先把玄天傘給拿走了?

“她還特意強調自己在東海海底修煉,要是我要拿回玄天傘或者有什麼吩咐立刻召見她。”

花千骨緊皺眉頭,果然是故意要引她前去。

“小不點,怎麼了?你突然要玄天傘做什麼啊?”

花千骨想把一切都告訴他,可是想到東方彧卿的叮囑欲言又止。

“姐姐,你很希望妖神出世麼?”

“這不是希望不希望的問題,妖神是肯定要出世的。重要的是誰把它給放出來的。聽不懂沒關係,等有朝一日妖神出來了你就明白了。哼,那幾件丟失的神器我總有一天要從白子畫那裡搶回來,小不點回去提醒你師傅要千萬小心哦!哈哈哈!到時候我新仇舊恨跟他一起算!”

“我師傅他……”花千骨低下頭去,神情中幾分黯然。

“小不點你怎麼了?幹嗎愁眉苦臉的,誰欺負你了麼?才半年沒見,以前白白胖胖可愛的你到哪裡去了,怎麼憔悴消瘦成這樣。白子畫都不好好喂你吃飯的嗎?還是跟姐姐回去好了,姐姐那好多好吃的!保准你馬上胖回來,抱起來圓滾滾的,又舒服又有彈性。”

花千骨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不是把她當豬養麼。旁邊朔風轉過頭來看著她,好久沒看見她笑了啊。無法解釋自己心中暖暖的感覺,不管將來怎麼樣,不管他會怎麼樣,他只希望她能夠一直這樣笑著,跟第一次見她一樣笑著。不管那笑是不是為了他而綻放,不管他是不是還能在她身邊默默看著。

“姐姐,那我現在就去東海找藍雨瀾風拿玄天傘。”

“可是你拿傘做什麼啊?那個傘封印都沒解開,除了遮遮太陽擋擋雨真的是沒什麼用處了。”

“事關性命,時間有限,以後再跟姐姐解釋。”

“哦,那行,你去找她吧。”殺阡陌纖纖五指輕輕翻轉,掌心出現一個透明的氣泡,嘴裡說了些什麼,一個個字被裝進了氣泡裡,然後遞給花千骨。

“到時候你把這裡面裝的我的話拿給她,她就不敢不給你了。”

花千骨望著他感動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朔風在一旁歎口氣,他手下為了幫他搶神器拼死拼活的,他就隨隨便便拿來送人了,真是敗家子啊!不過話說起來,他的這種淡然和不在意得失,正是他強大和傲然的表現吧,不管神器再如何,他都有足夠的把握再次搶回來。或許,他才是六界真正的強者?不過下一秒看到殺阡陌一臉捨不得的在花千骨身上蹭來蹭去的樣子,朔風立刻打消了這種近乎於白日夢的念頭。

於是殺阡陌飛回去睡他的美容覺去了。美貌無邊,大腦單邊的他太過強大,小日子也過得太順利,已經習慣而懶散的將身邊一切複雜事物最簡單的過濾處理掉,所以絲毫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花千骨久久的凝視著他的背影,姐姐已經幫過她太多了次了,所以這次不能再把“她”牽扯進來。等她救了師傅,就把玄天傘還給姐姐,一切事情就會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花千骨和朔風立刻利用昆侖鏡趕去東海,冀希著詭計多端的藍雨瀾風或許會乖乖聽殺阡陌的話把神器給交出來。

可是事情不可能永遠跟人們想像的一樣一帆風順。

白子畫醒了。

白子畫醒的時候絕情殿空蕩蕩的沒有人。一般情況下也不會有人上來,所以他就算在這睡上個一兩個月或許也不會有人發現。

或許是花千骨低估了他的功力,或許是高估了毒藥的毒性,或者是高估了自己的攝魂術,反正白子畫醒了,一切朝著無人可以預料的方向蜿蜒前行。

沒有什麼可以形容他醒來那一刻心裡的感受。雖然昏迷中,潛意識裡他一直逼著自己醒過來。可是真當醒過來了,他倒寧願這發生的一切是在做夢。

他什麼表情也沒有,也沒有像察覺到花千骨對同門動殺機時的勃然大怒。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平靜下醞釀的是怎樣一場狂風暴雨。

他告訴自己要冷靜,不可以像上次一樣突然失去理智。要相信小骨,這麼多年他一直看著她長大,她做的事再怎麼出乎他的預料也不會沒有理由。

而他現在需要做的,是弄清楚這個理由是什麼。

白子畫踉蹌的推門出去,長留山依舊和往日一樣,但是白子畫知道這種平靜馬上將要被打破了。不祥的預感越來越盛,他努力追尋花千骨的蹤跡,卻始終一無所獲。

心中微微有一些急躁,小骨既然把神器全部都拿走了,那就是說她會去找下一個神器,那麼……

長白山溫豐予!

白子畫反應過來,不知道被她拿到沒有,他現在要馬上趕過去阻止肯定來不急了,只能慢慢調息,然後借助水鏡觀微長白山。

卻沒想到看到長白山上一片混亂和悲戚之聲。

——溫豐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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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發表於 2010-11-20 21:09:34 |只看該作者
71.朔風的臉

溫豐予死了……

神器丟失……

白子畫用力的吸一口氣,緊緊皺起眉頭。

這麼多年來,還沒有什麼事是真正讓他想不開或者犯難的。可是這一次,他是真的開始有些慌了。就在花千骨拿走自己的神器的當天晚上,長白山神器丟失,掌門居然還遇害。溫豐予的死就算不是小骨造成,肯定也脫不了干係。但是無論如何,他也不相信小骨會殺人。

突然仙劍大會上小骨和霓漫天對戰的那一幕在眼前閃現,白子畫心頭一緊。不管如何,先把她找到再說。

白子畫再觀水鏡,還是無法確定花千骨的行蹤。本來法力就沒剩多少了,又不像往常一樣有花千骨鮮血的維繫,他連行動都很吃力,更別說使用觀微這麼虛耗真氣和內力的法術。

思忖了片刻突然反應到,花千骨一路上不可能不帶上糖寶。她雖然自己找不到,要找糖寶卻不難。於是通過糖寶果然很快便確定了他們的位置,朔風居然也跟她在一塊,地點好像是在東海。

白子畫連忙取了佩劍,顧不上一直在體內肆虐的劇毒,強撐著一口氣匆匆向東海趕去。

花千骨和朔風很容易就找到了藍雨瀾風,或者說是藍雨瀾風根本就一直在那裡等著他們。

一看到她花千骨就想到師父中的毒、受的苦,如果不是因為她,事情就不會弄到今天這個地步。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花千骨咬牙切齒的看著藍雨瀾風,卻見她盈盈含笑,態度極是熱情,不知道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今兒是什麼風把兩位吹來了啊?”

“玄天傘在你這對吧?”拼命忍住報仇的衝動,告訴自己如今趕快解毒才是最最重要的事。

“是啊。”藍雨瀾風的魚尾輕輕搖擺,臥榻是一個巨型而光亮的貝殼。周邊鑲嵌滿了珍珠和寶石,四周與龍宮佈景有些相似,華麗而精緻,仿佛海底的一個巨大空泡,就算常人進入,也絲毫不會有呼吸不順。

花千骨把殺阡陌的話扔給她,她隨手戳破聽完了依舊嫵媚笑容不改,似乎早有預料。

“玄天傘嘛,你要當然可以給你,不過我要和你做個交易。”

“不行!”花千骨一口回絕。

“哈哈,我這都還沒說呢,不用拒絕的那麼快嘛!”

“你想我用其他神器跟你換,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呀,真是聰明啊,不愧是白子畫的徒弟!其實你一點都不吃虧啊,你要的不過是女媧石,給……給……”藍雨瀾風沒辦法把那件事說出口,只好咳嗽兩聲,“其他的神器對你而言根本就沒有用,我給你玄天傘,並幫你找餘下的其他神器,聚集在一起,女媧石歸位,那個啥以後,你再把收集的那些神器給我。兩邊都達成心願,這樣豈不絕好?”

“不行,我絕對不會讓你放妖神出世,為禍蒼生的!”

   “玄天傘現在在我手裡,你以為你有資格跟我談條件麼?我知道今時今日,就算你有神器在手,我打不過你,可是你以為你就能從我這得知玄天傘的下落了?要知道你會的攝魂術,我也會——”

“你怎麼知道?”花千骨驚異的看著她,自己學攝魂術時日尚短,她怎麼會知道!

藍雨瀾風從空中慢慢浮游到她身邊,繞著她轉了兩圈,嘴角是妖冶的笑。

“讓白子畫身重劇毒呢!而且只差一點點就可以把你們倆都殺了!我立下如此大功!居然沒辦法對別人說!你說我多委屈啊!!只是當時我再怎麼都沒想到事情居然會進行的如此順利,白子畫會這麼護著你這個小徒弟。雖然我不知道他是用的什麼方法,居然撐到今時今日還不死。但是更讓我吃驚的是,你居然從他那偷了神器跑出來。”

“原來你一直暗中監視我們!”

“怎麼會呢,長留山戒備如此森嚴,借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啊!只不過呢,我藍雨瀾風雖然比不上茈萸用毒,比不上雲隱用計,比不上曠野天的機關術,更比不上紫薰淺夏的法術和春秋不敗的歹毒。但一般只要是這海上面發生的事情,大大小小都瞞不過我的眼睛。我當時也只是差了些小魚小蝦什麼的在長留周圍海域守著,沒想到會不小心看到你私自從長留山出來,又私自解開了一些神器的封印罷了。”

花千骨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就被她掌握。

“所以你立馬反應出來了我想要做什麼,然後搶先一步從姐姐那借走了玄天傘?”

藍雨瀾風捂嘴一笑:“是啊,不過我倒真是沒想到你有這麼大的膽子呢!為了白子畫居然做到這種地步,真是感動死我了。不過你我都知道白子畫是什麼人了,我怕他是不會領你的情哦,一看你就是偷偷擅作主張跑出來的吧?以白子畫現在的狀況,尋常人怕都抵不過。你應該也對他施了攝魂術才拿到神器的吧?你想想,他要是醒了,按長留森嚴的門規又該怎麼懲治你呢?”

花千骨雖然面上神色未改,身子仍舊忍不住瑟縮一下。

“所以我說,你既然連這樣欺師滅祖,盜取神器的事都做了,也不用再以什麼正道中人自居,更不用在乎這神器之後我們拿去會做什麼,只要能救得了你師父……”

“不可能,師父不會允許我這麼做的!”

“傻孩子,你以為你還可以回頭麼?再過兩天,整個仙界都會知道你盜走了神器,發仙緝令追捕你的。他們那些自詡為正義慈悲的仙人,才不會管你盜取神器的目的是什麼,只要是有可能威脅到他們的,他們就會變得比妖魔還要狠毒!”藍雨瀾風仿佛想到什麼似的,眼神裡突然燃燒起熊熊的火焰,那無法言喻的無盡恨意仿佛要吞噬一切。

花千骨憤憤的轉過頭去,心裡思忖著要如何從她那拿到玄天傘。

“怎麼?你不信?我告訴你,被他們仙界以各種罪名處死的,怕是比妖魔殺掉的都要多!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以為把神器再原封不動的還回去,一切就會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但是我告訴你,那不可能了。因為溫豐予,他、已、經、死、了!”

藍雨瀾風在她耳邊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猶如一個魔咒,瞬間便將花千骨推進穀底,從頭到腳冷凍成冰。

“所以,你想不引起驚動那是不可能的了,因為現在長白山絕對已經亂作一團。溫豐予被殺,東皇鐘被盜,很快他們便會稟報到你師父那裡,然後,白子畫丟失神器的事情也會瞬間傳遍整個仙界,那時候,三界的人會一起追殺你,包括你師父在內!你以為,你還有機會回頭麼?”

“你……”花千骨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氣得說不出話來,心整個塌掉一半。

“是你殺的?!”

“是我殺的——那又怎麼樣?我猜你就會去盜東皇鐘。雖然你給他施了障眼法和攝魂術,可是對我而言只是小把戲而已。正好給我鋪平了道路,我殺他的時候,簡直是易如反掌。這還得多謝你啊,我又立了一功,不然以我的這點功力想要打敗長白山的掌門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花千骨心頭一痛,差點沒彎下腰去。溫豐予蒼白憔悴哭泣的臉浮現在她眼前,是她害了他啊!!

花千骨怒火攻心拔劍便向藍雨瀾風刺去,帶著無盡的悲憤和懊悔,藍雨瀾風輕鬆躲過,只是不停的笑著望著她。

“加入我們吧,紫薰淺夏現在不是也過得挺好的麼,再說我們魔君又這麼喜歡你。”

“住口!”花千骨接連出招,藍雨瀾風卻只守不攻,輕盈的閃躲,猶如一尾小魚靈巧的在水中遊動。

朔風在一旁見花千骨冷靜全失,劍招紕漏百出,連忙將她攔住,緊緊握住她的手要她冷靜下來。

這時外面一個人頭蝦身的人一跳一跳的進來,在藍雨瀾風耳旁說了些什麼。藍雨瀾風神色大喜。想了一想,突然將玄天傘從墟鼎中取了出來,遞給了花千骨。

“好妹妹,別生氣了,姐姐逗你玩的。魔君都下令了,神器我又怎麼敢不給你呢!”

一切轉變的太快,花千骨和朔風都愣住了,她這又是唱的哪出戲?

花千骨疑心的看著她滿面狡詐的笑容,終於還是忍不住接了過來。

望向朔風,朔風點點頭:“是真的神器。”

“你為什麼又肯給我了?我是不會把其他神器交給你的!”

“這個……如果你實在不願,我也不能勉強對不對,你只要今後,多在魔君面前替姐姐說幾句好話就是了。”

花千骨被氣得夠嗆,一肚子火又堵得沒地方發洩,這人到底要不要臉!明明就是她把師父還有自己害成這個樣子的!!!

“我們走吧!”朔風匆忙的拉著她離開,如果藍雨瀾風說的是真的的話,盜取神器之事已暴露,他們就要來不急了。

或許——已經來不急了。

藍雨瀾風一副慢走不送的神情笑望著他們,勝券在握的樣子叫花千骨不由得打個冷戰。

二人一眨眼,又回到剛剛見殺阡陌的那個小島。朔風始終緊緊拉住花千骨的手不肯放開。

“朔風?朔風?”花千骨叫他,朔風回過神來,卻仍然牽著她的小手,緊緊皺著眉頭。

花千骨先將周圍罩了光罩,防止出什麼意外或是再次被藍雨瀾風窺探到。然後一一將神器取了出來,排成幾排。

“只剩最後一個神器了。”

“是啊,真是不容易,三界搶來搶去,一次次大戰,爭奪了那麼久的神器,居然短短幾天時間就讓你全部收集齊了,這就叫天命吧……”

 “我不管什麼天命不天命,我只要師父好好的。”

“就算是一輩子身背汙名,被所有人誤解,被所有人怨恨,受盡非人的苦楚你也甘願?”

花千骨抬起頭來,看著朔風的眼睛。那是她這輩子見過最明亮的眼睛,和師父的幽深不同,閃爍猶如天上的繁星。而此刻那一貫沉默而孤傲的眼睛裡寫滿了各種複雜的情緒,有痛苦,有不甘,有寂寞,有心疼……

“我不怕。”花千骨說,簡單的三個字,乾淨又執著。

“好,很好……”朔風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別過頭去,“那我就放心了。記住你今天的決定,以後無論你一個人遇到什麼,都一定要撐下去。不要後悔——”

 “我不會後悔的。”花千骨仔細翻看那些神器,無法想像每一件蘊藏如此大力量的神器所封印起來的妖神,又該是怎樣的強大。

“東方說找到玄天傘之後問你就知道勾欄玉在哪了,你現在知道了麼?是不是需要把每一樣神器的封印都解開?就算有昆侖鏡,我覺得時間也來不急了。”

久久的,朔風沒有回答。

“朔風?”花千骨抬頭,見朔風正直直的看著自己。蒙著面所以看不清楚他的臉,可是花千骨從他的眼睛裡知道,他的表情一定很哀傷很難過。

“朔風,你怎麼了?”察覺到他的不對,花千骨站起身來走向他。從他們一路開始尋找神器起,他就顯得很不對勁。

朔風望著她淒苦一笑:“不需要其他神器,打從最一開始我就知道勾欄玉在哪裡。”

“在哪?”花千骨驚喜道。

“在這——”朔風伸出食指輕點花千骨胸前掛著的初上茅山之時,軒轅朗贈給她的勾玉。頓時,勾玉出現一道道裂紋,“啪”的一聲,外面包裹的一層白玉外殼應聲而碎。露出裡面光華耀眼,綠到像要滴下來的真身——勾欄玉。

花千骨驚得說不出話來,最後一件神器原來居然這麼多年一直掛在自己身上寸步不離,而自己從來都沒有發現!為什麼朗哥哥當時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送給她?還是因為勾欄玉失蹤太久又偽裝成普通勾玉的模樣,那時候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原來,原來這就是勾欄玉……”花千骨總算明白為什麼戴著這玉,鬼怪不侵,不光辟邪還克制了自己的異香和對花草的殺傷力。果然是神器啊,居然被封印著都有這麼大的威力!

