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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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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鷲與鷹[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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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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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發表於 2010-11-27 16:48:15 |只看該作者
十一


  雖然沙漠上在那段時間括過一陣暴風,但那只是一場常見的風暴,並沒有劇烈到能把成千的人吞吃的程度,有許多的客商都從風暴中安然的脫身出來,而使團中,還隨行有不少富有經驗的響導。

  總之,這千餘人的失蹤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朝廷十分震怒,誓必要追查出一個水落石出。

  調查是分幾方面進行的,郭英只是其中的一支而已,他跟石鷲作了進一步的分析後,石鷲也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了,如果得不到一個妥善的解決,朝廷很可能會派遣一支大軍,配合了邊境的駐軍,對大漠上所有好戰的部族,作一次澈底的清剿。

  那麼,哥薩克人也勢將難保,因為那也是一支驃悍善戰的遊牧民族。

  石鷲的父母親已故,哥薩克人已將他逐出,這支民族對他已全無恩情可言,但是石鷲卻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族中,畢竟還有不少對他好過的人。

  所以,石鷲對幫助郭英調查這件案子變得更為積極,現在已經有九成九的證據可以確定是伊加拉汗所為,就差那麼一點。石鷲決心要把那一點也找出來。

  所以,他敢誇下要鬥一鬥伊加拉汗的豪語,也敢毫無考慮地孤身深入。

  在以前,再借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如此想的,石鷲並不是一個儒夫,但也不是一個盲目逞狠的鬥士。

  大漠上不怕死的勇士很多,但是那些人死得也快,能夠活過二十五歲而仍能活著被稱為勇士的人只有兩種。

  一種是真正的強者,從未被人擊敗過;這種人少之又少,幾乎可以說是沒有。

  另一種則是智力與勇力兼具的人,不必是絕對的強者,但他們都能懂得避開危險,不作無謂的拚命,才能活得久。

  這種人也不多,但還能有幾個,石鷲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他拉了猶豫不決的雅麗絲道:「別傻了,伊加拉汗也只是一個人,沒有什麼好怕的,跟我進來。」

  雅麗絲幾乎是被他拖著走的,因為那座殿堂中的陰森已經浸染了她的心靈,佔據了她的思想,剝削了她的勇氣。

  伊加拉汗並沒有十分可怕,但另一具蠟像也在翻眼睛。

  那無疑是青青王妃的,而青青王妃已經死了。

  大漠上的人對鬼神是很虔信的,女人尤然。

  郭英就曾經以一襲無常鬼的裝束,嚇退了雅麗絲身邊的四個劍婢。

  那是伊加拉汗親自訓練,放在雅麗絲身邊,兼司保護、監視以及滅口三重責任的,她們的武功很高,聯手時尤其可怕,不知有多少的高手因為曾經成為雅麗絲的入幕之賓而喪失了性命。

  但她們卻被一具假的無常鬼嚇得放棄職守,狼狽逃竄。

  雅麗絲的膽子比她們大一點,但她仍然怕鬼。

  經過了一條充滿令人窒息的信道,他們又來到另一座木門前。裡面居然有輕微的聲響傳出。

  那似乎是一個人的低語,也像是一個女人的啜泣。

  雅麗絲更怕了,近乎央求地道:「石鷲,我們別進去,求求你!不要進去好不好?」

  石鷲固執地搖搖頭:「不行!來到這裡,說什麼我也不肯回頭了,那怕裡面是龍潭虎穴,我也要闖一闖!」

  「我不怕龍潭虎穴,但是我怕鬼,這裡面關著的是一個鬼魂,一個女鬼,她在叫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石鷲隱約也聽見了,但他卻不信地道:「鬼魂是關不住的,這可能是一個人!」

  「不!人的聲音沒有這麼可怕,這一定是鬼,是受了真神的符咒而被鎖住的惡鬼!」

  石鷲雖然生長在大漠上,卻不是伊斯蘭的信徒,他可以說沒有信仰,既不信神,自然也不信有鬼。

  經常他一個人獨宿荒漠,與屍骨為伍,甚至於用骷髏作為枕頭,他也看見粼粼的鬼火在夜空飛舞。

  那是食屍的鳥類在啄食的屍體後,嘴上所帶的磷質,對一些被傳為幽靈的現象,他都有了理性的解釋與瞭解。

  所以,他對這一重木門後的聲音更為確信是人為的,因此,他大聲地問道:「誰在裡面?」

  門後的啜泣聲停止了,但不久後;卻更為響起來,變得很清晰的呼救聲:「救救我!放我出去!……」

  這的確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只是十分淒厲,也可以把他稱之為鬼嗥!

  雅麗絲嚇得臉色都變了,緊拉住石鷲的衣服:「不要開門,不要去管她!」

  這時候叫石鷲退卻是不可能的事,不過他也沒有莽撞得立即破門而入,只是更大聲問道著:「你是誰?是怎麼被關在裡面的,你說出來,我就救你!」

  「青青!我是青青!求求你,放我出去吧!」

  雅麗絲的臉一下子變得好難看,顫聲道:「你聽!她是死去的青青王妃,果真是個鬼!」

  石鷲的無鬼論也有點動搖了,他知道青青王妃是伊絲妲的生母,也知道青青王妃已經身故。

  伊加拉汗對她十分鍾情,自己雖然納了好幾個妃子,卻只是給予一個名義以及事務上的需要而已,卻從未跟第二個女人親近過。

  根據小倩的說法,他將青青王妃的骸骨移到密室中,經常獨自一人進去陪伴,從不讓第二個人進入。

  外面的殿堂中,還有著兩個人的蠟制塑像,兩個人似乎有著君臨天下的氣概,在在都證明了伊加拉汗對青青王妃的愛情忠實專一。

  假如青青王妃還活著,他絕不會將她禁錮在這地下的密室中,那麼這兒關著的絕不可能是青青王妃了。

  可是門後的女人卻自稱是青青。

  石鷲連問了幾聲,門後的聲音卻十分肯定:「我是青青,救救我,放我出去!」

  就是這一句,一再重複,似乎除了這句話,她已不會說第二句話了。

  石鷲也有點頭皮發炸,門後的人如果不是鬼魂,那就是一個神智失常的人,瘋子是不會說謊的,她就是青青。

  但伊加拉汗如此至愛青青王妃,怎會將她幽禁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呢?

  莫非她真的是幽靈?但以伊加拉汗對青青王妃的鍾愛而言,即使是幽靈,也不會將她禁閉起來。

  石鷲決心要打破這個謎,他略作沉思後,終於用力去推那道門,門栓得很結實,他用了很大的勁也沒推開。

  於是他又改用腳去踢。

  以他的勁道估計,即便是一道鐵門也可以震坍了,但那扇門卻紋風不動,於是石鷲借過雅麗絲手中的寶劍,對準門上直斫過去。

  門板倒是斫破了一些,不過沒多大的用,以門的厚實程度,恐怕要斫上千萬次才能穿破一個洞,但那支斷金破堅的寶劍卻絕對經不住千萬次斫劈的。

  雅麗絲道:「石鷲!沒有用的,這是西方最結實的橡木所製,刀劍是斫不破的,必須要打開鐵鎖才能進去。」

  「那裡有鎖呢?我沒看見呀!」

  雅麗絲手指門上的一個獸頭道:「鎖安在門中,那獸口是匙口,用鑰匙插進去一轉就開了!」

  石鷲道:「你怎麼不早說呢!我是開鎖的能手,身上帶著開鎖的百靈鑰匙,你說了我也不會白費力氣了!」

  他從身邊取出一根尺來長的銅絲,一端彎成釣狀,雅麗絲笑道:「你身上倒是百寶俱全!」

  石鷲得意地道:「我不但是大盜,也是神偷妙賊,開鎖自然是專長之一,只是別人不知道而已,有幾次鉅大的竊案都是我幹的,卻沒有人知道。」

  「為什麼不讓人知道呢?成了名的大盜對自己所幹的事都引為得意的傑作,唯恐別人不知,還特地留名呢!」

  石鷲笑道:「我是以劫盜而成名,再加上一個神偷之名也不會增加多少光采,在一般人的觀念中,盜比賊又要高上一等,我又何必自趨下流呢。再說,我留著這一手。也有許多方便,有一次。我被人灌醉捉住了,關在一間石牢中,鎖上我的手腳,想等我清醒了再問我口供的,我醒來後,就靠著這份技巧,打開鎖跑了!」

  「他們沒搜你的身上?」

  「只拿走了我的兵器,我是成名的大盜,他們沒想到我除了武功外,還有一手開鎖的妙技,我脫身時,還特別將鎖扭斷了,讓他們以為我是扭斷鐵鎖而脫身的,這使我的名氣更為響亮了。」

  「你真靠勇力是否能夠掙斷鎖煉呢?」

  「現在可以了,那時候還不能,我以後又經過了一陣苦練,既然已經造成了別人知道我能斷鎖的印象,我就不能虛有其名,一定要名實相符,我就是這樣子充實自己的!」

  他一面說話,一面在匙孔中撥弄著,累出了一身汗,也經過半天,卻仍然打不開!

  雅麗絲笑道:「這是西方工匠們特製的鐵鎖,不是你這東方的妙賊能打開的。讓我來吧!」

  石鷲愕然道:「你行嗎?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雅麗絲含笑接過他手中的百靈鑰匙,七弄八弄,最後發出格格的兩聲輕響,她一拍手道:「行了!」

  石鷲難以相信地問道:「雅麗絲,你是碰巧打開了還是你真懂這個鬼玩意兒?」

  雅麗絲一笑道:「世上有這種碰巧的事情嗎?」

  「那你是真懂了,好傢伙,那天有空我真要好好向你請教一下,在開鎖的學問上,我相信自己的本事已經算頂尖的了,但是跟你一比,還差得太多。」

  「我倒不是真懂得開鎖,只是對這種西洋鎖較為瞭解,可不是大學問,那天我畫個圖樣,你一看就懂了,不過你無須化費這個精神,因為你很難再遇上另一把西洋鎖的。」

  「我學一件事情,並不是一定要用得上,何況這把鎖難倒過我,我就一定要把它征服。」

  雅麗絲道:「好了!現在我們進去吧!」

  石鷲道:「好,你跟著我;準備好暗器,隨時為我打個接應,我有個預感,好像裡面有危險。」

  裡面的呻吟聲停止了下來,顯得異常寂寞,也更增了恐怖的氣氛p雅麗絲緊張地點點頭了。

  石鷲推開了門,卻又是一條黑暗的信道,拿著火炬照進去,發現信道並不深,只不過七八丈,而且空無一物。

  雅麗絲不安地道:「怎麼什麼都沒有呢?」

  石鷲道:「一定是在盡頭處另有轉彎的地方,我們過去看看就可以找出來了,我走前面,你距離一丈左右。」

  雅麗絲道:「我不要一個人跟在後面,我們並排進去好了,而且你這樣持火炬太危險,交給我吧。」

  她取過火炬,到一尊金甲武士塑像的手中取下了長矛,將火炬綁在矛尖上,斜執在他手中,矛桿的尾端夾在脅下,矛長約丈許,這樣可以使光線達到較遠,讓他們可以看見更遠的地方。

  因為火炬的光所及,也不過五丈左右,現在則能見到七八丈外,那是可以高舉之故。

  再者,裡面若是埋伏攻擊的話,一定是先對著火炬,他們的安全性也增加了。

  石鷲心中暗暗地佩服,在雅麗絲的屁股上打了一下道:「寶貝!老子不得不說一聲你行!你實在不錯。」

  下手當然不是很重,但也不輕,打得雅麗絲直皺眉頭,那是因為她上次挨打的地方還沒有完全的痊癒。

  忍不住低聲罵道:「你能不能輕一點,你知不知道上次打得多重,到現在還在痛呢!」

  「什麼,快一個月了,還沒有復原,你可真嬌貴!我曾經被豹子在胸前抓過一把,連骨頭都看得見了我也沒用藥,結果不到二十天,傷口就結疤了。」

  「誰像你那樣粗皮粗肉的,而且你是外傷,我卻是被你打成內傷,你真狠心,居然對我下那樣重的手。」

  「寶貝!你可不能怪我狠,你還更狠呢,那天你是打算要我的命的,若非我命大,早就被你那幾個侍婢剁成肉醬了,比起來我對你算是客氣了。」

  「那不是我要殺你;是伊加拉汗那老鬼要殺你,那幾個鬼丫頭全是他精心訓練的。」

  「你也一樣,那天你存心要我的命,否則你可以警告我一聲,或者是幫助我活命的。」

  「那樣你會死的更快更慘,你知道嗎?老鬼不禁止我找男人,是為了他要訓練我接受任何男人,但是他卻不准我愛上任何男人,他知道女人一旦有了愛情,就會變得忠貞,不肯再去應酬男人了。」

  「可是最近,我們常常見面,他應該看出我們漸漸在建立感情,他卻沒有反對呀!」

  「那一來因為你是自己人了,他對自己人總是客氣些,二來他知道我不會對自己人感興趣太久的。」

  「為什麼呢?難道你有喜新厭舊的毛病嗎?」

  「我沒有這種毛病,我很願意找一個可靠的男人,尋求終身的歸宿。可是那些男人來到此地後,才真正知道伊加拉汗的厲害,他們已經沒有反抗的勇氣了,何況,在這兒找女人太方便,他們犯不著為我去冒性命之險了。」

  「那些女的,我看比你差多了。」

  雅麗絲高興地笑了:「石鷲!由此可知,你還是沒有找過別的女人,否則就不會說這種話了,這兒的女人不但年輕漂亮,而且還懂得去迎合男人;許多男人都曾經對我迷戀過,但他們很快就忘了我。」

  石鷲連忙道:「我不會。」

  「是不會對我迷戀?還是不會忘記我?」

  「兩者都有,我會喜歡一個女人,但不會去迷戀一個女人,我喜歡的女人,一定是個很特出的女人,所以我也不會很快地忘記她。」

  「你能為我而不顧一切嗎?」

  石鷲歎了口氣:「雅麗絲,姝實在不該問這種傻問題的,你明知道我不可能的,假如我跟伊加拉汗拚命決鬥,那只是為了我想和他打一架,或許我們為了你而鬥,但那只是決鬥的起因而不是真正的原因,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女人能令我為她不顧一切。」

  雅麗絲輕輕地歎了口氣:「我也知道這一問很傻,因為我知道,即使你說了肯為我不顧一切,那也是靠不住的,男人在衝動的時候,或許會為了一個女人去做任何事,甚至於拚命的,但那只是為了表現他的男子氣而不是為了愛情,兩個男人經常會為了一個女人而鬥得你死我活,但他們所爭取的只是勝利而不是女人。」

  石鷲道:「你能知道這一點還值得我愛你一下,否則我就會扔下你不管了,我最討厭的就是一個傻氣的女孩子。」

  雅麗絲有點淒涼地道:「凡是女人都有點傻氣,不僅是女孩子而已,當她們愛上一個男人時,她們就會變得傻里傻氣,問一些傻問題,做一些傻事。」

  石鷲道:「是的;也許別的男人喜歡這一套,但千萬別挑上我,到現在為止,我沒愛過一個女人,就因為我受不了這一套,我認為你不錯,正因為你很聰明、懂事,與眾不同,如果你也要來這一套,我只有躲開你。」

  石鷲的話似乎很無情,但卻是他最高的策略運用。

  他是真正瞭解女人的,尤其是像雅麗絲這樣的女人,她們飽經憂患,已經不會被那種幼稚的純情所動了。

  他更瞭解到以前不知有多少個男人,傻里傻氣地向雅麗絲獻出了他們的純情,結果都死了。

  死在那四個劍婢的劍下,死在伊加拉汗殺手圍攻之下,或者死在雅麗絲自己的安排下。

  因為她不為那些純情所感動了,所以她也不會為那些男人動心。

  石鷲很欣賞這個女人,雖然並不一定很在乎她的愛情,卻非常需要她的忠心,特別是在此刻,你的忠心對自己的安全太重要了。

  一個像雅麗絲那樣的女人,很難會有真正的愛情的,即使有,也很難會長久的,因為她有過太多的男人,正如石鷲他有過太多的女人一樣!

  但忠心卻不同,女人的忠心是很難改變的,而且很固執的,而忠心每生於感激。

  石鷲正在爭取她的感激。

  雅麗絲對石鷲的表現。表面上的感覺是有點失望,但內心是充滿了欣喜,石鷲沒有為她的美麗而眩惑癡迷,固然使她有點不舒服,但石鷲若對她表現癡心,將會使她更失望而不加珍視,因為這方面;他擁有的太多了。

  石鷲欣賞她的智能與成熟,那才是她列為自傲的優點,雅麗絲之所以恨伊加拉汗,也是為了伊加拉汗只看重於她的肉體的誘惑力而不認為她有頭腦。

  石鷲的那些話,聽來似乎在打擊她的尊嚴,實際上卻是說到她心裡去了。

  所以她更起勁了,由平行而變為領先半步,走在前面了,她覺得要在石鷲面前表現一番。

  又轉了幾個彎,他們的眼前一寬,視野變廣了,他們又看見了另一幅的奇景。

  那是另一所寬廣如宮殿的石室,室中卻是空蕩蕩的,只有幾條粗如水桶般的大石柱豎立著。

  中間的一根石柱上,用粗大鐵鏈綁著一個全身赤裸的女子,長髮垂下,遮住了雙乳,但是她的皮膚卻潔白如玉。她的身材修長而佼好。

  她的臉形飽滿而成熟、呈現了一種雍容而高貴的美。

  臉偏向一邊,雙目緊閉,似乎已昏迷過去,但面貌約略可辨,與伊絲妲頗為肖似,也跟外面的蠟像完全一樣,活生生就是所謂的青青王妃。

  雅麗絲怔住了,她已脫出了對鬼的恐懼,因為眼見這個裸女十分真實,胸腹微動,那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在呼吸著。可是青青王妃怎麼還活著呢?

  又怎麼會被鐵鏈鎖在這裡呢?

  正因為她在發呆,才沒有發現突來的攻擊。

  攻擊是從頂上來的,相當強勁,只見一團黑影壓將下來,挾著一股強烈的勁風,雅麗絲的反應還算快,急忙中將火影移迎上去,火炬不足以傷人。

  可是那矛尖卻很銳利,足可以將一個人刺成對穿。

  但那黑影只動了一下,一股巨大無比的勁道就由矛上傳了過來。

  錚的一聲,那支鋼矛斷成了兩截。

  雅麗絲也被那股力量推倒在地上,不過幸得有她這一檔,使石鷲已經作好了準備。

  石鷲早已蓄就了全身的勁力,而且也看清了來襲者是一個黑衣的老婦人,伸著十個如鳥爪般的手指,指尖上長著尖銳如刀,長約三四寸的指甲。

  石鷲的攻擊面也是多方面的,他大喝一聲,劈手攻出一拳,底下跟著掃出一腿,而這一腿才是他攻擊的主力!

  老婦對他的拳勢毫無忌憚,依然是伸指抓過來。

  石鷲的拳頭很硬很重,但是他卻不願跟她的指甲接觸,因為那指甲看來泛著黑色,似乎還淬過毒。

  所以石鷲的拳頭在相距幾寸可觸及指甲時,突地縮了回去。

  老婦似乎沒想到他在這種距離下還能變招,原本跟他拳頭硬碰的打算落了空,雙手雖仍向前抓,但勁力已不足,而且出手的招式也老了。

  正想收回變招,石鷲的腳已踢到了,又急又猛又毒,砰的一聲,踢在老婦的腰上,把她踢得飛了起來。

  砰然聲中,又撞上了一根石柱。

  石鷲的反應奇快。他更不懂得什麼叫禮讓與顧惜的,不會因為對方是個老婦人而客氣一點。

  他只從第一手換招中看出對方是個驃悍的健者,必須急下殺手,而且,他也不是一個自命正統的武士,講究什麼公平的決鬥。

  他的武功是講究效率而不是用來比武的,他的原則也是以最快捷省事的方法,殺死對方為上策。

  所以他跟上去,抬腿又是一腳,這次是踢向老婦的心口,老婦由石柱上滑倒在地,這一腳無疑的足可要她的命。

  但是老婦卻沒有想像中好纏,她在連受兩次巨大的撞擊後,居然還能作十分敏捷的反應,雙手一抱,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腳,然後又移出一隻手來,戮向石鷲的下陰。

  這反擊是十分惡毒的,以她出手的速度而言,石鷲是很難躲開的,因為一條右腿被她抱住了無法摔脫。

  可是那老婦的手伸及石鷲的腿根處時,忽地一聲痛呼,迅速無比地放開石鷲,滾翻了兩丈多遠去。

  石殿的柱子也燃著十幾支火燎,更鑲著許多巨大的明珠。

  這些珠子雖不能發光,卻有著聚光的作用,將火燎上的光巧妙地反射到每一個地方,照的十分明亮。

  由此可見,每支火炬與每一顆明珠的位置,都是經過巧妙的匠心設計的。

  因此,也可以看見老婦翻滾所經的地方,噴灑著一行行的鮮血,證明她受創很重。

  老婦滾出很遠後才困難地站起來,雙手撫胸,鮮血仍然從指縫中流出來。

  她的雙眼盯著石鷲,露出了一付難以相信的樣子。

  石鷲抬起了右腳,錚的一聲,由靴尖處突出了一截四寸來長的利刃,然後又很快地縮了回去。

  雖只是短短的一瞥,仍然可以看出刀上也是淬了毒。

  石鷲哈哈大笑道:「老妖怪,你也不想想,石大爺是何等人物,若非另有安排,豈會客你抱住大爺的腿!」

  老婦臉色急變,顫抖著指著石鷲道:「你……你不是男子漢,你不是男子漢!」

  石質手指指雅麗絲道:「你可以問她,老子是不折不扣男子漢。只不過老子不想做那種傻蛋男子漢,老子若是每次跟人動手,都講究什麼光明磊落,早死了一千遍了。」

  「可是露莎她們說,你不是這樣的人,她們跟你動手時,你很有君子風度的!」

  「露莎是誰?我什麼時候跟她動過手?」

  老婦道:「露莎是我的弟子!」

  雅麗絲也跟著道:「露莎她們是我的四名侍女,我一直以為她們是伊加拉汗自己訓練的,卻想不到是你訓練的!」

  老婦手指著雅麗絲咒罵道:「你是條母狗,是頭卑賤無恥的母狗,大汗對你如此寬大優厚。你居然還背叛他,你等著好了,真神會詛咒你,毒蛇會咬死你,兀鷹會吃掉你的血肉。地獄中煉火會永遠煎熬你的靈魂!」

  擦的一聲,雅麗絲射出了手中半截的斷矛,穿進了老婦的咽喉,使老婦再也無法咒罵了,倒在地下!百鷲皺皺眉道:「你怎麼殺死了她?」

  「不是我殺的,是你殺的,你的劍靴上沾了毒,刺中了她心口血脈,難道她還能活嗎?」

  「可是她不會這麼快死,那毒性並不強烈!」

  「我知道你是用天山的毒蠍尾螫來淬的兵刃,那是無藥可解的,她自己也知道,所以她才對我發出如此惡毒的咒罵,於是希望我快點殺死他!」

  石鷲輕歎了一口氣道:「你既然知道她的用心,為什麼還要如此衝動呢,至少應該再等一下,我好問她幾句話!」

  「她既然決心求死,自然不會回答你問的話,你無非是想知道伊加拉汗的寶藏在什麼地方而已!」

  「是的!這裡除了十幾顆大珠外,沒有其它的東西了,伊加拉的寶藏,還有這個女人究竟是誰,我們都不知道,你該留個活口問問。」

  「露莎她們是伊加拉最信任的心腹,這老婆子既是她們的師父,又為他看守這最秘密的地方,自然也是伊加拉的親信了,她不會告訴你什麼的!」

  「石老子要問人話時,由不得人不開口,不管她是老太婆、小姑娘,還是小媳婦!」

  「這些人是不怕用刑的,你如何使她招供!」

  「這個嘛,我不想多說,反正老子要整人時,管叫她求生不能,求死無門,乖乖的聽我擺佈,反正人已死了,我再吹得響也無法證明了!」

  「不!你還有辦法證明的,那老婆子死了,這兒還有一個活人呢,你的方法不妨用在另一個人身上。」

  她指指柱上的裸女。

  石鷲忙道:「對了!這個女人被鎖在此地,而那老婆子主要的任務,就是看守她,因此,她一定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可能就是青青王妃!」

  雅麗絲搖頭道:「青青王妃早已死了!」

  「那只是傳說她死了而已,誰也無法證實!」

  「不!有很多人都親眼看她安殮入葬!」

  石鷲道:「那不能證明什麼,大家只看見青青王妃放進一口棺木中而已,並不能確定她死了,我聽說伊加拉汗將棺木封了釘,也不能確定她死了,我聽說伊加拉汗將棺木移進了地底的密室中,嗣後經常下來與遺體作伴,卻不讓第二個人進去,連他的親生女兒伊絲妲都不准入覲祭拜,這就是個疑問,很可能死訊是假的!」

  「你也聽說過,伊加拉與青青王妃極為恩愛。自從她死了之後,伊加拉就不再親近第二個女人!」

  「這些我可不知道,我知道他又納了三名王妃!」

  「我知道,我也可以證明,他沒有跟我好過,另外兩名王妃都還是處女之身,可知他對青青王妃用情之深,再看這個女人,可是對待最鍾愛的女人的方法嗎?」

  「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先前所聽到的哭泣聲和呻吟聲都是這個女人所發的,她自己說是青青……」

  「不管她是誰,你把她放下來,一問就知道了!」

  「這……還是你去放她下來,我看出她的昏厥像是有六處穴道被制,其中兩處是在背上,必須要放下來才能拍活血脈,可是那鎖我又開不了!」

  「你不是開鎖專家嗎?」

  「我只懂得開東方的鎖,西方的鎖另有一套玄妙。」

  雅麗絲笑道:「我只懂得開西方的鎖,這兩把鎖卻都是東方的,你若開不了,我就更沒辦法了。」

  石鷲一看那兩具鎖住鐵鏈的鎖頭,果然都是東方的型式,不禁暗罵自己糊塗,被門上那具鬼鎖給嚇住了,以為每一具鎖都是那麼難纏。

  掏出百靈鑰匙,沒有用多大的時間,就把兩具鎖打開了。

  雅麗絲笑道:「石鷲,你這妙賊倒是名不虛傳,這兩具鎖都是雙簧連扣的,構造很複雜,尋常的匠人都會被它難倒,你只撥弄兩下就都開了。」

  石鷲道:「原來你也內行得很,為什麼要我來呢?」

  「因為我看見你對這個女人很欣賞的樣子。」

  「你別胡說,她可能就是青青王妃!」

  「那又如何,我也是王妃呀,你怎麼對我毫無顧忌呢,難道我們之間有什麼不同嗎?」

  「當然不同,她若是青青王妃,就是小金鈴兒的母親,而小金鈴兒是我的朋友,對朋友的母親必須尊敬。」

  雅麗絲笑道:「伊加拉汗還是伊絲妲的父親呢,你卻並不尊敬他,而且還想要偷他的財產,誘拐他的妻妾。」

  石鷲對她的纏夾不清,感到有點慍怒了,沉聲道:「雅麗絲,你再胡說八道我就生氣了,我也許不是個君子,但我也不是禽獸,對這個女人,我毫無邪念。」

  「你沒有我有,所以我不想接近她。」

  「什麼?你對她有邪念,這是從何說起?」

  「這不是笑話,我對她的確有一種邪惡的感覺,不是男女之私的那種邪念,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那種邪惡之念。或者說我有點怕她。」

  「什麼?你害怕,一個全身赤裸,昏迷不醒的女人,會使你感到害怕?」

  「是的!我的確有這種感覺,雖然,她十分美麗,乍看之下,令人有神聖不可侵犯的感覺。但多看幾眼後,我就感到害怕,好像她是一個惡魔似的。」

  石鷲低頭看看已經解脫桎梏,軟癱在自己懷中的女人,不自而然的,也有了一種類似的感覺,而且這種感受,比雅麗絲更為強烈。

  因為人在他的懷抱中,他感到一種說不出的不舒服,彷彿他是抱著一具屍體似的!

