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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任易紅]暗世焰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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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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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發表於 2010-12-3 02:26:1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暗世焰情 作者:任易紅

   「你現在沒殺我,將來一定後悔!」
    杜野,望著眼前充滿魔魅氣息的黑衣男子,狂喊而道。
    炎焰──一個全身散發危險氣息的冷漠男人,他的心,早已版冰封。但,為何,望著眼前怒視他的嬌俏容顏……
    心中竟有不捨?難道……他愛上了這個敵國女子?
    她,要如何才能逃離那騺猛的深情?要如何才能不背叛自己?
    一場劍拔弩張的愛情故事即將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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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發表於 2010-12-3 02:26:36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在遠離城市、文明,幾乎被世人遺忘的歐亞大陸邊緣地區,兩個獨立小國──哈希姆、約塞的戰爭至今尚未平息過。
  約塞王國,以強烈的地域印象和宗教色彩,烙印於人們腦海中可望而不可及的神秘感。剛建國四十年的約塞王國,擁有數百年以上的歷史,更以戰略位置特殊及中東少有的優沃河床,成為兵家必爭之地。
  數百年以來,由於宗教與種族的仇恨,哈希姆、約塞兩王國的戰火不斷。相較於剛建國不久的約塞,同樣擁有悠久歷史的哈希姆王國,卻是已立國千年的強大王國。
  在獨立建國之前,約塞一族原是哈希姆領土中的遊牧民族,民族性勇敢善戰,在爭取獨立的反叛革命中,約塞一族付出相當程度的流血代價,最終獨立成功,並在四周皆為哈希姆領地的惡劣環境下建立約塞王國。
  約塞以武力自哈希姆管轄區中獨立建國後,好不容易維持了幾年的短暫和平,卻在半年前的四十週年國慶慶典中,遭受哈希姆的武力攻擊,在那次攻擊事件裡,年屆五十的約塞王國國王──約塞.馬達,遭受炮火攻擊身亡,而兩國之間的短暫和平也就此結束,重開戰火。
  這牛年來,在哈希姆國王一波又一波的強大火力下,約塞王國的軍隊早已潰不成軍,在一民一兵的制度下,所有年輕的約塞族人,不分男女都已披荊上戰場。半年下來,在敵不過哈希姆的強大軍力下,約塞王國已名存實亡。
  約塞王國之所以還能苟延殘喘,主要原因在於約塞一族的精神領袖──約塞.史德,持續領導軍民努力奮戰。在約塞.史德尚未就擒的情況下,哈希姆也就無法順利統管約塞王國人民,正式消滅約塞王國。
  因此,哈希姆國王處心積慮地想逮到約塞,史德,在已被半統治的約塞王國內,街上到處可見派駐的哈希姆軍隊,逮捕流亡王子史德並消滅其身邊的反抗份子便是這群武力精良軍隊的唯一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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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10-12-3 02:27: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約哈邊境某商業小城
  這個位在約哈邊境的商業小城,自古便是來往商旅的交易中心。由於其優異的中樞地理位置及邊陲的敏感地位,造就這個小城多元化的商業文化。各色各樣的商旅充斥在這個充滿異國文化的小城中,人們若想購買各式稀奇古怪的異國貨物,來這小城尋寶準沒錯。
  「喂,杜野,你到底買好了沒有?隨便挑個禮物就要買上一個小時,等太陽下山了,看看到時候我們怎麼回去。」一位身材高姚、長相清秀的男孩,對著身邊的女孩抱怨。
  「你很囉嗦耶!阿炙。我不過才挑個小禮物,你就這麼沒耐心,早知道就不要找你出來幫我挑禮物了。」女孩嘟著小嘴,晶瑩的大眼在人來人往的市集上搜索。
  這禮物又不是送給我的,隨便買一樣就行了。」男孩不耐煩地咕噥一聲。
  「要不是要拿你的身材做比對,你以為我想找你出來逛街嗎?」她瞪他一眼,為他的沒耐心感到生氣。
  「逛街?」他聽了大笑一聲。「這是什麼時代,哪還有人像你一樣有閒情逸致逛街。」他挖苦她。現在可是天怒人怨的戰爭時期,人人自危。
  「我苦中作樂行不行啊?」她強辯道。
  「說不過你。」他聳聳肩,懶得浪費唇舌。
  「那就別想和我鬥嘴。」她在一處攤販前停下腳步,從中拿起一件衣物。「oK,就決定是這一件外套,冬天快到了,有了這件保暖輕盈的外套,史德就不怕寒冷了。」說這話時,她那稚氣未脫的清麗臉龐,散發著無法言喻的幸福。
  「杜野偏心,對史德這麼好,我生日時你就沒送這麼好的生日禮物。」史炙見她手中那一件保暖輕柔的黑色大衣,醋味四起。
  「等你長大了,我自然會送你嘍!」她拿著大衣在他身上比一比。完全合身,真是太好了。
  「說得我好像是個小鬼似的,你也不過比我大一歲罷了。」他不滿地輕哼了一聲。
  「我的思想可是比你這個小鬼成熟多了。」她邊付帳邊說。
  買完東西後,兩人迅速離開。
  「我才不這麼認為,一個十六歲的女孩能成熟到哪裡去啊!連接吻的經驗都沒有,還敢說自己成熟。」他取笑她。
  「你怎麼知道我有沒有接吻的經驗,你又不是我肚裡的蛔蟲。」在準備出城返家的街道上,兩人依然鬥嘴鬥個不停。
  「別人不知道你心底想什麼,我阿炙可是清楚得很。你想把你的初吻留給吏德,是不是啊?」他用手肘撞了撞她,曖昧地取笑道。
  「我想把初吻留給誰不關你的事,總之那個對象絕對不會是你就對了。」她嘟著嘴,把頭別過去。
  史炙從小和她一起長大,兩人是感情相當好的青梅竹馬。從她懂事以來,她和史炙便一直居住在偏僻貧瘠的山村中。唯有需要採購日用品或做交易買賣時,他們才會翻山越嶺到城中一趟。通常他們都一大早就啟程,而在中午之前抵達城內,兩個小時之後便得啟程返家,不然一旦天黑,很容易迷失在歸途的山路中。
  「我才不想當你初吻的對象呢,我又不是哥哥那個倒楣鬼。」他取笑她。
  「什麼意思?」她凶狠地追問。
  「被你看上了不叫倒楣,不然要叫什麼?」
  「阿炙,你欠扁!」
  兩個人在嘻笑怒罵聲中很快抵達城市的檢哨站,實施戒嚴的約塞王國,已被哈希姆的軍隊所掌控,任何出入城市的居民,都必須經過詳細的檢查,且必須拿出證明身份的官方文件或新身份證。
  「真是煩!三小步就一個檢查哨,五大步就一個檢查站。依照這種通城速度下去,我們不曉得要幾年後才出得了城。」史炙邊排隊邊抱怨。
  「噓,小聲一點。要是被那些哈希姆小狗聽到,你的小命就沒了,」杜野隔著隊伍低聲警告,排隊接受檢查的同時,她準備把證明文件拿出來。可是找了半天,就是找不到她所要的文件。
  眼看就要輪到她接受檢查了……「
  喂,你的身份證明。」一個穿著軍服的哈希姆軍人低喝道。
  「我……」她仍不停地在提袋中翻尋著。早上進城後,她明明把身份文件放在手提袋中啊,不可能不見。
  「喂,你到底有沒有身份證明?」對方不耐煩地質問。
  「有啊……我明明把它放在袋子中的……」她急得快要哭出來了。檢查站分成左右兩邊,男女各自分開,此時阿炙同樣正在接受身份檢查。
  「提不出文件就表示有問題。」對方盛氣凌人地打量她,那懾人的視線彷彿想把她一口咬死。
  「我有文件的,很可能是剛剛買東西的時候弄丟了。」她幾乎快哭出來了,無法證明身份的人將被視為叛黨,唯一死罪。
  「你竟然弄丟比你這條小命還重要的東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來人,把這女孩押走!」對方殘酷地下令,毫不留情。
  「不要啊!我真的不是叛黨……」杜野快要哭出來了。她在檢查哨所引起的騷動,讓正接受檢查的阿炙丟下檢查工作,不顧一切地奔過來。
  「發生什麼事情,杜野?」見到兩個體格魁梧的軍人正押著瘦小的杜野,一股怒氣直衝到他的腦袋。
  「你是誰,小子?」他還沒衝到前面,整個人就被狠狠揪住,另一個軍人逮住他,讓他動彈不得。
  「我是杜野的朋友,我可以證明她不是叛黨。」眼見情勢不對,他的心不由得慌了起來。
  「喔,你要如何證明呢?」其中一人冷冷地問道。
  「我……」阿炙語塞,沒有身份文件,他根本無法證明杜野的身份。
  在這些可怕的軍人眼中,他和杜野只不過是兩個小孩子,且他的真實身份是不可告人的,一旦這件事情鬧大,被哈希姆人知道他的身份,他和杜野就別想活著回去山上的根據地。
  「既然無法證明這女孩的身份,你就別插手這件事了,小伙子。」說完,對方便下令將杜野收押等待調查,並將他踢出檢查哨外。
  「阿炙!」仕野哭了出來,她這麼一被帶走,所有事情不就全曝光了。一旦被哈希姆人知道她是前約塞王國御前武將的女兒,同時也是史德的親表妹。那麼她將會被嚴刑拷問,直到被逼問出史德一行人的行蹤為止。她不能連累大家、不能連累大家啊……
  杜野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阿灸同樣也慌亂得不知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情。他只知道,絕對不能讓杜野被帶走,不然所有事情全部完蛋……
  「你們放開她,我叫你們放開她!」不知何時,阿炙從身上掏出一把小匕首,衝到逮著杜野的軍人面前,顫著聲要挾道。
  「小子,你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其中一名軍人問道。
  「我叫你們放開杜野,聽到沒有?」豁出去了,他別無他法,他不能夠自己一個人回去山上,就算死也要和杜野一起死。
  「哼,找死!」話一說完,一聲怵目驚心的刀響劃過在場每個人的耳朵。
  伴隨其後的,是慘不忍睹的場面。
  「阿炙……」杜野睜大了眼,整個人呆愣住。
  騙人,這不是真的……
  「阿炙!」她奔向前去,扶起倒在血泊中的他。他的左胸中刀,大量出血,鮮紅的液體沾染了他和她一身。
  阿炙……
  「杜野……好好照顧史德,一切拜託你了……」吃力交代完最後遺言,史炙便閉上眼睛,死在她的懷中。
  他……死了,他就這麼死了。杜野抱著他的屍體,淚水如雨般落下。是她害的,是她害死阿炙的。如果沒有這些哈希姆小狗,阿炙也就不會死了。
  「你們……全部去死吧!」她一看到眼前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兇手,一股怒氣油然而生,她拾起掉落在地的那把匕首,衝上前去,打算和對方同歸於盡。
  「愚蠢至極!」對方見她拿著武器衝過來,準備一併解決她這條小命。
  「住手!」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及時插入,嚇阻另一個悲劇發生。
  「隊長!」所有隊員聽到這個命令,立刻停止動作。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市民面前引起騷動。」說話的是一個身著黑色軍服,面貌俊秀的年輕少年。他的年紀看起來不大,說起話來卻相當威嚴冷峻,眉宇間透著超乎年齡的成熟和冷漠。
  「隊長!這小子想行刺我們,我們是出於自衛所以才……」那位殺害史炙的隊員話還沒說完,刷地一聲,整個人忽然倒躺在地,鮮血緩緩自他太陽穴中流出。
  年輕隊長那快如疾風的精狠身手,令在場其他隊員嚇出一身冷汗。早就耳聞這位新上任的隊長相當狠酷,沒想到就連對待自己的屬下也毫不心軟。他的作風真是駭人!
  跪倒在地的杜野親眼目睹眼前這一幕,腦袋瓜還來不及整理出一個頭緒,就見到那個年輕隊長往她的方向走來。
  六神無主的她內心相當害怕,她緊緊抱著阿炙微溫的屍首以及那件要送給吏德的外套,駭然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連續死了兩個人之後,接下來應該就是她了。她盯著面前這眼神殘暴的年輕人,已有受死的覺悟。
  「我不會逃的,要被要剮隨便你們,哈希姆小狗。」她全身顫抖地大罵一聲。反正都得死,不如死得爽快一點。
  原本以為她這凶話一出,自己的人頭就會落地了。沒想到年輕隊長卻蹲了下來,以平視的視線打量她。
  他悶不吭聲,只是陰沉地打量。他的眼神似有魔力,被他一凝視,她竟然再也說不出辱罵的話。
  「把你手中的外套交給我。」他沉聲命令。
  「你……要做什麼?」她死命抓著外套,下意識地保護著。這男人該不會連這外套也不放過吧,這是她要送給吏德的生日禮物,她絕不交出來。
  「廢話少說!」年輕隊長面無表情地搶過外套,從外套口袋中取出一紙文件。「這張是你的身份文件吧!」他將文件攤於她眼前,沉聲問。
  它怎麼會在外套口袋裡?杜野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既然你擁有身份證明,你現在可以走了。」他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
  「你是說……」她睜著眼抬起頭望向他。她不敢相信這個男人竟然放過自己。
  「如果你想陪他們一起死,我也沒有意見。」他盯視她,嘴角掛著戲謔。「把這兩具屍體好好安葬。」他命令道。
  「是。」部屬無人敢怠慢。
  杜野就像是失了魂般,呆坐在地上無法思考。直到那些人想搬移史炙的屍體。
  「不,阿炙的屍體我要帶回家去。」她不讓這些哈希姆小狗再碰他一根寒毛。
  原本挪動的腳步停了下來,炎焰側身回頭,冷絕的眼掃她一眼。
  杜野還以無懼悲恨的倔強眼神。
  「你可以把屍首帶回去安葬。」他冷淡地允許,之後不再回頭。
  「找死,這小孩竟然敢對隊長提出要求,真是不想活了。」幾名隊員動手處理善後,嘴裡嘀咕著。
  杜野望著懷中已然氣絕的青梅竹馬,任由悲傷沖刷她的知覺。她就這麼抱著屍首痛哭,直到山城日落……
   
         ☆        ☆        ☆
   
  六年後
  不要……不要殺他……不要殺小炙……
  痛苦掙扎的夢魘壓得杜野不斷呻吟,她大喊一聲,猛地睜開眼睛,滿身大汗地從噩夢中醒來。
  又是作夢!
  撫著汗濕的額頭,她半坐起身,激動的心情因夢境而奔騰。
  都已經過了六年,那段噩夢般的記憶依然鮮明地纏繞著她,分分秒秒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杜野抹去臉上的冷汗,動作迅捷地從棉被中起身,離開那令人氣悶的克難木屋。
  一走出屋外,深秋的寒冷空氣迎面撲來,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冬天又快到了,真令人厭惡。她一邊皺眉,一邊摩擦著身子,來到營地外。
  抬頭一看,閒暗的夜空如浩瀚大海般,有著讓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望著頭頂上那遮掩新月的黑雲,她的心情更加惡劣。視線一睹,對偵防工作是相當不利的,尤其是現在這種非常時期──
  哈希姆國王前幾天下令要將約塞家族及其他叛黨等人在一個月內全部就逮,勢必在期限內完全消滅約塞一族的存在。
  杜野心煩意亂地拿起口袋中的菸絲,坐在一個丟棄的圓木箱上,悶悶地抽了起來。還沒三分鐘的時間,燃菸的光點便把其他人引了來。
  「沒多加件衣服就跑出來吹風是會受風寒的。」史德的身影從黑暗中乍現。說話的同時,他已脫下身上的外套為她覆上。
  「我不冷。」她不領情地將外套取下,還給他。
  「你總是拒絕我,不論我對你做什麼事。」史德在她身邊生了下來,神情溫和而平靜。
  他的外型相當男性化,結實的肌肉,壯碩的身材,剛正不阿的外表,以及戰場男人中少見的溫柔和體貼。
  「我只是做我該做的。」杜野快速抽完手中的菸絲,又重新弄了另一根。
  「抽太多菸對你身體不好。」他微微皺眉,提醒著。
  「我知道什麼對我是好的,什麼是不好的。」她完全不理會他的勸戒。
  「你現在的情緒很不好,很不安定。」他可以明顯感覺得到。
  「這種非常時期,有誰的情緒是安定的?」她抬起冰瑩的雙眼,冷冷反問。她自知是剛剛的夢魘搞得自己心情惡劣。
  「就快結束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史德的眼神閃過一抹灰暗。「這場爭戰已經拖了七年,夠久了。」能夠拖到現在,他已經很意外。
  「我不會讓你落在他們手中的。」她明白,身為領導者的他,承受的壓力比任何人都來得重。
  「謝謝你,杜野,這些年來你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及忠誠不貳。」他話語中帶有苦澀。
  「那是我該做的。」她面無表情地捻熄手中的菸。
  「你一直活在阿炙的陰影下,這樣對你不公平。」這些年來他為她感到心疼和不捨。
  「阿炙的死又何嘗公平!在戰場上,敵我交鋒的時刻,沒有所謂的公平。」她微慍地站了起來。她已答應阿炙,她會留在史德身邊照顧他,直到他不再需要她。
  「杜野,我只是不希望你陪我一起犧牲,這場戰事原本你就沒有被拖下水的必要。」如果沒有戰爭,她可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她的母親就是史德的姑姑,也就是前約塞王國的妹妹。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要我潛逃到國外去!」這個問題他們兩人之前使已爭論過。最終戰爭即將一觸即發,自知終究敵不過哈希姆的史德不只一次要求杜野潛逃到國外,他不希望她陪他一起犧牲。
  「你是我的表妹,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他拍拍她的肩,為難地低望她。
  「六年前你若這麼說,或許我會乖乖聽你的話,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她冷冷地回望他,這個仇她非報不可。
  「就知道我無法改變你的心意。」他站了起來。「我仍然希望你能夠考慮一下,因為這場戰爭不值得你如此犧牲,如果值得,我絕對不會阻止你。」
  「或許等天一亮,所有一切就結束了。」她望著逐漸凝聚的夜霧,語氣沉重。
  「杜野……來世,我會補償你的。」他忽然口出此言。
  「你不曾虧欠過我什麼,我不需要你的補償。」她神情更加黯淡。「該贖罪和補償的人是我,是我對不起約塞王國的人民。」史炙是約塞王國的第二繼承人,他因那次意外而死亡,對血脈單薄的王族更是雪上加霜。
  「那不是你的錯,我已說過許多次。」他無法安慰她,自從史炙死後,她以往開朗活潑的個性全變了樣,取而代之的是沉默孤僻和陰沉。
  「如果連你也遭受不測,約塞王國就會徹底地被消滅。」她的眼底閃過了一抹悲哀。
  「所以我才希望你可以平安潛逃到國外。」他輕拍她的手,苦口婆心地表示。
  「不要再碰我!」她厭惡地低吼一聲。
  「杜野……」他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
  「我說過,不要對我太好,不要對我太過溫柔,不要……給我任何希望……」她狠狠捻熄手中的菸,迴避他受傷的眼神。
  「杜野,我剛剛沒有其他的意思。」他跟著站起來,追上前。「我對你的感情還是和以前一樣,一直把你當成妹妹看待,我不可能對你產生其他的非分之想。」他以為她誤解他的關懷了。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對我這麼溫柔。」她眼底有著哀求。「你把我當妹妹看待,我可不把你當成哥哥對待,你可曾想過我的心情?」她激動地望著他。
  「那……你把我當成什麼?」他被她突如其來的激動震懾。向來冷靜的她,怎麼忽然如此激動?
  「我把你當成……當成可以用生命去犧牲保護的人。」她毫不思索地回答,準備轉身奔跑離去。
  「不要這麼說。」他跨前一步,拉住她的手。沒吧話說清楚,他絕不讓她就此離去。「當年小姑姑不顧一切反對,嫁給父王當時最寵愛的武將,你是他們兩人唯一的女兒。論輩分,我們平輩;論身份,我們同是有血緣關係的皇族。就算現在是戰亂時期,也輪不到你來為我犧牲,明白嗎?」他那誘人的眼睛隱含苦楚和溫柔。
  「我寧願為你犧牲,也不要活得這麼痛苦。」她第一次面對她對他的情感。
  「我知道現在的生活對你而言,的確是太過清苦。但……為什麼?」
  她不是如此膽怯的女孩。這些年來,面對艱苦的生活環境,她不曾開口抱怨過。當其他的平民姑娘正恣意一享受她們無憂無慮的青春時,她卻得跟著他們過著居無定所、心驚膽跳的日子。這些年來她所受的苦,他看在眼底、疼在心底。不是沒有機會把她和其他皇族姊妹一樣,送到他國避難,是她一直不願意,且沒人能勸得動她。潛逃的事就這麼一直拖著,直到現在,她終於受不了了。
  見他會錯她的意,她笑了笑地搖頭,無意多加解釋,反正他一直是只呆頭鵝,多說無益。而且在這即將一決勝負的緊要關頭,她不想分他的心、亂他的神。
  不論戰事結果如何,他終究視她如妹妹一般,擁有相同血緣的兩人,是永遠也不可能結合的,她所痛苦的,是她對他的那份情絲,砍不斷也消不去,唯一能做的,就是任它在心底發酵,經年累月地轉變成酸餿的腐壞愛情。而他卻不知曉她的痛苦……
  「我想是大家最近精神緊繃,壓力太大,所以你才會這麼痛苦。」史德一臉心疼地輕拍她的頰,為兩人找借口。
  「或許吧!」她苦笑,為他的不解風情感到無奈奈。他是真不知道她心底對他的情感還是故意忽略?
  「再去睡一會兒吧,明天我們還有任務要出。」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去。
  杜野望著那熟悉的背影,無助的無力感湧上心頭。明天是史德的生日,同時也是史炙的六週年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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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 02:27: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哈希姆皇宮內苑
  「炎焰!原來你在這裡。」亞希悅耳的聲音出現在內苑中,這深宮重地除了皇族及其身邊的親信,一般人員是不允許靠近的。
  「有什麼事?」剛和國王談完話的炎焰,緩步來到長廊。
  「我想問你,今天下午有沒有空?」一見到他,她的心情就變好。
  「沒有。今天有特別任務要出。」他毫不考慮地回絕。
  「這樣啊……」這答案不出她所料。「如果你有空,我本來想請你陪我一起去市集逛逛的。」她故意說給他聽。
  「公主怎麼忽然想偷溜出宮?」她這話一出口,果然抓住他的注意力。
  「因為宮中的生活好無聊嘛!」她嘟著小嘴,模樣好不可愛。
  「現在政局不穩,國王才會要你乖乖待在宮中。」他後悔了,他不該問她原因的,中這小妮子的計了。
  「待在宮中方危險呢!笨笨地等著刺客來下手。」她才不吃他這套,老掉牙的借口。這種對話,不知重複多少次了。
  「有我在,他們傷不了你。」他的神情依然冷峻。
  「還說呢,剛剛找你就找了半大,萬一當時有刺客闖入,你根本救不了我。」她吐他槽。
  炎焰是她專屬的護衛,五年前他從邊陲小城調來宮中後,他便深受父王重用,直到現在,他儼然成為父王跟前當紅的炸子雞。而當年,父王就是為了找個可靠的人來保護她,才把他調入宮的。嚴格說起來,如果不是她,炎焰現在可能還是待在沙漠小城做他的小隊長呢!
  「除了我,還有其他親衛隊在。」他的腳步移動著,準備往宮中其他地方。
  「除了你,我才不要其他人的保護呢!」她追上去。
  「任性!」他低罵一聲。
  「炎焰,你又罵我。」她一臉委屈的可憐樣。
  「那是為你好。」
  「你總是說人家任性,你自己還不是一樣。獨來獨往,個性乖僻、霸道殘忍。要比任性程度,你可不輸本公主呢!」她數落他的缺點。
  「你是女孩子,那不一樣。」
  「我知道啦,你喜歡那種既懂事又能犧牲奉獻的成熟女人,你根本看不上像我這種任性的小孩子。」她的心嘴嚇得老高。炎焰二十六歲,而亞希二十四。要不是她修養夠好,否則她早就判他十個死刑。
  「等戰爭一結束,國王會幫你招贅駙馬,你根本不需擔心婚姻大事。」他冷言道。
  「炎焰,你願不願意當那個駙馬?」她抓著他的手,牛認真半開玩笑地問。
  「我高攀不上公主。」他甩開她的小手,深邃的眼迴避她的。
  「又來了,我們兩人的身份根本不是問題。我是公主,而你是哈希姆的御前第一侍衛隊隊長,父王那麼賞識你,如果你願意娶我,父王絕對不會反對的。」她滔滔不絕地自圓其說。
  「公主!」
  「叫我亞希,不要喚我公主。」她糾正他。
  「我再說一次,我們兩人之間是不可以也不可能有男女情感,請你放棄這種荒唐的想法。」原本面無表情的臉孔變得嚴肅。
  「瞧你這麼嚴肅,人家跟你開玩笑的啦!」見他真的對她板起臉孔,她退縮了。她不要他討厭她,就算他不喜歡她也沒關係,就是不要討厭她。
  「我覺得一點也不好笑。」見她收斂,他也就不跟她計較了。
  「你啊,就是這副不苟言笑的撲克臉才會嚇跑許多女孩子。再這樣下去,你絕對討不到老婆的。」亞希這會兒的口氣倒真像他的姊姊。
  「公主不必替我擔心,先解決你自己的終身大事要緊。」他反將她一軍。
  「安啦,憑本公主的美色和身份地位,還怕找不到一個如意郎君嗎?倒是你,這種冷酷的個性不改,沒有一個正常的女孩子敢嫁你。」她故意裝輕鬆,愈說愈離譜。
  「男人應以事業為重,現在是非常時期,我沒有興趣談兒女私情。」他冷冷答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望著他毫不眷戀的殘酷背影,亞希低歎一聲……「我已經等你等了五年……再等下去,連我自己都快沒有信心,覺得應該放棄了……」她為自己渺茫的苦戀感到相當無奈。
  她明白自己該放棄的,但他的深情讓她沒有勇氣就這麼放棄。她知道炎焰是那種一旦愛上,就終生不悔的忠貞男人。她瞭解他,也渴望得到他的愛,只是這個性格冷淡的男人,終究一意孤行,情感上、生活上都是。她該如何才能讓他正視她的愛,或許她的表達方式錯誤,也或許他比她更瞭解自己,她只是害怕孤單,害怕失去炎焰之後,她又是一個人。
  她已恨透孤獨的感覺,而炎焰是目前唯一把她從孤獨感中解救出來的男人,所以她才要依賴著他,害怕失去他。
  難道這種因害怕失去而產生的佔有情感,也錯了嗎?她真的不明白呵!
   