花千骨開心得快要跳起來,這下總算可以讓女媧石歸位了。

“接下來我要怎麼做呢?將封印全部解開就是了對麼?那我現在開始抓緊時間!”

花千骨拿起地上的奪魂簫,正準備解印,突然被朔風奪了去。

朔風似笑非笑的望著她:“哪裡用這麼麻煩呢?這樣就好了。”朔風拿在手裡,默念了兩句,奪魂簫頓時光芒大震,封印霎時解開。

花千骨傻住了,呆呆的看著他。

卻見朔風一一走過神器,每觸碰一個,便解開一個的封印,速度之快,讓人完全不可置信。

不對,不對,有什麼不對……

 花千骨睜大眼睛看著朔風眼神裡有幾分癲狂,一面解封印一面大笑。

“解開封印嘛,多簡單的事情。”

花千骨回了回神,猛然發現朔風的手慢慢正逐漸變得透明,每解開一個封印,她能感受到的他的氣息就更微弱了一分。

不對,不對,這不對!到底出什麼問題!

“停下來!朔風!馬上停下來!”花千骨撲上去抱住他的手,這時神器只剩下三個的封印未解開了。當初她弄得天地變色的事情,在他手裡卻跟過家家一樣簡單容易。

“你是什麼人!你到底是什麼人!”花千骨緊緊握著他的手左右翻看著,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朔風安靜下來,歎口氣望著他。額頭上所有露出皮膚的地方都變得透明起來,仿佛一眨眼就會消失。

“我不是什麼人,我什麼人都不是。”朔風又伸出另外一隻手,連續解開了 兩個神器,身子頓時變得透明的幾乎快要看不見。

“不要!”花千骨牢牢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的繼續解開封印,仿佛再下一秒鐘他就會散做塵埃消失在風裡。

“我一開始始終不明白自己活著的意義,又為什麼要去長留山,後來遇見你,後來你說你要收集神器為尊上解毒。那一刻我終於懂了,原來從千年前就已註定,我的存在,只是為了給你一個成全。”

“什麼意思?我不懂……”花千骨緊緊握住他的雙手,身子微微顫抖,拼命告訴自己,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朔風只是因為解印損耗太多罷了,休息一會就會好的。

“千骨,還記得中元節那天晚上我們一起放水燈麼?你問我為什麼不寫點什麼,我說我既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

“記得……你還說你自己是孫悟空。”

 “是啊,我是孫悟空,只有孫悟空才沒有親人,沒人生也沒人養,石頭裡蹦出來的,我也是啊……”

花千骨兩腿一軟差點沒跪下去,朔風抽出手將她牢牢抱在懷裡。

花千骨眼睛睜得又大又圓,使勁的搖頭:“我不信!我不信!”

“很多事情不需要相信,我只想讓你知道。你面前的這個我,不是人也不是仙,不是妖也不是魔,只是一塊石頭而已。甚至連一塊完整的石頭都稱不上,只是女媧石的一小塊碎片罷了……”

花千骨埋頭在他懷裡緊緊咬著下唇,抓著他的胳膊。

“啊!雖然我是石頭,可是我也是會疼的啊,你不要這麼用勁的掐我。”朔風終於把這事說出來,心底反而釋然了,笑著低頭看她。

“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有我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我,亦或者其他碎片也同我一樣化作不同形態,以不同方式存在在這個世間。可是我知道,整體聚合之日,就必定是我們個體消亡之時。”

“不會的!不會的!你不要胡說!怎麼會這樣呢!就算你死了,我也可以用女媧石把你救活!”

“大傻瓜,我自己就是女媧石,自己怎麼救得了我自己?你看我每次受傷,又有哪次好得比別人快麼?”

“那好,我們不解封印了,我們走,我們現在就回長留山,立刻向我師父請罪去!”

朔風心頭一暖,嗓子微微沙啞有些說不出話來。夠了,夠了,有她這句話就夠了。

“別傻了,我們這麼辛苦才拿到那麼多神器,怎麼能夠半途而廢!難道你想眼睜睜看著尊上死麼?”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能就這樣看著你死!女媧石我們不要了!神器我們都不要了!我們走!我們回去!輕水他們都還在長留山等著我們,他們還等著我們回去喝酒!”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朔風之前在九霄塔里為什麼能感應到神器的存在,而東方說他能找到勾欄玉了。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卻瞞著自己。不行!綠鞘和溫豐予都已經因為她而死,她再不要有任何人因為她一心找女媧石而犧牲了!

朔風用力抱住她,低聲道:“你不想因為救一個人害另外一個人,可是尊上若死了,我知道你也生無可戀。我只是一小塊石頭而已,就算比起塵埃也大不了多少。有沒有我的存在這個世界都是一樣的,不會有誰傷心或是不舍。但是尊上就不一樣了,他的安危關係到三界興亡。”

“不是的,我會傷心!輕水會傷心!還有你師父還有糖寶他們都會傷心啊!”

糖寶趴在花千骨頭頂上一邊用力點頭一邊努力的擦著淚水。

朔風捧著她的臉:“我第一次有意識的時候,我在水裡,迷迷糊糊沉睡了百年或者千年,我醒來蹲坐在岸邊,看著水流來去,花開花落,雲卷雲舒又是一百年。然後我無聊了站在山上的一棵樹上,看著半山腰的一戶人家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老病死,就這樣又過了一百年。之後我漸漸有了形體和人的外貌,學會了說話。我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不一樣的人。可是還是沒有覺得這一個世界有什麼有趣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存在。於是又回到最初的那條河邊,發著呆一晃就又是一百年。突然有一天,尊上正好路過從天空飛過,可能是察覺到神器的氣息下來查探然後發現了我。他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可是,我又怎麼知道呢!於是我反問他,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尊上看著我,說,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裡就隨我回去吧,或許終有一天能弄明白。於是,我便這樣被尊上撿回了長留山,然後遇見了你,遇見了你們。其實在哪裡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我跟他回去,其實或許只是因為可以多一點機會接觸到神器。當時我特別想知道,其他的神器是不是也像我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不要說了,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了……”花千骨心酸的快說不出話來。

“但是我很開心我跟著尊上回去了,和大家在一起的時候我好開心。特別是中元節的時候我們放水燈,沐劍節那天我們追滾滾魚,千骨,我活了那麼久,始終弄不清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會有人心甘情願為另一個不相干的人死。可是後來看到你為了尊上那樣無懼無畏的樣子我就開始有點明白了,而說要和你一起找神器的時候我便已下定決心,就算雲散煙消也一定要幫你把女媧石歸位,替尊上解毒算是報了他對我的大恩。”

花千骨心頭一痛知道他主意已定,猛撲上前想要搶奪最後那封印未解開的軒轅劍,卻被朔風先一步拿到手裡。

“朔風,不要,我求你,我們還可以想別的辦法……”花千骨聲音輕柔如絮,仿佛生怕一個不小心便嚇到了他。

朔風撫摸著手中的劍:“千骨,每個人其實都會有自己害怕的東西,你跟我說你最怕鬼還有你師父。而我最怕的,是這千年來如水一般冰冷的透骨和孤寂。莫名其妙來到這世間走了一遭,是你讓我知道了什麼是友情。雖然我沒有親人,可是有你這個朋友就夠了。以後每年中元節,記得給我放水燈……”

朔風手指輕點,解開最後一個封印。

“不要!”花千骨的喊聲淒厲破雲。想抓住朔風的手,卻硬生生的穿了過去撲了個空。

“讓我看看你的臉,至少讓我記住你的模樣!”花千骨使勁的伸出手,想要留住他。

朔風渾身散發出巨大的光芒,一聲輕笑伴著歎息傳來:“我只是塊殘缺的碎片而已,無法確定自我所以也從不知道該以何面目示人。所以不用看了,我根本就沒有臉……不過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能像尊上,可以朝朝暮暮默默守護在你身邊……”

說完最後一句話,朔風光芒聚斂,化作星辰一樣的顆粒在空中盤旋,同時,四面八方湧來了無數發著光的碎片,頓時漫天星光,她再找不出朔風是其中的哪一個。

 無數碎片拼合在一起,組合成一塊完整的流光溢彩的石頭,女媧石終於歸位。十六件神器千年之後再次齊聚。

……

“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臉啊?”

“不可以!”

“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臉啊?”

“不可以!!”

“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臉啊?”

“我都說了不可以了!”

“就讓我看看嘛,一下就可以了,長得醜我也不尖叫,長得滑稽我也不笑,長得帥我也不流口水,也不跟任何人說好不好?”

……

回聲越來越小,那個一直默默支持她守護她的身影終於也消失不見,花千骨這麼久以來苦撐的堅強終於全部坍塌殆盡。緊緊抱住女媧石,跪在地上蜷成一團,失聲痛哭起來。只是沒有淚水的哭泣,又如何能沖刷掉一個人的所有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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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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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大鬧東海

強逼著自己站起來,不能讓綠鞘和溫豐予白死,更不能讓朔風白白犧牲。花千骨把其他神器都放在墟鼎之中,而女媧石緊緊抱在懷裡。

以前她覺得,這條路再難走,為了師父她都可以走下去。卻原來並不只是她一個人在受苦這麼簡單。她忘了自己的命數,無論誰和自己沾上關係都會被拖累,爹娘是這樣,師傅是這樣,朔風,綠鞘,溫豐予也是這樣。

手心裡全是汗水,隱隱有不詳的預感。為了這一件神器已經死了三個人了,如今十六件全部解開了封印放在一起,便是毀天滅地的力量。如此重的擔子,自己如何挑得動。

時間緊迫,以她的力量想要將所有的重新封印最起碼得好多天去了。但是所有的神器聚在一處實在太危險,因為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讓妖神出世所以也沒辦法避免,有可能隨便一個激化就會產生可怕的後果。所以她動作一定要快,救醒了師父之後趕快將神器上交,任憑他處置發落。

摸了摸糖寶,嘴角扯出一絲苦笑,還好有你一直陪著我。糖寶輕輕磨蹭著她,低聲安慰。

花千骨打起精神,利用昆侖鏡便準備回長留山,心裡一直惴惴不安,或許神器被盜已經被發現,長留山全面戒備,或者師父已經醒來,會狠狠的處置她。

但當她悄無聲息的出現白子畫的房間裡,卻發現白子畫已經不在那兒了。

糟糕!果然已經醒了麼!

觀微長留山,卻發現一切如往常一樣。看來神器被盜之事大家還不知道,師父沒有驚動大家。

可是師父到哪裡去了呢?花千骨恐慌起來。

立馬探尋白子畫的蹤跡,無奈卻被法力擋回久尋不見。心裡不由得萬分焦灼。千辛萬苦尋得女媧石,怎料師父卻又不見了!?

定下神來,告訴自己別慌,師父不可能平白無故失蹤的。長留山一切正常就說明不是有人來通報何事發現不對將他救醒,而是師父自己醒的。他醒來之後首先想的定是找回自己找回神器。那麼……那麼他定是出去尋自己去了。

糟了!

花千骨反應過來,突然明白了藍雨瀾風當時異常的舉動。連忙再取出昆侖鏡又回到了東海海底藍雨瀾風的水晶宮裡。

藍雨瀾風望著去而複返的她似乎一點也沒有吃驚。右手玩弄著兩顆像是石頭一樣的白色的東西,交替向上拋起又接住,兩相撞擊,發出清脆又空靈的聲音,十分好聽。

“那麼快就回來了啊,是想通了改變主意打算加入我們了?還是願意把神器交出來做交易?”

“我師父在哪?”花千骨冰冷的問道。

“喲喲喲,是你師父,又不是我師父,你問我我怎麼知道啊?”藍雨瀾風奸詐的笑容像極了春秋不敗。

“別陰陽怪氣的跟我說話!再問一遍我師傅在哪?”再一眨眼花千骨已利用昆侖鏡到了藍雨瀾風面前,拔劍架在了她脖子上。

藍雨瀾風絲毫不懼也不躲不反擊的看著怒氣衝天的花千骨。剛遭遇長白山之變,又經歷朔風之死,最後關頭師父又不見了。她再無任何冷靜理智可言,只想快些救出白子畫。

“你還真是在意你師父啊,為了他竟然連神器都敢偷。他也不賴,捨身救你不說,中了劇毒都成這個樣子了還到東海來尋你。如此的師徒情深,真是叫我都感動了啊……”她語氣裡幾許嘲笑,又似乎包含了一些同情和無奈。

“我師父呢?他現在怎麼樣了?!”花千骨緊張又氣極的看著她,劍在她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藍雨瀾風只是笑:“他能有什麼事,只是真氣用盡又劇毒發作暈過去了而已。不過我真是沒想到,他今時今日這個樣子,盡然還有能力傷得了我一千妖兵。不過毒也發作的更快了,本來以他的天人之姿還可以勉強撐個十天半個月的,經此一戰,他已完全失去意識,再不會醒來,殘留的氣力,怕是也最多只能活一天了。”

因為在場的只有藍雨瀾風,糖寶和花千骨三人,都知道白子畫中毒之事,並且是事件參與者,藍雨瀾風發現自己能說出來的多了許多。原來異朽閣的禁言術,是專門針對不知道那件事情的人而言。那麼是不是還能有什麼破綻可尋呢?

“你知道的我不想為難你,這世上會有誰願意跟白子畫作對呢?我想要的只是神器!你既然已經回去發現白子畫不在,就說明你已經收集到全部神器取得女媧石了,實在是太好了,真是半點都沒讓我失望啊!真想不到你小小一個人,竟比得過妖魔二界的千軍萬馬了。”

“所以你才突然肯把玄天傘給我的是麼?因為你知道既然師父在你手中,我遲早會回來找你的!”

“是啊,如果說玄天傘還不夠換你那麼多神器的話,白子畫總夠了吧?”

花千骨面色鐵青,氣得說不出話來,沒想到自己竟會兩次栽在她的手上。

“不可能。”花千骨搖頭,可是微微顫抖的語氣連她自己都不確定。

藍雨瀾風塗的血紅的指甲輕輕劃過花千骨的臉,魅惑的聲音輕輕說著:“傻孩子,不要再苦苦掙扎了,神器重要還是師父重要,從你決定盜神器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很清楚了。”

“不是!”師父是比神器重要,比自己重要,比世上的一切都重要!可是天下的蒼生呢?其他人都是無辜的!如果妖神出世,那自己害死和連累的就不止是三個人!師父要是知道,自己為了他禍及六界,肯定是寧願死都不會讓她這麼做的。

花千骨心亂如麻,突然感覺眼前微微有些模糊,連忙一掌打在藍雨瀾風身上,自己退開了幾步。

“別妄想迷惑我心神!我再也不會吃你那套了!”若不是她當初輕信,又怎麼會害得師父中毒。

花千骨越想越內疚,一定要救出師父,可是絕不能用神器來換。

“我告訴你三件事情。第一,我已經打發曠野天去拖住魔君了,所以你別想著借他來壓我讓我交出白子畫。第二,你的時間不多了,你要好好的想仔細的想,因為你師父就快要撐不住了!”

花千骨雙手結印,飛快的使出攝魂術,同時催淚鈴的聲音在空中清脆奏響,急促的響個不停。

藍雨瀾風面色蒼白的緊咬著牙大笑了起來:“你別白費力氣了,我早知道你會來這招,所以就連我也不知道現在白子畫被藏在哪了!”

“我不信!”花千骨雙目赤紅的退了兩步,仍是不肯甘休。她雖然攝魂術還比不上藍雨瀾風,但是因為加上有催淚鈴的作用,法力增強了數倍。

藍雨瀾風一直死死抵抗,終於還是心神被虜,身子癱倒下去,魚尾痛苦的扭動。眸子瞬間變成全藍色,不見了眼白。仰起頭來仰天悲戚的長嘯一聲,猶如世上最動人的天籟哀歌。

然後花千骨就看見她的淚水一顆顆掉了下來,落在地上,散落成一地明晃晃的珠子。鮫人淚,世上最價值連城的寶貝。多少人為了它將鮫人囚禁虐待,可是致死他們都不肯流下一滴。可是此刻藍雨瀾風的淚卻仿佛下雨一樣,璀璨奪目的匯作天上的銀河。

花千骨從未見過有誰在催淚鈴下流過如此多的淚水,這個人的心裡,到底又隱藏了多少的悲苦?

她心一軟,欲停下來,突然又想到師父。連忙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心軟,更不能被毒蛇的眼淚所迷惑。她咬咬牙繼續更深一步的摧垮她的心房。

“我師父在哪裡?”

“我……我不知道……”

“快說!”

藍雨瀾風頭一痛,在地上翻滾起來。

“我真的不知道……”

“那誰知道?!”

“我,我只是對手下說,隨便找個人把白子畫藏起來,不用回稟我,然後便把那人給殺了。”

“你……你說什麼?”花千骨驚得退了兩步。

藍雨瀾風一邊哭一邊笑:“哈哈哈,我說除非看見天空變作紫色,海水向天倒流,就永遠別把白子畫帶出來。”

“什麼意思?”什麼東西在心中啪的一聲斷掉。

“就是說除非妖神出世,否則你永遠見不到你師父了……”

花千骨怒目圓睜,緊緊握拳,藍雨瀾風一聲慘叫,雙手抱頭在地上胡亂翻滾著,神智完全錯亂,一面厲聲大罵一面又發出陰陰測測叫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這天是什麼天?!仙是什麼仙?!既然天待我不公,我就亂了你天下,既然仙待我不仁,我就滅了你仙界!”