  終於石鷲找到不對勁的地方了。

  這個女人沒有體溫,她全身都是冰冷的,而且臉色與膚色都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但嘴唇卻又出奇的艷紅。

  像這樣的一具軀體,通常應該是死了的,但這個女人卻又沒死,她的肌膚仍然柔潤,四肢也沒有僵硬,石鷲的感覺像是抱著一條蛇或是一尾大魚。難怪他會有那種怪異而邪惡的感受了。

  人對蛇總有一種先天性的厭惡,尤其是這麼粗的一條蛇,誰都不願意把她抱在懷中的。

  石鷲的心中儘管充滿了不舒服,但他不能把人丟下來,看樣子雅麗絲是絕不肯把她接過去的了。

  因此,石鷲只有疾聲道:「你快找一下,她是那裡受制……把她救醒過來。」

  雅麗絲倒是沒再多纏夾,而且很快地找到了被制的穴道,輕輕用掌一擊背心處,就急急地退開了。

  就是那頃刻間的觸摸,使得雅麗絲也感到十分的不舒服,而抱著那女人的石鷲卻大吃一驚,嚇得連手都鬆了,砰的一聲,將那女子跌在地上!

  因為那女人的穴道被解開之後,兩隻眼睛睜了開來,那眼珠竟是碧綠色的,放出了碧磷似的光芒。

  維吾兒人的眼睛有不少是綠的,石鷲見過很多,但是卻沒有見過如此妖異的眼神,才使他像見到了鬼怪似的放開了手。

  那女子跌倒在地上後,首先發出了一陣痛吟,接著又發出了一聲歡呼,因為她發覺雙手已經自由了,不再受到鐵鏈的束縛。

  她接著的動作卻使石鷲難以相信,因為她雙手在地上一撐,整個人就彈飛了起來,然後就像鳥兒似的飄浮在空中,以美妙的姿態繞行了一圈,才又輕盈地落下來。

  然後她又轉向兩人,笑吟吟地道:「是你們兩人把我放出來的?也是你們殺了那個老巫婆?」

  聲音清脆悅耳,如同鶯囀,石鷲不由自主地回答道:「是的!請問你可是青青王妃嗎?」

  那女人點頭道:「是的!我是青青,柳青青。」

  她的臉色一轉為憤怒,聲音也轉厲了:「但我卻不是王妃,我恨死伊加拉那個惡棍了,只要我見到他,一定要殺死他不可,對了!他在那裡,你們又是他的什麼人?」

  石鷲用舌尖舐舐嘴唇,有點不知所措地道:「我是他聘請的武士,這是雅麗絲,也是王妃!」

  柳青青目光凝視了她片刻,才不屑地道:「這樣的人也被選為王妃,伊加拉汗也是愈來愈沒有眼光了。」

  雅麗絲並沒有爭寵之意,卻受不了奚落,立刻反唇相譏道:「我有那點不好,我能叫男人為我著迷,總比你讓人見了就發抖強多了。」

  柳青青臉色急變,厲聲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雅麗絲尖刻地道:「你看看你自己好了,那裡還有一點人樣,難怪伊加拉要用鏈子把你鎖起來,否則任何人都會被你嚇死了。」

  柳青青呆了一呆才轉向石鷲道:「我是這樣可怕嗎?」

  石鷲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柳青青又追問了一聲,石鷲仍然不回答。

  雅麗絲道:「你還問什麼,你全身上下,一絲不掛,若你是個很動人的女人,男人應該目不轉睛,盯著你看才對,可是現在你看,這裡唯一的一個男人,卻不敢多看你一眼,你還像個女人嗎?」

  雅麗絲是個很能引人的女人,她懂得男人在欣賞女人時是如何的神情,所以她一開口就能抓住重點。

  柳青青就在兩個人的對面,一個赤裸而在動的女人,該是十分吸引男人注意的,可是石鷲的眼光卻一直在避著她,似乎是真的不敢去正視她。

  那當然並不全因為是雅麗絲所說的可怕。

  柳青青的蒼白只有貼近逼視時才令人有震慄之感,略隔一點距離時,她是非常動人的。

  石鷲之不敢看她,主要因為她是伊絲妲的母親,他不敢有冒瀆之心,但這種心理被雅麗絲巧妙地運用後,卻給了柳青青很大的刺激。

  她一下子似乎變得蒼老了,一手托著自己的胸脯,一手撫著自己的臉頰,喃喃地道:「我是怎麼了,難道我真的變老了,變醜了!」

  「當然,你想想,你曾經是伊加拉最寵愛的王妃,你還為他生過一個女兒,可是,他卻要將你鎖起來……」

  女人都有一份天才,那就是她們利用語言傷害人的本事,她們能很快地找到對方最忌諱或引以為憾的地方,毫不留情地指出來,惡毒地攻擊著。

  柳青青的臉色激烈地變動著,一下子變得十分恐怖,然後,她發出了一聲尖叫:「我要殺了你們!」

  她的身子像箭一般地衝過來,雙手前探抓出,勢子十分凌厲。

  雅麗絲本來對她十分畏懼的,可是女人在吵架時,往往會失去理智,也不知道畏懼了。

  一個平民婦人,會為了嫉妒而與皇后吵架,何況雅麗絲在伊加拉汗國中也是王妃的身份呢!

  她對柳青青的畏懼心理早已在吵架時消失了,這時也不顧一切,擺動手中的寶刀砍了出去。

  石鷲失神地在一邊,當兩個女人爭吵時,他不知如何是好,也無法勸解,這時才忙叫道:「別傷害她!」

  他是在招呼雅麗絲,因為雅麗絲手中執的是一柄寶刀,而柳青青卻是赤手空拳的。

  但她這一聲招呼得太遲,雅麗絲的寶刀已無情地揮了出去,迎向柳青青的雙臂,勢子也很急!

  石鷲暗呼一聲:「不好!」連忙伸手一拉,想把她的勢子拖偏一點,但是他知道這已經太晚了,最好只能使刀勢較偏,不致於將對方砍成兩段而已,殘廢是難免的。

  可是再也沒想到柳青青的武功高得出奇,刀鋒將臨,她忽地屈指一彈,叮的一聲,指甲彈在刀鋒上,竟然激起了一溜火花,雅麗絲的寶刀握不住,脫手飛了開去。

  雅麗絲也呆住了,她實在無法相信,人的血肉之軀能有這種功力,她手中所握的是一柄寶刀,一柄斬金斷鋼,無堅不摧的寶刀,刀鋒砍在對方的手指上,竟然會冒出火花,而後產生出一股巨大的反震力。

  這個女人,難道是妖怪不成。

  石鷲拉了她一把,原是為救柳青青的,那知反而救了她。

  柳青青在震開的寶刀之後,另一條手臂仍然直探過來,直抓胸口,因為有了石鷲那一拉,使她偏過一邊,而柳青青的手一直穿過,鏘然聲中,刺上一邊的石柱。

  又是一陣火花四濺,石層飛舞,石柱上印下五個深約分許的指痕。

  雅麗絲失聲驚呼道:「這女人是妖怪!」

  石鷲把雅麗絲推開一邊道:「少胡說!」

  雅麗絲道:「是真的,人的修為不可能達到這境界,血肉之軀能與寶刀利鋒相觸無傷,而且還能激起火花……」

  石鷲道:「那有什麼奇怪,無非是在手指上套了幾個風磨銅的指套而已!」

  聽他這樣一說,雅麗絲再看看柳青青的手指,發現她的指甲處泛著銀色的光輝,而且手指的第一截也與膚色不同,才低呼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倒嚇了我一跳!」

  柳青青看了石鷲一眼道:「漢子!你好見識!」

  石鷲一恭身道:「夫人!在下石鷲,是伊絲妲的朋友!」

  柳青青一怔道:「伊絲妲又是誰?」

  「是夫人的女兒,也是伊加拉汗國的女繼承人!」

  柳青青微微有些記憶地道:「我記得我是有過一個女兒,卻不知道她叫伊絲妲,我從沒見過她!」

  「但伊絲妲的確是夫人的女兒,她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長得與夫人一模一樣!」

  柳青青似乎想多記憶一些,可是最後她卻搖搖頭:「漢子,我仍然要殺死你!」

  石鷲一怔道:「夫人!你沒有非殺我不可的理由吧!」

  柳青青道:「有的!你識得我的渡心指之秘,這就是你非死不可的理由,我憑著這一手功夫,可以無敵於天下,但若是被人知道我戴著硬套,威力就將會大減!」

  石鷲忍不住笑道:「夫人若是僅仗著這點功夫就想無敵天下,那就太天真了,我只是個江湖上不入流的角色,夫人的渡心指之秘,被我一眼就看穿了……」

  柳青青問道:「正是!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最大的破綻在於夫人的手指與兵刃觸後能發出火花以及有金鐵之聲,這是血肉之軀萬難達到之境界,既知非血肉之質,自然就會往別的方面去解釋了?」

  「那你又怎知我戴著風磨銅的指套?」

  石鷲笑道:「這就更簡單了,剛才夫人用手指格開的是一柄寶刀,只有風磨銅才能抗拒其鋒!」

  柳青青一怔道:「如此說來我這渡心指之秘,竟不成為秘密,任何人都能知道了!」

  石鷲道:「是的,一個稍具知識的江湖人,在接過一兩招後,立卻就會發現其中的訣竅,這根本不能算秘密!」

  柳青青哼了一聲道:「就算他們知道我的指上秘密,仍然難以逃過我的渡心十三指!」

  石鷲道:「對!夫人,靠一些器物或裝置來稱雄武林是靠不住的,你只能哄人一兩回,人們就會想出辦法來對付你了,真正靠得住的還是真功夫!」

  柳青青道:「好!算你會說話,我饒你一次不死,但我若證明你是在說謊騙人,你就會很慘!」

  說完她飄身向一支石柱蕩去,輕輕一摸石柱,柱身裂開一個圓口,她像頭飛鳥似的穿入石柱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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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10-11-27 16:48:39 |只看該作者
十二


  石柱高有十丈許,洞口卻在九丈處,石鷲縱身追上去,用手指勾住了洞緣,還沒來得及探頭向裡看,裂口處已經迅速地合攏,石鷲連忙縮手,差點沒把手指夾住,人卻掉了下來。

  他駭然地道:「媽的!這兒的機關真多!」

  雅麗絲也有點惶然地道:「看樣子她真是青青王妃,怎麼死而復生了呢?」

  石鷲道:「人若死了就不會再復生,她根本沒死,為了一個特殊的原因,才假傳她的死訊!」

  「什麼原因呢?」

  「最大的可能是她神智錯亂而發瘋了!」

  「可是她剛才的行為表現很正常,不像個瘋人呀!」

  「瘋狂有很多種,有些人是一時瘋狂,一時正常,剛才,我們正好是碰上她正常的時間!」

  「那又為什麼要將她鎖起來呢?」

  「她的武功你已見識過了。若她瘋狂發作起來,誰能擋得住她,當然要將她鎖起來了!」

  「那又為什麼要將她的衣服脫光呢?」

  石鷲輕輕一歎道:「衣服恐怕是她自己脫的,裸露是瘋狂的一種形態,她赤身露體,面對著我們毫無不安之態,這就是瘋狂的表徵,一個正常的女人,在發現自己赤裸對人時,一定會設法盡力去遮掩自己,只有瘋子才會若無其事,我想伊加拉汗託言假死,將她深藏起來,也是為了這個緣故,只是如此一來,那寶藏又沒下落了!」

  雅麗絲道:「寶藏是一定在的,這兒還另外有通路,就在青青剛才退走的地方!」

  石鷲道:「那兒有機關,而且又滑不溜丟,高高在上,要怎麼才能打開門戶呢?」

  雅麗絲想了一下道:「青青剛才就在這裡摸了一下,門戶就打開了,我們也不妨試一下!」

  在兩丈多高的地方,刻著一圈小的獸頭,獅虎熊豹狼象等,各個不同,她只注意到青青摸了一下,卻沒注意到摸的是那一顆獸頭,只知道一個大致的方法,是在熊象之間,所以她先跳起來,摸了一下熊的前額。

  頂上發出了格格的聲響,石鷲覺得不對,連忙抱起了她,縱身躍起,攀住了另一根石柱,而且迅速解下腰間的皮鞭,纏在柱身上,吊住了他自己,左手還挾住雅麗絲。

  從他們的腳下,發出颼颼的聲響,無數鋼箭從四面八方射來,又疾又密,若不是石鷲機警,拉住雅駐絲跳上石柱攀住,勢必會被射成兩頭刺蝟了。

  若非石鷲及時解下腰間的長鞭纏在柱子上,吊住二人不往下墜,他們也難逃一死,因為那一陣箭雨射的時間很長,足足有一盅茶的工夫,即使在一開始縱前躲避,也無法長留空中的。

  一直等箭雨停歇,石鷲才鬆開長鞭,使兩人同時落地,他火透了,伸手就是一個巴掌。

  這一巴掌打的很重,雅麗絲的嘴角立刻涔涔流血,打得她怔住了,呆望著石鷲,但她自知理虧,石鷲是有理由生氣的,頓了一頓後,她才道:「石鷲!我不是有心的,我根本不知道這裡有機關!」

  石鷲怒聲道:「你不知道就不要亂動,你自己不要命,可別拖著老子一起陪你死去,媽的,老子剛從上面下來時還說這兒的機關多,你卻說不知道這兒有機關!」

  雅麗絲委婉地道:「是!石鷲,我錯了,我只是想幫助你趕快找到寶藏,卻沒想到會觸動機關!」

  石鷲道:「有一處機關就有第二處機關,我真是弄不懂你們女人。不明就裡,胡沖亂撞,老子要是像你這樣,有十條命也完蛋了!」

  雅麗絲道:「好了!我已經認錯了,現在該怎麼辦了?」

  石鷲歎了口氣:「現在我們只有從原路出去,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什麼,你放棄找寶藏了?」

  「不放棄,但是我認為在此地已經找不到什麼了,寶藏不會留在這個地方的!」

  「那一定在青青離去的地方,那兒恐怕還有間密室!」

  石鷲道:「不管是不是,我們都不能再深入去找尋了,第一,我們對此地的情形不熟,那些機關防不勝防,送了命太冤枉;第二,就算我們找到了寶藏,也沒辦法拿到手,那個青青王妃的武功太高,神智又不清,我們兩個人加起來,也不是她的敵手!」

  雅麗絲道:「回去就回去,我並不希罕找到寶藏,我早就勸你放棄,是你堅持不肯,現在還不是要放棄!」

  石鷲道:「老子沒有說要放棄,只是今天不再追查了,出去後找到小郭,把情形告訴他,看他怎麼個決定!」

  雅麗絲道:「為什麼要等他決定,你自己就不能作主?」

  石鷲瞪了她一眼道:「雅麗絲,你記住,這是你最後一次說這種話了。以後你若是再說一次這種話,咱們兩人的交情就一刀兩斷!」

  雅麗絲嚇了一跳道:「我只是隨便說說!」

  石鷲道:「有些話是不能隨便說的,小郭不但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夥伴,那怕我今天找到了寶藏,也必定會分他一半,你必須記住這一點,以後別挑撥我們的友誼!」

  「我沒有這個意思,也沒說什麼!」

  「但你心裡已經有把他撇開的意思?那就不行!」

  「你對他這麼好,他對你呢?」

  「自然也一樣,這種事你們女人不會懂的!」

  「我不懂,但我也不敢太相信你說的,他跟伊絲妲很好,將來就是伊加拉汗國的繼承人,這一切都會屬於他,他用不著偷偷地來盜取寶藏!」

  石鷲哈哈一笑:「女人就是小心眼兒,我再告訴你一遍,伊絲妲或許會嫁給小郭,但小郭絕不會留在這兒當什麼土皇帝,他也不會重視什麼藏寶,這些話咱們不談了,現在快找路回去!」

  回程的路倒是很簡單,他們循著舊路而出,石鷲還很小心地掃除了經過的形跡,而且還強迫雅麗絲,不准她動密室中的任何一樣東西。

  一直來到先前的石洞中,封閉好入口,石鷲迫不及待地剝掉了雅麗絲的衣服,而且還迅速地脫光自己的衣服,抱著雅麗絲,倒在胡床上。

  雅麗絲皺眉道:「石鷲!你還有這種興致,不能換個時間嗎?我們在裡面太久!該出去了!」

  石鷲拉過一床絲被。蓋在兩人身上道:「別說話!」

  沒多久,只聽見腳步聲移近,雅麗絲才知道石鷲的用意。低聲道:「還是你行,居然聽見有人!」

  片刻後,他方聽見郭英的聲音招呼道:「石老大,你在裡面嗎?我們可不可以過來呢?」

  石鷲忙道:「等一下,讓我穿好衣服!」

  一面把衣服丟給雅麗絲,一面自己也開始著衣,雅麗絲低聲道:「這是何苦來,剛脫下又穿!」

  石鷲也低聲斥道:「你懂個屁,若來的人不是小郭,不會先打招呼,那又怎麼辦,而且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才說完,郭英和伊絲妲已經摸了進來,兩個人的衣服雖未穿妥,所好只是腰帶未系而已。

  伊絲妲對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倒是沒什麼反感,而且還打趣地笑道:「你們兩個人倒很逍遙,躲在這兒纏綿,前面出了大亂子了,殺死了很多人,郭英耽心你們也被人宰了,才急急地找你們!」

  石鷲忙問道:「出了什麼事!是誰被殺了?誰殺的?」

  郭英道:「兇手是個女人,武功奇高,單人闖進前面的賓館,殺死了四名金衣劍士和十九名銀衣劍士。」

  石鷲和雅麗絲心中有數,這必然是柳青青下的手,但石鷲卻裝傻問道:「只有一個女人闖進來。」

  伊絲妲道:「一個已經夠厲害了,多幾個還得了,你們在這兒沒聽見有什麼響動嗎?」

  石鷲道:「我怎麼會聽得見呢,在這個洞裡,就等於是跟外面隔絕了。」

  郭英道:「只要你們沒事就好了,因為那個女人就是由你們這個方向闖入的,因為最先被殺死的,就是王妃的四名劍婢,我怕你們也遭了殃。」

  石鷲問道:「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這麼厲害?」

  伊絲妲道:「不知道,這個女人似乎對宮中的情形和環境很熟悉,她殺死的人,有些都在極為隱秘的所在,她都找了去下手。」

  「找了去下手,公主的意思是說,她在殺人時不是碰上的,而是特地來找尋的?」

  「是的,大部份的人是為了阻攔她而被殺,但有幾個人則是她特意指名索查的,有兩名金衣劍士還正在一些隱秘的地方服勤、但她只問了一個地點,也沒要人帶路,自己就找了去,把人殺死了。」

  「那這個女人一定是宮中的人了?」

  伊絲妲道:「可能是的,因為被殺的人,都是在宮中十幾年的番人,有人聽他們對那個女人稱王妃,但也有人叫她夫人,可見他們是認識那個女人的!」

  雅麗絲道:「王妃!那一定是大汗的妃子了。」

  伊絲妲道:「從我母親死後,宮中一共添了四位王妃,卻沒有這樣的一個女人!」

  石鷲道:「公主沒有見到這個女人嗎?」

  「沒有!我和郭英出宮打獵去了,聽見警報後才急趕回來,那個女人已經離開了。」

  「可能宮中還有人認識她的,公主沒問過嗎?」

  「問過了,事實上沒人見到那個女人的真面目,她戴了一個青銅的惡鬼面具!」

  「那怎麼會有人認出她來呢?」

  「這就不知道了,或許他們是認識她的,但那些人都死了,活著的人沒有一個認識她的!」

  石鷲想了一下道:「她指名找人而下手,多半是為了尋仇,公主該從這個方向著手的!」

  郭英道:「我已經著手問過了,她指名索取的人有六個,兩名追隨大汗出去開會了,恐怕要等他們回來才能得知詳情!」

  雅麗絲問道:「她沒有說要找大汗嗎?」

  「沒有!為什麼她要找父王呢?」

  「我只是這麼猜想,既然有人叫她王妃,必然是大汗的妻妾之一,她到這兒殺人,多半是衝著大汗來的!」

  伊絲妲道:「她沒說要找父王,再說,大漠上的王妃很多,凡是王公的姬妾多半以王妃為稱呼,並不一定是父王的妻妾,而且她罵那些指名要找的人是叛徒,那些人一直對父王忠心耿耿,不可能是叛徒,因為,我判斷她可能是別的王公的王妃……」

  「若是別的王公的妃子,怎麼會找上那些人,稱之為叛徒的呢?難道那些人以前曾在別的王公手下做過事嗎?」

  「這個不清楚。不過父王用人,從不追究底細,對他們的過去,我全無所知。」

  石鷲歎了口氣:「小金鈴兒,我是不願潑你的冷水,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你也不必去管它,一切自有大汗作主,等他回來再說好了。」

  伊絲妲一怔。

  石鷲又道:「小金鈴兒,不是我這個人嘴碎,我來這兒也將近一個月了,深深有個感覺在這宮裡,我跟小郭,仍然是個外人!」

  伊絲妲道:「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怠慢了你們?」

  「這倒沒有,我們在這兒很受優待,每個人對我們都很客氣,就像是客人一樣。什麼事都沒有要我們做!」

  伊絲妲道:「原來你是為這個多心,金衣劍士在宮中本就是上賓,不做什麼事的,別的金衣劍士也一樣,瑣碎的事,不用麻煩你們,只有在外敵來臨時,才麻煩你們出來抵擋一下!」

  石鷲道:「也不完全如此,我看其它的人,似乎都負有一些特別的任務,經常有人突地不見了,過幾天又突然出現,只有我跟小郭才真正地清閒。」

  伊絲妲道:「那倒是有的,有時父王有一些私下的事務要麻煩金衣劍士去偏勞的,但因為你跟郭英是我的朋友,跟我比較接近一點,所以就請你們協助我擔任宮中的防務,不再在別的地方驚動你們了。」

  「其它的那些人去做什麼,你知道嗎?」

  「不知道,多半是一些生意買賣上的業務,我們這個伊加拉部人數不少,領轄的地區也不小,但多半是荒蕪的漠野,可供放牧的水草有限,也沒有其它的出產,為了要使族人生活得無憂無缺,父王必須從事其它生意的經營,這些事務都要人經手。」

  石鷲道:「你從不過問這些事務嗎?」

  「不過問,父王說用這個方法來養族人,決非長久之計,也不希望我再繼續下去,所以我要另作計劃,訓練族人自謀生活,恢復傳統的遊牧生活,說那才是在大漠上最可靠的求生方式,他老人家只能在他任事的時候,為我多貯積一點庫存財富,作為我將來治理全族的基金。」

  石鷲只有一歎道:「大汗給你安排的是一條很正確的道路,他倒是一位很肯為子民們打算的賢君。」

  伊絲妲輕歎一聲道:「有很多人不明白父王治國的苦心,對他不免誤解,但據我所知,他的確是個很偉大的人,正因為他要我將來以傳統的方式來理國,所以才不把他的那些事務讓我參與。他也說了,一旦他身故。這些金衣劍士和銀衣劍士都用不到了,應該立即遣散,遣散的方法他已作了安排,用不到我費心,自會有人處理。」

  石鷲道:「有那麼容易嗎?這些人都是身負絕技的江湖人,不可能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伊絲妲道:「父王考慮到或許會有人牽扯纏夾不清,他遣散大家的辦法雖然已仁至義盡,但也怕有人不滿意。」

  石鷲笑道:「那是必然的,仁至義盡只是大汗自己的想法,大汗自己在鎮壓看,自然沒有人會異議,一旦大汗不在了,那些條件就難以令人滿意了。」

  伊絲妲道:「是的,父王考慮及此,所以他對你們兩個人的來到十分欣慰,他認為你們會幫我應付那些難關的,所以他不在別的事務上麻煩你們……」

  石鷲對郭英看了一眼,兩人都發出了一絲苦笑,他們實在無法對伊絲妲說出此來的目的。

  郭英只是道:「那個女人要殺的人既是還有兩名追隨大汗外出,她可能不死心追殺前去的,我們是否該去接應一下,免得大汗也受到驚擾。」

  伊絲妲笑道:「這個倒不必擔心,父王的武功足可應付一切,那個女人若是找了去,那是她自投死路了。」

  郭英道:「話不是這麼說,大汗縱然功力蓋世,卻不知道會有人伏擊,暗箭難防,最好還是通知他一聲。」

  伊絲妲道:「問題在於我也不明白父王的行蹤,根本無從通知起。」

  「什麼,羅剎使臣代表來,邀集大漠上各王公聚會,這是該件大事,難道連個正確的地點都沒有。」

  「是的;由於這次聚會很秘密,地點也是保密的。」

  郭英一聽倒更是著急了,羅剎使者密邀大漠王公聚會,必然沒有好事,多半是商討如何寇我邊境的事,而且又如此保密,事態尤非尋常,現在探悉這次聚會的內容,似乎比偵察劫案更重要了。

  因此他道:「保密只是大汗做得周密一點,在其它王公那兒,恐怕就不會如此周全了,我們到附近的部落去問一下,不難查到地點的。」

  「不會這麼簡單吧,父王說這是一次極機密的聚會。」

  郭英笑道:「大汗藝高人膽大,又帶了兩名好手隨行,自然可以保密,別的王公都沒有這種本事,他們也沒有像樣的護衛,為了本身的安全,必然會有線索留下。」

  伊絲妲皺眉道:「郭英,我的責任是守備內宮,其它的事用不著我去操心的。」

  郭英也正色道:「因為內宮被殺死了不少人,而且兇手還指名要追殺另外兩個人,我既然受命協助你守護宮內,對緝兇就有責任,不管是保護大汗也好,追緝兇手也好,我都要去這一趟。」

  他這一頂真,伊絲妲倒是不敢再跟他對峙了,她極力在表現自己女性的溫柔以及對郭英的尊重。

  頓了一頓;她才道:「既然你認為應該追出去警告父王,我就出去一趟好了。要多少人手?什麼時候動身?」

  「我跟石鷲去,你可不能去,宮中死了這麼多的人,亂成一團,你必須留此處理鎮守!這也是你的責任。」

  「我不去行嗎?別的部族是不會告訴你們什麼的。」

  石鷲道:「這倒是,你去問的是一件重大的秘密,身份不夠,別人不會告訴你的。」

  郭英道:「那就請雅麗絲王妃一起走一趟好了,她這王妃的身份盡人皆知。應該足夠了。」

  雅麗絲呆笑道:「郭英,難為你看得起我,可是我自己知道我這個王妃有多少身價,你要約人去證明身份,該從另外三位王妃中去邀請一位。」

  說著,雅麗絲不由苦笑了一下。

  郭英一笑道:「王妃就是王妃,那一位都是一樣;但是別的王妃不會像你這樣隨和合作,這次任務必須要隨機應變,如果那位王妃自己要作主如何進行,反而會給我們添麻煩了。」

  雅麗絲有點生氣地道:「你就認為我好欺負!」

  郭英道:「王妃誤會了,我只是說王妃比較隨和,肯聽取別人的意見,也比較尊重我跟石老大。」

  伊絲妲也笑道:「這倒不錯,雅麗絲,在別人的眼中,你們四位王妃的重要性都是一樣的,誰也不比誰高,倒是你同行適合一點,至少你不會跟他們鬧憋扭,既然郭英要你去,你就辛苦一趟吧!」

  她的神氣已微有不耐,雅麗絲在名義上雖是王妃,但是誰都知道,她的身份是無法與伊絲妲相比的。

  伊絲妲有了話,就等於是命令了。

  於是,以三個人為首的行列在一個時辰後就出發了。

  隊中環跟了一個小倩,她主要的工作是侍奉郭英。

  但真正負責指揮全隊的也是她。

  因為隨隊而派出的四十名武士雜役,只有她能指揮,這倒不是說郭英的權限不大,郭英是全隊最高的指揮官,一個命令下來,無人不敢不從的。

  只是在大漠行軍,有許多瑣碎事項,是郭英所不熟悉的,不能每一件細小事務,都要人提醒了再由郭英發令。

  所以這些雜七拉八的事情,全交給小倩去全權作主了。郭英只是在大的原則上來作決定的。

  雖然他們都騎了駿馬,卻無法放轡疾馳。

  因為他們還有十幾頭駱駝,載著給養輕重。

  郭英第一道命令去向是疏勒,那不是最近的一個地方,但卻是聚會最可能的地方,這是石鷲的建議,卻有相當的根據。

  第一是疏勒部王公瓦迪達汗一直就與羅剎人有往來。

  第二是那兒離羅剎邊境不遠不近,正好也在其它各部的中心位置,別處的王公前往也方便些。

  郭英當然也不是全仰賴石鷲的判斷而作決定的,事先他對大漠上的狀況已經有了相當瞭解,也認為聚會的地點最可能在疏勒。

  但是他卻不能有所表示,當著小倩,他必須聽取石鷲的分析後才作決定。

  因為他知道小倩是伊加拉汗的心腹,在她面前,他不能流露出對大漠的熟悉而啟人疑竇。

  在路上,石鷲把密室中的變化告訴給郭英聽,的確是引起他相當的震驚的。

  青青王妃未死,而且是一個神智不清的武功高手,到宮中殺人的一定是他。

  只是,她跟伊加拉汗之間,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伊加拉汗為什麼要將她囚禁地下呢?伊加拉汗在宣佈她的死訊後,即守情不移,人前人後,都表示對她深濃的感情。

  可是聽青青的談話,卻似乎對伊加拉汗含恨極深。

  再者,她到宮中去追殺幾個伊加拉汗的心腹,還罵他們是叛徒,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了呢?