         ☆        ☆        ☆
   
  「各位弟兄,這次刺殺哈希姆國王的任務若是成功,必能造成哈希姆國內的政局混亂,屆時我們約塞就能乘虛而入,除去心頭大患。」史德在臨行前的集會中,信誓旦旦地鼓舞士氣。
  「史德,這次任務相當危險,我們弟兄都認為你還是不要親自出馬的好,萬一……」其中一人表示。
  「這個問題我已經和大家討論過並達成共識,我約塞.史德能夠在國家滅亡後還能奮戰到今日,全是靠各位努力所賜,沒有大家,就沒有我。今天的行動是我們今秋最後一次主動出擊,一旦進入冬季,天地萬物覆雪,人力物力不濟,到時我們就只有等著被宰的分,所以今天的成敗與否相當重要,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他心意已決,無人能改其衷。
  「你放心,史德,就算是賠上性命,大家也在所不惜。」其他人振臂一呼,瞬時士氣大起。
  一旁的杜野不曾開口,她只是靜靜地坐在臨時會議的一隅,隱身於情緒激昂的數十人之中。
  「杜野!」一聲呼喚將心神神遊的她拉回現實中。
  她一回神,才發現群集的人群已散。大夥兒各自忙著出發前的準備工作。
  「你有什麼問題嗎?」史德從集會的中央位置向她走來。
  她從剛剛就一直發呆,平常沉默寡言的她今天顯得更加安靜。
  「沒事,只是昨晚沒睡好。」她搖頭,從充當座椅的大箱中站起。昨夜和他談完話後,她一夜無眠,失眠到天亮。
  「如果精神不好,你就不要出任務,免得拖累大家。」
  「失眠不是我自願的,我保證,絕對不會影響到今天的任務。」他還是不死心要她放棄。
  「很好,半小時後我們就出發。」他提醒她。
  「我不想跟你們一起走,我會在中午以前到達城內和你們會合的。」她忽然表示。
  「理由呢?」
  「今天是阿炙的忌日,我想去陪陪他。」她淡淡地望他一眼。
  「記住,中午十二點,逾時不候。」他瞭然地點頭,也為自己的無法探視感到過意不去。
  「我會幫你問候阿炙的。」她瞭解他此刻的心情。
  「謝謝。」他回頭淡淡一笑,之後腳步不停地往營地外走去。
  「史德……」杜野出神地望著他指揮弟兄們的身影。
  剛剛,那是她見過最溫柔的笑容。
  她……還是無法說服自己放棄他。
  她離不開他的溫柔。
   
         ☆        ☆        ☆
   
  杜野來到距離兩國邊境不遠的一處荒廢墓園,這個墓園是以前約塞王國皇族專用的墓地,自從戰亂後,已成無人管理的廢墟墓園。
  「阿炙,今天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她站在雜草叢生的墓地中,對著眼前的簡陋墓碑。
  她並沒有動手整理這塊墓地,戰亂時期,墓園愈簡陋愈不會讓人起疑及竊念。不然,以約塞王國第二王子的身份,史炙不該如此委屈。
  「我不知該怎麼跟你話別,只想告訴你,我一定會好好幫助吏德,幫助他打敗哈希姆,重新取回約塞王位。」她的眼睛泛著淚光。
  從那天到現在已經六年了,如果他真的轉世投胎,現在已是個六歲的小孩子。六年的時間一晃就過,她這六年過得很努力也很辛苦。這六年……對她來說好漫長……
  「等一下就要執行任務,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幫助吏德和約塞王族,希望你在天之靈保佑大家順利完成。」她雙手合掌,誠心禱告。
  她不準備和他們一起行動,由游擊組構成的暗殺計劃根本毫無勝算可言,這麼多人行動,絕對有人會洩漏口風,讓整個計劃被對方的軍事探子發現。
  等一下她將直接假扮成宮女潛入皇宮,今天是秋祭,哈希姆國內各地都有慶祝秋天豐收的活動,趁這種熱鬧慶典潛入皇宮再恰當不過。她的心底有另一套計劃,是她私下決定的單獨行動。
  等中午一到,她不會出現在集合地點和史德會合,她要偷偷溜進宮去,來個史無前例的偷天計劃,讓哈希姆那個老賊頭失去他最寶貝的女兒。
  她的計劃就是綁架哈希姆王國的第一公主哈希姆.亞希,然後藉此要挾國王交出約塞領地的統治權……她的思緒思及此,忽地,一個身影出現在草叢,等腰高度的雜亂草叢中站著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
  當四目交會的剎那,四周空氣彷彿瞬間凝結,讓人窒息。
  這種戰亂時候,還會有人出現在已成廢墟的約塞皇家墓園?對方若不是盜墓賊,就是身份可疑的危險份子……兩人身上同時散發著一觸即發的劍拔弩張氣息。
  對方不是簡單人物,兩人可以明顯感受到對方的戒備眼神。
  杜野的視線打量著面前這個男人,他那一雙深棕色的眼睜,好似在哪兒見過,有種熟悉感。這個男人到底是誰?她是否曾經和他照過面?她警戒地打量他,相當謹慎。
  這裡的墓園埋葬的全部都是約塞國的子民,這個穿著異國服裝的男人,不似約塞族人。
  雙方的眼神較勁了好久,無意撞見的兩人互相打探身份,卻始終沒有開口說半句話。
  轉身離去前,炎焰淡淡掃她一眼,面無表情。而那熟悉的轉身背影,讓杜野猛然拉起心扉深處那段被遺忘的遙遠記憶。
  「他是……」
  杜野驚愕地回憶起六年前那個哈希姆年輕隊長,剛剛那男人和他相當神似。只是,這怎麼可能,這裡是約塞王族的專用墓園,他來這裡做什麼?還是她認錯人了……
  為確定心底的想法和疑惑,她不由自主地追上前去,準備攔下他的腳步。然而,才一轉眼的時間,他的身影就已消失在廣大的荒涼墓園。
  杜野站在野地上,沉澱六年的平靜心扉終因他的出現市開始混淆。
  秋末的寒風襲來,風吹草稀,蒼涼的墓園情景為兩人的二次邂逅開敢一個新的起點輪迴。
   
         ☆        ☆        ☆
   
  「史德,不等杜野了嗎?」另一方面,原本約定在城門見面的人馬苦等不到杜野的出現。
  「時間已到,我們不能因她一人而誤了正事。」史德決定放棄她。
  「要是沒有杜野參與這次任務,她的任務要由誰來負責?」另一名手下問。
  「她的任務就是維護我的安全,有沒有她的保護,不會影響到我們這次的任務。」史德雖樂見她的失約,然而心底卻更加不安。他瞭解杜野,她絕不會臨陣脫逃或失約。
  「杜野不是那種會拖累團隊的組員,會不會她在半路上遇到麻煩?」又有人表示。
  「就算遇到麻煩,我們也沒有時間和人力去找她。」他知道她是故意的。
  「史德,你究竟怎麼了?」他不該如此無情的。
  「杜野她不會來了。」
  「為什麼?」眾人驚愕。
  「她早就準備放我們鴿子。」他低歎一聲。
  「你是說她臨陣脫逃?」
  「不是,是她擅自行動。」
  「既然你知道她會獨自行動,為什麼不阻止她?」有人替她抱不平。
  「依杜野的個性,有誰阻止得了她的決定?」他只求她不要出狀況。她的能力縱使優異,也敵不過哈希姆的強大軍力。
  「那她現在人在哪裡。同樣在城裡嗎?」
  史德搖頭,凝視遠方的眼神隱含著憂心。「我只希望她不要胡來。」一旦她落入對方手中,她的小命絕對經不起對方的折磨。天曉得,他們會如何對待她?尤其在對方知道她是女孩子,她就是史德手中的那名紅粉大將。
  「我們走吧!」他狠下心,淡然的語氣消逝在寒冽空氣中。
   
         ☆        ☆        ☆
   
  杜野離開墓園之後,立刻進城。
  在進城之前,她躲在集合地點附近,偷偷觀察等待她會合的史德一行人。
  正午一到,見史德沒有多等一分鐘便率部下進城。她的心底好似被玻璃劃過般,有種深深哀痛的失落感。
  這是她見他的最後一次機會了,待任務成功後,她將自他生命中自動消失;若任務不成功,他們兩人更是沒有機會相見。
  「永別了,史德。」杜野見到一行人進城的背影,她那堅毅表情下是一陣的酸楚。
  她很明白,她和史德是不可能有結局的,史德需要的是一個對他復國大業有幫助的女人。而單戀史德多年的她,所能做的只是陪在他身邊幫忙處理雜事。她沒資格愛上他,更沒有勇氣開口向他表白。因此這些年來,她刻意跟他保持距離,對他冷淡,為的就是壓抑住自己心中對他的那份情感。
  她愛他,但,那又如何呢?這份不會有結局的感情不如就深埋在心底,讓它隨著歲月慢慢消逝吧……
  杜野狠狠地將視線收回,孤單的身影淹沒在人來人往的熱鬧市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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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 02:28: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史德一行人的計劃分為兩大部分,一是由史德親自出馬暗殺國王,二由其他部屬安排萬一失敗的退路。
  先前杜野所負責的任務為掩護史德的整個行動,負責他的人身安全。由於杜野缺席,她的任務便由其他人頂替。
  杜野沒有出現,史德心底暗自鬆了一口氣。臨陣脫逃不像杜野的個性,她沒有依約準時出現卻是事實,或許她真的在半路上遇到了麻煩。雖不曉得她人在何處,不管如何總是比執行這項任務來得安全;也或許昨夜和他談了那番話後,她臨時改變主意,決定聽從他的意見潛逃到其他國家。他寧願相信她真的這麼做,也不要親眼見她為他犧牲生命。
  史德的計劃將在天黑之後的晚宴時刻行動,哈希姆國王為了幫公主招婿,擴大秋察宴會的規模,因此來自各大小鄰國及歐洲的王公貴族都成了這次宴會的座上客。這也是史德選擇今夜下手的原因,在各國使節及來賓面前殺了哈希姆國王,這對沒有王位繼承人的哈希姆而言,是多麼大的震撼及諷刺啊!
   