罵完了突然又痛苦的蜷縮起身子低泣起來,“若不是為我你依舊是高高在上馳騁六界的戰神,若不是為我你不會眾叛親離與整個仙界為敵,若不是為我你不會被除仙籍廢仙身逐到蠻荒去!我一開始接近你只是為了得到神器而而已啊!明明知道我從頭到尾都在騙你!何苦對我那麼好?!!何苦啊?!!等著我……等著我……撐下去,我一定會去救你……”

藍雨瀾風的痛苦嘶喊聲伴隨淚珠硬生生的刺破花千骨的心,那種入骨的疼痛伴隨著一陣陣窒息。

原來她就是……

原來她這般不顧一切,不擇手段奪取神器放妖神出世,同自己一樣也只是為了救自己愛的人而已……

花千骨停了鈴聲和攝魂術,呆呆退了兩步,再下不下手去。仰天一聲悲戚的嘶吼,眼睛瞬間變得血紅驚心。直飛出水晶宮,衝破海面,飛到空中。俯視著茫茫三千里碧海,心頭只有滿滿的牽掛和憂心。

時間有限,任憑她再怎麼藏,也藏不到太遠的地方。今天她就把整個東海翻個個,就不信找不到師父的藏身之處!!

花千骨閉上眼睛,雙手使勁向外推去,頓時風雲變色,海上卷起滔天巨浪。

“骨頭!不要這樣!”糖寶在她耳朵裡拼命喊著,想要阻止她。可是此時花千骨已經憂心成狂,哪裡還聽得進去半句。

海底深處開始劇烈震動起來,波浪一層層撲卷,花千骨借著浮沉珠的力量,耗費巨大心神開始一寸寸搜尋白子畫。

海底頓時亂作一團,龍宮裡更是以為定海神針出了什麼問題,見到有人在興風作浪,不多時便有大堆蝦兵蟹將出現,無奈都近不了她的身。

龍王認出來了那個在空中仿佛入魔了一般攪得整個東海天翻地覆的人竟然是群仙宴上見過的茅山掌門花千骨,而且神器在手,幾乎無人奈何得了她。再這麼下去,怕是龍宮都得塌了,於是連忙傳信到長留山和整個仙界。

藍雨瀾風好半天才在搖晃的水晶宮裡恢復神智,見周圍海水仿佛沸騰了一般渾濁不堪。知道花千骨想幹什麼,不由得有些愣了,癡兒癡兒,這世上竟有比她還傻的人。可是她絕不會允許自己心裡有半分柔軟或者可憐她的地方,這世上除了他沒有人和她相干,就算全部死絕了又怎樣!至於白子畫,她無論如何都不會交給她的。而且現在,就算她想交也不可能了。除非妖神真的出世——

而現在,她只需要再做一件事情,妖神就可以出來了。藍雨瀾風得意的笑,若不是她有事先探知過白子畫的記憶最隱秘的深處,也不會發現事情原來竟這麼容易。但是他的記憶好像有一處被花千骨封印住了,咒印力量十分強大,牢不可破。無論她怎麼嘗試都沒用,只好放棄。但到底是什麼,需要花千骨耗費如此大的法力去隱瞞和保護的,她倒是十分的好奇。

藍雨瀾風飛上海面,此時太陽已經落山,漫天的晚霞,血一樣的背景映襯著花千骨血一樣的眸子。四周海面上空密密麻麻全是人,幾乎都是收到傳信匆忙從各處趕來的群仙還有妄圖阻止她的天兵天將。她利用浮沉珠在東海肆虐尋人,又利用伏羲琴和盤古斧等對戰妄圖拿下她的天兵,懷揣十六件神器之事已經完全暴露,浩劫將至,幾乎整個仙界的人都陸陸續續趕來,卻無人可以拿下她。花千骨早已失去了理智,不顧一切,只是瘋狂的尋找著白子畫。再拖下去,師父就會煙消雲散了!

世尊和儒尊也都到了,看著花千骨發狂的樣子,卻又不知道出了何事。

“找到尊上了麼?”

“到處都找不到。”落十一搖頭,擔心著花千骨,也擔心著糖寶。

霓漫天有些驚恐又暗自開心的望著花千骨,不需要她親自動手,她知道她這回算是真的完了。

輕水一直大聲的向花千骨喊著,可是無論他們說什麼,花千骨都仿佛聽不到。

“子畫的神器都在她的手裡,莫非……”

“不會的。”笙簫默打斷摩嚴的話,“不論出於什麼原因,千骨都不會對師兄怎麼樣。或許是師兄的毒……”

“我就知道收這個丫頭進長留是個天大的錯誤!狼子野心的做了掌門弟子原來竟是意圖神器,如今殺了溫豐予齊集了十六件神器,看來妖神出世已經無法避免了。”

笙簫默一改往常漫不經心的模樣,嚴肅的看著他:“師兄你言之過早,沒有證據說溫豐予就是千骨殺的。我們這麼多年也算是看她長大,她是什麼樣的人你我都知道。”

“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天煞的災星。人若不是她殺的,東皇鐘怎麼會在她手上?若不是為了放妖神出世,她集齊神器做什麼?當初仙劍大會上就對同門動了殺機,這樣的弟子早就該逐出門去,虧得你和子畫一直護著她。”

“原來你知道了。”

“你以為有什麼瞞得過我眼睛?只是如何管教弟子是做師父的事,我不想老是為了個小小的花千骨,弄得我跟子畫之間嫌隙更深。只是這回,我看他還有什麼話好說!該死,到底人跑哪去了?”摩嚴緊皺的眉頭惡狠狠的的望著遠處的花千骨,低低罵了一句。笙簫默知道那是他在為白子畫擔心。

自從知道白子畫中了神農鼎的劇毒以來,他雖表面上不聞不問,暗地裡卻想盡辦法,心都快操碎了。

笙簫默低低歎一口氣,看著花千骨幾乎把整個東海從海面到海底翻了過來。卻不知道到底在找什麼。

周圍眾仙都是一副焦急和憂心神情,隱隱都已預知到了,妖神就要出世,大劫將至,六界即將大亂。可是他們如今卻眼睜睜看著什麼事都做不了。

人越來越多,除了先後趕來的仙,還有許多妖魔也陸續趕來。密密麻麻佈滿了東海上空,只是此刻彼此都已無心爭鬥,直直的望著花千骨,靜觀事態發展。然而和仙人們的心態不同,妖魔們都顯得興奮而期待。他們等待了數千年的時刻啊,就快要到來了。

慢慢的到了半夜,月亮慢慢從海上爬了上來。

就聽到花千骨一聲驚喜的呼喊:“找到了!”說著刹那間,便利用昆侖鏡消失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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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0 21:10:22 |只看該作者
73.身世之迷

海底並不是漆黑一片,從海裡仰望海面,就如同在大地上仰望天空,蔚藍無邊,神秘高遠。而那些閃著螢光慌亂遊竄的七色魚兒是四處散落的星子。

海底波浪依舊未平,神器威力太過巨大,花千骨卻不顧自身力量一再過度操縱和使用,明明早就精疲力竭,卻不知怎的一直撐到了這個時候。

她在海底急速穿行,波浪裡努力向心中感受到的那團溫暖光亮靠近。

心弦一直繃得緊緊的,像是馬上要斷掉。直到進入被水草掩映的岩洞中,水被隔絕在洞外面,洞內佈置簡單,四周壁上的夜明珠幽幽發著光。但更大的光暈是從正中央的巨大貝殼中散發而出。

心提到嗓子眼,看著貝殼仿如呼吸一般輕輕閉合著,光芒忽隱忽現。

“師父……”花千骨撲到貝殼邊緣望著裡面,腿一軟跪了下去。激動得嘴唇顫抖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白子畫閉著眼,安靜的躺在貝殼中,臉色蒼白如雪,眼睫上凝結了薄薄的一層霜,神情依舊冰冷淡漠。猶如化作一座冰雕,早已沒有了半點氣息。

明明才分隔幾日,卻似乎已千年萬年。

花千骨望著他的臉,心慢慢回落,突然覺得平靜鎮定起來。只要師父還在,只要師父好好的,她就什麼也不怕。

“師父……”她又低低喚了一聲,似乎想要喚他睜開眼睛,似乎又怕驚擾了睡夢中的神祗。

可是她的時間,不多了——

花千骨望瞭望周圍,海底亂做一團,小妖們都四散而逃,故而這兒也沒了個人看守。可是八荒的仙魔都在外面,很快就會找到這來。

她知道師父一旦醒來,依照長留門規,等著她的就算不是魂飛魄散的極刑,也很難逃過一死。她不懼等著她的可怕懲處,可是卻無法承受師父的再次盛怒。多想能就這樣,一直在他身邊,看著他的睡顏,永遠永遠……

“骨頭,趕快,一會就要有人找來了……”糖寶在她耳朵裡催促。

花千骨低下頭去,用力握住了白子畫冰冷的手,回憶起冰雪中二人攜手前行時的簡單快樂,忍不住心中酸楚。雖知道自己再難過也流不出淚來,還是仰天閉上了眼睛。拿出女媧石,貼在頰上,輕輕念了一聲:“朔風……”

女媧石發出巨大的光芒,從海底岩洞直直穿透海面射向蒼穹,引得海面上萬人驚恐。

白子畫身子慢慢浮到半空中,流碎如銀的光一點點凝聚,他仙身未滅,劇毒很快肅清,仙力慢慢回復。

“師父……”花千骨驚喜的將慢慢落下的他抱在懷中,不顧已經虛弱到不行的身體使勁的向他輸入內力。

看著白子畫劇毒終於得解,一切慢慢恢復正常,或許再過一會就能醒過來了。花千骨歡喜的緊緊握著他的手。

“糖寶,朔風呢?有沒有辦法可以救他?他雖然是女媧石的一塊,可是已經有了獨立的思想,真的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將他從女媧石裡脫離出來了麼?”

糖寶剛想搖頭,突然聽得洞外傳來一個聲音。

“有。”

藍雨瀾風從洞外遊了進來,眼睛裡閃耀著一種莫名奇怪的興奮光芒。

花千骨警覺的站起身來,取出軒轅劍。

“你很快。”

“那當然,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巢穴。找起來自然比別人快。不過其他人也都快到了。我勸你還是趁著手裡有昆侖鏡趕快逃吧。”

“我不逃,我要等師父醒過來,親自向他領罪。”

“領罪?你以為你是為了他解毒才盜神器的,他便會心軟或者內疚,大發慈悲不處置你?”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為誰解毒了?我奉魔君之命拜入長留門下,從一開始就打算偷了神器來放妖神出世罷了。”花千骨冷冷的看著她。

藍雨瀾風震住了,久久不說話,然後仰天大笑起來。

“原來你打從一開始就想好了,死都不對他說實話對麼?傻不傻,你以為這樣他便能依舊活得輕鬆自在?”

花千骨看著白子畫:“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然後掏出玄天傘扔還給她:“這是我先前借用的傘,麻煩你還給你們魔君,另外幫我說聲謝謝。”

藍雨瀾風心裡哀歎一聲,仙界之中也有這樣的人麼,怪不得魔君會如此喜歡她。雖然心中略有不忍,但是為了他,她管不得那麼多了。

“你不是想救那個誰麼?”

花千骨身子一震:“是又怎樣?”一遍遍告誡自己,這女子實在是太過詭計多端,千萬不可輕信。但是從她說有開始,心裡已不由得燃燒起希望。

“我真是沒想到女媧石的碎片居然化作了人形了啊,你知道女媧石究竟是怎麼碎的麼?”

……你忘了女媧石是怎麼碎的了麼?

朔風那虛無縹緲的聲音再次迴響在耳邊。他們為什麼都問這個問題?怎麼碎的她怎麼會知道,六界全書上又沒有寫。各種古籍上對於上古的事也都一筆帶過。

“不知道就算了。”藍雨瀾風低頭一笑,心中竊喜,看來她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其實要把他從女媧石裡分離出來非常簡單,只需要你的一滴血就可以了。”

花千骨心頭一喜,糖寶連在耳朵裡連忙叮囑道:“絲毫沒有依據的事情,骨頭,不要隨便信她。”

花千骨緊皺起眉頭,腦海裡一時風起雲湧。

藍雨瀾風看看自己的指甲,輕輕吹了吹,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說道:“你沒有多少時間考慮了,他們馬上就到了,到時候神器全部被搜走,你就再也救不了那個人了。”

花千骨緊張的額頭上沁出汗來,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血可以救他,如果那麼容易的話,朔風之前為什麼不對自己說,這其中一定有陰謀。可是自己的血似乎又的確有非常多的作用,如果不試一下的話,自己一輩子都不會甘心,更不會原諒自己。

不行,時間緊迫不能再猶豫了,朔風是為了自己才犧牲的,一定要想辦法救他!

“骨頭!”糖寶看著藍雨瀾風興奮詭異的表情心頭湧起巨大的恐慌。

可是花千骨已經不管不顧的把血灑在了女媧石上。

頓時天崩地裂一般,四周劇烈搖動起來。花千骨感覺到十幾件神器一起在她墟鼎中一起嘶鳴,發出劇烈的金石撞擊聲。

頭痛欲裂中她把神器取了出來。頓時十六件神器飛快的向上飛了出去。

“糟了!”花千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預感到大事不妙。

卻見藍雨瀾風仰天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哭,詭異恐怖到了極點。

“一百年啊!我等了一百年啊!哈哈哈哈!”

“怎麼回事?”花千骨慌亂起來,抱起白子畫從及即將坍塌的岩洞裡飛了出去。周圍海水渾濁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了。海底似乎發生了劇烈的地震,岩漿慢慢滲了出來,整個東海混亂不堪。

“怎麼回事?”花千骨一把抓住藍雨瀾風,卻見她瘋了一般猩紅著眼睛看著花千骨。

“妖神出世了!妖神出世了!哈哈哈哈!沒想到需要連續幾天才能解開的最後封印,居然只需要靠你的一滴血就解開了!!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這個天下是我們的了!”

花千骨大腦嗡的一聲巨響,然後變得一片空白:“你說什麼?!不可能!怎麼可能!我只是救朔風而已!你騙我!你騙我!你又騙我!!”

藍雨瀾風笑望著她:“我騙你?我感激你還來不急,你說的朔風早就已經沒了,煙消雲散,無論什麼方法都找不回來了,哈哈哈!你的血不過是用來解開神器的最後一道封印的,封印一解,妖神就要出世了。這世間,再沒有任何事可以阻攔!”

花千骨使勁搖頭:“不會的,不會的,只是一滴血,只是一滴血而已……怎麼會……”

“事到如今,你還不知道自己是誰麼?不過想想也對,你不知道你是誰,這世上也沒人知道,唯一知道的人,只有白子畫。若不是我在他昏迷的時候想探知一些仙界的機密看了他的回憶。那麼我也不會知道……”

“你想說什麼?你想說什麼?”花千骨覺得頭劇痛無比。

藍雨瀾風臉湊近她,緩而低的聲音笑著說:“妖神是由你和眾神合力封印,女媧石是因你而碎,合著你的血肉化做千萬片去修補滋養這片大地。花千骨,你是這世上,最後一個神啊……”

花千骨身子搖晃了兩下就要往下沉去,可是手中白子畫的重量讓她告訴自己努力撐下去,這一切都是假的,她最喜歡騙人!不要聽!她說的都是假的……

糖寶也驚得呆住了。此時十六件神器出現在東海的上空,漆黑的夜空瞬間變做妖異的深紫色,海水逆天而流向十六件神器圍成的巨大漆黑空洞,在海天之間形成一個巨大的旋轉的水柱,猶如龍捲風一般將周圍的空氣和海水都攪了個天翻地覆。

四野八荒的妖魔鬼怪都感受到了妖神的躁動,紛紛發生暴亂,為禍人間。四處天災,地震,火山不斷,死傷無數,而這僅僅是前兆而已。

東海上空亂作一團,仙人無不驚慌失措,妖魔則歡呼雀躍。摩嚴等人都不由得一聲長歎,還是來不急了。

這時殺阡陌和春秋不敗等人帥大軍趕來,仙魔對峙,一觸即發,眼看又難逃一場廝殺。

 

花千骨不知是埋怨自己笨好,還是怪自己太沒用,居然一次又一次的被她騙。想要殺她都已經被打擊得沒有力氣了。

“你知道自己的血為什麼有這麼多作用了吧?也知道為什麼神器總是和你脫不了干係,冥冥中會被你集齊?我還一直很奇怪你和身中劇毒的白子畫怎麼可能從神農鼎中逃出來,還絲毫不被我真火所傷……”

花千骨耳朵裡嗡嗡的響著聽不清楚。原來師父已經知道了,卻什麼也沒說,又或者自己是神還是人,對他而言根本就沒有區別?只是自己神身降世,卻總是引得周遭多災多難,如今連妖神都放出來了。如果真是神,那也是大衰神吧!