  更令郭英感到困惑的是地下密室中沒有伊加拉的寶藏,那麼,這批鉅大的財富又在那兒呢?

  由於部份珠寶出現在伊加拉宮中,郭英已斷定劫取大秦貢品的必然是伊加拉汗,而現在線索似乎又模糊了。

  思索良久,郭英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只有對石鷲道:「搜索貢品的事暫時擱一下,我們必須利用這個機會先找到伊加拉汗,然後想法子探聽出他們這次聚會的內容和目的,這是最重要的事!」

  石鷲笑笑道:「只要聚會地點真是在那兒,探聽消息並不難,問題是你用什麼方法把消息傳回去!」

  郭英笑笑不語。

  石鷲也就不問了,他也想到郭英必然有人分佈在大漠的每一個地方,擔任耳目及支持,這是屬於極端機密的部分,就是自己人也未可完全知曉,更何況他這個客串的外賓呢!

  不過石鷲並沒有因此感到不快,相反的還很高興,因為這些隱藏的人手,也是他們安全的保障。

  若是沒有人支持,他和郭英兩個人的力量就太單弱了,是無法面對強大的對手的。

  在途中,他們也遇見了好幾支牧民的隊伍,趕著大批的牛羊,沿途追逐水草,也有一些漢人的商隊。

  郭英跟那些商人聊了一陣,甚至於還接受他們的邀請共同用餐。

  因為這些商人很注重享受,他們帶了鍋杓作料,用干馬糞做燃料,雖然是在行旅中,也做出了幾味可口的小菜。

  郭英在一路上就抱怨食物不對胃口,因為他不太吃得慣草原上的食物。

  在宮中,有從內地請來的廚師,做出各種口味的菜餚,然而在旅途中,卻只有牛肉脯以及磁粑等傳統的乾糧,喝的是乳茶。

  不習慣的人很難下嚥,郭英對這一點很不滿意,一直為了這個對小倩發脾氣,怪她沒有在事先作準備。

  小倩只有連連道歉陪不是。

  因此,郭英到漢家商旅那邊去吃一頓合口味的飯是很自然的事。

  小倩只求能夠少挨一次罵就謝天謝地了,也沒有注意這件事。

  只有石鷲很細心,他注意到了郭英跟那些商人們在吃飯時,總有一陣低聲交談的時間,知道郭英已巧妙地將消息傳了出去,或是問到了所要知道的消息。

  再次上路的時候,他試探著問道:「我們走的路線對不對,若是聚會地點不在疏勒,你趁早提醒我,我好找機會改變路子。」

  郭英道:「我怎麼會知道呢,我們是出來試探的!」

  石鷲笑道:「小郭!你別跟我來這一套,你已經跟兩批前面過來的人接觸了,我相信你多少得到了消息。」

  郭英笑道:「你聰明過度了,你以為我是在跟線人接觸,聽取消息的了。」

  「難道不長?我知道你不是一個挑剔吃喝的人,我們兩人趕路時,你曾經連啃了四天的乾糧,也沒有一句怨言。現在居然為了吃喝而發脾氣罵人這種反常的行為一定有原因,我稍加留心,就不難知道你的用心了。」

  郭英笑笑道:「你實在太聰明了。」

  石鷲聳聳肩道:「石老大外表雖粗,其實心卻很細!」

  「石老大,你可別洩氣,你的確很細心,不過你還是看錯了,我這幾次發脾氣固然是有目的的,但是我到漢人的商家那兒去吃飯,卻沒有特別目的。」

  「我不信,我看見你跟人悄聲低談。」

  「不錯,我確實跟他們低談過,不過那些人跟我沒有任何連繫,我們談的內容只是一些風花雪月。」

  「我不相信,大漠上男人碰頭,談兩句葷話是很平常的事,用不著偷偷摸摸。」

  郭英道:「我不騙你,那些話不宜公開大聲討論,所以才要低聲地講。」

  「究竟是些什麼話?」

  「如果你不生氣我就告訴你,他們聽說我們是護送雅麗絲王妃出來的,向我打聽她的底細,你知道雅麗絲在大漠上是以美麗及多情出名的。」

  看他笑得那麼可惡,石鷲真想給他一拳,但他終於忍住了,低聲道:「小郭!說老實話,別開玩笑。」

  郭英道:「我說的是真話,不信你可以問小倩去。」

  「問她?她怎麼知道?」

  郭英歎了口氣:「石老大,我不否認你的觀察很詳細,只可惜你把注意力全放在我身上,卻忽略了那個小鬼頭了,她的謹慎細心不下於你,你看到的事情,她怎麼會漏過呢?你有沒有發現,每次我們休息之後,總有兩個人留下!」

  「這是大漠上宿營的習慣,留下兩個人消滅宿營的一切痕跡,免得被人追蹤上來,找到線索!」

  「那是在秘密出動的時候,我們此行並無必要!」

  石鷲道:「隨時都有這種必要,目的在養成習慣,以免在緊要關頭會有所遺漏。」

  郭英道:「可是我若不跟人接觸,他就把這種習慣忘了,這又是怎麼解釋呢?」

  「有這種情形嗎?」

  「石老大,不是你一個人細心,而我一直卻在密切注意中,只要我停下來跟人家接觸,她必定留下兩個人,要等很久才會回來向她報告,查詢我跟人談話的內容,現在那兩個人又追上來了,在向她報告呢!」

  石鷲回頭一看,果然小倩駐馬回待,後面有兩騎飛來,不禁憤然道:「這個小鬼居然在偵查你的行動,那還得了,我過去給她一點教訓。」

  郭英笑道:「一連三次,我都沒洩漏什麼,她也查不到什麼,不過你去教訓她一番也好!還有,你去問她時,可別說是我的主意,我不想讓她知道我是個很精明的人!」

  石鷲點點頭道,拍馬向後疾馳而去。

  石鷲的馬匹趕到時,那兩個漢子正在開口報告,見他來了,立刻止口不言。

  小倩笑道:「石大爺!什麼事?」

  石鷲淡淡地道:「郭英要我來請示你一聲,他想在前面那塊綠洲上宿營,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小倩以為他在開玩笑,笑著道:「石大爺,您別開玩笑了,咱們不是在前面二十里路才歇過嗎?」

  石鷲道:「好!那我就告訴他,說你沒有批准。」

  他回馬欲行,小倩才知道不是開玩笑,連忙道:「石大爺,真的是郭公子要在前面宿營?」

  石鷲道:「是他要我來請示一下的,他還在等候指示,難道還錯得了!」

  小倩微有些不安的道:「小婢還以為是開玩笑呢,因為才休息過走了還沒多遠,怎麼會要歇營呢?」

  「我也不知道,是他有這個請求,要我來問一下,既然你不答應,我就去告訴他繼續前進。」

  小倩聽出他的語氣不對,這才有點慌了道:「石大爺,郭公子是這一行的司令,他說要如何行止,自然聽他的。」

  石鷲道:「是嗎!我們一直看你在發號施令,任何事都是等你的命令傳下去才生效的!」

  小倩這才發現他的神氣冷冷的,與平時嘻嘻哈哈的樣子大不相同,不由惶急地道:「石大爺言重了,婢子是派出來侍候郭公子的,因為這些隨行的武士中,大部份都不懂漢語,所以郭公子的話,才由小婢轉示下去!」

  石鷲道:「如此說來,我們這一隊中還是以他為主。」

  小倩道:「不!是以您二位為主,公主臨行前已經吩咐過,叫我們要絕對服從二位的命令!」

  石鷲冷笑道:「我是聽伊絲妲這麼說過,可是我還以為她是說著玩玩,根本不能算數的!」

  小倩一驚道:「大汗不在時,公主就是宮中地位最尊的人,她的話就是命令,誰敢不遵。」

  石鷲道:「好!既然伊絲妲的命令有效,她指定我和郭英都有發號司令的權利,我也能命令這些人了!」

  小倩道:「當然,石大爺儘管下令好了!」

  「若是他們不遵守呢?」

  「那就是違令抗命,立刻可以處死!」

  石鷲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再告訴他們一聲!」

  小倩道:「小婢不必告訴,他們應該知道,公主在臨行前,就已經對他們全體宣佈過了!」

  石鷲點點頭道:「好!你們兩個人剛才對她說了些什麼,現在再告訴我一遍!」

  那兩名回族武士神色一變,納然不知所以。

  小倩急忙道:「他們沒說什麼,只是一些不相干的小事!」

  石鷲冷笑道:「既然這個隊伍是我跟郭英負責,任何事情都該向我們報告才對,你們剛才說什麼?」

  小倩道:「他們是負責給養的,剛才只是向我報告食水的存量,以及該到那兒去補充得……」

  「這是大事呀!在沙漠上行軍,食水的補充是有關生計的第一大事,應該向領隊報告才是!」

  小倩道:「本來是應該向二位報告的,可是二位向來都沒有管這些事,所以由小婢代為操勞了,石大爺認為不妥,小婢就要他們直接向石大爺報告好了。」

  石鷲問那兩個漢子道:「很好,我們目前還有多少食水,可以支持行多久,什麼地方可以得到補充?」

  那兩個漢子訥然又不知如何回答?

  小倩笑道:「還有一半的存量,再走一天也還不需要補充。」

  石鷲冷笑道:「小倩,你領過隊沒有?」

  小倩道:「沒有,婢子以前只是侍奉公主,這次則是被派出來指定侍候郭公子,那裡夠資格領隊。」

  「那麼我告訴你,每當我們要離開一處水源時,一定要把所有的容器裝滿,我們是在前一處水源休息的,走的時候已經帶足了水,一點也沒有消耗掉。」

  小倩臉色一變,強笑道:「還是石大爺細心。」

  石鷲道:「由此可見你根本不懂得這些,剛才他們也不是在向你報告這些,你們究竟在搗什麼鬼?」

  小倩臉色大變,吱吱唔唔地道:「沒什麼,是一些本宮中的小事情,絕對跟大隊無關。」

  石鷲冷笑道:「我看見他們從後面追上來的,究竟是為了什麼要脫隊留下,他們對你說什麼?」

  小倩仍在支唔。

  石鷲厲聲朝那兩名漢子道:「說!你們兩個人說,不准有半個字隱瞞。」

  一名漢子結結巴巴地道。

  「石大爺!我們只是留下向後面的人連絡,報告我們的行蹤,通知公主。」

  石鷲道:「我們後面還有人嗎?」

  那漢子道:「有的,我們只在指定的地方做下記號,自然會有人將消息通知宮中,這是一種例行的手續,凡是十個人以上的行列出巡,都要用這個方式向宮中連絡。」

  石鷲冷笑道:「很好;這也是很平常的事,為什麼我問的時候,你們不肯開口!反而用其它的話搪塞呢?」

  那漢子道:「這種連絡的記號與口語,是屬於機密,不是有關係的人,是不讓他們知道的!」

  石鷲沉下臉道:「本爺也是沒有關係的人了!」

  那人忙道:「石爺多心了,您也是領隊之一,怎麼會是無關的人呢,否則小的也不會將事情說出來了。」

  石鷲微笑著點點頭道:「好!很好,你很不錯,也很能幹,本爺要好好打賞你一番,這塊金子給你。」

  他掏出一小塊亦金重約兩許,拋在那漢子手中。

  那漢子十分歡喜,連忙跳下馬來向他屈膝叩謝,但是石鷲的動作極快,錚的一聲,跟著快刀也出了鞘。

  那漢子的頭才低下去,卻已滾落一邊,這使得小倩與另一個漢子都大為駭然。

  小倩驚叫道:「石大爺!您這是做什麼,怎麼殺人呢?」

  石鷲冷笑道:「出行如同出戰,他犯了陣前抗命,欺瞞上官之罪,該當斬首。」

  小倩道:「石大爺!這兩項罪名是如何成立的?」

  石鷲冷笑答道:「小倩,我跟他們談話,並沒有要你翻譯,可見我也會說回語的。」

  「石大爺是草原上有名的騎士,我們都很佩服的。」

  石鷲冷冷地道:「我只是告訴你,我聽得懂他們的說話,也知道他們先前向你報告時說的話,並不是告訴我的話,所以這抗命與瞞上的罪名,我並沒有冤枉他!」

  他的眼力峻厲地看著另一個漢子。

  那漢子面無人色,連忙跪了下來叩頭道:「石大爺饒命!」

  連小倩也跪了下來,苦著臉道:「石大爺,他們是留下來向那些郭公子接觸過的人盤問,打聽郭公子的談話。」

  石鷲怒聲道:「為什麼要這麼做,是誰的意思?」

  「是大汗的指示,因為郭公子是漢人,大汗對他的來歷一直無法弄清,所以要多方調查。」

  石鷲沉聲道:「大汗是這樣待人的嗎?」

  「不!大汗對於受聘的劍士們都十分客氣,從不問來歷,只有對郭公子特別,因為公主對郭公子十分傾心,大汗對於將來要繼承汗位的人,總要慎重一點。」

  這個理由倒是很合理,石鷲相信她說的真話,這才冷笑一聲道:「你應該知道,郭公子跟公主雖然相愛,但他絕不可能會看上她的汗位,也絕不可能永遠留下的!」

  「這個婢子對大汗報告過了,但大汗說,事情或許會改變的,還是對郭公子多瞭解一點的好。」

  石鷲冷笑道:「多瞭解一點是應該的,但是你用的方法卻不高明。他已經看出,這兩個人每次宿營休息後,總要留下慢走一步,過一陣子才趕上來,他不明白是為了什麼,所以特別要我來問一聲。」

  小倩連忙跪著叩頭道:「石大爺,這可千萬不能告訴他,如果他知道了,一氣之下。揚長而去,婢子可慘了。」

  石鷲冷笑道:「你知道就好!你們大汗這種對人的信任,連老子都看了生氣,要不是為了公主,老子現在就招呼他走了。我們又不是沒處混,在這兒當值勞什子的金劍武士,那有我們闖江湖自由,要不是小金鈴兒一再挽留,我們倆早就走了。」

  小倩只有連連地叩謝道:「多謝石大爺成全。」

  石鷲道:「老子可不是為了你們,而是為了小金鈴兒,見了大汗之後,老子也要問問他,這是什麼意思。」

  小倩與那個漢子都是面有怖色。

  石鷲冷笑道:「郭英也不傻,他已經看出你們鬼鬼祟祟的了,只是沒想到你們是在調查他,因此,從現在起。你最好老老實實,少出花樣,否則給他自己發現了,你就慘了。」

  「是!石大爺!小婢不敢了。」

  石鷲不理她,拍馬回頭,跑到郭英的身邊。

  郭英笑道:「石老大,我看見你殺了一個人。」

  「那個傢伙老奸巨猾,跟我滿口鬼話,若不是宰了他,那個鬼丫頭也不會說出真話來了。」

  「她怎麼說?是不是在調查我!」

  「不錯!是伊加拉汗要她這麼做的,因為你跟伊絲妲要好,可能成為下一任的大汗,他要多瞭解一點,小郭!你先前沒有什麼破綻留下吧!」

  「怎麼會呢?我都是在向人打聽大汗的下落。」

  「你也沒有跟你的人連絡?」

  「當然沒有,若是我這樣粗心大意,不是早就被人摸出底細了,伊加拉汗是頭老狐狸,從我們進入王宮的那天開始,就在調查我們的底細了,又不是現在才開始!」

  「是調查你一個人,還是我們兩個都有份。」

  「當然都有份,凡是在王宮中的外來客卿,每一個人都在他的調查中,連跟他十幾年的人都不例外。」

  「那個鬼丫頭,沒有說實話,她說只調查你一個人。」

  郭英笑道:「那恐怕只有你才會相信。」

  石鷲不禁憤然於色。

  郭英笑道:「你也別生氣,人家調查你,懷疑你並不過份,你既偷了他的女人,也要打他藏金的主意,本來就值得懷疑。」

  石鷲哼了一聲道:「雅麗絲只是被他利用的一個工具而已,根本就算不得是他的女人。」

  「石老大,這一點我不抬槓,我只想提醒你一點,在伊加拉汗宮中的每一個人都是不簡單……」

  「什麼,你說雅麗絲也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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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7 16:48:59 |只看該作者
十三


  郭英笑笑道:「我沒證據,不敢亂說,只是有一點,我要提醒你注意,雅麗絲有時看來又蠢又笨,似乎完全沒有頭腦,但有的時候,她卻表現得比任何人都精明。」

  石鷲為之一怔。

  郭英又道:「伊加拉汗在她身邊,安置了四名劍婢去監視她的行動,若她是一個簡單的女人,伊加拉汗需要如此重視她嗎?」

  「不錯!不錯!這個婆娘是有問題了!」

  石鷲用手敲著腦袋,忽然又問道:「小郭!那個婆娘是屬於那一邊的?」

  郭英笑道:「石老大,這個問題太簡單了,她當然是屬於自己那一邊。」

  「小郭!不開玩笑,我的意思是問她屬於伊加拉汗那一邊,還是屬於我們這一邊的!」

  「我已經說過了,她兩邊都不是,只屬於她自己那一邊,她那一邊還有些什麼人我不知道,但至少絕不會是單獨一個人!」

  「這又何以見得呢?」

  「因為她對密室中太熟悉了,伊加拉汗只帶她進去過一次,那一次還是在伊加拉汗本人的監視下,她絕無可能發現那麼多的秘密!」

  「這一點她倒沒有隱瞞,她說被我們殺死的那兩名守衛,受了她的誘惑,把密室的機密洩漏給她知道,而且也帶她進去過。」

  「可是她知道的似乎比那兩個人還多,這證明她一個人也偷偷地進去研究過。」

  「這些不去管她,我們必須要知道的是她的目的何在,假如她也是在動那筆珍藏的腦筋,就跟我們沒衝突。」

  「你的意思究竟怎麼樣?」

  「我是說假如她志在藏珍,我們不妨把真相告訴她,取得她的幫助,事情進行就方便多了。」

  郭英笑道:「有什麼幫助呢!王宮中的最秘密部份已經被你們揭開,卻是另外一回事,寶藏並不在內。」

  「但她仍然可以給我們很多幫助,你不是說她另外還有同黨嗎?」

  「不錯!那天在密室前半部逃走的兩個人,跟她一定有關係。他們逃走的路線,就是她後來帶你再次進入密室的路,由這一點看,她的同黨還不少呢!」

  郭英頓了一頓後才道:「不!不能說,否則我們就慘了,假如她是為了藏珍,那一定會反對我們的,因為我們的目的也在追回失物。」

  「你要追回的只是大秦的貢品,而你答應我可以取得珍藏中其它的部份的。」

  「是的,可是那批貢品卻是珍藏中最精華部份,我相信你,因為你不是貪婪的人。」

  「雅麗絲也不是,她還曾經勸我放棄計劃,帶著她逃走,因此我相信她不會破壞我們的。」

  郭英苦笑一聲道:「我相信她不是一個貪婪的人,但你也別忘記她是個女人。」

  郭英說得很玄,但石鷲卻明白了:「女人是隨時都會改變主意的。」

  「女人是很難抵制珠寶的誘惑,而且女人寧可放棄生命也不肯放棄他們的首飾。」

  這兩段話都是石鷲自己說的,那也是他對女人經過多年的觀察之後,所獲的結論。

  他在初入江湖時,曾經加入一夥劫盜,有次打劫了一隊客商,男子都被殺死了,只剩下幾個婦女。

  其中有個少婦很年輕,也很漂亮,被盜首看中了,要姦污她的時候,她抵死不從,可是盜首拔出了大刀,威脅著要殺她,她怕死,還是含著眼淚受了下來。

  那少婦脖子裡戴著一條項鏈,很值錢,被盜首看見了,要搶過去。

  這次那少婦卻真的拚命地保護了,又抓又打,即使盜首拿了刀嚇她,她也不怕。

  因為她長得確實漂亮,盜首捨不得真的殺她,讓她保全了那條項鏈。後來還留在山上,做了押寨夫人。

  這件事使石鷲對女人的認識又深了一層。

  那個少婦在丈夫被殺時,清白受污時,都沒有拚命,卻在她的首飾被搶時,豁出了性命來保護。

  在她的意識中,首飾似乎是重於生命或其它一切的。

  所以郭英的理由,使他無可辯駁了,片刻後才道:「你說得對,還是不能讓她知道的好!」

  郭英道:「反正你們現在已經在合作取得藏珍了,就抱著這個目的繼續合作下去好了。」

  石鷲點點頭,然後又道:「青青王妃還活在世上,而且武功高異莫測,看來已無疑問了,只是她跟伊加拉汗之間,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這個問題恐怕只有伊加拉汗才能回答了,我們不是正要去告訴他這回事嗎?」

  「他會在疏勒嗎?」

  「我不知道,是你提議上那兒去找他的。」

  石鷲道:「我只是根據所知道的亂加評測而已,可沒有一定說他會在這兒。」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反正沒有一定的去向,到那兒去試試運氣也不錯。」

  石鷲有點生氣地道:「小郭!你不是一個胡亂碰運氣的人,我相信你一定另外有根據的。」

  郭英笑了一笑道:「就算我另有根據吧,但你的評測在先,所以我找到他後,也是你的功勞。」

  石鷲也笑了道:「你放心,到時候我會一肩承擔的,絕不讓人懷疑到你。不過你是根據什麼呢?」

  「那個女人,青青王妃,她也是往這條路上找去。」

  「你怎麼知道的?」

  「有人告訴我的,他們看見一個神秘的女人,騎了匹駱駝,在走向疏勒的路。」

  「那不是要在我們的前面去了嗎?」

  「不會的,她只領先我們半天,可是那人卻指給她一條遠路要多繞一天才會到達,我們可以領先半天。」

  「這些消息都是你的同伴告訴你的。」

  「不錯,他們在大漠上有很好的掩護,無所不在,卻又沒人能認出他們。」

  「小倩在你離開後,又去找人問了,不會發現嗎?」

  郭英笑笑道:「假如她留下的這些飯桶,也能問出些什麼,他們就不配稱為幹探了!」

  石鷲伸伸舌頭,然後又道:「既然她探聽不到什麼,你何必要我去拆穿她呢,讓她去查好了,這樣不是更可以減少對你的懷疑嗎?」

  郭英道:「那固無不可,可是伊加拉汗卻會把我們當膿包看了,我們必須表現得精明一點,才能受到重視。」

  「要他重視幹嗎?你又不打算留下招駙馬!」

  郭英一笑道:「縱使我不想留下,但也得要叫人看得起一點,這樣才能活得久一點的。」

  石鷲實在不明白他的這番大道理,但他懶得去問了。

  因為他發現這個小伙子事事比他強一點不說,連說話論事都有一番別出心裁的道理。

  若是每一句話都要接受他的思想,很快地,自己就會變成第二個郭英而喪失了自我,石鷲對於自己的形象很滿意,不想有所改變。

  沿途經過之處打尖歇腳的地方,每次郭英都停下來去找人問訊,但小倩卻老實多了,沒有再派人下來查問。

  而且那些隨行的騎士們,對兩位頭領的態度是必恭必敬,有什麼事,必過來請示,不像以前那樣只跟小倩連繫了。

  但這一行人中,改變最多的是雅麗絲。

  她不再像以前那樣的愛動了,更不像以前那樣,一有機會就打扮得艷光四射的招蜂引蝶了。

  她變得溫柔嫻淑,行軍時躲在輦車中,歇營時就留在營帳中,不輕易露面。

  她的營帳中只有石鷲一個人進去,她對石鷲是火樣的熱情,羔羊般的溫馴,而又如花朵般的芳香美麗。

  石鷲倒幾乎真的為她著迷了,有次笑著問她:「雅麗絲,這幾天你怎麼變得這麼乖了呢!」

  雅麗絲笑了一笑:「你的意思是說我老實多了,沒有再出去勾引男人,難道你喜歡我那個樣子?」

  「不是我喜歡,而是你的行動變了個人,使我奇怪。」

  「沒什麼好奇怪的,我並不是天生淫蕩,以前我故意放蕩,是為了對伊加拉那老王八報復,要他難堪而已!」

  石鷲道:「他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你偷你的漢子,他絲毫沒放在心上,有個屁用嗎!」

