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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謝天]無極天淵[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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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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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極天淵  作者:謝天

第一章 追殺


  雅加達的冬天,午後下著一陣小雨,但是氣溫並不算太低,因此街上大部份的路人都只是穿著長襯衫或者薄外套,有些撐著雨傘,踽踽而行,少數年輕人則是連雨傘都不用,恣意在雨中漫步,任由水滴從發間滴落,看起來頗為瀟,但是也有些傻氣。

  一輛白色寶馬轎車正迅速穿過國會議事廳前寬廣的大馬路,向蘭園方向前進。那車裡坐著兩個人,都穿著寬鬆的運動服裝,駕車那人大約三十歲年紀,皮膚黝黑,長相卻頗為端正,另一人年歲稍長,相貌威嚴,坐在駕駛座旁邊的位置上。兩人的座椅邊各放著一柄長劍,劍鞘和劍柄都用高級的鱷魚皮包覆著,顯得頗為華麗,劍鞘上端還鑲著用黃銅鑄成,剛勁俊秀的兩個小字--「南海」。

  那皮膚黝黑的人說道:「師兄,你肯定葛胖子那傢伙是躲在前面的蘭園?」

  相貌威嚴的那人道:「我可以肯定,葛胖子被咱們倆一路追趕,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所以一定會想辦法先逃回他們自己的基地,尋求庇護。我先前調查過,前面的蘭園附近,就有他們白衣門的分舵,他一定是到那裡去了。」

  那皮膚黝黑的人點點頭道:「師兄說的有道理,只是他到了白衣門分舵,可就有些麻煩了。這葛胖子在白衣門雖然算不上什麼人物,但是白衣門最近十分興旺,分舵裡應該會有不少高手,我們就這樣直接殺進去,不知道有幾分勝算?」說完眉頭微蹙,面有憂色。

  那相貌威嚴的人卻道:「白衣門人武功高強,江湖上大家都知道,但是他們作惡多端,無所不為。我們南海劍派是名門正派,屹立數百年,也不是弱者,師弟不要看輕自己,先滅了自家的士氣。」

  那皮膚黝黑的人道:「是!師兄說的對,滅魔衛道,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就算掉了腦袋,也不能吭一聲,何況我們南海劍派的武藝博大精深,也不見得就會輸。」

  那相貌威嚴的人先是點了點頭,卻又沈下臉來,道:「只可惜近幾年來,我七海聯盟起了內鬨,為了誰做盟主的事情一直有些嫌隙,否則就算白衣門再厲害,我們也不一定會把他們放在眼裡。」

  「唉!」那皮膚黝黑的人歎了一聲,附和道:「其實不要說七海聯盟了,就連咱們南海劍派裡面,一個」天淵「之爭就鬧個沒完。像師兄你是淵道,而我卻是天道,我們感情這麼好,就有些師兄弟看不順眼,還曾經私下怪我跟你太親近了呢。」

  那相貌威嚴的人也歎氣道:「其實我說呢,大家都是一派,何必硬分成天道、淵道?但是其他師兄弟卻不這麼想,有的時候我勸他們,他們卻反而說我不好好修練深淵劍法,去搞什麼外交關係,弄得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那皮膚黝黑的人道:「如果師兄弟之間都像咱們倆這樣,不是比較好嗎?就算武功上意見不一致,大不了各練各的,也用不著鬧成這樣。」

  那相貌威嚴的人眉頭深鎖,喃喃道:「但願你我兄弟不要有一天同室操戈才好。」

  那皮膚黝黑的人又長歎了一口氣,卻不再說什麼,只是踩下油門,加速向前駛去。

  原來這兩人正是南海劍派的兩名高手,那相貌威嚴的人,是當今南海劍派淵道好手「深不可測」邵光毅,而那皮膚黝黑的人,卻是天道的第一高手,江湖上人稱「朔風萬里」的魯九琦。

  南海劍派,自六百年前曾經稱霸中原的一代武林奇俠「天淵劍」張讓,因為感情問題而心灰意冷,遠渡南洋開宗立派以來,一直不太理會江湖上的紛爭,偶爾有弟子到中原辦事,也是速去速回,神龍見首不見尾,所以一直給江湖眾人神莫測的感覺。

  直到近代,各地之間交通愈來愈發達,南海劍派的神面紗才漸漸褪去,而以劍法迅捷奇幻為江湖稱道。

  後來,南海劍派又和日本的東海劍派、韓國的朝鮮海劍派、中國西南的青海劍派、土耳其華人武學組織黑海劍派、南歐的地中海劍派以及中美洲的加勒比海劍派等六大門派合稱七海聯盟,因而聲勢大振,成為全世界最龐大的武學組織之一。

  將近十五年前,南海劍派前任掌門「天機先生」王寶山武功卓絕,不但九十九路「天淵劍法」練得出神入化,更將南海劍派的內功「摩元心經」練到除了祖師爺張讓以外,前所未有的第九層,在第一屆七海聯盟大會上技壓群雄,憑實力奪得盟主的寶座。從此以後,南海劍派名震天下,全世界的武術組織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但是王寶山在奪得盟主的地位後,隔年便得了急病去世,由於他死時才三十多歲,門下弟子也都是些七、八歲到十五、六歲的小孩,對武學的瞭解還很粗淺,而那些弟子也沒有王寶山這麼高的天賦,所以在對天淵劍法和摩元心經一知半解的情況下,逐漸產生了修練上的意見分歧。一套完整的天淵劍法,因為想法上的不同,被硬分成了以明快迅捷為主的外九十九路嘯天劍法和以沈穩內斂為主的內九十九路深淵劍法。至於摩元心經內功的修練方式,就更是五花八門,無奇不有了。

  當時王寶山指定的繼任掌門,是他唯一的師弟「流雲劍客」李鳴。李鳴雖然劍法和內功都十分高強,只略遜他的師兄一籌,但是卻向來不喜歡管理俗務,自己門下也沒有收過弟子。接任掌門之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倒有三百六十四天在外雲遊,甚至經常兩、三年看不到人。只有在五年前,七海聯盟召開第二屆大會時,不得不以掌門人的身份與會,心不甘情不願地打敗了其他六派的代表,為南海劍派保住了盟主的地位。

  大會過後,李鳴又是長時間的無影無蹤,在這種情況下,南海劍派的內爭,只有隨著一群弟子年齡漸長而日趨激烈。不過兩道之間的競爭一直是內部問題,對外還是一直保持著統一的形象,而且眾弟子成年後又收了新的再傳弟子,南海劍派成了擁有數百人的大派,ㄧ時之間,倒也十分興旺。

  況且由於天淵劍法威力實在太強,群弟子雖然練得有些偏頗,但是用來行走江湖,仍然具有一定的水準。加上南海劍派的弟子自律很嚴,都不願意被其他師兄弟看不起,尤其是不願意被不同道的師兄弟看輕,因此總是行俠仗義,在江湖上的威名就這麼日盛起來。

  只是近年來兩道分歧日益加深,因此兩人才深深擔憂,唯恐南海劍派哪一天演出同門相殘的悲劇。邵光毅和魯九琦兩人雖然各自屬於不同道,但是交情一向不錯,又都是不贊成分道的少數幾個人,因此很談得來。

  這一次兩人聯手追拿白衣門的葛金隆,從菲律賓南部一路追到了印尼的加裡曼丹,然後又追到了印尼的首都雅加達。

  車子走得很快,倆人正說話間,便來到了蘭園附近的一個舊倉庫。邵光毅忙道:「就是這裡了。」

  魯九琦將車停下,道:「下去看看。」於是兩人雙雙拿了寶劍下車,走近倉庫旁的側門,先探頭從破舊的窗口望進去,不見有人,於是便推門走了進去。

  倆人走了幾步,只覺得整座倉庫雖然空蕩蕩的,但是四周卻又像是有無數只眼睛在盯著他們一樣,讓人感覺渾身不自在。

  邵光毅說道:「小心了,可能有埋伏。」

  話還沒說完,只聽見不遠的地方傳來一陣怪笑聲,然後便從一堆木製貨箱上方輕輕落下來三個人,站在後面的一個,正是被他們師兄弟追蹤了半個月之久的葛金隆!前面兩人卻十分年輕,看起來只有二十歲出頭年紀,左邊一個留著一頭長髮,遮住半邊臉頰,右邊一個卻剃了個光頭,但是相貌都頗為英俊,身材也很修長。

  邵光毅和魯九琦微微吃了一驚,身形略閃,長劍已經握在手中。邵光毅迅速向四周圍環顧了一圈,確定沒有其他人,才沉聲問道:「請問兩位可是『玉面佛爺』吳舵主和『花花太歲』劉副舵主?」

  江湖上都傳說白衣門新近出了兩個高手,都擅長使雙節棍,武功非常驚人,短短幾個月就從藉藉無名而一躍升到分舵主和副舵主的地位。江湖上形容兩人的外型,正和邵光毅、魯九琦面前兩人的外型一模一樣,因此邵光毅便這樣猜測。

  那光頭的年輕人微微一笑,道:「邵大俠真是好眼力,竟然認識我們,敝人正是吳不可,這是我師弟劉不驚。久仰南海劍派」深不可測「和」朔風萬里「的大名,今天光臨敝分舵,真是蓬蓽生輝。」

  原來葛金隆在菲律賓犯了不少搶劫殺人的案子,後來發現自己被邵光毅和魯九琦盯上了,他明白自己不是兩人的對手,便一路逃往印尼首都,就是知道玉面佛爺和花花太歲在這裡,想仗著兩名分舵正副舵主的高強武功,以及分舵眾多人手的力量狙殺南海派的兩名高手。

  但是吳不可和劉不驚兄弟卻是心高氣傲,聽說南海派兩名在江湖上威名顯赫的大俠來到,自持武功高強,特別將舵裡二十多名人員遣開,打算一個對一個單打獨鬥,以印證自己的武學。

  邵光毅和魯九琦兩人心中都有些驚訝。眼看面前兩人都不過二十出頭年紀,竟然確實就是聯手挑掉東南亞一帶十三個黑幫,為白衣門擴展大片勢力範圍的玉面佛爺和花花太歲。兩人同時心中警惕,不敢掉以輕心。

  邵光毅道:「兩位英才勃發,少年有成,應該不是不明理的人。這葛胖子搶人家的財物,還害人性命,對沒有武功的人也痛下殺手,既然撞在我兄弟的手裡,自然要替天行道。還請倆位舵主、分舵主成全。」

  吳不可有心維護葛金隆,便說道:「葛金隆的行為,我白衣門自然會處理,不敢麻煩兩位。兩位要是一定非管閒事不可,就得勝過我兄弟再說!」

  邵光毅自然不肯退縮,道:「既然吳舵主這麼說,那魯某人只好向兩位討教了。」

  吳不可微微向劉不驚一點頭,劉不驚立刻從後腰拔出一柄金屬製的雙節棍,棍頗長,大約比普通雙節棍長了一倍,可以看得出攻擊距離也遠一倍,只是使用起來應該更加困難。

  劉不驚向前走近兩步,單手隨意一抖,挾帶著強勁風聲,雙節棍的一端便輕輕巧巧地到了劉不驚腋下,可見他對這件兵器使用的熟練程度。

  魯九琦對邵光毅說道:「師兄,讓我先來。」

  邵光毅點點頭,道:「好,師弟小心了。」說完便向後退開,讓出場地。

  魯九琦也前進兩步,劍尖平指,正是嘯天劍法的起手勢。雖然對方名氣頗響,來頭不小,萬分不能輕敵,但他年紀比對手大,是以仍然維持一派高手的風度,讓對方先出招。

  劉不驚也不敢怠慢,雙節棍迅速彈出,像靈蛇出洞一樣,棍往劍身纏去,棍頭卻打向魯九琦頸部。

  眼看雙節棍將要擊中目標,只見魯九琦稍稍後退,劍身斜抽,避開棍練的纏繞,接著劍尖挑動,「噹」的一響,不偏不倚地刺在雙節棍的棍頭上,正是嘯天劍法中的一招「天地悠悠」。

  劉不驚棍頭被刺歪,失去了先機,魯九琦跟著又是一招「千瀑奔騰」,那是嘯天劍法中厲害的殺著,劍光變幻,好像幾百幾千條瀑布匹練一樣,嘩啦嘩啦地襲向敵人。

  劉不驚見了,心裡暗叫一聲「好」,手下依然不慌不忙,將雙節棍快速捲回,攻向魯九琦後腦,招式直接了當,但是卻逼對方不得不救。

  魯九琦沒想到劉不驚一上來就用這種拚命三郎的打法,寧願兩敗俱傷,也不願意認輸,心中一凜,只好回劍去格擋。

  誰知道劉不驚這看似拚命的一招竟然是虛招,其實真正攻守的重點仍然是在前面,他見魯九琦被騙,身前原本準備防禦的雙節棍另一端立刻轉守為攻,抓住棍,棍頭「咻」的一聲,便向前直擊魯九琦胸口。

  魯九琦發現被騙,眼看就要中招,百忙之中,仍然不失名家風範,用沒有握劍的左手輕輕一拍,讓雙節棍的準頭略微一偏,接著依然用手掌使出類似「打蛇隨棍上」的劍招,欺近劉不驚抓著棍的手腕,順勢一彈,彈在他手上的麻筋部份,劉不驚立時手腕酸軟,雙節棍差一點就要脫手。

  但是劉不驚也不是簡單人物,右手鬆開,左手立刻接上,握住棍柄一端,又狂風暴雨一般地向魯九琦攻來。

  雙方你來我往鬥了幾十個回合,魯九琦畢竟經驗老到,根基也比較紮實,時間一久,自然而然就看出了對方功夫裡的破綻。他不願意浪費時間,大喝一聲,使出嘯天劍法的「龍翔九天」,直劈劉不驚。

  那是他十分得意的一招,練得純熟無比,威力自然也就特別驚人。

  劉不驚眼看沒有辦法抵擋,又使出先前同歸於盡的打法,但是魯九琦這次不再上當,繼續加力,只聽見「喀擦」一聲,雙節棍被劈成兩段,一段遠遠飛了出去,另一段握在劉不驚手裡,但是顯然已經失去了戰鬥能力。

  魯九琦一招得手,立刻收劍後退,道:「承讓。」

  劉不驚愣在當場,過了幾秒鐘,才悻然退下。吳不可看見自己人失利,心裡不免有些暗暗吃驚,但是仍然不服氣,立刻從後腰拔出自己的雙節棍,上前道:「魯先生好高明的劍法,晚輩請教。」

  站在一旁觀戰的邵光毅早就看得手癢,見吳不可上場,立刻大聲道:「吳兄打算用車輪戰嗎?讓我來領教領教你的高明招數怎麼樣?」說完,拔出長劍,一躍而上。

  吳不可用的雙節棍,棍比劉不驚的還要長一倍,兩端的棍頭也粗重得多,一看就知道武功要強過劉不驚數倍。

  而邵光毅,使用的仍然是南海劍法,連長劍的型式也一模一樣,但是招式一出,卻和魯九琦大異其趣。

  魯九琦的劍法輕靈飄忽,大開大闔,而邵光毅的劍法卻顯得沈重穩健,緩慢而仔細。看見吳不可的雙節棍一端猛然飛來,也使出一招「龍翔九天」,將棍頭震開。

  邵光毅的九十九路深淵劍法,招式名稱雖然和嘯天劍法一模一樣,但是由於天道和淵道對招法含意的解釋不同,因此使用起來的方式也大不相同。魯九琦使出的「龍翔九天」是一招積極進取,克敵致勝的殺著,而邵光毅使出的「龍翔九天」卻是一招兼容並蓄,防備嚴密的守著。

  吳不可一擊不中,長長的雙節棍退回腋下,又迅速地從意想不到的方位竄出,甩向邵光毅雙腳。邵光毅匆忙間一躍而起,但是雙節棍的棍頭在地上輕輕一彈,又跟著追向邵光毅。

  邵光毅不慌不忙,在半空中猛然發力,硬生生向後退開一公尺,劍尖下削,搭在棍上,一招「如履薄冰」,將棍頭遠遠盪開。

  吳不可似乎早就料到了對方會用出這類的招式,後著立刻跟到,棍頭回捲,又攻邵光毅腰部,順勢趁邵光毅在半空中無法借力,左手發出兩顆鐵丸子,雙管齊下,直取邵光毅兩膝。

  吳不可的武功高出劉不驚許多,而邵光毅的劍法卻和魯九琦在伯仲之間,與吳不可對陣,驚險的程度當然高得多。

  眼看邵光毅避無可避,魯九琦心裡不禁十分著急,正想上前搭救,誰知道邵光毅忽然兵走險著,見鐵丸子挾帶著強勁的內力,後發先至,便不管雙節棍,使出一招「撥雲見日」,「當當」兩響,將鐵丸子其中一顆反彈向捲來的棍頭,不偏不倚,正好撞開,另一顆卻回頭飛向吳不可前額,準頭和力量的拿捏,幾近登峰造極。

  吳不可接下鐵丸子,邵光毅已經輕輕巧巧地落在地上,又一招「石上清泉」遞出,反守為攻。

  吳不可知道今天遇上了厲害的對手,心裡有些暗暗叫苦,但是仍然不甘示弱,匆忙之間左手又抽出一根較短的普通雙節棍,雙棍並使,化解了邵光毅的招式,然後便將兩柄雙節棍舞動起來,一長一短,互補互用,守得密不透風。

  邵光毅靜靜站在吳不可面前,見他使用雙節棍的造詣簡直已經到了化境,知道不用狠招不可能打敗他,於是暗暗運起「摩元心經」的內力,將內力全部逼到用劍的那隻手上,輕輕舉起長劍,使出一招「劈荊斬棘」,猛然攻向吳不可的守衛圈。

  邵光毅的「摩元心經」已經練到第四層,是所有同門師兄弟中數一數二的,威力當然非同小可。只見劍光亂飛,邵光毅挾著強勁的內力左劈右砍,吳不可的雙節棍舞得就算再密不透風,只要一碰到長劍,竟然也是當者披靡,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便潰不成軍,棍自相纏繞,亂成了一團。邵光毅趁勢中宮直進,劍尖一下子便抵住了吳不可的咽喉。

  但這只有一秒鐘的時間,邵光毅見到已經得勝,立刻還劍入鞘,也是一句:「承讓。」便退了回去。

  吳不可看看手上纏得亂七八糟的雙節棍,想想今天竟然是他出道以來敗得最慘的一次,不禁長歎一聲,轉身拍拍劉不驚的肩膀,道:「我們走。」

  說完,兩人便先後展開輕功躍開,轉眼就不見了蹤影,只留下滿臉驚疑不定的葛金隆在當場。

  這是江湖規矩,既然戰敗,而對方沒有下殺手,就不再對對方挑戰的原因有說話權,因此只好黯然離開。

  葛金隆失去了保護,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見他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忽然間雙膝一軟,便跪了下去,淚流滿面,哀求道:「兩位大俠,我知道是自己不對,做了那麼多違法的事情,今天一定逃不過兩位的制裁,但是在我死之前,有一個小小的願望,求兩位能夠成全。」

  邵光毅和魯九琦互望一眼,走到葛金隆面前,他們料定在自己手下,葛金隆已經沒有任何逃跑的機會,邵光毅便開口說道:「你有什麼後事要交代,都說出來吧,我們兄弟一定盡力幫你辦到。」

  葛金隆在地上猛磕頭,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兩位大俠一定要相信我,我去搶劫殺人,其實搶的都是一些為富不仁的富商大賈,這些日子下來,也存了一百多萬美金,都放在香港一個銀行的戶頭裡面。」

  葛金隆頓了一頓,擦擦眼淚,又道:「那些錢,我原本是想捐給我小時候住的孤兒院,但是今天我死了以後,那些錢就到不了孤兒院手裡了。所以我想請兩位在處死我之後,將錢從銀行拿出來,送去孤兒院,幫助那些可憐的孤兒。」

  魯九琦道:「你搶來的錢,應該還給那些苦主,如果苦主死了,也應該還給他的家人,不義之財,就算拿去幫助可憐人,也還是不義之財。」

  葛金隆磕頭如搗蒜:「這是我畢生的心願,請兩位一定要成全。」

  邵光毅想了一想,又小聲與魯九琦商量了一下,道:「也罷,我們兄弟自己也有一些小小的積蓄,你搶來的錢拿去還給苦主,我們的積蓄幫你捐給孤兒院,你把地址給我們,我們保證幫你辦到就是了。」

  葛金隆望著邵、魯兩人,眼中滿是淚水,道:「兩位大仁大義,葛某人在這裡謝謝你們。這是存摺,兩位請拿去吧!」說著,葛金隆便伸手到外套口袋裡取存摺。

  邵光毅道:「你的本性並不算太壞,但是我們……」話說到一半,只見漫天煙霧直衝過來,緊接著便是一陣令人難以忍受的嗆鼻味道,強烈地刺激著邵光毅和魯九琦兩人的眼睛及口鼻。

  邵光毅和魯九琦登時猛烈地咳嗆起來,咳得眼淚、鼻涕都噴了出來,過了幾分鐘,兩人好不容易恢復正常,張開眼來,葛金隆已經不知去向。

  魯九琦大罵道:「這個龜孫子,竟然用辣椒粉噴霧器噴我們,走!我們快追。」

  邵光毅判明方向,奔了出去,一面道:「這傢伙本來就是個下三濫,詭計多端,是我們自己不小心,才上了他的當。」

  由於倉庫附近十分荒涼,大部分都是泥土地面,而葛金隆慌忙逃竄之間,在泥土路上留下了大量的足跡,因此邵、劉兩人便循足跡一路追去。

  魯九琦展開輕功,跟在邵光毅身後,自罵個不停。邵光毅一面跟蹤葛金隆腳步留下的痕跡,一面道:「葛胖子輕功不行,一定跑不遠,我們很快就可以追上了。」

  兩人追了七八分鐘,來到一排小小的公寓民房,忽然不見了葛金隆的足跡。邵光毅道:「應該就在這附近,我們上樓去看看。」

  說著,兩人便走上公寓的樓梯,對於每一個可以躲人的地方都仔細察看,漸漸走上了公寓的天台。兩人在天台上仔細搜索了許久,仍然不見葛金隆的蹤影。

  就在這個時候,邵光毅和魯九琦忽然聽到樓下的某個單位裡傳來一聲女人的慘叫聲,他們倆人判明方位,奔到天台邊緣,攀住邊緣水泥牆的突出處,一蹬一躍,便竄進了傳來聲音的單位的陽台。

  兩人伏在陽台上向單位的大廳裡一看,看見一名女子倒臥在血泊中,葛金隆正手握一柄匕首,對伏在那名女子身旁哭泣的一個小男孩喝罵道:「哭什麼哭?再哭我就連你一起宰了!」

  那個小男孩大約只有十二、三歲年紀,聽見葛金隆恫嚇的言語,並沒有顯出害怕的樣子,這時更抬起頭來,目露凶光,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看來就好像要撲上去與葛金隆拚命一樣。

  葛金隆更加凶狠地道:「看什麼看?你爺爺我殺人就像吃飯一樣,今天算你們倒楣,讓我選中你們家避難,你這小子留不得,我送你去見你媽!」說著,舉起匕首,就要往下砍落。

  邵光毅和魯九琦見情況緊急,不趕再耽擱,紛紛脫口大叫道:「住手!」

  魯九琦還沒叫完,人已經飛到了半空中,長劍出鞘,直指葛金隆。而邵光毅則是從手裡撒出三枚早就準備好的鐵扣子,對準葛金隆手腕上的穴道,像閃電一樣激射而去。

  葛金隆聽見兩人的叫聲,手腳已經軟了一半,匕首便沒能砍下去,又看見暗器飛來,連忙就地一滾,萬般狼狽地躲過,三枚鐵扣子便都釘進了牆裡。魯九琦看準葛金隆滾倒的方向,很快跟了上來,一劍遞出,不偏不倚地抵住了葛金隆的咽喉。

  葛金隆要害受制,卻仍然不肯就範,匆忙之間還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煙霧彈,猛力往地上一甩,企圖煙遁。但是魯九琦眼明手快,劍尖略微一偏,便撈到了煙霧彈,跟著輕輕一挑,將煙霧彈挑飛了出去,一直飛到屋外,才爆了開來。然後劍尖又快速移回葛金隆咽頭,劍法一氣呵成,精妙無比。

  這時候,葛金隆才明白大勢已去,雙眼一紅,又使出「哭」字訣,大聲喊道:「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魯九琦「哼」了一聲:「今天你惡貫滿盈,去吧!」說完,長劍輕輕一送,便結束了葛金隆的性命。

  這時候,邵光毅已經抱著小男孩走了過來,對魯九琦道:「師弟,我發現了一件奇怪之極的事情,你看。」說著,便放下小男孩,拉過魯九琦的手,要他去摸小男孩的頭。

  小男孩還有些抽咽,魯九琦摸著他的頭,他也不反抗。過了一會兒,魯九琦「咦」的一聲,又漸漸向下摸去,摸到了小男孩的頸部、肩部,接著是手、腰、腿。全部摸過一遍之後,臉上顯出了極為驚訝的表情,似乎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又從頭到腳仔細再摸了一遍。

  小男孩終於忍耐不住,帶著哭泣過後的鼻音問道:「你們在幹什麼?」

  魯九琦並不回答,只是瞪大了眼睛,對邵光毅道:「奇材!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材。」

  邵光毅接口道:「十指纖長靈活、腿肌強勁、筋骨剛中帶柔,柔中帶韌、脈搏平穩有力。是練武、練劍的最佳材料,我沒看錯吧?」

  魯九琦道:「師兄說得沒錯,但是最奇特的,還不是這些。」

  邵光毅又道:「平常嬰兒的任、督二脈是通暢的,滿週歲以後,就漸漸封閉,我們練習內功要再打通任督二脈,得花上好大的工夫,但是這孩子已經過了十歲,任督二脈卻仍然暢通無阻,修習內功必然事半功倍,真是奇材。」

  魯九琦道:「我說的就是這個。」

  邵光毅和魯九琦臉上同時出現了異樣的光芒。邵光毅柔聲對小男孩道:「你叫什麼名字?想不想學武功?」

  小男孩道:「我……我叫陸少康,什麼是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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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武林一少


  南海劍派的位置,在菲律賓以西,加裡曼丹以北的海面上,是一個面積大約四、五平方公里的小島,島上南北兩端,各有一座高達百餘公尺的小型死火山,山上林木茂密,風景奇秀,和南中國海上普通的珊瑚礁群島,風光大異其趣。

  由於島上兩座高山平地拔起,從遠處的海面看過來,就好像兩根牛角一樣,因此當地人都稱呼這個小島為「牛犄島」。

  這座小島,在幾百年前便由南海劍派的開山祖師「天淵劍」張讓登島開始開發,二次世界大戰之後,建設更加現代化。現今島上有一座發電廠、一個漁業碼頭和一個供螺旋槳飛機起降的小型機場。

  除了南海劍派大多為華人,分別居住在南、北兩端的山上之外,山下還有一個住了數百人的小漁村。小漁村的人種較為複雜,有少數華人,其他大部份則來自東南亞各國。

  此地的華人開了幾家供應漁具和民生必需品的小商店,其他地方的人則以漁民為主要職業。各地人相處融洽,很少有爭端發生。

  在以往的數百年間,這座小島曾經有幾次海盜入侵的記錄,但是都被南海劍派的人擊退,久而久之,這裡便成了海盜的禁區,沒有人敢再來騷擾,因此居民安居樂業,儼然是一個世外桃源。

  邵光毅和魯九琦協助陸少康埋葬了他的母親,陸少康沒有其他親人,邵、魯兩人便將他帶回南海劍派,經過一番協商,誰也捨不得不教這個天賦異稟的徒弟,但是兩人屬於不同道,雖然彼此交情不錯,卻仍然沒有辦法名正言順地同時收他入門。

  最後兩人決定抽籤,結果魯九琦抽中了,陸少康便拜他為師,住在北山,邵光毅只能抽空偷偷教他幾手功夫。從此以後,陸少康便成了南海劍派的正式門人。

  其實,數百年來南海劍派一直都住在北山,因此北山上的建和設施都比較齊全,自從十幾年前兩道分家以後,便訂下了每年比劍一次的規矩,贏的一邊可以住在北山原來的地方,輸的一邊則必須搬到南山住比較簡陋的房舍,韜光養晦,期待隔年可以獲勝,揚眉吐氣。

  時光荏苒,匆匆又是四年過去,這四年間,天淵兩道比武的結果,雙方輸贏各半,四年前天道贏過一次,其後兩年淵道獲勝,直到去年,天道才又贏回來,因此這時候陸少康還是住在北山。

  這一天下午,海邊起著大霧,漁村裡唯一的一家小餐廳坐滿了人,正在嘈嘈雜雜地閒聊。

  一個坐在窗邊,臉型削瘦的漁民向同桌的人說道:「今年冬天可真是奇怪,一連半個月都起霧,再這樣下去,可要錯過這次漁汛了。」

  對面一個稍胖的漁民接口道:「是啊,今年夏天的收穫本來就不太好,冬天又碰上大霧,真是倒楣。」

  旁邊另一人插口道:「還好山上那些南海劍派的華人慷慨,前幾天村裡有幾家比較困難的,他們都有拿米去接濟,真是好人。」

  隔壁一桌坐的幾個人,是在村裡開商店的華人,只有其中一個,年紀頗輕,相貌英俊,但是西裝筆挺,衣著華貴,不像是本地人。坐在那年輕人身旁的一個胖商人說道:「您這批柴油引擎的品質真不錯,是德國製造的吧?只是價錢……是不是應該還有些商量的餘地?您也知道,我們這裡最近收穫並不太好,大家身上都沒什麼多餘的錢可以用來改進設備。」

  那年輕人笑了笑:「我這批貨的價錢,比日本製造的還便宜,正是因為知道你們出不起大價錢,所以才賤賣,你們如果不要,我拿到別的地方去,隨時可以賣到高百分之五十的價錢。」

  胖商人知道年輕人說的是實情,立刻陪笑道:「要!要!不要的是傻瓜,就算我們先買下來放著,賠點利息錢,以後再賣都划得來。就這樣,我們開三個月的票,可以嗎?」商人畢竟是商人,一點虧都不肯吃。

  那年輕人也不在意,說道:「沒問題,三個月就三個月。」

  胖商人忙道:「向先生真是爽快,來,我敬您一杯。」

  那年輕人名叫向風,表面上是一家貿易公司的副總裁,實際上卻是武林人物。他問道:「聽說,你們這裡的南海劍派有一個名叫陸少康的人,武功很厲害,是不是?」

  胖商人笑道:「沒想到向先生對這些也有興趣,沒錯,陸少康年紀輕輕,名氣卻大得不得了,聽說亞洲各國的武林人物,都知道他這個人。」

  向風又問道:「你見過這個陸少康嗎?他到底有多大年紀?」

  胖商人道:「我們這個村子雖然不大,但是除了南海劍派的人以外,卻沒有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他好像並不常出來走動。」

  旁邊另外一名商人插口道:「這個陸少康,聽說只有十七歲,但是武功已經是南海劍派數一數二的了,也不知道傳言是真是假。」

  向風聽了,像是自言自語地道:「十七歲?好像太年輕了一點,但既然是江湖才俊,那也算上他一份吧。」

  就在這個時候,從餐廳門口走進來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身上穿著南海劍派練功的道服,向餐廳服務生問道:「請問趙老闆在不在?」

  服務生滿臉堆笑地回答道:「請問您貴姓?找我們老闆有什麼事情?」

  年輕人道:「我是魯師傅的徒弟,來拿前天訂的二十斤趙老闆親手做的龍蝦醬,不知道準備好了沒有?」

  服務生客氣地道:「原來是魯師傅的高徒,我馬上去問。」說著,便轉身進了後廳。

  那胖商人聽見了兩人的對話,指指那年輕人,對向風道:「那個就是南海劍派的人,您想知道陸少康的事,不妨向他打聽打聽。」

  向風點了點頭,轉身大聲對那年輕人道:「這位小兄弟,你是南海劍派的人嗎?」

  那年輕人聽見向風對他說話,雖然不知道向風的來歷,但是看起來不像有惡意的樣子,於是客氣地道:「是的。不知道您有什麼指教?」

  向風站起來,欠了欠身,道:「請問你的大名是……」

  那年輕人道:「我姓谷,名叫谷書文。」

  向風道:「原來是谷兄弟,我名叫向風,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那年輕人道:「聽向兄的口氣,好像也是武林中的人,不知道你要打聽誰?」