花千骨想笑,可是笑不出來。她無法想像上古一戰到底都發生過什麼,又到底有多淒慘壯烈,才會幾乎毀滅了整個神族,獨留自己,一絲形神未滅,遊蕩千年,終於有一日彙聚靈氣,得而轉生人間。

然而自己的再次出現,不過代表了另一個毀天滅地的浩劫。而這一次,又還有誰能有那樣的力量再次將妖神封印?

花千骨抱著白子畫,埋頭在他胸前低泣起來。感覺到他的微微動作,知道是妖神要出世,到處湧現的邪氣驚動了他,他就要醒過來了。

“骨頭,別擔心!會有辦法的!”糖寶怕她做傻事,連忙低聲安慰著,“這不是你的錯,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只是想救尊上,想救朔風而已。妖神出世是遲早的事情,這不是你的錯啊!你不要太自責了!既然以前可以封印一次,那麼就肯定還能再次封印的!”

花千骨迷茫的看著白子畫,輕笑一聲:“師父總是說,錯了就是錯了,不管做錯的理由是什麼。我雖力量有限,可是會盡我所能的去補救的,師父,你要原諒小骨啊!”

花千骨抱著白子畫奮力向上飛去,突然感覺到一個熟悉的氣息。

“子畫?”許多人都在海底搜尋花千骨的蹤跡,紫薰淺夏靠著嗅覺極其靈敏的金絲魚,在海底尋著越發濃重的香氣找到了花千骨。卻沒想到白子畫也在。

“子畫他怎麼了?”

花千骨抬頭看到紫薰淺夏一臉的詫愕和憂心,努力微笑著搖頭:“師父中了藍雨瀾風神農鼎的毒,多虧紫薰姐姐從藍雨瀾風那盜得她事先和毒同時煉製出來的解藥,替師父解了毒。小骨完成魔君交代的任務,收集完十六件神器,妖神即將出世。”

紫薰淺夏一臉驚恐的搖頭:“小骨你在說些什麼?為什麼我一句都聽不懂?”

花千骨把依舊昏睡中的白子畫猛得塞到她懷裡。

“照顧好我師父,他若問就按剛剛說的那樣告訴他。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可是……”紫薰淺夏扯住她,“你要去哪裡?”

“我去彌補我犯的錯,紫薰姐姐,算小骨求求你,一定要這麼告訴師父。”

花千骨的眼睛裡是她不忍拒絕的託付與信任。

“糖寶你也留在這裡。”花千骨把糖寶從耳朵裡抓了出來放在紫薰淺夏的肩上。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去!”糖寶知道她想幹什麼,一面哭一面踢打著抱著她的手指又抓又咬。

花千骨施了一個攝魂術,它立馬暈了過去。

“千骨!”紫薰淺夏沒來由的覺得恐慌,花千骨依舊小小的身子,可是那樣完全跟她的外表不搭調的眼神叫她心裡完全沒底。

花千骨安慰她的笑,心痛得身體都快要縮成一團。

緊緊握住白子畫的手,怎麼都捨不得放開,終於還是狠下心,轉身向海面沖了出去。

她自己的過,她自己來彌補,哪怕是粉身碎骨。

落十一,殺阡陌等人眼看著花千骨從海底飛了上來。沒有人知道剛剛究竟在海底都發生了什麼。而妖神又是如何破除封印出世的。

花千骨看著紫色的天空,四方的妖氣邪氣腥氣瘴氣污濁之氣全部向那十六件神器形成的巨大空洞中湧去。海上巨浪一波接一波,空中電光閃爍,雷聲轟鳴。

“將那個孽障拿下!” 摩嚴望著花千骨大怒道。守了那麼久,妖神居然還是被她放出了出來,這難道就叫天命麼?群仙一個個都驚慌失措,六神無主。正要上前,殺阡陌手一揮,妖魔將其全部攔住。

“千骨!”“小不點!”……

花千骨不知道有多少聲音在喚她。緩緩環顧一周,看了看那些熟悉的面孔和這一片混沌,風雲變色的周天。然後光一般迅速的向那黑洞穿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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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一觸即發 

海底深處,白子畫依舊安靜的漂浮著,衣袂隨著水流輕輕鼓動,周身一片祥和的光暈,猶如躺在巨大的水晶棺中。紫薰淺夏在一旁看著他,目光裡全是哀傷。

源源不斷的向他輸入內力,只盼著他趕快醒過來。而自己目前能做的,也只有這點了。

想到自己覺得越發可悲起來,千骨雖然只是個孩子,可是卻可以為了子畫付出那麼多。而自己這百些年除了自怨自艾,自甘墮落,還會什麼呢?

她和花千骨一樣愛著白子畫,可是她的心裡有了白子畫的那一刻就再容不下別的東西了,仙界、眾生、天下,在她心裡便再也無關緊要了。妖神出世不出世,與她何干?六界塗炭,與她何干?可是千骨愛白子畫,也愛了他所愛的天下蒼生。關心他,所以關心了他所關心的一切。

自己被愛欲所蒙,一直在痛苦裡掙扎,她卻從不奢求回報,只求他一個安好。與她相比,自己白活了這麼多年,原來自己才是個不懂愛的孩子。

癡癡的看著白子畫,她其實很希望他永遠不要醒來,她就可以永遠這麼看著他。可是為何千骨就可以愛得那樣無聲無怨尤,她的愛就這樣自私呢?

白子畫終於悠悠轉醒,紫薰淺夏趕忙擦掉眼角的淚。

“小骨!”他睜開眼一坐而起,看到的卻是多年未見的紫薰淺夏。

紫薰淺夏看著他,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紫薰?你怎麼在這……”好像沉睡了太久太久,很多事情仿佛都記不得了。

紫薰淺夏看著白子畫依舊冰涼淡漠的臉,努力想笑,想像曾經幻想過千萬遍一樣,重逢時將最美的笑容綻放在他的面前,可是此刻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了。

他知不知道,知不知道這些年她為他吃了多少苦,那個孩子又為他吃了多少的苦……那個孩子,比她還傻……

“怎麼回事?我的毒……”白子畫一運內力,驚奇的發現劇毒已經全解了。這怎麼可能?

“小骨呢?神器呢?”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多,他心緊繃起來。

“來不急了……”紫薰淺夏輕輕搖了搖頭。

“什麼……來不急了?”白子畫眉頭一皺,觀微海面,天空一片妖異的紫色,日月慘白的掛在天上。十六件神器封印已解,在空中釋放和集聚著驚天動地的力量,巨浪滔天,風起雲湧。海面上空密密麻麻全是人,都在無可奈何的靜觀事態發展。

白子畫心頭一涼:“是小骨解開的封印麼?”他一字一句的問,六界之中如今有這個能力的,怕只有她一人。

紫薰淺夏仍然看不出白子畫的情緒,就算到了這個時刻,他依舊沉著冷靜。

“是。”她咬著牙說。

“為什麼我的毒會解了?”

“你中了藍雨瀾風神農鼎的劇毒,還好她事先有一起煉製過一份解藥。千骨找到我,求我幫忙救你。於是我們聯手用計從藍雨瀾風那裡取得瞭解藥,這才解了你的劇毒。”紫薰淺夏深吸一口氣,終究還是照著花千骨跟她說的那樣說了,只因為她們倆都太瞭解白子畫的為人。

白子畫冰冷的眸子,讓紫薰淺夏心裡完全沒底,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信了還是沒信。

“她為什麼要盜取神器,放妖神出世?”當初發現小骨是神的事,他誰也沒說,就是怕妖魔知道了利用她解開封印,更怕師兄他們知道會殺了她。卻沒想到最後,還是到了這個地步。

都是為了你啊!紫薰淺夏好想這麼說,可是終於還是忍住:“她是多年前奉殺阡陌的命令混入你門下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尋機會,奪取神器。”

白子畫拂袖轉身:“一派胡言!我收小骨進門的時候會不清楚她的背景麼?她和殺阡陌明明是之後才結識的!”

“原來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白子畫眼神突然變得銳利如冰。他怎麼會不知道花千骨那點小秘密,例如有時候跑出去跟殺阡陌見面,時常和東方彧卿通信。雖然二人都不是正道中人,可是也不算大奸大惡之輩。小骨跟他們有此緣分,他做師父的沒必要連這些都干涉。

“你對她倒是寬容。”紫薰淺夏輕歎一聲,“連長留門規都不顧了。那可能就是之後二人慢慢謀劃的吧,我們魔君很喜歡她,我想這你肯定也知道……”

“夠了!”白子畫冷面道。她想說什麼,想說小骨和殺阡陌有私情麼?

“小骨現在人在哪?”他剛剛迷蒙中似乎有聽見過小骨的聲音。

他現在已經顧不了那麼許多了,只想找到她好好問個清楚。除非她親口承認,別人說什麼他一概不信。可是為何仙力幾乎都已完全恢復依舊到處都找不到她?她到底又藏哪去了?

紫薰淺夏低著頭不說話,只是伸出手把依舊昏睡中的糖寶遞給他。白子畫看見糖寶心頭陡然一驚,小骨不管走到哪幾乎都帶著它的。

“她……人呢?”

“怕你處罰她,躲起來了吧。”紫薰淺夏轉過頭,不想讓他看見自己臉上的掙扎。

妖神出世,小骨失蹤,白子畫眉頭鎖得更深了。不過現在,眾仙不能群龍無首,先解決妖神出世的事再說。

白子畫準備離開,看著她低聲道:“謝謝你……”

紫薰淺夏心酸的眼淚差點就要掉下來。

“你不要謝我……不要謝我……不是我,不是……”

“你跟我回去吧?”白子畫突然問道。

紫薰淺夏苦笑著搖頭:“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她現在連妖魔都不如。

白子畫回頭看她一眼,與百年前一樣,依舊沒有半分溫度。

紫薰淺夏看著他的背影飛向海面離自己越來越遠,喃喃自語道:“若是你百年前來尋我,若是你當時對我說這話……可是終歸,你連我墮仙的原因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對你而言,連你長留門下隨便一個弟子都不如吧。對他們你還有一絲責任,對我,你只當路人而已。白子畫啊白子畫,你知不知道看似心懷眾生的你,才是九天之下最無情的仙。你知不知道,只有關於千骨的事情,你才會有一點點不一樣的情緒……她若知道自己在你心底的這一點不同,卻是死也瞑目了……”

殺阡陌已經嘗試過無數次的想進入神器的墟洞中把花千骨救出來。無奈全部被巨大的力量彈了回來,卻又怎麼都想不通她又是怎麼能夠進去的。

神器已經在天空中吐納風雲整整一天了,仙魔二界的人幾乎都來齊了。東方彧卿趕到,依舊是獨自一人。再然後居然軒轅朗也來了,帶著千餘精兵。仙界無不詫異,人間的帝王不但自己仙術了得,居然還專門培養了一批習法術的士卒,訓練有素,氣勢逼人,連妖兵天兵也不由得忌憚三分。

於是仙界,妖魔界,人界,三足鼎立的圍繞在神器周圍。各懷心思,卻又都只能按兵不動。注意力基本上都放在妖神何時出世這個問題上。

妖魔自然是急不可耐的坐等其成便可,人仙兩界隨著時間推移卻是越來越焦躁不安。要緊關頭,白子畫卻不在,眾仙只好望著摩嚴,盼著他做出決定趕快下命令wωw奇Qisuu書com網。趁著妖神元神尚未復蘇和完全成形,現在或許還有一絲希望。若真等他脫離雛形,從神器中出來,就真的只能生靈塗炭了。

“師兄?”笙簫默望著他,摩嚴始終緊皺著眉頭,加上臉上的傷疤,更顯得可怖。

“我察覺到子畫的氣息了,再等等。”

“二師兄他沒事?”笙簫默驚喜道,突然心就輕鬆了大半。

軒轅朗和東方彧卿得知花千骨進入墟洞裡面,也是心頭一驚。軒轅朗並不清楚都發生了些什麼事情,只知道必須阻止妖神出世。東方彧卿卻都是知道的,也大約料到白子畫的毒已經解了,而——朔風已經死了。

如今妖神也因骨頭即將出世,她心裡肯定痛苦自責到了極點。想要憑一己之力進入墟洞重新封印妖神,或者哪怕同歸於盡也是完全可以想到的。

東方彧卿長長的歎一口氣,望著上空。他痛恨自己的身份,更痛恨自己知道再多,卻永遠只能當一個旁觀者的無可奈何。可是心裡卻又始終抱著殷殷的希望,骨頭從來都沒有讓他失望過。相信這次也一定可以!

就在此時,一個白衣勝雪的身影從海中盤旋急飛而上,海浪隨著他一層又一層在海天之間掀起細長的銀柱,一直升到最高空。白子畫就站在水柱上,俯視眾生。衣袂飄揚,表情肅然中更顯得神聖高不可侵。黑髮如瀑,不斷被風吹拂上超凡絕世的容顏;眸若寒星,冰冷的一一掃過眾人,妖魔無不腿軟,仙人無不臣服。

“尊上——”

眾人歡呼,之前心底籠罩的絕望和恐懼的陰霾一掃而光。白衣翩翩的他,猶如一道光將紫色的妖異天空照亮。

“師弟,你的毒?”摩嚴傳音問他。

“已經得解,沒有大礙了。”

白子畫看著墟洞,開口道:“封印雖解,妖神即將出世,但是解除的只是十六件神器中的妖神之力,妖神尚未得實體。承載如此巨大的力量,最起碼還要二十一個日夜,才能正式成形。眾仙聯手就算毀不了墟洞,也一定能大傷他元神,推遲他出世之日。”

“好——”白子畫的聲音不大,卻清清楚楚傳遍每一個角落,下面一片附和之聲。妖魔卻開始有些慌亂了。

“眾仙聽我號令,擎天飛真火,八卦旱風雷,東西南北再布四個焚星破日陣。”

一時間空中劍芒飛掠,繚亂人眼。妖魔亂作一片,縮小圈子,將十六件神器環環圍繞,手持利刃,面向眾仙。

軒轅朗大驚失色,知道白子畫想要硬來,就算墟洞不坍塌,也能傷了妖神正在成長復蘇的雛體。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雖然有一定可行性,但是花千骨還在裡面!這可如何是好!左右為難之下,他還是一揮手,下令保護神器。

看著人界突然反戈,兵將紛紛與妖魔站做一排,將神器圍了個結實。

摩嚴心有不悅:“軒轅陛下,你這又是為何?難不成你這次來也是為了保妖神出世的?要知道妖神肆虐,首當其衝受害的便是人間界!”

眾兵將也都不解的望著軒轅朗,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軒轅朗心亂如麻,一臉擔憂的看向白子畫:“尊上,千古也在裡面!”

白子畫臉色微微變了變,望向笙簫默和摩嚴,摩嚴不屑的冷哼一聲,笙簫默皺著眉輕輕點了點頭。

白子畫未待沉思便冰冷說道:“那又如何,這妖神難道不是她放出來的麼?就是死千次萬次也不足以抵她的罪過。”說著大手一揮。

“你敢!”殺阡陌雙目紅得耀眼,又帶幾分血腥。往白子畫身前一攔,長劍出手,殺氣震天。亂髮不斷拂過他絕世的容顏,在場的人,無不被其虜獲失神。

白子畫想起紫薰淺夏剛剛說的話,想起幾次見花千骨和他的摟摟抱抱,心雖不信,卻不知為何仍微微有怒火。

“你看我敢不敢。”白子畫冷冷說道。橫霜劍出鞘,二人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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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發表於 2010-11-20 21:11:24 |只看該作者
75.妖神出世

被狂風和扭曲的空間撕扯著,花千骨覺得自己快要四分五裂了。劇烈的疼痛從身體還有五臟內服傳來,呼吸不到空氣,窒息感像絲線將她密密麻麻纏了個結實,她嘴唇蒼白,面色發青,頭暈目眩,想要嘔吐,四周什麼也看不清楚,青灰一片中到處是亂舞著的鬼魅妖魂的殘肢和碎片,如幻影和破舊的棉絮一般被撕扯,被攪拌。拼命想掙扎,可是那種驚天的力量太過巨大,容不得人絲毫反抗,在一陣陣仿佛鬼哭狼嚎的淒慘破碎的奇怪聲響中,花千骨逐漸失去意識。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四周皆已平靜。身體像躺在軟綿綿的雲裡,溫暖舒適。還未待睜開眼睛,她已經感覺到了外面的潔白與光亮。

光線從眼睛的細縫裡穿透進來,她什麼也看不見,仿佛卻又看見了整個世界。那樣的感覺就像是身處一個美妙的幻境,她太累太疲倦,沉醉其中,迷迷糊糊的不願睜開眼醒過來。

可是隱隱約約中似乎聽到一聲嬰兒的啼哭。她以為自己幻聽了,可是接下來哭聲更大了,切切實實的。

她猛然驚醒睜開眼睛一坐而起打量四周,和她想像中完全不一樣,她本以為墟洞中應該是漆黑一片,烈火焚燒,猶如阿鼻地獄一般。沒想到四周卻是柔和的光亮一片,什麼也沒有。沒有天,沒有地,沒有任何東西,連自己腳下踏的都仿佛不是實體。只有頂頭正當中,隱隱掛了一彎上弦月。

光輝聖潔一片中,目光找不到任何可落腳之處,她很快疲倦的閉上眼睛,否則久了或許會瞎的,就像雪盲。

隱約又聽到嬰兒的啼哭聲傳來,仿佛來自四面八方。因為沒有參照物,所以也分不清方向。花千骨只好繼續閉著眼睛,憑直覺慢慢向發出聲音的地方靠近。

終於那個聲音似乎很近了,花千骨睜開眼睛,驚異的看到面前半空中懸浮著一朵巨大的千瓣蓮,仿佛冰雕一般玲瓏剔透,發出熒熒幽光。

而那個一直在啼哭中的嬰兒此刻正赤裸著小小的身子躺在蓮心,小手小腳在空中胡亂揮舞著。

花千骨心頭一震,莫非,這就是妖神?可是怎麼會是嬰兒模樣?