         ☆        ☆        ☆
   
  杜野偽裝成皇宮侍女,順利來到公主寢宮。
  她很意外公主寢宮周邊的防衛竟如此鬆散,潛入宮中的途中,除了遇到兩隊巡邏人員,其餘皆暢行無礙。
  「要不是哈希姆國王太過自負輕敵,否則就是這裡有鬼。」杜野冷哼一聲,警戒地觀察週遭環境。
  來到這裡之前,她事先作了調查,亞希公主身邊有個相當厲害的保鏢,對方的名字叫作炎焰,聽說他是個心狠手辣、身手厲害的角色。此任務的最大關鍵,就是叫炎焰的那個傢伙。只要解決他,要將公主帶出宮外便輕而易舉。
  杜野潛入公主寢宮外圍的陽台,還沒潛進屋內,她就聽見裡頭傳出的說話爭執聲。
  「炎焰,你明明知道父王要在今晚幫我選婿,你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甚至還跟著大家一起欺瞞我?」亞希的聲音大得嚇人。
  「我也是今天中午才知道這件事,我沒有隱瞞你的意思。」見她如此激動,他更無意多加說明。
  「父王怎麼可以擅自作主,就算是嫁人,我也要自己找丈夫人選,我才不要任人宰割。」深感自已被出賣的她,眼眶泛著淚光。
  「亞希,你要做什麼?」
  「我要溜去鄰國,我才不想留在這個地方和一堆不認識的男人交際應酬。」她氣急敗壞地收拾行李。
  「亞希,你到底怎麼了?」今天是舉國歡騰的秋祭,就只有她苦著一張臉。國王要不是知道她在宮中太寂寞,何必花費苦心找來這麼多同年紀的青年才俊,還不是希望她能開心一些。
  「聽到父王要幫我選婿,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就算是我嫁給了一個完全沒有感情基礎的男人,你也無動於衷?」她難過的是他無所謂的冷漠態度。
  「亞希,別胡鬧!」瞬間,他瞭解她如此激動的真正原因。
  他是罪魁禍首。
  「告訴我你心底的真正感覺,我不要再和你玩捉迷藏的遊戲了,我要知道你的心意,炎焰。」她終於受不了,決定今夜跟他攤牌。
  「亞希,這不像你。」他試圖迴避,他不願傷了她。
  「拜託,請你告訴我,就算不是我要的答案,也至少讓我死了這條心。」她抓著他的手,眼底有著深深的乞求。
  「我們之間的關係自始至終僅是主僕。」他殘酷地望著她認真的臉蛋。從未見她如此正經認真,她的一廂情願令他想逃。
  「炎焰,我不要嫁給別人。如果父王要我嫁給我不愛的男人,那麼我就離家出走。」父親的權威她抵抗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逃避。
  「你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他力求冷靜。
  「那我該怎麼辦?難道你忍心眼睜睜看我就這麼葬送一生的幸福?」她快崩潰了。
  「我無法幫你,這是你的宿命。身為公主,你早該有這種覺悟。」他佯裝出事不關己的態度。
  「你好冷淡,炎焰。你以前不會這麼冷酷無情,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面對他的薄情殘酷,她的心扉碎成千千片。
  炎焰已經表明態度了,她還能說什麼呢?亞希放開他的手,倚在窗台邊。
  她沒有哭。她的淚早已流乾了,然而她的心卻正在倘血……「亞希,今晚的宴會人多複雜,我會加派人員負責你的安全。今晚我得守護在國王身邊,以防史德那幫人趁亂作怪。」炎焰不願見她為他難過,他冀盼她能慧劍斬情絲。今晚的坦白或許對她較好,她真的不該再苦苦等下去。
  「如果那幫人的目標不是父王而是我,你會不會同樣擔心我?」這是她最後想知道的答案。
  「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他很肯定。
  「萬一發生了呢?」她追問。
  「到時再說吧!」他終究沒有正面回答她。
  之後,是房門開關聲及離去的腳步聲。
  屋內一片岑寂。除了亞希公主的低泣聲。
  「好機會!」杜野從陽台上一躍而下,無聲無息地來到寢宮內。
  這是絕佳好時機!來到客廳內,除了公主外,僅有一名女侍。
  杜野脫下她偽裝的服裝,恢復之前的黑色夜行裝及黑面罩。
  隨後侍女發現她的存在。
  「你是誰?」侍女驚慌地想大叫。
  她的動作一出,在侍女的叫聲尚未出喉時,對方便應聲倒地,被擊昏了過去。
  亞希公主目睹一切,對杜野那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手感到震驚和佩服。
  她的反應要比侍女鎮靜許多,有著泱泱大國的大家風範。
  「『你』是誰?」她的視線停留在她冷絕的眼睛。這個不速之客的眼神和某人好像……
  「你認為『我』是誰呢?亞希公主。」杜野冷哼一聲,打量這位號稱哈希姆第一美人的金枝玉葉。白皙無瑕的皮膚、漂亮純潔的臉蛋、天真無邪的眼睛,及肩飄逸的鬈發,像個洋娃娃般的美麗公主。
  「『你』是……史德?」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因過度刺激而害怕不已。
  從很久以前她就聽過有關約塞王子史德的種種傳說,更想親眼見見傳聞中這位立志復國的神秘王子。如今,身材挺拔的他就站在眼前……她覺得不可思議。
  「我是史德?」她微蹙眉。「何以見得?」
  「聽說『你』的身手非常好,我剛剛已經見識到了。」依「他」剛才的表現,「他」的身手不輸炎焰,兩人若有機會比試,不知誰輸誰贏。
  「既然如此,那麼請你乖乖跟我走,省得還要我動手。」她不想否認也不想辯解,反正她的高姚身材常被人誤會是男人。她的身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公主成功綁走。
  「乖乖跟你走……」今晚她原本就想偷溜出宮的,史德一出現,不就剛好稱了她的意。
  杜野以為她一定會抗拒,不待她把話說完,她右掌一出,往她頸部擊去。
  「你沒有選擇的權利,天真無知的公主。」她望著懷中的可人兒,悶哼一聲。
  為免被守衛發現,她只能速戰速決,以求在第一時間將公主帶出宮外。就在她將亞希裝進布袋,準備神不知鬼不覺地退場時,忽地,一個冷寒冽然的面孔出現在她轉身的瞬間,霎時,她的所有動作凍結成冰……
  這個全身黑軍衣的男人,不就是今天中午在墓園驚鴻一瞥的那個神秘男子!怎麼可能……
  隨著炎焰的現身,一隊相當壯觀的侍衛人馬也跟著出現,團團將公主的臥房層層包圍。
  「約塞史德真是膽大妄為到近乎愚蠢,竟派一個小角色進宮送死。」炎焰微盛眉頭,用那懾人的眼神盯住她的。
  「公主在我手上,如果不希望她受到傷害,就乖乖別動!」她將未封的布袋打開,僅露出亞希昏迷的臉蛋。對於眼前這冷酷男人的嘲諷,她充耳未聞。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是史德身邊的紅粉知己,約塞.杜野。」他的眼彷彿能看透她面罩底下的面孔,他正確的猜測驚得她嚇出一身冷汗。
  杜野不發一語,以冷冷的視線擋回他自信的揣測。
  剛剛亞希公主誤把她當作史德,為何眼前這全身散發危險氣息的冷漠男人,卻能夠一眼認出她。此刻他身上的乖張火焰是冷的,冷得足以凍寒她疑惑的視線和心思。
  「你一個女孩子敢單獨行動,果然有不凡的膽識。」隨著讚賞,他跨步向前。
  「別動!再往前一步,我就殺了她!」杜野知道自己處境危險,若她再不想法子突圍,難保她的公主護身符不靈光。
  「史德此刻應該已混進宴會中,正準備對國王行刺。如果他知道他最鍾愛的紅粉大將已落入我方手中,不知會做何感想?」他邪笑一聲,令人心寒。
  「我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威脅史德,大不了我和公主同歸於盡。」她不信這個男人完全不在乎公主的安危,他言語中的自信太過令人匪夷所思。
  手中握有擋箭牌的人是她,為何她卻居處下風?對方詳知他們的行刺計劃雖令她意外,卻比不上他能洞察人心所帶來的震撼。難不成史德一行人行刺失敗,已經落入他們手中?不,不可能,時間過早,還不到行動的時候……
  「從頭到尾,史德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監視之中,為免打草驚蛇,我們故作毫不知情,現在就等著史德一幫人踏入我們所設下的陷阱,等晚宴一開始,也就是他這位落難王子結束復國美夢的時刻。」炎焰說話的同時,一步步逼近她。
  「既然如此,我只好對不起公主了。」杜野抽出腰際問的短刀,凶狠狠地橫壓在亞希雪白的粉頸上。她的刻意使力,使公主的白皙粉頸劃壓出一條血痕,剛剛昏迷過去的亞希因而痛醒過來。
  「炎焰……」映入她眼簾的,是他那依然深冷的神情。她所訝異的是自己竟然雙手被綁地倒躺在史德懷中?她的頸子好痛……
  緊張的窒息氣氛依然沉凝在空氣中。
  「我不是在開玩笑,你再妄動,我就一刀割斷亞希公主的咽喉。」杜野殺氣騰騰地緊抓她的臉蛋,刀光劍影蓄勢待發。
  炎焰不為所動,依然冷眼以對。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腳步聲從外闖入,打破房內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
  「隊長!」一名從外入內的侍衛隊員趨步向前,附耳交談。
  「喔!」咬耳完畢,炎焰原本僵硬冷然的神情終於有了變化,被威脅的陰影一抹而去。「你一定很想知道史德一行人的最新消息,是不是?」他更近一步來到杜野面前,不帶感情的勝利笑容重回臉上。
  「你們把他抓了?」望著他充滿自信的勝利姿態,她不穩的心更加慌亂。她不是對史德沒有信心,而是對眼前這傢伙陰沉的笑容感到不安。
  「一網打盡,只剩下你這條漏網之魚。」他若有所意地審視她。
  她僅僅露出一雙眼睛,卻被他毫不避諱的打量搞得慌亂不已。是他那番話影響她的思緒和心情,還是他的眼穿透她的心,逼得她尚未開打便勝負已出。她輸了嗎?輸在這男人冷冽的自信氣勢上。
  「我要史德,用公主交換。」她迴避他的眼,毫無信心地開口。敵人環伺,孤軍奮戰的她根本沒有提出交換條件的權利。
  「乖乖交出公主,我可以留你這條小命。」炎焰顯然握有主導權,依他的方式談條件。
  「我不稀罕自己的小命,我要的是史德的人身安全。」她毫不妥協地拒絕。
  「這件事我作不了主,國王才有權利決定史德的死活。」炎焰故意把問題丟給國王,如此,他才能逼她做出一個決定。
  「既然我毫無選擇餘地,那麼就別怪我狗急跳牆。」她右手一使勁,準備在公主的額上劃下一刀。
  然而,刀口還沒劃上公主的粉頸,「砰」地一聲,一聲巨響射入空氣中,狠狠地從她的背後穿透。還沒來得及反應,她的刀就從手掌中掉落,她甚至沒有力氣輕輕劃上一刀,便整個人直直倒下……她的背部如火燒般灼熱刺痛。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倔強的女人。」炎焰悶哼一聲,冷眼觀看她倒躺在地的痛苦模樣。
  早在他和她周旋的時候,他便使眼色下令身邊的部屬安排弓箭狙擊手。
  那些潛藏在公主臥房外的狙擊手,距離近得足已將她一箭斃命。但,他仍留下她的一條小命,因為她還有利用的價值。
  他彎下身,將她蒙在臉上的黑面罩扯下。她那神情痛苦的清麗臉蛋立刻曝光。
  「炎焰,這個人不是史德……」亞希驚望身邊倒躺在地的杜野,難以相信地盯著她。若非看到對方的真面目,她會一直以為這個身手了得的傢伙就是史德。
  「她應該是約塞.杜野,史德身邊的紅粉知己兼心腹大將。」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臉蛋上。
  「她是史德的女人?」
  「他們之間的關係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最清楚,我們沒有必要知道那麼多。」他不願探究的意思已相當明顯。語畢,他立刻令人將血流滿地的她用擔架運走。
  「史德他人呢?他真的被父王抓了嗎?」不顧身上被沾染的鮮血,她抓著他的手問。
  他皺眉,公主的情緒反應未免太過兩極。剛剛她還因兩人的談話而難過不已,怎麼這會兒完全變了樣。
  「我不清楚,我現在得過去宴會廳瞭解詳細狀況。」
  「炎焰,我跟你一起去。」說不定她可以因此見到史德。
  對於方才被挾持的驚恐和意外,她顯然已忘得一乾二淨。
  「你還是乖乖留在房中,對方尚存有餘黨,可能還有意外發生。」他一口拒絕她,隨即在貼身部屬的簇擁下離開寢宮。
  「你不帶我去,我自己有腳可以走過去。」她輕哼一聲,命令身邊的侍女替自己更衣。
  說不定現在宮內因史德而一片混亂,炎焰這傢伙才沒有閒功夫看管她呢,大好機會不去湊湊熱鬧順便溜出宮,未免太對不起自己了。
  衣服一換好,她便迫不及待地溜出寢宮。
   
         ☆        ☆        ☆
   
  「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史德。」哈希姆國王眉開眼笑地迎接眼前的勝利。
  今天在晚宴上,史德的突擊計劃完全失敗。一幫人才剛行動,就立刻被守株待兔的侍衛隊一網打盡。
  「今天落在你手裡,我認了,要殺要剮隨你。」史德面無表情地跪坐在地,他的身上臉上全是傷痕,四肢佈滿因掙扎打鬥所造成的青腫傷口,模樣相當狠狠。
  「你以為你這條小命值得了多少錢?一個苟且偷生的亡國王子,連在我面前說話,我都賺你的嘴太臭。」國王志得意滿,大口大口的美酒往嘴裡灌。
  「廢話少說,現在就殺了我,不然你這老頭以後一定會後悔。」見他氣焰如此乖張,他對哈希姆的恨意更加深沉。
  「我要殺你難道還怕沒有機會?你若識相,就帶領你的那些餘黨立刻投降,乖乖交出『約塞之神』,或許我可以考慮留你這條小命。」老國王身邊美女如雲,各國賓客使節齊聚一堂、飲酒作樂,一屋子的人正在看他笑話。
  「別浪費你的口水,要我交出『約塞之神』門都沒有!」他咬牙切齒地瞪他。
  「一尊約塞之神,抵得過你成千上百的約塞子民性命,難道你毫不在乎在我統領下的那些約塞子民,他們也希望早日能夠脫離我國的暫管,重回你這位王子的懷抱。」老國王略帶醉意地表示。
  「你休想利誘我。」他毫不心動。
  「別拒絕得這麼快。這些年來,我真正見識到你們約塞民族的頑強和傲氣。百年來,約塞和哈希姆民族性同樣饒勇善戰,寧死不屈,這些年的統治更讓我體會到你們約塞族人的個性。經過我多日的思索,我決定把統治權交還給你,由你這位真有正統血統的王子來幫我治理前約塞領土。」國王準備軟硬兼施。
  「幫你統治我的人民和土地?」他大笑一聲。「那些原本就該屬於我的東西,為何要我幫你治理?就算你是哈希姆的一國之君,你的口氣未免也太狂妄得不知分寸。要我做你手中的傀儡,不如現在就殺了我。而要得到我族的傳家之寶──『約塞之神』,那更是不可能的。」他毫不考慮。
  「別忘了,不只你現在落在我手中,你的那些愛將們死的死、傷的傷,你一人死不足惜,但……其他人呢?那些有妻兒子女的部屬,你難道忍心親眼見他們因你而死,家破人亡?」
  「沒用的,你的威脅對我起不了作用。」大家早有赴死的心理準備,早將兒女私情拋到腦後。
  「那麼這個女人呢?你也不想管她的死活了嗎?」炎焰的聲音忽然插入。
  在史德一行人於晚宴上行刺失敗後,國王要他立刻趕來。在他未向國王稟告之前,會場這邊顯然無人知道公主遇刺的事實。
  隨著炎焰的出現,史德冷靜的面孔驟變。炎焰身後的杜野躺在擔架上昏迷不醒,她身上的衣服被鮮血染紅了大片,臉蛋蒼白得毫無血色。
  「杜野!」史德的神情在見到她受傷後丕變,原本無懼的臉龐因她的重傷而刷白。
  他們到底是如何待她的……依她的身手,她不可能淪落到這個地步。
  史德的雙手不由得輕顫,因憤怒和憂心而激動。
  「這個女人抵得過『約塞之神』。」見他驟變的表情,炎焰了然一切,他得到他所要的答案,穩操勝算。
  「休想拿她來威脅我,我不會因此交出『約塞之神』的。」他咬牙憤然道。
  「是嗎?」炎焰冷笑一聲。「既然如此,我就把這位企圖行刺公主的女人交給國王發落,請國王處置她。」他來到國王跟前,請示著。
  「原來你們不單把目標針對我,就連亞希也受到你們襲擊。」幸好他今晚特別吩咐炎焰守在公主身邊。「亞希她可是我哈希姆王國的金枝公主,我的掌上明珠,哪容得了你們這群亡國之徒如此待她?來人,把這女人的頭給我砍下來!」哈希姆國王勃然大怒,一聲令下。
  他這話一出,當場史德停了心跳。
  「不行,你們不能殺她!」他激動地破口大吼。
  他怎能眼見杜野在他眼前人頭落地,杜野像他的親妹妹般,她若這樣死去,他要如何向死去的姑姑和父母親交代?他若無法保護她的生命安全,他留著那可笑的自尊和傳家之寶又有什麼用?
  「怎麼,改變主意了?」國王見他的反應,明白這受傷女子的重要性。這個叫作杜野的女子八成是史德相當重視的女人。
  「我答應你,只要你們不傷害杜野,我什麼都答應你……」史德跪坐在地,全身因激動而僵硬地顫抖,蒸霧狀的汗水潤濕了他的額、他的眼。
  「喔,沒想到這個毫不起眼的女人竟然真的能讓你改變心意。嘖嘖,想必她對你來說相當重要,你們兩人的關係讓人匪夷所思。」說話的同時,哈希姆國王故意起身走到擔架前,撫著杜野那蒼白無血色的臉蛋。
  奄奄一息的她早已失去意識,陷入昏迷。
  「不要用你的髒手碰她!」史德欲衝上前去,卻被國王身邊的侍衛擋下。
  「這麼寶貝你的女人。」國王賊笑一聲。「難道你不明白一隻喪家犬沒有資格擁有女人,我既然可以接受你的國家,我當然可以接收你的所有女人。要我留她一命,可以,要我不碰她,這我就無法向你保證。這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小美人呢……長得相當有個性美。」說話的同時,他一直撫摸她冰冷的頰,舉止曖昧。
  「你要是敢動她,我絕對會殺了你!」史德放出狠話。
  「真難得,一向以冷靜鎮定著名的史德,竟然也有發狂的時候,而且……還是為了一個女人。」國王笑著挖苦他。
  「你這種如禽獸般的下流行為,任誰看了都會火冒三丈,虧你還是一國之君。」史德無法忍受杜野受這般侮辱,他不在乎自己尊嚴受損,卻不能任由他們對她胡來,畢竟她是個女孩子啊!
  「如果你真想要保護你自己的女人,就乖乖交出『約塞之神』,我給你七天時間派人去拿寶物,若七天之後你的人馬無法交出『約塞之神』,休怪我對你及這女人不客氣。」國王開出條件。
  「七天的時間不夠,取寶物的路途遙遠艱險,且百年來從未有人試圖動過那藏寶之地,根本不曉得得花上多少時間才能取得我約塞族的寶物。最重要的是,如果非我族之王,沒人動得了那東西。」他想盡量爭取時間和機會,只要出得了宮,不怕救不出杜野和其他人。
  「你的意思定必須由你親自出馬,單派你的手下找不到那東西?」
  「沒錯。」根據祖傳羊卷的記載,確是如此。
  「好,那麼我就指派你親自去取回那東西。」國王倒是很大方地一口答應。
  「王,放他回去,無疑是縱虎歸山。」一旁的炎焰終於出聲。
  「有這女人在我手中,我還怕什麼?」
  「誰知史德是不是重情重義的傢伙。」炎焰冷笑一聲,他話中有很深的嘲諷意味。男人為了生存逃命而不顧自己的女人,這種事常有,尤其在戰亂時候。
  「我今日可以為了杜野連『約塞之神』和尊嚴都捨棄,我留著自己這條小命又有何意義,徙增兩國人民的笑柄罷了。」史德神情哀戚。他不希望人民認為他苟且偷生,只要平安救出杜野和其他弟兄,他將自刎以求一死,他已沒顏面再面對所有約塞族人。
  「依照目前的情況,想必你也變不出什麼花招來。我給你七天的時間,七天之後,無論你用什麼方法,都得把『約塞之神』帶回來。七天一到,若你沒有出現,休怪我對你的女人動手。」國王意有所指地拍話說完,帶著身邊美女和勝利驕傲離開宴會。
  「算你命大,懂得利用自己的女人作擋箭牌,史德。」炎焰不帶表情地來到他面前。
  這可是他第一次和他正面相對,雙方開戰多年,卻才第一次面對面交談,多可笑啊!傳聞中的史德,也不過爾爾,炎焰在心底下了結論。
  「我警告你,不准碰她。」史德狠狠地警告。
  「國王屬意的女人,輪得到我動手嗎?你最好禱告在你回來之前,這女人依然昏迷不醒,不然等她一醒來,那個老色鬼不知會用什麼招數對待她。」炎焰陰險一笑,隨即令人帶走杜野。
  「可惡……」史德緊握雙拳,全身僵直地跪坐在原地,內心充滿悲憤、無奈、痛苦、孤獨的絕望感。他輸了,他徹頭徹尾的輸了。
  當史德一人無奈地跪坐在地板上,沉浸在悲恨交加的情緒時,在旁偷窺所有經過的亞希,卻一反平常天真玩鬧的態度,靜靜地看著飽受挫折的史德。
  這男人就是傳聞中的史德?同樣有「約塞之神」外號的他,為何看起來如此落寞無助?
  她想像中的約塞.史德該是一個有勇有謀、頂天立地的沙場男兒。沒想到她和他的初次見面,竟然是他此生最最潦倒落魄的時候。未亡國之前的史德是個怎麼樣的男人呢?該是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英挺模樣吧?
  不知為何,愉愉躲在柱子後面的亞希,眼眶竟然濕潤起來。
  當她剛瞧見他為了那個行刺她的女人,竟然連約塞寶物和面子都不要,她心底竟然莫名地感動起來。一個女人能讓一個男人願意如此待她,也算是終生無憾了。
  縱使史德現在如此失意潦倒,她對他卻產生一股莫名好感,也許是同情或是憐憫,也或許是他碰觸到她心底深處的那塊禁地。從來無人能夠涉足那塊隱在深處的心田,而他卻辦到了。
  她對他的欣賞和喜愛,絕不只是同情而已。他令她深受感動,被他的深情所吸引、迷惑。想必當他的女人一定非常幸福,她偷愉抹去眼角淚水,如此相信。
  要如何才能夠接近他、幫助他?要如何去做?她望著他,一顆心隨著他的一舉一動而動容。如果炎焰也能這般待她就好了……
  一想到今晚她和炎焰的對話,她的心又陣陣抽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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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 02:28:2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隊長,醫生說這個女人的傷勢已無生命危險,只要待她清醒,再休息個幾天,病情就可以穩定。」待炎焰處理完所有大小事,親衛隊副隊長親自來到他面前報告。
  此時已是三更半夜,炎焰甫從地牢回來,他剛剛審問完史德的其他餘黨。
  「把人好好看著,多派些人手在宮中巡邏,以免史德又帶人回來劫人。」他仔細的交代。為了史德及其餘黨的事情,他忙得昏天暗地。從傍晚到現在,他一直覺得有些事不太尋常,耳根子似乎太過安靜……
  忽然,他想到亞希。
  「公主人呢?」從晚上一直忙到現在,他完全忽略掉她的存在。
  「亞希公主應該還在寢宮,我派人去看看。」副隊長受命後立刻離去。
  待部屬離去,炎焰來到杜野的病房前,推門而入。
  他面無表情地來到病榻前,審視尚未清醒的她。
  杜野面貌清秀,眉宇之間散發著一股英氣,如此俊朗秀麗的女孩子很少見,她的面容好似在哪裡見過,他總覺得好眼熟,似曾相識。
  他打量得出神,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動靜。
  「嘿,有人怪怪的喔!」亞希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身後。
  「你怎麼沒有乖乖待在寢宮?現在宮中很亂,你隨便亂跑非常危險。」他回頭,微蹙劍眉責備著。
  剛剛才覺得耳根子清靜,她一出現,那種清靜感隨即消失。他真想取笑自己,才一個晚上沒見到她,他就神經質地以為她出了事情,自白擔心一場。
  「就是因為危險,所以我才來找你嘛!待在你身邊最安全了,不是嗎?」她曖昧地從身後環抱住他的腰,和他從相同的角度審視病榻上的杜野。
  炎焰低望杜野的眼神讓她嫉妒。他的眼神不曾如此溫和。
  「這個女人就是史德的愛人?聽說史德為了她願意乖乖交出『約塞之神』。」她環著他的腰,故意裝傻。
  「嗯。」炎焰二話不說地把她主動環抱的小手拿開。
  「長得不怎麼樣嘛,一點也不漂亮,根本不像個女孩子。」滿是酸味的刻薄話從她小嘴中吐出。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看杜野的容貌,剛剛在大廳時距離太遠,她沒能看清楚。如今近看,讓她心底非常不平衡。這個極度中性化的女人何德何能,竟能讓吏德為她掏心掏肺,她到底有何魅力和能耐?
  「史德願意犧牲一切救她一命,一定有他的道理。」她一定有讓吏德相當欣賞的地方。
  「炎焰喜歡這種類型的女孩子嗎?」她可以聽得出他語氣的不同。
  「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抬起打量的視線,輕描淡寫地回答。
  「炎焰看她的態度讓我吃醋。」亞希來到他面前,重新投入他的懷抱。她仰起頭,小巧的雙唇微嘟著,生氣的模樣好不可愛。
  「你未免太無聊了。」炎焰可是一點也不領情,他看著她長大,對她的情感有如兄妹般。而她對他,他相信也不會產生超越主僕關係的情愫。亞希只是少個談戀愛的男人罷了。
  「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我可是認真的,不然我現在就去跟父王說,請他賜婚,讓你做本公主的駙馬。」她的神情再度認真起來。
  「我對結婚沒興趣,別自討沒趣。」炎焰的眉蹙得更深了,他的視線再度落回杜野身上。他見過她的,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吻我好不好?」亞希依然緊抱著他,正視道。
  「你再胡鬧下去,就不可愛了。」炎焰使力將她推開,嫌惡地轉過身去。亞希今天到底怎麼了?就算胡鬧也玩得太過火。
  「你果然不喜歡我的,我一直以為你至少對我還有些好感,不然你不會在冷漠無情的面孔下獨獨疼愛我,直到現在我仍是這麼傻傻地認為。」她的話中有著受傷害的悲傷。
  「亞希,你到底怎麼了?」他希望她能坦白告訴他。
  「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今天換成我是杜野,而你是史德,你也會像史德那般不顧一切地救我嗎?」她仰著頭,激動地想從他深沉的眼睛得到答案。
  「你只是受到他們兩人的影響罷了。」炎焰摸摸她的頭,了然道。
  「才不是呢!我是真想知道你的心意。我不希望再跟你玩躲貓貓下去了,你到底愛不愛我嘛?」她逼問他,相當倔強。
  「你真的希望我吻你?」他迴避她的逼問,神情有如冰塊般冷酷。
  「嗯。」
  「既然如此,我就滿足你的好奇心。」語畢,炎焰忽然攔腰一抱,低頭覆上她柔軟的雙唇。
  亞希一驚,腦海空白一片。
  其實,她只是試探他,內心深處她並不期望他真會如此,她以為她瞭解他的個性。
  沒想到……
  她全身無力地融化在他的溫柔中,這就是男女之間的接吻嗎?這就是親吻的感覺,好奇妙……有種無所適從、飄飄然的不真實感。
  「這樣應該可以滿足你的好奇了吧!」忽地,他的唇猛然離開她,而他一臉冰冷地望著兩頰殷紅的她,說出相當傷人的話語。
  「炎焰……」亞希看著他冷漠陰沉的臉孔,內心深處彷彿被他深深捅了一刀。
  這就是他待她的方式?她一直以為他多少都有些喜愛自己的,她以為他對她的心意她都瞭解,想不到褪去主僕之間的關係,兩人什麼都不是,此刻他一定相當看不起自己,她一定被他所嫌棄了。
  「你是公主,而我只是侍從,除去這層關係,我們兩人什麼都不是。剛剛那一吻,是公主的命令。」他冷冷掃了她一眼,如冷血動物般無情。「你是堂堂哈希姆公主,方纔那種有損公主形象的言辭我不希望再次聽到。不然,你就不值得我服侍了。知道嗎?」他嚴肅異常地警告她,話中有話。
  「父王如果知道你吻過我,他一定會要你負責的。」她顫著聲,強烈感受到他散發的危險火焰。之前多年的相處,她從未見過他的這一面,此時炎焰宛如一個陌生人般,既陌生又遙遠。
  「若真如此,我會以死謝罪。」他冷然地掃了她一眼,隨即轉身離去。
  他毫不留情的言行舉止,讓亞希呆愣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這就是她暗戀五年的寡情男人?為何直至今天她才認清他的真面目?今天的談話中,她強烈地感受到炎焰對她的敵意。之前他不曾如此啊!
  究竟是哪裡出錯,她真的不該向他告白,不該破壞兩人之間的主僕關係,更不該要求他給她答案!她已經二十四歲,苦苦等他等了許多年,她實在沒有勇氣再等下去……
  該是她放棄這段苦澀戀情的時候了嗎?
  亞希的淚水如雨般滑下兩頰,她決定今後將不再為他流淚,這是第一次也將是最後一次。
  再見,炎焰!再見,我的戀情!
   