  向風道:「聽說貴派有一位名叫陸少康的年輕俠客,請問要怎麼樣才能見到他?」

  那年輕人愣了一愣,道:「陸師兄?陸師兄正在山上閉關練功,要一個月以後才能出來。」

  向風臉上微有失望的表情,道:「原來他在閉關,這樣吧,谷兄弟,我這裡有一張請帖,麻煩你拿去交給他,請他在年底的聖誕節到澳門葡京飯店一見。」說完,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張事先寫好的請帖,有意考較一下南海派武功似的,兩指一扭,請帖便向年輕人旋轉電射而去。

  那南海派的年輕人也不吃驚,意態悠閒地伸出一根指頭,輕輕接住,任請帖在指尖上旋轉,笑著說道:「我會將請帖轉交給陸師兄,至於他能不能去,我就不知道了。」說完,指尖一抖,請帖便輕輕巧巧地滑進了道服的口袋之中。

  眾人見他們露這一手,知道兩人武功底子都不弱,但是也並不怎麼吃驚,因為在場大多數人都是世代居住在這牛犄島上,雖然南海劍派嚴禁弟子胡亂施展武功,更不准惹是生非,但是當地居民常聽長輩說起幾百年來海南劍派抵禦海盜入侵的事跡,對於他們出神入化的武功都是耳熟能詳。

  況且長期居住在這島上,難免會與南海劍派的人接觸,偶爾看見他們飛來飛去的身影,或者無傷大雅地顯露一招半式,勉強也可以算是司空見慣的事。

  倒是向風這麼一試,用的是暗器功夫中極為難練的巧勁,力道、準頭都屬一流,卻一上來就被南海劍派的人用更巧妙的手法接了去,不禁有些驚訝,心中忖道:「南海劍派果然是高人輩出,連一個年紀輕輕的弟子都有這樣的身手,還真是不能小看了他們。」

  這時候,趙老闆已經走了出來,將二十斤龍蝦醬親手交給那南海劍派的年輕人,年輕人付過錢,道了謝之後,對向風微微一點頭,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那年輕人提著龍蝦醬,緩步走出了漁村,漸漸走到了北山腳下,看見四下已經沒有什麼人,忽然一提氣,躍上樹梢,便像流星一樣地在樹梢間穿梭來去,直奔上山,輕功之高,簡直匪夷所思。

  不到幾分鐘,那年輕人已經奔到了山頂,穿過練武場,進入一間小廳。只聽見一個雄渾的聲音道:「康兒,你的輕功又進步了啊,直到十公尺以內,我才發現你回來了。」

  那個年輕人,正是陸少康,他是南海派輩分最低的幾名弟子之一,跑腿打雜的事情一向都有份。而他不願意對向風承認自己是誰,只是因為自己名氣太大,所以師父嚴格禁止他出門辦事的時候說出自己的姓名,以免惹出不必要的是非,甚至還親自替他起了一個「谷書文」的假名。

  陸少康的名氣之所以會這麼響亮,其實也有些奇怪。他到南海派學藝四年,從來沒有離開過牛犄島半步,但是大名卻遠播江湖。原因只是因為當他剛入南海派一年多的那一年,素有內功天下第一之稱的少林寺本悟大師來訪。

  當時陸少康雖然只入門一年多,但是內功已經突破了「摩元心經」第一層,開始練習第二層,魯九琦所教的九十九路嘯天劍法也練得有模有樣,而邵光毅私下傳授的深淵劍法也有了一定的根基,在同輩之中,真可以用出類拔萃來形容。

  本悟大師來訪的時候,魯九琦有意炫耀,叫陸少康試演劍法,請本悟大師指點。等本悟大師知道陸少康只是學了一年多的功夫,就達到這樣的程度,不禁大為驚歎,說道:「武林一少,唯此子爾,他日鴻飛,無可限量。」

  本悟大師在江湖上的地位就像是泰山北斗,他的幾句話,給了陸少康莫大的鼓勵,但是那些話傳出江湖,卻也給陸少康惹來不少麻煩。

  江湖上血氣方剛,自以為英雄無敵的少年人不少,從此以後,便經常有人來到牛犄島找陸少康挑戰。

  剛開始的時候,魯九琦還不以為意,認為年輕人互相切磋是件好事,誰知道陸少康雖然年幼,但是卻連戰皆勝,用精妙的劍法打敗了許多對手,從此以後,名聲更是響亮,又引來了更多的挑戰者。

  魯九琦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既得罪同道,來的人太多,又容易耽誤陸少康正常練武。於是便改採不准他出戰的策略,有人找上門來,總是用各種藉口推托。除了只有本門或者熟人在的場合以外,也不准他以真實姓名示人。

  幾年下來,挑戰者不得其門而入,果然日漸減少,偶而有像向風這類的人物前來打聽,也是盡量不去理會。但是就算這樣,陸少康「武林一少」的大名還是早就遠播江湖,想收都收不回來了。

  陸少康走進小廳,雙手將龍蝦醬交給魯九琦,魯九琦笑呵呵地道:「明天是你邵師伯生日,他最喜歡吃趙家傳統的手工龍蝦醬,我送他二十斤,夠他吃上一個月的了。」

  陸少康道:「邵師伯自從去年結婚以後,最近愈來愈胖,您再送他龍蝦醬,不怕他得高血壓嗎?」

  魯九琦道:「我們練武的人運動多,經脈通暢,血管有彈性,哪有那麼容易得高血壓?況且你邵師伯才三十五歲,正是最強壯的時候,就算每天灌他三斤膽固醇也沒有問題。」

  陸少康道:「師父說的有道理,徒兒只是開開玩笑罷了。」

  魯九琦很疼愛陸少康這個徒弟,除了正經事以外,也經常和徒弟開玩笑,自然不以為忤,又道:「你不是也愛吃龍蝦醬嗎?咱們師徒先吃他一斤,你邵師伯不會發現的。」

  陸少康笑道:「徒兒今天不想吃龍蝦醬,倒是有一件事要求師父。」

  魯九琦也笑道:「難得你不受龍蝦醬的引誘,有什麼事情,說來聽聽?」

  陸少康道:「徒兒的『摩元心經』已經練到了第五層,嘯天劍法和深淵劍法也都蠻熟練的了,只是江湖歷練太少,所以我想……我想……」

  魯九琦明白徒弟的心思,道:「嗯,你的武功的確已經不弱了,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師父清楚,你現在已經是我們天道和淵道兩代的第一高手,連師父我都不是你的對手,也沒有什麼能再教給你的了,你想出去走走,倒也無可厚非。」

  陸少康高興地道:「這麼說,師父是同意羅?」

  魯九琦道:「可是……」

  陸少康著急地問道:「可是什麼?」

  魯九琦道:「可是兩個月後就是天道和淵道每年一次的比劍活動,更重要的是,明年九月還有十年一屆的七海聯盟大會。天道和淵道的比劍,你在我門派裡輩分不夠,輪不到你上場比試,不參加還無所謂,但是七海聯盟大會,你卻非參加不可。」

  陸少康問道:「為什麼?」

  魯九琦道:「我南海劍派是兩屆七海聯盟的盟主,第一屆由我師父『天機先生』獲得,第二屆則是被我師叔『流雲劍客』拿到,但是我師父已經去世了,而師叔又下落不明,這幾年來,其他六海劍派都各有進展,尤其是東海、青海和地中海三個劍派,最近都十分興旺,氣勢上早就超過了我南海劍派。」

  魯九琦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盯著陸少康,繼續道:「我們天道和淵道爭了將近二十年,事實上武功比起我師父和師叔卻差得遠了。我們從小失去師父的教誨,沒能參透天淵劍法真正的奧,明年這一仗,我很是擔心,甚至可以說完全沒有把握。而你,你得了兩道的真傳,內功進步又快,如果今年你好好修練,把『摩元心經』練到第六層,七海聯盟大會的比武不論輩分,只論武功高低,到那時候,如果師父和師叔伯們不行,你就是我們南海劍派唯一的希望了。」

  陸少康道:「師父您的武功那麼高,怎麼可能不行呢?徒兒只是想出去歷練歷練,不會忘了練功,況且徒兒已經好幾年都沒有和別派的高手比試過了,增加些江湖經驗,相信對明年的比武也會有幫助。」

  魯九琦吐了一口氣,並沒回答。

  陸少康馬上又加緊道:「師父,我只出去幾個月,明年八月一定回來,好不好?」

  魯九琦想了一想,還是回道:「你讓師父考慮幾天再說,好嗎?」

  陸少康不敢再說什麼,只好道:「是。」

  半個月之後,經過一番考慮,魯九琦還是為陸少康準備好了旅行用的相關證件和經費,交給陸少康,讓他離開島上,出去歷。

  陸少康拜別師父之後,一個人便搭機離開牛犄島。他先回印尼老家繞了一圈,又到菲律賓和馬來西亞遊歷了一番,但是都沒有遇見什麼江湖人物,不禁有些失望。

  又過了一個月,眼看聖誕節就要到了,陸少康想起向風的邀請,便興沖沖地買了飛往澳門的機票,首途前往。

  陸少康到達澳門的時候,澳門的天氣已經頗有一些寒意,只是陸少康內力充沛,並沒有什麼感覺,而他自小在多種語言的環境中長大,國語、閩南語、廣東話、英語、印尼語、馬來語和菲律賓語都會說一些,雖然沒有一種語言說得標準,但是用這些語言和人溝通卻沒有問題。

  澳門通用的語言是廣東話,他自然沒有生疏的感覺。

  陸少康很快找到了一家中級旅館住下,放好行李,向旅館櫃台要了一份當地地圖,便獨自出門,到街上遊覽。

  澳門的面積很小,陸少康走了兩個多小時,已經逛遍了澳門所有的名勝古跡,於是收起地圖,信步在小巷間隨意閒逛起來。

  走了沒有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陸少康走到碼頭附近,抬頭一看,前面燈火燦然,是一家大型賭場。陸少康覺得十分新奇,於是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原本澳門的賭場有未成年人不可以進入的規定,而陸少康要過年以後才滿十八歲,只是他身材高大,長相也還算成熟,因此守衛並沒要求看他的證件,便放他過去了。

  陸少康在場中逛了一圈,他並不懂得賭台上各色不同的賭博方式,因此也不下注,只是好奇地站在一旁圍觀。

  場中賭客不少,或坐或站,也沒有人去理會他,他也樂得自在,看著賭桌上大量各式各樣的籌碼和鈔票堆成小山一樣,幾分鐘之內便轉一次手,許多人輸了又贏,贏了又輸,個個都是緊張認真的模樣,覺得十分有趣。

  陸少康看了幾種不同的賭法,牌九、輪盤、猜大小、百家樂,由於天資聰穎,竟然一學就會,但是他並不急著下注,又來到一個賭「二十一點」的台子邊,靜靜地看著。

  陸少康所站位置的正對面,是一個穿著歐洲高級名牌服飾的年輕女子,年紀大約二十歲不到,一頭烏黑的長髮,大大的眼睛,身材勻稱修長,令人眼睛一亮。只是原本長得十分清秀的臉上卻塗滿了厚厚的化妝品,反倒顯得有些俗氣。

  她面前堆滿了一萬港幣一個的籌碼,總數將近百萬,但是不到十分鐘,便連輸了三把,籌碼少掉三分之一,額頭上的冷汗卻越來越多,神色也是越來越焦躁不安。

  陸少康總覺得她有些眼熟,便多看了她兩眼,但是那女子並沒有發現,只是凝神注視著賭局。只見她忽然擦了擦汗,看看面前的籌碼,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將籌碼往場中一推,竟然全押了下去。

  陸少康見她這種賭法,不禁搖了搖頭,不願意再看下去,便轉身走開,但是走了沒有幾步,就聽見剛才那名女子拍手大叫道:「贏了!贏了!我就知道這一定會贏。」

  陸少康並不理會,到其他賭台邊轉了一圈,逛回這個賭桌的時候,隨意看了一眼,卻見那名年輕女子面前的籌碼比先前最多的時候又多了好幾倍,換句話說,就是已經有幾百萬港幣了。陸少康不禁有些好奇,又在她面前的位置站定,仔細看她的玩法。

  看了一陣子,陸少康發現那名女子總是先輸掉幾把小的,然後在關鍵時刻又贏回一把大的,於是籌碼便愈累積愈多。

  陸少康覺得有些奇怪,便仔細盯著那名女子的手部看,又過了幾把,終於看出那名女子是用十分快捷的手法,在眾目睽睽之下,換掉莊家發給她的牌,技術之高明,動作之迅速,如果不是在武術上有一些功底,絕對不可能辦到。而且,也只有像陸少康這樣的高手,才能夠看得出來。

  陸少康愣了半天,突然間抬起頭來,環顧四周,看見每個賭台邊的天花板上都掛著幾台攝影機,可以從不同方向監視發牌的人和每個賭客的一舉一動。陸少康不禁納悶起來,心想:「那女子總是贏錢,難道監視的人不會懷疑?他們要是起了疑心,只要把監視錄影帶放慢速度看一遍,就可以發現真相,這樣,那女子就要倒大楣了。」

  陸少康擔心的事情,果然正在發生,賭場樓上的監視室,已經看完了錄影帶,正在用無線電通知保安人員,準備逮捕詐賭的客人。但是就在這個時候,那名女子卻突然站了起來,從容不迫地將大把籌碼收進皮包,還丟下一些零碎的籌碼給莊家當作小費,然後才動作優雅地快步離開。等到保安人員趕到的時候,那名女子已經不知去向了。

  陸少康一直跟在那名女子身後,見她出了賭場大門,然後打開一輛停在路邊的廂型車車門,便要上車。

  陸少康不等車門關上,一個箭步趕到那女子身後,隨她上車。那女子發現有人跟著她,二話不說,轉過身來左手施展小擒拿手,想控制住陸少康的雙手,右手則狠狠拍出一掌,准備將陸少康遠遠推開。

  誰知道那名女子左右兩手的功夫都只使出了一半,便感到兩臂一陣麻,再也用不上力氣,任由陸少康將她推上車。原來,陸少康的功夫比她高上不知道多少倍,見她攻擊自己,便輕描淡寫地點了她的麻穴。

  兩人上車之後,陸少康才發現車上還坐著另外兩個人,一個是司機,另一個坐在後車廂裡,腦袋上掛著一副無線電耳機,面前則是一大堆電子儀器,便是在外面監聽賭場中無線通訊,以便即時通知那女子撤退的人。

  那兩人看見陸少康上車,都是愣了一愣,正準備動手,陸少康卻指著車外道:「你們還不快走?賭場保鏢要過來了!」

  那女子向車窗外一望,看見賭場的七、八個保鏢真的剛剛走出大門,正在左顧右盼地尋找她,她惡狠狠地瞪了陸少康一眼,才大聲對司機道:「走!」那名司機聽見命令,猛然踩下油門,將車子駛了出去。

  廂型車在大街小巷中繞道而行,過了一陣子,不見有人追來,那名女子才對陸少康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跟著我?」

  陸少康微微一笑,道:「我沒有惡意,只是看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所以才想來問問。」

  那女子冷笑一聲,本來想說:「換個故事好嗎?這種追女孩子的手法已經太老了。」但是她想起陸少康的身手,知道他一定不是普通人,於是改口道:「你也是武林中人,看你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身手,應該不是無名小卒,但是說實在的,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陸少康道:「一個多月之前,我碰到一位朋友,名字叫做向風,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那女子聽見向風的名字,先是有些驚訝的樣子,接著半天默然不語,然後才「哼」了一聲,道:「原來你認識我那個道貌岸然的哥哥。」

  陸少康「哦」了一聲,道:「原來向風是你的哥哥,難怪長得那麼像。」

  那女子道:「他是他,我是我,我們已經有好幾年不來往了,他的朋友我也不感興趣。」

  然而陸少康卻對眼前這個女子頗有興趣,心想:「這個女孩子雖然是個老千,但是本性似乎不壞,只是她的哥哥武功高強,談吐和風度也都是富貴人家的模樣,她怎麼會跑來做這種勾當?」

  陸少康又問道:「你哥哥姓向,那你也姓向羅?」

  那女子沒好氣地道:「廢話!」

  陸少康道:「我姓谷,名字叫書文,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那女子冷冷地道:「我說過我哥哥的朋友我沒興趣,請你下車。」

  陸少康道:「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下車。」

  那女子瞪了他一眼,道:「我叫向柔,停車!」

  司機聽了,立刻猛然踩下煞車,向柔拉開廂行車的車門,做了個手勢,道:「請下車!」

  陸少康微微一笑,心想:「這麼軟性的名字,長得又這麼清秀斯文,卻竟然是這種激烈的個性,真是人不可貌相。」

  向柔見陸少康還沒有意思下車,便不客氣地道:「是你自己說的,我告訴你名字,你就下車。」

  陸少康道:「當然,我說話算話。」

  說著,便起身走向車門,但是臨下車之前,卻又回頭說道:「你的換牌手法雖然很快,但是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如果不糾正過來,一旦碰上行家,很容易就會被抓到。」

  話講完,陸少康便頭也不回地下了車,但是走了不到兩步,便聽見向柔大聲叫道:「慢著,你回來。」

  陸少康轉過頭來,問道:「你不是要我走嗎?」

  向柔道:「你先上車,把話說清楚再走。」

  陸少康心裡不禁暗自好笑,便又回到車上,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向柔關上車門,吩咐道:「開車。」

  那司機問道:「去哪裡?」

  向柔道:「回碼頭。」

  車上另外兩人不禁同時面有難色,司機問道:「帶陌生人回碼頭?方便嗎?」

  向柔道:「我看這小子年紀輕輕,玩不出什麼花樣來的,照我的話做就是了。」

  那司機無奈,只好踩下油門,往過海大橋的方向開去。過了不到三分鐘,向柔便迫不及待地問陸少康道:「你是行家?」

  其實陸少康並不懂賭博,聽向柔這麼問起,想了一想,答道:「我不是行家,但是比起你來,卻要高明一些。」

  向柔聽了,哈哈大笑起來:「我是澳門數一數二的行家,你說你比我高明,卻又不是行家?」

  陸少康道:「不信?你可以拿副撲克牌出來試試。」

  向柔道:「好。」隨手一抽,便抽出一副撲克牌,用巧妙而華麗的手法洗了一遍,雖然車上有些震動,但是她的雙手依然穩定,而且乾淨俐落。

  不過這些手法看在武藝高強的陸少康眼裡,卻只是彫蟲小技,並不稀奇,他心裡在想:「就這麼簡單?我也能做到。」

  於是陸少康拿過撲克牌,右手五指暗運內力,將牌紛紛射向車頂,碰到車頂後參差不齊地反彈回左手,就這樣將牌重新洗了一遍。

  除了司機正在開車沒有看見以外,向柔和後車廂的另外一個人看了,都不禁目瞪口呆,不約而同叫了一聲好。向柔道:「果然是好手,你說我的手法有破綻,是什麼破綻?」

  陸少康道:「你出手換牌之前,每次都會習慣性的握一下拳頭,然後才將牌從袖子裡彈出,這是很不好的動作,如果有行家在旁邊,一定會發現,就先有了提防,況且,你出手的速度也還不夠快,瞞得過普通人的眼睛,卻瞞不過行家和攝影機。」

  向柔想了一想,道:「經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自己真的好像有握拳頭的習慣,這種毛病可以糾正,但是你又說,我的手法不夠快,攝影機可以放慢速度看,難道真的有誰可以快到連放慢錄影帶的速度都看不出來?你能嗎?」

  陸少康道:「我住的地方看不到電視,要知道外面的消息,都靠師父的朋友定期送來舊報紙和錄影帶,所以我對這方面也知道一些。普通錄影機每秒可以錄二十四格到四十格之間,根據規格不同而不同,而換牌的動作距離很短,只是在袖子和手掌之間,如果內力夠強,大可以在百分之一秒,甚至幾百分之一秒內完成,再加上一些遮掩動作,就算錄影帶一格一格播放,也很難發現。」

  向柔吃驚地看著陸少康,問道:「百分之一秒?你能做到?」

  陸少康道:「你有沒有攝影機,我們可以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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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1:00:0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聖誕紅


  車子很快就回到了位於澳門最南端的科羅阿內島,在碼頭邊一間三層樓的舊樓房前停了下來,一行人便下車走進屋去。

  進到屋子裡,陸少康東張西望地看著,發現屋子裡的陳設十分現代化,和陳舊的外表完全是兩回事。

  他們經過樓梯上了二樓,來到一個寬敞的房間,房間裡各種東西方的賭桌和賭具一應俱全,儼然就是一個迷你賭場。

  向柔先替陸少康倒了杯飲料,請他在一張沙發上休息,接著,便命人拿來兩具攝影機,固定好,對準焦距,一切弄妥之後,又請陸少康坐到二十一點的牌桌前,為她講解換牌的技巧。

  陸少康早先在賭場中已經大致看懂了二十一點的玩法,因此沒有露出他從來沒賭過博的馬腳,況且,他只是運用自己強勁的內力,表演快速換牌的技巧,這對他來說,比起用內力催動利劍和暗器,不知道簡單了多少,要將向柔等幾個人唬得一愣一愣的,並不是難事。

  果然,錄影的結果,並沒能在慢速播放的錄影帶中,發現陸少康換牌的動作,向柔大為驚訝,立刻吵著要拜陸少康為師,請他教授這手功夫。

  陸少康道:「你既然有一些武術底子,要練成快速換牌的功夫,就不會太困難,這種雕蟲小技,所需要的內力也不算太高,你只要花幾個月時間勤加修練就行了。」

  向柔歎了一聲,道:「小時候我爸爸總是逼著我們練功,我就是不愛練,沒想到長大好不容易做了一行不用練功的工作,卻又得和練功扯上關係。」

  陸少康不解道:「你覺得你現在的工作,會比你哥哥的工作好嗎?」

  向柔道:「我騙錢,他打打殺殺,你說哪個好些?」

  陸少康想了一想,道:「我師父說過,人在江湖,你不殺人,人就殺你。我見過你哥哥,只是覺得他公子哥的味道重了點,為人卻並不凶狠,這種打打殺殺的生活,他也未必真的很喜歡。」

  向柔道:「不管喜歡不喜歡,我就是不愛打打殺殺,才出來當老千的。」

  陸少康道:「其實,不管是殺人還是騙人,都不大好,你年紀還輕,做些正經工作不好嗎?」

  向柔道:「什麼正經工作?」

  陸少康道:「捕魚、種田、開小餐廳,都是不錯的工作,雖然體力上累些,但是心安理得,多好?」

  他在小島上生活多年,看慣了漁民、農民和做小生意的人,下意識地便覺得正常人應該過這種生活。

  向柔卻以為他是在調侃自己,便回道:「看你小小年紀,沒想到還會教訓人。」

  陸少康不服氣道:「你又沒有比我大多少,我提些建議不行嗎?而且你要拜我為師,師父教訓徒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向柔道:「那些都是普通人過的日子,我又不是普通人,絕不會去過那種生活。我拜你為師,是要向你學快速換牌的手法,你願意教就教,不願意教就拉倒,其他無關的東西,一概請你少囉唆。」

  陸少康吐了吐舌頭:「這麼凶的徒弟,我倒還是第一次見到。」

  向柔依舊是咄咄逼人:「你教還是不教?」

  陸少康不禁覺得好氣又好笑,看看向柔美麗的大眼睛,搖搖頭,道:「教就教吧,反正對我也沒什麼損失。」

  由於「摩元心經」是南海劍派的獨門心法,沒有獲得師父的准許,不能擅自教給外人,但是陸少康天資聰穎,只花了兩個小時,便從「摩元心經」中簡化出一種專注於手腕和手指的內力運用方法,教給了向柔,修習竅門與效果和「摩元心經」都有相當程度的不同,因此倒也不違反門規。

  當晚,向柔為了能夠方便隨時向陸少康請教,便叫他回到下榻的旅館,取了行李,再回到碼頭邊的小樓,安排他在三樓的一個房間住下。陸少康生性爽快,也不拒絕,便這樣在小樓住了三天。

  向柔個性開朗,俏皮可愛,雖然年紀比陸少康略長,但是這三天來,每天對陸少康師父長師父短的,哄得他極為開心,像個小女孩一樣,讓陸少康過足了師父癮。

  然而另一方面,向柔對陸少康的生活照顧得無微不至,顯現出溫柔成熟的一面,因此陸少康對這個徒弟十分滿意,也自然而然地對她產生了一些好感。

  第三天傍晚,已經是聖誕夜,整個澳門張燈結綵,熱鬧非常。陸少康依約前往葡京飯店的宴會廳,去見向風。

  到達的時候,只見會場門口人山人海,好不熱鬧,但是大多數人都被擋在門外,凡是沒有請帖的,一律不准進入。

  陸少康隨便看了幾眼,發現擠在門外的那些人,大多有些武功底子,不禁心中納悶:「這麼多武林人物聚集在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

  陸少康走到接待櫃台,出示向風交給他的請帖,接待人員立刻笑臉相迎,為他別上一朵紅色的胸花,請他進入內廳。門外許多想要進去卻不得其門而入的人看見陸少康被請進去,都露出既羨慕又忌妒的眼神,陸少康見了,心裡更是大感疑惑。

  到了內廳,只見內廳佈置頗為豪華,擺著大約二十張圓桌,已經坐了不少人,陸少康隨便找了一個偏遠的座位,正準備坐下,卻看見向風迎面走了過來,穿著正式禮服,一副精神爽朗的樣子。

  向風見了陸少康,面露詫異的表情道:「是你?谷兄弟,陸兄沒來嗎?」

  陸少康道:「陸師兄因為有事不能來,所以特別叫我應邀,不敢辜負向兄的好意。」

  向風難掩失望的神色,但是仍然客氣地道:「既然同樣是南海派的高手,我們自然應該好好招待,請坐。」

  陸少康並不立刻坐下,又問道:「向兄今天請來這麼多人,不知道這場宴會的目的是什麼?」

  向風道:「對不起,這是我的錯,那天去到牛犄島,沒能見到陸少俠,所以沒有機會詳細說明,其實今天的宴會,只是我向家每年一度的例行聖誕晚會,請江湖上的好朋友們來喝一杯」聖誕紅「酒,大家團聚慶祝一番,熱鬧熱鬧,要是有打擾的地方,還請原諒。」

  陸少康心中還有些疑問,但是向風是宴會主人,也不好意思耽誤他太多時間。而向風也因為他不是陸少康,因此熱情大減,兩人只又隨意客套了兩句,向風便托辭到別桌招呼客人去了。

  陸少康感到有些無趣,自顧自坐了下來,他環顧四周,發現各桌坐著的人,年齡都比他大不了多少,大多都是二十幾歲,不超過三十歲,只有靠近主人桌的兩張桌子,坐著十幾位頭髮花白的長者,而且全場不分老少,幾乎每個人都身懷武藝,甚至有些人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是一流的高手。

  陸少康又看了一下同桌的七、八名年輕人,他們彼此之間並不說話,甚至各自正襟危坐,眼中對其他人好像還懷有或多或少的敵意。

  只有一名年約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面上帶著笑容,陸少康見他,面色白晰、眉清目秀,雖然樣子長得很好,但是透出嚴重的脂粉味,令人覺得有點「小白臉」的樣子,也太缺乏男子漢的氣魄。

  他看見陸少康坐下,便很客氣並笑吟吟地問他道:「剛才聽你說,你是南海劍派的人?」

  陸少康也客氣地道:「是的,我是南海劍派不成材的弟子,名叫谷書文,請問你貴姓?」

  那年輕人答道:「我叫白天明,是個無名小卒。聽說你們南海劍派有一個號稱『武林一少』的陸少康,他今天沒來嗎?」

  陸少康道:「是啊,他有事不能來。」

  白天明微微一笑:「不能來?好!好!」

  陸少康不明白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問道:「我陸師兄能不能來有什麼關係?」

  白天明反問道:「你不知道?」

  陸少康搖搖頭道:「不知道。」

  白天明道:「沒關係,等一下你就明白了。」說完,便不再說話。

  陸少康又看了白天明兩眼,只覺得這個人長得雖然不錯,舉手投足既穩重又老練,武功可能也不弱,但是總有一股說不出的邪氣,也不知道哪裡不對勁。

  又過了將近半個小時,客人大致已經到齊,忽然間鑼聲一響,一名年約五十多歲的老者走了出來,抱拳向客人行了一個禮,然後開口道:「各位前輩,各位貴賓,各位朋友,向雲龍不才,今天能請到這麼多武林前輩和青年才俊共聚一堂,實在是各位給雲龍的天大面子,在這裡雲龍準備了一些簡單的水酒,還請各位不要嫌棄。」聲音像大鐘一樣渾厚,可見內力高深。

  這時,陸少康聽見同桌有人小聲說道:「他就是今天的主人,向風的父親,八極門掌門 --向雲龍。」於是陸少康便多看了向雲龍兩眼,發現向雲龍長得和向風的確十分相像,和向柔也很像。

  向雲龍說完,便逕自坐上了主席位,一旁伺候的服務員也在這時開始斟酒,每人各是一杯鮮紅色的葡萄酒。

  斟完酒,向雲龍又站起來,舉杯道:「這是我八極門獨家釀造的『聖誕紅』酒,不成敬意,乾杯。」

  其餘眾人也都站了起來,將葡萄酒一飲而盡。陸少康很少喝酒,但是看大家都這麼做,也不好意思不喝,於是一仰脖子,便將酒全倒進了喉嚨裡。只覺得那酒十分猛烈,入口辛辣,但是卻漸漸由辣變甘,到了胃裡,更是暖洋洋的一片,非常舒服,而且嘴裡留有餘香,令人神清氣爽。

  陸少康喝完一杯,竟然還想再喝,但是服務人員卻換上了路易十三之類的甘邑醇釀,陸少康喝了一杯,只覺得口感差了不少,心想:「可能這個『聖誕紅』葡萄酒非常珍貴,所以一人只有一杯,也不能怪主人小氣。」

  酒席上的菜餚十分豐富,澳門最有名的是葡國菜和粵菜,因此像非洲雞、醬烤鴿子、鮑魚、魚翅、石斑、象拔蚌之類的菜餚一樣都沒少了。陸少康在山上從來沒有吃過這麼精緻的食物,不禁食指大動,開懷飽餐了一頓。

  用餐完畢,服務人員陸陸續續抬進來十個大橡木桶,每個木桶的直徑,大約有兩公尺,高度也有兩公尺多,看來十分沈重的樣子。等木桶放到定位,向雲龍又站了起來,向大家說道:「想必各位早就已經知道,今天約大家聚會,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品『聖誕紅』酒,這裡有十大桶,希望各位能夠盡興。」

  說完,服務人員就開始從橡木桶底部原本安裝的龍頭處接出一瓶瓶鮮紅色的葡萄酒,分發到賓客桌上。

  陸少康頗感訝異,心想:「沒想到向老先生這麼大方,這麼珍貴的『聖誕紅』酒,竟然讓我們隨意喝。」陸少康先前喝了一杯,只覺得意猶未盡,現在看見有幾乎無限量的供應,不禁非常高興,露出一副饞涎欲滴的樣子。

  服務人員很快便手腳俐落地將酒分發到了每一個來賓的面前,只是年輕的來賓面前各放了三大瓶,而年紀較長的來賓面前則只放了一小杯。

  服務人員為來賓斟好酒,陸少康二話不說,拿起杯子就一飲而盡,只覺得入口和第一杯一樣辛辣,但是漸漸顯出的甘甜滋味,卻更勝第一杯。

  其他的來賓也開始喝酒,年輕的來賓個個牛飲,年長的來賓則都只是小酌,每當有人喝完一杯,服務人員就會立刻幫他們斟上新的一杯。

  過了沒多久,許多人面前的三大瓶還沒有喝完,便紛紛醉倒,被抬到後面的房間休息去了。而陸少康只是覺得有點微醺,正喝得起勁,便一杯又一杯地喝著。

  三瓶喝完,已經有百分之九十的人醉倒,而沒有倒下的人,面前立刻又送上新的三大瓶。

  陸少康心裡覺得好笑,心道:「喝酒哪有這樣喝法的?」他看看其他還沒有醉倒的人,卻沒有人提出任何疑問,都是仍然埋頭喝著自己的酒。

  陸少康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是繼而又想:「這酒真是好喝,也難怪他們會這樣拚命灌,既然主人都不心疼,我也就不用客氣了。」