  雅麗絲轉歎道:「可不是嗎?這老王八蛋真不是東西,他還故作大方,派人替我望風巡視,所以我後來想開了,那是作賤我自己,接著我遇見了你,整個心都給了你。」

  石鷲有點肉麻的感覺,連忙道:「慢來,咱們倆人好是一回事,你的身份可還是伊加拉的王妃,不是我老婆!」

  雅麗絲居然笑道:「我當然知道我的身份是什麼,但我的心中愛誰是我的自由,一個女人在心中真正地愛上一個男人時,她就會為那個男人守貞,排拒別的男人,所以一個婊子在愛上人時,會拒絕別的客人,甚至於一個做妻子的女人,在另有意中人時,會拒絕她的丈夫。」

  「這算什麼,難道她嫁了人後,還會去愛上別人嗎?」

  「唉!石鷲,你真不懂女人。一個女人一生中只會愛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卻不一定是她丈夫,若是她在嫁後才遇到那個男人,那就是很悲哀了,或許她將痛苦終生。」

  「這不是自尋煩惱嗎?」

  「看起來似乎是在自找苦吃,但每個女人卻心甘情願地跳進這個苦海中,因為痛苦的愛情才能使人心醉,使人生活的有意義,有希望……」

  石鷲連連敲著腦袋道:「夠了!夠了!你別說那麼多,我發覺你跟小郭倒很像,說出來的話,都有一片令人頭痛的道理,算了!我也不想瞭解女人!」

  雅麗絲笑道:「這就是最聰明的男人,女人是給男人愛的,可不是給男人瞭解的,假如你一眼把一個女人看透了,那個女人對你就完全沒有吸引力了!」

  石鷲歎了口氣,他發覺他是越來越不懂女人了。

  以前,他常自詡為女人的權威。懂得一切女人的心事,現在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了。

  不過,他也發現女人越來越可愛了,尤其是眼前的這個雅麗絲,她不但有美麗的身體,還有腦筋、有內涵。

  男人經常不喜歡有頭腦的女人,因為她們事事爭先,好出主意,要壓在男人上面。

  但雅麗絲卻不是這樣的,她的內涵雖深,卻不亂作主張,她也懂得什麼時候開口,什麼時候閉嘴。

  石鷲卻為了一件事情煩惱了──要不要娶她作老婆。

  他一心一意在盤算這個問題時,幾乎忘了一件事,雅麗絲目下還是伊加拉汗的王妃。

  若是伊加拉不同意放人,即使他們兩廂情願,也還是配不了對的。

  大隊終於到了疏勒部了,這兒是最典型的牧野,風吹草低時,可以見到其中蠕蠕而動的牛羊。

  郭英也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

  因為他發現了許多其它部族的侍從衛士們,三五成群地出現在市集中,他們是跟隨他們的王公前來的。

  那些王公們沒有伊加拉汗那樣高的武功,而他們又是最重視自己生命安全的,所以每到一處,都要帶著大批的衛士。

  這些武士們是不能進王宮去參與機密的,所以王公們在宮內集合時,他們就在街上遊蕩。

  疏勒部在疏勒川畔,因為有河流,就有了樹草、綠洲,更因為有了陰山的遮擋,攔住了漠上的風沙,這兒就成了塞外的一個天堂。

  街上很熱鬧,充斥了各種的商店和貨販,郭英是從中原內地過來的,卻不得不承認此地的繁華。

  街道不大,房屋也不多,因為回民們還習慣於野地幕居,只是漢人們在這兒建起一些簡單的木屋而已。

  可是這兒卻充斥著人群,也充斥著各式各樣的好東西;綢緞、珠寶、以及刀劍兵器是最多的。

  還有許多波斯和大秦的胡賈,帶來各種異域的珍品。

  紮下營後,石鷲、郭英帶著雅麗絲和小倩,他們是到疏勒王宮去找伊加拉汗的,可是在路上,他們就被街上的形形色色所迷惑了。

  雅麗絲在一個胡賈的攤子看見了一串水晶的手鐲,顏色淡紫,晶瑩透澈,不禁愛不釋手了。

  郭英道:「王妃既然喜歡,就買下來好了!」

  「可是這次出來,我沒打算要買東西;也沒帶錢!」

  「沒關係,我身上有,算我送給你的!」

  雅麗絲十分高興地謝了一聲後,就專心地開始挑選,她把那只紫晶手鐲戴在手上再三地欣賞。

  而後她又開始去試戴其它的珠寶首飾,就像是個兒童進了玩具店一樣。

  石鷲歎了口氣,他知道珠寶對於女人的誘惑力,於是他歎了口氣道:「買吧,你喜歡什麼,統統都買下來!」

  雅麗絲興奮地道:「你有錢?」

  「沒有錢,但是我有金,黃金到那裡都可以換成錢的,所以你儘管買好了!」

  雅麗絲歡呼了一聲,開心挑選了好幾樣,她的眼光倒是很高,選的都是些貴重品,足足挑了有半天時辰,她才決定了五六件。

  她回頭看已經不見了石鷲與郭英,只有小倩等候在一旁,她忍不住問道:「石大爺和郭公子呢?」

  「他們到王宮去找大汗了,留下我等著替王妃付帳!」

  「大汗果然是在這裡?」

  「不知道,不過他們遇見了好幾個部族的武士,問了一下,知道他們都是追隨自己的王公而來的,由此推測,大汗很可能也在此地。」

  雅麗絲有點不安地道:「他們怎麼不叫我一聲呢?」

  小倩冷冷地道:「我們是為了一件緊急事件來找大汗的,他們沒時間等王妃慢慢地挑選!」

  雅麗絲把挑好的那些手飾隨便地打了個包,丟在行囊裡,然後道:「小倩,你一定以為我是個很貪婪的女人!」

  小倩冷冷地道:「王妃是個怎麼樣的人跟我沒關係,不過王妃自己可能會後悔這一次所買的東西。」

  雅麗絲道:「小倩,這話是怎麼說呢?」

  小情頓了一頓才道:「你跟石大爺很要好的事,宮中每個人都知道了!」

  雅麗絲的臉一紅道:「我知道我的行為越軌,但是你也明白,我這王妃的身份只是大家口中的稱呼而已。在大汗的心目中,我根本不算一回事,甚至於連他的女人都不是,我跟你一樣,只是他的財富的一部份而已。」

  小倩道:「這個你不必對我說明,一切我都很明白,只不過公主曾經為了你和石大爺的事,向大汗求過情!」

  「哦!伊絲妲怎麼為我求情的?」

  「公主說,如果你們是真心相愛,請大汗成全你們,大汗也答應了,說只要你們私奔,他絕不追究!」

  雅麗絲哦了一聲道:「還是要我們私奔。」

  小倩道:「這已經很寬大了,你雖然不是正式的王妃,可是已經在人前公開出現了多年,總不能公開地讓你跟一個男人要好吧,大汗必須要顧及他的尊嚴。」

  雅麗絲冷笑一聲道:「他要尊嚴別人就不要尊嚴了,我要離開王宮,絕不偷偷地走的!」

  小倩也冷笑一聲道:「本來是可以的,因為公主向大汗請求說,石大爺是個豪傑,絕對不會答應跟你私奔的,她要大汗公開地宣佈,准許你跟著石大爺,大汗經不起她的再三要求,也答應了,說只要石大爺向他提出要求就行!」

  「為什麼要石大爺向他要求呢?」

  「因為這是大漠上的規矩?女人是沒有地位的,她們必須附屬於男人,所以必須要石大爺向他請求,他才能公開宣佈,把你贈送出去。」

  雅麗絲冷笑道:「石鷲會開這個口嗎?他假如向大汗請求,就欠了一份很大的人情了!」

  「假如你能使石大爺愛上你,他是會不惜任何犧牲的,可是剛才你為了那些廉價的珠寶所表現的貪婪,使石大爺十分失望,我想他不會對你有太多的好感了!」

  雅麗絲微微一笑道:「小倩,別人也許不清楚,你應該明白,我所擁有的珠寶,比這些好得太多。」

  「那是另外一回事。」

  「不!至少有些關係。」

  「你也知道,我常把珠寶送人,那四個跟著我的侍女,得到的尤多。」

  小倩道:「那是你為了賄賂她們,有許多事情,你需要她們為你隱瞞一二,所以才經常給她們一些好處。」

  雅麗絲冷哼道:「你以為我不清楚,她們是大汗安在我身邊的耳目,監視我行動的,不管我送她們多重的禮,她們仍然要報告大汗的。」

  小倩呆了一呆。

  雅麗絲道:「我明知賄賂對她們毫無用處,可是我仍然把手邊的好東西送給她們,我的用意不在希望她們替我隱瞞什麼。」

  「那你是為了什麼呢?」

  「我只想表示,我對這些珠寶並不重視,我送人的珠寶,每一件都比今天所買的貴重百倍,你想我會為這些不值錢的玩意兒如癡如醉嗎?」

  「可是你剛才的那種表情卻不是裝出來的。」

  雅麗絲歎了口氣道:「小倩,說這句話,你真不夠資格做宮中的女人。」

  「宮中的女人還要什麼特別的資格。」

  「正如你自己說的,大漠上的女人是沒有地位的,她們只附屬於男人,宮中的女人尤然,我們只是大汗的工具而已,不允許有自己的喜怒愛憎的。」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慨:「我們被命令去取悅各種男人,自己沒有選擇權利的。當我們陪著一條豬上床時,也必須表現出十分喜歡,所以大漠上的女人在現出如癡如醉時,絕不會是她真正內心的表露。」

  「那麼真正的歡喜該是如何的呢?」

  「我不知道,我從沒有真正歡喜的時候。我們這種人,只有悲哀才是真實的。」

  小倩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跟石大爺在一起的時候,也不感到幸福快樂嗎?」

  雅麗絲道:「石鷲是個強壯的男人,一個強壯的男人,會使女人快樂,但絕不可能使女人幸福。尤其是石鷲也是在大漠上生長的。他的心目中只有自我女人在他的生命中,只佔了極小的地位。」

  「不,我聽過他跟郭公子的談話,他很重視你的。」

  「只是重視而已,卻不是尊重。」

  「這麼說來,你並不想跟石大爺永遠在一起了。」

  「當然不想,我是一個人,我希望過人的生活,我要嫁一個男人,要真正成為他的妻子,而不是他的女人!」

  「會有這樣的男人嗎?」

  「當然有,像郭公子對伊絲妲那樣。」

  「那不同,因為公主的身份特殊。」

  「小倩!你錯了,公主的身份在郭公子眼中毫無價值,即使她是個女奴,郭公子也會一樣的尊敬她。」

  「你是說你希望嫁給郭公子?」

  雅麗絲笑了起來道:「我只是告訴你,什麼樣的情形才叫尊敬,可不是對郭英有意思。」

  「為什麼呢,他不是個很可愛的人嗎?」

  「不錯,他的確是個很可愛的男人,但並不是說我一定要愛上他,再說,他也不會看上我。」

  「是的!為了石大爺的緣故,他也不會跟你要好的。他們的交情很深厚。」

  「男人的友情是很奇怪的,做一個女人最聰明的就是別去影響男人的友情,否則你會得不償失的。」

  「我……我沒有呀。」

  「小倩,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尤其是很運氣的你,因為伊絲妲的緣故,不必像宮中其他的人那樣去應付取悅的男人而專門侍候郭公子,因此你必須好好地把握,不要去惹他討厭你。」

  「他有過這種表示嗎?」

  「目前,他只要石鷲提示你一下,還沒有直接告訴你,假如真到了那一天,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小倩急了道:「我沒有怎麼樣呀!只是奉行大汗的指示,要我對他多作一番瞭解,那也是為了公主。」

  雅麗絲道:「你自己考慮一下吧,假如伊絲妲知道了,她第一個就不會原諒你。」

  小倩滿臉惶急,不知如何是好了。

  雅麗絲輕輕一歎道:「石鷲和郭英都是很精明的人,你那些拙劣的調查技巧怎麼能瞞過他們呢,倒不如藏拙些的好。」

  「可是我對大汗又要如何交代呢?」

  雅麗絲道:「那還不簡單,你就說伊絲妲不准你如此做,一切讓她們父女倆自己解決去。」

  「對!本來公主也吩咐過我。要我好好地侍奉郭公子,絕不可使他感到不快的,謝謝你,王妃!」

  雅麗絲輕歎一聲道:「沒什麼,伊加拉宮中可能會發生很多事情和變故,但這些事都不會影響到伊絲妲的,你為了自己將來,最好還是選擇忠於伊絲妲。」

  「我本來就是忠於公主的。」

  「那就好!今後你要執行伊絲妲的旨意,她要你如何就如何,甚至於大汗的命令,若是與伊絲妲的命令稍有牴觸的話,你也可以不去理會的!」

  「可是公主並沒有作什麼吩咐呀。」

  「她要你一切聽郭公子的,這就夠了。對了!郭公子有沒有要我們做什麼?」

  「沒有!他只說叫我們紮營等候待命,他跟石大爺兩個人到王宮找大汗去了。」

  「那我們就老老實實地紮營候命吧!」

  

  

  

  

  ※※※

  石鷲和郭英此刻卻已經在疏勒王宮中了。

  他們沒有經過通報是偷偷進來的。

  他們之所以要如此神秘,是跟蹤一個人來的。

  在經王宮的路上,他們發現有一個人,身材高而瘦削,穿了長袍,戴了竹笠,甚至於還蒙上了面紗,根本認不出是誰。

  但是那人走過石鷲身邊時,石鷲忽地一震道:「是她,青青王妃,那個人是青青王妃!」

  郭英道:「可能嗎?她要半天後才來到呢!」

  「絕不會錯,我記得她的氣味,我抱過一次的女人,就會永遠記得她的氣味!」

  郭英望著他笑。

  石鷲忙又解釋道:「她在架子上被放下來時,是我接住的,所以我記得她的氣味。」

  郭英笑道:「我相信你的鼻子不會錯,顯然她在沙漠中找到了快捷的方法趕來了,而且看樣子她也是要到王宮去,我們跟著她,可以找到伊加拉汗的。」

  兩個人遙遙地跟在後面。

  前面的人顯然對疏勒王宮的環境很熟,避開了正門,由側路繞向後方去。

  整個王宮都是甲兵羅列,戒備森嚴,但那人卻找到了一個無人防守的地方,輕輕一縱,飄身上了宮牆,翻了進去。

  郭英和石鷲連忙跟著上去。

  四丈來高的宮牆雖然擋不住他們,可是兩人都使盡了全力才縱上牆頭,顯然地比前面那個人的輕功造詣還差了一籌。

  從牆上翻落下來,裡面是一片花園,雖然是在塞外窮荒之地,然而此地卻能引水成池,連起亭台樓閣之勝。

  更難得的是這片水池寬廣佔地數頃。竟然成了個小湖。

  湖中遍植荷花,中心處堆土成島,建起一座水閣。

  到了水閣去距有三五里不等的水道,卻無回橋可渡,想來是利用船隻交通來往。

  花園被這湖佔了一大半。

  郭英見了搖頭道:「這位疏勒王倒是好氣魄的,他居然在沙漠中開闢下了這一片園林。」

  石鷲又賣弄地道:「此地緊傍疏勒川,並不缺乏水源,引水成湖並不困難,難的是建成這一片花園而不為人知。這兒似乎比伊加拉汗的王宮還要豪華一點呢,早知道有這片地方,老子早就來光顧了。」

  郭英笑道:「你什麼時候對欣賞風景感興趣的?」

  石鷲道:「老子欣賞個屁的風景,老子只對金銀珠寶感興趣,疏勒王這老小子能在王宮中偷偷造起這一片園林,可見他手頭一定不少作孽錢,老子來撈他一筆花花。」

  「你在大漠中是獨行客,也能對王公大戶下手嗎?」

  「為什麼不能,石老子看中了誰,那怕是天王老子,也要啃下他一塊肉來。」

  「我不是說你沒這個膽子,而是想你又沒有幫手,一個人能跟幾千名王公侍衛對抗的嗎?」

  石鷲哈哈大笑道:「人多管個鳥用,老子又不跟他們正面交鋒,悄悄地摸進來,找到了庫房所在,再放它兩把火,引起混亂後,撈足一票走人,大漠上的王宮,老子至少光顧過一半以上,也沒被人撈掉一根毛去。」

  郭英笑道:「你有這個經驗就太好了,我們分開來活動,萬一出點什麼事,你大概還能照顧自己。」

  「什麼,你要跟我分開活動。」

  「是的!你去找大汗,向他報告那個女人的事,我則想另外單獨進行一些任務。」

  「小郭!什麼事是咱們兩人不能一塊兒做的?」

  郭英道:「石老大,你應該明白,我是朝廷的差官!」

  「當然知道,你是出來偵查大秦哈里斯王子被擄劫的事,也為偵查那批被劫的貢品,可是,這兩碼子事總不會與疏勒王有關係吧,他在回部諸王中是屬於較弱的一部,他恐怕沒有膽子幹下這一票吧!」

  郭英道:「現在情況很難說了,以前我以為伊加拉汗嫌疑最大,但現在疏勒王也有可能有嫌疑了!」

  石鷲道:「不可能,烏蘇拉汗是個膽小鬼……」

  「有人在背後支持他就不同了,疏勒跟羅剎接界不遠,他跟羅剎人走得很近,像這次羅剎使者密晤大漠上各王公,就是他穿針引線的。羅剎跟大秦接鄰,自然不希望大秦和中國締交,力圖破壞也是十分可能的。」

  石鷲一呆道:「這些老子就不懂了,你就是想要調查這個內情嗎?」

  「是的!否則我何必出來找什麼大汗呢?我最主要的是來調查他們這次會議上的內容。」

  「你調查得到嗎?」

  「不太容易,但我會盡量設法,必要時我想劫持一兩個王公逼問內情,這些王公都很怕死,應該能問出來。」

  「那當然沒問題,這些王八蛋他們連自己的性命看得最重,不過以後你的身份就要揭穿了。」

  郭英一笑道:「我有辦法的,別忘了我是捕快世家出身,變裝易容是家傳本事。所以我們要分開來行動。」

  「我難道不能化裝嗎?有我在一起,你問話也方便得多,有些王公不會講漢語!」

  郭英道:「石老大,我之所以被派到漠上來,最重要的就是我通曉回語!」

  「什麼!你會講回語?好傢伙,你這王八蛋騙得我好緊,你一直還跟我裝蒜!」

  「石老大,我很抱歉,我倒不是有意瞞你,因為那個真正的浪子是不通回語的,我選了那個身份,自然就得裝出一竅不通的樣子。再者,人家不知道我會回語,有些不讓我知道的事,在我面前用回語交談也不用避忌……」

  石鷲歎了口氣道:「難怪我說你小子怎麼消息特別靈通,許多老子不知道的事,你都打聽到了。原來你是靠著裝蒜的本事騙來的。好吧,你就忙你的公幹去,對了。你要我如何的配合你呢?」

  郭英一笑道:「都不必。你就照本來的性情辦事找人就是了,還有咱們這一次是代表伊加拉汗王宮中來的!」

  「我知道,現在老子是伊加拉汗的門客。要講究身份,不能太隨便……」

  郭英一笑道:「那就不是石鷲了,大漠之鷲的眼中,何嘗有什麼王公的尊嚴,看到美麗的女人,你照樣調情,有什麼值得下手的東西,你也別客氣!」

  「什麼?你要老子在這兒拿出強盜本性來!」

  郭英大笑道:「你石老大並沒有宣佈改邪歸正,再說這在大漠上也不算什麼,倒是你太守規矩,便不像石鷲了,別忘了我們是偷偷進來的……」

  石鷲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難道還要你來教我如何來做我自己嗎?」

  郭英笑道:「正是如此,你有沒有發現,最近你變得很多,越變越正經了,這會使人對你起疑的。」

  石鷲微微一震道:「這個老子倒沒感覺,真的嗎?」

  「我也說不上,反正你最近一陣子不太對勁,老像是裝了一肚子心事,那是很危險的事。」

  石鷲冷笑道:「狗屁,老子又不是天天做強盜殺人的,尤其是在宮裡,老子難道也要整天張牙舞爪。」

  「在別人眼中,石鷲就是石鷲、你根本就不是個守規矩的人,所以你太正經,反而使人不放心了。」

  石鷲想了一下道:「好,我知道了。」

  郭英向他擺擺手,竄向一邊去了。

  石鷲發了一陣子怔後,也開始在花園開始移動,他來此的目的是找伊加拉汗!可是又沒有經過正式的傳報。偷偷地進來。

  因此,他必須用自己的方法找到伊加拉汗。

  現在,那一大堆的王公正在舉行什麼秘密聚會,找人問是問不到的,所以他必須自己去找。

  慢慢來到湖邊,他看見有一個小小的碼頭,栓著兩條小船,都沒有人看守。

  船很講究,彩扎錦棚,中艙邊鋪著地毯和錦墩,那是供王族們乘坐的,石鷲上船看了一遍,發現裡面還熏著香,而且案上還排著殘剩的酒菜。

  這分明是有人在這兒喝酒,中途離開了。

  石鷲心中一動,在艙內又發現了一柄出鞘的劍,而且劍柄還握在一隻手中,只是那只手卻只到腕部為止,血水慢慢地流出來。

  可見這是新斬下不久的。

  石鷲心中迅速地判斷了一下,這裡一定剛發生過事故,有人侵入來,殺了人。

  那只握在劍上的手很有力,可見那是一個武功好手,多半是宮中的衛士之流,但是石鷲找過來沒有多久,可知這人被殺時很快捷,甚至於還來不及發聲警告。

  可是劍已出鞘,分明他已發現了有人侵入,是誰有這麼好的劍法呢?郭英是可以做到的,但不會是他。

  郭英是從另一個方向離開的,他如繞過來,自己一定會看見,不是郭英,就只有那個蒙面婦人青青王妃了。

  她來到此地殺人,目的何在呢?

  若是為了奪船,則船還在此地,而且湖上也沒有見別的船,石鷲又到船頭上看見了幾點水漬。

  他很細心,立刻確定這是由湖面上濺上來的。

  那必定有一件重物墜落下去,最可能是一具屍體。

  青青王妃到這兒殺了個人,棄屍湖中,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石鷲為了慎重求證,他也跳進了湖中,水很深,但是石鷲很快就在湖底找到了兩具屍體,身上都穿了甲冑,所以才靜靜地躺在湖底。

  那兩具屍體都是喉頭一個劍孔,臉上有驚詫的表情,證明他們死的很快,只來得及表露出驚詫卻已飲刃身死。

  接著石鷲又在湖底發現了一方黑紗。

  那是青青王妃蒙在臉上的,怎麼會落在湖底呢?

  那絕不可能是被人抓下來的,兩個衛士的本事做不到這一點,否則他們就不會無聲無息地被人殺死了。

  除非是青青王妃自己拋棄的,這證明青青王妃自己也下了水,她下來幹什麼呢?