不無防備的慢慢騰起身子,飛到蓮花上空俯視著那個大約才三四個月大的嬰孩。那樣清脆大聲的啼哭著,哭聲中卻絲毫沒有悲哀,仿佛只是為了宣告自己的存在。

花千骨有些不安了,又略微靠近了些。那孩子小小的,生得粉雕玉琢,可愛得不行。

發現有人在看著他,嬰孩止住啼哭,好奇的睜著大而黑的眼睛望著花千骨。眸子似一汪泉水般透明清澈。這世上,也只有嬰兒才會有那樣純淨無暇的眸子和天真可愛的神色吧。

他嘟起小嘴,咿咿呀呀的咕噥了兩句,好像是在和花千骨說話,卻又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花千骨的心癢癢的,軟軟的,好像被雲包裹著一樣,有些不知所措的皺著眉頭,似乎再怎麼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嬰兒的眼睛看著她,吧噠吧噠的眨著,圓乎乎的身子滾了滾,然後把小的不能再小的手放進嘴巴裡吸吮起來。

花千骨小心翼翼的落到蓮花上,微微朝他靠近了幾步。最後終於蹲在了他旁邊,俯身看著他。

嬰孩咿咿呀呀哼唧了兩句,然後雙手抱住小腳放進嘴裡。

花千骨忍不住笑了,伸出一個手指輕輕碰了他一下,柔軟的溫暖的有彈性的,分明就是個很普通的小嬰孩啊。

他看著花千骨,小腳胡亂踢兩下,然後伸出手去抓花千骨脖子上垂下來的天水滴,可惜手太短了夠不著,於是又改去抓她垂下來的髮絲。

可愛的樣子叫花千骨整顆心都融化成水了,再也忍不住的伸出手指去,輕輕的戳了戳他粉粉的胖胖的小臉頰。嬰兒立馬抓住她的手指,然後咯吱咯吱的笑了,那樣清淨無暇的笑容堪比世上最美的圖畫。

花千骨見他抓著自己的手指就放到嘴裡吸吮起來,癢癢的,也忍不住笑了。輕輕把他抱了起來,小小的身子,軟弱無骨一般,捧在手心裡生怕一不小心就碎了。皮膚像牛奶像絲絹般光滑細嫩,手腳不停的揮舞著。

怕他著涼,花千骨脫下輕薄的外衣將他包裹起來,只露了一張小臉在外面。他掙扎著把小手也伸出來,然後觸摸著花千骨的臉,又開心的笑了起來。

花千骨看著他的小手,小小的,肥肥的,白嫩精細,手背上幾個小窩窩,心底湧起莫名的疼愛,張嘴輕輕啃咬一口,他笑得更開心了。

可花千骨卻發起愁來,這墟洞沒有邊際,沒有東西,而他是唯一的活物。必定是妖神剛形成的雛體。此刻雖然看來只是無害的嬰孩,可是一旦成形,到了可以承負巨大的妖神之力的時候,就再沒有人攔得住他了。

自己來這,不就是為了阻止妖神出世麼?不趁著他還未恢復力量的時候殺了他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可是他只是個嬰兒啊,還什麼都不懂。憑什麼就因為背負著巨大的妖神之力,便要為自己還沒做過的事付出生命的代價呢?

花千骨腦海中激烈的鬥爭著,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水往外冒。懷中的孩子卻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生死正掌握在她的一念之間,仍舊開心的仿佛吃糖一般,抓著她的手指又咬又舔。

看著懷中單純到一無所知的娃娃,花千骨的心拼命掙扎。一個聲音告訴自己要顧念天下蒼生,不可因為一時的婦人之仁而留下大禍,而這錯本來就是自己造成的,應該由自己解決。

可是妖神又怎會生於蓮花中?這難道不正說明了萬物之始並沒有好與壞,善與惡之別麼?他如今只是一個普通的嬰兒,怎麼能因為可能發生卻並未發生,這種不確定的事便判定了他生存的價值呢?人之初,性本善。如果有人耐心引導他走上正途,摒棄殺戮,就像師父教導自己一樣好好的教他。說不定六界塗炭的事就根本不會發生了!

那個聲音又在說,可是如果不行呢?妖神終歸是妖神,她今日一時不忍放過一人,有朝一日死可能就是千萬人。如今六界八荒的命運都掌握在自己手裡,她怎麼能夠冒如此大的險呢?

花千骨閉上眼睛,可是誰又說過,兩個人的性命就比一個人重要?千萬人的性命就一定比一個人重要。生命的價值並不是用數量來衡量的啊!為了救一人而殺一人不對,難道為了救兩個人,救千萬個人殺一人就一定是對的了麼?師父總是告誡她說,重要的是不是一個人的能力,而是他的選擇。就算他身負巨大的妖神之力又如何?只要他能一心向善,造福蒼生大地也說不定啊!

可是那個聲音繼續爭辯,權力導致腐敗,能力滋生邪惡。沒有人能夠控制自己的欲望,能夠蔑視天下的力量是絕對生不出至善來,只會滋生邪惡和貪婪之心。怎能用蒼生做賭注,押一個註定會輸的結局呢?

不會!不會!花千骨驚恐的搖頭,只要有人好好引導,一定不可能是那種結果。怎能在一切尚未成定數之前,就判了一個孩子的死刑呢?她始終相信,人心都是向善的。

緊緊將孩子抱在懷中,低下頭輕輕碰了碰他的額頭。她連人都沒殺過,這樣半點反抗能力都沒有的嬰兒,她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既然是她惹出來的亂子,她就負責到底。

她低聲喃喃道:“今後,我會像爹娘一樣悉心教養你,讓你識詩書,知禮儀,辨是非,別善惡,明天理,通古今。你若敢心生半分邪念,我、我便絕不會再心慈手軟了。”

花千骨從腕上取下相伴多年的佛珠套在他的小腳上,抬起頭望瞭望正上方的上弦月。

“這裡沒有天地,沒有日星,只有月亮。你就南無為姓,以月為名吧。希望你長大了也能心懷佛心,心懷日月,慈悲眾生。千萬不要讓我有朝一日,因為今天做了這個決定而後悔。”

懷中的孩子仿佛聽懂了她的話一樣,咧開嘴燦爛的笑著,眯起的眼睛彎彎的就像兩個月牙兒。

花千骨既然已經下了決心了,一下子輕鬆了許多。看他不停的把小手能夠抓住的一切東西不停往嘴巴裡塞。

“小月,你是不是餓了啊?”花千骨有些茫然了,怎麼妖神也是需要吃東西的麼?可是她又不是他親娘,別說奶水了,她連胸都還基本上沒發育了,該拿什麼喂給他啊!

突然想起在昆侖山上時好像有採摘過一些薲草放在墟鼎裡以備肌餓和疲勞時之需。算來自己也好些天沒吃東西了,雖已得仙身,不需要再進食,但是心理上還是會有一種饑餓感無法填補。於是取了薲草出來,自己吃一點,然後放在嘴裡嚼碎了又喂給南無月吃一點。

幾乎是立刻就感覺飽了,而且困頓疲倦也都沒了。她逗弄著他玩了許久,然後從墟鼎中取出平常用的靈機琴來,信手撫了一曲給他聽。

想到師父劇毒終於得解,她幾多欣慰;想到朔風,綠鞘,溫豐予因自己而死又幾多痛苦;想到如今師父乃至整個仙界肯定都急著捉拿她這個千古罪人又幾多哀怨難平。琴聲時喜時悲,想的最多的卻依舊是和白子畫在一起的朝朝暮暮。

突然察覺到衣角被誰抓住,她低頭看,南無月居然爬啊爬啊的爬到了她身邊,然後仰起頭,天真的望著她笑著。

花千骨將他抱在懷中,他伸出小手在她臉上輕輕抓撓著,仿佛要逗她開心一般。花千骨低下頭親親他的面頰,知道他靈性于常人何止十倍。

微微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細細看來,他確實比之前長大了許多,速度之快,叫人咂舌。

南無月很乖,不哭也不鬧,花千骨不論幹些什麼,他都喜歡纏著她在她身上爬來爬去,或是繞著她爬圈圈。一丁點大已經學會了撒嬌,咿咿呀呀的不停的在花千骨耳邊聒噪著,像是不停在跟她說話。總愛抱著花千骨的手指在嘴裡啃,花千骨驚異的發現不知不覺間他已長出乳牙了。

或許他開口說話也比別人早許多,花千骨這麼想著,就不停的跟他講故事,教他說話。南無月望著她的嘴巴不斷開合著,眼睛裡逐漸有了更多的神采,似乎是能夠聽懂了。

經過大致推算,花千骨發現在墟洞中每過一天,南無月能長一歲。如此,只需大約二十天左右,他便能擁有強大而完美足夠承載妖神之力的實體了。

花千骨微微有些慌張起來,怕時間過得太快,未待她教導了些小月什麼,未待他有足夠的時間和閱歷卻弄懂善惡之別,他便要出世面對六界蒼生了。

於是更加費盡心思的跟他說話,教他知道更多的東西,為他彈琴,陶冶他的性情。

別的一般小孩開口第一句學會說的話都是媽媽、娘親,南無月第一個會說的詞卻是“花花……”

一般小孩只會稱呼自己的名字,分不清自己的鏡像,南無月卻從很早開始就會說“我”,並有了十分深的自我意識。一開始花千骨還隱隱有些擔憂,但是兩三天過去,南無月逐漸長大,在她的攙扶下慢慢學會走路。除了比一般孩子聰明伶俐,成長速度快一些之外,並沒有別的其他什麼不同。

性格帶點靦腆,非常聽話,從來沒發過脾氣,或是顯得任性。也絲毫沒顯露出任何暴戾或邪惡的氣息。聽到花千骨說到一些人間可憐的悲慘的事,甚至會孩子氣的感動或是傷心到哭起來。

花千骨教他識字,教他彈琴,南無月幾乎是一看就會。不管什麼道理,幾乎也是一講就明白,所以教起來非常輕鬆。花千骨將墟鼎裡帶著的書給他看,他只需急快速的從前面翻到後面就全部記住並且學會了。其他的花千骨就挑著有用的東西一點點講給他聽。怕他覺得枯燥煩悶,便陪他做遊戲。但是南無月從來都是很耐心的樣子,依舊一臉的天真無暇。

二人都不需要吃飯睡覺,活動的空間幾乎也都在千瓣蓮之上。花千骨並不避諱的偶爾教他一些道家正派的心法和劍法。覺得這樣往好的地方去引導,就好像給大壩開了個口子,有個流瀉的地方,總不至於有一天洪水高漲到決堤。完全不讓他學不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是行不通的。與其有朝一日突如其來的刺激,可能將他逼上絕境,還不如從一開始就讓他知道自己是誰,明白自己的處境,又應該怎樣避免。

所以待到他完全懂事了,關於他妖神的出生花千骨便一五一十的跟他說了,甚至包括自己進入墟洞是為什麼,如果他有一天做出為害蒼生之事,她會親手誅殺他。

南無月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同,但是很順其自然的便接受了。撒嬌的抱著她的腰,信誓旦旦道絕不會有這麼一天的。他什麼也不想要,只要能永遠跟她呆在一起。

花千骨心頭一暖,有欣慰有感動還有很多很多莫名複雜的情感。南無月把她當成娘親一樣極端的依賴。比較喜歡聽她說她過去生活裡一些搞笑的細碎瑣事,對練習禦劍仙法還有給他說的一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倒顯得興致缺缺。

花千骨喜憂參半,喜得是他始終心似琉璃,玲瓏剔透,內無瑕穢。憂的是全天下都想要誅殺他,自己卻把他教得跟小綿羊一樣,心地善良,不願傷害他人。就算身負妖神之力,卻不能保護自己這又該如何是好?

而自己總是長留弟子,為了師父,也為了承擔自己的過錯,必須回去接受處罰。到那時,沒有自己在他身邊陪伴他照顧他督導他保護他,他又該如何是好?

南無月聽見她這麼說,第一次面上有了怒色:“不准離開小月!無論如何不准離開!如果你走了,就算天涯海角我也把你找回來!誰也不准處罰你!誰敢傷害你我就……”

感覺到南無月小孩一樣說起氣話,千瓣蓮微微發紅發燙,花千骨連忙捂嘴他的嘴,將他抱到懷裡摟了個嚴實。

“記得姐姐叮囑你的話麼?”

“記得……”南無月低下頭去。

“你如果不想要姐姐傷心的話,就尊重姐姐的選擇,以後無論如何都不可以輕易傷人。”

“花花姐姐的師父,是個什麼樣的人?會很嚴厲的處罰姐姐麼?”

“他是世上最偉大的師父,最厲害的仙人,也是對姐姐最好的人。”

“那為什麼還……”

“因為姐姐做錯事了,所以就要接受懲罰。所以小月記住,永遠不要做錯事,否則姐姐也要打你的屁屁!”

花千骨呵他的癢癢,南無月在她懷裡笑得前俯後仰,連連求饒。

“姐姐也是對小月最好的人,我也會對姐姐好,小月最喜歡姐姐了。”

“姐姐也喜歡小月,會好好照顧保護小月的。”

“姐姐我們就在這裡好不好,只要有姐姐陪著我,小月寧願留在這墟洞裡,永生永世都不出去,不問世事,不見天日,只要能一直和姐姐在一起。”

花千骨身子一震,看著他依舊幼稚的童顏,卻堅定清澈的眼神。他居然、居然肯為了她永遠困在這裡麼?緊緊抱住他,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外面的天下早已容不下他們二人,如果可以永遠留在這裡,蒼生無憂,小月無險,倒也不失為兩全其美之事。只是師父,就再也見不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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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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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花月洞天

墟洞之內一片寧靜祥和,東海之上卻是整個天翻地覆。莫說在海天之間掀起風起雲湧的十六件神器一直在有生命般吐納天地之氣。就是紫色天空下數以萬計的妖魔仙人魍魎鬼怪也鬧得到處都不得安生。

眼看白子畫和殺阡陌二人僵持不下,一觸即發,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仙界和魔界法力最強的人若真動起手來,其精彩和壯觀程度可想而知。

兩方皆無人說話,亦無人敢上前勸阻。唯一為難的是軒轅朗,被夾在仙與魔,花千骨與妖神之間不知如何是好。他始終是掛心著花千骨的,可是畢竟身為皇帝,擔負的是整個人間界的興亡,凡事不能再像少年一樣任性和自作主張。他可以毫不猶豫為花千骨死,可是沒權力決定人間界的百姓也同自己一樣。他皺著眉,突然開始極端的厭惡起自己的身份來。堂堂一界帝王,居然連保護自己心愛人的權力和能力都沒有,做來何用!

此時卻突然見一個白影上前,竟然是東方彧卿。他用的不是禦風術,亦不需騰雲駕霧或是禦劍禦物。卻不知靠的什麼法門能在空中迅如閃電,來去自如。

身體突然插入二人之間,面對魔界仙界之尊卻毫無半點懼色。

“尊上魔君,且慢動手,若你們二人爭鬥起來,下面仙魔人妖定然混戰一團,死傷無數。這妖神還未出世,便先已生靈塗炭了……”

東方彧卿望向白子畫,如若平時他或許勝上殺阡陌一籌,只是此刻他毒傷剛愈,內力還未恢復完全。鹿死誰手,還未能知。

白子畫的眼睛裡依舊是冰冷一片毫無情緒,沒人知道他到底是怒是悲。如果說這世上真有他東方彧卿也完全不知道,看不透,弄不明白的人,那一定就是他長留上仙白子畫。

儘管花千骨犯下這麼大的錯都是為了他,可是卻始終不知道花千骨在他心底又有幾斤重量。他統領眾仙,自然有他的立場,不顧骨頭死活先要防患妖神出世,做法縱然可以理解,但是卻不可原諒。

想著骨頭為他受的委屈和苦楚,東方彧卿心裡積郁難平,也有衝動想把一切全部告知於他。看看他會是什麼表情,到底是有心還是無心?