  於是陸少康繼續喝著,一瓶又一瓶,過了不到一個小時,面前的三大瓶又成了空瓶子,但是仍然意猶未盡。這時候,所有的年輕來賓已經醉得只剩下十幾個人了。

  陸少康忽然覺得這樣喝酒沒什麼意思,等服務人員捧來新酒,陸少康仗著一些酒膽,便端起酒杯,跑到其他沒醉倒的人面前敬起酒來,拉著他們乾杯。

  只是那些被他敬酒的人,大多面有難色,似乎都是硬撐著,擺出對陸少康的挑戰不甘示弱的態勢,才把酒喝了下去。

  又過了沒有多久,原本沒有倒下的十幾個人也紛紛倒下,只剩下最後三個人,一個是陸少康,一個是白天明,另外還有一個身材修長的年輕人。

  那名年輕人原本坐得較遠,這時候也走到陸少康和白天明的這一桌坐了下來。他道:「兩位酒量真是不錯,不知道貴姓大名?」

  白天明道:「小弟姓白,名叫天明,是個無名小卒。」

  陸少康也道:「我姓谷,名叫書文,也是個無名小卒。」

  那年輕人側頭想了想,微微一笑道:「我叫英西村佑,更是個不折不扣的無名小卒。」

  白天明有些訝異地道:「你是日本人?」

  西村英佑道:「是的,一個喜歡喝酒的日本人,來,我敬兩位。」

  陸少康道:「你的廣東話說得真不錯,乾杯。」

  三人便這麼你敬我,我敬你,過了沒有多久,又各自喝完了三瓶。

  這時候,西村英佑已經漸漸不勝酒力,臉色紅到了極點。他看見每人面前又放上三瓶新酒,等服務人員為他斟滿,便舉起酒杯,含含糊糊地道:「我不是兩位的對手,喝完這杯,可能就要倒了,但是我很高興能認識兩位,乾。」說著,便先將酒倒進自己嘴裡。

  陸少康和白天明剛剛舉杯,西村英佑便醉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了。服務人員將西村英佑抬了下去,現在沒有醉倒的人,就只剩下陸少康和白天明了。

  白天明道:「谷兄,你的酒量真高,看來,你們南海派的內功,真有獨到之處。」

  到這個時候,陸少康才明白,原來白天明不是因為酒量好而沒有醉倒,卻是因為用內力壓住酒氣,才一直撐到現在。而陸少康自己,卻沒有用上任何內力,只是因為覺得酒好喝,才不斷地喝,他雖然不常喝酒,也從來沒有喝過那麼多的酒,但是卻天生生就一副好酒量,連他自己也頗感驚訝。

  陸少康道:「白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麼好的酒,用內力壓住多可惜,一定要讓它的醇厚和芳香深入你的四肢百骸,那才叫享受。」

  白天明驚覺自己說錯了話,一時氣息不穩,用盡全力強壓在丹田中的酒氣便有一些竄了出來,他臉色一紅,微感頭暈,立刻收斂心神,又慢慢將酒氣壓了回去。

  陸少康見他臉色紅一陣、青一陣,關心地道:「我師父說,喝酒最怕臉色一下子紅,一下子青,那樣最傷肝了。」

  白天明心道:「你這個小子,故意說話損我。」但是表面上仍然客氣地道:「謝謝谷兄關心,我沒事的。」

  陸少康道:「沒事最好,要是你也倒了,就沒人陪我喝酒了,那多無聊。來,再乾一杯。」

  白天明認為陸少康是有意挑,也不甘示弱,便又和陸少康對乾了起來。

  喝著喝著,兩人又各自喝光了三瓶,時間已經將近午夜,但是坐在主人席位的向雲龍、向風和一些年長的武林人士,卻一點都沒有不耐煩的意思,只是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兩人,甚至顯得十分興奮。

  但是陸少康已經有些醉了,完全沒有注意到這種狀況,只是與白天明一杯又一杯地互相敬著酒。終於,兩人總共各有十二瓶「聖誕紅」下了肚,陸少康漸漸不勝酒力,眼前逐漸模糊起來。

  陸少康道:「不行,不行,我不喝了,再喝恐怕要發酒瘋。還是白兄你厲害,這次算我輸給你,改天再找你喝過。」

  說完,陸少康就站了起來,向白天明做了個「再見」的手勢,就要轉身離開。而這時候,白天明卻是一臉慘白,他雖然強運內力,但是腹中漲滿的酒氣已經再也壓制不住,現在一股腦的全都反噬出來,狀況比慢慢喝、慢慢消化更要兇猛十倍。

  陸少康見白天明不說話,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我走了,白兄,回去別忘記吃些保肝的藥品。」

  誰知道一拍之下,白天明竟然張著眼睛便硬生生倒了下去,趴在桌上,再也起不來了。

  這時候,只聽見四周傳來一陣歡呼聲,向雲龍、向風和其他年長的人都擁了過來。陸少康的神智也已經不大清醒,沒聽清楚他們說些什麼,便迷迷糊糊地被他們簇擁著離開,上了一輛大轎車,沒有多久,便在車上沈沈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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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1:00: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直到第二天傍晚,陸少康才悠悠轉醒,他只感到頭痛欲裂,十分難受。他從來沒有醉過,這是他第一次宿醉的經驗。

  他睜開朦朧的眼睛,發現自己睡在一張既豪華又柔軟的大床上,等視線較為清楚了,才發現四周站了七、八個僕役裝束的人。

  那些僕役見陸少康醒來,立刻躬身,齊聲說道:「姑爺,您醒了。」

  陸少康覺得莫名其妙,自己明明只是參加宴會喝醉了酒,醒來怎麼會變成什麼「姑爺」,難這是在作夢?但是他知道自己十分清醒,不是在作夢。

  陸少康問道:「你們叫誰姑爺?是不是弄錯了?」

  僕役之中一個服裝較為高級,像是管家的人道:「我們叫的人是您,您就是我們的新姑爺。」

  陸少康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問道:「我怎麼會是你們的姑爺?你們一定認錯人了。」

  那管家道:「不會錯的,現在婚禮正在準備中,等一會兒,我們幫您梳洗完畢,換好服裝,婚禮就立刻舉行。」

  陸少康大驚失色,急忙道:「不行!不行!我還那麼年輕,怎麼能結婚呢?而且……而且連新娘是誰我都不知道。」

  那管家道:「姑爺,這就是您的不是了,既然您昨天來參加我們『比酒招親』的大賽,就應該知道獲勝的人可以成為我們『八極門』向老爺子的乘龍快婿。您看,昨天有那麼多江湖上的少年英雄搶著要娶我們家小姐,您力拼獲勝,應該高興才是。」

  陸少康驚訝道。「什麼?原來昨天晚上不是單純的招待吃飯喝酒,而是什麼『比酒招親』?」

  那管家正經八百地道:「是的。」

  陸少康又道:「不對,不對,我完全不知道是這種情況,你們不要強迫我。」

  那管家道:「我們八極門在江湖上也是有頭有臉的幫派,我們家小姐人長得漂亮,又聰明,武功又好,您能娶到她,也不會委屈了您。」

  陸少康嚷道:「我不要結婚。」說著,就從床上爬了起來,想要離開。

  但是那「聖誕紅」酒的後勁實在厲害,陸少康勉強站了起來,才發現自己全身酸軟,腳步也跟跡不穩。還沒走出兩步,那管家心中著急,便出手點了陸少康的穴道,歎道:「看您的樣子,這其中恐怕是有些誤會,但是我八極門招親,在江湖上早就傳得沸沸揚揚,如果讓您逃走了,那我八極門的面子要往哪裡放?」

  說完,立刻吩咐其他的僕役為陸少康梳洗、更衣,直忙了將近兩個小時,終於把陸少康打扮得煥然一新。

  這時候,陸少康身上的穴道已經漸漸解開,他心裡想:「不管如何,等穴道解開之後,我就立刻逃走,現在我的酒也醒了,看你們能把我怎麼樣?」

  誰知道那管家卻似乎看出了陸少康的心思,不等穴道完全解開,便又補上幾指,令陸少康動彈不得,只剩下一雙腿,還能勉強由他們扶著行動。陸少康想要連功將被封的穴道沖開,但是那名管家點穴的手法十分怪異,內力修為也不淺,一時之間,任陸少康內力再強,卻也無可奈何。

  一切就緒,陸少康由管家和另一名僕役扶著離開房間,下了樓梯,來到一個佈置豪華的寬廣大廳。只見大廳中裝飾得喜氣洋洋,賓客雲集,看來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陸少康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這時候,向雲龍和向風也在大廳裡招呼賓客,看見陸少康出現,立刻雙雙迎上前來。

  向雲龍慈藹地道:「好女婿,看你一表人才,武功和酒量也都不錯的樣子,能夠得到你這樣的女婿,真是我八極門的福氣,很好,呵呵,很好。」

  向風也笑嘻嘻地道:「我妹妹沒有別的嗜好,就是愛喝點小酒,所以想出了這個『比酒招親』的方法,她聽說你能喝下十二瓶『聖誕紅』,真是高興得不得了。」

  陸少康心想:「我的天吶!他們要逼我娶個酒鬼當老婆,以後的日子真不知道怎麼過下去?」正想開口申辯些什麼,向雲龍又搶著道:「昨天在宴會上,我們已經都知道你是南海派的高徒,名叫谷書文,雖然不是風兒原先邀請的『武林一少』陸少康,但是你是他的師弟,想來也差不了多少,況且陸少康也不見得有你這樣的酒量,真是天意。」

  向雲龍繼續道:「你南海派和我八極門,可以說是門當戶對,因為時間勿促,今天我們沒能請到你的師父過來主婚,等婚禮完成後,過幾天,我們再帶你和我女兒到牛犄島登門拜訪,再擺他個幾十桌,好好熱鬧一番,不會失了禮數,讓你難堪。」

  陸少康雖然穴道受制,不過還能說話,但是向雲龍和向風你一句、我一句,弄得陸少康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真是一籌莫展。

  向雲龍對陸少康說完話,那管家又對向雲龍和向風附耳小聲報告了先前陸少康在樓上發生的事情,向雲龍聽完,有些驚訝,皺了皺眉頭道:「怎麼會這樣?」

  他想了一想,上前拍拍陸少康的肩膀,道。「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你了,你放心,我們不會虧侍你的。」

  向雲龍不給陸少康申辯的機會,看看手錶,立刻走上扶梯,人聲向全體賓客說道:「各位來賓,各位好朋友,現在良辰吉時已經到了,新郎和新娘也都準備好了,我以主婚人的身分宣佈——婚禮開始。」

  說完,樂隊立刻演奏起婚禮進行曲,向風命管家退下,自己以男儐相的身份扶著陸少康站上婚禮台,向雲龍則走到門口,牽著身穿白色禮服的新娘走了進來。

  新娘牽著父親的手,儀態優雅地緩緩走到婚禮台,向雲龍將新娘的手交到陸少康手上,陸少康的手使不出力氣,直往下墜,向雲龍立刻將他的手掌向上一抬,小聲對新娘道:「你握住他的手,他還有點醉。」

  新娘嫣然一笑,輕輕握住了陸少康的手。

  婚禮是西式的,雖然不在教堂舉行,但是仍然由牧師主持,富問到陸少康是不是願意娶新娘為妻的時候,牧師是這樣說的:「你,谷書文,是不是願意娶向怡為妻,不論富貴或貧賤,不論健康或疾病,永遠照顧她、愛護她,直到生命結束?」

  到了這個時候,陸少康才想起,向柔並沒有向他提起過自己有個姊妹,但是繼而一想,向柔也沒有對他說過他父親是八極門的掌門,更沒有對他說過她家是這樣的豪富之家。向柔只是一心想要學賭術,他自己沒有問,向柔自然不會主動說這些事情。

  陸少康遲遲沒有回答牧師的問題,這時,向風卻早就準備好了,他運起內力,模仿陸少康的聲音,用腹語大聲說道:「我願意。」雖然聲音模仿得不是很像,但是在場並沒有人認識陸少康,自然不熟悉他的聲音,加上又是背對大家,因此很容易便矇混過去了。

  陸少康聽見向風用腹語代替他回答,也不怎麼吃驚,這點技巧,對學武的人來說並不困難,只是他心裡想:「既然不是我說的,當然不算數,一切等我恢復自由再說。」

  婚禮繼續進行,牧師用同樣的話問新娘,新娘回答,「我願意」之後,雙方交換戒指。向風將陸少康轉向新娘,這時候,陸少康才隔著薄薄的頭紗,第一次看見新娘的面孔。

  「向柔!」陸少康心中驚呼道:「怎麼會有人長得如此相像?難道向柔和向怡竟然是同一個人甲難道向柔有精神分裂的毛病,的時候在外面當賄徒,有的時候又回家來當大小姐?或者向柔是故意欺騙我?但是她有什麼目的呢?」

  向風又為表情呆滯、心中充滿疑問的陸少康代勞,握著他的手,將戒指套在新娘的指頭上。接著,新娘也照樣做了。

  等到牧師說:「新郎,現在你可以親吻新娘了。」新娘嬌羞地閉上眼睛,向風繼續握著陸少康的手,將新娘的頭紗揭開,陸少康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新娘的臉孔,這才看清楚,向怡嘴角上方有一顆小小的美人痣,這是向柔所沒有的。

  陸少康吁了一口氣,心想:「世界上真有長得這麼相像的人,難道是雙胞胎?」

  陸少康的思緒紊亂已極,忽然間,一陣電擊似的感覺觸動了他的全身。原來是向風將他的嘴唇按在了向怡的嘴唇上,那是陸少康的初吻,他從來沒想到自己的初吻會在這種被強迫的情況下發生,但是向怡的嘴唇柔軟而潤,他的嘴唇貼在上面,只覺得全身酥軟,十分舒服,不禁滿臉通紅起來。

  婚禮很順利地結束了,大廳裡開始盛大的宴會,新郎和新娘則被送到豪華的新房休息。到了房中,陸少康被安置在寬大的真皮沙發上,新娘則自行坐在床沿,其他人便退了出去。

  陸少康仔細看著向怡,覺得她的長相和身材與向柔簡直完全一模一樣,終於再也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有個雙胞胎姊妹,名叫向柔?」

  向怡十分驚訝,問道:「你認識向柔?」

  陸少康道:「是啊,我前兩天才見過她。」

  向恰道:「她是我們家最讓人頭大的人物,老是在外面惹麻煩,每次到賭場去賭博,都出老千詐賭贏錢,但是現在賭場的監視設備那麼厲害,豈有不被拍攝下來的道理?那些賭場的人認出是她,就跑來找我老爸理論,還好我們家在澳門有一定的地位,每次只是賠錢道歉了事。」

  陸少康不解道:「既然她那麼愛睹,在澳門又容易被人認出來,為什麼還留在這裡,不到其他有賭場的城市去呢?」

  向怡道:「她已經有將近兩年沒回家了,所以那些幫她賠錢的事情,她完全不知道,她還以為自己是澳門賭後呢!」

  陸少康「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們是不是雙胞胎?」

  向怡道:「不是。」

  陸少康面露疑惑的表情「不是?不是怎麼會長得那麼像?」

  向怡道:「姊妹長得像有什麼稀奇?向柔比我小一歲,今年十兒,我剛滿二十。」

  陸少康道:「你還那麼年輕,怎麼你父親就迫不及待地要把你嫁出去,是不是你也總是給你家裡惹麻煩,就想乾脆早點把你趕走算了?」

  向怡」「了一聲道:「才不是呢!」又想了一下,才道:「我這次結婚,攸關八極門的興衰存亡,你現在已經是我的老公了,這件事宜早不宜遲,我還是先告訴你吧。」

  陸少康問道:「是什麼事情,這麼嚴重?」

  向怡歎了口氣,神情變得一本正經,道:「我們八極門創於明朝中葉,自古以八極拳聞名,這套拳法,原來只是在民間流傳練習,到了清朝初年,八極門卻被康熙皇帝收編,門中所有的高手,都成為大內護衛的頭領兼教練。而他們因為身在大內任職,有機會看到皇室收藏的許多武術典籍,有幾個比較聰明的人,便利用那些武術典籍,取長補短,大大加強了八極拳原本的威力。其中更有一個天資特別出眾的人,利用原本的八極拳法,融合了大量其他武術和內功心法,創造出一套全新的逆八極拳。」

  向怡頓了一頓,又道:「原本的正八極拳法,易學易用,是種很直接有效的搏擊技巧,而逆八極拳法,則注重內力修為,比較難學,但是威力卻遠比正八極拳還要大,只不過要想學逆八極拳,就一定要先學正八極拳,所以學正八極拳人門,逆八極拳進階,這正、逆兩套八極拳,便都成了我八極門的鎮門之寶。」

  陸少康問道:「這些故事,和八極門的存亡又有什麼關係呢?」

  向怡又想了一想,才道:「問題出在一年之前,我父親有個好朋友,是一名電腦專家,他建議我父親將八極拳法輸入電腦,既可以方便門人隨時修練,還可以用一些先進的方法,對拳法加以分析和改進。我父親接受了他的建議,便將正、逆兩套八極拳法第一部份的口訣、心法交給他,讓他輸入電腦,還親自示範標準動作,拍攝下來做成電腦動畫,存成資料,讓他先做些實驗性的研究。」

  陸少康道:「這種做法蠻好的呀,師父領進門以後,弟子就可以隨時隨地利用電腦自修,如果不是很大的問題,就不用再去煩師父了。嗯,我回牛犄島之後,也要建議師父這麼做,效果一定不錯。」

  向怡繼續道:「兩個月之後,驚人的事情發生了,那名電腦專家打電話來,約我父親到他的工作室去看他研究的成果,那天的電話上好是我接的,我也有此好奇,便陪著我老爸一起前往,結果你猜我們看到了什麼?」

  陸少康心中不禁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忙問道:「你們看到了什麼?」

  向怡道:「那個電腦專家除了將正、逆兩套八極拳做成詳細的電腦資料以外,又突發奇想,將正八極拳和逆八極拳用電腦結合在一起,竟然產生了套我們從來沒有想到過的怪異拳法,他用電腦將新拳法演示了一遍,只見招法神奇詭譎、變幻莫測,比原來的兩套拳法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我和我老爸卻看得目瞪口呆,我老爸還直叫:『天啊!天啊!真是太神奇了,真是太神奇了。』「陸少康道:「是啊,會產生這種結果,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向怡又道:「後來,那名電腦專家又叫我老爸將兩套拳法其他的部份都輸人電腦,以便看到整套新拳法的全貌,我老爸也答應了,便協助那名電腦專家將正、逆兩套八極拳其餘的部份輸入電腦。又過了三個多月,我們算算日子,覺得研究工作應該怏要完戌了,正想打電話向他詢問,卻先傳來他出了意外的消息。」

  陸少康驚訝道:「意外?什麼意外?」

  向怡道:「那個電腦專家的工作室發生了火災,他也被燒死在現場。事後,警署的人調查發現,那間工作室是被人縱火燒掉的,而他電腦中的硬碟也不翼而飛了。」

  陸少康問道:「硬碟?是裝資料的硬碟嗎?」

  向怡點點頭道:「是的,就是裝著正、逆兩套八極拳,以及新八極拳法資料的硬碟。」

  陸少康道:「警署找到縱火的人了嗎?」

  向怡道:「沒有,我老爸也派了門中幾名好手協助擎口署調查,結果發現縱火的是個內行人,甚至可能是個武術高手。他先用乾淨俐落的手法殺了那個電腦專家,從容取走硬碟,然後才放火燒掉工作室。」

  陸少康道:「其實要找到這個人也不太難,新八極拳法的第一部份你們是見過的,只要注意江湖上最近有誰使用這套拳法,不就可以確定了嗎?」

  向怡道:「才怪,有哪一個小偷偷了東西還四處張揚的,那個偷新拳法資料的人一定不會輕易展露這套功夫。我最害怕的是他學會拳法之後,一直躲在暗處,等到關鍵時刻才把這套威力強大的武功拿出來危害武林,這樣一來,對我們八極門的信譽將會有極大的危害。」

  陸少康沉吟了半天,才道:「你說得也有道理,但是這些事情,和強迫我當你們家女婿有什麼關係呢?」

  向怡聽陸少康這麼說,不禁瞪大了眼睛,道:「你說什麼?難道你不是自願參加比酒招親的?」

  陸少康搖搖頭:「我只是接到你哥哥的請帖,就來赴約了,他事先沒說,我也根本不知道是怎麼一日事。」

  向怡問道:「我八極門向江湖許諾,只要贏了比酒招親,就可以娶我為妻,擔任我八極門未來的掌門,繼承我們數百億財產的事情,你真的全部不知道?」

  陸少康吐了吐舌頭:「美人、權力、金錢,的確是好大的誘惑,難怪有那麼多人擠破頭來參加。但是我告訴你,這些我都沒有興趣,我是真的不知道。」

  向怡問道:「你對我也沒有興趣?」

  陸少康看著向怡,道:「你的確長得很漂亮,但是我們一點感情也沒有,我也不知道我們的個性合不合適,說真的,我並不反對我們先做個朋友,至於夫妻,那還言之過早。」

  向怡呆了半天,才又問道:「你這些狀況,有沒有告訴過我老爸和我哥哥?」

  陸少康道:「我對你們的管家說過,剛才在樓下大廳,婚禮之前,我也聽他小聲轉告過你父親和哥哥了,但是他們還是強押著我和你結婚。」

  向怡「唉」的一聲,歎了口氣,道:「也怪不得他們,他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陸少康疑惑道:「苦衷?我看他們有說有笑的,會有什麼苦衷?」

  向怡道:「你別看我老爸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其實他只是強顏歡笑,硬著頭皮將場面撐起來,事實上,他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陸少康有些驚訝:「你說什麼?向雲龍老前輩活不久了?不會吧?」

  向怡的眼眶已經有些潤,道。「他為了練無極拳法,走火入魔,傷了五臟六腑,已經病人膏肓,可能活不過半年了。」

  陸少康疑問道:「無極拳法?什麼是無極拳法?」

  向怡道:「就是運用電腦科技,從正八極拳和逆八極拳衍生出來的新八極拳法,我老爸根據拳法的特性,給它取了個『無極拳法』的新名字。」

  陸少康道:「不對!不對!你剛才不是說,儲存新拳法資料的硬碟被人偷走了嗎?怎麼你父親又會去練新拳法?」

  向怡道:「儲存新拳法資料的硬碟是被人偷人了,但是那個電腦專家的遺孀,卻將他備份在光碟上的新拳法資料,拿給了我爸爸,我爸爸就是看了光碟之後才開始練無極拳法的。」

  陸少康「哦」了一聲:「原來還有備份。那你父親為什麼會練得走火人魔呢?」

  向怡道:「我老爸仗著池對正、逆八極拳法的造詣,依照光碟上的演示說練就練,卻沒想到那套新拳法艱深無比,比原來的正、逆兩套八極拳困難好幾倍。我老爸愛面子,不肯承認他練不成,於是咬牙強練,結果卻傷了臟腑。等到他發現自己是因為內力不足而練不成的時候,己經造成嚴重的傷害,停止練習也來不及了。」

  說著,向怡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

  陸少康安慰她道:「你不要難過,我們可以再想想辦法,事情不見得就沒有轉機了。」

  向怡繼續道:「後來,我哥哥也試著去練,但是他也一樣碰到內力不足的問題,有了我老爸的經驗,他才不敢強練,沒有再鬧出什麼問題。」

  陸少康道:「這套功夫真的有那麼難練?」

  向怡道:「當然難練,我自己也算精通正、逆兩套八極拳,內力也比我哥哥還強,但是我才練了不到一半,就再也練不下去了。」

  陸少康驚訝道:「你的內力……比你哥哥還強?」

  向怡道:「是的,我們家二個孩子,就我的酒量最好,所以我的內力最強。」

  陸少康不解道:「內力和喝酒有什麼關係?」

  向怡道:「這是我們家的密,我們家的『聖誕紅』酒有兩種,一種是給外人喝的,一種是給自己人喝的,給自己人喝的那種,多加了二十一味藥材,可以加強內力、輔助練功。這種藥酒的配方,也是清代那位創作逆八極拳法的前輩調製的,因為練習逆八極拳法原本就需要充沛的內力。」

  向怡看了陸少康一眼,見他並不答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便又繼續道:「『聖誕紅』是一種極烈的葡萄酒,是由當時擔任欽天監正以及康熙老師的比利時傳教士——南懷仁所引進,據說因為他在中國沒有辦法取得南歐的新鮮葡萄,便改用新疆特產的葡萄釀造,又加上冬天經過霜雪的聖誕紅葉子提味,結果製造來的葡萄酒,口味竟然比歐洲產的還要清香醇郁,在宮廷裡廣受歡迎,因此就這麼流傳了下來。」

  陸少康表示不明白道:「南懷仁釀的葡萄酒怎麼會和內力有關呢?」

  向恰道:「你知道,元、明、清三朝都是以北京為首都,而每一代的宮廷裡都會留下不少前一代的文物和寶藏,其中也包含了藥物典籍和武學笈。那位創作逆八極拳法的前輩,在前朝遺留下來的一堆古籍中,找到明代開國大將軍徐達親筆寫的一本舊書,舊書裡提到了一種可以提升內力、名叫『衝霄丸』的奇藥,於是他便開始依法製造。」

  陸少康道:「這跟『聖誕紅』酒有什麼關係呢?」

  向怡道:「這其中還有一些曲折。據我八極門的前輩口耳相傳下來,原本徐達的藥方里只有三味藥,分別是千年南海象龜的龜殼、千年的長白山野參以及在火山口蒸煉千年的一種黑泥。」

  陸少康笑道:「哪有那麼多千年的東西?再說,第三味藥村也太奇怪了,火山口的黑泥?每一座火山噴出來的泥漿,成分都不會完全一樣,你的前輩有沒有說明是哪一座火山?」

  向怡道:「由於年代久遠,傳說早就不清不楚了,不過據說好像是天山一帶的火山。據我父親推測,那種黑泥中,也許含有一些特殊的礦物質,或者什麼微生物的成分,總之,是要那種黑泥就對了。」

  陸少康聳聳肩道:「你繼續說下去。」

  向怡道:「那位創作逆八極拳法的前輩,花了好幾年的時間,仍然沒有辦法弄全這三味藥材,於是只好另闢蹊徑,又花了幾年的時間研究,用七、八普通藥材去摸擬其中一味藥的藥效,於是總共用了二十一種藥材,才製造出可以提升內力的新藥,只不過……」

  陸少康問道:「只不過什麼?」

  向怡道:「只不過這個新藥的藥效,和徐達在書中形容的柑差太遠,效果十分有限,那名前輩繼續研究的結果,發現是差了一個通筋活絡的藥引。由於他和南懷仁的交情也不錯,喝過南懷仁釀製的『聖誕紅』酒,於是就選擇了『聖誕紅』作為藥引,將藥材泡在酒中,沒想到從此以後藥效大增,雖然和徐達說的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但是總算能夠派上用場了。」

  陸少康點點頭道:「原來『聖誕紅』酒竟然有這樣的來歷,這麼說起來,你們『比酒招親』也是有目的的羅?」

  向怡道:「是的,我們要找到一個酒量比我還好的人,天天用『聖誕紅』藥酒加強他的內力,練成無極拳法,接任掌門,光大我八極門。」

  陸少康終於明白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他想了一想,搖搖頭道:「你父親的事情,我只能表示遺憾,當然,我也會盡力人找人醫治他。而殺人又偷走硬碟的那個人,顯然是個武林敗類,哪一天被我碰上了,我也不會放過他。至於練無極拳法,接任八極門掌門的事,就不是我能力範圍所能做的了,我是南海派的弟子,沒有理由再加入別的門派,希望你能體諒我。」

  向恰聽陸少康這麼一說,情急之下,「噗通」一聲,跪在陸少康面前,說道:「現在時代不同了,門戶之見沒有古時候那麼刻板,一個人身兼好幾個門派掌門人的事情也不是沒有。你師父那邊,我老爸會去說情,以你一個南海派小弟子的身份,能夠成為八極門的掌門,對南海派來說,也算是蠻有面子的事情,江湖上不但不會有人罵你,反而都會稱讚你、羨慕你,你就答應我的要求,好嗎?」

  陸少康看見向恰跪在自己面前,心裡有些驚慌,忙道:「你先站起來再說,這個樣子太難看。」

  向怡淚流滿面,依然不站起來,哭著說道:「現在全江湖的人部知道我們結了婚,你要是不要我,我還有什麼臉再活下去?如果你娶了我,那練成無極拳法之後,你就是我八極門名正言順的掌門,有什麼不好?如果你不練無極拳法,現在我八極門裡沒有一個人能練成,要是哪一天被別人夫練成了,我八極門再也沒有顏面立足江湖,豈不是要解散,從此銷聲匿跡?」

  陸少康看見向怡哭成這個樣子,怕她真的想不開,跑去自殺,又想到向怡給他扣了一頂身負八極門存亡責任的大帽子,不禁冷污直流,想了許久,終於歎了口氣,說道:「無極拳我練就是了,但是掌門人的職務,到時候如果真妥我接,我也只能暫時代理,等到你內力夠了,也練會無極拳,我就把掌門的職位還給你。或者你們門下有其他人品適合的人選練會了,我就傅位給他。」

  陸少康頓了一頓,繼續道:「至於你和我的事,我說過我們暫時只能做朋友,不過為了你的名譽,我不會否認和你的夫妻關係,等過幾年,你可以向江湖上的人數說一些我的不是,然後宣佈和我離婚。現在社會離婚的人本來就不少,拋棄一個不好的丈夫也是大家都能接受的做法,到那個時候,你還很年輕,以你的家世和美貌,要再嫁人也不是難事。」

  向怡聽了,沉默了許久,但是她知道這已經是面前這個年輕人所能做到的極限了,她的心中充滿了感激,柔聲道:「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陸少康苦笑道:「自古好人不長命,你可以起來了吧?」

  向怡破涕為笑,握箸陸少康的手道:「你會長命百歲的,要是閻羅王想提早收你,我第一個不放過他。」說完,便站了起來。

  陸少康道:「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也有一件密要告訴你。」

  向怡間道:「什麼密?」

  陸少康道:「我的本名不叫做谷書文,而是叫做陸少康。」

  向怡「啊」了一聲,驚訝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武林一少』陸少康?」

  陸少康道:「是的,就是因為我太年輕,名氣又莫名其妙地響亮,所以我師父才不讓我告訴人家真名,免得惹些不必要的麻煩。」

  向恰道:「難怪,你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氣度和俠義心腸,真是名不虛傳。」

  陸少康道:「自從我學武以來,從來沒有離開過牛犄島,這次是第一次下山,而且我已經有好幾年不對外用真實姓名了,所以有關於我的任何傳說,其實都是江湖上好事的人以訛傳訛,可信度很低的。」

  向怡問道:「江湖上傳言,說你是南海劍派的第一高手,難道也是假的?」

  陸少康道:「當然是假的,據我所知,我的師叔祖『流雲劍客』才是南海派第一高手,只可惜我從來沒有見過他。」

  向怡「哦」了一聲,道:「也有道理,流雲劍客的輩分比你高得多,學武的時間也比你長得多,當然應該比你厲害。」

  陸少康道:「沒錯,就是這樣。另外,我雖然告訴了你我的真實姓名,但是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的父親和哥哥,好嗎?」

  向怡表示理解,道:「好的,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密。」

  陸少康笑道:「好吧,就算是我們『夫妻』之間的密好了。」

  說到這裡,向恰看看自己仍然穿在身上的白色禮服,對陸少康道:「老公,我有一件事情要麻煩你。」

  陸少康顯然對這樣的稱呼很不習慣,但是想想既然已經答應了人家,以後彼此這麼老公老婆地叫來叫去一定免不了,只好勉強接受,問道:「什麼事?」

  向恰顯得有些害羞,道:「這件禮服太大,穿脫很不方便,你能不能……幫我拉開拉?」

  陸少康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忙道:「我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你別勾引我,以後你睡床上,我睡沙發,直到離婚,如果你不同意,等我一恢復行動能力,立刻就走。」