  她已殺死守值的人,大可以乘船過去呀。

  她棄船不渡,必然是想悄悄地登上水閣,因此,石鷲判斷那個秘密會議必然是在水閣上召開。

  於是石鷲也決定從水中潛上水閣去,一方面是去找伊加拉汗,再者也是去看看青青王妃跟伊加拉汗間發生些什麼。

  同時,他也想跟郭英別別苗頭,看看能否探聽出這次會議的內容。

  石鷲是真心想幫郭英的忙,但私心之中,他也不服氣郭英的精明,總想找個機會超越他一下。

  這裡到水閣大約有五六百丈水程,雖然難不倒石鷲,但他也不能像條魚似的在水中潛過去的。

  若是在水面浮泅,則又可能為人所發現。

  石鷲折了一枝荷梗,中間是空的,可以含在口中呼吸,他就用這根通氣管維持呼吸,向水閣潛去。

  石鷲的水性極精,所以他在水中的進行也很快。

  因此他在水中潛泅了一陣後,居然發現前面有一條黑影,分明是青青王妃的身形,穿了一襲黑衣,也學了他的樣子,折了一根荷莖通氣,在水底潛行著。

  只是速度比他慢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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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7 16:49:20 |只看該作者
十四


  前後相距有十來丈;石鷲的水功是從小鍛煉的,目力也特佳,所以能看得見。

  相信前面的人影還沒有發現他,不過他也不敢超前追上去,只有在後面遠遠地跟著。

  他發現前面的青青夫人手足很笨拙地向前划動著,難怪進行不快而被追上了。

  她可能根本就不會泅水,只是仗著荷莖能維持呼吸,以及學過武功,身手較捷,才得以前進。

  因此,她走一陣,還必須歇下休息。

  石鷲倒是相當佩服青青王妃,她不識水性,居然也能想到利用荷莖換氣而在水中潛行得這麼遠,這實在很不容易。

  因為一個不會泅水的人,在水中手腳的應用難以配合,進行時要化費幾倍的氣力。

  青青王妃在面前,似乎慢慢地也摸到了訣竅,進行的速度也約略增加了一點,可是石鷲卻在後面心頭猛跳。

  因為他又看見另外一條黑影迅速地迫近過去。

  那是一條鱷魚,跟一個人差不多長,這是一種產於江河大澤中的巨獸。水陸兩棲;在這個地方是不應該有的,除非是被人移來豢養在池中。

  石鷲是知道這東西的厲害的,也知道青青王妃斷然難以抵敵它的攻擊,一急之下,飛速地衝了過去。

  那條巨鱷已經追上了青青王妃,張開大口,朝她的腰間咬去。

  青青王妃根本無法抵抗,一口被咬個正著,手舞足蹈地掙扎著。

  石鷲趕到後,倒是不敢怠慢,抽出腰間的短刀,一下子扎進了鱷魚的喉管,順勢向下一拉,鋒利的刀刃加上石鷲的神力,一下子就割開肚皮。

  鱷魚痛得張開了口,把青青王妃放開了,而且也帶著一片血水,向水底沉去,很快就不動了。

  青青王妃也灌了好幾口水,石鷲忙過去托住了她,浮上了水面,還好不遠處有一叢荷花,他把人托過去。

  原來這池水頗深,荷花本是無法生長的,疏勒王為了要點綴江南風光,倒也煞費苦心的。

  他是用長毛竹插入池底為托,搭成一個架子,再把大水缸沉入水中,放在架子上,缸中貯了一半淤泥,再把荷實種在泥中。

  每七八缸繫在一堆,所以在水面上看,那些荷花東一叢,西一叢,頗為別緻。

  這也容易造成別人的錯覺,以為荷花生長的地方,水一定不會很深。

  石鷲把青青王妃托到荷叢下,一面藉上面的荷葉掩遮,使他們不易被人發現。

  一面也可以利用水缸踏腳。

  那些水缸約在水下半丈,一站在上面,可以露出頭來。

  他同時也在青青王妃的胸腹處推拿了一陣,把她的臉俯向水面,慢慢提起身子,吐出腹中的積水。

  因為是在水中,他只能採用這個方法。但也幸虧在水中,利用水的浮力,不必過於費力。

  吐了十幾口水後,青青王妃就恢復了清醒。

  石鷲怕她誤會掙扎,連忙低聲說:「夫人,別動,我們仍然在水中,剛才我殺鱷魚救夫人時,已經驚動了水閣上的人。不過還好有這叢荷葉來遮掩,他們沒有發現有人潛入的,還以為是鱷魚為了要搶食而爭鬥……」

  青青喘了兩口氣,點點頭也低聲道:「我知道,謝謝你救了我,咦!你的臉很熟,我好像見過你!」

  石鷲笑道:「夫人!在石室中就是我放夫人的!」

  「啊!我記起來了,你就是秘室中解救我自由的那個漢子,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兩次都是碰巧,不足掛齒。」

  他的手還托著青青王妃。

  青青微感不安地道:「你把我放下來好了,我已經沒事了。」

  「夫人被鱷魚咬在口中沒有受傷嗎?」

  青青運了一下氣道:「還好!那畜生咬得並不重,我也運氣抗了一陣,大概沒受傷。」

  石鷲放開了手道:「這種巨鱷一咬之力十分強大,我曾經親自目睹它把一艘大船的舵板一口咬碎,夫人居然能抗受它一咬而不受傷,足見內功精純!」

  青青歎了口氣道:「可是若非你相救,我仍然會被它活活地拖下池底淹死在裡面。」

  「那是在水中,若是在岸上,夫人要除去它,不過舉手之勞,我回到王宮中,知道夫人也去了,殺了好幾個高手,那些都是金衣劍士……」

  青青一歎道:「我的武功仍然高不過伊加拉汗!」

  「啊!大汗的武功會如此高強嗎?」

  青青一哼道:「他偷去了我的萬象心笈,而我則被他囚禁在地牢中十五年,目前自然是不如他。可是我還留下了最後的兩篇,那是他的剋星,只要再過兩三年,我就不再怕他了,那時我再來收拾他!現在我只能收拾那幾個叛徒,讓他們知道背叛我的結果!」

  石鷲失聲道:「你真的是傳言已死的青青王妃了!」

  青青怨聲道:「我是傳言已死的柳青青,卻不是什麼王妃,你以後也別那樣稱呼我了!」

  「是的!夫人,你跟大汗木是很恩愛的夫婦,怎麼會反目成仇。弄成這個樣子的呢?」

  青青神色一厲道:「這是我們的事,你少問!」

  「好!夫人既然不願意我知道,我不問就是!」

  青青頓了一頓才道:「你也是伊加拉的金式劍士了。」

  石鷲道:「是的!我是今年才被聘選的,才半年多!」

  青青又問道:「你到這兒來幹嗎?」

  「因為夫人在宮中殺了人,我是來通知大汗的!到了這兒又發現了夫人的形跡,我們就悄悄跟了進來。」

  青青忽地一笑道:「是你把我從地室中放出來的,你還敢去通知伊加拉。」

  石鷲一笑道:「我是悄悄進入地室的,因此沒人知道是我把夫人放出來的,夫人總不會去告訴人吧!」

  青青笑了一笑道:「在地室中我的神智還沒完全清醒,所以才會對你動手,現在我又欠了你一次情。當然更不會害你了,可是你跟那個女人到地室中幹嗎呢?據我所知,那是他最秘密的地方,從不准人進入的!」

  石鷲頓了一頓道:「老實說。我是為他的藏珍而去的,那知道會碰巧看見了夫人。」

  「藏珍?伊加拉會有什麼藏珍?」

  石鷲道:「伊加拉汗為大漠之王,富甲天下,相傳他的秘密寶庫中,藏著一大筆罕世奇珍。」

  青青忍不住笑起來道:「他是個窮光蛋,早些年連他的族人都養不活,怎麼會成為富甲天下的大富翁了呢?」

  石鷲道:「這是真的,他的寶庫中堆著幾十萬兩黃金,而且他出手豪華,生活奢侈極了。」

  青青大笑道:「那是他故意豪華狀,寶庫中的金子也只是堆起來騙人的,裡面都灌了鉛,實際上恐怕連十分之一都不到。大漠上的王公有一半都比他強的,只是他不像那些人,把到手的財富藏起來。他把錢都化掉了!」

  「這實在叫人難以相信。」

  「有什麼難以相信的,沙漠上本就貧瘠,他還要負責幾萬人的生活。每年能有多少錢收入……」

  石鷲試探著道:「聽說大汗另有財源收入。現在他的族人根本不事生產,整天只是在練武作戰備,而大汗卻有用不完的財源來供養他們。」

  「這我知道,辦法還是我想出來的,那些財源也是我為他開闢的。」

  「這些年來,他還在幹著那種勾當?」石鷲心中一動,這正是郭英要來調查的內情,果然有些眉目了。

  但他口中卻不便承認,繼續問道:「夫人說的是什麼勾當,我只聽說大汗在內地經營了很多大生意,每年都替他賺錢進億萬資產,所以才成為大漠上最有錢的人!」

  青青冷笑道:「這倒也說得過去,他的生意是一本而萬利的,噫!你是金衣劍士,應該知道他的生意的。」

  「我才來半年,而且跟一個叫郭英的小伙子,被任命幫助伊絲妲公主鎮守王宮,所以不知道其它的外務!」

  「這就難怪了,你是為了發財才到伊加拉宮中去的。」

  石鷲一笑道:「我在大漠上原本是干沒本錢買賣的,有橫財可發,我自然不會錯過機會!」

  「那你到伊加拉手下做事可是找錯地方了?」

  石鷲笑道:「不會吧!不是我一個人如此想,動這腦筋的人多著呢,而且那寶庫中目前所有的財富也不少!」

  青青冷笑道:「那就可以算財富了嗎?你的眼光也太淺了,大漠上雖然窮,珠寶卻多得很!」

  石鷲道:「我當然也不是沒見過世面,所以我對那些黃金珍寶並沒有看在眼中,我要找到的是一些稀世之珍!」

  青青笑笑道:「那些東西不會藏在伊加拉宮中的!」

  石鷲連忙道:「藏在那裡?」

  問完了他也自知很傻。

  因這個問題除非是問伊加拉汗本人,否則很難得到答案的。

  但是青青居然回答了:「我已經被他囚禁了十幾年,所以一時無法回答你,不過我一定會找到那個地方的。只要我找到了那個地方,我一定會滿足你的要求,送你一筆一世享用不盡的財富!不過目前你必須幫我一個忙,我要殺死兩個人!」

  「夫人要殺誰?」

  「蘇巴旺和李龍興兩個賊徒?」

  「這兩個人都是大汗的貼身侍從劍士,難道跟夫人有仇隙不成?」

  「當然有仇了,他們出賣了我,而且故意陷害我,使我形成瘋癲,害我沉冤至今!」

  石鷲不禁一怔道:「這個在下就不懂了,要想使一個人成為瘋癲是極為困難的事?」

  「那個蘇巴旺是藏邊柴達木派的弟子,他們有一種藥,服後能令人迷失本性,我的瘋癲便是他們這種藥造成的!」

  「他們為什麼要如此陷害夫人呢?」

  「自然是要叫伊加拉認定我是瘋狂了。」

  「這……似乎不太可能吧!據夫人說被囚禁在這地牢內已有十幾年了,而大汗也經常下來探視夫人,縱使夫人被他們陷害成瘋狂狀態,也不過一時的事,總不能長時間的在瘋狂中吧!」

  青青王妃道:「不錯!假如長期陷於神智不清醒的狀態中,人早已真瘋了,他們為了搾出我武功的秘密,不敢使我真的成瘋,只有在必要時才施術!」

  「什麼叫必要的時候施術呢?」

  「前幾次他們是用藥物使我迷失本性的,在我喪失理智時,他們不知是如何施的術,那個金姆身邊有一面小鏡子,只要一看見那面小鏡子,我就會神智不清了!」

  石鷲道:「原來是這種手法,那是一種催眠術,施術者在施術時,指定一種信號或信物,被催眠的人平時完好與常人無異。只要指定的信號或信物出現,被害人立刻就會失去控制的,聽任施術者的擺佈了!」

  青青王妃道:「正是如此!那個蘇巴旺對我施術時是用一面小銅鏡,只要那面銅鏡對我晃一晃,我就會神智昏迷了。那面銅鏡就保管在金姆身邊。金姆就是被你們殺死的那個老虔婆,她整天守著我,每當伊加拉要來看我的時候,她就取出那面小鏡使我進入瘋狂狀態,所以在伊加拉的印象中,我始終在瘋狂中。」

  「夫人也一直沒有機會告訴大汗這件事?」

  「沒有,因為金姆不給我機會。」

  「就這樣一過十幾年。」

  他的聲音不自主的有些恐懼。

  青青王妃一笑道:「你別害怕,我現在已經好了。被他們陷害了五、六年後,我已知道嚴重性了。我若是給他們施術太多次,我就會真的成瘋了,但又無力禁止他們的施術,唯一的辦法,就是假裝漸漸陷入瘋狂,使他們以為已弄假成真,其實後來的幾年,我已從藥物的禁制下漸漸恢復了。」

  「夫人說他們要搾取你武功的秘密。」

  「不錯,萬象秘籍的內家心功篇。」

  「那是什麼東西?」

  「那不是東西,是一部練武的秘籍。是我在一座古幕中發現的,伊加拉得到的是外功篇,練起了一身傑出的武功,我則先練內家心功,才有點成就,卻遭了毒手。」

  石鷲不太感興趣地道:「一部功笈有什麼了不起,我就不信這一套,我的武功是無師自通,從沒投過師父,也沒有得到什麼特別傳授,可是我不信會輸給那一個。」

  青青一笑道:「你是天生的稟賦好,又加上自己的苦練和領悟,自然也有成就,但你若得到了正確的方法,成就會更高,像伊加拉就是一個模子。」

  石鷲道:「那部萬象秘籍有沒有被他們得去了呢?」

  青青道:「沒有!我練成之後,熟記其中要訣,把它燒掉了。全部的功訣就留在我肚子裡。」

  石鷲一笑道:「夫人倒是很有心計的!」

  青青冷笑道:「幸虧如此,否則我早就被他們殺死了,這些年來,他們想盡方法,就是在搾取我的那些秘密!」

  「這麼說來,一切只是他們的陰謀,與大汗無關了?」

  青青王妃冷冷地道:「伊加拉也許沒有參與陷害我,但他同樣是個混蛋,他這些年來,同樣也是在想法子搾取我的內家心功的秘訣。他每隔幾天會來看我一趟,卻不是為了夫妻之情,而是在想法子打聽我所練的功夫,所以我後來雖有機會向他說明一切,也懶得開口了!」

  這番話使石鷲心中很不舒服,因為一切都太醜惡了。

  青青見他沉默不語,又說道:「你可是不相信。以前他對我倒是十分恩愛,說是一切與我分享的。可是我得到了萬象秘籍後,他就變了,本來我們各練一部;說好了練成後互相交換的,等他練成後,他竟說外功不識合於女子修練,不肯傳給我,就是因此,才激起我毀去秘籍之心!」

  石鷲懶洋洋地道:「算了!我對什麼秘籍完全不感興趣,我覺得還是珠寶實在些,夫人既然答應給我一筆財富,我自然要為夫人盡點力!夫人說要我如何幫忙呢?」

  「我要過去殺死那兩個傢伙!可是我的水性不行!」

  「夫人能夠潛行到此地已經很不錯了。」

  「那是我拚了全力硬爬過來的,到了這裡,我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要不是你來得巧。就算沒有那條鱷魚,我也會因為力竭而死了,我要你幫助我過去!」

  「夫人一定要殺死那個人不可嗎?」

  「是的;這兩個人非死不可,而且我怕那個蘇巴旺會再對我施術。」

  「夫人不是說已有抗拒之法了?」

  「我沒有太大的把握,這一定要除掉這兩個人,尤其是現在,是個最好的機會,平時他們跟伊加拉是寸步不離的。有伊加拉在時,我殺他們很不容易,現在他們在開特別會議,一定會分開的,正好便於我下手。」

  「夫人確知那兩個人在水閣上嗎?」

  「絕對不會錯,我打聽清楚了,所以我選往今天行事的,就是要利用伊加拉無法與他們會合。」

  「夫人是從那裡打聽的,這是個很秘密的會議。」

  「我知道,我已經來到一天多了,從另外一個王公那兒,問明白了他們開會的情形了。」

  石鷲心中一動道:「夫人認識那位王公嗎?」

  「我有我的辦法,你說肯不肯幫忙呢?」

  石鷲道:「我只怕對大汗難以解釋而已。」

  「你幫助我到達水閣上,自己不必上去,伊加拉就不會懷疑到你了,只要我成功了,你必可得到一筆財富。」

  「好吧!為了小金鈴兒,我也要幫夫人一個忙的。」

  「小金鈴兒又是誰?」

  「是你的女兒伊絲妲公主,她是我的朋友,而她的情郎郭英更是我的好朋友,即使不為錢,我也該出力的。」

  「哦!郭英就是跟你在一起的那個小伙子,他為人如何?伊絲妲跟他很好嗎?」

  「小郭跟伊絲妲很好,那個小伙子武功很高,他們是很相稱的一對。」

  「那就好,你可以轉告你的朋友,叫他老實些,不許欺負我的女兒,否則我不會饒他的。」

  石鷲再折了根荷莖,給青青含在口中道:「我托著夫人在水裡過去,夫人只須放鬆全身,由我帶著前進……」

  「我幫你的忙,也划動手腳不好嗎?」

  「千萬使不得,你不懂使氣,若是力道跟我用反了,反而會更費力氣。」

  「好吧!我剛才就吃足了苦,手跟腳的力量早就配合不妙,越用勁越往下沉!」

  「水性可不是一天就學成的,那得幾年功夫才行!」

  兩個人各含一根荷莖換氣。

  石鷲用一隻手托著青青,另一隻手配合雙腳,雖然帶著一個人,卻仍然進行很快,在水裡,石鷲擔心會遇到鱷魚的襲擊。

  因為這池中決不止只豢養一條。

  但他們的運氣不錯,居然一路很順利來到了水閣下,那兒有四五條畫舫繫著,船上都沒有人了。

  顯然人是到水閣裡去了。

  石鷲道:「夫人!為了配合你的行動,我還是在水裡等候你好了,你上去後,得手了立刻跳下水來。然後我再帶著你由水中離開,萬一不得手,也跳下水來,以後再想辦法好了,那兩個傢伙我瞧著也很不順眼……。」

  「要是不得手,恐怕就不容易脫身了,他們有船,我的水性又不佳,還逃得了嗎?」

  石鷲道:「放心好了,有我在,絕不會叫人捉住你的,這些船不管用的,我在底下扎幾個洞就行了。至於那兩個要殺的人,夫人假如今天無法得手,就等改天好了,有我和小郭幫忙,絕不會叫他們活過三天去!」

  青青笑了一下道:「好吧!石鷲,我相信你,你幫了我的忙,我不會虧待你的。」

  說著居然在石鷲的臉上親了一親,倒是把石鷲給楞住了。

  他之所以幫青青的忙,是有著私心的,這私心只是想進一步探知伊加拉汗寶藏之秘,以及他們其它的秘密。

  青青雖然告訴了他一些往事,但石鷲聽出了矛盾之處很多,知道青青還沒有完全的告訴他。

  所以他幫助青青,爭取他的好感,目的在獲取更多的消息與秘密,至於其中的是非,石鷲卻不去理會了。

  石大爺行事向來是全憑自己高興,不論是非的,好在他還算是個正直的人,所以他的是非觀沒有太離譜而已。

  青青已經上去了。

  石鷲卻在水中等候著,他倒不是真心真意地在等著做接應,而是他此刻的身份,不適合在人前出現。

  若是落在別人的眼中,那可實在很難解釋得清楚,何況從那次競賽會之後,他石鷲在大漠上已是個名人,認識他的人極多。

  好在也沒有等多久,首先他聽見上面一陣亂,接著有兵刃交觸聲。以及不住發出的慘叫聲,知道青青已經展開了行動,只不知得手了沒有。

  慘呼之聲不停地傳來,都是粗啞的男子喉嚨。

  石鷲心中對青青的武功倒是十分欽佩,能夠在這水閣的,都是各王公的貼身侍衛,自然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青青在這麼多好手的包圍下,仍然能夠殺傷多人,可見其驃悍了。

  鏖戰仍在繼續著,石鷲只聽見青青的聲音道:「我只找蘇巴旺一個人,其它的可別上來冤枉送死!」

  但是在這種場合,誰也不會理會這種招呼了。

  因為這次會議是絕對秘密的,在這水閣的底層,除了每位王公所攜的兩名保衛外,任何人都不得進入的。

  會議是在水閣的頂層,那是沒有通路的,必須經由底層的樓梯上去,扼守在底層的侍衛們接到指示說,任何人接近水閣都立殺無赦。

  這個女人突然闖了進來,又殺傷了好幾個人,若是不把她擒殺的話,不但面子上難看,以後在他們的主人的面前,就不再會受到重視了。

  所以石鷲又聽到蘇巴旺的聲音道:「各位,別聽她的鬼話,我根本不認識這個婆娘,她一定是來刺探秘密的!」

  青青怒叫道:「蘇巴旺狗叛賊,你敢說不認識我。」

  蘇巴旺道:「當然不認識,本大爺玩過的女人太多了,誰耐煩去記得她們,但你闖入到此地,卻是非死不可。」

  颼颼一陣金刀劈風之聲,十分凌厲。

  石鷲聽見是蘇巴旺的天龍寶刀出手了,這傢伙有一柄寶刀,可以削鐵如泥,再加上他的深厚內勁,十分厲害。

  在伊加拉宮中時,金衣劍士們每兩個月也有一次小型的切磋武技聚會上,大家各炫所長。

  石鷲曾經見過他以一敵眾,仗著這柄寶刀,在四大高手的圍攻下,勇鬥群雄最後仗寶刀之利,將四把長劍都削斷了。

  那四個人也都是名震一時的高手,所使的兵器也都是淬了鋼的利器,但仍抵不過一刀之威,可見這柄刀的厲害。

  石鷲擔心著青青不敵寶刀之威,果然沒多久,在一聲嗆啷之後,傳來蘇巴旺得意的大笑聲:「哈哈!你多年未履世事,大概不知道蘇家的武功已大有長進,又得了一柄寶刀吧!柳青青,你早就該死了,都為了大汗一再容忍,才讓你活到現在,今天可不能再放過你了吧。」

  然後又聽見青青一聲厲吼,以及蘇巴旺的急吼:「不好!她要跑,快攔住她!」

  接著卻是噗通一聲,一條黑色人影落進湖中,正是青青。

  石鷲早就準備好了,潛泳過去,拖住了青青背後衣服,在水中將她拖到水閣下面的支柱上,讓她抱住了支柱。

  他低聲道:「別出聲,等一下再設法出去!」

  上面紛紛大亂,因為青青始終沒有浮起來,蘇巴旺大聲叫道:「別慌,別慌,她不會游泳,一定會浮起來的!」

  另一個人卻道:「她若是不會游泳,下水就淹死了,怎麼會浮起來,那要等泡脹了才會浮起,恐怕等不到那個時候,早已進了鱷魚的肚子了。」

  但另外又有一個人道:「蘇巴旺,你說這個女子不會游泳,那她是怎麼過來的,這所水閣在中央,一定要經過幾百丈的水面才能抵達!」

  「那一定是乘船過來的。」

  「蘇巴旺!一共六條船,我們乘了五條船過來,還有一條,仍然留在對面,她那來的船?」

  接著是另一個聲音道:「這女子出現時,一身水淋淋的,分明是從水中上來的,她真不會水?」

  「我知道她不會。」

  「蘇巴旺,這到底是什麼人,她一副就突擊,殺了你的同伴,然後又指明要殺你,你們究竟有什麼仇恨?」

  「蘇巴旺,這是秘密的會議,你卻引人追殺到這個地方是什麼意思,這洩密的責任可要你來負。」

  「怎麼會要我來負,又不是我叫她來的。」

  「來人可是指名找你的;因此,你最好作個交代!」

  「這要我怎麼交代?」

  「去把人抓到!」

  「在水裡面叫我怎麼抓人法。」

  「對方即使會水性,也不可能一直憋在水裡面,總要探頭出來換氣的,你乘了船去找呀!」

  「那當然可以,可是湖這麼大,我一個人可不行。」

  「蘇巴旺。不行也得行,我們都不會水,聽說你的水性了得,我們卻犯不著冒險去,這是因為你們伊加拉汗武功高強,我們的大汗卻不會武功,必須要我們保護,所以我們不能輕易離開。」

  蘇巴旺無可奈何地道:「好!我去就我去,不過你們大家也幫忙在上面看著點,她在那兒冒出頭來,通知我一下,其實我也必須殺死這個女人。」

  說著解了一條小船,繞著水閣慢慢搜尋著,水閣的底部離水面約有尺來高;僅可容人冒出一個頭。

  所以他一時沒找到,石鷲心中一動,低聲道:「夫人!這倒是個機會,讓他發現你,把他引過來。」

  「那怎麼行,他若過來了,我豈非死路一條!」

  「放心好了,夫人!有我在呢?這兒離水面不過尺來高,船進不來,他必須下水來抓你,等他一下水,我就可以在水裡給他一下子了!」

  說完沒入水中不見了,不過他入水之際。還用手拍打了一下水面,發出了一點聲音響來。

  蘇巴旺的船在三四丈外淌過,聽見了水聲,連忙低頭一看!

  青青配合很妙,當蘇巴旺低頭時,他也把自己沉下水中,只是慢了一點,恰好讓蘇巴旺瞥見了一個影子。

  蘇巴旺冷笑了一聲,道:「好個狡猾的婆娘,原來你躲到這下面來了,那就逃得了嗎?」

  一個倒栽蔥也插進了水中,沒濺起多少水花,可見這傢伙的水裡功夫還真不錯。

  青青眼看他入水,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她在水中一籌莫展,只有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石鷲身上了。

  眼看著水面上冒起了一連串的水泡,青青心中略寬了。

  這就是表示石鷲跟蘇巴旺在水中接觸了,但是否有把握能制住他呢,柳青青實在不敢去想……

  幸好,沒多久後,石鷲的頭在水上冒了出來。

  青青深吁了一口氣問道:「怎麼樣了?」

  石鷲擎起一把刀,卻正是蘇巴旺的天龍寶刀。

  他笑了一下道:「那傢伙還真頑強,我在水中一刀扎進了他的肚子,他還掙了半天才斷氣,現在大概已靜靜地躺在水底!」

  青青感動地道:「謝謝你,石鷲,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你不但又救了我一次,還幫了我一個大忙!」

  石驚歎了口氣道:「夫人!別說什麼謝了,我救你,只因為你是小金鈴兒的母親,現在我們應該想法子出去了!」

  青青點點頭道:「好!出去後我一定要好好謝你,只是怎麼出去呢。再叫我悶在水底下,我可游不動了!」

  「夫人已經亮了相,可以乘船離開了,蘇巴旺乘了條小船過來,夫人正好乘了去。」

  「可是我不會划船。」

  石鷲道:「沒關係的,夫人上了船,只要抓起獎來胡亂劃了一下,我在水下推著你走。」

  他把小船推了過來,讓青青上了船,又把那柄寶刀交給青青道:「這柄刀實在太好了,可是我又不能公然帶在身邊,夫人先替我拿著,以後想個什麼方法送到我手中,就算是夫人給我的報酬。」

  青青道:「這容易,而且這也不能算是報酬,你放心,我答應給你一筆富可敵國的財產,絕不會食言。對了!你還要到伊加拉汗那兒去嗎?我看算了吧,在他那兒,你能得到什麼,不如跟著我算了。」

  「夫人!我的外號叫大漠之鷲,鷲鷹是不會受人豢養的,我喜歡自由,不喜歡跟著人的。」

  「可是你還是受聘為伊加拉汗的金衣劍士。」

  「那是給小郭拖來的,為了幫他一點忙。」

  「小郭,就是你的朋友郭英嗎?他有什麼事要你幫忙的,總不會是要娶我的女兒,當大漠之王吧?」

  「小郭也許會娶你的女兒,但絕不會當大漠之王!」

  「本來就是嘛,別看這個大漠之王名義上好聽,其實是個爛攤子,只有傻瓜才會去干!不是為了我女兒又是為了什麼,難道也想發筆橫財……」

  石鷲道:「不是的,小郭比我還要正經一點,他不要這種非份之財的,我們的事跟你沒關係……」

  「好吧!你不說我也不問了,你們要繼續留在伊加拉的身邊也沒關係,只希望將來我們別成為敵對的一方。」

  「夫人以後還要跟大汗過不去嗎?」

  青青沉思片刻才道:「我也不知道,以後看他的態度如何!不過你們若不離開他,總會再見面的。」

  船晃晃的向岸邊劃去。

  水閣上的人看見了又鼓噪起來。

  不過,卻沒有人敢追上來。

  因為他們看見青青手中執著蘇巴旺的寶刀,知道蘇巴旺已遭非命,他們的武功不如蘇巴旺,更不解水性,自然不會來冒險了。

  船到岸邊之後,青青跳上了岸。

  石鷲也悄悄地登岸,他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卻不動聲色,抱著寶刀,滿面春風回到了紮營的地方。

  小倩和雅麗絲滿臉疑色,卻未敢動問。

  因為沒多久,郭英和伊加拉汗也來到了。

  看見石鷲的寶刀後,伊加拉汗忙問道:「從那兒來的?」

  石鷲道:「一個女人給我的,她說她是在宮中殺人的兇手,而且邊追到疏勒王宮中,殺死了蘇巴旺和……」

  伊加拉汗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道:「她為什麼不殺你?」

  石鷲道:「她的本事真大,拿著的又是一柄寶刀,我交手了十幾招後,她把我的兵刃削斷了。本來是要殺我的,後來知道我是伊絲妲的朋友後。不但放過了我,而且還把刀送給我,說是賠我的兵刃!」