可是想到骨頭瞞住他的用心良苦,只能忍住不說。

白子畫眼睛不看他也不看殺阡陌,望著那旋轉不停的十六件神器形成的巨大墟洞入口。

“你說怎麼辦?”那樣肯定的語氣,根本不像是在詢問,仿佛早就知道東方彧卿會出來阻攔一般。

東方彧卿微微怔了怔,隨即笑了。他以為他站得高,於六界之外看著這一切,沒有什麼逃得過他的眼睛,卻不知道原來白子畫在更高處看著他。

“有辦法救小不點麼?”上次太白一役,殺阡陌已見過他的足智多謀,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軒轅朗也滿是希冀的看著他。

東方彧卿輕輕點頭:“這就要看尊上、魔君還有陛下的了。眾所周知,墟洞就仿佛是一個巨大的子宮,妖神完全成形從裡面脫離而出的時候便是他最虛弱的時候。那個時候如果合眾人之力將其擊潰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軒轅朗沉思道:“但是因為他已得強大的實體,如有失誤,或一擊不成的話,反將其惹怒,一旦出世,後果不堪設想。況且那時候再救千古就來不急了。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拖到那時才採取行動。”

“陛下稍安勿躁,我說的不是要大家等到二十一天后妖神出世的那一刻,那樣的話所冒風險的確太大了。妖神尚未得實體,就像蛇需要蛻皮一樣,其實七天之後的月圓之夜才是他力量真正最弱的時候。若那時能集幾界之力,或許能將墟洞打開一絲縫隙,到時……”

“到時就能進去,親自把小不點救出來?”殺阡陌臉上總算有了一絲笑意。

東方彧卿點點頭:“不光如此……”

“說不定還能把妖力未恢復完全尚是雛體的妖神制服對麼?”白子畫漆黑如墨,深不見底的眼睛看著東方彧卿。

“尊上英明。”東方彧卿低下頭,嘴角揚起好看的弧線。

“你早知此事,並做好了打算,所以從一開始就不擔心妖神出世,並慫恿小骨去盜神器?”白子畫驟然冷道。

東方彧卿身子一震,嘴角揚起的弧線更大了,眯著眼睛笑:“在下不知道尊上是什麼意思?”

白子畫不再看他,雖然紫薰淺夏說花千骨是和殺阡陌串通好偷神器的,但是與其說是從來只關心自己容貌,把神器當玩具的殺阡陌,不如說是深不可見的東方彧卿更可信一點。

“魔君萬萬不可!”曠野天、藍雨瀾風等人在一旁連忙相勸。好不容易等到妖神出世的這一天,生怕他因為一個小丫頭讓一切功虧一簣。

殺阡陌思忖著,他既不關心小不點為什麼要盜了神器和向自己借玄天傘放妖神出世,也不關心東方彧卿到底安的什麼心,他只想快點把小不點救出來而已,並且在所不惜。他行事向來率性,不管不顧,只由著自己的喜好。所以自然沒有軒轅朗那麼多的猶豫和顧及,立刻就點頭答應。

“我不在意跟仙界和人界的人聯手,只要可以救出小不點。”

白子畫有些詫異的看他一眼,神情更加冷峻了。

“魔君!”藍雨瀾風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機策劃的一切,竟然又要毀到花千骨手裡。

春秋不敗攔住她使了個眼色要她別急,然後和雲翳對望一眼,各自面上都是陰險狡詐的笑,真沒想到得來全不廢功夫。

軒轅朗也表示聯手,既然有方法可以既救出花千骨又避免妖神禍害眾生那自然是最好。

於是眾人皆看向白子畫,白子畫冷道:“既然可以減少傷亡自然是最好。只要可以將妖神扼殺在真正出世前,其他的都不重要。”

達成一致後,下面的人總算也停止了對峙,卻依舊互相提防的團團圍在墟洞周邊。

等……

等七天七夜之後的月圓之夜,決定命運的那一刻的到來。

 

不管外面如何驚濤駭浪,墟洞裡永遠是祥和寧靜的世外桃源。雖然周圍什麼也沒有,只有兩個丁點大的孩子,可是兩人卻從未有過孤獨寂寞或是度日如年的感覺。

看著小月一點一滴長大,教他走路教他說話,說故事給他聽,把自己會的都一一傳授給他。和帶著糖寶的感覺略有不同,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母親了。

小月一天長一歲,短短幾天,就長得很高了,像個健康正常的六七歲孩子那樣喜歡到處跑,喜歡聲音軟軟的跟她撒嬌。

“花花,花花……”小月蹦蹦跳跳從後面跳到她背上。奇書網Jar電子書下載樂園+QiSuu.с○m

“我說多少遍了,要叫姐姐。”

“我喜歡花花。”小月開心的攤開手,掌心裡立馬生出一朵血紅的薔薇,花千骨驚異的睜大眼睛。

“送給花花。”小月咧開嘴笑起來,水嘟嘟的臉,水汪汪的眼,可愛得不行。

花千骨無奈的搖頭:“姐姐不能碰,一碰花就謝了。”

“不會的。”南無月指著身下的巨大冰蓮,“這個不也是花麼?不都沒有謝。”

“這個不一樣……”未待她說完,南無月就墊起小小的腳尖把薔薇插在了她頭上。然後眼睜睜看著花迅速的凋謝枯萎。

“為什麼?”他嘟起嘴巴不解的捧著死掉的薔薇。

花千骨搖頭,沒了勾玉,她又恢復成凶煞的體質了。

“姐姐別難過,你喜歡花麼?那我就送許多許多的花給你。”南無月回身,小小的手從左邊往右邊輕輕劃過,頓時從西到東瞬間蔓延出一片絢麗的花海。花千骨驚訝的張開嘴巴說不出話來,就見南無月輕輕呵了一口起,花海頓時鋪滿了整個天地,半空中還飄飛著陣陣花雨。

花千骨驚呆了,在冰蓮上環顧四周,什麼都沒有,除了花,層層疊疊一直覆蓋到遙遠的天際。大風起,陣陣花浪波波蕩漾,比大海更加壯闊,比朝陽更絢爛。香氣四溢,花千骨久久沉醉其中簡直說不出話來。

“花花喜歡麼?”南無月跳入花海之中迎著風狂奔起來,笑顏卻是比任何一朵花都要美麗燦爛,光彩耀眼。

“以後小月和花花就在這裡幸福快樂的生活,花花想要一個什麼樣的世界?不光有花再加一條小溪?”

頓時天邊一條小溪蜿蜒而下,從花海中穿過,歡快的流向遠方。

“再有一個小房子?一片竹林?一個小湖?一群小鳥?”南無月手在空中輕輕揮舞,如同小孩在塗鴉一般。

頓時花海中出現了一間清雅的竹舍,湛藍的湖裡,有一隻只白鶴,還有長著絨毛的小鴨子,天空開始變藍,出現白雲朵朵,陽光一絲絲從雲間傾斜而下,湖面上還掛著一道彩虹,門前有一棵葡萄樹還有一個秋千架。

“花花喜歡這樣的麼?還是這樣?”南無月手一揮,頓時面前的又迅速變幻成了亭臺樓閣,華麗精緻的宮宇白塔。

一揮手一會變成和風細雨的人間四月天,一會變成波瀾壯闊的海中水晶宮,一會又變成白雪皚皚的空靈仙境。

花千骨看著四周景致不斷跳躍或隨著四時而變化,不由倒抽幾口涼氣。這墟洞中便是南無月的世界,如今他已經成長和強大到能夠完全操控自如了。

花千骨眼花繚亂的揉揉眼睛:“別玩了小月,就第一個吧,第一個。”

場景又變幻到一片花海飄香,南無月牽起花千骨在花海上空急速飛馳而過。

二人來到竹舍中,南無月胖乎乎的小手點了點花千骨,她身上的衣服突然變成了綠色的羅裙,再點一點,又換了一身紫色的輕紗。白色狐裘,紅色披風,青色長袍,七彩華服……身上的穿著連同發飾也不停的變幻著。

“小月,你在幹嗎呢?”花千骨哭笑不得。

最終換作一套清麗的雪白紗衣,南無月總算點了點頭:“恩恩,就這個,花花真好看。”南無月開心的手舞足蹈,自己也換了一身紅色的小褂。

“我想吃花花說的那些好吃的東西。”南無月可憐巴巴的仰頭看著她。

花千骨走進廚房看了看:“可是沒有食材啊!”

“花花想要什麼,我馬上變出來。”

哪怕仙術道法再強,想要憑空變出什麼物體,從理論上是完全說不通的,除去用某物變化形體或者從某處瞬間轉移,要麼就只是幻術而已。就是孫悟空也需要借助自己的毫毛,法力一失,也會立刻被打回原型。

花千骨看著滿桌子小月憑空變出的那些物體,卻是完全真實的。猜他或許是從墟洞之外移來,否則這接近創世的力量也未免太可怕了。

花千骨做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飯菜,二人坐在桌邊一面吃一面說話,可是只有兩個人的偌大的世界未免還是有些冷清。

“花花是不是覺得人太少了?那我再變幾個下人出來陪我們說話啊,想要把外面變成熱鬧的集市也可以……”

“不要!”花千骨連忙搖頭,光是一般的物體和景致也便罷了。如果是真的人的話,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有生命還是只是幻影。她覺得那樣的場景太過詭異,還不如一直二人這樣簡簡單單的。

南無月眨巴眨巴眼睛,突然驚喜的望著窗外:“原來姐姐說的天黑就是這個樣子啊!”

他啪嗒啪嗒的跑出去,望著天空巨大的圓月。因為周圍天空都暗了下來,比當初花千骨剛醒來時看不知道清楚多少。只是此時月亮發出妖異的紅光,周圍一環環暈開。將整個大地籠罩在一片妖冶鬼魅之下。

“今天是十五呢……”月圓人不圓啊。花千骨摸摸南無月的頭,突然想起無數次靜靜望著白子畫在露風石上對月撫琴的夢幻般的場景。以為自己這一生都將和小月如此簡單平靜的過下去。

“花花……”南無月突然彎下腰,面色蒼白的輕輕喚了她一聲。

“恩?”花千骨低下頭,“小月你怎麼了?”

“我……”他抬起頭,腮邊掛了兩滴晶瑩的淚,微微皺眉我見猶憐的樣子讓花千骨心裡一疼。

“小月?”

南無月腿一彎,跪倒在了地上,仰起頭,突然對月爆發出一陣妖獸般驚天動地的咆哮和呼喊,身上迸射出萬千道刺眼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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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0 21:12:10 |只看該作者
77.誰是妖神

太過刺眼的光芒和巨大的衝擊力,致使花千骨迷迷糊糊暈了過去。等到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周遭景色又變了。

四周一片漆黑,竹舍,花海,湖水所有的一切全不見了,只有天空中一輪巨大的紅月,氳出一絲絲妖冶詭異的氣息。她和小月此時正身處冰蓮之上,只是這冰蓮,似乎在空中更高處。她伸出頭往下看去,嚇了好大一跳。卻見一棵巨大的樹從下面黑不溜秋深不見底的一片虛空中生長出來,巨大的樹枝和樹杈幾乎欲籠罩住整個天空。樹上開滿了一朵朵巨大的千瓣冰蓮,而他們就睡在最頂端的這一朵之上。

這奇異的樹還在不停的向高處生長,花千骨甚至能聽到樹皮綻開,和冰蓮不斷綻放的哢嚓作響。

小月在一旁痛苦的發出呻吟,身子顫抖的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小月!小月!”花千骨把他緊緊摟在懷裡。看他滿頭大汗,唇色蒼白,緊緊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月光下在臉上投下陰影。

完全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也診斷不出任何生病的跡象,花千骨只能拼命的給他輸入真氣和內力。

“花花,我疼……”小月的小手緊緊的抓住她的衣服。

“哪裡疼?是哪裡在疼?”花千骨急得手忙腳亂,在他肚子上背上輕輕搓揉。

“全身都疼,骨頭,骨頭像要裂開了……啊……”南無月一聲慘叫,疼得不由翻滾起來,花千骨按住他,可是他的身體仿佛一個大洞,輸入再多的真氣和內力都瞬間被吞噬殆盡,消失無蹤,沒有半點迴響。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人,有人想要進來!不許!絕對不許!”南無月感受到外界有人正妄圖打開墟洞的口子,連忙閉上眼睛嘴裡默念著什麼咒語,仿佛在與人鬥法一般。可是身體極度的疼痛叫他越來越吃不消。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疼得哭了起來。花千骨急得直抹汗,緊緊摟著他源源不斷的輸入內力。親吻著他的面頰和淚水,低聲安慰著。

紅色的圓月光芒越來越盛,南無月突然拼命從她懷抱裡掙脫,跪倒下去,仰天對月淒厲長嘯。花千骨驚恐的望著他,無奈被他周身血紅色光芒彈開她根本靠不過去。

無色無味的冰蓮月光下突然散發出絲絲縷縷的清香,她仿佛被人施了攝魂術一般,覺得大腦越來越模糊。隱隱聽見南無月身體裡骨骼在生長和綻裂的聲音,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從身體裡刺出來,骨為樹杈,把血肉綻開成花。她伸出手去,卻夠不著他。眼睜睜看著他的身體在月下劇烈的因疼痛而扭動著,如起舞的蛇一般的妖冶迷亂。她眼皮慢慢耷拉下來,身上的氣力仿佛被什麼抽光了。

小月為什麼好像長高了許多?

她看著南無月痛苦扭動的身子總算停止下來只是仍然不斷顫抖,慢慢回轉身靜靜看著她。

從七歲小孩瞬間成長成了十七八歲少年那麼大,上身的衣物全部撕裂掉落,僅下身殘掛著兩塊。露出依舊青澀稚嫩的小胸膛來。皮膚如牛奶般光滑,在月光下反射出誘人的白皙剔透的光澤,長髮絲一樣垂順,在風中輕輕飄飛著,黑得耀眼。完美的腰線和修長的腿,絕對勝過少女千倍白倍,叫人忍不住伸手想要觸摸。

那臉雖長大了許多,既有少年的俊雅亦有少女的清秀,雖沒有殺阡陌的傾城絕色,亦沒有白子畫的絕世風采,但是那水晶一樣的玲瓏剔透,清澈純淨,仿佛未沾染過世上的半點塵埃。

依舊是小月沒錯,她的孩子,化成灰她都認得。

“月……”她迷迷糊糊伸出手去。

南無月向她走過來,身子略有些搖晃,目光裡天真無邪中又多了一絲緊張無措。仿佛剛從蛋殼裡孵化出的小雞一樣,鑽進花千骨懷裡輕輕顫抖著。

冰蓮的香味越發濃重了,花千骨大腦越來越沉,怎麼掙扎抵抗封閉五識都沒有用,最後慢慢閉上了眼睛竟然睡著了。

南無月抬頭望瞭望天空,發現月亮中心顏色微微淡了一些。集合了幾界中所有高手的力量妄圖突破墟洞入口,他知道靠自己現如今的力量是抵抗不住了……很快便會有人進到這裡。

只是這妖神之力,豈可這麼輕易便奉送於人!

南無月撫了撫花千骨的臉,眼睛裡閃爍的再不是稚嫩的童光,而是一種蔑視九天的高傲和叛逆,只是望著她依舊如水般溫柔。

修長的手指緩緩從花千骨身體上撫過,滿臉驚歎與渴慕。

“神之身啊……這才是能夠承載毀天滅地妖神之力最完美的容器。”他低喃著,眼中盡是妖媚與狡黠。

南無月周身散發出金光,將花千骨完全籠罩其中。

沒有星子,海天之間只掛著一輪巨大的圓月。東海之上狂瀾翻卷,幾界的人正合力妄圖在墟洞上打開一道口子。

春秋不敗一看時機差不多了,轉過頭正想跟雲翳說話,卻發現他人居然不見了。

再一轉頭,果然看見遠處雲隱帶著茅山派一群人匆匆趕了來。

“沒用的東西!”他冷哼一聲,氣不打一處來。

一邊繼續向著神器那邊施法一邊向殺阡陌密語傳音。

“魔君,一會墟洞打開你一定要第一個沖進去,這可是千載良機。”

“你是說……”

“既可救出那丫頭又可獲得妖神之力,何樂而不為?我們千方百計搶奪神器,不就是為了待他出世力量最弱的那一刻將他制服,吞噬了他身上的妖力麼?到時候,六界就都是魔君的天下了。”

殺阡陌點了點頭。

重要的不是神器,而是誰放妖神出世。重要的不是妖神,而是妖神之力。

神器在眾仙的攻擊中被一片強光包裹著幾乎都看不清了。

終於,墟洞中心出現了一道極小的口子。殺阡陌撤去內力一飛而上,卻猛然被彈開,轉身一看,是白子畫的清音一指。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什麼主意麼?”白子畫冷道。

殺阡陌知道自己真動起手來不是他的對手,眼看著眾人撐不住了,那口子馬上又要合上。知道二人僵持下來,反而白白耽誤了進去救花千骨的良機。權衡再三,使勁一跺腳。

“行了行了,我不進去了還不成麼?你一定要把她救出來,萬萬不可傷了她!”

白子畫愣了一下,似沒想到一貫彆扭又任性的他居然為了小骨可以到放棄妖神之力的地步。

為什麼?