         ☆        ☆        ☆
   
  哈希姆國王僅放走史德一人,其餘一起行動失敗之約塞族人,皆被關進大牢。
  全身負傷的史德離開宮中沒多久,便因體力不支而倒在路邊。
  接近黎明的市街上冷冷清清,入冬的寒風及低溫無情地籠罩整座城市,更增添史德心中的失意和淒楚。
  他知道自己已沒有時間可以浪費,然而全身上下虛脫的無力感讓他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消失殆盡。他整個人側趴在地上,胸口傳來的隱隱作痛已讓他分不清究竟是心痛還是傷痛。
  他不能就這麼倒下,杜野還等著他的救援,如果他就這麼放棄,他如何對得起所有並肩作戰的夥伴。他不能倒下,絕不能……心底的聲音催促他的意識盡快清醒,他掙扎著,使盡力量想從地上爬起。
  「你要不要緊?」一個清麗的女孩子闖入他的視線中。
  女孩彎下身,用極溫柔的語氣和眼神關懷如喪家之犬的他。
  剎那間,史德以為自己見到天使,他從未見過一個女人如此美麗純真。
  「需不需要我幫忙?」她蹲下身並伸出雙手,企圖扶起他。
  「請你幫我通知……通知……」史德請托的話還留在嘴邊,眼前一暗,他突然全身發軟地昏了過去,昏倒在她懷中。
  「真是,你的話還沒說完呢!」亞希望著倒在懷中的他,一股同情之心油然而生。雖是一國之王儲,他卻沒有王者通常所擁有的壞脾氣,從她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她就知道他是個既溫柔又有仁心的男人,不像她的父王和炎焰,個個冷酷無情,驕傲自負得不可一世。
  「讓我代替那個女人來照顧你吧!」亞希望著他俊朗的面孔,強烈的報復和佔有慾充滿她的腦海。如果她故意愛上這個敵國王子,父王和炎焰會有何反應呢?特別是炎焰,她要知道他的反應……
  一想到炎焰,亞希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她當下決定,她要做出一件會讓炎焰後悔及震怒的事情,而眼前的史德就是她最好的利用工具。
   
         ☆        ☆        ☆
   
  杜野一張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全然陌生的週遭環境。
  她撫著疼痛不堪的腦袋,試圖起身,這才發現胸口捆著厚厚的白紗布帶。
  怎麼受傷的……她回憶起昏倒前的最後情景。當時她挾持亞希公主,正準備挾人撤退時,有人從身後偷襲她……
  好痛!杜野邊回想邊起身的同時,不小心扯到背部的傷口,貫穿胸背的巨大痛楚讓她痛得直不起身,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從床上往地板摔下去。這一摔,又讓她重重地壓到傷處,她哀叫一聲,整個人痛苦無力地趴在地上。
  就在她努力從地板上爬起的同時,倏地,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一雙強而有力的手將她整個人抱起,抱回床鋪上。
  杜野平躺在床,愕然地望著眼前這個男人。
  令她訝然的是這男人那無聲無息的行動,這個男人什麼時候闖入的,他又是誰?他那魔魅般的雙眼好熟悉,好似在哪兒見過。
  「你總算清醒了。」炎焰面無表情地站在床前,冷冷俯視她。他那傾長身材,嚴肅表情,在在讓杜野有著相當的壓迫感。這男人看她的那種神情,讓人感到窒息,無法呼吸。
  「這是什麼鬼地方?」杜野皺著鼻,再度試圖從床上起身。她不喜歡這男人看她的即種高高在上的眼神,她要坐起身,至少這樣可以和他坐著談,而不是躺著。
  「你最好躺著,別逞強。」炎焰一眼看透她行動背後的意義。這個女人就連說話也不想在氣勢上輸人。
  相當好強的個性。
  「我有沒有聽錯,你們哈希姆人何時關心起自己的死對頭。我可是你們的階下囚,你們應該把我丟進奴隸營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把我當上賓款待。」她冷視他,話鋒句句傷人。
  「如果不是國王的親口命令,我真會那麼做。」他依然一臉冷漠地打量她。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有讓人讚賞的堅毅眼神。這雙眼不多見,特別是女孩子。
  「你……是誰?」杜野相當好奇。她見過他的,她很肯定,只是兩人究竟在哪裡見過面?
  「炎焰。」他直言回答,語氣和神情仍是冰冷。
  「你就是亞希公主的隨身保鏢。」她冷哼一聲。果然,她沒有猜錯。之前她曾聽說這個人稱「地獄之火」的男人是哈希姆國王身邊的當紅炸子雞,同時也是皇家侍衛隊隊長,尤其他冷酷無情的聲名遠播,無人不知。
  「你是約塞.杜野?」他向她求證。通常身為王族一員,才會冠上約塞之姓。
  「杜野。」她糾正他的說法,神情黯淡下來。「約塞一族早已不存在。」
  「你是史德的女人?」他問,魔魅的眼瞅著她的。
  「史德的女人?」她愣了一會兒。「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這問題問得怪異。
  「你和史德之間的關係。」他淡淡掃了她一眼,她比想像中的還要難對付。
  「我和史德……」她嗅覺到不對勁的氣氛。「史德他怎麼了?他們是不是任務失敗,全部被抓了?」她想到其他人的現狀,昏倒後的事情她全然無知。
  「史德為了你一人,願意放棄『約塞之神』及臣服哈希姆手下。」
  「什麼?這怎麼可能……」一時之間她反應不過來。
  「他為了救你一命,作了相當大的犧牲和讓步。」叛國棄國這一標籤已貼在他身上了。
  「不可能!史德不是這種人。」杜野睜大眼睛,激動地緊握拳頭,這一激動,又牽扯到胸背的傷口處。
  好痛……「他的確做了這件蠢事。」他望著她激動憂心的反應,更深信兩人之間的不單純關係。
  「告訴我,你們究竟逼他做了哪些事情?」能夠讓杜野如此激動不已,大概也只有史德了。
  「七大之內,他得用『約塞之神』換回你。如果他乘機逃了或者再次進行另一場叛變,你以及其他關在奴隸營裡的傢伙,都將不得好死。」
  「我不相信,史德不是那種不顧大局的領袖,他不可能為了我而屈服於哈希姆,絕不可能。」杜野對史德相當有信心,她相信他絕不可能如此短視。
  「你很相信他,而且這說明了你們兩人的關係,你就大方承認你是史德的女人不就得了。」他彎下身,一手抬起她的臉蛋,用著相當曖昧的眼神凝視她。
  「我和史德才不是那種關係,我們只是單純的好朋友罷了。」被他一激,原本不想解釋的話脫口而出。
  「單純的好朋友?」炎焰一聽,停頓一、兩秒後大笑。「你以為隨便說一個答案我們就會信以為真,你和史德若沒有特殊關係,他為何要如此保護你?」他的手沒有鬆開的意思,依然緊抓著她的臉蛋。
  「我說的是實話,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她顫著身,語氣虛弱。
  「你以為撇清和史德的親密關係,你就可以全身而退嗎?」他冷睨她。
  「我不是那種人。」她反瞪他一眼。
  「誰知道你是不是。總之,在史德沒有帶回東西前,你絕對無法離開這裡。」
  「我不要待在這裡,我要和其他人在一起同生死。」她怎能單獨留在這邊休養,其他人生死未卜啊!
  「你是特殊份子,所以必須隔離。」他附耳道,雙唇在她頰上輕掃而過。那似有若無的觸感讓杜野驚愕得無法相信。
  他在搞什麼鬼?難道他刻意向她示威……
  見她如此震驚,炎焰嘴角微起,彷彿從中找到他所要的答案。
  「混帳!」杜野低罵一聲,拳頭跟著揮出。然而一出拳,傷口的痛楚讓她的粉拳懸停在半空中……
  炎焰不動不閃,對她的出拳無動於衷。
  她無力地顫抖收回,可惡,她忘了身上有傷。
  「好好休息吧,你可沒有多餘的體力可以浪費。」見她一臉痛恨的模樣,炎焰的笑意更濃了。這個女人的確特別,個性上有令人欣賞的某種特質。
  「你現在沒殺我,將來一定會後悔!」她恨恨地吼道。這一吼,動作又牽動到傷口,痛得她連身子都沒辦法挺直。
  「史德昨晚也說過同樣的話,不愧是『好朋友』,你們真的很有默契。」他陰沉地回望她一眼,之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混蛋混蛋混蛋!」她側著身猛捶枕頭,卻無助於發洩心底的怒氣。明知她不能這麼乖乖就範,身上的傷口卻讓她無能為力。
  捶沒幾拳,她便已疲累地倒躺在床,胸背傷處隱隱作痛。真可恨,現在連下床都有問題了,她要如何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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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 02:28:4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公主不見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炎焰才一離開杜野被軟禁的房間,就從副隊長口中得知這消息。
  「剛剛侍女發現才來回報,依照判斷公主應該是昨天三更半夜時離開。」副隊長簡單回答。
  「既然是昨天晚上離開,為何現在才發現?」他不悅地責問。
  「公主向來睡到中午,不到正午時分,侍女通常不敢去打擾她。」免得自討苦吃。
  「混帳,這麼多人竟然守不住一固女孩子!」他冷怒道。除了公主睡覺的內寢外,公主寢宮外皆派有守衛防護,他無法想像公主如何在眾目睽睽下離開寢室。這鬼靈精的丫頭,總是替他找麻煩。
  「隊長,我們已派人出宮去找亞希公主,只不過就算找到公主,恐怕她也不願意乖乖跟我們回來。」副隊長說出他的憂慮。
  「找到她的下落再通知我,我會親自帶她回宮。」他壓抑著欲爆的怒氣,不苟言笑的臉更陰沉了。
  亞希的個性向來事出有因,她會突然出宮,一定受到某種刺激或有其他理由。昨晚他和她不歡而散,該不會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讓她賭氣離宮出走。若真如此,他要找到她並不困難;若非此原因,他得先找出她出宮的理由。不然天下之大,他要從何找起?
  「才半天的時間,公主應該還在城內,趕快派人加強檢查站的過濾工作。還有,公主失蹤的事情暫時不要宣揚,也不要讓國王知道這件事。等到下午再沒消息,我會親自去跟國王報告,知道嗎?」他條理分明且威嚴地下令。
  「是。」副隊長連忙去部署。
  「真是拿你沒辦法,亞希。」炎焰低歎一口氣。
  為了昨晚的事情而離家,這不像她的個性,亞希頑皮機靈,聰明慧黠,要她對一件事認真專注幾乎是不可能的。就是因為她太聰明了,所以常人所會擁有的煩惱,都不會往她身上發生。
  一位聰慧機靈的公主還需要為何事煩惱,除了男女感情外,天下沒有任何事情是她要不到的吧!
  炎焰倚在窗前,陷入深深的長思中。
  他明白就算找到公主也無濟於事,她想要的他給不起,若她還執迷下去,最後一定會鬧得兩敗俱傷,他不願意看到兩人落得那種下場。
  如果無法說服公主放棄那盲目的情愫,他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        ☆        ☆
   
  隔天晚上,尋找亞希的工作依然毫無進展,屬下的報告卻讓炎焰的心情火上加油,更加惡劣。
  侍女說,被軟禁的杜野相當不合作,她飯不吃,藥不吃,就連水也不肯喝一口,急得負責照顧的護士和女侍不知如何是好。
  下達照顧命令的人是國王本身,萬一杜野有個閃失,沒人賠罪得起。
  「你們全部退下吧!」來到內寢門口,炎焰斥退了所有人員,緩緩走進寢室。
  至今他有一個疑點,那就是為何國王要特別照顧杜野?
  國王真是挺款待她的,除了行動不自由外,仕野的吃住都屬一流,實在看不出她是哈希姆的階下囚。就算杜野是史德的女人,老國王也沒必要這麼做,除非他另有所圖……懷著沉悶的心情,炎焰來到杜野被囚禁的房間。
  「『約塞之神』。」負責守衛的人是副隊長。
  「情況如何?」他隨口問。
  「一切良好,不過國王現在人在內寢。」
  「國王來這個地方做什麼?」他皺起眉。
  「國王親自來探視約塞.杜野,他已在裡面待了好一會兒了。」副隊長據實回答。
  「探視?」那個老頭何時變得如此仁慈,竟然主動關心起死對頭的女人。
  「我進去之後,不准任何人跟進來。」他冷冷地吩咐,跨步走了進去。
  「等等,隊長!」副隊長一手攔住他的去路。「國王交代,不准任何人進入內寢。」
  屬下話一出,當下讓炎焰呆愣住。
  「這是多久前的事?」他抓著他的衣領急問。
  「剛剛而已。」副隊長被他激動的神情嚇住。從來沒見過隊長驚慌過,這可是頭一遭。
  「該死!」他放開屬下的衣領,低罵一聲,匆匆走進房去。
  「隊長!」屬下追了上去。
  「滾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國王報告。」他不顧屬下的阻擋,直直往內寢房間走去。
  「隊長……」副隊長欄不住他,只好跟在身後一起入內,國王的命令沒人敢違抗,就算是最得寵的炎焰,也不能例外。
  當炎焰快步走進房內,映入眼簾的畫面讓他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隊長!」副隊長隨著他的視線望去,同樣呆住。
  隔著白紗床罩,蒙攏視野中,受傷的社野雙手被反綁在床柱上,身上的睡衣凌亂不堪,而身材肥短的老國王光著上半身,整個人壓在杜野身上,上下其手。
  杜野神情相當憤怒痛苦,她不斷掙扎,嘴巴被布條捆住。看得出她有力使不得,身上的傷口令她無法使力。
  「陸下……」炎焰輕咳一聲,神情繃得緊緊的。
  「炎焰?」老國王聽到他的聲音,停下動作並回過頭來。
  隔著紗簾,他瞧見兩人站在內寢門邊。
  「對不起,屬下有重要事情報告。」炎焰的眼神瞅著床上的杜野,衣衫不整的她顯得相當驚慌,倔強的淚水凝在眼眶中打轉。
  「我不是交代不許任何人進來。」國王賣備的眼掃向炎焰及身後的則隊長。
  「是我硬闖進來的。」他幫副隊長說話。「炎焰有要事稟告。」他相當嚴肅地彎腰致敬。
  「現在就連史德也臣服在我的腳下,還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你的臉色這麼難看。」他邊說邊令一旁的侍女拉開紗簾,服侍他穿上外衣,走下床來。
  哈希姆國王顯然對炎焰口中的要事不表認同。收服史德,就等於收服所有叛變的約塞族人,現在他一統哈希姆和約塞兩國,已無任何大事值得他畏懼。
  「亞希公主她……失蹤了。」原本他不打算這麼早向國王報告,迫於情勢,只好出賣亞希。
  「你說什麼?」國王一聽,神色劇變。
  「公主擅自離宮出走。」
  「你確定她是自己離宮,而不是被他人綁走?」國王當下反應。
  「嗯,史德他沒有這個本事綁定公主,他身負重傷自身難保,至於未被逮捕的約塞餘黨在事情未明朗之前也絕不敢輕舉妄動。」他相當肯定。
  「亞希她到底在胡鬧什麼?平常乖乖待在宮中,為何突然跑出宮外?你們這些人到底是怎麼辦事的,連一個女孩子也看守不住?」國王不悅地責備。炎焰是個相當欣賞的駙馬人選,他能力強,忠誠度高,最重要的是他治得住亞希。終有一天,他一定要讓他點頭答應這門親事。
  「屬下不清楚,公主大概嫌宮中太悶了吧!」他避重就輕地回答。
  「炎焰,你立刻去把人給我找回來。」他下令道。
  「陸下,我現在忙著宮內的事,分身乏術。」炎焰婉拒。如果他出宮,不就任由這老頭對杜野為所欲為?他並非想保護杜野這女人,而是看不過去。
  老頭子後宮佳麗無數,為何獨獨挑選上約塞的女人?他的用意非常明顯。
  「炎焰,你該知道,只有你才能找回亞希,你派其他人去,根本就是徒勞無功。」
  國王定定地觀察他。從他剛剛進房到現在,這小子的眼神不時飄向他身後的杜野,這種情況對不近女色的炎焰來說實屬罕見。
  「可是……」他的眼再度飄向被綁在床性上的杜野。
  「有什麼好可是的,你難道不擔心亞希一個人在外的安危?」他的語氣變得嚴肅。
  「屬下當然擔心,只不過昨晚發生暗殺事件後,宮中人心惶惶,大家都擔心吏德餘黨會有第二度行動,如果我現在離宮,宮裡安全實在堪慮。」他緩緩解釋道。
  「你放心不下的……是這個女人吧?」國王神情忽地變得陰沉,精銳的眼抓得住炎焰的每一寸心思。
  「我怎麼可能放心不下她,我和她素昧平生,毫無關聯。」他冷哼一聲,瞬變的神情更加陰沉。
  國王不是省油的燈,豈日三、兩句話就唬得過他。
  「證明給我看,證明你的忠心。」他出了道難題給他。
  「要我如何證明,陸下。」他的心一沉,明白國王故意為難自己。
  「毀了史德的女人。」國王轉身,一手將杜野身上的睡衣褪下,暴露出她肩部光滑白皙的肌膚。
  「你……這個老色鬼……不得好死!」杜野含糊不清地低罵一聲。
  她的嘴和手皆被布條殘忍地捆住,就連開口罵人的能力也沒有。剛剛掙扎時,牽扯她胸部的傷口,痛得她眼淚都快掉出來。現在聽到炎焰和老色鬼的談話,更讓她慌亂失措。
  老國王的手撫摸她的肩,她無力反抗,只能任由他為所欲為。
  「陸下……」炎焰蹙起眉頭,深邃的眼更加陰暗。
  「我把這個享受的權利讓渡給你,千萬別告訴我你對史德的女人毫無興趣。」老國王的手恣意地撫摸她的小臉。
  杜野下意識地想避開他,卻被捆住的雙手牽制住行動。
  「陸下,您的盛情我心領了,我對一個全身是傷的女人毫無興趣。」他自責那一絲心思被國王看穿,這隻老狐狸不是普通的精明。
  「炎焰,這是命令。」老國王沉著一張臉,狠狠地撕破她的睡衣。
  既是命令,炎焰當然不敢違抗。他陰沉著臉望著杜野及身邊的老傢伙好一會兒,才緩緩地走近床沿。
  「國王的命令,小的只能遵從。」炎焰寒著一張臉,俯視著宛如驚弓之鳥的杜野。
  「除了陸下,我要求其他人退下。」他面無表情地脫下身上的黑色長大衣。
  國王使一個眼神,在場所有閒雜人等皆恭恭敬敬地離開內寢宮,沒人敢大一聲。
  「開始吧!」老國王涎著一張狡獪嘴臉,意圖從中證明某事及得到樂趣。
  「是。」炎焰不發一語,緩緩低下身來,開始解開她僅存的衣布扣。
  「不……」杜野蒼白著一張臉,全身輕顫。
  滿是恐懼的她下意識地往床邊退去,完全不顧緊捆的布條痛扯住她的手腕。她只知道,絕不能讓這男人得逞。
  「乖乖聽話,不然會傷了你。」他在她耳畔低喃,柔濕的唇啃咬著她的耳垂。
  炎焰解開她的雙手和嘴中的布條,以居高臨下的姿態望著她。
  「你認命吧!這是亡國奴所該有的體認。」說話的同時,他將她推躺於床上,整個人往她身上靠攏去。
  「與其被你們這樣羞辱,我寧願死。」杜野恨恨地咬著唇,氣息愈來愈虛弱。這兩天她滴水末進,使得原本就不佳的身體狀況更為虛弱。
  「你不會死的,如果你死了,我們要拿什麼威脅吏德乖乖交出『約塞之神』。」他的神情是冰冷的,肢體動作卻異常火熱。他的唇在她身上到處肆虐,所到之處,像燃起一道道火焰。
  「不……」杜野感受到自己脆弱的處境,他的右腳抵在她雙腿之間,傳遞著危險的慾望訊息。褪去睡衣後,她的身上僅存一件小襯衣,襯衣之下未著寸縷。
  「史德是你的男人,這種男女之事你應該不陌生。」他對她驚慌失措的反應感到意外,她的恐懼並非僅來自於他的強迫,而是男女問的親密行為。
  從眼角餘光中,他瞧見紗簾外的老狐狸興沖沖地看著他的表演,臉上掛著讓人作嘔的勝利笑容。
  炎焰將眼角餘光抽回,冷冷褪去他的下半身衣物。
  「你就認命吧!」說話的同時,他強行分開她的雙腿,整個身體的重量往她下半身壓去……
  「不……」杜野低聲吶喊,一股強大的刺痛感穿透下體。她下意識地想反抗,卻無力抗拒炎焰壓在身上的重大力量,下體傳來的強烈疼痛牽動她的感覺神經,被羞辱的悲憤痛苦遠勝過身體上的痛楚。
  事情演變成這種地步是她之前萬萬想不到的,早知會落得這種下場,她不如自我了斷,以死求得一絲尊嚴……杜野尋死的念頭才起,眼前卻忽然感到一片黑暗,緊接著她失去意識,整個人痛昏過去。
  炎焰隨著她的昏迷而停止了動作,他面無表情地自她身體中抽離,眼光落在她蒼白的臉蛋上。
  「她昏過去了。」隔著紗幔,他冷聲道。
  「你做得很好。」老國王很滿意他的聽命表現,炎焰是個聰明人,他向來清楚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碰不得。「這個女人就交給你了。」他瞧了紗幔內的兩人一眼,之後頭也不回地離開房間。
  炎焰不發一語地坐在床上,低望昏迷的杜野。
  「如果讓老頭知道這是你的第一次,而你也不是史德的女人,你就別想留著這倏小命。」他伸出手輕撫她的臉頰,視線停留在她身上的鮮紅。
  他和國王都猜錯了,這個女人不是史德的,至少她和史德不曾有過肌膚之親。
  她是史德未過門的未婚妻嗎。如果不是,她和他的關係就更讓人好奇了。史德願意不顧一切、在所不惜地救她,這其中的關鍵點令他匪夷所思。這個看似平凡的女人,究竟有何特殊之處?炎焰盯著她蒼白的臉蛋,少見的疑惑和好奇此刻佔滿他的腦海。
  而他低望她的眼神,是憐惜的。
  她就像是一朵不甘依賴的搜絲花般,讓人憐惜。
   