  伊加拉汗哦了一聲道:「她是這樣說的嗎?」

  「是的,她說她是大汗的王妃,青青王妃!」

  「她還肯承認她是王妃嗎?」

  石鷲頓了一頓才道:「她只說她的名字叫柳青青,是伊絲妲的母親,那不就是青青王妃嗎?」

  伊加拉汗歎了口氣:「不錯!她的確是伊絲妲的母親,因為她發了瘋,我不得已將她軟禁了起來,對外宣稱她已死了,因為她的病實在很糟!」

  郭英道:「就算發了瘋,也不必如此呀!」

  伊加拉汗道:「郭英!她的瘋病是花癡,病發之後,會全身赤裸,跑出來找男人求歡,在達到目的後,她又會將那男的殺死,你們想,我該怎麼辦呢?因為她病發之後,都是跑到很遠的地方去,被她殺死的人中,有兩個是鄰部的王子,而且也有不少人見過她,我只有將她暗藏起來,宣稱她已死亡,否則給人認出她來,我也包庇不了!」

  雅麗絲道:「按照大漠的規矩,瘋子若是殺了人,就必須要當眾用亂石擊死的!」

  郭英這才不說話。

  伊加拉又道:「不過,我也是為了伊絲妲,她從小就好強,聰明過人,若是她知道有一個這樣的母親,一定會打擊很大。」

  小倩道:「這倒不錯!公主一直都很要強的,她雖然沒什麼架子,卻是自尊心極強的!」

  伊加拉歎道:「青青是嗜試過度,練武練的走火入魔才發瘋的,我一直想等她慢慢會好的,那知十幾年來,毫無起色,所以我一直將她藏在地下秘室中。」

  小倩道:「原來王妃是藏在秘室中。」

  「不錯,我把她秘藏在地下室中,還派遣了幾個心腹武士日夜邏守,大家以為那裡是我私人藏寶的地方。我也未加否認,事實上青青在我心目中,也是最珍貴的寶貝,只不過與別人所想的珍寶不同而已!」

  石鷲道:「可是我見到的那位夫人,神智十分清醒,完全沒有瘋狂的樣子!」

  伊加拉汗歎道:「她不是整日都是瘋狂中,只是閒時發作,但一發就十分厲害!」

  石鷲想了一下問道:「王妃在宮中殺死了幾個人,追到此地又殺死了兩個人,而且還稱他們為叛徒,這又是為什麼呢?莫非這些人有什麼對不起她的地方?」

  伊加拉汗皺眉道:「這一點本王也不清楚,有一次她在清醒時也如此罵他們,本王進一步追問時,她卻又瘋病發作,胡言亂語了。」

  「這些被殺的人,都是追隨大汗很久的了?」

  「大部份都是,而且以前都還是青青身邊的衛士,本王也曾想過,或許這些人有對不起她的情形。可是經過多年的觀察,發現這些人對本王也都是忠心耿耿的,也沒有什麼問題。」

  石鷲道:「對大汗忠心,未必就是對王妃忠心!」

  「這怎麼可能呢,青青與本王是夫婦,如同一體,他們不會有兩種態度的,甚至於他們對青青的恭敬,尤甚於本王。因為本王較為隨和。常常跟劍士們閒談聊天,相處有如兄弟手足,而青青卻是個很重規矩的人,不苟言笑。」

  郭英道:「問題或許就出在這裡,大汗禮賢下士,使那些劍士們十分感激。而王妃卻講究尊卑之序,難免會引起反感。這些劍士們多半是江湖人出身,江湖人可以情動而不能以威屈,他們只是表面上恭敬,卻未必心服!」

  伊加拉汗點點頭道:「或許就是為此之故吧,但青青罵他們叛徒,卻實在使本王難以理解?石鷲!青青還對你說了些什麼?」

  「王妃只說她還要找大汗來解決一些事情,討取一些東西,要大汗準備著!」

  「她沒說是什麼東西嗎?」

  「沒有!她的神色很兇猛,我也不敢多問!」

  伊加拉一歎道:「自家夫妻,本王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享有,不管什麼東西,只要她開口,本王都可以給她。石鷲,以後你們若再見到她,不必阻攔她,讓她直接來找本王好了,現在我們回去吧!」

  郭英道:「大汗的會議開完了?」

  「沒有!但本王不想參加了,這是很無聊的會議,盡討論一些不可能的事,本王實在沒有精神跟他們耗下去!」

  郭英笑道:「會議如此秘密,又是羅剎的使者主動邀集的,怎麼會討論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呢?」

  伊加拉一震道:「你怎麼知道是羅剎使者召集的?」

  「伊絲妲告訴我的,也是她說上這兒來試試看,大汗雖然未曾指明行蹤。但她說疏勒的可能較大。」

  伊加拉汗笑道:「這孩子還真不錯,居然一口就猜準了我的去向,可見她對大漠上的事十分留心,這樣吧,我先回去,你代表我去參加會議!」

  郭英大感意外地道:「那怎麼行?」

  「為什麼不行。伊絲妲是個很細心的人,她既然叫你來找我,可見她已對你十分信任了,你當然可以代表我。」

  「這要各族的王公才能參加的!」

  「也未必見得,與會的人,只有一半是王公,其餘的一半都是私人代表,你也可以全權代表我們父女!」

  他脫下手上的一枚大寶石戒指道:「這是伊加拉部的族麾,你帶著這個,就沒有人會懷疑你的身份了!」

  他把戒指交給了郭英。

  郭英猶豫不肯接道:「對族中的事我完全不清楚。」

  「你可以帶著小倩去開會,她對族裡的事很清楚。」

  「可是如果要做什麼決定呢?」

  「你可以全權作主,不過你放心好了,因為討論的事情太大,不可能倉促之間作決定的!」

  郭英還待推托,伊加拉汗笑道:「我是大漠之王,我伊加拉部是大漠上最強的一支,因此,我們的意見去向,可以影響大部份人的決定,你緊記著這個原則,自然就會知道如何取捨了。而且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全力支持的,我知道你有這個魄力和能力,我對你有信心。」

  說完,他就起身走了。

  這次,他走的很乾脆,連一個隨從也不帶,單人一騎,絕塵而去。

  倒是郭英給楞住了,當他跟石鷲作另一次秘密的會晤,問明了石鷲和青青的經過情形後,郭英連連頓腳,直罵老狐狸不止。

  石鷲不解道:「小郭,你不是千方百計,想要探悉會議的內容嗎?現在有這個機會可以參加會議了,你怎麼反而不高興了呢?」

  郭英一歎道:「會議的內容不問可知,一定是羅剎使者要鼓勵大漠各族,發兵侵犯中原;他們願為後盾。」

  石鷲道:「這不是你最迫切想要知道的消息嗎?」

  「假如這件事能夠成為事實的確非常重要,但現在照情形看,可能性不大。」

  「何以見得呢?」

  「因為有些王公不親自參加,只派遣一個私人代表,再者,伊加拉汗自己也溜了,可見大漠諸王公對這件事並不太熱衷,否則如此機密大事,他日怎麼會以這種兒戲的態度視之呢?」

  石鷲想想道:「若是他們不想來開會,大可以不必前來,何必又要隨便找個人代替了呢?」

  郭英笑道:「因為是羅剎的使臣主動邀集,他們若是不來,勢必要得罪羅剎!」

  「得罪就得罪好了,有什麼好害怕的!」

  郭英道:「羅剎也是一個大邦,跟他們很接近,得罪一個大邦,總不會是好事!」

  「有什麼好害怕的,朝廷會給他們保護的,而且羅剎也不可能會出兵來攻打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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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7 16:49:43 |只看該作者
十五


  郭英道:「這可很難說,雖然朝廷會保護他們,而且在邊境也派駐了重兵,但羅剎人若是借個小故,輕騎騷擾,還是防不勝防的,即使等事後朝廷的大軍來幫忙,把羅剎人趕走,已經太晚了,他們已經受到損失了。再說,朝廷最多只能盡到替他們把外夷驅走。不可能為了他們勞動大師,遠征羅剎的,也不可能長日把大軍派駐他們的境內。為了這些因素,他們是不敢得罪羅剎的!」

  石鷲是在大漠上長大的,對這種情形倒是很清楚,歎了口氣道:「這些小邦國的處境實在太為難!」

  郭英道:「是的,不過這也怪不得朝廷,實在是距離太遠了,鞭長莫及,只有寄望於他們自己能有一點自保的力量。若是外夷大舉侵犯,朝廷必然會出軍協助的,若是小規模的衝突,只有靠他們自己了,所以能不得罪羅剎,還是盡量不去得罪。」

  石鷲想想道:「假如羅剎人提出合兵侵犯中原,他們拒絕了,不就是得罪了羅剎了嗎?」

  郭英一笑道:「這是關係利害的重大問題,大漠上的精兵雖多,但是究竟不足與中原相抗的。進兵中原不但徒事犧牲,替羅剎人打頭陣而已,對他們本身卻全無好處,這些王公們不是傻瓜,誰也不會答應的,但明白的拒絕,是會得罪羅剎的,所以只有設此敷衍下去!」

  「怎麼敷衍呢?這種事只有答應或不答應兩個回答!」

  郭英道:「不見得,在這種國際之間的談判問題上,有很多大學問的,伊加拉汗必然是遇到了一個難題,無法回答,所以才硬推給我!」

  「推給你有什麼用呢?」

  「用處大了,你沒聽他說嗎?他授我全權,要我斟酌情形,不妨都答應下來!」

  「答應下來?那怎麼行,若要你簽下什麼合作出兵,你也答應了下來嗎?」

  「當然了,伊加拉汗授權我可以全權作主的!」

  「可是他真會支持你出兵嗎?」

  「這就很難說了,假如事情的發展對他有利,他也會考慮的,但問題在於別人對這件事不會認真的!」

  「為什麼呢?」

  「因為我只是代表,而不是他本人!」

  「可是你是經他全權授權的。」

  「話是不錯!但易地而處,換了你是別族的王公,你會相信我這個代表所答應的一切嗎?」

  石鷲不禁楞住了!

  郭英笑笑道:「你也無法相信的,所以我才說他是老狐狸,他叫我代表,而且還授意我不妨偶爾答應各種條件,這樣避免開罪羅剎入,但實際上我的答應卻不發生多大作用的!」

  「假如大家認真了要他實踐呢?」

  「石老大,你太天真了,邦族之間,連白紙黑字所定的條件都未必作得了數,更沒有一諾千金的事,你放心好了。他如果不存已履行條約,盡有法子來推翻的!」

  石鷲抓抓腦袋道:「我的確不懂,小郭,只可惜我不能去開會,否則我倒真想去瞧瞧是個什麼情形!」

  「你有興趣的話,自然也可以去的,每個王公都可以帶一名隨員的,你當我的隨員好了!」

  「那怎麼行!伊加拉指定要小倩參加的!」

  「他指定他的,我並不是每件事都要聽他的!」

  「小倩肯答應嗎?大汗當面指定她的!」

  郭英道:「我指定的卻是你,代表的人是我,我有權指定隨員的,她若是反對,我就立即處決了她!」

  石鷲笑了一下道:「小郭!你好像很討厭她!」

  「不是討厭她,我認為她太過自作聰明了,管的閒事太多,她自以為很聰明能幹,事事都要插一手,但顯然她的能力並不足,這種人若賦以太重的權勢,會誤事的,我要教她學著收斂點,這也是為了伊絲妲好!」

  這番話說的很大聲,像是故意說給什麼人聽的。

  石鷲的耳朵很尖,也聽見帳篷門口有細碎的腳步聲移近,然後又悄悄的遠去。

  這所帳篷是郭英的居處,只有小倩一個人可以進入的,那個偷聽的人一定就是她了。

  於是他向郭英笑了一笑,也告辭出來了。

  第二天早上,王宮中已派人前來相請郭英對小倩道:「小倩!你不必去了,讓石大爺跟我一起去好了!」

  小倩居然連理由都不問,立即答應了道:「是的,這樣最好。本來,這種會議也不該有女人參加的,除非王公是女王,才會允許女人當隨從。大汗昨天倉促決定,沒考慮那麼多,倒是公子想到了!」

  她居然還能找出理由來,解釋自己被黜換,那是為了一旁還有隨從的衛士,她多少要留住個面子。

  郭英笑了一笑。

  小倩替他們把王族的衣冠都準備好了,因為參與這種會議,只限於王族,禮儀上是錯不得的。

  而小倩連夜將衣冠備妥,可見她已聽見昨夜的那番話。

  郭英和石鷲穿戴整齊,騎上了駿馬,再度向王宮進發。

  這次跟昨天可不一樣了。

  昨天他們是悄悄的溜進宮的,今天卻是在馬上堂而皇之地進來,前行有人開道引路,兩旁有人舉戈敬禮。

  石鷲雖然迭經風浪,出生入死都不當一回事,可是他卻沒經過這種場面,有點心驚膽顫的。

  郭英卻十分從容,含笑點頭回禮,恰如其分。

  這使石鷲暗暗佩服,心甘情願地承認自己不如人,在氣度修養方面,郭英是高出他很多。

  再度來到湖畔船塢前,疏勒王阿不都拉親自在旁迎迓,完全以王公之禮來對待他。

  郭英展示了手上的戒指道:「伊加拉汗因為族中發生了緊急事故,必須要趕回去,要我代表他來參加會商。」

  阿不都拉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昨天晚上他還特地先到我的地方,告訴我這件事後才走的!郭公子,今天的會議要決定許多事,都要看你的了。」

  郭英一楞道:「怎麼!大汗晚夜見過王公?」

  「是的!這次會議要商討的事很重要,伊加拉是最大的一族,大家都要以貴族的態度為主。可是伊加拉卻不肯作太肯定的回答,他說族中的事務,大部份由他的女兒伊絲妲在管,昨夜他來說,郭公子可以全權作主。」

  郭英道:「我也不能作太多的主的!」

  阿不都拉笑道:「郭公子不必太客氣,大家都知道,伊加拉汗打算在不久之後,遜位給伊絲妲,而郭公子跟伊絲妲是最親密的朋友,照我們大漠的習慣,這汗位遲早是郭公子的,這次會議本來也該由郭公子來參加最適合。」

  郭英正要表示反對以及提出辯解,石鷲卻飛快地接著道:「將來的事暫且不談,至少就目前而言,伊絲妲公主對郭公子的倚重也是無人能及的,舉凡族內大小的事務,每一件都要經過郭公子的同意才予以施行,所以,你們這個會,在一開始就該邀他來參加的。」

  阿不都拉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郭公子在伊加拉的重要性我們都知道,只是名義上仍須邀請王公參加,再由他們自行指定代表。像會中幾位王公都是如此,我們本來也以為伊加拉王兄會請郭公子代表的,那知道他居然自己先來了。」

  經他們兩個人如此一說,郭英倒是不便再加以推辭了。

  因為事實上確實如此,尤其是近兩個月來,伊加拉汗根本不管族中事務了,所有的族政全由伊絲妲來決定。

  而伊絲妲則無論事大事小,都要找郭英商量。

  這倒不是郭英喜歡管閒事,而是他發現伊絲妲根本不懂得處理政務,甚至於連老早的伊加拉汗也是一樣。

  他們處事的時候沒有原則,全憑當時的喜憎好惡來作決定,那樣有時雖頗具人情味,有時則難免失之於偏,難以公正了。

  郭英冷靜地分析事實情況,作成建議,伊絲妲幾乎每次都能接受下來。

  這當然使得郭英很高與,也不知不覺間,他著實替伊加拉放出了不少的力,而族中的上下長老也都對郭英十分尊崇。

  因為郭英所干預的政務,確實使他們心悅誠服的,合乎公平而公正的原則。

  當然也有一些年輕而野心勃勃的貴族們,心中很不高興,他們都是伊絲妲的追逐者,將來希望成為王夫的。

  只不過伊絲妲的本身條件太優秀了,騎馬、射箭、擊劍,甚至於角力,族中年輕的子弟沒有一個能勝過她的。

  也使得這些青年們一直無法脫穎而出而被伊絲妲看中的。

  不過,他們沒死心,仍是耐心地等待著。

  伊絲妲總要嫁人的,伊加拉汗無後,不可能將她外嫁,或者招一個別族的王公子弟。那樣一來,伊加拉部就會歸並到別的部族去了。

  伊絲妲的丈夫多半會在本族中選取,他們仍有希望的,直到郭英的出現,他們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郭英是漢人,雖是外族,卻沒有權利的衝突,他成為王夫,也不可能將伊加拉部歸並到漢族去。

  因為漢人並沒有部族的制度,而漢人入贅回族的事例倒很多。

  心中儘管不痛快,卻沒人敢形於色,大漠子弟,為了爭奪所愛,可以提出決鬥的要求的。

  郭英的劍技在競技會是有目共睹的,誰也不會活的不耐煩了才去找他決鬥。

  後來再看看郭英處事的冷靜與細心,那些年輕人才心平氣和地接受了郭英,認為他是比別人更具有資格來娶得伊絲妲和統治這個部族的。

  這些信念與願望早已流傳在整個伊加拉部了,甚至於也形成了對外的傳言。

  石鷲是聽到的,但沒有告訴郭英,因為他知道郭英是不可能留下來的。

  他在大漠上的期限最多只有半年了,朝廷給郭英的期限是一年。

  --一年之內,將大秦阿里斯王子失蹤的始末調查清楚,然後給大秦皇帝一個答覆。

  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年,但郭英也掌握了部份線索,現在正加緊搜查收集中。

  伊加拉汗無疑是一個有關的人,但是在這個事件中,他的嫌疑似乎在逐漸減少,因為那些貢單上的禮品,一件也沒有出現過。

  雅麗絲的項鏈是雅裡斯王子一名侍姬的失物,卻未能十分肯定,因為郭英在別的王公眷屬的身上,也發現了相同的幾件。

  這種寶石項鏈雖然名貴,左西方的宮廷中卻並不罕見,很多貴婦人都擁有一兩件的。

  郭英似乎摸索到一點線索,在戮力的查證,但是石鷲卻不知道進度如何,那是郭英的業務機密。

  疏勒汗阿不都拉陪著他們上了同一條畫舫,同水閣進行著。

  他同時還試探著道:「郭公子,對俄國特使沙度夫親王的建議,你準備要作如何答復呢?」

  郭英頓了一頓,伊加拉汗根本沒告訴他是怎麼一回事,自然他也無法作什麼答覆,但是此刻他也不能對疏勒汗說出這件事,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

  伊加拉汗委他為全權代表,卻沒有告訴他是怎麼回事,這其間必然有著深意的。

  因為伊加拉汗不是個糊塗的人,他也許是對郭英作一番考驗,也許是對郭英的身份起了懷疑,藉此作一番證實。

  郭英若是個江湖浪子,或是其它的身份,對某些問題的反應必然是不相同的。

  伊加拉汗不先說明正是不給他有一夜思考的時間來想好對策,他要瞭解郭英立即的反應。

  昨天,夜裡,郭英已經想過了,也猜測過伊加拉汗一切可能的用心,他也決心要接受這一次的挑戰。

  現在,疏勒汗的問話正好給他一個機會了,一個探測會議內容的機會了。

  因此,他笑了一下,道:「我的決定只能站在伊加拉部的立場,以伊加拉的利益安危為前提。」

  疏勒汗道:「那當然,與會的人,誰都是先為自己的利害打算的,但是伊加拉部的決定對大家很重要,很多人在私下的表示,都是以貴部的意向為依歸的。」

  郭英不著邊際地道:「正因為如此,我才要慎重的考慮,看看那些條件對我們有多少利益。」

  疏勒汗道:「那當然,不過俄國沙皇的條件已經十分優厚了,我們只要配合出兵,不必長驅直入,只要攻下玉門關,以後自有羅剎的大軍接手。」

  郭英笑了一下道:「聽起來似乎很簡單,但是攻進玉門關卻並不簡單,而且在伊犁邊境還有幾萬守軍。」

  「那不用我們擔心,羅剎人會對付的。」

  郭英又笑了一下道:「羅剎人若是對付不了,我們就成了腹背受敵,得不償失了。」

  疏勒汗冷冷地道:「郭公子,看來伊加拉汗並沒有把事情說清楚,你也沒有考慮過的。」

  郭英道:「大汗對我說的很清楚,我也考慮的很清楚。」

  「是嗎?那麼他就不在乎中原皇帝對他的懲誡了。」

  郭英道:「他自然在乎,但是他卻不想把全族的子弟驅上死路,用來孤注一擲,你知道他為什麼在很早以前就把族中的事務交給他的女兒處理嗎?她就是準備著必要時一個人負起一切責任,而不涉及他的部族。」

  疏勒汗冷笑道:「想得倒簡單,他從中原弄來的那些財務,多半還藏在他的部族裡,中原的皇帝會放過他嗎?」

  郭英道:「那是另外的一回事。他自有辦法來尋求朝廷的原諒的,假如他為朝廷出一次力,建一個大功,說不定就可以將功折罪呢。」

  疏勒汗神色一變道:「莫非他想出賣我們?」

  郭英笑笑道:「王爺太緊張了,你們有什麼好出賣的嗎,你有什麼把柄落在大汗手中嗎?」

  疏勒汗神色微定道:「當然沒有。就算他想把那件事說出來,我也不在乎,這不是憑口說說就行了,要講究證據,誰也不會相信,倒是我反咬他一口,他想賴都賴不掉。」

  郭英微笑道:「大汗當然有辦法找到證據的。」

  疏勒汗冷冷地道:「他做夢,唯一的證據是人證,那已經送到羅剎境內。秘密囚禁起來了,他敢去把人劫出來嗎?郭公子,你若是聰明一點,就該爽快些答應合作的好,要知道我們之所以幹下那件事;就是要引起中原朝廷的注意,把伊加拉擠上絕路。」

  郭英一笑道:「天無絕人之路,人也不會自走上絕路的,尤其是當國居政的人,一切當以全體子民的生死存亡為考慮的主旨,王爺是太性急了一點。」

  疏勒汗這才吁了口氣道:「我知道郭公子是聰明人,懂得如何選擇,權衡輕重得失的,好了;水閣到了,我先去跟特使稟告一聲,回頭特使立即要宣佈合作細節了,郭公子最好作個明確的決定。」

  郭英笑道:「那當然,我也說過了,我是以全族的利益為前提,只要對我們有利,我當然會考慮。」

  疏勒汗沉聲道:「郭公子最好是答應,別的不說,光是得罪了羅剎人這一點上,郭公子就得多加考慮,若是羅剎派個十萬雄兵前來興師問罪,你們抵擋得了嗎?」

  郭英道:「伊犁有中國大軍駐紮,除非是借道王爺這兒,才能到達伊加拉部。」

  疏勒汗狡猾地一笑道:「真到那時候,我也沒辦法,疏勒部人少兵弱,無法與羅剎一抗,而且羅剎若是指明了只對伊加拉部用兵,相信中國皇帝也不會管的。」

  郭英哈哈大笑道:「真有這種情形也嚇不了人的,惹不起他們,可躲得起他們,到時候,我們來個拔腿一跑就行了。若是羅利人窮追過境,便是違反了諾言,那時中國朝廷也不會坐視了,一邊是孤軍遠征,一邊是以逸待勞,羅利人有種硬拚一下嗎?」

  他不等疏勒汗接口,又搶著道:「我們雖然惹不起羅剎,卻吃得下王爺,等羅剎的大軍一退,我們想起王爺借道給羅剎人的盛情,一定會大大回報的。」

  疏勒汗臉色大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郭英道:「事情發展到那個時候,就很遺憾了,我也只是說說而已,王爺是個聰明人,也會多考慮的。」

  疏勒汗氣得一跺腳就走了。

  郭英卻全無得意之情,反而長長地一歎。

  石鷲莫名其妙地道:「你們在說什麼?」

  郭英道:「我太小看伊加拉汗了,他恐怕對我的身份早就清楚了,所以才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了我。」

  「我簡直不懂你說的是什麼?」

  「我是說他早已明白我是官方的人,是來調查他的。」

  「那他為什麼不敢將我們留下呢?」

  「為什麼不敢。我是來調查貢品的被劫,以及大秦王子失蹤的事,他沒有幹這一票;自然不在乎我留下。不過他所網羅的那批江湖武士,確實潛入中原,做了不少案子,用來充實伊加拉的寶藏。」

  「這一點我知道,辦法還是那個青青王妃幫他想出來的,已經干了很多年了,你們怎麼一直沒發現呢?」

  郭英歎道:「因為他們幹得實在太聰明了,深入內地,相去幾千里,而且做案時手腳又乾淨,不留一點線索。最高明的是他們將得手的贓物,變賣到西方外邦去,因此誰也不會懷疑到他們頭上去,這次若非大秦使團在大漠上失蹤被劫,我也仍然想不到是他!」

  「那麼大秦王子這一票是誰幹的呢?」

  「聽口氣多半是疏勒汗所為!」

  「他有那麼大膽子?不可能,就算他有這個種,也沒這麼大的本事,疏勒汗的衛隊都是些飯桶,老子曾經劫過他們一票,二十幾個人,藏著一批金子,老子一個人就殺得他們人仰馬翻……」

  「光是一個疏勒部,自然幹不了這種大事,但如若有羅剎人在後撐腰,以宮廷劍士喬裝攔截,倒是頗有可能!」

  石鷲點頭道:「這倒是,在事後他們連人帶貨,一起翻過邊界,藏在羅剎境內,倒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大漠上要想使幾百人全部失蹤,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那段時間,大漠中並沒有什麼風暴,不過我奇怪,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幹了!」

  「大秦是西方的一個大國,跟羅剎人勢力相對,俄國老毛子自然不希望他們和中國締交的,因為羅剎人地跨東西,這兩大強邦若是互相締文,對他們可是大大的不利。」

  石鷲心中並沒有地理的觀念。

  他更不懂這種錯綜複雜的國際關係,但他也有一個好處,就是懶得多問。倒是省了郭英不少口舌。

  他只就自己有關係的問道:「伊加拉汗知道是他們幹的嗎?」

  「不知道,但是猜到了,羅剎人幹了這件事,目的也是想把中國朝廷的注意力移到大漠上來,換句話說,也是栽到他頭上來。」

  「那有什麼用,朝廷會這樣糊塗嗎?」

  「只要朝廷注意到大漠,不難會查出他在中原干的那些案子6他的嫌疑就很大了!」

  「這倒是,幸虧朝廷是派了你暗中先來調查,否則他倒是很難不背上這個黑鍋。」

  「關係到一個邊境的部族,朝廷做事不會這麼糊塗的,而且羅剎人還有一個更惡毒的陰謀。」

  石鷲忙問道:「還有什麼陰謀呢?」

  「把邊疆的這些小邦逼得難以立足,而去投靠羅剎!」

  「這怎麼可能呢,事情是老毛子干的,朝廷該去找真正的兇手,怎麼反而擠迫邊境的藩屬呢?」

  郭英一歎道:「事情發生在邊境,而伊加拉汗在中原曾幹過劫財傷人的事,朝廷會不疑心他嗎?他縱然不承認又有什麼用,除非他能提供證據,找出真正的兇手來。」

  石鷲究竟不是一個笨人,想了一下道:「伊加拉汗不願意背黑鍋,可是又沒有確切證據,所以才來參加這次會議,也是想套套口風,大概他已經有幾分光景,剛好我們找了來,他就樂得把我們給推了出來。」