沒再多想,他一閃身,已經朝著墟洞裡鑽了進去,墟洞立馬回復如初。眾人一個個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春秋不敗仰天長歎,天意如此。有個這樣傲氣隨性的主子真不知是對是錯是福是禍。卻更是把花千骨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花千骨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覺有什麼軟軟的東西在咬自己。啃啃她的脖子又啃啃她的臉,最後在她的唇上啃來啃去。

“小月,別鬧……”她睡得正香呢,還夢到師父來著。

南無月又變回了七歲大的丁點模樣,光著身子在她懷裡鑽來鑽去。

“花花,我還要吃……”南無月被她一掌拍開,依舊迷迷糊糊閉著眼睛,吧噠吧噠小嘴,抱起自己的小手豬蹄一樣啃了起來,

空中巨大的圓月突然撕裂了一道口子,一個白衣翩翩的人飛了進來。落在大樹頂端的冰蓮上,空曠而寂寥的世界裡頓時有了比月還美麗耀眼的一道光亮。

白子畫沉默的低頭看著依舊渾然不知在沉睡中的二人。

小骨……

靜靜的看著她的睡顏,心頭微微有怒氣。她在這倒是睡得安穩,可知道外面因為她鬧了個翻天覆地,可知自己這回闖下了多大的禍,可知他又有多擔心!

片刻之後,才緩緩將目光移到一邊頭枕著她肚子呼嚕呼嚕正熟睡的孩童身上。

妖神?

白子畫皺起眉頭,心中微微有不詳的預感。為何他竟未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絲妖氣?

探了探南無月的內力,居然虛空一片什麼都沒有。

再轉身看花千骨額上神的印記竟是越來越明顯了,心裡陡然一涼,暗叫不好。微微一探,果然……

他長歎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感覺到外力入侵,南無月把所有妖力導引到了花千骨身上。他的雛體才成長了七日,還未成形,無法負載太多的妖神之力,可是花千骨卻可以。

如今神之身再加上毀天滅地的妖之力,這孩子怎麼得了!?百年來白子畫心裡頭一次有了這樣的驚惶失措。

現在小骨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妖神,而南無月卻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七歲小孩。

自己進來是為了誅殺妖神的,難道親手將小骨殺了麼?雖然她犯下大錯,死有餘辜,卻終究是自己看著長大的……

不能婦人之仁啊!妖神尚且無人可以抵抗駕馭,何況是具有神身的花千骨。只需她彈指間,一界便可以瞬間消亡。這樣無所不能的力量太可怕了,可怕到他光是想想都覺得滿眼是血光。

白子畫拔出劍來,手竟然在微微顫抖。

“師父……”她在夢中呢喃一句,臉上都是幸福和被寵溺的神采。

白子畫轉過身,劍垂了下去。深吸口氣穩定心神,告訴自己要冷靜,且不可忙亂了手腳。

就這樣將他們帶出去,就算自己不殺她,師兄師弟還有整個仙界又怎會輕易放過。

就算他信得過小骨的單純善良,可是身懷如此能力,其他人怎麼想?

對未知能力的極端恐懼會讓一個人變得自私和殘忍,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人總是有各種理由為了保護自己而將原本並不會對自身造成威脅的東西假想成敵人,費盡心思剷除殆盡。

如果讓人知道小骨就是妖神,怕是全天下的人都會一起追殺她吧,然後呢?然後小骨忍無可忍之下再將六界都付之於焦土?

不行,雖下不了手殺小骨,卻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養不善,師之過。

如果是罪,就讓他一同承受吧……

白子畫扶起花千骨,一點點剝落了她的衣物跟剝橘子皮似的,花千骨沒有發育的身體在他眼中跟塊五花肉一樣沒有分別。咬破手指,從她臉上,脖子,手臂,胸背一直向下,全部寫上了密密麻麻的血咒。

以他白子畫全部功力,將她體內妖神之力層層封印。她永遠只是他膝下普通的孩子,不會成為什麼毀天滅地的妖神。

白子畫手心微微有冷汗沁出,知道自己正犯下大錯,可是依舊面無表情的一面施法一面念咒。

花千骨覺得身上癢癢的,想要醒來可是花香撲鼻,被困在夢中怎麼掙扎都醒不過來。

“小月……別撓我……”她嘟嘟囔囔道。

小月?白子畫轉頭看了看旁邊啃著自己小手睡得正香的小傢伙。明知道這樣的後果是什麼,卻仍然沒有猶豫的將一切全部封印。

這裡所發生的一切,沒有任何人會知道。小骨是他犯下大錯必須重罰的徒弟,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是。

消去花千骨額上印記,她身上血色咒文也瞬間全部消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為她把衣服重新穿好,將他們二人抱在懷裡,向著圓月穿飛過去。

失去妖神的墟洞,大樹,冰蓮還有整個空間,暫態無限坍塌。

早已等得急不可耐的眾人,都是一片焦躁和喧嘩,白子畫進去的時間似乎用的太久了一些。是在和妖神大戰麼?時間越久,眾人越是絕望和不安。

終於看到那白無瑕的身影從墟洞裡飛了出來,群仙大喜,妖魔則恨恨咬牙歎息。

十六件神器頓時黯淡無光急往下落。白子畫一一收攏放入自己的墟鼎之內。

“妖神和孽徒皆已俯首,由長留山先待為看管,眾仙可放心離去,至於處罰和善後我們再從長計議。”白子畫冷冷的說道,南無月被他鎖在光壁裡依舊在安然沉睡。

眾人一看,妖神原來只是一個六七歲大的孩子而已,不由又是議論紛紛。

除了月圓變身之外,脫離了墟洞,南無月將再也不會長大,永遠保持這樣七歲的形態。

這次大難是由花千骨造成,所有人都知道她若回長留必受重罰,以長留森嚴的門規,她就算是死一千次都不足以低過。輕水和落十一等人面面相覷,都為花千骨擔心起來。

此時卻見殺阡陌突然怒氣衝衝的出現在白子畫面前攔住他去路。

“把小不點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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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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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仙魔大戰

白子畫和殺阡陌二人在雲端對峙著。周圍的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靜觀事態發展。

殺阡陌一身紫色華服,雪白毛領,從袖沿到腰帶,從發冠到紐扣無不精緻異常,腳踏火鳳,手持緋夜,緋夜劍通體透紅,猶如鮮血凝成,劍身周遭環繞一圈炙熱的火焰,一丈之內草木皆焚,三尺之內冰水汽化。

他一貫愛笑,因為美人笑起來會更美。所以在天下人面前倡狂的笑,在部下面前陰險的笑,在敵人面前狠毒的笑,在花千骨面前開心的笑……竊笑,媚笑,微笑,冷笑,無論何時,他總是笑著的,不同的笑展示出他不同的風情以及不同的心情。

可是此刻,他卻再也笑不出來了,冷冷的望著白子畫,臉色一片肅煞,猶如最雍容華貴的牡丹上覆蓋著白白的一層霜,顏色卻越發明亮起來,仍然豔似盛世繁花。

很少人見過他的緋夜劍,因為以殺阡陌的能力極少需要出劍。更從不佩劍,因為佩著劍很難搭衣裳,那樣就不夠美麗了。

他出劍只有兩個字:絕殺!

白子畫只是靜靜的注視著他,面上沒有絲毫怒色,眸子裡更看不出半點情緒。一襲月牙白的長袍簡單乾淨,衣袂上有華麗卻不張揚的暗紋流光溢彩在風中飛舞。黑髮如瀑,隨意披散,依舊垂如緞,順如水,絲毫不亂。只是這些日子,三千青絲再無人為他束。

他的風姿遠在九天之上,絕不是簡單的一個美字可以概括和形容。聖潔,清冷,塵埃不染,總是叫人心生敬畏,連多看一眼都覺得是種褻瀆。

他舉劍,水空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冰斂橫霜”四個字,于他,於劍,都再貼切不過。

很難在兩人中分出個高低上下來,殺阡陌更勝在傾國傾城的外貌,白子畫更勝在天下膜拜的風骨,但都不輸于對方的是各自的能力和氣勢。

看著無論是外貌還是能力皆冠絕六界的二人之間的這一場對決,幾乎每個人都各懷心思。

藍雨瀾風,紫薰淺夏,春秋不敗等人自然是一手心的冷汗。摩嚴,笙簫默等人卻鎮定自若。雖然正邪易辨,但是軒轅朗,輕水等人卻不由自主隱隱祈禱著殺阡陌能勝,否則花千骨性命堪憂。

“把小不點還給我!”殺阡陌腦海中回想起多年前誅仙柱上的那一幕,心頭陣陣犯涼。他再也不能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了。

“花千骨本是我長留弟子,何來還你之說?”

花千骨和南無月被鎖在光罩裡,在白子畫左右緩慢浮動。

白子畫甚少與人動手,雖然做好應戰的架勢,語氣依舊不溫不火。

此時天還未亮,紫色的天空已變作漆黑的墨色。月亮似乎怕被波及一般躲在了雲後,海上光線頗暗,卻依舊風浪不減。

糖寶昏過去後被白子畫託付給落十一照顧,卻始終沒有醒來,落十一擔心想要施法把它救醒,東方彧卿卻搖頭制止了它,否則只會亂上加亂。

每個人都心神惶惶,東方彧卿看著花千骨和南無月也是一臉的陰晴不定,他再怎麼也沒有想到……

骨頭,或許……

他突然眼中閃過一抹欣慰,如果是這樣的話,他願意冒個險,尊重骨頭的決定,把骨頭交給白子畫處置。

只是他肯,殺阡陌哪裡肯。

知道這一戰是非打不可,懶得再多說廢話。當下意念凝聚,真氣運轉。手中緋夜劍輕輕一提,浮雲踏浪,轉瞬間已出了百招有餘,速度之快,叫人咋舌,縱是仙魔,遠遠的也只望得見他紫色的身影。

緋夜劍赤紅色的真氣吞吐不定,熱浪逼人。白子畫淩空翻轉,輕易而又巧妙的躲過他一波波淩厲而兇險的攻勢,穩穩落在海面上,而花千骨和南無月始終漂浮在他身邊不近不遠。

殺阡陌閃電似地疾追而來,長袖旋轉,絢光流舞,猶如花開。火鳳也隨之盤旋而下,玫瑰色的紅光與緋夜劍交相映,炫目繽紛。

摩嚴空中觀戰,冷哼一聲:“妖孽,果然有些門道。”

白子畫始終不慌不忙,以退為進,以守為攻。殺阡陌出百招,他只出一招。橫霜劍來去揮灑自如,人劍合一。

殺阡陌皓腕揮舞,素手招展,騰空劈下,緋夜劍與橫霜劍狠狠相擊,天空中陡然炸響一個平空驚雷,閃電劃破漆黑夜空。

眾人看得緊張,額上沁出汗來,一個個屏氣斂息,心跳如撞。

暗雲翻湧,狂風肆虐,二人在驚濤駭浪中轉眼已鬥了數千回合。

白子畫見他功力竟比之前爭搶伏羲琴一戰時提升如此之多,變得更加詭異莫測,妖異淩厲,也不由得暗暗心驚。而自己毒傷初愈,真氣不濟,竟只能勉強與他戰個平手。

白子畫攻勢漸漸加快,時間拖得越久越對他不利,他無心與殺阡陌爭什麼勝負,但是豈能如此便將花千骨交給他人。

右手結印劃過天地,頓時空氣中出現無數冰凝的細小水結晶,狂風中猶如水波劇蕩,四周景色都像水中倒影搖曳變形。殺阡陌的身子在空中一滯,天地陡然間極冷,似乎連空氣都被凍住。一條紅色火焰從他劍上盤旋而出,蜿蜒怒舞,緊緊將橫霜劍纏繞住,力道之大,似乎要將其扭曲變形。冰火互斥,只聽得一片“滋滋”作響。

白子畫左手推掌而出,仿佛捉住蛇的七寸一樣將火焰從劍上扯了下來,用力一揚,變作長鞭帶著火焰直向殺阡陌席捲而去。

殺阡陌也一把抓住火鏈另一頭,一聲爆破,火焰瞬間消失無蹤。紫衣鼓舞,淩空翻下,舉劍威極長劈,未料速度仍慢了一步,擦過白子畫身側,砍在了籠罩花千骨和南無月二人的光壁之上。瞬間光華大震,照亮半邊天地。

白子畫一愣,殺阡陌也駭住了,兩人都不由得頓了一頓。

雖安然無恙,花千骨卻慢慢醒了過來。雖然被鎖在光壁內,外面景色卻看得清清楚楚。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自己明明應該和小月在墟洞之中才對!怎麼會突然到了外面?

白子畫轉頭,二人目光對視,花千骨大腦頓時就懵了。

哪怕只有刹那,對她而言卻仿佛千年萬年,萬籟寂寂,整個世界仿佛都只有他們師徒二人。

完了……她心陡然下落,望瞭望身邊的小月。終歸還是被抓了出來,還不知道眾仙會如何處置身為妖神的小月,自己又要如何才能護他周全。不過事到如今……自身都難保了吧……

她看不懂白子畫望她的眼神,她從來都不懂他的。他就像一片水,沒有溫度沒有形狀沒有菱角沒有任何特徵,他是天底下最完美的人,卻正因為這分完美所以反而叫人無法更深刻的去感知他,無法用任何語言描述他。他的存在,有時候她會想會不會太過空洞,遙遠還有乏味了。

知道一切已成定數,她心底的某個角落突然反而變得釋然起來。這樣正大光明的回來面對一切,哪怕是死,也好過一輩子和小月躲在墟洞裡面。

能偶看著師父再次這樣好好的站在她面前,她於願足矣。

只是,為何卻又和姐姐打了起來呢?

她趴在光壁上,有些驚慌的看著他們二人。

“小不點別怕,姐姐這就救你出來!”殺阡陌投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單手翻轉,空氣中頓時紫氣彌漫。

卻正在此時,趁著眾人都在緊張觀戰,春秋不敗趁機發難,率領妖兵魔兵向眾天兵攻了過去。他才不管那丫頭的死活,現在誰搶到妖神,誰就是九天之王,六界至尊。

頓時四下一片混亂,劍芒橫飛,刀光霍閃,矛戈如雨,光波四射,火光熊熊,殺聲震天。仙魔混戰,各個威力之強,真氣之猛、速度之疾,比人間界的戰爭不知激烈了多少倍。

白子畫長劍不斷與殺阡陌相擊,冰霜與火花四濺。

“不要打了,師父!姐姐!不要打了!”花千骨趴在光壁上看著周圍因她而亂作一團,卻絲毫無力阻止。

白子畫迅馳如風,銀色光波從掌中擊出,殺阡陌驚險躲過,低頭卻見頓時整個海面都被冰凍住了,連波浪都凝固成翻飛的形狀。

四周形勢越發不容樂觀,白子畫再不猶豫,出手更加淩厲。軒轅朗見殺阡陌逐漸落在下風,便想上前相助,可是畢竟是高手對決,豈能隨便插手。人界兵將未得他命令,只得按兵不動,坐看仙魔二界廝殺。

白子畫怕傷亡太多,傳音給摩嚴。摩嚴點點頭,長聲道:“徒添傷亡無益,眾仙隨我先撤回長留山。”

長留離東海不遠,妖魔數量太多,群仙邊戰邊退。

“不准走!”殺阡陌周身皆被烈焰環繞,真氣如游龍四處飛騰,白子畫再不想跟他做無謂纏打。使出全部真氣,一掌落在他肩上,直灌而入的內力幾乎將他的每根血管和經脈都凍到爆裂。殺阡陌不閃不避同樣滿是烈焰的掌落到白子畫身上,卻仿佛打在棉花和雲朵裡,深不可測,綿綿流長,如水中浸泡。

“想要妖神,有本事就到長留來奪取。至於花千骨,這是長留的私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管!”白子畫冷道,又連擊出三掌,傷了殺阡陌心肺,又封了他大部分內力。

殺阡陌自知自己比不過他,卻硬撐著一口氣一直戰到此時,怎肯輕易罷手。

長劍一揮,仰天長嘯嘶吼,四處爆破聲慘叫聲不絕於耳。卻見周遭無論仙魔肚膛紛紛裂開,身體癱軟,吐血而死,足有上千餘人。

摧心化骨?白子畫心頭一驚,受如此重傷還敢用如此招式,果真是不要命了!

“妖孽!我好心留你不得!”白子畫厲聲喝斥,全身真氣往劍上凝結。橫霜劍瞬間透明猶如冰刃。

殺阡陌早已殺紅了眼,快要滴出血的眼睛狂傲俯視眾人,仙魔皆是一片膽寒。

“她是我的,我告訴你白子畫,你若敢為你門中弟子傷她一分,我便屠你滿門,你若敢為天下人損她一毫,我便殺盡天下人!”

殺阡陌美豔驚心的紅唇輕輕開合著,一字一句的說。長髮在狂風中飄搖亂舞,緋夜劍迎風自響,嗚嗚不絕。周圍空氣中的水分在白子畫陡變的情緒下凝結成漫天冰晶,隨風四合,在他身旁環繞不息。

花千骨驚呆住了,周圍的所有人也都驚呆住了。

很安靜,只有風嗚咽的聲音。看著白子畫的劍尖輕輕垂了下去,神色依舊不變,只是身子輕輕向前傾了一些,剛要邁步。

花千骨腿一軟便在光壁中跪了下去,使勁的磕頭,滿臉的驚恐:“師父!不要!求求你!都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跟他們都沒有關係,我跟你回去受罰!我跟你回去受罰!”