  向怡道:「我知道了啦,我只是請你幫侗忙而已,緊張什麼?慢著,你說『恢復行動能力』是什麼意思?」

  陸少康道:「我被點了穴,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向怡起身,走到陸少康身邊仔細看了看,才「噗咻」一笑道:「我老爸說你喝醉了沒醒,我還當成真的,後來聽你說話清清楚楚,以為你已經醒了,沒想到你一直被封著穴道,真可憐。」

  說著,便一面出手去解陸少康的穴道,一面說道:「看樣子,你的穴道是被王管家點住的吧?這是我八極門獨家點穴手法的一種,和別門別派都不一樣,因為封的不是標準穴位,所以如果不懂其中的訣竅,就算內力再強,也幾乎沒有辦法自行衝開。不過,以後你要當我們的掌門人,這些功夫,我當然會教給你。」

  陸少康一能活動,立刻跳了起來,活動著筋骨。向怡靜靜地看著他,等他活動夠了,才又道:「可以幫我拉拉了嗎?」

  陸少康猶豫道:「這個……恐怕不大好吧?」

  向怡道:「你不幫我拉,我自己又拉不到,難不成你要我整晚就這樣睡呀?」

  陸少康無奈,只好走到向恰身後,閉上眼睛,將手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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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1:01:0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第二天,陸少康便開始練習八極拳,先練正八極。這套拳法,易學易用,普通沒有武術根基的人,也只要四十八小時就能學會,大約用二十四小時學招式,另外二十四小時練對打,通常一天練兩個小時,一個月之內就可以學全。

  但是以陸少康的武學基礎,每天練八個小時,只花了三大,便將正八極拳練得滾瓜爛熟了。

  接著,陸少康又開始學習逆八極拳。這套武功,比正八極拳複雜許多,除了標準學習時數是一百二十八小時以外,還要有相常的內力才能練。好往所需要的內力並不像少數特異的武功,要有一些特別的形式,而只是要求氧海充盈,各經脈能夠運轉順暢,並且將出招的力道提高到一定程度就可以了。

  陸少康內力修為已經不淺,學習起來自然不覺得吃力,又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逆八極拳法也己經練成。

  這期間,陸少康每天白天練拳,晚上則天天喝得酪酊大醉,所喝的,都是八極門密煉、加了二十一味珍貴藥材、可以提升內力的「聖誕紅」酒。

  這種酒,在八極門中,除了向家的人以外,只有少數高級幹部可以喝得到,但是因為酒性猛烈,普通人只要喝上兩、三杯就會醉倒,而酒量很好的人,大多也只能喝一瓶到兩瓶,八極門中酒量最好的向怡,則可以一次喝上半打。

  而且,喝這種酒的時候,必須運功令酒氣在經脈中運行,才能達到效果,所以像白天明那種將酒氣完全壓住的喝法,就不會有任何作用。

  用這種方法修練內功,如果每天喝上一瓶,大約等於普通人練功一大的效果,向怡從七、八歲便開始喝這種酒,酒量從一杯開始,漸漸瓶、兩瓶,一直進步到現在的半打,十幾年下來,竟然也累積了常人要修練三十年才能獲得的功力。

  剛開始的時候,陸少康每晚可以喝十幾瓶聖誕紅,半個月之後,酒量慢慢增加,已經可以喝到二十瓶,後來為了練無極拳法,又強迫自己漸漸累積到每天三十瓶的酒量。

  除了用藥酒增加功力以外,陸少康還繼續修練本門的「摩元心經」。由於他的資質本來就高,兩個月之後,「摩元心經」的功力竟然一舉突破第五層,而到達了第六層的境界。

  陸少康原來「摩元心經」第五層的內力,就己經比向怡的內力還要高出一些,這時候,更是大大超越了向恰,練起無極拳法來,也逐漸得心應手,不到三個月,終於將無極拳法練成。

  這天,陸少康在向雲龍、向風和向怡一家人面前,將他練成的無極拳法演練了一遍。向氏父子三人看了都不禁大表讚歎,向雲龍道:「太好了,書文,我原來總以為憑著我家藥酒的輔助,也要兩、三年才能練成這套拳法,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已經神功大成,真是大好了。」

  向怡也笑道:「開玩笑,他可是我的老公,所謂名婆出高公,你們沒聽說過嗎?」

  向風搶著道:「別鬧了,只有人說名大舅子出高妹夫,哪有什麼名婆出高公的?」

  向雲龍瞪了他們兩人一眼,道:「你們不要胡扯,書文的資質那麼高,簡直是個練武的奇才,你們要是有他的一半就好了。」

  陸少康聽他們稱讚自己,模樣都是和藹可親,卻忽然想起了向柔,於是說道:「爸,大哥,小怡,我練成了無極拳法,這是八極門的武功,所以現在我應該做的,就是為八極門找到偷無極拳法資料的人,帶回來交給八極門和澳門警署處置,所以我想明天就出發。」

  「書文,我不是反對你去,只是你也知道我的情形,恐怕撐不了多久了,我希望你先接任我八極門掌門的職務再去,也好了了我的心願。」

  大家聽向雲龍這麼一說,氣氛立刻沉寂了下來。

  陸少康對向雲龍道:「您不用擔心,我上次為您把過脈,您的臟腑雖然受損不輕,但是也不一定就沒救了。我曾絆聽師父說過,我南海劍派的摩元心經如果練到第九層,就可以治療任何嚴重的、因為練功而引起的臟腑損傷,甚至更嚴重的經脈中毒和經脈斷裂都可以醫治。我這次出去,也會想辦法人找我的師叔祖『流雲劍客』,他是現在南海派裡唯一將摩元心經練到第九層的人,如果能夠找到他,我一定求他來救您。」

  向雲龍聽陸少康這麼說,心中似乎又燃起了希望,道:「既然這樣,那你就去吧,不過凡事不用強求,我相信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如果老天爺不要我活下去,那麼強求也沒有用。」

  陸少康道:「晚輩一定盡力。」

  向怡插口道:「我跟你一起去。」

  陸少康道:「你要繼續練無極拳法,跟我一起去幹什麼?」

  向怡囁嚅道:「我……我就是想去嘛!」

  這幾個月來,向恰和陸少康雖然做的只是假夫妻,但是每天朝夕相處,向怡早就對心地善良、一表人才又武功高強的陸少康起了莫大的好感,行為上也是對陸少康照顧備至,希望有一天他能回心轉意,成為自己真正的丈夫。

  現在她聽陸少康說要出遠門,依依不捨之情不覺油然而生,自然想要跟他一起去。

  陸少康卻道:「我不想你跟著我去冒險,而且爸爸身體不舒服,也要你們做子女的在身邊伺候,我辦完事情馬上就回來,你不用擔心。」

  向怡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看見陸少康堅決的表情,又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因此只好不再出聲。

  第二天一早,陸少康便獨自離開了八極門,開始查訪盜取無極拳法資料的人,以及找尋師叔祖「流雲劍客」的任務。

  他根據自己的判斷,認為現在先救向雲龍的命比較要緊,於是打算先回牛犄島,向師父魯九琦請教師叔祖可能的去向。雖然他知道師叔祖失蹤了許多年,完全去無定向,但是多集一些相關的資料,就多一些機會。

  去機場之前,陸少康先到幾個月前往過的碼頭邊的舊樓房去了一趟,想向向柔辭行。但是到了那裡,向柔和他的兩名朋友已經不知去向,連房子裡的東西都搬空了,陸少康無奈,只好離開。

  到達位於澳門中部泰霸島的機場,陸少康立刻買了飛往印尼的機票,準備從印尼再轉往牛犄島,但是每天往返印尼的班機並不多,要幾個小時以後才起飛,於是陸少康便無聊地在機場附近間逛。

  逛了沒有多久,陸少康忽然看見一個十分面熟的人迎面走來,他想了半天,終於想起那人就是聖誕夜當晚,和他一起在八極門的晚宴上同桌喝酒的白天明。

  白天明看見陸少康,露出頗為驚訝的樣子:「你……你不是谷書文嗎?」

  陸少康道:「你好,白天明兄,你怎麼也到機場來了?要去哪裡啊?」

  白天明道:「我要回印尼去,在澳門待了幾個月,把帶來的錢都輸光了,只好回家去。」

  陸少康道:「十賭九輸,這是很正常的。你家住在印尼嗎?真巧,我也要到印尼去。」

  白天明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們可以結伴一起走,路上就不會無聊了。」他看看手表,又道:「反正現在離飛機起飛的時間還早,我們先到機場的餐廳裡喝兩杯,怎麼樣?」

  陸少康表示同意道:「好啊,我們走。」

  兩人到了機場附設的酒吧,找到位置坐下,各點了一杯啤酒,白天明先喝了一大口,說道:「對了,聽說你當上了八極門的乘龍怏婿,向怡小姐是江湖上有名的大美人,你真是福不淺。還有,他們答應娶了向怡之後,可以繼承八極門掌門的職務和他們龐大的財產,是不是都是真的?」

  陸少康也喝了一大口啤酒,道:「八極門是個講信用的門派,說的話當然都是真的。」

  白天明用羨慕的眼光看著陸少康道:「你的運氣真好,不過,要是那天沒有你的話,今天富八極門女婿的人就是我了。」

  陸少康苦笑道:「其實,我那天是誤打誤撞才去的,原先根本不知道有什麼『比酒招親』的事。」

  白天明擺出不相信的姿態道:「谷兄真是愛說笑,八極門比酒招親是最近江湖上最大的盛會,怎麼會有人不知道?」

  陸少康道:「我一直住在一座孤島的山上,這次算是初出江湖,平常師父和師叔伯們也只談一些江湖上的舊事,對武林的新聞並不是很關心,所以我原先真的並不知道這回事。」

  白天明見陸少康說得誠懇,點點頭道:「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陸少康道:「要是我早知道他們是比酒招親,就不會來參加了,那樣,今天當八極門女婿的人,真的應該就是你了,真對不起。」

  白天明似乎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這都是天意,沒什麼好說的,反正我一個人濁來獨往慣了,要是真的當上了八極門的女婿,難免要受到一些約束,也不見得好。」

  陸少康笑道:「白兄說得有道理,其實我也不喜歡受約束,只是現在騎虎難下,已經由不得自己了。」

  兩人說說笑芙,談得十分開心,幾個小時恨快就過去了,眼看飛機起飛的時間就要到了,才起身一起去辦理登機手續。

  巨大的波音客機在雅加達國際機場緩緩降落,半個小時之後,陸少康和白天明兩個高大英挺的小夥子並肩步出海關,立刻引起機場中許多少女的側目。

  白天明左右張望了一會兒,便看見一名穿著司機制服的中年人走了過來,按過白天明手上的行李,道:「少爺,您回來了,老爺正存家裡等您。」

  白天明「嗯」了一聲,轉頭對陸少康道:「我家離這裡不遠,谷兄有沒有興趣到舍下去坐一坐?」

  陸少康道:「我還有些急事,要趕去加裡曼丹,多謝臼兄的好意,只有下次再去打擾了。」

  白天明道:「既然這樣,那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不過既然有車,就讓我送你去小機場轉機,反正順路,不礙事的。」

  陸少康想了想,道:「也好,那就麻煩你了。」

  白天明豪爽地道:「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你說這種話就太客氣了。」

  說完,那司機又接過陸少康的行李,然後在前面帶路走到停車場,請陸少康和白天明上了一輛黑色大轎車,然後打開後行李廂放好行李,才開車離開機場。

  陸少康和白天明坐在後座,看著道路兩旁的景色不斷快速地後退,陸少康道:「原來你是有錢人家出身,但是我從來沒見你擺過闊少爺的架子,真是難得。」

  白天明笑道:「什麼有錢人家,我家只不過是做點小生意,沒什麼的。」

  陸少康道:「白兄太客氣了,像我,從十三歲開始就成了孤兒,一直兩袖清風,才真的是沒什麼。」

  白天明道:「開玩笑,你現在是八極門的准享門人,八極門經營的企業加起來值幾百億港幣,你怎麼還能算是兩袖清風?」

  陸少康道:「不,我既不想接任八極門掌門,也不會要那幾百憶資產的。」

  白天明問道:「為什麼?你不是已經當了他們家女婿嗎?」

  陸少康道:「現在我不是很方便說,但是以後你一定會明白的。」

  白天明聳了聳肩,不置可否,這時候,前座的司機開口說道:「少爺,該戴上了。」

  白天明應道:「知道了。」

  陸少康不知道他們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正想發問,卻看見白天明和司機各自迅速拿起一個小巧的口罩,罩在口鼻的部位。陸少康發現有些不對勁,但是還沒來得及反應,便看到一團白色的煙霧以極快的速度瀰漫了整個車廂,不到幾秒鐘,陸少康便昏迷了過去。

  車子迅速地轉往郊區,半個小時之後,來到一座宏偉的莊園,進入大門之後,又行駛了兩、三分鐘,才在一棟華麗的別墅門前停下。

  別墅的門打開,立刻從裡面走出來幾名大漢,將陸少康抬了進去。這時候白天明也已經下了車,走進別墅大廳,大廳裡有八名大漢一字排開,分別站在一名老者左右。

  那名老者端坐在一張寬大的軟皮太師椅上,兩鬢微白,相貌英偉,神情十分嚴肅,看見白天明走進來,才略微笑了一笑。

  白天明走到那老者面前,單膝跪地這:「義父,兒子回來了。」

  那名老者道:「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白天明應道:「是。」沒有多說話,便獨自上樓去了。

  迷迷糊糊之間,陸少康只覺得異常寒冷,似乎自己全身都被扒了個情光,他想爬起來,但是完全動彈不得,而且眼睛也張不開。但是,他依然可以感覺到自己正被一些強烈的光線照射著,並且耳朵裡也可以聽見些由電子儀器凳出的雜亂聲音。

  過了沒有多久,陸少康又感覺全身包括頭臉都被一種黏液包圍住,剛開始的時候,那些黏液還十分冰涼,但是卻漸漸發熱,到了後來,竟然熱得像是火燒一樣。

  等到火一樣的熱度退去,那些黏液在他身上凝固,陸少康又沉沉睡了過去。

  等到陸少康終於清醒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身在一間陰暗的密閉小石室裡,衣服鞋襪都穿得好好的,全身沒有一點異狀。

  他立刻跳了起來,大聲喊叫,叫了許久,沒有人理他,他又用力去撞石室的鐵門,但是那鐵門似乎十分厚重,陸少康用盡內力去撞,也只發出些沉悶的「砰砰」聲,卻沒有絲毫移動的跡象。

  忙了半天,陸少康終於氣喘吁吁地坐了下來,這個時候,他忽然想起低頭去音手腕上戴著的電子錶,一看之下,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天。

  陸少康頹然地坐在地上,想起了昏迷前發生的種種,知道自己是被人騙了,於是喃喃道:「白天明,你不是東西,你假裝和我做朋友,其實是要害我。」

  陸少康是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夥子,哪裡知道人心的險惡,他埋怨了一陣子,覺得怨天尤人也不是辦法,於是立刻開始想辦法逃出去,只是這石室異常牢固,明明就是衝著武術高手建造的,因此一時之間,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

  又過了幾天,他發現每天三餐都有人來送飯給他,送飯的人每次都只是將飯菜放在鐵門的小孔上面就走,不管陸少康對他說什麼,那送飯的人總是一句話也不說。

  而那個小孔大約只有二十公分寬,十公分高,連頭部伸不出去,但是他知道,那可能是他逃出去的一個機會。

  於是陸少康開始仔細顴察那個小孔,據他判斷,那小孔的深度足足有一公尺,也就是說,鐵門的厚度也有一公尺,難怪他怎麼推也推不動,而送飯的人也是從門的另一端,用一根木棍將放飯菜的紙餐盒推進到陸少康這一端,所以陸少康不可能抓得到對方的手。陸少康試了許多方法,終於還是放棄了那個小孔。

  後來,陸少康又想到挖牆壁出去,但是他身邊並沒有順手的金屬挖掘工具,只有每次紙餐盒裡附帶的一根塑膠湯匙。陸少康盤算著,就算自己的內力已經到了可以飛花傷人的地步,想用那種湯匙去挖穿起碼有一公尺厚的堅硬花崗岩石壁,也不是短時間可以完成的工作。

  但是,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於是陸少康選擇了門對面那堵牆的底部開始挖掘,並且利用挖掘的時間鍛內力。除了吃飯和睡覺的時間以外,他幾乎整天都在全心全意地挖掘,挖斷了一很又一根的湯匙,在這種心無旁騖的環境之下,一個月很快又過去了。

  這時候,陸少康已經在牆上挖了一個直徑六十公分,大約六、七公尺深的圓洞。那天,他又在繼續挖掘著那似乎永遠也沒盡頭的牆壁,忽然間,只覺得手頭一輕,前面好像什麼都沒有,陸少康不禁心頭狂跳,不知道是不是挖通了?

  他先用手指試了試,果然前面不再有岩石,而是空空湯湯的一汁,又將眼睛湊過去看了看,但是眼前卻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下到。陸少康不禁有些失望,知道自己並沒有挖出這往外面的路,頂多只是挖通另外一問囚室而已。

  陸少康忽然想到:「不知道另外一間囚室是不是也關著人,如果有的話,一定也是白天明他們那幫人的對頭,我不如找他商量商量,或許可以增加逃出去的機會。」

  於是陸少康繼續把洞挖大,直到他整個人可以通過,便一下子鑽了過去。

  陸少康到了另外一個空間,那空間是一片黑暗,不像陸少康的囚室,還有一盞小小的燈泡,而現在,也只有藉著陸少康挖掘的小洞傳來的微弱光線,那空間才不是絕對的黑暗。

  陸少康讓自己的瞳孔適應了幾分鐘,終於可以朦朦朧朧地看見一點東西了。他不見有人,輕輕叫喚了幾聲,也沒有人回答,於是便自己一個人沿著牆壁慢慢前佳。

  走了一陣子,他發現這個空間比他的囚室要大上許多,而且牆壁都是不規則的岩石,不像他的囚室是人工建造的,而是一個天然的洞穴。

  陸少康一步一步地向洞穴深處走去,光線愈來愈暗,經過兩個轉折,便什麼都看不見了,他身上沒有打火機或者手電筒之類的發光工具,於是只能靠雙手摸索著繼續前進。

  又走了沒有多久,陸少康感覺腳上好像踢到了什麼東西,他蹲下來,從地上撿起一根圓柱形、兩端略呈球形的物體,又撿起了一個體積較大、上面帶著不少小洞的空心圓球。

  他拿著那兩樣東西,走回光線較亮的地方一看,不禁嚇了一跳,原來那是一根人類的大腿骨和一顆頭骨。

  陸少康心中大起懷疑,想不出為什麼這樣的地方會有死人的遺體,於是他又走回洞穴深處,在地上搜尋了半天,將撿到的東西全部搬回通向他囚室的洞口。

  忙了將近一個小時,陸少康已經搬出了將近一十具骸骨,除了這些骸骨以外,還有許多生滿了鐵銹的兵器,以及一些風化得極為嚴重的布片,應該是那些人生前穿著的衣物。

  陸少康不禁納悶起來,心想:「看這些布片的式樣,似乎都是中國古代的官服,這些人怎麼會同時死在這個地方呢?真奇怪。」

  陸少康又坐在地上,檢視著那些骸骨,發現少數骸骨上還有被兵器砍削過的痕跡,可能是富年被殺時留下來的。他又拿起那些鐵鑄的兵器看了一看,舉起其中一柄長劍,運起內力,用中指輕輕一彈,長劍應聲而斷。

  陸少康不禁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古時候的冶金技術,和現在實在差得太遠了,這些兵器,真是一點用也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陸少康聽見了一種奇怪的嗚咽聲,他嚇了一跳,仔細一聽,發現那聲音是從洞穴深處傳出來的。

  「難道有鬼?」陸少康心想:「我就不信邪。」於是他起身,一步步走向洞穴深處,而那種嗚咽的聲音也愈來愈明顯。

  陸少康繼續向前走,已經越過了先前發現古人骸骨的地方,他不知道這個洞穴究竟有多深,只是不斷順著聲音發出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陸少康又踢到不少東西,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會蹲下來摸摸看是踢到了些什麼,但是一摸之下,才發現都和他先前找到的那些東西一樣,都是些骸骨、破布和兵器。摸多了之後,陸少康索性不再理會那些東西,只是忖道:「這麼多的死人,想必是一場慘烈的戰鬥。」

  陸少康癒往深處走去,那種嗚咽的聲音就愈明顯,走了將近十分鐘,地勢漸漸轉而向下,也慢慢潮了起來。這時候,陸少康已經聽清楚了那嗚咽的聲音,不禁高興地叫道:「是海潮!是海潮衝擊岩石造成的聲音,我可以出去了!」

  雖然陸少康心中十分著急,但是無奈面前仍然漆黑一片,不能加快速度,只好依然一步一步、老老實實地前進。又慢慢走了將近二十分鐘,經過幾個轉折,陸少康忽然發現前方出現一層螢螢的藍色光芒,於是便加快腳步,向那螢光發出的方向奔跑過去。

  陸少康只覺得眼前愈來愈明亮,沒過多久,一侗發光的洞口就出現了,他快速地穿洞而出,卻看見了一個令他震驚不己的景象。

  「天哪!這麼大的古船!」陸少康不由自主地叫了出來。

  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巖岸,岸邊泊著三艘巨大的古船,每艘船露出水面的部分,都有二十幾公尺高,而長度大約有兩百公尺,寬度則有數十公尺,船身全是由木頭打造,甲板上立著許多桅桿,是靠風力行駛的帆船,只是風帆已經都收了起來,而且破敗不堪。

  陸少康呆立許久,才發現這個容納了三艘巨大古船的洞穴竟然沒有出口,不禁有些失望。他向原本應該是洞口的地方望去,看見許多亂石堆在那裡,顯然是幾百年前一次人為的大爆炸將洞口封住了。

  陸少康又看看地面,處處都是散落的兵器,以及穿著古代官服的人類的遺骸。

  他想了一下,決定到船上去察看一番,看看是不是還有剩卜來的、可用的炸藥,只要能炸出個小洞,讓他出去就行了。

  於是陸少康跳下水,向三艘船中最大的一艘游去。游到船邊之後,他攀住一條粗纜繩,迅速往上爬去,等到了可以借力的地方,雙足一蹬,向上兩個縱躍,便輕輕巧巧地落到了甲板之上。

  陸少康看見甲板上依然到處都是打鬥過的痕跡和滿地的骨,他也懶冉冉去祭看,逕自到船艙裡翻箱倒櫃地搜索了起來。

  找了許久,陸少康雖然找到了不少用油紙包包著的火藥,但是都已經潮不堪使用了,失望之餘,陸少康又來到了一間十分寬敞的房間。

  那房間雖然已經很久沒有人使用,四處密佈著蜘蛛網,還散發箸一股難聞的霉味,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原來房間裝飾之華麗,雕樑畫棟、金碧輝煌,處處刻著五爪箕張、但是金漆已經剝落的金龍。

  陸少康只覺得這些裝飾根本不應該出現在一艘船上,而應該放在古代的皇宮裡。他四下搜了一搜,又發現了幾件絲質的破舊龍袍,和一些黃金、玉器之類的用品,不禁忖道:「難道這是哪個皇帝的船?」

  陸少康抬起頭來,看著牆上掛的字畫,喃喃道:「看這些東西的樣子,分明是中國古代的遺物,中國有哪些皇帝曾經流落到海上,下落不明的呢?」

  陸少康走近其中一幅書法卷軸,看看上面俊秀的題字,念道:「望斷山河故國秋,忠良瓜蔓義難全,遙遙天涯不相居,金陵曉月幾時圓?」卷尾的題名是——大明天子朱允御筆。

  「大明?宋允炕?」陸少康撓著腦袋想了半天:「原來是明朝,但是未允到底是哪個皇帝呢?」

  陸少康從十三歲開始便在牛犄島學武,以後就沒有再接受過正式的教會,但是島上的師叔伯們也有人到外地念過書,其中不乏一些學歷不錯的人才,他們為了後輩子弟的前途,開辦南海劍派自己的小型學校,因此陸少康也學過一些初、高中的非正式課程。

  但是明朝有十來個皇帝,除了開國的宋元璋之外,對於其他的人,陸少康都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一時之間,自然想不起來未允到底是誰。

  陸少康又看了幾幅牆上其他的字畫,大約有一半都是出自這個「朱允炕」皇帝之手,而內容則多是感歎的辭句。陸少康漸漸覺得無趣,正想去別的房間尋找炸藥,卻忽然瞥見一幅奇怪的人像畫。

  那幅畫像中的人,陸少康好像在哪本書上兄過,但是現在眼前的這幅,卻將那個人畫得奇醜無比,頭上長著角、鼻孔流著膿、嘴角淌著血,而眼睛的部分,則被整個挖掉了,在畫紙上露出兩個橢圓形的黑洞。

  陸少康仔細看了一下畫上的字——逆賊宋棣。他喃喃念道:「朱棣?朱棣?啊!朱棣不就是明成祖,永樂皇帝嗎?」明成祖是明朝知名度僅次於宋元璋的皇帝,因此陸少康有些印象。

  陸少康敲敲自己的腦袋:「對了,朱允炫就是明惠帝,朱棣是朱允炫的叔叔,他篡了朱允的天下,朱允下落不明,原來是跑到這裡來了。也難怪,朱允一定是恨透了朱棣,出於補償心理,所以才把他畫成這個樣子。」

  陸少康看著畫像,不禁微微笑出了聲音,也慢慢想起了歷史課本的記載:「書上說明惠帝是個仁慈善良的好皇帝,而明成祖是個雄才大略的厲害皇帝。依我看,這些人殺來殺去,為的還不是自己的權力慾望和個人享受!」

  又想道:「古時候那些皇帝把全國的土地和物資看成他們家的私人財產,把全國人民都當作他們家私人的奴才,在那種制度下,哪有什麼真正的好皇帝?所謂皇帝的好壞,只不過是老百姓少受些苦難和多受些苦難的差別罷了。」

  想到這裡,陸少康不禁搖了搖頭,正要離開,卻忽然想到:「那幅人像被挖掉的兩個眼睛後面,應該是船艙的牆壁,也就是木板才對,但是看來卻一團漆黑,好像是兩個很深的洞,會不會有什麼蹊蹺?」

  於是陸少康揭開畫像,將眼睛湊到洞口,向裡面瞄去,但是裡面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陸少康又將手指伸進其中一個洞口,東摸模西摸摸,忽然間,他摸到了一個像是卡榫一樣的東西,用手指一扳,便聽見「喀擦」一聲,好像觸動了什麼機械裝置。

  陸少康左顧右盼了一下,沒發現明顯的動靜,於是又將手指伸進另外一個洞口,在同樣位置摸到卡榫,輕輕一扳,便又聽見了「喀擦」一聲,緊接著,就是隆隆的響聲。陸少康回頭一看,便看到身後的一面牆壁竟然慢慢向後凹了進去,然後又慢慢向旁邊滑開,現出一間密室。

  陸少康心道:「原來真有機關。」二話不說,便向密室走去。

  到了密室門口,陸少康向裡面望去,他雖然己經有些心理準備,但是仍然大吃一驚。那間密室十分寬敞,比外面的大廳猶有過之,而且裝潢之華麗,也膀過外面許多。更令人吃驚的,是裡面堆滿了數不清的黃金、寶石和玉器。

  陸少康拿起一塊雕琢精美的古玉,「哼」了一聲道:「流亡國外還不忘記帶箸這些民脂民膏。」說完,便將古玉隨手一扔,他又看見後面還有一條走廊,不知道通往哪裡,便繼續向裡面走去。

  走到後面,陸少康又發現一個華麗的房間,當中一張龍床,床「好端端平躺著一具穿著龍袍的骸骨,骨頭隱隱發黑。陸少康心想:「好厲害的毒藥,看來,這個明惠帝是受到敵人的襲擊,自己知道再也逃不走,所以躲在這裡服毒自殺了。只是,不知道襲擊他的是些什麼人?」

  陸少康又想道:「看甲板上和一路上的洞穴、隧道裡,互相殺的兩派人都穿著差不多的服裝,要不是起了內鬨,就是被明成祖派來追殺的人找到了,經過一場慘烈的戰鬥之後,全軍覆沒。那個明成祖派來追殺他的人,難道是……鄭和?」

  陸少康想起明成祖派鄭和七次下西洋的故事,據說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尋找明惠帝。陸少康全身起了一陣寒意,不禁自言自語道:「看來,這個傳說是真的羅?」

  「管他的!」陸少康心道:「這些親戚之間互相殘殺,只為了奪權奪利的狗屁故事,和我有什麼相干?」

  陸少康「哼」了一聲,正想走開,卻又注意到在明惠帝的床邊,還端端正正地放著一個檀香木製的小箱子,那個箱子造型古典雅,邊緣全是由黃金包覆,四周還鑲滿了各種大塊寶石,比起密室中其他的財寶而言,這個箱子顯得最為珍貴。

  陸少康十分好奇,走上前去,見那盒子上裝著一個生滿鐵銹的小鎖,便運起內力用手輕輕一擰,小鎖應聲而斷,打開盒子,只看見裡面放滿了卷軸和紙張,陸少康隨手拿起一篇來看了一看,原來是朱元璋下給朱允的聖旨。

  陸少康將聖旨扔回小箱子,又拿起其他卷軸看了一看,大約都是類似的東西,他看了幾篇,只覺得興味索然,就在這個時候,箱子底部邊緣卻有一個小小的碼瑙瓶引起了陸少康的注意。

  他揉揉眼睛,盯著小瓶子上貼著的紙條:「『衝霄丸」!這不是向怡提到過的,徐達制作的奇藥嗎?「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麼巧,如果陸少康沒有參加八極門的比酒招親,就不會聽向怡說起」衝霄丸「的來歷。又如果不是白天明綁架了他,他也不會有機會來到明惠帝的船上,見到這世界上僅存的一瓶」衝霄丸「。陸少康拔開瓶塞,用鼻子聞了一聞,心想:「好怪的氣味,任何藥品都有保存期限,這藥丸放了幾百年,不知道壞了沒有?我到底吃還是不吃?」

  陸少康是學武的人,他雖然淡泊名利,不愛錢也不愛權,但是看見可以幫助自己武功進步的東西,卻也難免有些心動。

  「管他的!」陸少康心想:「先吃了再說,大不了拉拉肚子而己。」於是陸少康倒出藥丸,放在手心看了一眼,一共是三顆,二話不說,全送進嘴裡,一仰頭就吞了下去。

  陸少康摸摸肚子,坐在床沿等了幾分鐘,沒有感覺到什麼異樣,便站起身來,對著明惠帝的骸骨說道:「對不起,朱兄,冒昧打擾了你,還吃了你的東西,不過這些東西對你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你就繼續乖乖睡覺吧,多謝啦。」說完,陸少康微微一笑,便頭也不回地大踏步走了出去。

  接著,陸少康又翻遍了船上其他的地方,仍然沒有找到可以使用的炸藥,便又到另外兩艘較小的船上搜尋,卻依舊是一無所獲。心灰意懶之餘,只好一個人坐往船沿,用雙手撐著腦袋,靜靜看著侮面胡思亂想。

  想著想著,陸少康看見微波蕩漾的清澈水面下有許多水母類的發光生物棲息,不禁靈光一閃:「啊!是了,我原先怎麼沒有注意到,這裡既然有海潮,就表示一定有通往外面的水路,否則只是死水一潭,怎麼會有波浪?又怎麼會有那麼多水母繁衍?這水路如果不在海面,那就一定是在海裡了。」