         ☆        ☆        ☆
   
  再度睜開眼睛,已是一天後的傍晚。
  一醒來,杜野感到全身酸痛,昏過去前的最後情景讓躺在床上的她幾乎要尖叫出聲。她很清楚地記起那禽獸對她所做的一切……
  「我……」她呆愣地躺在床上,一顆心彷彿滴著血。
  她已不潔了,她的身子已經被玷污了。她再也配不上史德,不配幻想做他的妻子,在未來的每一天陪伴在他身邊。
  「史德……」杜野的淚水一顆顆落下,潤濕了枕畔。她好恨,都是禽獸不如的哈希姆國王和那男人造成的,她真的好恨……杜野躺在床上低泣,抽噎的泣聲從紗幔內傳出,驚動了守候門外的侍女。
  炎焰臨去前曾交代,一旦杜野清醒了就要立刻通報,於是寢房內的侍者連忙奔去報告,留下杜野一人單獨在內寢。寢房外仍有侍衛留守,以防她溜走。
  咬著牙悶哭了好一會兒,杜野掛著淚水由床上爬起,頭重腳經地來到窗邊。
  打開窗戶,一股冷風直竄入屋內。她身上僅穿著一件單薄的哈希姆族服飾,寒冷的氣溫凍得她打了個哆嗦。
  她忘記自己正處在哈希姆,這地方的氣候顯然比約塞冷多了。
  她打著寒顫,強忍身體上的極度不適,打算從窗外打探身處環境。正當她把蒼冷的領首探出窗外,冷不防地,一個令人膽戰的聲音忽然出現在她身後。
  「不加件衣服可是會凍壞的。」炎焰不知何時已來到她的身後,他的身上穿著一件黑棕色的毛制披風大衣,和她單薄的衣服形成強烈對比。
  杜野聽到他的聲音後,整個人僵住,一時之間腦袋一片空白。他什麼時候來到她身後的,為何她一點警覺性也沒有?
  「你還不能起身走動,那只會讓你的傷口更加嚴重。」他關上窗戶,脫下自己身上的大衣,披覆在她身上。
  「不要碰我!」杜野下意識地從他身邊逃開,身上披覆的毛皮大衣跟著滑落在地。
  「你現在的模樣就像是驚弓之鳥。」炎焰冷冷凝視她駭然的反應,龐大的身軀隨著逼近壓迫著她每一吋神經。
  「難不成我該涎著笑臉歡迎你的大駕。」她別過臉,迴避他那雙彷彿能看穿人心的魔魅眼神。此時的她沒有勇氣挑戰他的任何挑釁,她的勇氣和自信已在他的凌辱下支離破碎。
  「看得出來你相當痛恨我。」他揚起嘴角,牽動五官挺立的臉龐稜線,那若有似無的笑意讓人心寒。
  「痛恨你?」杜野抬起迴避的視線,視線遠遠落在開敞的窗外。「痛恨是不夠的,終有一天我絕對會親手殺了你。」她喃喃自語地發下狠誓,神情悲傷黯然。
  「我期待那一天的來臨。」炎焰靠近她,雙手跨過她身後的腰際撐住窗沿,跟隨她遠揚的視野眺望。
  他的每一個動作在在驚駭杜野的觸覺感受,被他氣息團團圍繞的她僵直了身子,全身不住地經顫。是因為冷嗎?還是害怕身後的這個男人?她環抱住自己的身子,不住地自問。
  「這裡的大氣比約塞冷多了,你該多穿些衣服。」他望著她那身薄衫及被凍壞的肌膚,在心底皺起眉頭。這般天氣她這身穿著,她那生病的身體如何承受得住?
  毫不考慮地,他那強而有力的雙手忽然環抱住她,溫暖的氣息和體溫瞬間溫暖了她寒冷的身軀。
  「不要碰我!」杜野再度受到驚駭,當下掙脫著。
  「依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你沒有任何機會可以擺脫我。」幾乎是嘲笑的,他冷冷地緊抱住她拚命掙扎的嬌軀。
  掙扎中,她的長髮掃過他的鼻尖。她的身上還留有他的味道,屬於她和他的烙印和味道。
  這一聞,竟讓他有些癡迷了。
  「與其被你們哈希姆人繼續侮辱,你不如現在就殺了我。」她咬著唇,自知無力抵抗,掙扎的動作跟著停止。
  「那件事情並非我的意願,縱使的確是我下的手。」他低下頭,溫潤的唇摩挲著她的粉頸。
  「不要……」她的聲音是哀求、恐懼的。他溫滑的唇瓣在她後頸游移肆虐,激起她強烈的無助感。
  「如果你不是約塞人,或許我們會是朋友。」炎焰緊抱著她,她虛弱的身子經不起任何風吹草動,彷彿只要一有動靜,她就像失根落葉般凋零。
  「如果你是約塞人,我們也絕對不可能成為朋友。」杜野悶哼一聲,整個人無力地被他緊摟懷中。
  這個在哈希姆叱吒風雲的可怕男人,果然冷血、強勢。依照目前的態勢,史德根本沒有機會挽回劣勢,這個男人太強勢了,溫柔仁慈的史德不是他的對手,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一想到約塞王國的可悲處境,杜野便感到虛脫無力,腳一軟,整個人直直倒在炎焰懷中。
  「杜野?」他感受到她的虛弱無助。
  「有沒有辦法可以救史德,告訴我有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救吏德?」她的聲音是哀求的。她清楚的明白只要「約塞之神」一落到哈希姆手中,就是約塞王國徹底毀滅的時候,屆時,史德和其他所有約塞王族,下場絕對淒慘。
  「史德和你究竟是什麼關係?」他低頭沉聲問。
  語氣和神情是冰冷的。
  「我們……」她頓了下。「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她勉強地吐出這幾個字。從小她所暗戀的人就是史德,只是史德並不知曉她的心意,他待她如同妹妹,僅是兄長般的愛護。
  「你說的是實話?」炎焰語中有著質疑。
  「嗯。」她覺得好累,順著他的緊摟,整個人無力地癱掛在他身上。
  「既然如此。我可以救你一命,只要你答應留在我身邊。」他冷冷地提出交換條件。
  「我求的不是個人苟活。」她整個人埋在他的胸懷中,搖搖頭道。為何她對這個男人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他孤傲的眼神,冷冽的語氣,好似兩人之前使認識了。
  「其他人的生死我不想過問。」他的語氣依舊冰冷,一如他此時的表情。
  「我的生死又干你何事?為何你願意救我,為何又要把我留在你身邊?」杜野從他懷中抬起頭來,表情滿是憤恨和不解。那俊秀的臉蛋上掛滿了淚水,只要一想到史德和其他人的處境,她就忍不住掉淚。其他約塞人此刻正在受苦受難,她又有什麼資格窩在這個男人懷中尋求生路……
  「我做事向來不需要理由和原因。」他低望她,吻去她頰邊的淚水。
  「別碰我……」她使盡全力掙脫他的鉗制。「我寧願死也不要再受你們的屈辱,若其他人全死了,我一個人苟活又有什麼意義,既然我現在幫不了史德,那麼我更不能成為你們用來要挾吏德的籌碼。」她後退到窗邊,直到後臀抵著窗沿。
  「你沒有選擇的權利。」他向前逼近,同時明白她的企圖。她想從窗戶跳下尋死,窗外是芎嶙陡峭的高聳巖壁。
  「如果連選擇死亡的能力都沒有,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話一說完,她使盡全身力氟攀爬上窗戶。
  她不要讓自己成為史德的負擔。史德要不是為了救她,絕對不會交出「約塞之神」,只要她一死,史德就不必受制於哈希姆,只要她死……
  站在窗沿,窗外的寒風從她耳邊呼嘯而過。
  「你若以為只要你一死,史德就不必受迫於哈希姆,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他沒有上前制止,反而無動於衷地站在一旁,露出冷冷的、自負的平靜神情。
  「為什麼?」杜野遲疑了下。
  「現在史德人在前往取回『約塞之神』的路上,就算你死了,他未必會得知這個消息。而且我們一定會封鎖這個消息,所以他絕對不會知道你的死訊,這麼一來,你的死對他來說毫無助益。」他緩步向前,定定地平視半蹲在窗沿的她。
  這是她第一次和他平起平坐,同時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楚他的五官。
  他的鼻樑挺立一高拔,目光冷冽,炯炯有神,同時地散發一股魔魅般的邪美。
  她的打量緩和了兩人的對白和情勢,炎焰的冷然氣勢讓她一時忘了自身處境。
  四目相對,除了起伏不定的呼吸聲,四週一片安靜寂然。
  「想清楚了嗎?」他迎望她略帶驚愕的視線,孤傲依然。
  他的聲音將她帶回現實中,對於自己出神地打量,感到窘然。
  她匆忙收回打量的目光,慌亂自責得不知所措。
  「這條小命還是留著報仇吧!你活著,對史德、對約塞王國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他伸出雙手,一把將她抱下窗沿,容不得她有絲毫的猶豫。
  「我的存在……只會增加史德的負擔。」她黯然地垂下眼簾,充滿無力感。
  她的種種神態,炎焰全看在眼底。他不發一語,思索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開口。
  「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的傷養好。其餘的事情想太多也是無益。」他冷冷低望她,語氣平靜。「國王命令我出宮執行另一項任務,我要你跟我一起去,今天下午就走。」他重新關上窗戶,關住不斷從窗外襲來的寒風。
  「為什麼?」她的氣息虛弱,相當不穩。
  「我剛剛說過,我可以留你一命,只要你待在我身邊。」他語焉不詳地表示。
  「留在你身邊繼續遭受你的侮辱嗎?」她冷笑一聲,對他所提的條件感到很可笑。
  「留在我身邊,總比留在老國王身邊來得好。」他滿臉嘲諷地在她唇上輕輕一吻,眼神冷酷無情。
  杜野撐著顫抖虛脫的身子,狠狠咬著唇別過頭去。「終有一大,我一定會殺了你和老頭。」對於他的決定,她無從拒絕起。
  「我期待著那一天。」他沈笑一聲,毫不遲疑地轉身離去。留下來的,是那一顆悲勵複雜、滿燃恨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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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 02:29:1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史德被救之後,當他再度睜開眼睛,己身在一間相當舒適乾淨的房間中。
  他撫著頭,試圖回想昏倒之前的情景,他隱約記得,彷彿有一個天使般的女孩救了他……
  「你醒了?」亞希的聲音從房外傳來,隨著聲音,她笑靨如花地出現在他面前。一側頭,史德看到了她,如天使般美麗的女孩,像夢境般。
  「醫生來幫你檢查過了,他說除了一些皮肉傷之外,你的情況大致良好,不用太過擔心。」亞希邊說邊來到他面前,在床沿坐了下來。
  「是你救了我……」他半坐起來,胸口的內傷隱隱作痛。
  「可以這麼說。」見他牽痛了傷口,她連忙伸手扶持。「你最好不要亂動,雖然醫生說傷勢不要緊,你還是小心一點,免得傷口愈來愈嚴重。」當她的手觸到他的那一瞬間,兩人之間的氣氛忽地變得奇怪、僵窘。
  史德身為約塞王儲,而亞希則為金枝玉葉,高高在上的兩人皆非泛泛之輩,和一個陌生人有肢體上的接觸也顯得相當怪異、不尋常。
  主動伸手扶助的亞希在驚覺自己的冒失舉動後,有些倉皇失措,她慌亂地收回雙手,臉頰紅成一片。
  她貴為公主,和男人的接觸經驗卻少得可憐,在宮唯中一和她接觸過的男人也僅止於炎焰,此時她為何慌亂,原因可想而知。
  「謝謝你。」史德的感謝化解了兩人之間的僵硬氣氛。他不否認剛剛她觸到他的那一瞬間,他感應到某種不同的感覺。
  是眼前這個女孩太過美麗,以致讓他有些昏眩,還是他的傷口讓他的腦袋有些混亂,不然為何剛剛四目相望的瞬間,有種奇特的感覺從他胸口衝出。
  「我叫亞希,你呢?」亞希掛著笑容問。
  「史德。」他同樣告知真姓名,面對一個如此嬌柔天真的女孩子,他自覺沒有隱姓埋名的必要。他累了,不想再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
  「你怎麼會一身是傷地躺在市街上?」亞希為求逼真偽裝,只好裝傻地問。
  「遇到了一點小麻煩,所以搞成這樣。」他搖頭苦笑。她的問題讓他想起杜野,此時此刻杜野仍被囚禁在宮中,她的現狀讓他憂心牽掛。
  「等你傷一好,你打算到哪裡?」她探問,天真的她並不知曉史德和國王之間的協定。
  「我等不了傷好,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可以浪費。」說著,他便掀開床單,忍著傷痛想直起身下床。而他那包著紗布的赤裸上半身,也毫無所藏地顯現在亞希眼前。
  「你打算到哪裡去?」她站起來追問。
  「你最好不要和我有所牽連,和我太接近只會傷了你。」他溫和地警告她。「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不過我還是得早一點離開這裡,以免牽連到你和你的家人。」他望了週遭的簡樸環境一眼,話底有著憂心。
  「我沒有家人,這個地方只是我暫時棲身之所。這屋子除了管家夫婦之外,就只有我一人了。你可以安心住下來,不會有人知道你的蹤跡。」她來到他面前,懇切地對他表示,她擔心他就這麼一走了之。
  「你是個孤兒?」他不禁脫口而出。
  「嗯。戰亂奪走了我的一切。」
  「我很抱歉。」
  「你何必跟我道歉呢,這並不是你的錯啊!」她笑了,笑得相當恬靜溫柔。
  史德給人的感覺相當特別,雖說他是一個王子,然而在他身上找不到絲毫狂妄殘暴的個性。他是溫柔的、善良的王子,擁有一顆溫暖的心,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絲亡國際遇的悲慘影子。
  「你不明白……」史德的神情黯淡下來。
  唯一可以在他身上找到的國破家亡痕跡,就是他眼底偶然閃過的憂愁。亞希的心情竟隨著他眼神的黯然揪成一團。
  「我身負要事,無法久留此地。」他歉然且堅定地表示。像她這種不解世事的單純女孩,不該被他的私事所牽連,他不樂見。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你,不過在你離去之前,把它喝了吧,對你的傷口會有好處。」她很溫柔地從床邊小茶几上端起一碗湯藥,黑褐色的藥水散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所謂的良藥苦口。
  「這是……」他嗅聞眼前的湯藥問道。
  「這是醫生為你所開的處方,用我們哈希姆特產的藥草煎熬成,很有效的。」回答的同時,她不小心洩漏了自己的國籍。
  「你是哈希姆人?」他抬起頭來,接過湯碗的手懸在空中。
  「嗯。」她點頭。
  「我忘了,戰亂不僅危害到約塞人民的生命安危,同時也使雙方的老百姓身陷水火之中。方才聽你描述你的父母在戰亂中身亡,我直覺地以為你一定是約塞人,我沒想到同為開戰國的哈希姆人民,也是受害者之一。」他的視線落在她明亮的眼眸,如此嬌柔脫俗的女子,怎堪受得了不安定的戰亂生活。
  可憐的老百姓,總是戰火下的最大犧牲者。
  「這麼說你是約塞人嘍?」她裝傻地問。「可是從你的服裝一點也看不出來呢!」她早已命人換去他之前那一身滿是血跡的骯髒衣物。
  「為了安全,我和我的夥伴全部都改裝。」之前他穿的是邊境遊牧民族的傳統裝扮,利於在沙漠中行動和隱藏。
  「聽起來,你像是個相當了不得的人物。」見他對手中的湯藥毫無動靜,她不免有些懊惱。
  「不是你想像的那般。」他搖頭,苦笑一聲,無意多加解釋。
  「再不喝掉這碗湯藥,它馬上就會變冷。還是我來餵你好了,反正你的手受傷,不太方便行動。」她不待他反應,立刻拿起湯匙將湯藥一口一口地送入他嘴中。
  史德不想拒絕,卻又不忍傷害她那充滿熱忱的芳心。於是,他不發一語,默默接受她善意的體貼。
  他大概不會想到,眼前這個美麗溫柔、正彎腰服侍他的女子,竟然就是敵國公主。而他也在她的刻意設計下,一步一步地踏入溫柔陷阱中。
  不諱言,他已倦了,已累了,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就這麼一睡永不醒來。畢竟在他的夢中,不會有戰爭,不會有血腥,有的只是那一默默跟隨的身影,那雙如深潭般的堅毅眼睛,那身影是誰……為何他疲睏得想不起來……
  湯藥才服用一半,史德便已合上沉重的眼皮,沉沉睡去。
  「你的個性實在不適合當一國之王,難怪你會被父王和炎焰打得一敗塗地,毫無招架之力。」她低頭凝視他俊朗的臉龐,語氣有著憐惜和疑惑。
  單憑他的力量,絕對無法將兩國之間的這場戰爭硬撐到現在,想必他的身邊一定有一群不得了的幕僚或手下,不然這群亡命之徒沒有道理還能苟延殘喘到今日,單憑炎焰的力量,就足以將約塞餘黨徹底毀滅。
  「真可惜像你這般的好男人,在這種亂世之中,你是罕見的稀有動物。」亞希知道此時炎焰一定已奉命動身找她,若是放消息讓炎焰知道她現在正和史德在一起,不知他會有什麼反應,是為她擔心呢,還是飛奔過來救她……她想要知道她在他心中的份量,她真的想知道,在他心中,她到底值得他為她付出多少。
  這個答案,她要定了。
   