  郭英道:「還不止是如此,疏勒汗只在口頭上對他提出了警告,卻沒有落下一點證據,所以他叫我們自己來聽取口供以洗脫他的嫌疑。」

  「這麼說來,他已經沒有罪了嗎?」

  郭英道:「不是這麼說,他洗劫了內地許多當戶,仍然是有罪的,只是我要先找到證據!」

  「什麼樣的證據?物證?那些贓物早就被他賣掉,換成黃金了,人證,誰能指證他呢?」

  郭英道:「那是以後的事情了,而且也不歸我管,因為這次案子並沒有交到我手裡,目前我們還是去開完這次會吧,石老大。你得留心點,回頭恐怕會有一場好戰!」

  石鷲一怔道:「什麼,今天也要拚命!」

  「看來難免,我若是不答應合作,那個疏勒汗怎會放過我們,既談不攏,當然是大打出手了!」

  石鷲道:「那是不可能的,像這種王公會議,主人必須保證每一個開會者的安全,即便在會上談得不歡而散,兩族部將干戈相見,也是在散會之後,在會議時動武是違反規矩,會激起眾怒的,大漠上的規矩是很有權威的!」

  郭英微笑道:「問題在於我們不是王公。也不是大漠上的人,這些規矩不能保護我們,而是這次會議是秘密的,沒有各族的長老參加,也引用不到規矩!」

  石鷲正要表示反對,可是已經有人來請他們去開會了。

  一名疏勒部的衛士將他們引到水閣的頂樓,他們才跨上樓梯,立刻就關起了厚重的木門,將外面隔絕。

  這是種保密的措施,也顯示了會議的重要性。

  他們通過第二層時,那衛士指著另一道樓梯道:「二位請由此地上去,小人只能送到此地!」

  郭英看看第二層,卻不見一個人影,忍不住問道:「是那些人在這一層防守?」

  「沒有人,各位王公帶來的衛士都在最下層,這一層是不准有人的,這樣才能保持會議的機密,全樓只有小人一個人在此等候傳喚,負責閉門。」

  郭英點點頭,步上樓梯。

  那名衛士把木門關上,而且從外面閂上。

  郭英和石鷲一直來到上面,發覺氣氛十分緊張肅穆。

  整個大廳中設了十幾張矮几,每張矮几前都坐了一個人或兩個人,這些人的服式很明顯地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有兩名王子、九位王公,四名是長老。

  矮几是圍成圓形的。

  疏勒汗站起來,將他們引到一張短几前盤膝坐下道:「好了!我們都到齊了,可以請親王特使開始會議了。」

  中間空著的一席是為羅剎特使留出來的,他帶著二名全身戎裝的隨員,夾了一個羊皮包進來。

  沙度夫親王很神氣,留著寸來長的小鬍子,倔傲地向大家點點頭後,就坐了下來,他的隨員則打開皮包,把一卷羊皮取了出來,鋪在他面前,他抬起眼光,看了全體一眼,首先注意的是郭英。

  他問道:「伊加拉汗怎麼沒來?」

  疏勒汗道:「他有急事先回去了;請郭公子代表!」

  沙度夫道:「這位郭公子能夠全權代表嗎?」

  「伊加拉汗昨夜,來找過我,親自聲明郭公子的代表身份與全權代表的權力,親王閣下可以放心。」

  沙度夫又看看別人道:「各位王公也同意麼?」

  郭英忍不住道:「我代表伊加拉部,只要伊加拉大汗認可就行了,並不須要別人同意。」

  沙度大笑笑道:「話是這麼說,但是我們所要簽的盟約是以伊加拉部為主的,所以郭公子的代表權還須要大家的認定,這是為了慎重。」

  一個年老的王公起立道:「我們都知道郭公子在伊加拉部身份的重要性,我們認為他足可代表伊加拉汗。事實上他的決定,比伊加拉汗更具可靠性,伊加拉汗前幾天不作肯定的答覆,可能就是在等郭公子前來。」

  沙度夫笑笑道:「本爵相信各位的保證,既然大家都對郭公子的代表身份支持,我們就開始簽約了。」

  那個隨從官員將羽毛做的筆和墨水準備好後,沙度夫道:「請伊加拉部代表首先簽盟。」

  郭英道:「親王閣下不認為應該先將條文宣讀一遍嗎?」

  沙度夫道:「我們前幾天不都商量好了嗎?」

  郭英道:「我們以前只是談一些細節,今天卻是正式變成條文,所以應該事先宣讀一遍。」

  沙度夫道:「條文上有條款,郭公子一看就明白了。」

  郭英道:「不是這麼說,我一個人看了,別的人還沒有看,若是等他們逐一過目後,時間就太多了,不如逐條的讀下去,每讀一條,我們徵求一下大家的意見,認為沒問題的,就算同意,否則就再斟酌商量一下。」

  沙度夫的眉頭皺了起來,他覺得碰上了一個難纏的對手,事情並沒有那麼容易了。但是郭英講話都很合理,他也不能反駁,只有吩咐那個隨員道:「讀一遍。」

  那名隨員拿起來讀了兩句之後,郭英道:「慢來,剛才他讀的是什麼,我怎麼一點都不懂!」

  沙度夫道:「這是我們的俄文,是世界上最優美的語文,你們中間恐怕沒有一個人學過。」

  郭英道:「優美與否我們且不去討論,但是訂約是我們雙方面的事。為什麼要用我們看不懂的文字來訂呢?」

  「你們回文較為簡單,只能做簡單的記事,無法表達一些更為深奧的意思!所以才用俄文!」

  郭英笑道:「這條文我們都看不懂,若是糊里糊塗簽了下去,而上面的記載與我們所知道的不同呢?」

  沙度夫道:「怎麼會呢,我這隨員會翻譯,他可以一條條的解釋給你們聽。」

  郭英道:「這人是你帶來的,他如果不完全照條文的意思翻譯,我們也聽不出來。」

  沙度夫勃然道:「怎麼可能呢?以前我們都是用俄文互相訂約,也沒有發生過那種事。」

  郭英道:「親王閣下,這恐怕是你忘記了,以前發生過很多條文與原約定不符的事,再交涉的時候,你們都否認有錯,不是怪我們記錯了,就是怪我們當時沒有聽明白,因為已經簽下了名字,我們只有自認倒霉,所以大汗關照我說,這次一定要慎重。」

  伊加拉汗並沒有如此說,但郭英卻知道以前曾發生過幾次糾紛,雖然只是一兩個部族,跟羅剎人訂的貿易協議。

  但這件事在回疆確是引起很大的反感,回部各族,跟羅剎商人交易時,也都堅持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拒絕訂什麼合約了。

  這次郭英提出了這個問題;果然引起了大家的附合,一致表示支持。

  沙度夫道:「這已經來不及了,我們先簽下草約,等下次再補行簽約好了。」

  郭英笑道:「一份條約是非常重大的事,親王如此草率,可見羅剎對履行條約缺乏誠意了。」

  沙度夫怒道:「不是本爵欠缺誠意,而是本爵行期緊迫,今天是最後一天,一定要完成不可。」

  郭英道:「親王閣下由於本身的疏忽,並沒有完成任務,只有叫貴皇帝升下等幾天了。」

  沙度夫怒道:「什麼,混帳東西,你居然敢叫我們的沙皇陛下等幾天,你這是大不敬罪。」

  郭英也起立怒道:「他是你們的皇帝,又不是我的皇帝,為什麼我要對他客氣,何況,他代表羅剎,我代表伊加拉部,我們的地位是平等的。」

  沙度夫更為怒道:「屁的平等,羅剎是大國,你們只是一些小部族,還差得太遠了。」

  郭英一笑道:「國之大小,不是以土地大小來分的,你們的皇帝治理一國,我們的汗主也治理一邦,當然是平等的,假如你心中有高下之分,這份條約就不會公平,這種條文我們不簽也罷!」

  沙度夫道:「你這是存心破壞,你是漢人,根本就是奸細,存心來破壞的。」

  郭英沉聲道:「我是漢人,但現在的中國朝廷卻不是漢人當政,而且我今天是伊加拉汗的代表,我爭取的是合情合理的待遇,也是爭取我大漠上各邦國的尊嚴和榮譽,這可不是破壞!親王閣下用詞欠當,應該向我道歉!」

  沙度夫囂張地大笑道:「要本爵向你道歉?這不太可笑了吧,你是什麼東西?」

  郭英的動作很快,突地跳上前,長劍疾出,比在沙度夫的喉頭,厲聲道:「我不是什麼東西,我是伊加拉部的代表,我的身份是得到大家承認的,你看不起我,等於看不起我們全體草原上的牧民,所以我要你道歉!」

  沙度夫怔住了。

  他的隨員正待拔刀,郭英長劍一掠一轉,刺穿了那名隨員的咽喉,劍刃急轉而回,仍是比在沙度夫的咽喉上,快到了極點。

  這時候後面又衝出四名羅利劍手,大概是沙度夫的親信衛士,一直藏身在後面的一間小屋中,以防萬一的,見到主人遇危,忍不住衝了出來……

  石鷲大呼道:「阿不都拉,你公開宣佈過,這裡除了開會的王公與指定的隨員外;任何人不准入內的,但你卻准予這老毛子帶殺手進來,這是什麼意思?」

  這時很多王公也表示不滿了,紛紛提出譴責。

  疏勒汗急忙道:「他們是親王的貼身衛士,親王堅持,寸步不能分離的,所以我才答應叫他們躲在後面。」

  郭英冷笑道:「這個沙度夫有什麼了不起,你要如此的巴結他,正因為你對他過份的遷就,所以他才會看不起我們,在這種情況下,又怎能盯下公平的合約!」

  疏勒汗道:「郭公子,我們不能否認,羅剎人是比我強大,假如他們傾力來攻擊,我們是無法抵抗的!」

  郭英道:「阿不都拉汗,你是被他們嚇著了,不錯!他們的力量很強大,但我們沒理由怕他們。在西方,有許多的國家比他們小得多,他們也不怕羅剎的攻擊,因為他們不敢派出大批的軍隊去攻擊那一個國家的,他們的國內問題很多,老百姓生活很苦,痛恨他們的皇帝,如果他們把大批的軍隊派出去打仗,就無法鎮壓住他們的百姓了。」

  沙度夫叫道:「胡說!你沒有到過我們的國家,怎麼知道有這種事的!」

  郭英道:「我不須要去,有許多商人到過你們那兒,這些情形都是他們說的,相信不是我一個人聽過,在座的各位都知道!」

  疏勒汗提出了反對的意見道:「假如他們不敢打仗,為什麼要與我們合作,去攻打中國呢?」

  郭英道:「我想他們的陰謀不是自己攻擊,而是利用我們去送死,他們的目的不在中國,而在我們這邊。等我們發動了攻擊,侵入了玉門之後,他們的軍隊卻以支持的名義,開入回疆,把我們的牛羊財物一掠而去,我們跟中國拚的元氣大傷,無力去找他們算帳……」

  「胡說-胡說!謊言!謊言!」

  疏勒汗道:「郭公子!這似乎不太可能吧,他們是要在東北進攻,只是要我們牽制住回疆的大軍無法調過去……」

  郭英冷笑道:「中國朝廷有百萬雄師,設在北方約有二十多萬人,而布在回疆的只不過五、六萬而已,怎麼樣也不可能調這邊的軍旅去協助北方作戰的。再說此地離東北幾十萬里,行軍至少要走上一年,把部隊調過去,還來得及嗎?這分明是欺瞞各位不懂得地理,沒有學過兵法。」

  疏勒汗怔住了,無話可說。

  其它那些王公也都怔住了。

  連沙度夫也都張大了嘴,不知說什麼!

  所謂合作聯軍,的確是一個謊言,羅剎的目的。是在佔領回疆,因為回疆有大清朝廷派軍駐守。

  而且回部諸王本身也有相當大的軍力,他們才想來了這一條計謀。

  叫回疆諸部先行發動攻擊,駐邊的大軍一定會趕去阻截,邊防一空,羅剎的兵就可以順利開進來。

  回部與清軍戰得兩敗俱傷,他們就可以乘機佔領回疆,就算清廷將來再交涉,他們至少可以發一筆財,挖走一大片土地。

  他利用回部諸人,對大局蒙然無知以及好勇喜戰的心理,威脅利誘,來上這一手,現在卻被郭英戮穿了,無怪乎要惶然了。

  再者他本身也在威脅中,只有氣急敗壞地叫道:「胡說!胡說!完全是胡說八道。」

  郭英冷笑道:「假如你們真是有如此打算,那麼在東北應該集結重兵了,可是卻沒有一點跡象!」

  「你怎麼知道沒有屯聚重兵?」

  「因為伊加拉汗在各地都有耳目,以求瞭解各地的動態。最近從東北傳來的消息,說羅剎北方,西伯利亞地方大寒,凍地千里,連那兒的老百姓都離開到別處求生了,根本不可能住人,駐軍自然更不可能。」

  郭英也是信口胡說,伊加拉汗並沒有在羅剎邊境派遣耳目。

  但是卻在中原各重要大邑設有耳目,那是為他打聽財富的消息,可是郭英故意誇張了一下,倒也沒人懷疑。

  至於西伯利亞,入冬嚴寒,則是他知道的,現在已入初冬,那邊的情形可以想像而知。

  沙度夫呆住了,他沒有想到郭英能舉出這些事實來,因為是事實的,他也就不懷疑郭英的話。

  沒想到伊加拉汗是如此細心的一個人,看來這次的盟約是泡湯了。

  因此口中硬撐著道:「你不相信我們的誠意,我大俄羅斯帝國也不希罕你們約合作,希望到時你們不要後悔,因為我方是西北兩路進兵,到時候,你們就是第一個受攻擊的對象!」

  郭英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種,不必靠中國朝廷幫忙,就憑我大漠健兒,也能聚集幾十萬鐵騎,你們敢越雷池一步,我一定殺得你們片甲不回!」

  大漠的人最重榮譽,最容易激動,沙度夫親王在前幾天神氣活現的樣子已經使有些人心中不痛快了。

  但因為領頭的伊加拉汗沒作表示,而王公中又有幾個對沙度夫曲意巴結,使他們敢怒不敢言,悶在心裡。

  現在見郭英把沙度夫制住了不說,而且還不假辭色,已經感到十分高興,再經郭英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個個熱血沸騰,大聲歡呼。

  疏勒汗見群情對郭英支持,心知聯盟無望,自己還會弄到兩面不是人,十分後悔。

  但是他卻不敢得罪羅剎,只有陪笑道:「郭公子,締盟的事,恐怕還有一些誤會,我們再慢慢斟酌商量,現在請你先把劍收起來。」

  郭英微笑收斂。

  那四名羅剎劍士因為沙度夫一直在劍刃威脅下,不敢輕動。

  郭英的劍一收回,沙度夫也跳開了,他們立即上前發動,四劍齊發,對準郭英刺去。

  這四個人的劍術很高,勁力尤足,身手俐落,看來郭英是萬難逃過一死了。

  但是郭英的反應與體能卻是大出人意料的,劍到臨近時,他的身體突然跳了起來,一縱兩丈餘高,使那四支劍都刺了空,而且連陣勢也亂了。

  但他們畢竟是很有經驗的劍手,發現郭英跳高閃避後,立刻都曲肘舉劍向上,擺好姿態,等郭英下落時,好發動再一次凌厲的攻擊。

  可是郭英偏偏不落下來,他兩隻手抱住了水閣的橫樑,一翻身站了上去。

  沙度夫大聲叫道:「圍住他,別讓他下來!」

  叫著在腰間掏出一支黑褐色的傢伙,卻是一支掌心雷,那是一種西方的火器,也稱為火統。

  是一支鋼管,安在木柄上,底部塞滿火藥,再加進一顆鉛丸,扣壓槍機時,擊發火藥,射出鋼丸,可以洞穿厚木堅甲,十分厲害。

  大部份的人都還不知道這玩藝兒。

  而郭英卻是認識的,也知道厲害,不敢讓他瞄準,一面利用橫木的掩護,一面移動到有利的位置,輕輕一抬,錚的一聲,由袖口的弩筒中射出了一支小鐵箭,矢出無聲,又勁又厲。

  鋼箭射進了沙度夫的咽喉,他連一聲都沒吭,就撲地倒下。

  立時掀起了大嘩,因為沙度夫不僅是俄國的特使,也是俄皇尼古拉的堂弟,爵封烏克蘭大公,身份非凡,他被殺死了,事情就鬧大了。

  那四名衛士見親王被殺,也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

  石鷲不放過機會,貼地滾進。彎刀揮出去,兩名衛士腰斬,另一名揮劍抵抗不了三合,又被石鷲砍掉了半邊腦袋,剩下的一名嚇得趕緊扔下了劍,舉手跪地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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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7 16:50:06 |只看該作者
十六


  戰鬥開始的很自然。結束得更妙,兩三下子就已經完結。

  會場中的六名羅剎人,已經死掉了五個,石鷲殺起了性子,連那名投降的也不肯放過。

  郭英由橫樑上飄身落地。托住了石鷲的手道:「石老大,人家已經投降了,你就放過他吧!」

  石鷲道:「大漠上只有戰死的勇士,沒有投降的儒夫,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瞻小鬼了。」

  郭英道:「不過這個人卻殺不得,他要留下來做證人,證明今天是他們先想殺死我!」

  石鷲道:「那有個屁用,這些王八蛋我最清楚,只要一回到羅剎,他立刻又是另外一套胡說八道了。」

  郭英道:「笑話!我就不怕他胡說八道,而且我也不會放他回去,等他們羅剎再派人來,當面把事情弄清楚了,再交給他們的人帶走,他要是敢胡說八道,我就給他來個大卸八塊!」

  這時最恐慌的莫過於阿不都拉了,他拉下了苦臉道:「郭公子,這下子如何是好?」

  郭英冷笑道:「有什麼大了不起的,是他們自己包藏禍心,哄我們做傻瓜,來替他們打頭陣,甚至於在背後扯我們的後腿,現在陰謀被我揭穿了,他又想殺我,為了自衛,我施以反擊,在場各位都是目睹的!」

  疏勒汗道:「不是這麼說,先拔劍的是郭公子!」

  郭英道:「大汗的證詞有問題,先拔刀的是他的隨員,我只是為了自衛!」

  疏勒汗道:「我沒有說錯……」

  郭英笑道:「我是先拔出了劍,那只是要沙度夫向我道歉,因為他侮辱了我,我沒有殺他的意思,最後是他要用火槍殺死我,我才下手的,不過現在研究這些沒有用,羅剎人是不會講理的。」

  疏勒汗還要開口,郭英道:「就算我承認了全部過錯,一肩擔負起殺死沙度夫的責任,羅剎人是否就認為你們沒責任了呢?」

  這一問使大家都默然了,誰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另一位王公歎了口氣道:「郭公子,我知道你不是一個衝動的人,而且你雖是出於自衛,卻也不是非殺死對方不可,我在競技會上看過你的暗器手法,若你不存心殺他,箭大可以先射中他的手腳,這是絕對做得到的。」

  這傢伙年紀雖然大,說出來的話卻很有份量,使得郭英無法再辯了。

  那位王公又道:「羅剎人所提的合作條件也的確是我們無法接受的,他們根本無意去攻擊中國,也沒有這個力量,只是利用我們去拚命,等我們兵窮人盡時,不得不依靠他們,好進一步控制我們而已。」

  疏勒汗連忙道:「不;他們不會這樣子的。」

  那位王公莊容道:「阿不都拉,這件事情大家都看得清楚,你也不必再辯了。也許你是知道的,也許你被他們矇騙了,但不管你是那一種,這個合作計劃都不可能成立了,因為沙度夫,已經被殺死在你的境內,羅剎人再也不會支持或信任你了。如要想保護你自己,最好還是跟我們站在一起,因為我們是兄弟,阿拉真神的子民永遠都不會背棄兄弟的,希望你記住這一點。」

  疏勒汗羞愧地流下了汗,低著頭道:「可是現在我們要如何對羅剎人交代呢?」

  那位老王公看向郭英道:「郭公子。我相信你一定胸有成竹,你說出來安安大家的心吧!」

  郭英發覺這個老傢伙還真是不簡單。因此,他的答話也十分的慎重,道:「哈山王公不愧為智者,見事十分清楚,因此我也不作客套了,我殺死沙度夫是存心的。我瞭解他的意圖後就作了這個打算了,我給他一個反抗的機會,只是使自己的腳步站穩一點!」

  哈山道:「可是事情的後果你想到了沒有?」

  「想到了,事實上殺不殺他都一樣,除非我們答應合作,否則羅剎人不會答應放過我們的,可是我殺了他,可以使我們大家團結一致,如果他不死,我們中間有些人認為跟他關係很密切,有他做靠山,不大看得起草原上的弟兄。」

  疏勒汗的神色很難看,但是不敢發作。

  郭英又從容地道:「再者,這件事情在羅剎那邊也不見得十分支持,完全是沙度夫一個人在搞鬼,所以他才要秘密地前來,想把大家都攏絡好了,再回去請求羅剎沙皇支持的,殺了他,事情反而好辦!」

  疏勒汗道:「不!沙度夫有俄國沙皇的手令,委任他為全權特使的!」

  郭英笑道:「只是一紙手令,卻不是公開的文書,那只是皇帝的私人代表,沒有經過朝廷公開支持的!」

  哈山王公道:「至少,羅剎沙皇是知道這件事的,我們要如何去對羅剎人交代呢?」

  郭英一笑道:「我們不必交代;由中國大清朝廷向羅剎交涉去,我們只要把內情告訴中國朝廷就行了,我們是藩屬,朝廷有責任保護我們的。」

  哈山歎氣道:「郭公子,你還不清楚局勢,我們離羅剎人近,朝廷不可能派很多大軍來保護我們的。假如羅剎要遣軍來攻擊,我們是無法等到朝廷大軍來援的……」

  郭英道:「我們多少還有一點自衛的力量。」

  哈山道:「那當然,可是我們就是這點力量,一戰之後,元氣大傷,最少要十幾年才能恢復,所以最好能避免戰爭,我們實在打不起。」

  郭英道:「那只有叫羅剎人自認理屈,平息此事。」

  哈山道:「問題在於他們不會講理,他們甚至於會否認沙度夫特使的身份,否認他的使命,卻說他們的親王在回疆遊歷作客時被殺,這個理由連中國朝廷都無法為我們撐腰了,你要明白,我們都是一些小國外邦,中國朝廷雖然在道義上會支持我們。但不會太賣力的吧!」

  言下一陣惻然,郭英也十分難過,無法為朝廷作太多的辯解,因為這的確是事實。

  朝廷也是外族入主中原,內部並未十分平定,地方上零星的反抗事件日有發生,自顧尚且不暇,絕無可能為外夷去動用巨大的兵力。

  想了一下,他才道:「還有一個辦法,替羅剎人弄些大麻煩的事情,他們自然沒精神來找我們嚕嗦了。」

  哈山道:「郭公子能否說清楚一點!」

  郭英道:「前幾個月,大秦羅馬皇帝特遣王子巴裡斯親王,攜帶了禮品到中華朝廷修好……」

  哈山道:「有這件事,可是使節團在沙漠中失了蹤!」

  郭英冷笑道:「大家都在揣測這是人為的,甚至於認為是我們伊加拉汗帶人下的手,因為他最有可能!」

  諸王都沒說話,但他們的神情卻似乎默認了。

  郭英道:「伊加拉大汗卻沒有下手!」

  哈山道:「這個我們不作討論,事情也與我們無關!」

  郭英道:「有關係的,大汗因為背上黑鍋很不甘心,多方搜索證據,終於知道下手的是羅剎人!」

  眾人卻是一驚。

  郭英又厲聲道:「阿不都拉大汗,羅剎人是借道疏勒,在你掩護下動手的,你也別推說不知道了,現在我們不要你負責,卻要你合作!」

  疏勒汗大急道:「這--你有什麼證據!」

  郭英冷笑道:「證據是有的,但最好別提出來,否則你就難逃責任了,現在有個最好的機會,全推在羅剎人的頭上,把你完全撇開……」

  「沒有用的,全無證據,羅剎人不會承認的!」

  郭英道:「巴裡斯王子只是被俘,還活在人間。羅剎打算用來作人質,因此,我們只要救出巴裡斯王子,由他來作證,向羅剎人問罪,中國朝廷自然也不肯放過,東面雙方兩個大國合力威脅下,羅剎人就沒有力量來找我們了!」

  大家都怔住了,誰也無法說出一個字來,這個辦法如果能實行,當然是很好。有巴裡斯王子親身作證。羅剎人想賴也賴不掉。

  而且在大秦和大清東西兩個大帝國的壓力下,羅剎人一定會倒足大楣,自顧尚且不暇,更沒有餘力來對付回疆的侵略了。

  問題卻在這個辦法的可行性。

  疏勒汗吃吃地道:「郭公子,這簡直是開玩笑,巴裡斯王子被禁在羅剎境內,有重兵禁戒看守,我們要出動多少人才能去把他搶救回來!」

  郭英道:「這麼說大汗是知道他被禁在那裡了!」

  「我……我的手下有一些人是協助將人送去的,那是深入邊界的一個碉堡中,有五千人把守……」

  郭英一笑道:「才五千人,我們任何一個部族,都可以派出一倍的戰士來!」

  「可是要通過邊界,到達碉堡,一共要經過三處關隘,那兒可是有十幾萬的大軍駐守著。」

  「既是有十幾萬大軍駐守,沙度夫為什麼還要你幫忙護送,一過邊境,全入了他的勢力範圍了!」

  疏勒汗不斷地擦拭臉上的汗水道:「沙度夫說這件事必須十分秘密。」

  「越少人知道越好,因為這次行動中,擄獲了許多價值連城的戰利品,若是給其它的將領知道了,人人都要求分一份,我們就沒什麼好處了!」

  郭英冷笑道:「鬼才相信,沙度夫是邊境駐軍的最高指揮官,那些將領是他的部屬,怎麼敢向他要求分贓。」

  「不!是真的,邊境駐軍中的將領雖然撥在他的摩下指揮,然而卻不是他的體系,跟他不太合作,只有駐在碉堡的五千人才是他的親信手下。」

  郭英道:「你還是受他騙了,這件事根本是他私下的行動,羅剎的朝廷根本不知道,他是怕機密洩漏後,會遭到別人的反對與攻擊。」

  「可是人囚在他那兒,別人遲早會知道的。」

  「不錯,若是事情成功,他會出來居功,那時他建了大功,不怕別人攻擊了;若是事情失敗。他可以整個推在你頭上,說事情是你做的,把俘擄送到他那兒去代為看管而已,所有的責任都是你的。」