  陸少康想通這一點,立刻調勻氣息,閉住呼吸,縱身往下一跳,「嘩」的一聲便潛人了水裡。

  陸少康身在水中,看兒許多水母在他身邊游來游去,他知道某些品種的水母有毒,因此不敢靠近。

  他判斷通往外面的水路應該是在原本的出口處,因為某種原因而在爆炸時沒有完全被堵塞,於是便向出口的方向游去。

  游了沒有多久,果然看見亂石中間有一個十分寬大的洞口,他向洞口游去,還可以明顯感覺到潮水從洞口湧進來的力量。

  「果然是這裡。」陸少康心裡一面想,一面奮力向洞口游去,潮水的力量雖然大,但是陸少康的體力也不差,游了沒有多久,眼看就要游出洞口。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伸出來一條黏膩的觸鬚,挾帶著強勁的水流,一下子就將陸少康的腿部捲住了。

  陸少康前進受阻,回頭一看,不禁嚇了一跳。原來捲住他的,是一隻身長大約有十公尺的巨型水母,正張開血盆大口,準備將陸少康當作晚餐。

  陸少康回身,運起三成內力,一掌劈在那條抓著他的髑須上,那水母吃痛,將觸鬚縮了回去。陸少康抓住機會,繼續向前游,但是才前進了不到兩公尺,那水母又伸來了另外兩根觸鬚。

  陸少康不讓水母再捲住他,正想再運功擊退水母,卻忽然感到陣暈眩,全身像是被火燒到一樣,又癢又痛:「糟糕,那水母有毒!」陸少康不及細想,立刻運起十成功力,雙掌同時推出。

  一股強大的力道挾著強勁的水流,排山倒海似的湧向那只巨大的水母,那水母承受不住,身體像脫弦的箭一樣向後彈射而出,撞存一塊岩石上,抽搐幾下,便再也不動了。

  陸少康看見那水母被擊斃,鬆了一口氣,但是也十分吃驚,他知道水的阻力會使人出掌的力道降低好幾成,但是現在他擊在水母身上的威力,不但沒有比平時減弱,卻反而好像提高了不少。陸少康心想:「難道『衝霄丸』竟然這麼神奇,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就加強了我的內力?」

  事實上確是如此,陸少康吞服「衝霄丸」之後,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藥效己經悄悄走遍了他的奇經八脈,而陸少康摩元心經的內力,便這麼一舉突破第七層,到達了第八層的境界。可惜「衝霄丸」只剩三顆,如果再多三顆,陸少康便可以超越摩元心經第九層了。

  陸少康不再細想,繼續向出口游去,好不容易游出水面,暈眩的情形卻愈來愈嚴重。他現在的內力雖然得到了大幅度提升,對普通毒物的抵抗力也自然增加,但畢竟還是血肉之軀,而那巨型水母的毒素異常猛烈,不斷刺激箸他的神經系統。陸少康抬頭看著一望無際的侮面,奮力游了幾下,終於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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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1:01:3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椰影搖曳,南風送爽,陸少康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陽光異常眩目,他張開眼睛,勉力撐起身體,才發現自己漂流到了一個海灘上。

  陸少康慢慢想起了先前發生的事情,微一調息,發現氣息順暢,並沒有什麼大礙。原來水母的毒性雖然強烈,但是並不持久,通常到醫院打一針就可以痊癒,就算不治療,兩、三天之內也會隨著人體的新陳代謝而排除。陸少康在海上漂流了一天一夜,他的內力又強勁,這點毒素自然難不倒他。

  陸少康左顧右盼,看見海灘上空無一人,只有遠處的岩石上坐著一個釣客,正在獨自垂釣。於是陸少康對著那名釣客猛力揮手,並且大聲叫著:「喂!大叔,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附近有沒有車站或是機場?」

  陸少康叫了幾聲,但是那名釣客不知道是聽不懂陸少康所說的話,還是耳朵有問題,竟然對陸少康不理不睬。陸少康覺得沒趣,便逕自走上陸地,打算找個比較熱鬧的地方,再慢慢向人問路。

  陸少康不斷向前走,走到一處地勢較高的地方才停下來,放眼望去,整個人不禁愣住了。

  原來陸少康站在高處看清楚了四面八方的情況,才發現這裡竟然是一個面積十分狹小的孤島,從他所站的位置,就可以將整個小島的地形一覽無遺。

  陸少康大約估算了一下,整個小島的直徑不會超過三百公尺,島上只長了一些稀稀落落的椰子樹,還有一些矮灌木叢,除了少數幾隻海鳥和那名釣客之外,完全沒有其他動物或人煙。而小島的四周是汪洋一片,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任何陸地。

  陸少康又向那名釣客所在的位置看去,也看不到附近有小船之類的交通工具,不禁十分納悶,不知道那名釣客是怎麼來去這座小島的?心想:「難道他也是漂流到這裡來的?」

  雖然那名釣客先前不理會陸少康,但是島上既然沒有其他的人,陸少康也只好硬著頭皮再去找他,想先問清楚狀況再說。

  陸少康慢慢走近那名釣客,走到附近,才看清楚那是一名年約五十多歲的老人,戴著斗笠,穿著雨衣和膠鞋,手持一根很長的釣竿,正在專心垂釣,對陸少康的到來依舊是漠不關心的模樣。

  陸少康站在他身邊,很客氣地行了一個禮,問道:「老伯您好,請問您知道要怎麼離開這個小島嗎?」

  那老釣客仍然不答話,陸少康以為他真的是個聾子,使用更大的聲音,加上比手畫腳地問道:「老伯伯,您聽得到我說話嗎?」

  話剛說完,陸少康便覺得耳畔勁風疾響,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快速向他飛來。陸少康雖然身手撟捷,立刻施展本門輕功猛然一閃,但還是聽見「啪」的一聲,臉頰上頓時感到火辣辣的,起了一條細細的血痕。

  陸少康雖然沒有避開這一擊,但畢竟也算是個高手,忙亂之間,還是看清楚了攻擊他的東西,竟然是那老釣客的釣絲。只是陸少康並沒有看見那老釣客出手,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一下,便用一根輕飄飄的尼龍線傷了他,不禁大為駭然,立即匆匆後退三步,擺出警戒的架式。

  那老釣客則是「咦」的一聲,稍稍偏過頭來,看了陸少康一眼,陸少康心裡撲通一跳,就又聽見勁風劈空而來的聲音。只是陸少康這次已經有了準備,聽清楚釣絲襲來的方位,隨手從地上抓起一根枯樹枝,施展嘯天劍法一挑一閃,便只被釣絲在額頭上輕輕帶了一下,並沒有再受傷。

  陸少康心中暗叫一聲:「好險!」但是還沒有站定,釣絲又快絕無倫地再次進攻。陸少康知道今天遇上了強敵,不拿出全部功力恐怕難以全身而退,於是只好將天淵劍法使得虎虎生風,如臨大敵般地和那條釣絲對打了起來。

  那釣絲雖然輕,但是老釣客的內力顯然極強,控制釣絲的手法也十分純熟,因此釣絲舞動起來,也像是一柄利劍一樣,不僅力道十足,兼且攻守有據。

  就這樣,雙方打了幾十個回合,剛開始的時候,陸少康還覺得那釣絲的打法和自己的天淵劍法旗鼓相當,甚至有幾分相似,因此勉強可以應付。但是到了後來,那釣絲上的變化愈來愈多,愈來愈無法捉摸,陸少康漸漸不敵,又過了沒有多久,陸少康身上好幾個地方便都掛了彩。

  陸少康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只好將枯樹枝扔掉,施展出新學來的無極拳法,重新和那釣絲對陣起來。

  就這樣,雙方又打了幾十個回合,這套用電腦合成的無極拳法果然威力十足,陸少康學成之後,還是第一次正式用來和人對打,面對用嘯天劍法打不過的敵人,用這套無極拳法竟然鬥了個不分勝負,那釣絲既攻不進來,陸少康也攻不過去。

  雙方你來我往地打了半天,那釣絲終於「咻」的一聲,縮了回去,又平靜地落到了海面上。

  陸少康整理一下急促的氣息,心中驚疑不定,不知道那老釣客究竟是什麼意思,不明不白地劈頭就打,打完了,又像什麼事情那沒有發生一樣,繼續釣魚。

  陸少康想了一想,決定問清楚再說,於是向前幾步,走到老釣客身邊,仍然十分客氣地道:「晚輩南海派谷書文,不知道有前輩高人在這裡,如果有打擾的地方,還請您原諒。」

  那老釣客頭也不回,聲音沉穩地道:「嗯,你的功夫不錯,只可惜年紀輕輕,卻去當什麼白衣門的狗爪子,可惜啊,可惜。」

  陸少康聽師父魯九琦和師伯邵光毅說過,在他面前殺死自己的母親的,就是白衣門的人,雖然師父和師伯已經當場將兇手擊斃,替他報了仇,但是陸少康忽然聽到有人提起白衣門,心中仍然是激動不已,氣血上湧,忿忿地道:「白衣門?您誤會了,我不是白衣門的人,而且,我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就是被白衣門的人殺死的。」

  老釣客瞄了陸少康一眼,冷冷一笑道:「你畢竟還年輕,說起謊話來臉紅氣喘,想騙我老人家,道行還不夠。」

  陸少康怒道:「我臉紅氣喘是因為心情激動,況且我們根本不認識,有什麼必要騙你?」

  老釣客仍然面無表情,說道:「你年紀不大,武功就已經到了這種火候,在白衣門裡,擔任的至少是個什麼分舵主的職位吧?你說說看,白自在那老賊派你來這裡執行這麼危險的任務,答應了你什麼好處?是錢?女人?還是更高的職位?」

  陸少康心想:「這老頭子簡直不可理喻,和他這麼糾纏下去,看來也不會有什麼幫助。」於是說道:「我是被人陷害,因為意外才漂流到這個小島,現在我只想快點離開,信不信是你家的事。」說著,便要轉身離開,另外去想辦法。

  老釣客「哼」了一聲:「先來硬的不成,現在又用苦肉計。漂流?世界上哪有這麼巧的事?印度洋上有成千上萬個小島你不去漂流,卻偏偏漂流到這裡來,騙鬼!」

  陸少康不想再辯,默默地走開,那老釣客大聲笑道:「你知道你的馬腳露在哪裡嗎?」

  陸少康不理會他,老釣客卻繼續道:「你偷學了兩、三招腳的天淵劍法,就想冒充南海派的人來騙我,可是天淵劍法哪有這麼古怪差勁?還不是被我幾招就打敗,逼你使出自己的本門拳法應付嗎?」

  陸少康聽見老釣客侮辱自己師門,再也忍不住,便轉身道:「我的劍法打不過你,是我自己學藝不精,不是我南海派的劍法不妤。至於我後來用的拳法,是找岳父家的拳法,不是我的本門武功。」

  老釣客假意讚賞道:「不錯,不錯,裝得愈來愈像了,你該不會告訴我,你不知道我老人家是誰吧?」

  陸少康道:「我並不想知道您是誰,不過說實話,我還真的不知道。」

  老釣客又「哈」一笑,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你知道也罷,不知道也好,反正就算我死了,你也別想從我這裡拿到任何東西。」

  陸少康搖搖頭,逕自走開,到小島的另一面找到幾棵椰子樹,設法砍倒了,想造一個木筏,以便離開這個小島。而那名老釣客也不再理會陸少康,依然自顧自釣著魚。

  陸少康一天天不斷忙碌著,餓了就摘些野果充飢,或者用樹枝作成的魚叉叉些魚烤了吃,困了就席地而眠,三天過去,終於做成一個簡陋的木筏。

  這期間,他也偶爾會走到老釣客那邊,在遠處注意一下他在做些什麼,但是只見他不論日夜,從來都沒有變換過坐在岸邊釣魚的姿勢,壯子餓了,只是吃他釣上來的生魚,該睡覺了,也是這麼坐著睡。

  陸少康甚至懷疑他是不是肢體有些殘缺,以致行動不便,有一次,基於同情心,便拿了一條烤好的魚去放在他身邊,但是老釣客只是冷哼了一聲,動也不動一下,似乎並不領情,於是陸少康便沒有再理他。

  木筏做好了,隔天早上,陸少康興奮地順著海潮,將木推進海裡,撐著木篙,讓椰子葉編成的簡易風帆迎著海風,緩緩駛離小島。他雖然不知道洋流和海風會把他帶去哪裡,不過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就會全力以赴。

  但是木筏才前進了幾百公尺,陸少康便覺得有些不對勁,船身開始搖晃不定,綁住椰子樹幹的籐蔓也開始鬆脫,又過了沒有多久,風帆倒塌,整艘木筏逐漸解體,終於散開成了一些彼此毫不相干的木頭和樹葉。而這時的陸少康,也落進了水裡。

  陸少康心中十分沮喪,眼看自己辛苦了三天的成果付諸流水,離開無望,只好暗自了一口氣,努力往小島的方向游回。

  游了將近十分鐘,陸少康終於又踏上了小島的土地,他休息了一下,正在檢討自己所做的木筏的缺失,打算再建造一艘更堅固的木筏,卻聽見遠處傳來了那老釣客的聲音,似乎在咒罵什麼人。

  於是陸少康快步走向老釣客所在的小島的另一邊。到了目力可及的地方,陸少康遠遠看見老釣客身邊竟然站著五、六個彪形大漢,其中帶頭的一名身穿袈裟,是個和尚,看架式和動作,便知道武功不弱。

  陸少康自從吃過一次白天明的虧之後,行事已經變得比較謹慎,於是立刻運功放輕腳步,慢慢靠近,在離那些人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伏在一顆大石頭後面,打算先看看情形再說。

  只聽見老釣客罵道:「……別人怕你們白衣門,但是我老頭子是什麼人?要我聽你們的,趁早別作你們的春秋大夢!」

  那和尚道:「前輩教訓得好,但是我白衣門以德服人,本來就不想要誰怕我們,只是現在江湖上亂象紛呈,我家掌門人武功既強,品德又高,他老人家肯出來為武林同道服務,整理武林秩序,實在是大家的氣。他請您擔任本門的右護法,也是想借重您的威望和長才,為武林做些貢獻,這有什麼不好呢?」

  老釣客「哼」了一聲:「白自在這個老賊,要是他人品好的話,我老頭子就可以得諾貝爾和平獎了。你們妄想要統一武林,把其他人的意志都放在你們的掌握之中,不是為了私利又是為了什麼?你們這種做法,和千百年來武林裡那些狂人又有什麼不同?」

  那和尚聽者釣客直接拆穿他的說詞,心裡很不高興,但是臉色依然不慍不怒,繼續道:「我想您也明白,您現在行動不便,又困在這個孤島上,要是我們不幫您動手術拔掉釘在您腿骨裡的烈火銀針,您可能一輩子也離不開這個小島,人生就這麼完了,還不如加入我們,後半輩子還可以大有作為。」

  老釣客十分不悅,罵道:「你們用計害我,真是陰險狗屁之極,老實告訴你們,想要我加入你們,除非白自在自己把腦袋割下來,放在我面前,否則門都沒有。」

  那和尚不怒反笑,說道:「我們掌門真是料事如神,他早就知道你不可能乖乖聽話,只叫我請您交出劍譜和心經就行了,以是我還想給您一個機會,看來,是我自做多情了。」

  老釣客道:「想要劍譜和心經,一樣也是沒得談,你們到處用偷、搶、騙的手段去集各門各派的武功秘笈,野心昭然若揭,也和江湖的規矩不苻,遲早要受到武林同道的制裁。」

  那和尚道:「您這麼說就不對了,多少年以來,江湖上一直有這種所謂敝帚自珍的壞習慣,我家掌門為了打破這種陋習,為武術的研究做出新貢獻,不知道費了多少心力。我也相信,只有把各家的長處都拿出來取長補短,才能開創武術的新境界,這是非常偉大的事業,不是什麼野心。」

  老釣客又「哼」了一聲道:「你說的這些工作不是沒有人在做,但是別人都是用合法的手段,不像白自在老是用些高調子來裝飾他的不法行為。」

  那和尚道:「合法手段?那要等多久?大事業是需要強人用非常手段來領導的,放眼當今的江湖,也只有我們掌門有這個資格。」

  老釣客道:「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些什麼是不可能的。」

  那和尚臉色一變,冷冷地道:「把東西交出來,我們就幫你拔掉銀針,不交出東西,我們還有七十二種酷刑等著你,你自己想想吧。」

  老釣客大笑道:「我老頭子要是怕你們,就不姓李。」

  那和尚道:「既然這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老釣客道:「你們先前派來的那些入,除了有個小夥子自己開溜了以外,其他的人都被我丟到海裡魚去了,我現在正愁沒有魚餌,你們自己送上門來,正好。」

  那和尚對其餘五人喝道:「弄昏他,帶回總舵用刑。」說完,六人同時向後一躍,避開老釣客的攻擊範圍,手裡各自拿出瓦斯槍,向老釣客所在的位置發射出一道道白色煙霧。

  那老釣客腿部行動不便,無法避開,但是也不驚慌,立刻閉住呼吸,雙掌狂舞,在他身畔迅速刮起了一陣旋風,不過幾秒鐘,便將煙霧吹散。

  老釣客大笑道:「還有什麼下三濫的手段,儘管使出來呀!」

  那和尚見這種方法無效,又喝道:「來硬的。」

  於是六個人一擁而上,各自施展拳腳,企圖擊昏老釣客。老釣客微微一笑,拿起釣竿,東戳西指,便以一敵六地打了起來。

  六個人之中,自然是那和尚武功最好,老釣客大約只用了一半的力氣去打發其餘五個人,但是卻要用另外一半的工天去應付那和尚一個人。

  雙方你來我往,倏忽就是十幾個回合過去。陸少康躲在一旁,心裡覺得不管那老釣客的個性有多古怪,但是幾個年輕人圍攻一個老人就是不對,想要上前幫助老釣客,但是又怕他不但不領情,還要罵自己,於是猶豫不決,只好先看看情況再說。

  只見老釣客對付那五名大漢實在是綽綽有餘,但是每當他要擊中其中某一個人的時候,那和尚便會上前進攻搭救,而老釣客想專心對付那和尚的時候,其餘五個人又不斷干擾。幾十個回合過去,雖然老釣客武功十分高明,但是由於腿部行動不便,總是處於被動,竟然漸漸不敵,顯得手忙腳亂起來。

  忽然間,只見老釣客終於一竿擊中五名大漢其中一人,將他打落海裡,但是就在那人發出慘叫聲的同時,那和尚卻欺近老釣客身後,「啪啪啪」連拍三掌,也擊中了老釣客後心的神道穴、霧台穴和至陽穴。老釣客受到重創,「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陸少康看情形不對,再也顧不了什麼挨罵不挨罵,從大石頭後面一躍而出,大聲叫道:「住手!」

  老釣客看見陸少康出現,心想自己已經受傷,對方卻又來了一個強勁的幫手,頓時大大覺得不妙。

  而那和尚和其餘四個人沒想到這樣的荒島上竟然會有其他人在,也都吃了一驚,紛紛停手,從老釣客身邊躍開,瞪大眼睛望向陸少康。

  陸少康道:「你們幾個年輕力壯的人,欺負一個不能行動的老人,要不要臉?」

  那和尚聽陸少康出言不善,狠狠地道:「你是哪個道上的?趁早少管我白衣門的閒事,快點滾,免得白白送掉小命。」那和尚看出陸少康也是身懷武功的人,於是先抬出白衣門的字號,要陸少康知難而退。

  陸少康笑道:「白衣門?我正好和白衣門有仇,今天機會難得,你們是自己廢了雙手雙腳?還是要我動手?」

  那和尚看陸少康年紀輕輕,料想他的武功也高不到哪裡去,笑道:「小朋友好大的口氣,我看你一副乳臭未乾的樣子,還是回家吃奶吧!」

  陸少康也不生氣,說道:「你們是一起上呢?還是一個一個來送死?」

  那和尚道:「對付你這樣的貨色,大爺我還不屑動手。」轉頭對其他人道:「你們四個人上吧!手腳俐落點,我們還有正事要辦。」

  那四人齊聲喊道:「是!」便一起躍上前,拉開架式,將陸少康圍在中間。

  陸少康道:「注意了。」運起內力,擺出無極拳法的起手式,不再說話,雙拳同時揮出,快速絕倫地向四個人各攻一招。

  那四人的功力雖然不算太差,但是和陸少康相比還有一段距離,又都有些輕敵,於是在猝不及防的狀況之下,四人的頭、頸、胸、腹便都各有一個部位中了陸少康的重拳,全部哇啦哇啦的亂叫起來。

  陸少康毫不放鬆,繼續搶攻,無極拳法威力無窮,那四人失去先機,沒有反抗的餘地,只能挨打,不出二十招,那和尚也還來不及叫停,便全都趴下了。

  陸少康柏拍雙掌,走到那和尚面前,道:「怎麼樣?你現在求饒還來得及。」

  那和尚見陸少康拳法變幻莫測,而自己的「含藏掌」雖然帶有劇,但是變化卻沒有對方多端,因此沒有把握打贏,便從腰間抽出一柄金屬製的短法杖,道:「領教你的兵器。」

  陸少康身上沒有帶劍,只好從地上抓起一恨樹枝,說道:「沒問題,我就用這個教訓你。」說完,後退一步,擺出嘯天劍法的起手式。

  那和尚是個識貨的人,微微詫異道:「你這好像是天淵劍法,難道你是南海劍派的人?那老頭和你是什麼關係?」說著,向老釣客看了一眼。

  陸少康不明所以,道:「我不認識那位老先生,聽你的意思,他似乎和我們南海劍派有些淵源?」

  那和尚大笑道:「你竟然連自己的師爺都不認識,看來江湖上傳言你們南海劍派四分五裂,愈來愈不行,也不是胡說的了。」

  陸少康驚駭道:「你是說,那位老先生是……是我的……師爺?」

  那和尚道:「是的,他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流雲劍客』季鳴,但是他中了我的『含藏掌』,就算他武功再高,如果沒有我的獨門解藥,他也絕對活不過二十四小時。」

  陸少康萬萬沒有想到,那名老釣客竟然就是他正在尋找的師叔「流雲劍客」,心裡十分高興,立刻奔到老釣客面前,跪下來就磕了三個響頭。

  老釣客看著陸少康,還是不太相信陸少康真是南海劍派的人,以為又是白衣門的什麼詭計,便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坐著。

  就在這個時候,陸少康聽見身後風聲勁響,知道是那和尚突施偷襲,立刻轉過身來,看准方位,以樹枝作劍,一招「石上清泉」揮出,封死那和尚法的來路。

  那和尚武功十分高強,一見直攻不能得手,立刻變招改採迂迴進擊,杖頭斜刺,佯攻陸少康脅下,實際上則是準備等陸少康回劍來救的時候,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改刺陸少康雙眼。

  陸少康知道這是虛招,於是使出半招「披荊斬棘」去擋法杖,再看準那和尚變招攻擊的方位,使出一招「天地悠悠」,企圖轉守為攻。

  但是那和尚應變更快,看見陸少康已經有防守的準備,又改攻陸少康側肩。

  陸少康想要轉為主動的策略失敗,只好繼續抵擋,四、五十招過去,雙方愈打愈開,但是陸少康始終處在下風。

  陸少康頑強抵檔,魯九琦教給他的九十九路嘯天劍法使完,又用邵光毅教他的深淵劍法應敵,但是那和尚武功實在太高,又過了數十招,陸少康一不留神,終於被那和尚的法杖擊中前胸,頓時氣息受阻,蹬蹬蹬地向後退了三步,好在他年輕力壯,法杖又沒有擊中要害,「摩元心經」的內力修為也已經不淺,自然而然產生了保護作用,因此受傷並不嚴重。

  那和尚見陸少康的劍法雖然精妙,但終究不是自己的對手,心中很是得意,立刻乘勝追擊,又舉起法向陸少康當頭劈去。

  陸少康知道自己不是那和尚的對手,只好施展本門輕功,滿場遊走,伺機攻出一、兩招抵擋,等待轉機。但是那和尚愈戰愈勇,將法舞得虎虎生風,眼看陸少康就要不敵。

  就在這個時候,卻聽見老釣客「哼」了一聲,罵道:「好好的一招『天地悠悠』,卻硬拆成不倫不類的兩招,『千瀑奔騰』也是,『撥雲見日』也是,每一招都看不見精髓,難怪會輸,也不知道你師父是怎麼教的?唉!」

  陸少康知道老釣客指的是自己的劍法,他聽師父魯九說過,由於師「天機先生」王寶山早死,因此門下弟子各自一知半解地解釋師門傳下來劍招,最後終於將一套天淵劍法分成了招式名稱相同的嘯天和深淵兩套劍法,還各自那以為自己才是正確的。現在聽老釣客,也就是他的師叔「流雲劍客」李鳴這麼一說,才恍然大悟,心中隱隱覺得,可能兩派的劍法都錯了。

  陸少康心中胡思亂想,就這麼一分神,大腿上又中了一法杖。李鳴歎了一口氣,大聲說道:「第一套『如履薄冰』使出三分之一,換第二套『如履薄冰』,到八成的地方轉回第一套。『如履薄冰』使完,接第二套『龍翔九天』,一半的地方轉回第一套,結束時用第二套的挑劍動作……」

  李鳴滔滔不斷地念著,他口中的「第一套」顯然是陸少康剛才先使出來的嘯天劍法,而「第二套」則自然就是陸少康後來使用的深淵劍法,陸少康明白其中意思,知道師叔是在指點他的劍法。

  於是陸少康依照指示,在李鳴指定的地方將兩套劍法交替來回使用。只是其中變化繁復,轉折頗多,陸少康又是大敵當前,因此一時之間,也沒辦法全部記清楚,只好邊戰邊學,能弄明白一招是一招。

  好在陸少康天資聰穎,對於兩套劍法也是滾瓜爛熟,過不了多久,雖然身上又挨了兩、三下法,但是至少已經弄懂了其中十幾招的精髓。

  於是陸少康將這十餘招連貫使出,也不管那和尚的招式是虛是實,拼著再被打中幾下,硬攻硬上,使出不要命的打法。

  這麼一來,形勢立刻大為改變,陸少康新學的這十幾招,已經頗為接近正宗的天淵劍法,威力比原來同名的劍招大過十倍有餘,那和尚漸漸感到吃力,攻勢也不如先前威猛,慢慢縮小戰圈,轉攻為守,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不過那和尚的杖法也相當不弱,陸少康只是反反覆覆地使用那十幾招,卻無論如何也攻不進去,制服不了那和尚。

  李鳴看見這種狀況,心裡著急,罵道:「蠢材,九十九招只學會十六招,連打蒼蠅都不夠。」於是又將其他陸少康沒學會的招數喃喃念了起來。

  陸少康用心記憶,將李鳴所說的招數一招一招地慢慢加入對敵的攻勢之中。而現在陸少康一直處在略微上風的位置,情勢已經沒有先前那麼危急,學招自然更快。過了大半個小時,陸少康已經學會了將近五十招,到了這個地步,那和尚已經完全沒有招架之力,只能隨著陸少康的劍招團團轉。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那四名被陸少康用無極拳法打昏的大漢,卻一一甦醒了過來,看見那和尚被困,便紛紛加入戰鬥。他們是那和尚的手下,平時一起訓練,配合得十分有默契,這樣一來,情勢又大為改觀。

  陸少康勉力抵擋,一面繼續學劍法,又是大半個小時過去,陸少康終於將正宗的九十九路天淵劍法大致記全了,於是再度轉守為攻,配合本門輕靈飄忽的輕功出手,打得那和尚等五人節節敗退。

  陸少康急著要救李鳴,無心戀戰,使出一招正宗的「石上清泉」,斜削那和尚腰際,那和尚舉法杖抵擋,陸少康又再變招,使出「撥雲見日」挑開法,接著又是一招「龍翔九天」當頭劈下,正好擊在那和尚的光頭上,那和尚頭暈目眩,但是並不立即倒下,陸少康避開四名趕來救那和尚的大漢,繞到和尚身後,再使一招「金雞朝陽」,戳中那和尚後頸大椎穴,大椎穴是人身大穴,那和尚再也撐持不住,「撲通」一聲,便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其餘四人見主帥倒地,再也不敢逗留,發一聲喊,紛紛向來時停在岸邊的快艇奔去。陸少康一見有船,立刻施展輕功急迫,追上了就一招一個,將那四人全部打倒,然後才回到那和尚處,從他身上搜出解藥,再走到李鳴身邊,說道:「我們走。」抱起李鳴,飛奔上船。

  陸少康先李鳴服下解藥,然後發動引擎,將快艇開出外海,行駛了一陣了,陸少康又在船上找到一張海圖,判明方向之後,一路乘風破浪而去。

  船開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到達印尼的西冷附近,但這時油料即將用罄,於是陸少康決定先在西冷登陸,然後再做打算。但是就在這個時候,陸少康忽然感覺到有一隻冰冷的手,按在他的天靈蓋上。

  陸少康回頭一看,正是李鳴,他不明所以,結結巴巴地問道:「師……師叔祖,您這是幹什麼?」

  李鳴問道:「你要帶我到哪裡去?」

  陸少康道:「因為油料快用完了,所以我打算先到西冷,然後轉機去加裡曼丹,再坐船回牛犄島。」

  李鳴用懷疑的口吻道:「是嗎?」

  陸少康道:「是啊,您是我的師叔,您的腳受了傷,我們當然是回南海派去,請人幫您醫治。」

  季鳴道:「你別以為會兩招亂七八糟的天淵劍法,我就相信你真的是南海派的子弟,剛才我傳你劍法,原本是想給你一個機會,但是你打贏之後,為什

  不殺掉那些白衣門的人,你說,你和他們是不是一夥的?」

  弄了半天,陸少康才搞清楚,原來李鳴仍然不信任他,於是說道:「師叔

  ,我沒有殺他們,是因為我認為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能隨便亂殺人的。而原先我不知道您就是師叔『流雲劍客』,所以遵守師父的命令,沒告訴您我的真名,我的真名是陸少康,師父是魯九琦,我真的是南海派的弟子,弟子怎麼敢騙您呢?」

  李鳴「哼」了一聲:「小兔崽子心腸倒不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魯九琦是我師兄的徒弟,在年輕一輩裡勉強還算是個人才。那個小陸少康蒙本悟大師給了個『武林一少』的稱號,我雖然長期不在牛犄島,但是這些我也知道。不過這種消息誰都打聽得出來,我怎麼知道你不是騙我的?」

  陸少康被這個多疑的師叔弄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只好將船停下,想了半天,才道:「您說我的劍法有問題,那是因為我的師父和師伯們就是這麼教我的,原因是因為師爺『天機先生』太早去世,派裡又沒有正式講解天淵劍法和摩元心經的書籍傳下來,您也一直不在牛犄島,師父和師叔伯們自己鑽研的結果,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李鳴仍然用懷疑的口吻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陸少康道:「當然是真的,只要您和我一起回牛犄島,就知道弟子沒有騙您。」

  李鳴道:「我現在還不想回去,這樣吧,你有沒有身份證,拿來讓我看看。」

  陸少康道:「對啊,我身上帶著護照,只要證明我是真的陸少康,您就不會再懷疑我了,是不是?」說著,陸少康便從口袋裡掏出原本被海水弄、但是又曬乾了的護照,交給李鳴。

  李鳴盯著護照看了半天,喃喃道:「這護照倒不像是假的,但是現在仿造的護照也真假難辦,你說,你還有什麼方法可以證明你是陸少康?」

  陸少康心中百感交集,以前他總是努力否認自己是陸少康,現在想要拚命證明自己是陸少康,別人卻又不相信,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想了半天,陸少康覺得唯一可以證明他是陸少康的方法,就是回到牛犄島,請師父和師叔伯們加以確認,但是李鳴又不願意回去,實在無法可施,只好道:「我沒有其他方法可以證明,不過日子久了,您自然會知道我沒有騙您。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送您去醫院,將您腿上的烈火銀針拿出來,恢復您的健康,至於您相不相信我是我,倒不是最重要的事。」

  李鳴想了一下,道:「我現在行動不便,也需要你幫忙,你這小子資質不錯,我雖然有一點欣賞你,但早在沒有證明你的身份以前,只好先委屈你,讓我點了你的死穴,等到確認你是真的陸少康之後,再幫你解開,這樣你就可以留在我身邊,幫我辦事,我也不怕你有二心了,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陸少康毫不考慮便道:「當然願意,只要能幫上師叔的忙,要我怎麼樣都可以。」