         ☆        ☆        ☆
   
  若說心底毫無畏懼,那是假的。和炎焰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如坐針氈,讓杜野的心隨時繃在弦上,片刻不得放鬆。
  從昨天出宮尋找公主到現在,她一直被安置在炎焰身邊,充當他的隨從──以女扮男裝的模樣出現。
  女扮男裝是炎焰的主意。他要她片刻不離地跟隨在他的身邊,又不要讓其他人發現她的真實身份,為求兩全其美,她的變裝於焉產生。
  能夠女扮男裝及順利出宮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如此一來,她就有很大的機會可以隨時逃離哈希姆。縱使炎焰的視線及其手下片刻不離地監視她,但,只要她耐心等候,總是會有良好時機出現。
  待在炎焰身邊是可怕的,然而換個角度想,這何嘗不是找到他弱點的最好機會。所謂「射將先射馬」,只要她能夠找到炎焰這名哈希姆大將的弱點,她相信,這對史德的復國大業絕對有助益。
  「好了,今天我們就在村莊過夜。明天一早,再繼續預定的行程。」炎焰那簡潔威嚴的聲音驟然響起。在半出神的思索中,她已隨著十餘人的部隊來到一處鄉村部落。
  放眼望去,在太陽西落的黃昏視野下,四周是荒涼貧瘠的景色。除了幾間殘破石屋和少許牲畜,村落罕有人煙。
  「這裡是……」杜野喃喃自語,如此荒涼的地點,並不適合作為潛逃的場合。
  令她納悶的是,金枝玉葉的亞希公主怎有可能藏身在這處窮鄉僻壤?她的疑惑才起,炎焰便已下了坐騎,來到她面前。
  「把馬兒帶到馬廄,讓他們好好休息。」炎焰示意,將手中的疆繩交給她。
  「是。」杜野低應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接下馬韁。她是極不願的,然而在別無選擇、無從反抗的情勢下,她只能乖乖聽命於他。
  「把馬兒帶到馬廄後,到我的營帳來。」他面無表情地下令。
  他這話一出,杜野倏地抬起頭,臉色青白。她緊握韁繩的手不住地輕顫,眼神帶著恨意和懼意與他四目相望。
  「看得出你有話對我說,等會兒到營帳後我會給你時間說個夠。」他附在她耳畔輕喃,表情戲謔且狂妄。之後,他帶著狂傲的笑聲離去。
  杜野咬著唇,悲憤受辱地僵站在原地。
  這個邪暴的男人不把她當人看待,在他心中,他當她只是一個玩物般的傀儡。她驟然明白,他留她在身邊的原因並不單純,只怕此行並不是為尋找公主而來,真正的原因恐是引誘史德入網,而她就是網內那只最大的肥餌……
  是這樣嗎?杜野手中緊握的韁繩就如同此刻她緊揪的心。事情的真相她得早日弄清,如果炎焰真正目的如她所想,她得在對方有所行動前破壞他的如意算盤,就算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反正她這條小命,她早就放棄,只要……史德可以平安無事,這就夠了。
   
         ☆        ☆        ☆
   
  將馬匹帶到馬廄並交給專人照顧後,杜野並沒有依照指令立刻回到炎焰的營帳。她來到馬廠外不遠處,想趁著天尚未全黑,探勘一下附近的地形和環境。
  既然有乘機逃走的打算,心中至少得先有個底。
  來到架在荒廢村落間的營帳區緣,放眼望去仍是一片寬廣寂涼的平原和礫地。
  這種毫無遮蔽、一望無際的地形環境,實在不適合作為逃走的出發點。
  她自顧自地走在營區中,營內已燃起一把把的火炬,照亮昏暗的週遭環境。這似曾相識的軍旅生活,讓她回憶起以前在約塞時,她和史德兩人並肩作戰的情景。那種在烽火中浴血奮戰、同生共死的患難情感,是她一輩子也抹煞不了的記憶。
  她會將兩人共有的種種回憶珍藏著,靜幫地沈置在心扉深處,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怎麼,在想如何逃離這裡?」炎焰的聲音忽然打斷她的心緒,活生生地將她拉回現實中。
  杜野的心猛地跳了好幾下,不必轉頭確認,她就可以強烈感覺到他的存在。這冷酷的男人總是來無影去無蹤,如黑豹般的神出鬼沒。
  「我……才沒有。」她抽回打探遠方環境的視線,囁嚅地答著。
  「你有,我知道你心底在想什麼。」他來到她身邊,低望她一身男裝的靚樣。
  身著男裝的她清瘦挺拔,英氣逼人,模樣煞是好看。他深信他生來就適合這身裝扮。
  「我只是想找水喝,所以才耽誤了回營帳的時間。」她知道他在打量她,也知道他正在揣測她此刻心底的想法。他那灼熱的視線逼得她走投無路,下意識地便想從他的視線下逃開。
  「等等,誰准你走的?」她欲逃的動作在他的嚇阻聲下凝結。跨沒兩步的腳程,硬生生地被擋了下來。
  「我想回營裡休息,請讓我走。」此時此刻她沒有心情和他一爭高下,一整天的行程走下來,她已疲倦不堪,只想喝口水好好休息。
  「沒人告訴你,你這隨身侍從沒有權利休息,在主人尚未休息之前,你膽敢提出這種要求。」他說話的同時,一雙如鷹般深銳的眼眼著她的。
  他知道身負重傷的她不該出這趟遠門,此時她的臉色慘白,呼吸急促,想必是累壞了。他並不期望她的身體狀況能硬撐到現在,此時她還有體力站在這裡跟他爭執,他對她已另眼看待。
  「既然你這麼認為,我也無話可說。」他高大的身影擋去她的去路。此時,天色已全然轉黑,在闃黑的大地中,他黑色的身影更顯得龐然陰森。
  黑色相當適合他。
  「你比之前識相多了。」這句話褒貶參半,他謔笑一聲,從口袋中取出一紙新月型皮袋,交付到她手中。
  她不解地看著他,手中握著那只裝滿液體的羊皮袋。
  「這片乾燥地區沒有水源,就算有,現在是枯水期,也找不到水喝。」他的神情依舊冷然。
  「這是你專用的水袋,我不想無功受惠。」她拒絕他,毫不遲疑地退還那隻羊皮水袋。
  「你膽敢拒絕我的好意?」他的語氣平靜得讓人毛骨悚然。
  「是拒絕又怎麼樣?」她顯然已被他的霸道態度搞得失去耐性,她繃著臉,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你……給我站住!」在暴怒前,他試圖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然而,杜野終當作耳邊風般,毫無目標地往前奔去。
  黑暗中,微弱的視線讓她搞不清楚方向,她只想離他離得遠遠的。只要能夠遠離他,奔去哪裡都無所謂。只要能夠遠離他……
  她邁開腳步,使盡全身力量直往前衝。
  她的腳好累,身體好倦,然而她就是不允許自己停下腳步倒下。她要跑到筋疲力竭,跑到脫離這個男人的勢力範圍為止。
  不知在黑暗中跑了多久,杜野終於不支倒地,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已遠離燃著火把的營區好一段距離。此時她身處一片黑暗中,雖然黑夜侵蝕她的恐懼,卻也為她披上保護色。在黑暗中,就算炎焰再有本事,也絕對找不到她。
  杜野趴倒在地,氣喘不已地倒地休息,同時慶幸自己利用黑暗終於脫離魔掌。縱使身體極為不適,她仍準備立即動身,好一路奔回舊時的約塞領地。
  就在她休息了好一會兒,準備自地上起身時,一個殘酷的身影將她逃走的美夢徹底打碎……是他!
  原來她並沒有甩掉他,他就站在她眼前,離她僅幾步之遙。
  「你……好大的膽子,膽敢在我面前說跑就跑。」炎焰的聲音冷到極點,黑暗讓她看不清他此時的神情。
  她垂下眼簾,不願見他氣極的冰冷表情,也沒有勇氣和體力再和他周旋。
  「既然被你逮到,我自認倒楣。」她同樣回以冰冷語氣。
  這次恐怕劫數難逃,她聽得出他語氣中所隱藏的震怒。他大可一氣之下殺了自己,對他來說,她這條小命或許還不夠洩憤。
  就在她靜待自己死期臨來,冷不防地,他的氣息忽然包圍住她,她一驚,下意識地用手去擋,然而她的雙手卻被抓得死死的,動彈不得。黑暗中,她根本無法探知他的任何行動。
  「你做什麼……」她低呼的話語尚未結束,一股溫潤的觸感覆上她的唇,接著一道溫暖的液體自他嘴中傳入。隨後,隨著液體而來的辛辣觸感彷彿要燒了她的味蕾般,瞬間灼燒她整個口腔和咽喉。
  那羊皮袋中的液體不是水,而是……
  「不!」她反抗著,抗拒中有著不安和驚恐。
  「喝下這些酒,它會讓你身體暖和的。」灌完口中的液體,他再度飲仰羊皮袋,準備親自喂灌到她口中。
  「我不要喝,你不要逼我……」原本缺水的身體一接觸到含水分的酒精,更加速其血液循環。酒才一口下肚,杜野便已感到醉意。當他再度覆上她的唇,強灌入更多的液體,她的腦袋已呈半昏迷狀態。
  疲倦、頭昏、酒精全是罪魁禍首。
  「喝點酒對你身體有好處,這片大地入夜後會很冷。」炎焰再度灌她幾口酒。
  好一會兒後,當他確定懷中的她已酣然入睡,安然地緊緊倚偎在他胸膛,他這才滿意地收起羊皮酒袋,小心翼翼地抱起她。
  此時,遮蔽在夜空的雲霧散開了,較潔的月光透過雲層,從頂上灑下珍珠般的光芒,照亮了大地上的兩人。
  炎焰筆直地站在荒原中,望著懷中的杜野,忽然感到一股莫名傷感,他希望懷中這個堅強而又倔強的女孩可以留在自己身邊。
  他愛上她了嗎?這個連他自己都不確定的答案,讓他害怕。
  在鋪滿銀色月光的大地上,拖曳著重疊的兩條身影,直到黑色大地的盡頭。
  炎焰抱著她回到營帳,看著她沉沉睡著,這才放心地離開他的營寢。
   
         ☆        ☆        ☆
   
  才一踏出營寢,此次任務同行的副隊長就前來報告。
  「隊長,有公主的消息了。」
  「喔,這麼快。」他頗意外,消息到手的比預料中還來得早。
  「亞希公主現在人在這個位於哈希姆和約塞邊界的商業小城,距離我們大約有一天的路程。」副隊長拿出地圖,指著距離首都不遠處的一個小點。
  「這個小城以前屬於約塞的勢力範圍,就算是現在,也住著不少哈希姆的約塞人,公主到這個地方做什麼?」他皺眉盯著羊皮地圖上的小地點。
  「下游的消息傳來,聽說今天下午有人看見公主和史德一起出現在那個商業小城。」副隊長補充道。
  「史德?」他的神情變得陰沉。「這個消息可信度多高?」
  「八九不離十。沒有一定把握的消息,屬下不敢隨便上報。」副隊長態度相當恭敬。
  「這可有意思了。」他面無表情地思索可能原因。他確信亞希、史德兩人之前沒有任何交集,這兩個敵國的王子和公主如今竟然在一起,箇中原因值得玩味。
  「隊長,屬下已派探子去探虛實,如有任何進一步的消息,小的一定會立刻稟報。」身為炎焰多年的跟班,副隊長相當瞭解他的行事效率。
  「很好,繼續看著他們兩人,在我抵達之前,不要打草驚蛇。」他簡潔地下令,平靜的語氣中帶有絕對威嚴。
  「是。」
  就在這時,從營寢中傳來杜野又吼又叫的聲音。聲音一傳出,驚動炎焰,二話不說他立即衝入僅一幕之隔的營寢中。
  守候在營帳外面的三、四名部屬及正在呈報的副隊長隨之跟入,以保護主子安全。
  「杜野。」炎焰來到雪白的皮鋪前,輕輕喚她。
  雙眼緊閉卻不斷夢囈的杜野顯然被夢魘所困,冷汗濕了她的臉蛋,神情痛苦。
  「隊長……她是……」其他部屬看見一向不苟言笑的冷血主子竟對一個女人如此呵護溫柔,都不禁傻了眼。
  這個女人是誰,為何會忽然出現在隊長的營帳中?
  「這件事情不要說出去,就當作你們沒有看見任何人。」炎焰輕拭去她額上的汗珠,為方纔的過度緊張感到可笑。
  剛剛一聽到她的喊叫聲,他的心臟差點沒跳出來,還好是虛驚一場。
  「放心,隊長,我一定會特別叮嚀其他弟兄守口如瓶。」知情的則隊長揮手要其他人立刻離去。此次任務所挑選的十多位隨從皆是跟隨炎焰多年的部屬,忠誠度大致沒有問題。
  「傳令下去,沒有絕對必要,不要來打擾我,我要休息了。」炎焰冷冷地下令,副隊長應令後也識相地離去。
  炎焰重坐回裘皮上,出神地望著她再度安然沉睡的容貌。他緩緩伸出手地輕撫她的頰,手指沿著她性感的唇畔描繪。夢魘彷彿在他出現後消失,她的囈語不再激烈,轉而成為呢喃細語。
  「史德……史德……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我……史德……」
  炎焰原本自我陶醉的神情在聽到這段囈語後丕變。
  杜野所作的事果然跟史德有關,即使分隔兩地,就算在夢中,她竟還帖記著他!他們兩人的關係果然不是那般單純。
  「你和史德到底是什麼關係?什麼時候你才願意開口告訴我實話。」炎焰的心就像野火般,升起一股熊熊怒火。他憎恨她對他說謊,更痛恨她在夢中低喚史德的名字……他要讓她知道此時此刻陪伴在她身邊的人,不是史德,是他!
  炎焰低下身來,狠狠封住她的唇,吻去她低喃的夢囈。
  他激烈的吻,驚醒了沉睡中的她。
  「炎焰?」夢中,她隱約感覺有人在她身邊。她以為是史德……
  「我要你永遠記得,你是我的!這世上絕不會有第二個男人可以擁有你,尤其是史德,他永遠休想得到你。」炎焰發狂地吻遍她的唇、她的頰、她的頸。他要在她身上的每一處烙下屬於他的印記。他要她永遠記得,今夜陪伴在她身畔的人是他,不是史德。
  夾著愛恨交雜的怒火狂焰,炎焰褪去她身上的單薄衣物,同時也脫去自己的。
  虛弱的杜野根本無力反擊,只能任由他予取予求。她覺得自己好似快燃燒起來,根本無法思考和反抗。然而每當炎焰企圖親近她,之前的恐怖回憶就會浮上腦海──他強硬奪去她貞節的不愉快經驗。
  「不……不要!」她大喊一聲,從雙雙燃起的激情中猛然退出。
  炎焰被她的叫聲震懾,但他沒有停手的意願。
  「這種事情容得了你說不嗎?」他親喙著她的粉頸,游移的手伸入她不著寸縷的雙腿間。
  「我知道我根本沒辦法反抗,但我很害怕,害怕得快要死掉……」她啞著聲,無助的蒼幽臉孔映入他深邃的眼神內。
  「你害怕我?」他終於抬起頭來,停下所有動作,冷銳的眼盯著她的。這話讓他意外,他以為在她心中,她對他只存有恨意及怒意。
  「嗯。」尤其當他碰她時,那種恐懼感更加強烈。
  「為什麼害怕?」他抓著她的臉蛋,不自覺地加重力道。這是她第一次向他吐露她的感覺,他很意外,也受寵若驚。
  「我……」她瞇著眼,淚水濕潤她的眼。她的臉頰好痛,他的行為總是這麼粗暴,就連親近她時,都像惡狼撲羊般的凶狠。她所害怕的,就是這種被侵犯卻無力反抗的痛苦感覺。
  「怎麼不說話?」他逼問。一個吻又狠狠地烙在她的紅唇上。
  杜野沉默下來,淚水無聲無息地滑落兩頰。
  「告訴我,你為何害怕?」他不死心的逼問,眼神認真,語氣稍微緩和。
  「因為……」她猶疑了,她究竟在害怕什麼?她真正害怕的不是他的粗暴,而是……他那若有似無的溫柔,就像此刻的他。
  不,她不能接受他的溫柔,她不要!
  杜野的眼神,訴盡她眼底的恐懼和不安。
  看著她含淚的眼,不需她開口,他便明白。炎焰鬆開抓住她的手,溫柔地低吻她。
  杜野下意識地往後瑟縮,卻反而中了他的計,被他一眼看穿。
  果然!她所害怕的是上次的記憶。
  「我知道第一次的經驗讓你很恐懼,那次是迫於情勢,和現在不同。相信我,不會有第二次了,這次我會讓你很舒服的……」他輕吻她的頰,在她耳畔低喃。他知道自己得除去她的保護色,除去先前的不愉快經驗。他不希望她以為男女之事是骯髒、痛苦的。
  「我的頭好昏……」杜野感到整個人昏昏沉沈,她的身體好似要燃燒起來。是酒精在作祟嗎?
  她的臉好熱,身體也好燙。
  「我會補償你的,一定。」炎焰再次俯下身來,他的動作不再粗暴,取而代之的是無以言喻的溫柔和呵護。
  今夜就讓他好好愛她,好好珍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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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 02:29:3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視線開始追逐他。
  自從前天晚上企圖脫逃失敗後,她的個人行動便被完全限制,他看她看得緊,特別是兩人獨處時,他幾乎寸步不離地要求她待在身邊,通常是在他懷中。
  逃脫計劃失敗的那夜,他要了她,那夜的體驗和第一次完全不同。隔天早上當她一覺醒來,發覺自己整個人赤裸地倚偎在他寬闊的胸膛,還有她那紅腫的雙唇和胸頸上的紫黑吻痕跡,她就知道自己是逃不了了。除非,炎焰願意放了她,不然她就是插翅也難飛,她有這個預感。
  之後的幾天,他們一行人依舊移動隊伍,往她不知曉的目的地前進。
  這幾天的每個夜晚,炎焰定是要她陪在身邊,睡在同一營帳。天性怕冷的她,每每半夜醒來,總是發覺自己相偎在他懷中,才能睡得安穩,好似她已習慣他溫暖的胸膛。
  對於自己不由自主地貪戀他的溫暖,她感到相當的羞愧和自責,心中的恐懼感也與日俱增。她好害怕終有一天她壓抑不了心底欲爆的情緒,往後當她面對史德時,她要如何隱藏心中對炎焰的那份感情?
  可笑吧,她發覺自己所害怕的竟是心底那份不知何時孳生的情愫。她對炎焰的感情相當複雜,恨意怒意中夾雜著一絲愛情或友情。總之,這複雜的感覺讓她相當迷惑,甚至她已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喜歡炎焰才待在他身邊,還是因為為求報復才留在他身邊?
  經過那一夜,隔天她在炎焰的營寢醒來後,她明顯感受到其他隨從侍衛的詭異眼光。八成是她女扮男裝的身份曝光了,不然為何這幾天其他人投來不友善的異樣視線?
  沉思的社野正跟著大伙的隊伍行走,身著男裝的她回瞪一直偷偷打量她的一名隨從。之後便聽見炎焰那極具威嚴的發號聲:「好了,就在這裡休息一會兒,讓馬兒好好喝水補糧。」隊伍在一處驛站停了下來。
  規模不小的驛站中擠滿來往的商旅人潮,各路人馬,好似一個小聯合國般。
  「隊長,這裡距離商業小城很近,我們只要再趕一段路就可以抵達了,為什麼現在還要在此稍作休息?我擔心這樣會耽誤尋找公主的時機。」跟隨炎焰多年的副隊長,無法理解地附耳問道。
  這段僅需一天的路程,他們一行人已走了將近兩天,要不是炎焰走走停停,早該在昨大晚上抵達目的地。
  「公主一向機靈,如果她得知我正在找她,就算我們昨天趕到小城,她也早已溜之大吉。這件事我自有我的想法,你不必多慮。」炎焰坐在休憩茶館的二樓獨立廂房內,小茶館人聲鼎沸,隔著二樓市幕,可以清楚地從廂中眺望外面情況。
  杜野正在餵食馬匹,和其他部屬一起勞動。
  「隊長,是因為約塞.杜野嗎?」副隊長的視線隨著他望去。跟隨炎焰多年,從未見他對任何一個女人如此關心。
  炎焰默默抽回視線,冷冷迸出一句。「或許吧!」
  部屬的問題讓他的心緒一下子沉到谷底。他的所作所為果真如此明顯?不擅表達內心情感的他一下子就被週遭人看穿,難道他的情感表達如此強烈露骨?
  「隊長,身為您多年的部屬,小的有一句話不得不說。」趁四下無人的難得空檔,副隊長誠懇道。「此次任務弟兄們都明白,隊長顧慮到約塞.杜野的身體狀況,所以行程比預定的慢了許多。大伙不明白為何隊長要帶著敵國俘虜同行,而且對方還是個女人。這件事若傳到國王或其他敵國耳中,對隊長或哈希姆都相當不利。」他憂心表示。
  「這件事就你們幾人知道,只要你們不說,有誰會知道我帶杜野同行。」他喝著茶水,視線仍然落在杜野的身影上。
  「可是國王已經知道……」
  「那老傢伙果然已經發現杜野被我帶出來。」他毫不意外,老國王人雖老卻依然精明。
  「是的,剛剛得到的消息。」
  「國王已下令杜野一行人由我處置,我帶她出來,老傢伙不該有意見。」他早有心理準備。
  「隊長,你這麼做只會對自己不利。這次的任務不但秘密且具時效性,國王派你親自出馬就是希望隊長早日帶公主回宮,以免公主發生意外。可是隊長你的所作所為簡直是故意和國王作對。」副隊長倒是相當關心他。
  從以前他就隱約感受到炎焰對國王的不滿。雖然他受到國王的重用,在國王面前必恭必敬,然而私底下旁人卻感受不到炎焰對國王的尊敬和感激。甚至偶爾他還感覺到炎焰對老國王存有恨意,縱使他不知道真正原因。
  「我沒有必要和自己過不去,老傢伙那邊的問題我自己會處理,你和弟兄們就不需要擔心了。」炎焰輕瞄他一眼,表示他太多慮。
  「既然這樣,這件事我就不多說了,相信隊長自有打算。」副隊長相信他。「趁這機會,我想順便告訴隊長一個消息,這屬私人對話,我希望隊長姑且聽之。」
  「看你一臉嚴肅,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情,說吧!」他應允。
  「宮中有消息傅出,隊長私下招兵買馬,準備反叛。」他將音量壓到極低。
  這話一出,原本以為炎焰會爆怒或震驚,然而他卻一臉泰然的平靜神情。
  「隊長……」他輕喚一聲,對他的反應感到納悶。
  「你私下想對我說的事情就這樣?」他還以一個問號。
  「就這樣。隊長,這是個對你相當不利的傳聞,一旦國王被謠言蠱惑,將會危及你的地位和性命。」他不自覺地放大音量。
  「我就像是國王的左右手般,一旦老傢伙把我砍了,他也休想安然地過日子。現在時局混亂,想對哈希姆開戰的可不只約塞一族。」他淡淡地將視線再度轉向布簾外,杜野已消失在他視野好一會兒。她人呢?
  他皺著眉,開始搜尋馬廄旁的週遭環境。
  「可是隊長……」
  「我們的談話到此為止,有什麼事下次再說。」他中斷部屬的談話,直接往布幕旁的樓梯走下去。尖銳且憂心的眼四處搜尋她的芳蹤。
  好不容易,他在馬廄邊的一處儲藏室裡找到了她。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突來的怒吼聲音讓她嚇了一跳。一回頭,杜野瞧見他鐵青至極的面孔。
  「你不要這麼大聲行不行,我的魂都被你嚇跑了。」她緊抓手中包袱,不滿地抗議著。
  「我不是警告過你,去哪裡都得跟我報告,絕不可以一聲不響地離開我的視線範圍嗎?」他沉著臉低望她,為自己的過度擔心感到氣惱。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她的話根本沒機會說完。
  「這是什麼?」見她手中緊抓某物,他不悅地將它搶過來一探究竟。
  打開一看,是一件破舊的約塞傳統衣物。
  這衣服他沒見過,不是她的。他低視的眼有著質疑。
  「剛剛餵馬時,有人不小心打翻水桶,結果我被濺了一身,所以找想把身上的濕衣服換掉……」她說話還帶著顫抖。剛剛那一吼,真的讓她驚魂未定。他好久好久不曾對她這麼凶了。
  他視線移至她胸前,果然濕了一大片。
  「這衣服哪來的?」他沉著臉問。
  「是那個把水桶打翻的老婦送給我的,她說這種大冷天絕不可以穿著濕衣服吹風,會得風寒的。」她的眼底含著淚水,他不相信她,自從脫逃計劃失敗後,他的眼底總隱著懷疑。
  「那老婦是約塞人?」見地快被他逼哭,他明白自己這回是誤會她了。他生氣的真正原因,是剛剛發現她忽然消失時,他本身的反應太過強烈激動。
  「是不是都不重要,反正你一直不相信我。」深感委屈的她真的想哭。
  「為什麼?」見她含著淚,他問。
  「不關你的事。」她想轉身就跑,然而他卻一手將她拉回,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
  「那老婦讓你想起約塞的其他族人?」他吻著她的發,吻中有著歉意。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這兩個答案都無法改變我現在的處境。」她強忍思念的淚水,恨恨地咬牙。
  「我……無心傷害你……」他以他的方式向她道歉。
  「可是你已經傷得我好深好深,你已經傷得我無法面對其他的約塞族人。」她難過的不是自己本身的遭遇,而是其他族人的生死,以及今後面對史德的問題。
  「杜野……」她哭了,她竟然在他懷中哭了。
  「我活得好痛苦,我不想活了,請你讓我死,好不好,拜託你!」她抬起淚眼婆婆的眼,激動地懇求著。
  剛剛那名老婦認出她是史德的部屬,好久以前兩人有過一面之緣。老婦的兒子同樣也跟著史德出生入死,她口頭拜託杜野多多關照她的兒子,甚至還交給她一塊金子,托她轉交給她的兒子。
  「你到底怎麼了?」見她在他懷裡哭得像淚人兒似的,他的心跟著揪緊。
  之前的她好強得很,淚水絕不輕易在他面前落下。可是現在她卻崩潰似地哭泣,是他逼她變得這副模樣嗎?炎焰緊抱著她,一顆心因她潰堤般的淚水慌亂得不知所措。
  「他死了,他已經死了……」杜野在他懷中哭喊著。
  她不敢告訴那老婦,他的兒子已經在這次的最終計劃中殉職,被哈希姆人活活圍剿而死了。當她收下那塊金子時,她的心在淌血,手是顫抖的。
  面對老婦那滿懷期待的慈祥笑容,她開不了口,她無法告知那殘酷的事實啊……
  杜野狠狠地哭著,把多日來所累積的壓力和悲傷狠狠地哭個夠。她真的沒有勇氣也沒有信心再面對其他人的期待相失望,不如早點解脫,早點離開這個戰亂不停的紛擾世界……她的手中緊握那一小塊金子,心破碎成千千片。
  「好好哭個夠吧,你早該這麼做了。」炎焰緊緊抱著她,親撫她的發。他不知道令她崩潰的導火線,也不想追究,只要她肯待在他懷中,就算是哭泣,他也感到相當安慰。
  這可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卸下好強的武裝面具……
   