  「這……不太可能吧!」

  「絕對可能,這是羅剎人的慣技,他叫你協助送俘,我想一路上都是你的人出頭,他只派兩三個人負責連絡邊關的守軍不加阻擋,放你們通過而已,我猜得對不對?」

  疏勒汗吶吶地道:「是……是的……不過他另有解釋。」

  郭英冷笑道:「不管他作何解釋,反正人是你送去的,事情發生在大漠中,跟他扯不上關係,自然要你全權負責,大清朝廷和大秦,你應付得了那一個,而且我們大漠上其它的盟邦也無法支持你。一則是對方的勢力太強我們不是敵手,只有徒事犧牲,主要的是你闖下大禍不說,還要連累到別人。」

  聽郭英一說,眾人又紛相指責。使得阿不都拉又急又愧,幾將無地自容。

  郭英趁機會再擠了一擠,道:「大汗!你實在糊塗,怎麼會做出這種事的,真要事情發作起來,人家不會相信我們沒份,多少都要跟你倒點楣的,而你自己玉石俱焚,全族滅亡,更是不在話下。」

  阿不都拉想到了嚴重,嚇得面無人色,其它人更是厲聲呵責,甚至於有人主張要將他縛起來送去治罪。

  郭英卻歎道:「各位。疏勒被滅,對我們並無好處,大清和大秦都距離太遠,不可能派人來接收這塊土地,倒是便宜了羅剎人,強鄰壓境,並不是件愉快的事!」

  眾人這才靜了下來。

  疏勒汗道:「各位,你們不要以為我出來領了罪,你們就沒事了,我倒霉,你們同樣地脫不了關係,因為你們也得了好處,那些貢品中的珠寶,你們都分了一份的……」

  立刻有人鼓噪不承認。

  疏勒汗道:「各位應當記得八個月前,我送給你們一份禮……」

  「那是你送給我女兒的生日禮物!」

  「那是你慶賀我兒子滿月的!」

  「那是你給我的嫁女賀儀!」

  「…………」

  各種的呼聲不斷傳出,疏勒汗苦笑道:「各位,雖然名義不同,但各位都收到了一份重禮,你們也都收下了,那可沒錯,你們應該想想,我平時是否那麼大方的人,而且那份禮物之重,也超頷你們的想像吧,無緣無故,我為什麼要送你們一份厚禮?」

  郭英微笑道:「大汗!這大概也是沙度夫的授意!」

  疏勒汗道:「是的,有的地方還是他自己具名,跟我的禮一併送到的,他說人人都有份,萬一有了事,也好叫大家同擔些責任,當然主要目的還是在爭取好感。」

  郭英冷笑道:「這一手倒真厲害,你們吃了肉,別人啃骨頭,有了事情,卻要把大家都拖下水。」

  郭英又道:「王爺可能不清楚,但阿不都拉汗是清楚的,王爺找他去商量就成了,王爺德高望重,出頭負責比較受人尊重,所以才請你掛個名,其實真正負責的是疏勒汗,王爺不須為此操心。」

  疏勒汗道:「貢品有一部份被沙度夫拿走了!」

  郭英沉聲道:「我相信他不會拿走多少,因為他的目的不在財富,貢品雖然直錢,卻不可能有太多數量,沙度夫要用來交歡大漠上各位王公,自己不會落下多少,萬一他真的拿走了,只有請你自己賠出來了。」

  疏勒汗正待抗辯,郭英卻以更為嚴峻的口氣道:「大汗,你要弄清楚,這是為你在辦事,是解救你的危困,你若再推三阻四,我就撒手不管了,看看誰能幫你。」

  疏勒汗終於低頭不響了,而且可憐兮兮地望著大家,希望能爭取到一點同情,可是每個人都鄙薄地望著他,臉上現出了深切的不滿。

  郭英道:「要救出人質,事不宜遲,最好立刻就要著手,我需要那個碉堡的詳細資料,還要兩名通曉羅剎語的通譯,最好也熟悉沿途的地理形勢。」

  疏勒汗道:「郭公子,我可沒有這樣的人。」

  郭英冷笑道:「大汗,你只要盡心地找,在你境內一定有這種人才,你和沙度夫關系密切,來往不止一天了,你手下的人,也經常出入俄境連繫,這些我們都已調查得清清楚楚,因此你不必推諉了,兩天之後,我就要出發,希望你把一切都準備好。」

  會議散了,有幾位王公還包圍住郭英,向他探詢行動的計劃以及推薦隨行的人手,可見每個人都很關心這件事,郭英很和氣地款待他們,對行動計劃,他要這兩天多作了解後,再行決定,對推薦來的人手。他倒是十分歡迎,都加以接受了。

  石鷲對這一點很不滿意,兩個人才有機會密商時,他立刻就反對了說:「小郭!你要這批人幹嘛?他們一個個全是些有勇無謀的莽夫,除了會廝殺拚命外,毫無別的用處,帶著他們,反而會誤事!」

  郭英笑道:「能拚命的人怎麼會沒用呢?」

  石鷲火了道:「你這次是去奇襲救人、不是去遠征討伐,難道你真以為靠著這十幾二十個人,就能夠橫掃羅剎了嗎?羅剎人可不是稻草紮成的。」

  郭英仍然笑嘻嘻地道:「石老大,你別急,這究竟不是普通的行動,而我們要劫取也不是一件細巧的珍寶,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或許是一群人!」

  「怎麼會是一群人呢?不是只有一個巴裡斯王子嗎?」

  「主要的對象自然是王子一人,可是我問過疏勒汗了,他們那次送去的俘擄是十個人,三男七女!」

  「怎麼會有那麼多的人呢?」

  「除巴裡斯王子外,另外一名隨員基倫男爵,一名通譯辭海文和七名侍女,假如他們和王子被囚禁在一起,我們可不能光救王子而撇下他們!」

  石鷲吸了一口氣道:「小郭!你是在開玩笑,救一個人,我們可以冒險潛入,背著人逃出來,十個人一起救,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是殺出重圍來。」

  「所以我才要帶那些戰士呀,救到人後,我們奪馬突圍而出,那些戰士可以斷後或接應。」

  石鷲瞪著他,像是看著一個怪物。

  郭英笑道:「石老大,你相信我不是個魯莽的人,行事一定經過詳細的考慮,目前雖有一個計劃,卻不是絕對不變的,到時候看情形再行斟酌,人是活的,至於各王公推薦的人,我必須接受,一個也不能拒絕推托的,這有關他們的顏面。」

  石鷲道:「屁的面子,這是去冒險拚命、又不是去趕熱鬧,瞧賽會,去的人不行,會耽誤大事的!」

  「不會的,我會按照各人的能力而分配任務,最重要的是我要他們參加,讓每一個人都分擔一些責任,大家都參加了,才能壓制住疏勒汗,不敢搗鬼!」

  「疏勒汗會搗什麼鬼?」

  「這次的事件鬧得太大了,而禍是他闖的,他很可能為了怕獲罪而出賣我們。向羅剎人告密,所以我要其它部族都參加,叫他知道厲害,他如出賣我們,就是跟全體作對,今後將無立足之地了。」

  石鷲這才笑道:「這倒還有點道理,小郭!你們這些做捕快的人真厲害,處處都在算計人,跟你們打交道實在危險,隨時都得提防挨整!」

  郭英笑道:「但是跟我們交上朋友也有好處,至少不會擔心吃官司、犯法。」

  「哦!難道你們會枉法放過朋友們犯法。」

  「那當然不會。但朋友在犯法之前,我們會盡量地阻止,不叫朋友鑄成大錯!」

  石鷲道:「小郭!說句良心話,這次陪你來這兒幹活兒,雖是自願,但多少也是為了伊加拉的藏珍,現在發展成這樣,發財的事是泡湯了,你的身份公開後,以後我連強盜也做不成了,往後你叫我怎麼過日子!」

  郭英笑道:「不做強盜,改行當捕快如何?」

  「什麼!你要我當捕快?那可不行!」

  「為什麼不行?你不能安安份份地過日子,就只有幹這一行,既風光,又神氣。」

  「我不能受人管,若是干捕快。就算干到你老子的地位,上面也還有皇帝和一大堆的官兒管著呢?」

  「你不要干大清朝廷的捕快,那太拘束,你可以在大漠上干捕快,大漠上盜賊叢生,你若是肯領著一批人,在大漠上專事清剿盜賊,一定會到很多人的感激!」

  「問題是我替誰幹?」

  「不替誰幹,這件事情過後,我發動全體王公,叫他們聯合聘請你在大漠上,專司緝盜安良的工作。」

  「人手呢?老子可不像你,有一大批的幹探部屬!」

  「我介紹兩個幹練的探目給你做顧問,負責訓練你一切破案的訣竅,不出三年,你就會有一批好手了,另外我可以向伊加拉汗提出條件,叫他把現有的那些金衣銀衣劍士以及耳目交給你,那就很夠了。」

  「肯交出來麼?」

  「他應該肯的,因為他已沒有設置這些劍士的必要,伊加拉部不能再以過去的方法斂財了,他的族人必須在大漠上以傳統的方式自謀生活,我也會勸說伊絲妲叫她極力促成此事!」

  石鷲道:「慢來!你別一廂情願,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養活這些人,可是一筆大開銷,老子那來的錢!」

  郭英笑道:「待遇可以略略降低一些,那些人非接受不可,因為他們在內地都有案底,他們若是不幹,我可以叫他們回不去。再者;大漠上的財源很多,只要你腦筋靈活一點,心不要太黑,吃人別太過份;很足以逍遙了!」

  「這我倒是不懂,你能否說明一點!」

  「可以,比如說:你可以向各家王公支取適當的費用,抓到盜賊後,起出贓物,有主的歸還失主,無主的不妨充公入公庫,再者,大批的客商,收些例行保護費,追回失贓,酌情提個成數等等……」

  「小郭,這可都是違法的!」

  「我知道,所以你必須有個分寸,不要撈的太凶,不要以斂財為目的,在可能範圍內略加變通,亦為養廉之道,否則就沒人肯干捕快了,公家的薪俸,連養家活口都不夠,做捕快的卻要出死入生,與窮凶極惡的匪徒拚命,若是沒有一點外快,誰肯干呢?」

  「小郭!你是這樣帶手下的嗎?」

  「不錯!對每一個新進入的人,我也是這樣地告訴他,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不要他們一清如水,但是要他們有分寸,本著良心,撈取外快時要公平!」

  「郭老爺子會同意嗎?他是一絲不苟的人!」

  郭英笑道:「那只是他本人如此,他扮黑臉,使下屬的人不敢太囂張。我就來扮白臉,暗中稟告他,對那些人那些事可以眼開眼閉,當那一個人太過份時,則由家父出面把他繩之以法!」

  「原來你們父子倆串通好了來演戲。」

  「是的,我們是捕快世家,已經有好幾代主掌著這一行了,天下有一大半的捕役俱出於我家門下,也是靠著這一套方法才維持下去的。」

  石鷲歎了口氣道:「小郭!我對你這番話很贊同,以前我對捕快沒好感,我認為他們中間沒好人,只有郭老爺子一個例外,因為他在執法時嚴正不苟,卻又能兼顧人情,跟你交往了一陣,我發覺你也不錯,好吧,若是一切都許可,我倒想試試看!」

  「絕對沒問題,我跟家父運用朝廷的力量配合,就一定行了。」

  「郭老爺子也會同意嗎?」

  「事情本出於他老人家的構想,因為塞外盜賊橫行,中原的法治力量不及,遂使塞外成為盜賊逃亡的窩穴,家父想在塞外成立一股遏阻圍堵的治安力量,苦於難得其選,結果就想到了你。」

  「什麼!郭老爺子早就在算計我了?」

  「你要這麼想也未嘗不可,但家父卻是真正的看中你,他認為你在黑道具有俠心,有正義感而無貪心,能維護正道而不拘泥,是個最理想的人選,他要我邀你先參加這次工作,也是為建立你在大漠的聲望。」

  石鷲頗為感激地道:「我自己從來沒認為我是個好人,或是想成為什麼大俠,但是郭老爺子如此看得起我,我也應該做出點什麼來報這番知己之恩,將來的問題暫且不談。先把這件事情做好,你說多拉些人參加可以鎮住疏勒汗,我看還是靠不住,這傢伙自己知道太不結人緣。才借羅剎人以自重,這次事件後,他更孤立了。」

  郭英笑道:「你能想到這一點,證明你的頭腦不差,不過,你放心好了,我有辦法對付他……」

  ※※※

  經過兩天的準備,計劃終於擬妥,各家王公和疏勒汗派出的人都聚集在王宮前的廣場上,浩浩蕩蕩,有百餘騎人,另外還有幾十頭騾子和五輛載輕重裝備。

  疏勒汗和幾位王公設宴為郭英餞行以壯行色,臨行時石鷲拿了一杯酒近前道:「大汗!我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石壯士,該是本王敬你才是。」

  疏勒汗連忙站起來,雙手舉杯。一仰而盡,可是他放下酒杯時,卻發現石鷲手中執著一柄尖刀,刀尖指著他的喉嚨,只有半寸距離,不由大驚失色。

  石鷲笑道:「大汗!別動,在這種距離下,不管你有多少人,相信都救不了你的性命了!」

  疏勒汗臉色蒼白地道:「石壯士,這是做什麼,本王對你一向十分禮數呀!」

  石鷲道:「禮敬得不夠,因為我們這一次可以說是為你辦事去,你卻不送我們一程!」

  疏勒汗道:「本王原是準備相送的,可是郭公子說此行事關機密,不宜太過張揚,叫小王不要送!」

  石鷲笑道:「是嘛!既是無須相送,你還是悄悄叫人備好了馬,帶了兩名隨從,准備十天的食糧要上那兒去?」

  「這……沒有的事,本王沒作這個準備!」

  石鷲道:「不要賴,對於你的一舉一動,我們一直都是密切注意中,為了叫你口服,我們把你的馬匹和隨從人員都帶過來如何?」

  他揮揮手,雅麗絲領著幾個人,押著三個人和幾匹馬過來,兩名是疏勒汗的隨從侍衛,一名是馬伕。

  座騎是疏勒汗的,已經作好了遠行的準備,疏勒汗見無可抵賴了,只有硬著頭皮道:「本王是打算隨後到別墅去舒散一下心情!」

  石鷲冷笑道:「大汗的別墅還不出兩百里,最多兩日往返,用不著帶這麼多的水糧吧?」

  一個狡猾的人,不見得是一個懂得說謊的人。

  一個常騙人的人,也不一定善於為自己辯護的人,尤其是像疏勒汗這樣一位王公!他常說謊,也常騙人。但極少需要在謊言拆穿時,提出合理的解釋,經常是對方知道他說了謊,也只能裝糊塗。

  只是這一次他的權勢與地位也幫助不了他,尤其是他被詰問得啞口無言的時候。

  那些王公們十分震怒,疏勒汗的行為太可鄙了,禍是他闖的,郭英是為他彌補過失,才涉險遠渡邊境去拯救人質,他卻扯後腿,想偷偷溜去告密。

  要不是郭英攔阻,那些王公們可能當時就砍了他。

  郭英攔住了幾個憤怒的年輕人道:「各位,請冷靜一下。這兒究竟是他的地方!」

  「我們不怕,殺了他,把他卑劣的行為告訴他的族人,他們也會以他為羞的,假如他們還支持著這一個不要臉的王公,我們就聯合大漠上的兄弟,踏平疏勒部。」

  郭英誠懇地道:「各位,他只是打算去告密,究竟還沒有成為事實,我們就不必為難他了,不過我卻不能放心留他下來,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他一起走。」

  疏勒汗臉色如土,恐懼地道:「不!我不去。」

  郭英笑笑道:「大汗!這次恐怕由不得你了,因為你一直還想討好羅剎人。借他們來撐腰,所以我必須帶你一起去參加行動,等我們搶救人質成功後,羅剎人一定恨死你了,再也不會相信你;你也不致於再去勾結他們了。」

  那些王公們道:「對!對!阿不都拉,如果你不跟郭公子去,我們只有召集你族中的長老,把你做的種種一切告訴他們,將你交給他們,那樣你一定活不成的。」

  疏勒汗這才不再反對了。

  一位王公道:「郭公子,如果他到羅剎境內,臨時起意出賣你們呢?」

  郭英道:「我會防到這一點的,所以我跟石大哥,隨時都會在他的身邊,用一把刀抵住他的要害,他只要有意想吐露一個字,他就會落下腦袋了。」

  說話時,神色峻厲,目光如電,把疏勒汗嚇待全身發抖,就這麼半架半押的,趕著他跟大隊一起上路了。

  在路上。疏勒汗倒是沒吃什麼苦,而且也沒派人去監視他,甚至於還讓他自己派遣出來的人去侍候他。

  石鷲不放心道:「小郭,我對那個傢伙還是不能放心,你不該放他自由的。」

  郭英道:「我相信他不敢再搗鬼了,因為他怕死。」

  「可是他身邊全是他本族的人,那些人會忠於他的。」

  「這批人不可能。因為在派人時,他準備去告密的,這些都是他派出去送死的人,沒一個人是他的心腹,他們也都很卑視討厭他,不會幫他作怪的。」

  「我還是難以放心。」

  「這個大可不必擔心,我還給他吃下了一顆藥,每天早晚兩次,就會藥性發作,他一定會來找我要解藥,否則就會中毒而死,這個法子可以叫他乖乖的了。」

  「小郭!你給他服下了毒藥?」

  「比毒藥還厲害,我給他種下了蠱。」

  「蠱?是什麼玩意兒?」

  「你應該知道,是苗疆的一種獨門法術,專以制人的,可以定期交時,控制人的生死,除了施術者之外,別人都無法解救。」

  「我聽過有這種手法,但真那麼厲害嗎?」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種法術倒是真確不假!」

  「蠱術是苗人不傳之秘,你怎麼會懂得?」

  郭英笑笑道:「石老大。家父所管的部門包羅萬象,擁有各種人才,因此,什麼鬼門道我都懂得一點。」

  石鷲伸伸舌頭道:「小郭!我有點怕你了,跟你交朋友太危險,因為你害人的方法太多。」

  郭英微笑道:「石老大,有一點你可以放心,我們郭家父子很少跟人交朋友,但交上了一個,就一定誠心誠意,絕不會對他有半點不利之心。」

  「假如我做出對不起你的事呢?」

  郭英道:「我相信你不會,你不是這種人。」

  「這可難說,連我自己都不敢擔保自己。」

  「我對你卻有信心,所以我什麼都不瞞你,把一切都告訴了你。好朋友之間,不應有秘密。」

  「萬一我不值得你如此信任呢?」

  「那我只有自認倒霉,識人不明,是我自己的錯,不能怨別人的。」

  石鷲又是一陣熱血洶湧。他很少如此激動的,為了郭英,他可以捨棄一切,斷頭流血都在所不惜。

  郭英早先答應他的財富,現在幾乎已經泡湯了,郭英要他去做的事卻越來越困難,而這些事,與石鷲可以說是毫無關係的。

  可是石鷲卻興致勃勃,越來越起勁,這一半固然是為了郭英的信任與友誼,更重要的卻是郭英對他的倚重。

  他們此刻所做的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一件可以使他永垂不朽的大事。

  石鷲從來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為這樣一個重要的人,能夠參予這麼重要的事。

  一個卑微的人在突然被賦予一件神聖而偉大的任務時,會變得狂熱,變得尊嚴無比。

  郭英並沒有說此行的意義有多大,甚至於他也沒有徵求石鷲的同意,理所當然的認為他一定會參加的。

  這番知遇之情才是石鷲衷心感激,捨命相隨的原因。

  雅麗絲也是一樣,郭英不因為她是個女人而輕視她的能力,而且還給了她很多重要的工作。

  他沒有問她能不能做,並告訴她必須要做到什麼樣程度,似乎對她的能力早已有了相當的瞭解。

  有些工作連石鷲聽了都咋舌。認為郭英在開玩笑,但是雅麗絲卻毫無異議地承擔了下來,而且做的很成功。

  對於她能做什麼,郭英是比石鷲更瞭解的。

  因此,雅麗絲對郭英的忠心與支持更甚於石鷲。

  因為。以前別人只把她當作一個女人,郭英卻把她當作人,女人也是人,但人與女人之間的意義差別是很大的。

  終於到達邊境了,要經過第一道關卡,有一批羅剎軍守著,約莫有四五千人。

  領頭的一個將軍叫伊凡。卡加林,是沙度夫的親信手下。

  疏勒汗不懷好意地道:「這個人必須我自己去跟他接洽,他也一定問起沙度夫爵士的下落,我該怎麼說?」

  郭英淡淡的問道:「你會說羅剎話嗎?」

  「會幾句,但無法完全表達意思,你必須叫我的衛士康巴跟我在一起,他能說很流利的羅剎話!」

  「哦!你派給我們的通譯只能說幾句簡單的寒暄,既有一個通譯羅剎話的人,你為什麼不給我們呢?」

  疏勒汗有點心虛地道:「早先,我計劃著自己隨後也趕來的,所以才留下自用,現在當然用不著了。」

  郭英道:「你早先沒說明白,我也不知道他有這麼大的用處,所以留下沒帶來!」

  疏勒汗道:「不可能吧?出發後兩天我還看見他的,只是這兩天我才沒見到他。」

  郭英冷笑道:「既然你細心注意到了,我就告訴你吧,前天晚上,你隨身所帶的四個人都逃走了。」

  「什麼,逃走了,逃到什麼地方去了?」

  郭英道:「在我的手裡,他們還能逃到那裡,我早就注意到他們行為鬼祟了。所以在他們逃走的前途等看他們,我和石老大兩支劍下,四個人連馬成了十六段。」

  「啊!你把他們都殺死了。」

  「將近邊境了,我分不出人手來解送他們回去,也不放心他們再留在隊中搗鬼,只有砍掉了最好。」

  疏勒汗臉色又變得鐵青,苦著臉道:「郭公子,你做得太魯莽了。那個康加是唯一能做通譯的人,你殺了他,這一路上我們要如何交涉過關呢?」

  「我知道,在我落劍前,那個康加自己也說了。他是唯一能和羅剎人連絡的關係人,所以我才殺他,因為他也是你和羅剎人之間的橋樑,殺了他,你才能死心。」

  「那個伊凡將軍只相信他的話。」

  「當然,他是沙度夫留在你那兒的間諜,這種人做通譯,不會對我們有益的。」

  疏勒汗吃吃地道:「他是我疏勒部的人,而且還有家人,只要許以重利,他會改變立場的。」

  郭英笑道:「我不能冒險,這次行動不能有一點差錯,所以還是不用他的好,沒關系,大汗,對方是認識你的,由你出面來交涉也是一樣的。」

  「我--的語言能力還不通順,解釋不清楚。」

  「我們是負有秘密任務,根本就不必解釋清楚!你只要隨便地敷衍一下就好了。」

  說著逕自率隊,直向堡門而去,在離開三十多丈的地方,就被喝止了,疏勒汗只是在馬上亮亮相。

  石鷲在後面緊緊地監視著他。

  郭英和雅麗絲兩人雙騎迎了上去。

  堡中出來一標騎兵。雅麗絲上前跟那帶兵官說了一陣,好像談的很順利,只是她後來用手指指郭英,卻有五名騎士。將他包圍了起來!

  疏勒汗遙遠地望著道:「雅麗絲王妃會講羅剎話嗎?」

  石鷲微笑道:「你看她的長相就知道了,她是二轉子雜種,母親就是白俄女奴,當然會講鬼子話了!」

  疏勒汗哦了一聲:「原來你們自己有通譯,為什麼不早說呢?」

  「早讓你們知道了,就抓不到你的手下間諜了,他們以為沒人會懂羅剎話,才在宿營時互相商量逃走,剛好被我們逮個正著。」

  疏勒汗連忙道:「石大俠,他們逃亡可不干我的事情,從出發後,我就跟他們隔開了,沒有說一句話。」

  石鷲笑笑道:「這個我們知道,否則我就把你跟他們一塊兒殺掉了,帶著你實在很麻煩。」

  疏勒汗不敢再說什麼,卻見前面的羅剎騎士們挺戈策騎,向著中間的郭英攻去。

  而郭英也拔出了劍跟他們戰成一片。

  疏勒汗大驚道:「怎麼打起來了,我們可完了。」

  石鷲也是十分緊張,準備殺上去支持了。

  可是看看一邊的雅麗絲跟那位帶兵官並騎在一起。又說又笑,並沒有一絲敵意,倒是十分驚奇。

  郭英和那五名騎士,卻殺得十分熱鬧。

  疏勒汗道:「也許是雅麗絲把咱們出賣了。」

  「放你媽的屁,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喜歡給羅剎鬼做奴才!」

  疏勒汗被罵得直翻眼,他目前雖然失勢,但畢竟還是一國之君,幾時被人這般斥責過,但是他對石鷲卻不敢生氣。

  因為石鷲生氣時,可以隨時要他的命。

  郭英在前方大展神威,終於將五名騎士都擊落馬下。

  那些旁觀的羅剎騎士沒有再上前幫忙,反倒為郭英的勝利發出了歡呼,這又使後面的人不懂了?

  疏勒汗囁囁地道:「他們莫非是在比武?」

  石鷲看出情況也差不多,才消除了緊張之態,沒好氣地道:「老傢伙,你問我,老子去問誰?」

  疏勒汗只有不開口了。

  而前面那個羅剎司令官也對郭英作了一個誇獎的手勢。

  郭英則欠身致謝。

  雅麗絲再說了幾句,兩個人策馬回隊。

  石鷲忙問道:「怎麼樣了?」

  郭英笑道:「我們可以通過了,雅麗絲告訴他們說是奉了沙度夫之命,去提取人質的。」

  「他會相信嗎?」

  「當然相信了,我們執有沙度夫的信物。」

  他出示一枚指環,上面用很多小的寶石鑲成了一個圖徽,原是戴在沙度夫手上的,被郭英取了下來。

  石鷲當時不明白了。

  因為郭英不是一個貪財的人,更沒有從敵人身邊掠取戰利品的習慣,沒想到這枚指環還在這麼大的作用。

  頓了一頓,石鷲再問道:「我看你跟他們打了起來。」

  雅麗絲笑道:「那是他見了我們人數太少,問要不要他派人護送,因為這兒過去,有兩處地方的駐軍是沙度夫另一個政敵的手下。也許不會賣帳!」

  疏勒汗忙道:「是啊!上次我們來的時候,是繞過他們的守地,仍然是被巡邏隊碰上了,幸好沙度夫自己在,他們才不敢留難!你應該叫他們派人護送的。」

全書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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