  李鳴道:「好,夠意思。」話說完,出手如風,瞬間便點了陸少康頭頂和腋下的三處穴道,然後說道:「我已經用摩元心經第九層的內力封住了你的死穴,如果一個月之內我不幫你解開,你就會因為內息逆流而死,這期間,你的武功也會受到一些影響,不過不用擔心,穴道解開之後,一切就會恢復正常。」

  李鳴略微停頓了一下,繼續道:「現在,我們先上岸,然後去雅加達買兩張飛往大西洋城的機票,我在那裡有個醫生朋及可以幫我取出銀針。」

  陸少康原本想先請求李鳴答應他去救向雲龍,但是算算還有時間,於是便決定等李鳴完全恢復健康再說。

  陸少康回應了李鳴一聲,又重新發動快艇,向前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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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1:02:0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三天之後,陸少康和李鳴到達美國東岸的大西洋城,然後立刻僱車前往李鳴的醫生朋友處,安排手術。

  隔天,手術順利完成,但是由於李鳴腿中被插入的銀針有十二根之多,都在不同的部位,因此李鳴腿上被割開了十二道口了,失血不少,而有些銀針更深入骨髓,造成李鳴需要休息大約半個月,才能下床行走。於是陸少康便伴隨李鳴暫時在大西洋城住下,等待李鳴康復。

  一周之後,李鳴的情況已經逐漸穩定,這天晚上,陸少康偷空到街上閒逛,看見大西洋城燈火輝煌,一派繁華熱鬧的景象,不禁大為驚歎。

  他走進一間又一間的賭場,閒逛了一番,直看得眼花撩亂,才知道人間的豪華和奢侈,竟然能到達這樣的地步。

  陸少康逛了一個多鐘頭,才離開賭場,沿著海岸公路往回走,但是走了沒有多久,他卻發現有一輛白色的加長型凱迪拉克大轎車,一直在後方十幾公尺不即不離地跟著他,而且已經跟了有一段時間了。

  陸少康馬上提高警覺,在經過下一個路口的時候,側身一閃,躲到了牆角。

  那輛白色大轎車立刻轉彎企圖跟上,但是才一轉過來,就看見陸少康雙手交叉在胸前,直勾勾地盯著大轎車的後座,好像是在說:「別再躲了,我已經發現你們了。」一樣。但是,實際上陸少康並沒有開口,而那輛大轎車的深色玻璃,也使陸少康根本看不見裡面。只是陸少康知道裡面的人一定可以看見他,他這麼做,等於是在給車子裡的人一個警告,警告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雙方僵持了一陣子,那大轎車後座的車窗玻璃緩緩降了下來,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陸少康眼前,他驚訝地道:「小怡!你跑到這裡來幹嘛?」

  車上那女子叫道:「小怡,小怡,你只記得你的老婆小怡,早就把我給忘記了吧?」

  陸少康仔細一看,才發現車上的人不是姊姊向怡,而是妹向柔,於是道:「是你啊,乖徒弟,你們姊妹長得實在是太像了,難怪我會認錯。」

  向柔道:「你還知道我是你徒弟呀?那你為什麼一離開就是好幾個月,連看都不來看我一下?」

  陸少康囁嚅道:「我上個月有到碼頭去看你,但是你已經離開了。」

  向柔道:「那時候已經太遲了,我等你那麼久,對你這種重色輕友的人終於完全失望了,所以才離開澳門,到世界各地的賭場去流浪。」

  陸少康聽向柔說得輕鬆,但是語氣裡大有責怪的意思,他不想多做解釋,故意岔開話題道:「怎麼樣?這些日子來,你的手氣如何?」

  「手氣?」向柔道:「我賭博從來不靠手氣,而是憑本事,你教我的手法的確蠻有效的,所以每次贏錢,我總是想到你。而且我還撥出獲利的一成,為你開了一個戶頭,算是你的佣金,我把帳戶密碼告訴你,你隨時可以去提錢。」

  陸少康笑道:「佣金倒不必了,你幫我捐給慈善機關吧!只要你玩得開心就好了,不過你最好小心一點,這裡可不是澳門,別做得太過分。」

  向柔道:「這個我自有分寸,不用你操心,既然你不要錢,那我就請你吃宵夜吧,算是謝師宴,怎麼樣?」

  他鄉遇故知,陸少康也十分高興,便答應道:「好吧,我們就隨便吃一點,聊聊天好了。」

  說完,向柔便打開車門,讓陸少康上車。陸少康在後座坐定之後,看見前排兩個座位坐著的人,還是向柔先前的夥伴,便也向他們打了個招呼。

  車子穿過大街小巷,沒有多久,來到一家中國餐廳。向柔要了一間包廂,點了滿滿一桌子菜,和陸少康兩人分坐在桌子兩端。

  向柔的助手沒有跟上來,因此包廂裡只有她和陸少康兩個人,兩人一直默默不語,直到菜上齊了,因為陸少康並不餓,所以還是沒有動一下筷子,而向柔也只是要了一瓶紅酒,一個人靜靜地喝著。

  不到十分鐘,向柔喝掉了半瓶酒,雙頰泛紅,已經微微有些醉意,酒量顯然比向怡差得遠了。她看著陸少康,忽然間「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突如其來的哭聲,讓陸少康一下子慌了手腳,忙站起來問道:「好端端的,你為什麼要哭?是不是碰到什麼不如意的事情了?告訴我,看我能不能幫上你的忙。」

  向柔一面流著眼淚,一面道:「你幫不上我的忙的,這世界上沒有人能幫上我的忙。」

  陸少康道:「不管我幫不幫得了你,你把事情說出來,心裡總會舒服一點的,光哭也不是辦法。」

  向柔盯著陸少康看了許久,才漸漸收斂哭聲,哽咽著道:「好,我說,但是你不許笑我喔。」

  陸少康道:「你說吧,我保證不笑。」

  向柔道:「我愛上了一個人,但是他是有婦之夫,你說我該怎麼辦?」

  陸少康沉吟半晌,才道:「這種情形聽來挺嚴重的,有婦之夫,恐怕不太好吧?是他騙了你嗎?」

  向柔道:「沒有,他是個很好的人,沒有騙我,是我自己耍愛他的,他甚至並不知道我愛他。」

  陸少康詫異道:「暗戀!這樣問題就更大了,你暗戀一個有婦之夫,那不是太傻了嗎?」

  向柔道:「是的,我就是太傻了,但是感情這種事情,是不能用理智來判斷聰明和傻,或者對和錯的,一旦愛了就是愛了。就像一個掉進流沙裡的人,越是掙扎,就陷得越深,但是就算不掙扎,也一樣會慢慢沉下去,怎麼做都不對。」

  陸少康道:「我看你在牌桌上的精明模樣,倒不像是這種人。」

  向柔道:「你太不瞭解攻入了,不管女人在外表上看起來有多強悍,感情上一樣是脆弱的。」

  陸少康道:「或許就因為他是有婦之夫,你得不到他,所以才會越陷越深。可能一旦你成為了他的妻子,你就會發現他滿身都是缺點,反而不愛他了。」

  向柔道:「也許吧!但是現在他在我的印象裡,是百分之百的完美無缺。況且別說做他的妻子了,就算我願意當他的小老婆,都不知道有沒有機會?」

  陸少康道:「你還這麼年輕,又這麼漂亮,為什麼不嘗試去交其他的男朋友,或許可以忘掉他。」

  向柔道:「現在我滿腦子裡都是他的影於,連每天晚上作夢那會夢見他,你說我怎麼可能再去接受別人?」

  陸少康沉吟道:「這倒是個嚴重的問題。」

  向柔道:「所以我說沒有人能夠幫我吧?你就別管我了,讓我早一點被流沙吞噬,死掉算了。」

  陸少康道:「別說傻話了,你還有很美好的人生,不可以有輕生的念頭。」

  向柔道:「沒有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陸少康道:「我真想看看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竟然有這麼大的魅力,能讓你這麼特別的女孩子為他死心塌地。」

  向柔轉頭看著窗外,喃喃道:「他高大、英俊、心地善良、為人誠懇而且才華橫溢。」

  陸少康道:「高大英俊的男人最不可靠了,難道你不明白?」

  向柔看看陸少康,道:「你是說你不可靠羅?」

  陸少康道:「我從來也不覺得自己高大英俊,我只是個普通人。」

  向柔忽然破涕為笑,道:「別談他了,我敬你一杯。」說著,就為陸少康倒了滿滿一杯酒,也為自己的酒斟酒。

  「乾!」向柔一仰頭,將酒喝了個精光,道:「今天能和你一起喝酒,真是高興,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機會見面?」

  陸少康也舉起酒杯乾了,說道:「等我在八極門的事情辦完了,就會回去牛犄島,你隨時可以來山上看我,不過你年紀比我大,我也不敢真的當你是我徒弟,如果你見了我師父,這件事情就不用對他提起了。」

  向柔問道:「你回南海派的時候,一定是帶著向怡一起回去羅?」

  陸少康稍微想了一下,道:「這個很難說,像我這麼糟糕的人,說不定過兩年你姊姊就不要我了,那時候我只好孤家寡人自己回去了。」

  向柔道:「才不會呢,你那麼好。」

  陸少康道:「我好?你和我相處才不到幾天,你怎麼能確定?」

  向柔毫不思索便道:「我就是知道。」

  餐後,兩人互相留下在大西洋城的連絡電話之後,便匆匆道別。陸少康回到醫院,雖然李鳴的傷勢有專業人員照顧,用不著他操心,但是他還是盡量陪伴著李鳴,略盡徒孫之誼。

  久而久之,李鳴見陸少康十分誠懇,對他的懷疑便減輕了許多,但是仍然很少和陸少康說話。陸少康明白師叔脾氣怪異,在這個時候提出請他用摩元心經的內力去救向雲龍,一定是難上加難,便暫時沒有說起這件事情,打算等李鳴的傷好了再想辦法。

  而向柔則是每天晚上都邀請陸少康吃飯,談天說地,並且再也絕口不提她的感情問題。陸少康則是人在他鄉,有向柔陪伴,也減輕他不少無聊的感覺,因此兩人相處非常愉快。

  一轉眼,陸少康到大西洋已經半個月了,李鳴的傷勢也完全康復。那天,李鳴起床練了一遍功,大病初癒,正是神清氣爽的時候,陸少康見他心情好,特意親自下廚房,燉了一碗燕窩湯,端到李鳴面前,道:「師叔,這是燕窩湯,您的病剛好,喝了補補身體。」

  李鳴接過燕窩,但是卻放在一邊,斜睨陸少康一眼,道:「這些天來,我看你做人還算中規中矩,卻沒想到你也會這種拍馬屁的手段。你說,你是不是有什麼目的?」

  陸少康臉上一陣紅,說道:「弟子不敢隱瞞師叔,事實上,弟子是想請師叔幫忙去救一個人。」

  「救人?」李鳴道:「我就知道有問題,救什麼人?」

  陸少康道:「是弟子的岳父八極門掌門,向雲龍。」

  李鳴「哦」了一聲,道:「是他呀!向雲龍在江湖上名氣還頗為響亮,我雖然沒有見過他,但是聽說他的武功不弱,怎麼會要人去救呢?」

  於是陸少康將向雲龍練功走火入魔的事情大約說了,李鳴沉吟半晌,道:「像他這種傷,據我所知,江湖上能救他的,應該不超過五個人,南海劍派的摩元心經第九層,可以算上一個,但是我老頭子喜歡到處雲遊,懶得拋頭露面,更不願意去跟這些什麼掌門、幫主之類的人打交道,別說我還不能確定你是不是南海派弟子,就算你真是,我也不見得會去。這樣吧,你不如去求求少林寺的本悟大師,他們出家人慈悲為懷,一定不會拒絕你。」

  陸少康對李鳴的回答早就有幾分心裡準備,他知道李鳴生性就是這樣,因此也不怪他,又道:「師叔租不願意去,那真是太可惜了,但是弟子還有一個辦法。弟子的摩元心經已經練到了第八層,如果師叔肯略微指點一下,讓弟子早日練到第九層,這樣就不用麻煩師叔了。」

  「什麼?」李鳴一下子站了起來:「你說你的摩元心經已經練到了第八層?」

  陸少康道:「弟子運氣好,佔了先天的優勢,所以練得特別快。」

  李鳴笑道:「我老頭子的資質也不算差,但是花了三十年的工夫才練到第九層,你還不到二十歲,真是看不出來。」

  說完,李鳴伸出兩根指頭,閃電般地在陸少康身上點了幾卜,解開陸少康的死穴,然後伸出另一隻手的手掌,說道:「你將手掌按在我的手掌上,證明你說的話是真的。」

  陸少康道:「遵命。」說完,便舉起右掌,搭在李鳴伸出來的手掌上,將內力緩緩推出。

  陸少康知道李鳴是要試他的功力,因此不敢急吐勁力,只是由輕到重,慢慢加力,從摩元心經第一層開始,漸漸上升到第二層、第三層,運行幾個周天之後,才使出第八層的功力。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站著,花了將近二十分鐘的時間,陸少康才演練完畢,鬆開手掌,收功退開。

  李鳴呆呆地站了一會兒,才道:「你這小子沒有說謊,摩元心經練得精準而厚實,真是個奇才。」

  陸少康道:「謝謝師叔誇獎。」

  李鳴點了點頭,道:「摩元心經從第八層練到第九層,是最難練的一層,我花了將近五年的時間才練會,但是看你的程度,頂多再花個一、兩年,就能練成。好吧,既然這樣子,你要去救人,我又懶得出手,老頭子就成全你,幫你打通經脈,提前完工好了。」

  陸少康聽了,十分高興,連忙跪下來道:「謝謝師叔,謝謝師叔。」

  隔天,李鳴和陸少康準備妥當,便正式展開傳功的課程。因為陸少康早就將心經第九層的心法背得滾瓜瀾熟,因此第一天李鳴只是幫助陸少康把未通的經脈打通,第二天將內力輸入陸少康體內,第三天再引導他將第九層的功力正確運行幾遍。

  李鳴和陸少康的功力原本就同出一脈,彼此差距也不大,因此進行十分順利,就這樣,三天各花了五、六個小時的時間,陸少康的摩元心經便一舉到達第九層,完成了整套神功。

  又過了兩天,李鳴召陸少康來到面前,對他說道:「我今天就要離開這裡了,從此我雲游四海,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有趣的是,我到現在還沒有弄清楚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南海派弟子,就把天淵劍法和摩元心經第九層都傳了給你,不過你也救了我一命,這算是緣份吧。」

  李鳴頓了一頓,又道:「我先前聽你說起現在牛犄島上練功紊亂的情況,心裡實在不好受,這件事情我會去查證,如果你說的都是真話,我會把師兄交給我的,師爺留下來的劍譜和心經原本,以及歷代師對天淵劍法和摩元心經的解說及註釋,派一個可以信任的人全都送回牛犄島,免得他們再胡亂搞下去。」

  陸少康道:「是,牛犄島上的師叔伯和師兄弟們都非常需要這些東西,多謝師叔。」

  李鳴道:「至於你,你是一個練武的奇才,心地也不壞,但是我要送給你一句話,就是『江湖險惡,處處小心』,這句話對你以後闖湯武林,甚至在社會上生存都十分重要,你要記清楚了。」

  陸少康應道:「是,弟子記住了。」但是心裡想:「為什麼有些人就是要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陷害別人呢,如果每個人那能坦蕩相處,用正正當當的手段獲取利益,這樣大家就不用處處小心了,人人活得更自在,不是比較好嗎?」不禁感到有些迷惘。

  李鳴道:「好了,該說的都說完了,你去吧!」

  陸少康跪下來磕了幾個頭,拜別師叔。當天晚上,向柔又約了陸少康吃飯,陸少康趁機告訴向柔他也要離開大西洋城的消息,於是向柔又喝了個酩酊大醉。

  第二天,陸少康便搭乘飛機,飛回香港,轉赴澳門。

  ***

  回到澳門之後,陸少康立刻搭車返回八極門總舵。

  管家老王一見到陸少康,便很高興地道:「姑爺,您回來了,小姐呢?怎麼沒有和您一起回來?」

  陸少康不解道:「小姐?小怡不在家嗎?」

  管家老王道:「是啊,小姐不是半個月前和您一起離開的嗎?」

  陸少康滿腹狐疑,暗忖道:「自己明明是大約兩個月前離開澳門的,這期間從來沒有回來過,而且半個月前自己正遠在大西洋城陪伴李鳴,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陸少康正想發問,向風卻正好走了出來,看見陸少康,立刻上前拍著他的肩膀道:「書文,你回來了,一路上很辛苦吧?咦!小怡呢?怎麼沒有和你在一起?」和管家問的是一樣的話。

  這時候,陸少康才確定是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說道:「剛才我聽王管家說,半個月前小怡和我一起離開了這裡,但是事實上,半個月前我正在美國,你們會不會認錯人了?」

  向風和管家老王同時露出驚訝的表情,向風道:「不會吧?你大約是一個月半之前回來的,幾天之後,你和小怡的感情變得比以前更好,兩個人如膠似漆的,我父親和我看了都很高興,然後又過了將近一個月,你們就一起離開澳門,說是要去尋找『流雲劍客』李鳴前輩回來為我父親治病。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怎麼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記了?」

  陸少康知道一個月前回來帶走向怡的人當然不是自己,震驚之餘,忽然想起自己被白天明騙走弄昏之後,曾經有三天的空白時間,那三天他總是昏昏沉沉的,但是還是感覺到自己被人扒光了用儀器觀察,又用一些黏糊糊、會發熱的東西覆蓋在他身上。現在他終於明白,那些人是要弄清楚他全身的特徵,甚至複製了他整個人的模型,而目的,就是要冒充他到八極門來進行一些陰謀。後來他們發現自己逃走了,害怕事機敗露,就騙走向怡。但是脅持向怡的目的是什麼,一時之間陸少康還弄不明白。

  陸少康問道:「一個半月之前,我才剛離開澳門沒有多久,為什麼那麼快又回來呢?」

  向風道:「看來你真是什麼都忘了,你才出去半個月,就找到了被偷走的無極拳法資料硬碟,把硬碟帶回來向我們報喜啊!」

  陸少康道:「是嗎?那我有沒有說是從誰的手裡拿回硬碟的?」

  向風道:「你說是東海劍派偷去的,還罵東海劍派是七海聯盟的敗類呢!」

  陸少康心裡明白,東海劍派是日本的名門正派,七海聯盟雖然互相較勁,都想拿到盟主的地位,但是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卻是誰也不屑去做的,那個假冒他的人說東西是東海劍派偷走的,應該只是栽贓嫁禍。

  而白天明那一夥人這麼快就能找到硬碟,顯見他們就是真正偷走無極拳法資料的人,他們肯輕易交出硬碟,自然是已經將其中的資料複製了,但他們究竟是什麼背景,陸少康卻沒有一點頭緒。

  於是陸少康問道:「向大哥,請問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做白天明的人?」

  向風道:「白天明?我當然認識,那天『比酒招親』他不是也有來嗎?他的請帖還是我親自送的呢!」

  陸少康又問道:「那你知不知道他是哪個門派的人?」

  向風道:「白天明嘛,他是印尼武學世家白正義白老爺子的義子,白家家大業大,在江湖上頗有名聲,和我們八極門可以說是門當戶對,所以也在邀請之列。」

  陸少康「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白家的地址?」

  向風道:「當然可以,他們有什麼問題嗎?」

  陸少康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抄下地址,然後便進門拜見向雲龍,向雲龍也問了一些和向風與管家老王類似的話,陸少康含混答過,但是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接下來,陸少康便開始用摩元心經第九層的內功為向雲龍療傷,一連七天,等向雲龍的傷勢漸漸好轉,陸少康才又告別向雲龍和向風,前往印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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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1:02:3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陸少康依照從向風那裡得來的地址,很快便找到了白家,他認為向怡被騙來之後,很可能會和他遭到同樣的命運,被關在地牢裡。於是陸少康決定夜探白宅,尋找向怡。

  當天晚上半夜兩點鐘,陸少康作好準備,背著一個大包袱來到白家大宅門外,這間莊園正是他上次被白天明帶來的地方,但是那次陸少康是在昏迷狀態,因此並不清楚房子的外觀和地形。

  陸少康施展本門輕功,輕輕躍過大約有三層樓高的圍牆,但是才一落地,便聽見許多大狼狗吠叫的聲音,而且聲音正在向他迅速接近。

  陸少康是有備而來,他立刻伏在暗處,等狼狗離得夠近了,便打開身上背著的包袱,就地一抖,放出十幾隻野貓,然後身形一飄,繞路向大屋奔去。

  那些狼狗一看見野貓,隨即亂成一團,匹散追逐起來,而後面聞聲跟來的保鏢看見只是一群野貓,便鬆了一口氣,也沒有多懷疑些什麼。

  陸少康誘開保鏢,欺近莊園中的主建,挑了屋後廚房處的一扇玻璃門,用鑽石刀劃開玻璃,然後伸手進去將門打開,推門進屋。

  他搜索了一陣子,好不容易找到地下室入口,二話不說,便沿石梯而下,走進長長的地道。

  陸少康向前走了一陣子,經過幾個轉折,便看兒兩名守衛正坐在鐵門的的椅子上打瞌睡。陸少康靜悄悄地上前,一出手便點了那兩名守衛的穴道,然後從他們身上搜出磁性卡片做的鑰匙,打開鐵門。

  地道繼續向下延伸,當陸少康來到另一扇鐵門前的時候,另外兩名百無聊賴,正在談論女人的守衛卻也同時發現了陸少康。他們顯然吃了一驚,似是還來不及有任何動作,陸少康便出手如風,一指一個,將他們點倒。

  陸少康一樣搜出鑰匙,打開鐵門,呈現在他眼前的,便是一間間堅固的牢房他也不管牢房裡關的是些什麼人,全部照順序打開,然後大聲叫道:「小怡!小怡!你在哪裡?我來救你了。」

  誰知道,陸少康這麼叫了一陣子之後,竟然有十幾名江湖人物模樣的人從牢房裡鑽了出來,老老少少,男女都有,就是不見向怡。

  這時候,只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年輕人,多謝你來這裡救我們,你是哪個門派的?叫什麼名字?等我出去以後,也好登門道謝。」

  陸少康看了說話的那人一眼,是個白頭髮、白鬍子的老人,身材高大,相貌威嚴。陸少康道:「我來這裡是為了救八極門的向怡,這白家不是好人,我只是順便放了各位,謝字就不用提了,只是還要請教,你們有沒有看見向怡?」

  那老人道:「我們都是被單獨監禁,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有這麼多各門派的朋友都被關在這裡,但是你所說的八極門向怡,似乎並不在其中,非常對不起,我並不知道她在哪裡,不能幫上你的忙。」

  另一名在旁邊的年輕人忽然插口對眾人道:「這位救我們的是南海劍派的谷書文,谷兄弟是魯九琦魯大俠的徒弟,『武林一少』陸少康的師弟。」

  眾人「哦」了一聲,然後那年輕人又轉頭對陸少康道:「不好意思,我們真的沒有在這裡見過向怡,她如果也被白衣門綁架來了,有可能是被關在其他的地方,我願意陪你去找。」

  先前因為人多,陸少康並沒有注意到這個年輕人,這時候聽他說話,似乎認識自己,仔細一看,才看出原來是八極門「比酒招親」那天在會場見過的日本人西村英佑。

  陸少康道:「原來是西村兄,好久不見,聽你話裡的意思,好像是說這白家就是白衣門?一西村英佑道:「是的,白正義就是白衣門的門主白自在,白天明就是白自存的乾兒子,也是白衣門的少門主,我私下調查了很久,沒想到才剛發現這個密,就被他們用下三濫的手段弄昏了,在這裡關了一個多月。」

  陸少康「嗯」了一聲道:「這也難怪,白衣門用白家當掩護,可以做更多傷天害理的事情。」

  這時另一名尼姑打扮的中年女人接口道:「我就是沒有料到白家這種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武學世家會用一些下三濫的手段,因此才被騙來的。」

  其他的人聽那尼姑這麼一說,也七嘴八舌地表示自己是中了奸人的計謀,才會被關在這個地牢裡,一時之間,咒罵之聲四起,好不熱鬧。

  等聲音稍微沉靜下來,西村英佑才對陸少康介紹道:「這位是峨眉派的掌門——無塵師太;先前那位說話的老前輩,是嵩山派掌門——九陽手龔青雲龔老先生。」

  然後西村英佑又陸續說出其他各人的來歷姓名,大多是一派掌門,或音是幫派裡的重要人物,直到這個時候,陸少康才知道這十幾個看來不算太起眼的人,竟然個個都是武術高手。

  陸少康道:「各位前輩,這裡十分危險,我們還是先離開這個地方,出去之後再說吧。」

  其他人立刻表示贊同,於是一行人便輕手輕腳地推開鐵門,走進地道,各自展開輕功,迅速住外奔去。

  他們小心翼翼地前進,終於走出地道,來到大廳,但是就在這個時候,警鈴聲卻忽然大作起來,不知道是誰觸動了機關。

  這些人之中,以龔青雲輩分最高,年紀也最長,因此自然是他帶頭。他知道很快就會有大批白衣門的高手趕來,於是大聲叫道:「各位不要驚慌,既然己經被發現了,我們就破門而出,誰擋住我們就讓誰趴下,大家跟緊一點,千萬別落單。」

  說完,眾人立刻發一聲喊,找到前門,衝了出去。這時候,在莊園外圍守衛的人員已經紛紛聞聲包圍了過來,而且手上都拿著刀、劍、棍、棒及長、短槍枝等武器,有些人還牽著兇猛的獵犬。

  而龔青雲等人裡面,有的精通刀、槍、劍、戟,有的精通飛鏢、暗器,也有些人精通槍炮、火藥等現代兵器,但是所有的武器在他們被俘的時候都已經被收走了,因此除了陸少康身上帶著一柄劍以外,其餘的人必須空了迎敵。

  不到幾分鐘,陸少康一行人並沒有再逃出多遠,就遇上了第一股阻擋他們的二十幾個人,雙方展開一場激烈的打鬥。

  陸少康、龔青雲和無塵師太等人武功高強,其餘的人也不是弱手,因此對方雖然有武器,佔了不少優勢,但在力拼之下,雖然有三、四個人受了傷,卻還是將白衣門的守衛和獵犬全數打倒,也奪下了一些武器。

  但是白衣門趕來的人愈來愈多,不多久,陸少康等人便陷進了數百人的包圍圈中。他們看準地形,逃到一個倉庫裡,據地頑抗,對於遠距離的敵人,就用搶來的槍枝攻擊,而如果有人膽敢闖進倉庫,便近身肉搏,以刀劍拳腳取勝。

  雙方僵持了將近半個小時,各有一些人員損傷,眼看一時之間白衣門還無法攻下倉庫,這時候,槍聲卻忽然靜止了下來。

  這一靜下來,四周立刻變得鴉雀無聲,連那幾十隻訓練有素的獵犬,也安靜地坐在地上,不發出一點聲音。

  陸少康只感覺靜得難受,看見西村英佑就伏在他身邊,於是開口說道:「裝神弄鬼的,不知道他們耍些什麼把戲?」

  西村英佑微微一笑,道:「我估計他們不會忽然良心發現,準備向我們投降。」

  陸少康道:「看這種山雨欲來的氣勢,他們可能正在整理人員,準備發動更猛烈的攻擊。」

  西村英佑道:「谷兄說得沒錯,白自在那老賊向來是有名的心黑手辣,他絕不可能就這麼放我們走,我們被困在這裡,形勢大大不利,所以只怕接下來的攻擊並不好應付。」

  陸少康道:「不管怎麼樣,大不了今天把命丟在這裡就是了,我師父常常教訓我們,人在江湖,過的是刀頭舔血的日子,應該以義氣為重,生死自然要看輕一些。今天能在這裡和這麼多武林前輩及師兄、師姐並肩作戰,也不枉費走這一遭了。」

  西村芙佑道:「好!谷兄好豪爽,我西村英佑也是一樣的想法,能在死前結交到你這樣的好朋友,算是我的運氣。」

  陸少康和西村英佑雖然身在險地,但同樣有一股置生死於度外的豪氣,不禁都產生了惺惺相惜之意,兩人四目相望,忽然各自伸出右手,緊緊一握,不再說話,就這麼自然而然地結成了好朋友。

  過了沒有多久,在倉庫外層層包圍的數百名白衣門人忽然整齊地大喊一聲,讓出一條路來。

  一名身穿白衣的老者,坐在一張裝了輪子的太師椅上,由白天明推著,緩緩來到倉庫之前大約二十公尺的地方,那名老者,就是鼎鼎大名的印尼武林大豪白正義,也是無惡不作的白衣門門主——白自在。

  輪椅停了下來,白自在朗聲說道:「倉庫裡的各位朋友,我請你們到舍下作客,原本沒有要殺害你們的意思,但是今天你們卻要逃跑,一旦讓你們逃跑成功,難免要壞了我的大事。」他的聲音亮如洪鐘,震得陸少康等人耳朵嗡嗡作響,內力顯然十分深厚。

  白自在頓了一下,又道:「我結你們最後一個機會,如果你們有誰願意投降的,就丟下武器,自己綁了雙手站出來,我保證饒你們一命。我已經命人準備好了火箭彈,等一會我一聲令下,將倉庫炸成碎片,不願意投降的人就只好身首異處,成為一具焦黑的

  體了。我給你們十分鐘的時間,你們自己好好想想吧!」

  話音一落,立刻有二、三十名肩上扛著火箭發射器的人走了出來,以半跪的姿勢蹲在地上,瞄準了倉庫。

  龔青雲等人一見這種陣仗,就知道今天生死繫於一線,絕無僥倖,不禁有些躊躇起來。

  陸少康看見眾人的神情,大聲說道:「各位前輩,各位師兄、師姐,我谷書文行事莽撞,差一點害了各位,看現在這種情形,各位只要聽他的話,就可以暫時保證沒事,依我看,各位不如先假裝投降,只要留得青山往,以後不怕沒有脫逃的機會。至於這裡,留下晚輩一個人承擔後果就是了。」

  陸少康一說完,立刻有幾名年紀較輕的人小聲地表示同意,而西村英佑卻插口道:「白自在這個老賊一直有併吞亞洲武林的野心,他不殺我們,一定是有什麼目的,說不定就是要利用我們去控制我們各自所屬的門派。如果我們被他掌握著,同門難免會投鼠忌器,還不如今天戰死了,自然會有同門的人來為我們報仇。」

  無塵師太也表示同意道:「我看白自在把我們關起來,還不只是想利用我們去控制我們所屬的門派,各位不覺得他給我們的飲食,也有些奇怪嗎?」

  龔青雲道:「是啊,我早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為什麼每次我吃完晚飯之後,就覺得昏昏欲睡,而且睡著之後,老是作些怪夢?」

  無塵師太道:「他們是在我們的飲食裡面加了安眠藥,等我們熟睡之後,就將我們分別帶到一間密室裡,用電子儀器和催眠術誘導我們說出本門武功心法,他們好抄錄起來,偷偷練習。」

  龔青雲驚訝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無塵師太道:「當我發現他們在我的飲食裡下藥以後,我就再也不吃晚餐,偷偷將那些飯菜都藏在床下,只是依然裝成熟睡的模樣,他們每隔兩、三天,就會派人將我抬到那間密室裡,想要叫我說出我本門的武功,還好我對催眠術也有點研究,沒有真的被控制,就隨便將心法顛三倒四地亂念了一些給他們,才發現了這個密。我本來也想利用機會逃出去,但是他們看守頗為嚴密,而且密室在離地牢不遠的地道裡,沒有人從外面開門也無法離開,因此一直沒有成功。」

  龔青雲忿忿地道:「白自在這個傢伙,竟然用這種方法偷學各門派的武功絕學,真是無恥。」

  無塵師太又道:「所以我說,白自在並不會輕易地殺了我們,他之所以給我們投降的機會,就是因為他的目的還沒有完全達到,他還要利用我們。」

  龔青雲問道:「依照你的意思,我們應該怎麼做呢?」

  無塵師太斬釘截鐵地道:「我寧願戰死,也不願意富他鯨吞武林野心的工具,況且我們既然還有利用價值,他就不會捨得隨便將我們殺了,基於這一點,我覺得如果我們奮力一戰,可能還有逃脫的機會。」