         ☆        ☆        ☆
   
  來到距離哈希姆首都不遠的商業小城已經四天了。四天前史德堅持要負傷來到此地,亞希勸不動他,只好陪著他一起過來。
  來到小城後,史德因一路過於奔波勞累,反而引發傷口惡化,導致全身性的發燒,因此原木連夜趕往約塞邊境的計劃只能擱置,待史德傷好之後再說。
  「史德,你今天感覺怎麼樣?」亞希掛著微笑來到床前,前兩天他連續發高燒,嚇得她慌了手腳,一度還以為他會因此高燒病死。
  「我好多了。」史德昨天退燒之後,今天一早醒來,已輕鬆許多,除了些許頭痛和舊傷外,身體已無大礙。
  「如果你身體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喔!」她將剛煮好的湯藥端放在小几上。
  「謝謝你,亞希。」史德對她充滿感激,這幾天要不是她的陪伴和照顧,他鐵定撐不過來。
  「趁熱把湯藥喝了吧,這藥真的很有效耶!」她端起湯藥,從碗中舀起一勺送入他口中。
  「不是藥效的緣故,而是因為有你的照顧。」史德欣然接受她貼心的服務。
  「咦?」
  「如果沒有你的照顧,我不可能恢復得這麼快,真的非常謝謝你。」他輕握她的手,說出感性的感謝。這幾天相處下來,他見識到她相當溫柔的一面。亞希不但是個漂亮大方的女孩,同時也有著相當良好的氣質和涵養,想必在戰亂之前,她一定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
  「你別這麼說,是我自己硬要留在你身邊照顧你,而且,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快樂,我一點也不覺得辛苦。」她瞇著眼睛笑道。被他這麼一感謝,她的心飄飄然地,好開心喔!
  史德依然一臉溫柔。
  「如果可以……」她忽然螓首微垂。
  「想說什麼儘管說。」他鼓勵道。
  「我在想,如果可以一直陪伴在史德身邊那就好了。」她抬起頭來,緊抓著他的手,態度認真。
  「亞希?」
  「我……可不可以一直陪在你身邊?史德。」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問他。
  他被他的坦率主動所震懾。
  「我有我的苦衷,亞希。」一想到自己複雜危險的背景和不平凡的身份,他俊朗的神情便黯淡下來。
  「我知道了……我不會讓你感到為難。」她僵笑一聲。「不要介意,當作我在開玩笑罷了。」身為一國堂堂公主,她豈能承受得起他的拒絕。縱使他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她的芳心仍然受到傷害,很不是滋味。
  放下手中的湯碗,她裝作若無其事地起身。
  「等等,亞希。」他喚住欲離房的她。
  「還有什麼事嗎?」她停下腳步,沒有回頭,肩膀微顫著。
  掀開被子,史德抱病起身,來到她身後。「讓我考慮一下。」他從身後環抱她,溫暖平靜的氣息包圍著她。
  她茫然了,為何他忽然這麼靠近自己?過去幾天來,他一直很有君子風度,不曾對她逾炬。
  「史德……你真的願意考慮?」她沒有抗拒他的擁抱,只是羞紅了臉,顫著身子任他緊擁。
  她對他該是沒有感情的,為何此刻她的心卻跳得厲害,她的一顆心隨著兩人距離的拉近,好似要跳了出來。
  「你一個女孩子流浪在外實在危險,多個人可以照應,總比一個人好。」他溫柔地圈住她,從身後嗅吻她的髮香。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還要考慮?」她轉過身,與他面對面。一望入他那深如潭淵的迷人眼眸,她原本不安的心情更加混亂。
  「我是顧慮到往後的安全問題。你跟著我,說不定會比你獨自一人時更危險。」他的話中藏有很深的無奈。
  「我不在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什麼危險我都不在乎。」好她仰著臉蛋,同樣圈抱住他,極力想證明自己的能耐。
  「我總覺得自己遺忘了一件相當重要且危險的事情。」一提到身邊的危險,他忽然一臉茫然。他好似真的忘了什麼似的,腦袋和內心一隅空缺著。只要每次試圖想起,劇烈的頭痛就會狠狠地咬住他。
  他到底遺忘了什麼事?什麼人?為什麼就是想不起來……而他又是從何時開始遺忘,他已記不得了。只知道他得回約塞領地去,至於回去的目的是什麼,他實在想不起來。
  隱約記得有很重要的事情等著他辦,若是慢了就來不及了……
  「史德,別胡思亂想了,只要我們兩人能在一起,這就夠了,是不是?」她打斷他的思考,阻止他抗拒發效的藥性。
  這幾天她給他所服下的湯藥中摻有一種東方秘藥,那種秘藥的功效可以讓人遺忘最痛苦、最不願面對的人事物。所以史德會忘記最令他痛苦的事情,如果不出所料,他忘掉的應該就是那個女人,約塞.杜野。
  「嗯,你說的對,我不該胡思亂想,徒增頭痛。」他笑了笑,點頭表示贊同。亞希就像是個天使,只要跟她在一起,所有煩惱都消失得一乾二淨,那些紛擾的世俗也遠遠地被拋在身後。
  不經意地被遺忘……
   