周圍的所有人這一刻才又能夠開始重新呼吸,急劇的喘息起來。剛剛那一瞬間白子畫散發出來的殺意實在是太驚人太可怕了,天地都凝固了一般,連眾仙都不由得打個寒戰。

白子畫冷冷掃了花千骨一眼,沒有說話。

“不要求他,小不點,姐姐帶你走,去他什麼狗屁仙界魔界。去他的狗屁妖神,姐姐帶你一起走,咱們什麼都不要了,你想去哪我們就去哪。”

殺阡陌踉蹌上前幾步,抬起手來,想抱住花千骨小小的身子,卻只觸摸到冰冷的光壁。

花千骨心痛如絞,手隔著光壁與他牢牢相貼:“姐姐,答應小骨,不要再亂殺人了,不要再管小骨,是小骨做錯了事,讓小骨回去受罰!小骨從沒求過你,你若真想幫小骨,以後有機會,請記得幫小骨好好照顧身邊的這個孩子!”

殺阡陌望瞭望她身邊依舊昏睡中的南無月,輕輕點了點頭。

花千骨開心的點頭,向以前一樣跟他做了個鬼臉。殺阡陌鼻子一酸,忍不住快要掉下淚來。

“姐姐別哭,哭了就不美了……”花千骨努力在笑,卻比哭還難看。

白子畫由始至終沒看過二人,身子一晃已在十丈開外,殺阡陌手中一空,看著花千骨隨著光壁瞬間飄遠。他腳步剛移,身子微晃的便吐出一口血來。

“魔君!”春秋不敗等人想上前扶他,他卻抬手制止。

不能放棄,不能放棄!他怎麼能這麼就放棄!殺阡陌看著前方,臉上一片淒豔狠絕。

“尊上!”軒轅朗還有雲隱一行人匆忙攔住他,雖然也擔心花千骨的安危但是畢竟不能像妖魔一樣來硬的。

白子畫皺眉,飛速禦風而行,冷道:“二位不用多費唇舌,人有王法,仙有仙規,三尊會審之後,花千骨自會按長留門規處置。”

軒轅朗並不瞭解長留門規,更不知道三尊會審是什麼。只是看著輕水還有落十一一干人等瞬間蒼白的面色心裡隱隱預感不妙。

“尊上,就算千古她犯下大錯,可是妖神出世已經被及時制止了,而且她也甘願受罰,請網開一面……”

“多說無益,陛下還是管好你人間的事吧!這仙界的事不是你該插手的。”

眾仙同長留弟子一道飛臨長留山,接下來要商討的便是關於對妖神和花千骨的處置。

到長留山的壁罩外,白子畫突然停了下來:“長留乃是仙界,再加上特殊時刻,陛下領著重兵不方便一起入山。”

軒轅朗大驚,白子畫難道已經知道了會審結果,故意要將他遣開,不讓他入山,怕他大怒生事麼?

“尊上?!”他上前就想理論。

花千骨趴在光壁上連忙向他揮舞著小手:“我沒事的!朗哥哥放心!”末了又突然加上一句:“幫我照顧好輕水!”

輕水頭轉向一邊,偷偷哽咽著擦著淚水。她都成什麼樣子了,還有時間想別人。

軒轅朗欲繼續往前卻被長留弟子攔下,只能焦急的在原地打轉。

白子畫沒有回絕情殿,直接帶著被鎖住的花千骨和南無月向長留正殿飛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過頭看著東方彧卿,一直以來最冷靜的便是他了。

東方彧卿躬身一笑,一副溫文無害的模樣:“在下孤身一人,什麼惡意都沒有,只是身為友人,擔心骨頭,想多陪陪她,無論會審結果是什麼,都不會有異議的。”

二人目光相對,白子畫知他才是幾人之中最難應付的。不過花千骨和南無月已被他牢牢鎖住,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人。

花千骨見白子畫不再阻攔東方彧卿,自己總算可以多看看他,開心的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東方彧卿無奈的笑著搖頭,這都什麼時候了,她還真能苦中作樂。

“將這他們二人壓入仙牢,稍後提審。”白子畫拂袖入殿,至始至終沒有跟花千骨說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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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0 21:13:02 |只看該作者
79.二吻真言

“小月,醒醒,小月!”花千骨奇怪的發現自己的真氣和內力竟是半點都使不出來了。腹腔之中好像有個什麼東西沉沉的壓制住,一想用力又全部被反彈了回來。來不急細想,輕輕拍打著南無月的面頰,試圖喚醒他,可是他依舊睡得香沉。

花千骨從他頭頂上穴位順著經脈一路按下去,南無月終於慢慢有了醒來的跡象。睜開眼迷迷糊糊的揉著眼睛便習慣性的往她懷裡鑽。

“小月,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花千骨捧起他水嘟嘟的小臉仔細端詳著。

“花花……”南無月咕噥一聲,四處打量了一下,這才發現二人已不在墟洞之中,卻被關在一個巨大的鐵籠子裡。

“這是哪啊?”

花千骨將他緊緊抱在懷中:“小月別怕,我們被從墟洞裡抓出來了,這是長留山的仙牢。”

南無月似懂非懂的看著她:“我們會死麼?”

“不知道,或許會吧,小月害怕麼?”

“不怕。”南無月無畏的搖頭。

花千骨看著依舊一臉天真的他,伸手摸摸他的頭,還這麼小,什麼都沒經歷過,怎麼會明白死呢?

她早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了,死倒也沒什麼,一了百了。欠綠鞘,溫豐予還有朔風的終歸是要還的。只是小月怎麼辦,還有糖寶……

“小月記住了,一會如果要提審問話,你什麼都不要說,不論上面要怎麼懲罰我或者處置你,你都不要頂撞或是生氣。妖神之力太過巨大,我猜他們定會想辦法殺你。姐姐自身難保,照顧不了你周全,但是我相信憑你的能力不會輕易受傷。一有機會你就逃跑,無論妖界、魔界還是人界,隨便哪裡都好,但是切忌不要傷人。你妖力還只恢復了一小部分,是打不過我師父他們的,否則他們更有藉口殺你了。”

“那花花呢?我們一起逃跑吧,你不說有機會出來就帶我到處去玩的麼?我想去你跟我說的那些地方,吃很多好吃的東西。”

“小月還記得我們在墟洞中說好的麼?”

“記得,在墟洞裡你就一直陪著我,出了墟洞就全部聽你的。”

“恩,姐姐做錯了事,在墟洞裡還可以逃避一時,就當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死了,只好好陪著你,但是既然出來了,就要鼓起勇氣去承擔當初自己犯的錯。小月從生下來就沒傷害過任何人,用不著因為自己的能力或者潛在的威脅去償還誰些什麼,所以你只要加油逃出去。但是姐姐若是逃了,就是錯上加錯。所以小月不要管我,也千萬不要想著救我。你知道姐姐若能好好接受師父的處罰,才會踏實才會安心。否則就算逃了也永遠都不快樂。”

“花花的師父真的那麼重要麼?你不要小月了?”南無月鼻子吸了吸氣,嘴巴一癟,眼淚水就開始在框框裡打轉了。他依舊什麼也不懂,只是隱隱有不詳的預感,感覺花千骨在跟她交代後事,他並不知道死是什麼,有多可怕,他只是不想離開再也見不到她。

花千骨笑了起來,輕輕吻掉他的淚水。

“沒有不要你啊,就算你看不見我,我不也一直在你心裡麼?”花千骨拍拍他的小肚子,幫他把衣服整理好,“你只需要記住我這麼久以來跟你說的話,然後做個堅強勇敢的好孩子,千萬別做任何危及六界蒼生之事,我就什麼牽掛都沒了。”的

小月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花花怎麼說,他就會努力怎麼去做的。

只是……

“花花,我好像什麼法術也使不出來了……”南無月覺得身體裡空空如也,什麼力量都沒有。

“這是仙牢,可能法力都被封住了吧。”花千骨並沒有意識到什麼不對。

四周潮濕陰暗,死一般寂靜,並未見到什麼其他被囚禁之人。戒律閣的刑罰總是來得又快又狠,很少會採用長期囚禁的方法,所以仙牢只是用來臨時關押犯人。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突然聽見有人。花千骨抬頭一看,果然是東方彧卿。她就知道他一定會想辦法進來的。

“骨頭……”東方彧卿隔著鐵欄緊緊握住她的手,“你受苦了……”

“骨頭媽媽!”糖寶從他肩上一跳跳到她臉上,淚水大顆大顆的往下落。她怎麼可以不帶它,自己一個人去冒這麼大的險呢!它再也不理她了!臭骨頭!嗚嗚嗚……

花千骨緊緊抱住東方彧卿,糖寶在她臉上蹭來蹭去,她忍不住也微微有些哽咽了。

“這是南無月,你剛剛見過了。”花千骨吸吸鼻子,把南無月推到東方彧卿面前。

“小月,這就是我常常和你說的東方和糖寶。”

小月害羞的從花千骨身後探出頭來,面頰粉粉的:“你……你好。”

這是他有生以來除了花千骨第一次和別人接觸,所以很不習慣。但是看到東方彧卿眼兒一彎,陽光般和煦一笑,陌生和拘束感便瞬間消散了。

糖寶嘿的一下跳到他肩上,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戳了戳,軟軟的,不由得開心的望著花千骨笑了起來:“花花,糖寶蟲蟲好可愛!”

糖寶抱住他的手指親昵的蹭了蹭,非常喜歡他身上乾淨又純粹的味道,哪裡有半點像妖神嘛。

東方彧卿笑道:“這下我們有兩個孩子了呢!”

花千骨笑著輕輕用額頭撞他一下:“眾仙商討結果已經出來了吧?”

東方彧卿面色微微凝固:“妖神必須處死,他們說來說去也不過是什麼時候怎麼死的問題。妖神之力太強,因為只有每次的月圓之夜其力量才最弱,但是眾仙又都等不到陰年陰月陰時了,怕拖久了多生事端。所以定了來年的七月十五在昆侖山眾仙齊聚,施萬鬼魂天陣,請齊諸天一百八十二路神佛,滅了妖神真身。再次將妖神之力封印回十六件神器……”

花千骨點點頭:“幸好,時間還剩很多,你幫我救救小月好麼,他明明什麼也沒做過!”

“你放心,他我一定會想辦法的。但是你自己的打算呢?再過一會就要有人來提審你了,他們不可能也拖那麼長時間才處置你……”

“沒關係,當初我決定做這些的時候就已經料到這一天。你照顧好糖寶和小月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你說的輕鬆,可知道將面臨怎樣殘酷的刑罰?”

“我是長留弟子,心裡自然再清楚不過,就算是掌門弟子,也難逃死罪。如果師父慈悲,或許能直接賜我一死。”

東方彧卿臉色更差了幾分:“或許你把所有事實真相都跟白子畫說清楚他會理解免你一死的。”

花千骨搖了搖頭:“長留誅仙柱,五百年來釘死了六十六個仙人,不但失卻仙身,一半以上都是處以極刑被釘得魂飛魄散。我太瞭解我師父了。錯了就是錯了,無論理由是什麼,結果是不會變的。”

“骨頭,你沒必要為白子畫做了那麼多還一個人承受那麼大的委屈,他也有權力知道事情的真相!”

“東方,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要以為我有多偉大,想一個人默默背負下這些苦和委屈。不想讓他知道,怕他難受只是一方面。不管發生什麼,事情的結果都不會改變。就算他再不忍,對我也會下殺手,與其讓他為難,還不如他什麼都不知道。我反而走的踏實,心裡有一絲微微希冀著,如果有朝一日他明白了,對我的惱怒會少一點,會多懷念我一分。而如果他已經知道了,死在他手上無論如何我心裡是會有委屈的。瞞住他,只是自私又自欺欺人的想自己心裡好受一點罷了,你明白麼?”

東方彧卿沉默良久的點點頭,寧願被毫不知情的白子畫所殺,然後騙自己師父還是疼愛自己的,只是他誤會了自己,不知道事情真相而已。也不願意白子畫知道了一切後就算不忍依舊按照長留門規下狠心殺她。

骨頭,你知道你自己已經愛他有多深了麼?

東方彧卿長歎口氣,只是,你也看輕了白子畫對你愛護了。或許,就算你是真的做錯一切,毀天滅地,欺師滅祖,他也寧可違背自己的原則,不忍心殺你呢?

二人緊緊靠在一起,看著小月蹲在地上和糖寶玩,一會扯著它扭來扭去,一會又用來搓麻條,可憐的小糖寶被折騰的頭暈暈眼花花的。

“白子畫有心放水,可能是想我帶糖寶進來見你最後一面。輕水,落十一,火夕,舞青蘿,朽木還有雲端他們一直在外面很著急的守著,可是進不來,交代你好好照顧自己,一會三尊會審的時候,千萬不要死鴨子嘴硬什麼都不說,更不要一時衝動擔下所有罪名。”

花千骨感動的點點頭:“我沒做過的,自然不會隨便亂認。你讓他們放心……”

感覺到隱隱有人過來了,知道是提審她的時刻到了。

東方彧卿突然俯下身來,聲音溫柔如蜜般濃得化不開:“我很想相信白子畫,也不是對他沒信心,只是這人太深,我看不透,更不敢冒任何的險,把你的性命都押在他身上。所以,你自己也要努力去爭取……”

“什……”

花千骨剛想開口,東方彧卿便用一個吻將她的所有話封住了。

南無月吃驚的望著這邊,隱約知道他們在做羞羞的事情,連忙一隻小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另一隻手捂住糖寶的眼睛,卻又忍不住好奇的偷偷從指間縫隙裡偷看。

“東方……唔……”花千骨腿一下就軟了,腦袋裡成了一團糨糊。東方彧卿的吻溫柔纏綿到了極點,卻又帶著深沉有力,酥到她骨子裡去了。她半分勁都使不出來,只是驚慌失措的睜大眼睛。

為什麼?這麼久以來東方雖然會常常說她是他娘子,口頭上占一點小便宜逗逗她,可是從來沒有半分無禮過。

和師父失去意識時為了吸血的親吻不同,東方的吻炙熱激情如燎原野火,熟練而有意識的搜索她唇內的每一寸柔軟。她生澀而笨拙的躲避著他舌尖的纏繞,急促的呼吸顫抖著。

這個吻輾轉纏綿著持續了很久,東方彧卿終於放開了她,眼神是從未有過的複雜,又帶著與他一貫冷靜不相符的灼熱。

輕輕碰了碰她的鼻尖,感受著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二人都沉默了。

“你……”花千骨有些手足無措的剛想說話。

東方彧卿食指輕輕噓聲,花千骨的嘴立馬合上,竟然不管怎麼想說都說不出來了。

看著東方彧卿一臉的壞笑,花千骨突然想起初次見到身為異朽君的他時的情景。

……

“只要是我觸碰過的舌頭,一炷香內不管說什麼,都會受我控制哦!”

“哼,我幹嗎會讓你碰到我的舌頭啊?!”

……

卻原來,竟然是……

“東方!你別鬧了,趕快替我解開咒術!”花千骨恐慌起來。

“別擔心,我只是讓不管問什麼你都實話實說罷了,不然我知道,你生意全無,一心受罰,定是什麼罪名都往身上擔不知辯解的,如果那樣,就算是白子畫有心都幫不了你。”

“東方!你在說什麼!師父他一向賞罰分明,不會對我偏私的。別鬧了,趕快替我解開。”花千骨面色越發蒼白起來,若是有人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對師父的愛意就兜不住了。

看著驚恐猶如小鹿的花千骨,東方彧卿露出輕佻的笑容。

“想解開也很容易啊,只要你吻我……”

花千骨躊躇片刻,二話沒說墊起腳勾住他的脖子,把唇印了上去。東方彧卿長長的驚歎一口氣,將她抱得更緊了。感受著她小小的舌尖笨拙的輕觸了下他的舌尖然後飛快退回,他及時的纏繞捕捉,久久不肯放她離去。

心頭幾多幸福又幾多苦澀。夠了,都夠了,骨頭,你的前一吻已經還清了你欠異朽閣的所有債。而為了這一吻,我東方彧卿從今往後會把所有都給你,為你做我所能做的一切——

提審的人到了,門突然打開,戒律閣的幾名弟子走了進來。

東方彧卿放開花千骨,滿臉促狹的對她笑著,花千骨腳步不穩的退了兩步。

“東方?”

“騙你的,我下的咒哪那麼好解開。殿上好好為自己辯解吧!”

“你!”花千骨氣得快要說不出話來。這種事怎麼能拿來開玩笑呢!居然還騙她主動親他!氣死她了!

花千骨鼓著腮幫子小臉通紅,使勁踢他一腳,卻被他靈巧躲過。

“罪人花千骨,長留殿三尊會審。”牢門打開,花千骨走了出去。小月扯著她的手不肯放開,糖寶鑽進她耳朵裡又被東方彧卿揪了出來。

“去吧,骨頭,不要這麼輕易就放棄了,也試著努力為自己爭取一下。你不光只有師父的,我和糖寶還有小月都還在等著你……”

花千骨低頭看了看南無月,又看了看東方彧卿和糖寶,心頭一酸,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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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3-6 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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