  眾人聽無塵師太這麼一說,便都又有了信心,既然還有逃跑的機會,就都不願意再當階下囚,先前贊成投降的幾個人,也立時改變了想法。

  無塵師太又道:「只是現在敵眾我寡,我們全部聚在一起雖然力量比較大,打起來可以互相照應,但是敵人卻容易掌握我們的行動,集中攻擊,對我們反而不利,所以我們不如四下散開,能逃跑一個是一個,就算肯幾個人被抓回去,也比全部的人部逃不掉好。」

  龔青雲想了一下,道:「好,就依無塵師太的意見,等一下大家各自找一個出口,後門也好,窗口也好,我數到三,大家就向前衝,打散對方的陣形,能逃跑一個是一個。然後不管是誰逃了出去,都要將白自在的醜事宣揚開來,讓我們的同門以及江湖上的朋友來找他討回公道。」

  這個提議,大家部同意了,於是立刻開始各自找尋出路,陸少康和西村英佑各自選擇了一扇相鄰的窗口,只等龔青雲發號司令,便要衝出一條血路去了。

  白自在在倉庫門外等了半天,不見裡面有反應,而他也正如無塵師太所料,不是真的要取眾人的性命,因此遲遲沒有下令用火箭彈攻擊。

  但是老好巨猾的白自在早就有了另外的打算,他往倉庫裡眾人討論得正激烈的時候,已經指派了屬下幾名輕功比較好的人手緩緩欺近倉庫,準備投入一些爆炸後會產生催眠瓦斯的手榴彈,一舉將眾人制服。

  而白衣門人還沒有開始行動,便聽見倉庫十幾個門窗同時破裂的聲音,然後便看見人影亂竄,陸少康等人分別施展輕功,注不同的方向飛奔突圍。

  白自在沒想到這些人竟然寧死不降,自己安排的催眠瓦斯又沒有發揮作用,於是只能下令白衣門眾圍捕。

  在場白衣門人與陸少康等人的人數比例大約是二十比一,雖然大部分白衣門徒眾的武功只能算是普通,但是其中算得上好手的也有七、八十人,現在分成十幾股分別展開打鬥,過了沒有多久,已經有幾名武功稍差的人被擒,但是也有幾名輕功較好的人趁亂逃脫,不知去向。

  陸少康的輕功雖然不錯,但是卻正好闖進了一股人數頗多的白衣門眾之中,將近有四十人向他圍攻,只見陸少康手握長劍,左一招「千瀑奔騰」,右一招「龍翔九天」,將新近學成的正宗九十九路天淵劍法揮開來,雖然是打群架,還有人拿箸槍在一旁伺機要射他的腿部,但是陸少康仍然游刀有餘,打了不又十分鐘,己經將對方十幾個人砍倒在地,只是對方人多,一時之間還難以脫身。

  又打了一陣子,白自在和白天明終於注意到陸少康這邊,他們兩人看見陸少康不斷出招傷著門下的徒眾,看得目瞪口杲,但是並不急於上前相助。

  白天明問道:「義父,這就是所謂的天淵劍法嗎?」

  白自在點點頭道:「我在二十多年前看過南海派的『天機先生』王寶山施展過一次這套劍法,從此以後就沒有忘記過,你看這劍法時而輕靈飄忽,時而沉穩凝重,招式既漂亮,威力又強大,真是武學裡難得的極品,這次沒有逼『流雲劍客』交出劍譜,真是可惜啊,可惜。」

  白天明道:「陸少康這小子年紀輕輕,不知道有什麼機綠,竟然能學成這套劍法?」

  白自在道:「這個年輕人看來資質不錯,將來一定是我白衣門的心腹大患,留他不得,但是殺他之前,得先逼他說出天淵劍法的劍譜。只不過他武功太高,就算我方人多,要捉住他也得犧牲不小,你去把他的老婆帶來,想辦法逼他就範。」

  白天明應道:「是。」轉身迅速離開。

  過了不久,陸少康又砍倒了幾名白人門人,圍攻他的人愈來愈少,眼看就可以突圍而出,這時候,白自在卻對身邊的四名大漢下令道:「上去圍住那邊小個小子,別和他硬拚,纏住他不要讓他跑了就行。」

  那四名大漢在白衣門中稱為「四大戰獸」,年紀大都在二十七、八歲到三十歲出頭之間,名字分別是白自在替他們起的白虎、白豹、白龍、白象,在白衣門中武功僅次於白自在和白天明,他們所練的「八荒九垓虎豹龍象掌」更是白自在親傅的絕學。

  那四人領命上前,斥退其他門人,將陸少康團團圍住,二話不說,也不怕陸少康長劍鋒利,舉掌就打。

  陸少康見那四人身高馬大,個個比他高上半個頭,出掌又虎虎生風,威猛無比,知道來了強敵,不敢怠慢,更是凝神出招,將天淵劍法使得毫無破綻。

  那匹人的「八荒九垓虎豹龍象掌」是一門道地的硬功,除了橫練一身肌肉之外,更強調剛猛內力的配合,與傳統的「金鐘罩」、「鐵布衫」有些類似,但是不上於防守,在招式上又融合了虎形拳、豹形拳、龍形拳和象形拳的動作,每人各自精修一種,因此更有強大的攻擊力。

  陸少康和他們你來我往地過了數十招,好幾次砍中對方的手腳,但是對人竟然都沒有受傷,令陸少康頗覺不可思議。

  又過了數十招,陸少康終於漸漸明白他們所練的是金鐘罩之類的硬功,就算內力修為不到他的一半,也能夠發揮這種功夫的特色而擋住他的長劍。

  陸少康知道要對付這類型的武術,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對方的罩門,因為這種功夫不可能全身每個地方都練到,其中功力比較粗淺的,可能只練成一雙手腳,功力再怎麼高的,也會在身體的某個部位留下一、兩寸的地方練不成。

  於是陸少康開始試采性地出招在虎、豹、龍、象四人的身上遊走,藉以觀察他們對身體的哪個部位保護最多,想要看出他們的罩門。

  這種方法果然有效,因為橫練硬功的人,最害怕的就是罩門被破,因此對自己的罩門總是念念不忘,只要敵人攻擊的地方一接近自己的弱點,就會自然而然地迅速加以保護。

  又過了數十招,陸少康終於看出了囚人的罩門,大約分別是在眉悄、喉頭、腋下和肚臍的部位,他微微一笑,正準備凝累十成功力取勝,卻忽然傅來白天明的一聲叫喊:「陸少康!你看看這是誰?」

  先前陸少康打得專心,完全沒有注意到四周的變化,這時候聽見白天明的喊聲,虎、豹、龍、象四人向後躍開,陸少康轉頭一看,才發現場上所有的打鬥早都已經停止,原本被他救出的人裡面有一大半己經又被抓了回去,押在一邊,但是卻不見龔青雲、無塵師大和西村英佑等人。

  陸少康判斷他們可能是已經逃跑了,心下梢感安慰,但是看看白天明,兒他手裡提著一個女人,雖然身上和雙手都被繩索捆梆著,頭上還罩了一個黑布頭罩,但是身形卻頗為眼熟,不禁暗叫不妙。

  白天明哈哈一笑,拉開那女子頭上的黑布頭罩,果然就是向怡。

  只見向怡頭髮散亂,神情憔悴,但是依然美麗動人,她望向陸少康,眼睛裡含著淚水,陸少康也顧不得強敵環伺,大聲說道:「別怕,我會救你出去的。」

  白天明卻笑得更加厲害,說道:「大名鼎鼎的『武林一少』陸少康想要英雄救美?也行,你要救她,只要放下手裡的長劍,乖乖投降,我就放她回去。」

  陸少康十分訝異,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就是陸少康?」

  白天明道:「我化妝成你的模樣,到八極門和這女人做了一個月的夫妻,還有什麼不知道的?你到底投不投降?」

  陸少康咬牙道:「好,只要你說話算話,放了向怡,我就投降。」

  白天明道:「很好,反正我們留下這個女人也沒有多大的用處了,能換來你陸少康,我們也不賠本,只要你扔開長劍,讓我們的人把你雙了綁上,我就立刻放人。」

  向怡卻大聲喊道:「不!你不要上他們的當,我們又不是真的夫妻,你不必為我犧牲。」

  陸少康雖然並不愛向恰,也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但總富她是朋友。況且就算是不認識的人,路見不平,陸少康也會拔劍相助,甚至捨命救人,這無關乎俠義不俠義,有些人的本性就是這樣。

  不過陸少康也不是笨蛋,他可以想像得到,白衣門捉來向恰,最大的目的是為了控制八極門,以及學會電腦合成的無極拳絕學。

  他自己學過無極拳法,知道白衣門雖然偷來了儲存在硬碟上的資料,但是如果沒有熟悉八極拳法的人指導,以及用「聖誕紅」藥酒輔助,練無極拳法將會事倍功半,因此白衣門絕對不會輕易放了向怡,如果他就這麼輕易投降,不知道白自在和白天明還會耍出什麼詭計?

  陸少康以前吃過白天明的虧,這次再來,事先早敘做了一些準備,於是他將手中長劍輕輕一甩,「噗」的一聲,劍身插入泥上之中,直沒至柄。說道:「你們來綁我吧!」

  向怡看見陸少康這麼做,輕輕歎了一聲,而白天明卻笑嘻嘻地道:「陸兄和陸夫人果然恩愛,白象!你去把他銬起來。」

  白象領命,從白天明手裡接過一副用極堅韌的合金打造的手銬,走到陸少康身後,將他的手反轉過來,用手銬緊緊銬住。

  陸少康看部不看白象一眼,對白天明道:「你們己經捉住我了,可以放掉向怡了嗎?。」

  白天明哈哈大笑道:「你現在已經是我們的階下囚,還有什麼資格談放不放人?向家這小妞長得不錯,身材又好,我和她做夫妻還沒有做夠,等我玩膩了再放人吧!」

  陸少康也不生氣,靜靜地道:「白天明,你果然無恥。」

  白天明微微一笑,道:「不是我無恥,是你自己太笨了,白龍、白象,把他給我押下去,好好看管。」

  白龍和白象應道:「是!」上前捉住陸少康雙肩,便要押走。

  誰知道白龍和白象兩人的雙手剛碰到陸少康,便「砰」的一聲跛反彈出去,各自倒退三步。接著陸少康就地一蹲,雙手輕輕一縮,就從了銬中脫了出來。

  白天明驚叫道:「縮骨神功!你什麼時候學會這門功夫的?」

  陸少康道:「你太沒見識了,這不是什麼縮骨神功,我南海劍派的『摩元心經』練到第九層,穴道可以任意移位,骨骼可以任意伸縮,你沒想到吧?」

  白天明道:「就算這樣,今天你在我白衣門幾百人的包圍之中,也休想能夠逃走。來人啊,把他給我捉住,捉到的人賞十萬美金。」

  白衣門眾人一聽見有高額賞金,立刻士氣大振,個個摩拳擦掌,準備一撲而上。陸少康卻高舉左手,大聲喊道:「慢著!」一面喊著,一面扯開外衣,露出身上綁著的一排紅色鐵罐。

  「炸彈!」有幾個人喊了出來,一時之間,眾人紛紛後退,但是在白自在的威勢之下,又不敢真的逃走,只是包圍圈就這麼擴大了十幾公尺,再也不敢靠近。

  陸少康道:「綁在我身上的不是炸彈,而是前蘇聯製造的『天堂二十六號』生化毒氣彈,以我帶來這十二罐的份量,只要一拉開引線,幾秒鐘之內,就算輕功再高,半徑五百公尺也不會有任何人逃得掉。這種毒氣只要吸進一口,或者有一點沾上皮膚,就會侵蝕神和骨髓,然後全身慢慢潰爛,折磨你大半個小時,讓你到地獄般的痛苦之後再死。」

  經過陸少康這麼一說,包圍圈擴散得更開了,有些白衣門眾甚至馬上深深吸了一口氣,準備隨時閉住呼吸,伺機逃跑。

  白天明也臉色蒼白,但是仍然故作鎮定地說道:「你拉開引線,自己也要痛苫死去,我不相信你會這麼做。」

  陸少康道:「我陸少康本來就不怎麼怕死,而且能用我一條命換你們白衣門幾百條命,我是大大有賺了。」

  白天明的臉色更加蒼白,聲音也有些不自主地發顫:「那向怡呢?你也要她和你一起死?」

  陸少康轉向向恰,問道:「小恰,你怕死嗎?」

  向怡看著陸少康,眼角流出兩行淚水,恨恨地道:「我受了白天明這個奸賊的侮辱,早就不想活了,今天你替我報仇,我高興得很。」

  陸少康聳聳肩膀,對白天明道:「沒辦法,這是你自作孽。」說著,便作勢要拉引線。

  就在這個時候,坐在太師椅上的白自在開口說話了:「讓他們走!」然後轉頭對陸少康道:「今天算你厲害,但是以後你總有栽在我手上的一天。」說罷,下一撣,白衣門人立刻讓出一條寬敞的通道。

  白天明似乎仍然心有不甘,看看手上抓著的向怡,又看看陸少康,過了將近一分鐘,才猛然一推,將向怡推向陸少康。

  陸少康立刻為向恰鬆綁,但是並不馬上就走,他看了其餘被他從地牢裡救出來,但是又被白衣門人捉日去的那些人一眼,道:「他們呢?他們不走,我和向恰也不走。」

  白自在面色鐵青,考慮了半天,才氣憤又無奈地揮了揮手道:「滾吧!全部給我滾!」

  白衣門眾人似乎全部鬆了一口氣,立刻將其餘的人也放了。陸少康為他們一一鬆綁,然後叫他們先走,自己殿後,大搖大擺地出了莊園大門。

  等到離開白衣門的莊園已經十分遠了,向恰才問道:「如果他們抵死不放人,你真的會拉開引線,引爆毒氣彈,和大家同歸於盡嗎?」

  陸少康看看向怡,笑道:「當然……不會。」說完,便抽出綁八身上的一罐毒氣彈,輕輕一拉,就口便喝,還打了一個隔,道:「不好喝,氣太多了!」

  在場眾人看見陸少康的動作,全部愣住了,過了半天,大家才哄笑起來。原來陸少康身上綁著的,並不是什麼真的毒氣彈,而是一些往罐子上漆了紅色油漆的可樂,就連「天堂二十八號」的名稱,都是他自己胡編的。

  一直悶悶不樂的向怡也笑了起來,道:「這一下,白衣門的面了可丟大了,不但辛辛苦苦捉來的人全跑了,還被你這樣戲弄,白自在那老賊和白天明那小賊一定不會放過你。」

  陸少康做了個不在乎的表情:「那就叫他們來找我好了,大不了我再請他們喝可樂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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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1:02:5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眾人回到雅加達市區,已經是第一天清晨了,他們謝過陸少康之後,便各自散去,趕回自己的門派,通知同門加強防範白衣門。而陸少康和向怡也不作停留,立刻買機票返回澳門。

  向雲龍和向風看見向怡平安歸來,都十分高興,只是向恰的心情卻一直好不起來。陸少康也知道,自己就算怎麼安慰她也不會有效,只有等時間來撫平傷痛了。

  陸少康在澳門住了一陣子,眼看和師父約定的七海聯盟大會時間就要到了,才暫時告別向家眾人,返回牛犄島。陸少康花了三天的時間,終於回到北山的時候,離七海聯盟大會正式召開的日子已經不到一個星期了。

  陸少康一進山門,走到練武廣場,就看見許多師叔伯和師兄弟們都在廣場上,其中天道和淵道的人都有,兩兩相對,各自打成一團,師父魯九琦和師伯邵光毅部在其中。

  他吃了一驚,心想:「天道和淵道每年一次的比劍活動不是應該早就結束了嗎?怎麼還在打?難道雙方終於要拚個你死我活了?」

  陸少康接著仔細一看,發現場上人雖然多,打鬥也十分激烈,但是並沒有人受傷,各人臉上的表情也並不凶狠,而是一種認真的樣子,因此更像是在切磋練劍,只是切磋得如此認真,又有幾分像是往真打。

  陸少康看見這種情形,只好站在廣場旁邊,靜靜地看著師父魯九琦和他對面的一位師叔對打,直到魯九琦以一招「陽滿天」打敗對手,雙方行禮後停了下來,陸少康才趕忙上前行禮,說道:「師父,我回來了。」

  魯九琦先前專心對陣,並沒有發現陸少康站往旁邊,現在看見陸少康忽然出現,很高興地道:「康兒,是你,你終於回來了。」

  陸少康道:「徒弟和您約好了要回來參加七海聯盟大會的,您沒忘記吧?這裡……這裡是怎麼一回事?」說著,陸少康便向大部分還往對打的眾人指了指。

  魯九琦道:「哦!你是說這個比劍活動啊?」

  陸少康喃喃道:「比劍活動?天道和淵道每年的比劍活動不是早該結束了嗎?」

  魯九琦道:「這是為了今年的七海聯盟大會重新舉行的比劍排名活動,和天、淵兩道比劍無關。今年七海聯盟規定,每派要各派出六名代表參加大會,所以我們決定用這種最實際的方法,舉辦循環比劍活動,誰的武功高,誰就參加。」

  陸少康道:「這樣倒是蠻民主的。」

  魯九琦道:「不過,我們學武的人最尊師重道,本來我的提議是不分輩分,誰的排名在前面就派誰去,但是別人卻不贊成,認為這樣子會損害師徒倫常,所以最後決定師父這一輩派出三個人,弟子那一輩挑選兩個人。」

  陸少康道:「三個加上兩個,一共是五個人,那還有一回呢?」

  魯九琦道:「這個位置,我們原來是給『流雲劍客』李師叔留的,但是他己經托人送信來,表示不會回來參加大會,並且推薦你代替他出席,這樣你就不用參加比劍活動,直接入選了。」

  陸少康道:「我在派裡的輩分這麼低,怎麼好代替他老人家?而且這樣一來,不是好像有特權,不太民主嗎?」

  魯九琦道:「傻孩子,這不叫特權,許多比賽都有所謂的種子球員,只要實力夠,何必一定要參加基本的比試?何況李師赧送來的信裡,也提到你練成了正宗天淵劍法和摩元心經第九層的事情,所以不要說你那一輩了,就算師父這一輩也沒有人是你的對手,不派你派誰?」

  陸少康「啊」的一聲:「師叔祖真的托人送信來了,那他有沒有將師祖留下來的劍譜、心經和歷代祖師爺們對本門武功的註釋一起送來?」

  這時候,邵光毅也結束了比試,笑呵呵地走了過來,說道:「這是本派的大喜事,李師叔派人送回來的本派典籍,足足有十幾本,指明要交給你師父。你師父粗略看過之後,立刻找來所有的師叔伯一起研究,大家這才發現,原來我們以前各自為政,根本就是以篇概全,全都是大傻蛋。什麼嘯天劍法和深淵劍法,實在不倫不類。」

  魯九琦接口道:「看過那些書之後,我們才發現,以前自己瞎鑽研弄出來的兩套劍法,威力真的大大不如正規的天淵劍法。經過實際操練之後,大家更是心服口服,因此天、淵之爭也就這麼不了了之,現在我們己經不分什麼天道、淵道了,我南海劍派只有天淵一道。」

  陸少康這:「這真是太好了,我們南海劍派二十多年來的分歧總算結束,又成為一家人了。」

  邵光毅道:「這多虧了你,找到了李師叔。」

  陸少康謙虛道:「弟子不敢居功。」

  魯九琦道:「只是這些年來我南海劍派可以說是元氣大傷,不知道這次七海聯盟大會能不能保住盟主的席位?」

  依照陸少康的個性,他原本想說:「當不當盟主又有什麼關係?大家部想當盟主,難免弄得不和氣,我們只要過得心安理得就好了。」但是看見魯九琦態度如此認真,似乎把盟主的位置看成無上的榮譽,便不敢多說什麼。

  魯九琦拍拍陸少康的肩膀,道:「你旅途勞頓,先去休息吧,晚上我們再聊。此外,這兩天你也要抽空多練練劍法,比劍活動明天是最後一天,人選決定以後,休息一天,大後天就要出發,前往大會召開的地點,這次是在美國的大西洋城。」

  陸少康幾個月前才離開那裡,現在聽說又要去,不禁想起了李嗚和向柔,他知道李鳴早就離開那裡,雲遊四方去了,而向柔也不知道流浪到了哪一個賂城?最近輸嬴又如何?不禁有些唏噓。

  三天之後,南海劍派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了,最後赴會的名單是:第三十五代大弟子黃乾坤、巴弟子邵光毅、六弟子魯九琦,以及第三十六代弟子徐文山、管中強和陸少康。六個人都是派中的佼佼者。

  除了這六個人以外,還有十名第三十六代的弟子隨行,負責處理一些雜務。

  到達大西洋城之後,離大會召開只剩下一天的時間,南海劍派以現任盟主的身份,應該算是東道主,但卻是最晚到的一批人。不過之前他們已經聘請民間辦理活動的公司到大西洋城打點一切,包括租借和裝潢場地,安排客人住宿,以及大會期間的程序、飲食等等,全部都已經準備妥當。

  南海劍派眾人雖然身在這個休閒度假勝地,但是都沒有心情去玩,黃乾坤忙著以主人的身份到處去拜訪賓客,黃乾坤的大弟子徐文山則跟箸他四處打探對手的虛實,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邵光毅和魯九琦則帶著管中強和陸少康先到大會場地練劍,順便熟悉環境,期望能有好的表現。

  大會召開的日子終於到了,召開的地點,是在市區邊緣的一個室內體育館,但是佈置得豪華體面,體育館四周的牆壁上,掛滿了七大劍派所在地的大幅風景壁畫,氣勢磅磚,使客人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那體育館的中央,鋪著木製地板,原本是可以做為籃球、排球和羽毛球比賽的多功能場地。主辦單位將中間空出來,當作比武場,七海各劍派的座席環繞四周,南海劍派因為是主人,所以敬陪未座。

  而首席的位置,則留給特別邀請來的武林公正人士,計有少林寺本悟大師、武當派掌門清風先生、峨眉派掌門無塵師太、丐幫九袋長老顧越和華山派耆宿郎不平等五人。

  七海劍派除了正式選手以外,其餘與會的人員,總共約有一百人左右,都安置在顴眾席上;其他聞風而來看熱鬧的江湖人士,也有近兩百人,主辦單位全部以禮相待,分別坐在觀眾席的另一側。

  早上十點正,大會開始,黃乾坤以主人的身份簡單致詞,然後大家又公推本悟大師和清風先生說了幾句話,比武便正式展開。

  這一屆比武和前兩屆有些不同,前兩屆是擂台賽,有意當盟主的人往台中間一站,接受挑戰,最後擊敗群雄的人就是勝利者。

  但是各派都認為這種方式有失公允,因為不管武功再怎麼高的高手,和其他人多打幾場下來一定會累,而後上的人只要武功不是差得大多,便可以得到以逸待勞的好處。

  為了避免這個缺點,因此本屆比武改採一對一的打法,每派各出六人,以抽籤方式選擇其餘六派的對手,獲勝音晉級,由晉級的人再抽籤決定下一場的對手,直到剩下最後一人,便是七海聯盟盟主。

  這樣一來,第一天就有二十一場比武,第二天十場,一人輪空,第三天早上五場,仍舊有一人輪空,第三天下午三場,獲勝的三個人,參加第四大的循環比武,必須勝過另外兩個人,才能獲得盟主的稱號。

  而每次抽籤配對,都以同派不對陣為原則,避免自己人削弱向己人的實力,但是比到最後只剩下六個人或三個人的時候,如果都是同一劍派的人,則不必再比。

  因為比武的目的是決定由哪一派當盟主,而不是由哪一個人當盟主,而且同一派中自有尊卑之分,一定會互相禮讓,比與不比,已經沒有實質上的意義了。

  陸少康第一天抽到的是第十八場,也是南海劍派的最後一場,對手是加勒比侮劍派的班喬迪。

  前面幾場,南海劍派各有輸贏,三十六代弟子徐文山和管中強全軍覆沒,而三十五代的黃乾坤、邵光毅和魯九琦都獲勝晉級。

  下午四點多,終於輪到陸少康上場,他觀察了一整天,在加勒比侮劍派和其他劍派高手的對陣之中,發現加勒比海劍派的劍術以迅捷狠辣見長,他們用的劍寬而薄,護手處鑲有寶石,劍柄也刻著漂亮的圖騰,動作以砍劈居多,很少有刺擊的招式。

  陸少康先向師伯、師父等人行過禮,走到場中央,又向本悟大師等人行禮,無塵師太看見他,也向他含笑點頭。最後,陸少康再向對手班喬迪行禮,然後才緩緩抽出長劍,擺出天淵劍法的起手式。

  班喬迪是加勒比海劍派的大弟子,二十七、八歲年紀,身材不高,長相英俊瀟灑,完全是印第安人和歐洲人混血兒的模樣。他雙手握劍,劍眉微軒,大喊一聲,企圖先聲奪人。

  陸少康自然不為所動,劍尖斜指,一招「春風東來」半劈半刺地捲向班喬迪。

  班喬迪不管劍招,看準長劍的方向,撣劍就劈,「噹」的一聲,火花四濺,只覺得虎口麻異常,像是觸電一樣,闊劍險些脫手。

  陸少康微微一愣,隨即明隙原來班喬迪不懂內功,陸少康不願意用對方不懂的東西取勝,立刻卸棹內力,又使一招「石上清泉」,劍招綿密,卻不取對方要害,而是故意去砍對方的劍身。

  班喬迪回劍格擋,雙劍相交,這次班喬迪虎口卻不再有觸電的感覺,於是放膽推開陸少康,舉劍便砍,迅如奔雷。

  陸少康來不及抵擋,低頭避過,使出「青天流雲」的虛招,劍尖抖動地刺向班喬迪胸口,而暗伏「天地悠悠」的後著,準備隨時改刺對方雙眼或砍對方腰眼。

  班喬迪雖然不知道陸少康劍招的名稱及變化,但是加勒比侮劍派加入七海劍派二十年,對東方劍術也做過一些研究,因此也明也有所謂的虛招。他兒陸少康劍勢怪異,而且留有變招的餘地,於是加快撣劍速度,封住陸少康所有能改攻的方向。

  陸少康暗叫一聲「好」,轉身收招,改出「龍翔九天」,和對方硬拚。

  這一下正合班喬迪心意,他對準陸少康手中長劍,劈哩趴抗地連砍了七、八下,直砍得陸少康步步後退,險些退出場外。

  陸少康見這樣不是辦法,使一招「披荊斬棘」擋開班喬迪的闊劍,跨出一大步,閃到班喬迪身後,再出一招「石破天驚」,回劈對方後腦。

  班喬迪沒有想到陸少康的劍法如此奇幻莫測,想要再擋,卻已經來不及了,他剛剛轉過身來,就看見陸少康的劍尖停在自己眉心正中央,愣了一下,知道是自己敗了,只好垂下雙手,表示認輸。

  前後不到三分鐘,陸少康就贏了這一場比試,他又向眾人行禮後,回座位休息,繼續觀看其他人比劍。

  比到第二十一場,也就是最後一場的時候,從東海劍派的席位上走出一名年輕劍手,身材修長,相貌斯文,陸少康「啊」的一聲,脫口叫道:「是他!」

  那名年輕劍手不是別人,正是西村英佑。陸少康第一次在澳門碰到他的時候,並不知道他是東海劍派的人,第二次又往白衣門的地牢裡相遇,西村英佑也沒有說出自己的門派來歷。而先前陸少康專心觀看其他眾人比武,並沒有注意到西村英佑就坐在東海劍派的席位裡,他對西村英佑頗有好感,因此大感興趣,想要好好看看他的表現。

  西村英佑走到場中央,手握長短劍各一柄,通常日本人用刀的比較多,也有使用長、短兩把刀的所謂二刀流,但是東海劍派用的卻是中國式的雙刀劍,是一個混合東洋和中原武術的劍派。

  西村英佑的對手,是黑侮劍派的掌門,年約五千歲左右的一名華人,名叫葉壽庭,在江湖上素有「舞劍王」之稱。

  黑海劍派位於土耳其北部,成員大部分是土耳其籍的華人,由於當地信奉伊斯藺教,又與許多阿拉伯國家相鄰,本身也居住著不少阿拉伯人,所以往武術方面,阿拉伯彎刀的文化比東方劍術文化要興盛得多,因此黑侮劍派在當地算是相當特異的一個族群。

  黑海劍派開宗立派至今,才不過匹十年左右的歷史,成員只有五、六十人,武學來源是從東方各家門派流傳在市面上的書籍廣泛吸收,並沒有自己的專長,但是劍招繁複好看,因此掌門人才有「舞劍王」之稱。

  只是這種舞劍的功夫在實際對敵搏擊的過程中並不大有效,所以該門派算是七海劍派中最弱的一派。

  西村英佑右手正握長劍,左手反握短劍,行禮之後,長劍試探性地刺出。葉壽庭見對方來勢快捷,擺好架式,撣劍一擋,姿勢瀟灑絕倫,只是這一劍並沒有擋著,西村英佑就已經變招,回轉短劍,改刺為削,圈向葉壽庭手腕。

  葉壽庭一愣,立刻縮手,側身閃過,匆忙之間,依然身形飄逸。西村英佑一劍沒有削中,不再搶攻,站在原地靜靜看著葉壽庭。

  葉壽庭也不客氣,見對方停了下來,覺得機不可失,立刻使出畢生絕學,擺出金雞獨立的姿勢,長嘯一聲,便如大鵬展翅一般向西村英佑撲來,然後一招一式規規矩矩地向西村英佑進攻,或削或挑,時而刺擊,時而砍劈,速度雖然不快,但是姿勢美妙,引得在場的黑海派弟子和部份看熱鬧的群眾大聲叫好。

  葉壽庭十分得意,出招更是刻意地加大動作,一舉手一投足都要擺足架式,毫不含糊。

  西村英佑看對方招式雖然漂亮,但是自己並沒有明顯的危險,因此暫時便不出招,只是偶爾舉劍格擋兩下,且戰且退,細心觀察對方實力。

  就這樣,葉壽庭攻了三、四十招,愈打愈是興起。他看西村英佑不還擊,還以為自己神功了得,對方已經沒有招架的能力,於是更加緊進攻,劍招大開大闔,清嘯一聲,直撲西村英佑。

  這時候,西村英佑已經看出對方全身都是破綻,輕輕舉起長劍往前一送,迎著葉壽庭一撲之勢,劍尖便抵住了對方胸口。

  葉壽庭要害受制,避無可避,照理說就是輸了,他愣了半天,忽然大聲叫道「不算,不算,是我自己不小心把胸口送到了你的劍上,不是你主動打贏我,不能算數,我們重新打過。」

  陸少康在一旁看了,不禁莞爾一笑,心想:「西村兄明明是看準了你的破綻才遞出那一劍,輸了就是輸了,哪能賴皮?沒想到我們七海聯盟竟然會有這種貨色,真是好笑。」

  坐在公正席上的丐幫九袋長老顧越,年紀雖然不小,但是為人卻正直異常,他看見葉壽庭輸了還不認,立刻站起身來說道:「葉先生,您己經輸了,請退下吧!」

  葉壽庭橫眉瞪了顧越一眼,說道:「我的對手西村小兄弟都沒有說話,就是承認他只是不小心把劍放錯了位置,才擋住了我的進攻。既然他沒有嬴,我常然就沒有輸,況且大家明明都看到先前我佔盡優勢,眼看就要獲勝,卻發生了這種意外,所以應該重新打過。」

  顧越見葉壽庭竟然這麼死皮賴臉,不禁無名火起,正想開罵,西村英佑卻打圓場道:「顧老前輩,晚輩的確是不小心把劍放錯了位置,僥倖取勝,葉前輩要再打過,就重新再比一次吧。」

  顧越見當事人自己都這麼說了,便不好再追究,「哼」的一聲,便坐了下來。

  於是葉壽庭重新擺開架式,更是積極進攻,招式依然美妙絕倫。只可惜打了不到二十招,西村英佑便又用同樣以靜制動的一招,打敗了葉壽庭。

  葉壽庭連敗兩次,竟然依舊不認輸,鬧了半天,又要重比。西村英佑也不生氣,於是兩人又再打過。就這樣來來回回打了五、六次,葉壽庭每次都落敗,才由本悟大師等五人出面宣佈西村英佑獲耪。