         ☆        ☆        ☆
   
  炎焰和杜野一行人不久就抵達商業小城。
  炎焰之前曾在此地擔任長達三年的侍衛隊長。因此一行人抵達後引來不少騷動,雖說是秘密任務,入城的消息卻已人盡皆知。
  「隊長,我很懷念這城裡的一切,你一定也是吧!」一行人來到官方所接待的住所,也就是之前炎焰擔任地方區域隊長時所住的房子。當時,副隊長只是一名他的小跟班。
  「一個人眷戀過往回憶是沒有用的。」炎焰冷冷踏入屋內,正眼也沒瞧。從他說話的語氣及嚴肅的表情,可以得知他的情緒欠佳。
  「隊長,你一定很累了,如果沒有其他吩咐,請好好休息。」副隊長識相地退下。一向不苟言笑、情緒內斂的炎焰竟然顯得脾氣浮躁,罪魁禍首不用猜也知道是誰……副隊長自作聰明地猜想。
  「杜野,過來!」他陰沉地命令伴隨在旁的她。
  「我……很累了。」她淡淡地拋下這句話。從一進城之後,她發覺他的情緒忽然變得暴躁,而她自己則是心情低落。
  她萬萬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她竟還會回到這個傷心地,這片埋藏她童年過往心事的土地。這個小城,就是當年阿炙被殺害的地方。如果可以,她實在不想回來……
  「做主子的沒說累,你就沒資格喊累。過來!」他坐在火光熊熊的爐邊,半躺在雪白暖柔的毛毯上。他拍拍身邊的空間,示意她坐下。
  「我人不太舒服。」她仍站在一旁,語意明顯拒絕。
  「我的話向來只說一次,你不要試圖惹毛我。」他的語氣平靜得可怕。他心情不好的主要原因有二,一是他又回到這個埋藏過往傷心回憶的地方,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杜野。
  自從那天她窩在他懷中痛哭之後,不多話的她變得更沉默,而她的心思也更讓人難以捉摸。若她不開口,他永遠猜不出她心底在想什麼。她的岑寂讓他憂心,她的冷然則讓他怒火叢生。他不許任何人對他如此冷淡,特別是她。
  「我沒有多餘的心力可以惹火你,除非這怒火來自於你自己本身。」她輕易察覺到他不安的心緒,自從進城後,他的神色始終繃得緊緊的。
  「不管這怒火來自何處,我要你坐下,你就得坐下。還是,你想玩玩其他遊戲?」他終於站了起來,逼近她。
  「放了我,要不殺了我。」她別過頭,拒絕接觸他冷灼的視線。
  「為什麼?」他望著她迴避的眼,一顆心似在淌血。
  她真的恨他恨到這種地步,就連瞧他一眼,她都不肯。她真如此嫌惡視線中有他的存在?
  「我不明白,你要我待在你身邊有何用處?囚著我,對你我都沒有好處。」她的心彷彿死了般,自從收下那名老婦所托交的金子後,她對哈希姆人的憎恨與日俱增。
  「不明白的人是我,自從那天你哭倒在我懷裡後,你就一直避著我。」他抓痛她的手,話中有著很深的怒意和妒意。
  「我們敵對的立場不曾改變。你是高高在上的敵國隊長,而我只是貴國的階下囚,這樣的關係和立場,值得你對我的態度抱有何種希望?這幾天的事情如果讓你真對我抱著某種期待,很抱歉,那只是你的錯覺。」她冷絕地割斷他對她產生的莫名情絲。
  這些天的相處,她明顯地感覺到他內斂的個人情感。在外人面前,他對她的冷漠態度毫無改變,然而一到晚上,待兩人單獨相處時,他溫柔且霸道的強烈感情卻讓她驚愕得不知所措,直覺只想避開他。
  她對他的恐懼和戒備如漣漪般擴大,她忽然明白,這個孤傲的男人她惹不起,牽連不得。
  「我的錯覺?」先是一怔,之後他狂笑一聲。「這麼說,你一直把我視為你的敵人,從一開始就不曾改變?」他的神情陰沉得可怕,深邃的眼神直逼著她的。
  「沒錯,約塞和哈希姆兩族之間的命運就是征戰,輸和贏是我們的唯一結果。」她無懼地直視著他。
  那名老婦給她相當大的刺激,重新燃起她的鬥智。之前他對她的溫柔友善,曾讓她一度迷失在他的感情中,現在她自知得捨去一切,置個人死生於度外,為約塞,為史德,奉獻她最後的力量。
  「好,既然你這麼說,那麼我就以對待女奴的方法待你。」她的話引爆他內心愛恨交加的火藥。他一再地忍讓她,一再地警告自己不要傷害她,然而換來的卻是她冷眼以對的嘲諷敵意。在她心中,他終於只是一個和史德為敵的哈希姆人,史德和約塞才是她的一切……
  「你要做什麼?」她的手被暴怒的他捆了起來,動作是粗暴、殘忍的。
  「做什麼?你這個女奴沒有資格過問。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閉上眼睛,為自己即將逝去的性命默哀。」他將她狠狠拉推到隔壁馬廄內,捆綁在木柱上。
  她的身體才剛有起色,他不想傷她的,但,她逼人太甚,他實在嚥不下這口怒氣,是她逼他這麼待她的……
  炎焰神情陰沉地抽出擱置一旁的馬鞭,邪惡的黑色殺氣圍攏四周,一觸即發。
  「哼,我早就料到你終有一天會這麼對我。」她咬著牙,戲謔的言詞中頗有不出所料之意。
  看情勢他是要鞭撻她,被自己這麼故意一激,她果真逼得他露出殘虐的本性。
  「既然你早有心理準備,就別怪我心狠手辣,我要讓你知道違逆我的後果!」他舉起手中馬鞭,刷地一聲,狠狠地朝她背部揮去。
  伴隨馬鞭聲而來的,是她背部那皮開肉綻的觸目血痕。僅僅一下,便痛得她直冒冷汗,燒灼的刺痛感燃燒整個背部。
  杜野緊咬著牙,嚥下所有疼痛,倔強的個性硬是不讓自己哭喊出聲。
  「只要你開口求饒,我可以免你死罪。」他停下鞭撻動作,冷冷俯視。
  她那雪白背部肌膚劃下一道驚心血痕,瞬間他竟然感到後悔心軟。只要她肯乖乖聽話,他怎忍心傷害她,甚至鞭撻她?
  「我不會開口的,你最好就這麼把我鞭撻而死……」好強的杜野完全不屈服於他鞭下,方纔這一鞭,她已有必死的覺悟。
  真的好疼……感覺整個背部都燃燒起來。
  「很好,我終於見識到你的傲骨。」見她絲毫不肯低頭,他那熊熾的怒火再度引燃。
  二話不說,他重揮起鞭子,愛恨交雜的怒火恨不得傳遞到她身上。
  然而他卻遲疑了……見她放棄掙扎,緊閉眼睛默默受死的絕望神情,強烈的震撼感向他席捲而來。
  他……下不了手。
  「可惡!你為何如此待我?為什麼如此無情、冷酷……難道我在你的心目中,一點也比不上史德那個傢伙!」他發狂似地揮舞著馬鞭,一鞭又一鞭落掃在一旁的乾草堆中。
  滿天的草屑如亂雪般飛舞。
  那一鞭鞭的鞭子力道大得嚇人。如果揮掃在她身上,後果不堪設想……
  她嚇壞了,不是因為他亂舞的飛鞭,而是他盛怒之下的這番話。
  他為何如此在意她的觀感?她從未想過把他拿來和史德比較,他的話中有著很深很濃的醋意。
  醋意?他為何要吃史德的醋?為什麼?
  「說啊!我要你給我說個明白。」他丟下手中的馬鞭,凶狠地抓起她。
  她已逼他逼得無路可退,如今他向她坦白,他定要從她口中得到一個答案。得到她真心的答案。
  「我還能說什麼……」虛弱的聲音從她唇邊逸出,她望著他的眼隱約有深深無奈。
  妒火狂燃他的心。
  「你對史德那傢伙還真抱有期待?他已經放棄以『約塞之神』交換你一命的念頭,你到這種薄情寡義的男人還有什麼好期待的?」他抓著她的臉蛋,心裡好不是滋味。
  「我不相信,他不是這種人。」她對史德的確抱有很深的冀盼,就算不是以「約塞之神」乖乖交換,她仍期待他可以帶人突破重圍救她脫離魔掌。
  「你若不相信,我可以立刻帶你去見史德。」他的心底有種相當殘酷的想法。
  今天已是第六天,明天便是國王和史德約定的日子,到時史德要是交不出「約塞之神」,他要在杜野面前,好好羞怒史德,慢慢折磨他至死。
  「你是說……他也在這城……」這消息讓她意外,然而背上的傷卻讓她痛得語不成聲。
  「史德正和亞希公主在一起,照情勢看來,他準備棄暗投明,臣服為哈希姆駙馬。」他竭盡所能地刺激她。
  與其把她強留在身邊,不如讓她自行斷卻回到史德身邊的念頭,他不要再這麼痛苦下去啊!
  「我相信史德,他不會賣國求榮,我信賴他……」她低喃一聲,之後終於體力不支地合上眼睛,痛昏在他面前。
  「你會對他失望的。」炎焰不再多言。鮮紅血痕無情地烙印在她的身上、心扉上;而他的心扉,卻同樣被她烙下一處處不堪入目的情傷。
  不同的是,她看不見他的傷罷了……炎焰抱著昏迷的她,仰天大吼。
  只要一進這小城,他就回想起之前和母親住在這裡的回憶。他的苦是說不出來的,沒有人能夠瞭解,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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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 02:30:0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安置好因鞭傷而昏倒的杜野,炎焰立刻起身來到亞希和史德的臨時落腳處。經過剛才和杜野的強烈爭執,他已等不及待到明天再和史德過手。今晚,所有事情勢必得通通結束,他沒有耐心拖到明天。
  來到得知的地點,乍見之時,炎焰一度以為是否手下弄到錯誤的情報,以他對公主的認識和瞭解,千金之軀的她絕不可能委身在這種平民小屋。
  炎焰抱著懷疑的心態,站在小屋前,他的腳步還沒跨進屋內,一陣愉悅的笑聲從屋內傳出。那其中的女聲他認得,是公主的笑聲……
  炎焰站在門口怔了好一會兒,好久好久他不曾聽見公主笑得如此開懷。原來他不明白公主為何會和史德在一起,現在他似乎有些瞭解了。難不成公主她……一想到兩人之間的可能性,他的眉心不由得擰了起來。
  他一定得親自問問亞希,要她老實招出她心中到底在搞什麼鬼。他絕不允許因她對自己的賭氣,而故意和史德在一起,這太荒唐、太不可原諒了。
  「亞希!」他撞門而入,壓抑心中欲爆的怒火。史德這傢伙何德何能,竟同時讓杜野和亞希為他傾心,他的妒火從中而來。
  「炎焰?」亞希突見這位不速之客,瞬時有些驚訝,但她很快斂去臉上的訝然神情。
  炎焰終於來找她了,他的行動遠比自己預料的慢上許多。今天都已經第六天了,這傢伙才慢吞吞出現。真慢!
  一旁的史德同樣愕然,僅於瞬間。
  他早就猜測到哈希姆國王絕對會派人跟蹤他,果然不出所料,只是哈希姆國王的身邊大將為何知道亞希的名字,這狀況來得太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亞希,你究竟在搞什麼鬼?」他掃了屋內一眼,面對家徒四壁的環境及公主身上的平民穿著,簡直難以相信。
  「我哪有在搞鬼,我又不像某些人,心機那麼深沉。」她毫不客氣地頂他。
  「廢話少說,乖乖跟我回去!」他沒心情跟她鬥嘴,只要史德存在一天,他心中的不安就無法消失。
  他眼神陰狠地掃向一旁的史德。
  「我是哈希姆公主,我當然自己會回去宮中,今天不用你來請我也打算回去了。因為我決定要嫁給吏德,讓他接掌未來的哈希姆王國。」面對他的怒氣沖沖,她甩都不甩。
  「亞希,我有沒有聽錯?你是……」史德整個人怔住。炎焰這傢伙他是認得的,至於傳聞中的哈希姆公主,他根本沒親眼見過。
  「沒錯,我是哈希姆公主。」她坦言。
  「你為何隱瞞我?」他萬萬沒想到她竟是敵國公主。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沒有對人家坦白你的真實身份。」兩人是半斤八兩啦!
  「我……」史德語塞,無言以對。
  「這件事情等我們回宮中後再說,我會請父王賜婚給你,反正你厭倦了流亡生活,跟我一起在宮中享福不是很好嗎?天底下多少王公貴族想接掌未來的哈希姆王國呢,你是最幸運的。」這個主意是她現在決定的,她要報復炎焰。
  誰知,炎焰的反應竟沒有預料中的震驚,他只是冷冷地掃她一眼。
  「你也未免太天真了,國王巴不得除去史德這個心頭大患,哪會容許你胡來。」說話的同時,他一直注意著史德的反應。他發覺史德的怪異之處,好似他把「約塞之神」的事情給忘了。
  「父王那邊由我出面就行了,反正你不許碰史德一根寒毛,不然我饒不了你。」亞希瞭解炎焰的個性,她看得出此時的炎焰眼中燃著怒火,而那怒火並非針對著她,而是身旁的史德。
  「喔,那杜野和其他人的生死呢?這傢伙也不管了嗎?」炎焰跨前一步,狠狠斜睨史德。
  史德毫不畏懼他逼人的氣勢,他和人高馬大的炎焰站在一起,兩人王者般的霸勢難分軒輊。四目相交,雙方較量意味明顯。
  「我當然不會放棄我的族人,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他們的。」史德雖然在休養中,但他的氣勢毫不遜色。
  「就憑你,你有什麼本事?你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想復國,拯救全族人?你是在作夢吧?」他嘲諷他,陰狠的羞辱取笑。
  「你是說杜野?你們把杜野怎麼了?」他沒忘記杜野落在對方手中,只是他不記得為何只有他全身而退,他遺忘了哈希姆放他走的原因。
  亞希頗為意外,史德竟然沒有忘記那個女人。難道那女人帶給他的麻煩和痛苦還不足以讓他遺忘嗎?
  「杜野很好,至少比跟在你身邊時輕鬆多了。『約塞之神』呢?你到底想不想救你的女人?」他不原諒他忽略杜野,這忘恩負義的傢伙竟然完全忘了那一回事。
  「杜野不是我的女人,她是姑姑的女兒,我們兩人是表兄妹。」史德低語,神情黯然下來。
  「什麼?」亞希和炎焰相當意外。這消息無人知曉,何時前約塞國王的妹妹生了一個女兒。
  「就因為杜野身份特殊,所以這十幾年來,我們絕口不提她的身份,就連並肩作戰的族人都以為我們是主僕關係。杜野雖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她從小就和其他平民一起生活,因此王族的身份對她來說只是個廢物,她從不認為自己是約塞公主。」史德緊緊握拳,神情痛苦。他知道自己根本挽救不了其他族人,單憑他的力量,他連保護杜野的能力都沒有。炎焰說的沒錯……
  「既然是秘密,你為何現在要告訴我們?」炎焰不為所動。
  「反正都這個時候了,讓你們知道也無所謂。」他自覺沒有再保密的必要,或許讓炎焰知道杜野的身份,反而會有好處。
  他可以感覺到,炎焰對他有著強烈的妒意和醋意,而主因就是杜野。
  「我對杜野的公主身份沒興趣,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在這裡跟亞希鬼混?為什麼不去試著尋找『約塞之神』?為什麼放棄?」他無法原諒他,杜野生命危在旦夕,而他竟然還有心情在此和亞希談笑風生。
  這個他視為勁敵的男人竟是這般地懦弱沒骨氣?他懷疑起杜野的識人眼光。
  「『約塞之神』?」他的頭忽然好痛。「我……為什麼要去找『約塞之神』,那是我們約塞家族的傳家之寶。」他撫著額,直冒冷汗。
  「你忘了和國王的約定?」
  「什麼約定?」他搖頭,反問。
  「你真的忘了?」炎焰皺起眉,視線掃向一旁的亞希。
  「幹麼看我,我根本不曉得什麼『約塞之神』的約定。」她有些心虛地否認。
  「如果沒有對史德動手腳,為什麼他會乖乖和你在一起?就算他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也沒必要和你朝夕相處。」他直覺這其中一定有鬼。
  「我們兩人為什麼在一起,根本不關你的事。本公主想和誰在一起,難道還要經過你的批准?」亞希惱羞成怒。「你自己還不是跟杜野在一起。」
  「我不想跟你爭論,你的事情等回宮後再請國王發落。」他對她的態度冷淡至極。
  「炎焰,你以為你還能囂張到何時,如果沒有我在父王面前提拔你,你到現在也只不過是我身邊的小小侍從罷了。你可以對其他人冷酷無情,但我不許你用這種態度待我,知道嗎……」亞希又氣又難過,他變了,他整個人都變了。她以為他永還不會離開她的……
  「這些年來,我的確很感激你。不然,我也不會一直留在宮中服侍你和國王。」他淡淡掃她一眼。「你不想回宮也沒關係,反正明天一早史德就得被帶回宮中,到時你就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裡吧!」他瞭解亞希,她的個性是強迫不來的。
  「史德,明天一早,希望你交得出『約塞之神』!不然,任誰也救不了你和其他人的性命。」話一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等等!」史德追出屋外,喚住他。
  炎焰停下腳步。
  「我想知道杜野的情況,你們……是不是把她和其他人一起關在大牢?」史德相當關心她,從他話裡可以聽得出來。
  「你現在才想到杜野,不覺太遲了嗎?」他側著身反問。
  「我……」他剛剛被亞希的公主身份震懾,腦袋混亂不堪。
  「史德。」亞希也氣喘吁吁地追上來,他們兩人的腳程好快。
  「杜野現在跟我在一起,至於她的現況,我沒有回答你的義務,你若想知道,明天回宮不就得了。」他冷笑一聲,旋身跨馬準備離開。
  「你是說,杜野現在人在這城裡?」史德向前抓住馬鞍,沒問出答案前,他是不會讓他走的。
  「沒錯,這幾天來,我們一直在一起。這下你滿意了吧,放手!」他拿著手中的馬鞭,往他緊抓馬鞍的手揮去。
  還好史德反應快,在鞭子揮下前便已鬆手閃開。
  「我要見杜野,請你讓我兒見杜野!」他喊著,想見面的執念狠狠咬著他。
  「可以,只要你有辦法接近她。」炎焰宣戰似地看他一眼,之後鞭子一揮,馬一揚,漫起飛天塵土迅速離開。
  「史德,他是開玩笑的吧!」亞希來到他身邊,她無法相信炎焰竟然和杜野在一起,他說謊,她不相信。
  「我不知道,我得親自去看看。」史德沒有正視她,他的眼神相當落寞。
  「不要,不要離開我,我不要你去自投羅網。」她抱住他,無助她懇求。炎焰的態度剛剛已經很明顯了,如果現在連史德也對她不理不睬,她會承受不住的,她不要,她不要這樣啊!
  「亞希……」腦筋混亂一片的史德更加迷惘了,他該去看看杜野的,但面對苦苦哀求的亞稱,他又無法狠下心棄她而去。
  「拜託你,不要離開我,我知道我不該欺騙你的,我更不應該讓你服下那種藥,請你相信我,我這麼做並無惡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真的慌了、亂了。
  她發現她是真心喜歡史德的,不然她不會有現在這種心情,她害怕他因此討厭自己啊!
  「亞希,我並不怪你啊!」他還以溫柔的眼神。「你放心,我只是去看看杜野的情況,我不會就這麼丟下你不管。」
  「真的?」這種時候他還能這麼溫柔,他竟然完全不怪她。
  「嗯,我去去就回來。」史德承諾。
  「不行,你一個人去找炎焰太危險了,他一定會乘機逮捕你的。說不定你這一去,就永遠回不來了。」一想到炎焰的冷酷無情,她就心寒。
  「即使如此,我也得去,杜野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失去她。」他終於坦白面對自己。
  「史德……」亞希有如晴天霹靂。
  「就因為我和她有血緣關係,所以我們這一輩子是注定無法結合的,我自知無法帶給杜野幸福,以前不曾,未來也沒有機會。所以在我還有能力之前,我希望能為她做一點事。這些年來,杜野已為我犧牲太多,這是我僅能為她做的……」他神情黯然,無奈地說。
  「你愛的人是杜野?打從一開始,你就是在玩弄我?」她顫聲問。
  「亞希,我沒有那個意思,你誤會了。」
  「那麼,讓我和你一起去看杜野,至少多一人可以多一份力量。」她可以不介意他的過去,她要的是他的未來啊!
  「亞希,對不起,我希望一個人去。」他歉然地吻了下她的額。「乖乖待在這裡等我,萬一明天中午我還沒回來,你就想辦法自己回宮。」交代完,不等她開口,他立刻跳上綁在房外的馬匹,不願耽誤片刻。他害怕,他要是遲了,就永遠見不到杜野了。
  讓杜野單獨和炎焰在一起,他怎能放心得下?一想到那傢伙極可能對杜野施以任何暴行,他的一顆心就快要跳出來。萬一杜野有個差錯,他會自責後悔一輩子……
  眼見自已被遠遠拋在腦後,呆愣在原地的亞希,久久無法回神。
  她知道,一旦史德離開她,就再也回不來了。
  炎焰或父王,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這個笨蛋……
   
         ☆        ☆        ☆
   
  炎焰快馬回到下榻處,靜悄悄來到杜野休息的房間。
  來到床畔,看見杜野側著身安然地背對他睡覺。他那懸在半空中的一顆心總算稍稍放下,剛剛在回來的路上,他很害怕她就這麼不見了。
  在床沿坐下來,他輕掀開覆在她身上的毛毯,檢視她背上的傷口。
  那觸目驚心的長長血紅傷痕,令他心生懊惱和自責。
  他後悔自己給她那一鞭,因為他衝動的暴怒,他深深傷害了她,這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結果啊!但他真的傷害了她……
  炎焰俯下身來,在她頰上輕輕一吻。之後他起身,準備換衣休息。
  這幾天,他已經習慣夜晚有她陪伴,他喜歡早晨她在懷中清醒的傭懶模樣,更愛她睡覺時天真無邪的俏顏。每到夜晚,他便強烈地感覺到她的存在及他的需要,他無法想像明天過後,當史德交不出「約塞之神」時,國王會如何處置她,他的私心讓他產生背叛國王的意念。
  就算他願意私下放杜野逃走,讓她和史德在一起,史德那傢伙又有什麼能力保護她?跟著史德只會讓她跟著受苦,依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她根本不適合再四處奔波流亡,史德自身難保,她跟在他身邊只會白白受苦。炎焰邊換衣服邊沉思。
  倏地,他感覺到房門外有動靜。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他冷冷低語。他很清楚,史德跟著他一路回來,這傢伙的跟蹤技術比他想像的來得高明。
  史德推門而入,在黑暗中緩緩現身。
  「我要見杜野。」他說明他的來意。
  「她就在你面前。」炎焰的視線飄向側睡在床上的可人兒。
  「這到底怎麼回事?你和她同房而睡?」剛剛他以為躺在床上的這女人是他的女伴,沒想到……
  史德衝上前去,整個人呆愣住。沒錯,杜野就在他面前,正側身合眼而睡。可是為何他們兩人睡在同一房間,為什麼?
  「怎麼回事?難道你非得親眼見到才能明白,我和杜野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他阻止他的接近,他不許他打擾她的睡眠。
  「我不相信,這不可能……」聽到他的說詞,他整個人都快崩潰了。「我不相信你說的話。」他極力克制心中的憤怒,如果這是事實,他一定殺了他。
  「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已經讓你見到杜野,你可以滾了。」他擋在他面前下下逐客令。
  「為什麼她身上會有鞭傷?難道你……鞭打她?」他瞧見她雪白背部上那完全沒抹藥的紅腫傷口,一顆心似在淌血。
  「杜野是我國的俘虜,我要怎麼待她,你干涉得了嗎?」他的嘴角揚起勝利笑容,神情高傲。
  「我饒不了你,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史德怒不可遏,他壓抑心底莫大哀慟,拔出腰際間的匕首。那是他身上唯一的武器,他是豁出去了。
  「就憑你想跟我鬥,也不想想你自己現在的狀況。只要我喊一聲,所有的侍從全部會進這屋子裡,到時就算你插翅也難飛了。」炎焰說歸說,並無真的命人來。
  他早就想好好和史德一決高下,他不甘心杜野的心全在他身上。他嫉妒他,那妒火燒得他好痛苦,今天他一定要解決掉他。
  他不會對他手下留情的!
  炎焰終於拔刀,他那充滿殺意的眼緊緊瞅著他的,雙方的緊張對峙氣氛眼看就要一觸即發……
  「你們……夠了沒有?」就在這時,竟傳來杜野那虛柔的聲音。
  原本對峙的兩人同時轉移注意力。
  「杜野!」史德一見她醒了,顧不得正在決鬥,立刻奔到床前。
  「史德,真的是你……」她有氣無力地轉過身來,費力地睜開眼望著他。
  「杜野,你要不要緊,你沒事吧?」史德蹲下身來,緊緊握住她的手。他知道她傷得很重,可能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好高興……你終於來救我了,現在已經是第七天了……」她蒼白的臉蛋毫無血色,而且呼吸急促不穩。
  「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他輕撫她的臉頰,充滿歉意。他不該這麼晚才來救她的,他不該。
  「沒關係……看到你我就很開心了。」她微微一笑,笑得淒美痛苦。
  「杜野,你放心,我會守在你身邊。無論如何,我不會再離開你,就算死我也會和你死在一起。」他的眼眶濕了,見到她慘白的臉蛋,他心裡有如千刀萬剮。
  「聽到你這麼說,就算我現在死了也瞑目……」她微笑地閉上眼睛。她好累,累得睜不開眼,也漸漸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了。
  「杜野,杜野!」史德急了,她不能死,絕不能死。
  炎焰冷眼旁觀一切,他沒出聲阻止史德和杜野談話,自然有他的目的。
  「都是你,要不是你,杜野不會變得這麼慘。」史德收起悲憤之心,把矛頭轉向炎焰。
  如果你傷得了我,我就讓你帶走杜野。」他終於開口。
  「搞清楚,我要的是你的命!」二話不說,他舉刀撲向他。
  炎焰靈巧地閃過突擊。
  「既然如此,你千萬別手下留情。」炎焰沒有還手,他拿著長刀自衛,讓自己處於被攻擊的狀況。
  就這樣,兩人在屋內展開了激戰。兩人平分秋色,戰鬥力介於伯仲之間,一直分不出勝負。直到杜野的呻吟聲傳來,瞬間分散了炎焰的注意力。
  就在這分秒間,史德乘虛而入,狠狠捅了他胸部一刀。
  瞬間,鮮血迸灑,血流如注。
  「你輸了!」炎焰手中握著染血的刀,氣喘如牛。經過一場激鬥,兩人皆汗如雨下。
  炎焰一手壓著血胸,一手拄著長刀,神情痛苦且逐漸蒼白。
  「你走吧!帶著杜野一起走。」他咬著牙,強忍胸前傳來的陣陣抽痛。剛剛那一刀,大概刺到他的心坎裡去了。
  「不用你說,我也會帶杜野一起走。」史德擔心炎焰的侍從隨時會闖入,於是他也來不及補上一刀置他於死地,便抱起杜野匆匆離開。
  「蠢蛋……炎焰,你真是個蠢蛋,哈哈哈……」在確定兩人已經離開之後,炎焰大笑,笑聲還沒結束,他便終於支撐不住而伏躺在地。
  「隊長!隊長!」副隊長這時才領人衝進來。剛剛他發現有兩個可疑份子從這房間出去,所以便帶人過來巡視,一進門卻見到炎焰一身是血的倒躺在血泊中。
  「你代我稟告國王……杜野被史德救走了。」話一交代完,炎焰便昏迷過去。
  「怎麼可能?這是怎麼回事?」副隊長不敢相信,武功高強的炎焰竟然會被史德所傷,而且還是最重要的心臟部位。
  就算失神不小心,炎焰的身手不至於會讓對方傷成這樣,這是不可能的。副隊長望著血泊中的上司兼好友,心中的疑惑如漣漪般擴大。
  唯一的可能,就是炎焰故意挨這一刀,而他的目的就是──讓杜野自由。
  只是他為何願意這麼做?副隊長低望這位他向來又敬又愛的隊長,心中百感交集。
  故意放走杜野的代價,就算是炎焰本人,恐怕也承擔不起啊!國王那邊豈是三言兩語可搪塞過去。好傻,隊長真的好傻……
  面對著大夥兒即將到來的殺身之禍,副隊長感到相當無奈。現在派人去追,或許還來得及彌補這項錯誤,他絕不允許隊長因為個人情感而連累其他人。
  於是,待醫生抵達後,副隊長立刻動身,帶著幾名部屬乘著馬匹試圖追回史德和杜野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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