  到了這個時候,葉壽庭也已經知道自己的確不是西村英佑的對手,只是面子上掛不住,依然堅稱自己掌握大部分的主動權,算是贏了一半,只是為了要讓年輕人有出頭的機會,所以才尊重大會的決定罷了。

  第一天的比劍活動到此結束,南海劍派晉級的人數最多,有四個人,東海劍派第二,有三個人過關,此外青海、朝鮮海、地中海、加勒比海等劍派各有一人晉級,而黑侮劍派則是全軍覆沒。

  第二天的比武,陸少康抽到第一場,對手是朝鮮侮劍派的掌門金田正。金田正的武功頗為高強,陸少康直到第二百二十一回合,才以一招「高山仰止」獲勝。

  而南海劍派的黃乾坤、邵光毅和魯九琦,卻意外的紛紛敗北。第二天打完,則以東海劍派晉級兩人最多,其餘青海、地中海、加勒比侮和南海劍派,則各有一人獲得第三天參賽的資格。

  到了第三天,剩下來的六個人全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局勢愈來愈緊張,火藥味也漸漸濃厚。

  這一天,陸少康的對手是東海劍派的掌門人,西村英佑的父親——西村大光,陸少康和他動上手之後,才發現他的武功竟然還不如前一天的朝鮮海劍派掌門金田正,但是為了表示對朋友父親的尊敬,陸少康和他總共打了將近六百回合,才同樣以一招「高山仰止」取勝。

  另外兩場比武,則是西村英佑戰勝了加勒比海劍派的劍手,以及地中海劍派一名身材高壯健碩、使用重劍的金髮年輕人——傑克.考伯非打敗了青海劍派的掌門人。

  第三天比武結束,各派的老人竟然全遭淘汰,由三名年輕人出頭,大有長江後浪推前浪的局勢。與會的觀眾也紛紛開始猜測誰會是這屆七海聯盟的盟主,結果是以黑馬姿態出現的地中海劍派傑克.考伯非最被看好,東海劍派雙劍長短互用的西村英佑其次,而原本呼聲頗高的南海劍派陸少康,因為連續兩天打得都十分辛苦,許多人便有了「見面不如聞名」的感覺,於是被排到了第三位。

  事實上,在場眾人裡也只有本悟大師、清風先生和無塵師太等人,才看得出陸少康對西村大光是有意相讓,而第二天朝鮮海劍派的金日正,武功不見得就在傑克.考伯非和西村英佑之下,只是他的運氣不好,太早碰到了陸少康。

  不過傑克.考伯非的重劍威力強大,以力道而言是全部參賽者之最,而西村英佑一路打來都頗為輕鬆,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使出過全力,潛力難以預料,所以三個人依然是平分秋色,不到最後關頭,誰也沒有辦法料定哪一個能獲得最後勝利。

  當天晚上,西村英佑來到陸少康下榻的房間,約他到市區的酒吧喝酒,陸少康欣然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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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1:03: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兩人搭計程車來到一技名叫「強尼的吉他」的小酒吧,在煙霧迷濛中找到位子坐下,點了兩杯威士忌,西村英佑首先開口,語氣十分熱情:「你這個天殺的傢伙,騙得我們好慘,大家還真的把你當成什麼谷書文,以為南海劍派又出了一個英雄少年,結果你就是『武林一少』陸少康,真是騙死人不賠錢!」

  陸少康笑道:「不是我愛騙人,實在是因為我們派裡的長輩認為『武林一少』太過謬贊,真是所謂的浪得虛名,而虛名又特別容易惹麻煩,所以才叫我用假名行走江湖,不過現在都被拆穿了,看來以後麻煩總是少不了。」

  西村英佑道:「等你當上七海聯盟盟主,看誰還敢來找你麻煩?」

  陸少康懇地道:「明天還有三場比武,不到分出勝負,誰也不敢說盟主是誰,那個大力士傑克.考伯非固然不好應付,而你西村大哥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測,我實在沒有把握能贏。」

  西村英佑道:「你不用客氣了,這幾天我一直在觀察你,當然,觀察的目的就是想打敗你,但是結果我卻找不到你一絲的破綻,所以我的策略是只有力拚,盡人事聽天命就是了。不過我也不是好惹的,以劍術來說,大概只差你一點點,所以明天你千萬不要大意,否刖盟主的位子真會被我搶來也不一定。」

  陸少康道:「其實,我對什麼盟主的地位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但是為了師門的榮譽,也不得不全力以赴。」

  西村英佑拍了一下桌子,道:「是啊,我也一樣,我從來只想浪跡江湖,自由自在,對什麼七海盟主的位子真的沒有興趣,但是我父親是東海劍派的掌門,他對我的期望太高,再怎麼樣我也不能丟他的臉。」

  陸少康道:「依我看,你的武功比你父親還要高明很多,你的武功應該不是你父親傳授的吧?」

  西村英佑道:「的確不是,我的武功是我爺爺傳授的,我父親的武功也是爺爺教的,但是父親從小身體就不好,他是勉強練劍的,爺爺去世以後,又勉強接任掌門,造成東海劍派一直積弱不振,直到最近幾年我長大了才好一些,他十分自責,所以總希望我能光大門楣。」

  陸少康點點頭,道:「人的一生總要擔負許多責任,逃也逃不掉,我們各自盡力就是了。」

  西村英佑舉起酒杯,道:「是的,我們各自盡力,但是不管結果如何,我們總是好朋友,讓我們永遠當好朋友,可以嗎?」

  經過幾次相處,陸少康覺得西村英佑為人豪爽任俠,武藝高超,但是卻謙虛有禮,許多地方比自己還強,於是對他也漸生好感,便舉起酒杯道:「江湖上有一句古話,叫做『生死之交一碗酒,水裡火裡不回頭』,今天我們就他個爛醉如泥吧!」

  西村英佑將半杯威士忌一飲而盡,道:「好個『生死之交一碗酒,水裡火裡不回頭』,今後只要你陸少康一句話,我西村英佑萬死不辭。」

  陸少康也將酒倒進喉嚨,說道:「我陸少康也是一樣,能交到你這樣的好朋友,真是我這輩子最高興的事。喝!」

  兩人惺惺相惜,就這麼你敬我,我敬你,轉眼便喝掉了七、八瓶烈酒。但是兩個人酒量都不錯,又喝得興起,說話也投機,便不管隔天還要比武,一直喝到了天亮,才一起返回旅館,只小睡片刻,就起床梳洗,然後到會場抽籤,準備比劍。

  結果陸少康抽到第一場,對手是地中海劍派的傑克。

  兩人走到場中央,那傑克雖然人高馬大,比陸少康高了整整一個頭,身材也壯得像條牛一樣,但是卻顯得有些緊張,顯然對今天的比賽十分在意。

  而陸少康雖然還有一些酒意,但是心情卻非常平靜,他原本對勝負就不是看得很重,只知道要盡力而為,因此更顯得氣派大度,舉止得宜。

  行禮過後,傑克舉起他那柄起碼有三十公斤重的闊劍,面色凝重地直盯著陸少康。陸少康也抽出長劍,擺出天淵劍法的起手式。

  傑克和陸少康兩個人都是一流的高手,對方不動,自己便也不動,兩人凝立半天,都不搶先出招,只是靜靜盯著對方的眼睛,等待最好的時機。場外眾人也都感到氣氛沉重,好像全部屏住了呼吸似的,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兩人足足靜止不動了三分鐘,傑克才一劍劈向陸少康,那劍雖然重,但是傑克揮動起來卻輕如無物似的,快如閃電,沒有絲毫滯礙。原來這個傑克.考伯非不但肌肉發達,內力修為也曾經得過名師指點,所以才能將一柄將近有半個人重量的巨劍像稻草一樣地揮舞。

  一般而言,對付這種重兵器通常不宜硬擋,否則很容易使會像螳臂擋車一樣,被碾個粉碎。但是陸少康看見對方一劍劈來,卻不閉不躲,仗著摩元心經九層的內力,只是輕描淡寫地橫劍一格,雙劍相交,「噹」的一聲,兩人各自向後退了一步。

  這樣一來,陸少康不禁暗暗叫苦,明白對方的內力雖然稍差自己一籌,但是加上肌肉的力量,便和自己旗鼓相當,看來今天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而傑克.考伯非以重劍全力一擊,卻被對手用一柄普通長劍震退,心裡也是大為駭異,不由得對陸少康另眼相看,更加小心翼翼起來。兩人第一招打了個平手,雖然只是一招,但是都明白了這場比賽不能用力拼,而必須在招式上取勝的道理。

  於是兩人眼裡注意著對方,彼此看著對方毫無破綻的架式,頭腦卻陷入了沉思,沉思該如何切入,才能制敵機先,沉思該用什麼樣的招式配合,才能誘對方露出破綻。

  兩人都是一樣的心思,這樣一來,又是誰也不動。三分鐘過去,陸少康終於搶先出手了,一招「天涯海角」,劍尖東戳西刺,迅如奔雷,瞬間將傑克全身籠罩在層層銀光之中。

  這一招,是天淵劍法中極厲害的殺著,前半段是虛招,引誘敵人發力去抵擋虛幻的光影,等到敵人重心偏移,再用實招直取對方胸前要害。但是如果敵人不上當,前面不予理會,那虛招又可以變成實招,逕自在敵人頭、手、腳任一個地方落下取勝。

  傑克面對這樣的一招,並不驚慌,在極短暫的時間裡竟然看準了陸少康劍尖的位置,揮劍東格西擋,以快打快,而且依然沒有破綻,身體重心也沒有絲毫偏移。陸少康整招使完,劍尖刺向傑克胸口,傑克的劍也正好擋在胸口,刺不過去。

  一招不成,陸少康立刻變招,「飛雪飄飄」、「石上清泉」、「龍翔九天」相繼遞出,用的全是天淵劍法中厲害而繁複的招式。

  傑克則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按部就班地將陸少康的招式一一化解,數十招使完,雖然陸少康攻得漂亮,但是傑克也守得嚴密,因此陸少康並沒有佔到絲毫上風。

  就在這個時候,陸少康心中忽然靈光一閃,心想:「我南海劍派兩次用天淵劍法奪得七海聯盟盟主的地位,其他六派一定早就對這套劍法做了深入的研究,就算不知道劍法的口訣,但是現在攝影技術這麼發達,只要從錄影帶上去分析,也不難對這劍法的外型和變化有所瞭解,如果再碰上傑克這種力量和速度都不比我差的對手,那取勝就更沒希望了。」

  陸少康手下不停,心裡繼續想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還好對方應該只知道劍招,不明白劍意,看來我得變化變化才行。」

  陸少康忽然想到了無極拳法,正是用電腦合成的方法,從舊拳法中創造新拳法,而且威力更強。雖然那套拳法是電腦花了許多時間才做出來的,而陸少康的頭腦又不是電腦,但總是給了陸少康一個啟示,他喃喃念道:「推陳出新,不能故步自封。」

  傑克見陸少康口裡唸唸有詞,不知道他在搞什麼名堂,只覺得對方眼中精光大盛,劍招卻忽然遲緩了下來。

  陸少康對天淵劍法的熟悉程度,就妤像吃飯睡覺一樣自然,對正、逆兩套八極拳法演化出無極拳法的脈絡,也在練習那二套拳法時有了相當程度的瞭解,於是他開始試著用自己的頭腦去合成天淵劍法的招式,想要出新招打敗對手。

  只是這樣一來,他的出手便慢了下來,大敵當前,卻分心去想別的事情,實在是凶險無比。傑克抓住機會,立刻反守為攻,巨劍像狂風暴雨般壓了過來。陸少康用天淵劍法勉力抵擋,但是卻步步後退,險象環生。

  就這樣傑克攻,陸少康守,又是幾十招過去,眼看陸少康就要不敵,場邊魯九琦、邵光毅等南海劍派的人也是冷汗直冒,不知道陸少康何以會變成這樣,都著急萬分。

  忽然間,傑克看見陸少康露出好大一個破綻,不禁十分高興,立即運起十成功力,挺劍直刺,簡直比流星還快,務必要把握住機會,一招打敗陸少康。

  恍惚之中,陸少康看見巨劍當胸刺來,已經無法躲避,忽然大喊一聲,胸口一縮,手中長劍不自覺地旋轉起來,竟然在電光石火之間,層層將傑克的巨劍捲住,接著輕輕一挑,將巨劍遠遠挑開。

  這一下奇變陡生,傑克為了不讓巨劍脫手,只好跟著劍勢踉踉蹌蹌地退了三步。這時候陸少康餘勢不上,飛身追了過來,長劍變旋轉為揮削,大開大闔,就像瘋了一樣,已經完全不再是天淵劍法原來的招式,但卻似乎更具威力。

  傑克勉強抵擋了幾招,每次都差一點被砍中,只好且戰且退,到了後來,連抵擋都無法抵擋,漸漸變成滿場飛逃了。

  但是陸少康並不急於取勝,他的心裡充滿困惑,只覺得非把腦了裡充盈的招數揮個痛快不可。於是陸少康就這樣滿場飛舞,劍圈愈舞愈大,劍招既迅速又神妙,看得全場眾人眼花撩亂,直到陸少康全身大汗淋漓,才終於停了下來。

  陸少康站在場中央,汗水一滴滴地從臉頰滴到地上,過了許久,傑克.考伯非才走上前來,用英語對陸少康說道:「你的劍法太神奇了,是你贏,我認輸了。」

  南海劍派眾人歡聲雷動,本悟大師也站起來說道:「恭喜陸施主,你新創了一門高明的劍法,陸施主聰明過人,真是可喜可賀。」

  陸少康躬身道:「謝謝大師誇獎,不過這些招式仍然是天淵劍法,晚輩只是對原來的劍法有一些小小的心得之後,用新方法去詮釋罷了,而且這個新方法我也是跟別人學的,並不是我自己所想出來,大師這樣稱讚晚輩,晚輩實在覺得慚愧。」

  本悟大師道:「阿彌陀佛,陸施主太客氣了。」

  陸少康勝了第一場,第二場由西村英佑對傑克,考伯非。一個小時之後,傑克.考伯非經過充分的休息,已經恢復元氣,才又與西村英佑比武。

  不過傑克,考伯非先前輸了一場,氣勢已經大不如前,雖然有心扳回一成,但是西村英佑不是輕易可以打敗的。結果不到兩百回合,西村英佑就在還沒有施展全力的狀況下獲勝,傑克.考伯非慘遭淘汰,以剩下陸少康和西村英佑兩人爭取盟主的寶座了。

  這項決賽定在下午兩點正,與會的人用過午餐之後,本來應該休息片刻再到會場,但是因為競爭激烈緊張,許多人便提早在會場聚集,談論各種可能的結果。

  至於陸少康和西村英佑兩個人,陸少康因為心裡對新劍法還存有許多不解和疑惑,竟然連午飯都沒有吃,一個人在旅館的床上胡思亂想,翻來覆去睡不著。

  西村英佑則是看了陸少康的新劍法,大為驚訝,吃過大會提供的午餐後,便沿著會場旁的大馬路緩緩走去,苦思對策,一直走到了海邊,才赫然發現比武的時間就快到了,連忙截車趕回。

  一點五十九分,陸少康和西村英佑才分別出現在會場,兩點正,決賽正式開。

  陸少康和西村英佑各自走進比武場,向眾人行禮之後,兩人雙手一握,陸少康首先小聲道:「好朋友,你可不要讓我,讓我就是不給我面子。」

  西村英佑也小聲道:「好朋友,你也不要讓我,為了你我的榮譽,我們都要全力以赴。」

  兩人都知道彼此的心意,鬆開雙手,立刻擺開架式,各展絕學,認認真真地打了起來。

  陸少康單劍變幻莫測,西村英佑雙劍長短互用,都是快速絕倫,疾如星火,兩人在場中倏忽來去,劍花飛舞,在場眾人能看清楚的並不多,但是叫好之聲卻不絕於耳。

  時間漸漸過去,數百招比完,兩人仍然勢均力敵,不分勝負。直到這個時候,陸少康一直都還沒有使出新天淵劍法,不是他有意要讓西村英佑,而是因為這套劍法才剛剛新創,其中還有許多不太協調的地方,所以陸少康不願輕易使用。

  原本陸少康打算日後將新劍法全盤整理清楚了,才記錄下來供同門參考,但是現在久戰不下,他既然答應西村英佑要全力以赴,說不得,也只好拿出來用了。

  陸少康倏然變招,劍尖抖動,搖晃不定地向西村英佑刺來,已經將西村英佑所有的進退路全部封死。

  這一招目前還沒有招名,是陸少康融合了天淵劍法的「天地悠悠」、「天南地北」和「天涯海角」所創出來的新招。三招之中,一招攻擊敵人上下,攻中帶守,一招攻擊敵人周身六個穴道,虛實參半;還有一招作用是牽引敵人的兵器,以利其他招數的配合。

  陸少康去蕪存菁,將三招化成一招使出,威力自然比原來高出數倍,但是想要這麼做,除了對原來招式的熟練以外,沒有過人的內力,也不可能辦得到,因為原本的三招都已經非常繁複,要同時繁上加繁,大為不易。

  西村英佑看見陸少康終於使出新招,眼睛一亮,正準備嘗試拆解,匆匆疾運內力,忽然間,只感覺腹部一陣絞痛,手腳麻,長劍便垂了下去。

  陸少康看見西村柘情況不對,立刻收招。這時候,西村英佑已經痛得蹲了下來,額頭上直冒冷汗。

  陸少康正想召醫護人員過來,抬頭一看,卻發現四周席位上的人也是個個臉色怪異,表情都十分痛苦,就連公正席上的本悟大師和清風先生等人也不例外。又看觀眾席,觀眾席上也有許多人抱著肚子,正亂做一團。

  就在這個時候,觀眾席上忽然有一個人站了起來,那人大喊一聲:「開始行動!」隨即撕掉臉上的膠皮面具,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白衣門的白天明。

  其他混在人群裡的白衣門眾聽見號令,立刻脫去外套,露出白衣門的服飾,亮出武器,足足有兩百多人,手腳俐落,凶狠異常,開始捆綁在埸的武林人士。

  陸少康大聲叫道:「住手!你們這些卑鄙的傢伙,又用了什麼詭計來陷害武林同道?」

  白天明哈哈大笑,一躍而下,落在陸少康面前,說道:「他們全部中了我白衣門特製的毒藥『白裡透紅』,二十四個小時之內,誰也沒有辦法再運功抵抗,你沒看見他們個個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真是好看極了嗎?不過你好像沒有中毒,難道你沒吃午餐?」

  陸少康恨恨地道:「我明白了,原來你們在大會提供的飲食裡下了毒,真是卑鄙無恥。」

  白天明微笑道:「這叫做『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我算』,這次能夠將這麼多高手一網打盡,還真要多謝你們七海聯盟大會了。」

  陸少康道:「你不要妄想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你們如願。」

  白天明鼓鼓掌,笑道:「陸大俠果然好……傻氣,你沒看見我們有幾百人在這裡,而你卻是孤掌難鳴,難不成你還想再耍一次毒氣彈的把戲嗎?」

  陸少康用可樂假冒毒氣彈嚇退白衣門的事情,早就由那些被陸少康救出的人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當作茶餘飯後閒談的話題,白衣門知道之後,更是引為奇恥大辱,尤其是白自在和白天明,到現在還念念不忘。

  陸少康環顧四周,看見已經有許多人被白衣門徒眾捆綁了起來,像牲畜一樣地扔在一邊,如果有人稍稍反抗,便大聲喝罵,其至拳腳加身,其中被修理的有不少還是年紀頗長的武林前輩。陸少康不禁更加憤怒,大聲道:「你們這樣折辱武林同道,我絕不允許!」

  說罷,舉起還沒有入鞘的長劍,「唰」的一聲,便向白天明刺去。

  白天明在會場潛伏了好幾天,看著陸少康一路過關斬將,知道他的劍法厲害,不敢怠慢,也立刻抽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長劍,和陸少康對打起來。

  在後面觀戰的白衣門四大戰獸,看見少主人形勢不利,立刻同時大吼一聲,上前加入戰圈,打算倚多取勝,圍毆陸少康一頓。

  只可惜陸少康先前在雅加達白衣門的莊園中,早就和四大戰獸交過手,常時便對他們的「八荒九垓虎豹龍象掌」硬功有了一些心得,只差沒出手打破他們的罩門而已。

  現在陸少康武功更高了,更不把四大戰獸看在眼裡,他微一思索,遞出由天淵劍法中的「石上清泉」、「水落石出」和「千瀑奔騰」合成的一招,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分攻四人眉梢、喉頭、腋下和肚臍的部位,虎、豹、龍、象四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便先後中劍倒地,硬功被破,再也爬不起來。

  白天明看見這種情形,大驚失色,眼看陸少康又要繼續向他進攻,正準備逃跑。這時候,卻聽見一個沉穩雄厚的聲音叫道:「住手!」

  白天明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心情立刻穩定下來。陸少康轉頭往聲音來處看去,只見白自在坐在太師椅上,由八名大漢推了出來,前呼後擁,派頭可真不小。

  沒有多久,太師椅便被推到陸少康面前,白自在道:「明兒退下,讓我來對付這個狂妄的年輕人。」

  「是!」白天明應了一聲,便遠遠退到一旁。

  白自在雙目炯炯有神,盯著陸少康道:「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陸少康道:「雖然我很不喜歡見到你,但你總是陰魂不散,像蒼蠅一樣趕都趕不走,那我也沒有什麼辦法了。」

  白自在也不生氣,道:「年輕人對長輩說話這麼沒有禮貌,你師父是怎麼教你的?」

  陸少康也盯著白自在,道:「長輩?我只看見一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沒看見什麼長輩啊!」

  白自在臉色開始有些發青,說道:「你說話小心一點,亂說話是要付出代價的。」

  陸少康不甘示弱道:「偷竊江湖上其他門派的武學笈、綁架武林同道,還有用毒藥毒害他人,也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白自在咬牙道:「你果然狂妄,看來今天我不教訓你,你真的不會明白天外有天的道理。」

  陸少康道:「這樣正好,我先搞定你這個大豬狗不如的東西,剩下那些小豬狗不如的東西就好辦多了。」

  白自在不再說話,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道:「拿劍來!」

  白自在身後的一名大漢應了一聲:「是!」便從劍鞘中抽出一柄寒光閃閃的寶劍,雙手將劍交到白自在手上。

  白自在握劍在手,對陸少康康:「小子,今天你死定了。」說完一劍剌出,招式狠辣無比,但是中規中矩,氣派雍容,顯然不是普通的劍法。

  陸少康不敢輕敵,小心翼翼地和自白在拆起招來,十幾招過雲,陸少康終於看出白自在劍法的來歷,叫道:「你這尾嵩山派的『嵩陽劍法』,也是偷來的?」

  白自在道:「小子還算有點見識。」招式一轉,劍尖斜削,劍法忽然變得輕靈飛揚起來。

  陸少康只覺得這種劍法他也曾經聽師父說起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又拆了十餘招,陸少康大叫一聲:「是天山派的『飛雪十三劍』,還是偷來的!」手下不停,「噹噹噹」回了三劍。

  白自在又繼續變招,一連換了五、六種劍法,終拿不下陸少康,但是白自在所學雖然雜而不純,但畢竟也是名門正宗千錘百的劍術,陸少康還沒有想到破解的辦法,白自在就已經變招,因此陸少康也絲毫沒有佔到上風。

  白自在眼見劍法上討不到便宜,退了兩步,拋開長劍,說道:「試試你的拳腳功夫!」

  陸少康看白自在扔了兵器,為了不破壞江湖規矩,便也放下長劍,施展無極拳法,奔向白自在,一拳揮出。

  自自在也不客氣,一連又施展出三、四種拳法,雙方打了兩百回合,仍然不分勝負。

  打到這個時候,白自在心想自己精通各家拳腳兵器,卻竟然不能奈何眼前這個臭小子,不禁惱羞成怒,忽然拳勢一變,一拳揮出,跟著一肘撞向陸少康腹部,竟然也使出了無極拳法。

  陸少康微微一愣,才出拳擋開白自在的攻擊,退了一步,笑道:「這套拳法也是偷來的。」

  白自在怒火中燒,大聲道:「讓你看看是我這偷來的功夫厲害,還是你靠女人得來的功夫厲害?」

  陸少康也有些生氣,道:「如果你們不擄走向怡,能學會這門功夫嗎?向怡是個好女孩子,我不許你侮辱她。」手下不停,「啪啪啪」連出三拳,攻向白自在。

  白自在使出和陸少康一樣的武功,表明是要硬碰硬,陸少康雖然將摩元心經練到了第九層,但是白自在也一樣是個武學奇才,他積聚了數十年的內力,近幾年又兼修許多各門各派的內功,將他派的內力加在自己原本的內力之上,氣勢更為霸道。剛開始的時候,陸少康還可以應付,但是數十招過去之後,陸少康便漸漸不支,慢慢現出敗象。

  白自在非常得意,眼看陸少康內力不濟,便決定用內力取勝。他看準時機,推出一拳,知道陸少康一定會回肘抵擋,陸少康果然照做,然後白自在立刻收拳,雙掌向前平推,直取陸少康前胸,逼他不得不救,但是一救之下,兩人四掌相抵,頓時成了比拚內力的局勢。

  陸少康只覺得對方的內力就像一股烈焰一樣,兇猛地向自己的經脈燒來,自己只能勉強以摩元心經的功力,咬牙支撐。這還是他學成摩元心經第九層以來,第一次感覺到內力竟然不敷使用。

  陸少康臉上顯出痛苦的表情,冷汗一滴滴爬滿了額頭,沒有多久,他的雙掌和手腕已經被對方攻陷,眼看白自在的內力就要長驅直入。但是陸少康仍然不服輸,強自打起精神,靠著最後一口氣苦苦撐持。

  陸少康眼前漸漸變黑,又從黑變白,意識已經相當恍惚,當人意識模糊時便會產生幻想,此時他心裡也一樣,只是不斷地跟自己道:「我好累,我快要死了!我好想休息一下,放棄吧,放棄就可以休息了!」

  陸少康的力氣還在漸漸流失,他很想放棄,而且隨時都會不支,不過他心裡又想到:「難道我就真的死在這個老賊的手裡?我太不甘心了!我死了之後,還有那麼多武林同道在他手裡,他們要怎麼辦?我不能就這樣死去!」

  想到這裡,陸少康又奮起餘勇,讓自己稍稍清醒了一些。但是白自在嘴角冷笑,繼續施加著內力,就等著陸少康倒下,雖然他也累得氣喘吁吁,不過仍然掌握著絕對的主動。

  這時候,陸少康卻忽然聽見一聲佛號,一個細微的聲音,就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一樣,鑽進了他的耳朵:「三陰三陽,離合無常,廣明緘殊,太沖繼起,少陰之上,是謂太陽,表裡無明,陰中含陽。陽清陰濁,水火相融,真海翩翩,泛於宇內,任督相交,意走丹田,中府主風,少商引龍……」

  陸少康內功修為本來就不弱,聽見這些話,立刻明白這是一門高深的內功心法。而說這些話的音調,本來就有很強的引導意味,陸少康現在意志十分薄弱,於是很自然地便依話中所指的穴位和方式去運氣調習。

  很快的,陸少康只覺得從白自在那邊傳來的內力漸漸集中到了自己手上的少商穴,然後傳到中府穴、再經過氣海傳到腳上的三陰交,最後通過腳趾的隱白穴傳到地下,而逐漸散逸出去。

  就這樣過了不久,因為白自在的內力都被引導排出了陸少康的體外,因此陸少康頓覺身上壓力減輕,精神也為之一爽,自己原本渙散的摩元心經內力,也慢慢聚攏了起來。

  陸少康一得到緩解,耳中聽到的聲音也變得清晰起來,立刻左顧右盼,尋找聲音的來源。原來,那是已經被捆綁住的少林寺本悟大師,看見陸少康情況危急,暗運起了「密音傳導」的上乘功夭,傳授他高深的「陰陽離合大法」,除了他以外,其他人完全聽不到。

  他此時正望向本悟大師,本悟大師微微一笑,陸少康才知道,原來是本悟大師暗中相助。

  本悟大師精通少林寺的多種內功心法,這種「陰陽離合大法」,正是一種引導敵人內力轉向,使自身不會受害的心法。陸少康內功基礎高強,果然不負本悟大師所望,很快地便將「陰陽離合大法」用上。

  陸少康向不遠處的本悟大師點了點頭,表示感謝,本悟大師也含笑回禮。

  接著,陸少康除了繼續將白自在的內力導向地上以外,更緩緩地凝聚摩元心經的真氣。過了兩分鐘,等摩元心經的真氣已凝聚到十成時,忽然間大喊一聲,將體內已聚集的真氣一股腦的向白自在猛推出去。

  白自在先前看見陸少康逐漸不支,心中正得意,忽然間卻又見他像沒事一樣,心裡不禁有些納悶。後來,他雖然也注意到了陸少康內力正在不斷地加強,而有點想要撤回內力,但這種內力的比拚又豈是那麼容易說撤便撤的?一個不好,反而會被自己的內力反噬,受到重傷。

  白自在老奸臣猾,聰明了一世,不過這次卻聰明不起來了。

  自自在的內力仍在源源不斷地送出,忽然聽見陸少康大喊一聲,一股強勁的內力竟然從自己經脈的隙縫中如排山倒海而來。

  他自己也早已經用掉大部分的內力,現在根本沒有多餘的內力可以抵抗這股勢如破竹的強大內力,心裡不禁連連叫苦。

  沒有幾秒鐘的時間,陸少康的內力完全吞沒白自在的穴道、經脈,白自在只感全身由裡到外如烈火焚燒,他想叫也叫不出來,不一會兒,白自在腦中「轟」的一聲,眼前一黑,仰天狂噴了一大口鮮血,直有兩公尺高,然後便直挺挺地向後倒了下去。

  白自在並沒有就這樣死掉,不過從此以後,他的內力全失,經脈俱斷,大腦也被內力震壞,與廢人也沒有什麼差別了。

  陸少康歎了一口氣,抬起頭來,卻正好看見白天明站在不遠的地方,手中握著一柄黑黝黝的衝鋒鎗,槍口正指著自己。

  陸少康怒道:「你們門主已經玩完了,你還愣在那裡幹什麼,不趕快帶他回去醫治嗎?」

  白天明哈哈大笑:「白自在這個老傢伙平常欺壓我們慣了,現在他不行了,誰也不會再理他,自然也不再是門主,現在白衣門門主由我接任,人家一樣要聽我命令,陸少康,你去死吧!哈哈!」說著,白天明便扣下了扳機。

  匆忙之間,陸少康就地一滾,躲開一排子彈,但是白天明看準了陸少康的位置,又扣下扳機,這一次,陸少康躲得更狼狽,眼看要是白天明再扣扳機,陸少康再也難以躲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旁邊忽然有人大喝一聲,舉劍便飛身向白天明砍去。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身中劇毒,在一旁掙扎了許久的西村英佑。他暗自調息,才梢梢恢復,便看見陸少康危在旦夕,於是不顧一切,使出絕學,忍耐著丹田裡一下子像火燒,一下子又像冰凍般的劇痛,撲向白天明。

  白天明聽見聲音,來不及再對陸少康下手,立刻轉身對著飛在半,中的西村英佑瘋狂開槍。西村英佑中毒之後功力只剩下不到三成,哪裡避得開衝鋒鎗的掃射,就這樣,十幾顆子彈一瞬間全都射進了西村英佑的身體。

  但是西村英佑餘勢不減,拼著最後一口氣,揮劍斬下。

  西村英佑的武功本來就和陸少康在伯仲之間,而高出白大明許多,中彈之後,痛上加痛,迴光返照之下,內力竟忽然全部恢復,最後這勢如千鈞的一擊,白天明哪裡躲得開?只聽見白天明慘叫一聲,腦袋和身體就分了家,倒在血泊之中。

  西忖英佑看著白天明的體,喘了幾口氣,也終於倒下。

  陸少康飛奔過來扶著西村英佑,叫道:「西村大哥,西村大哥,你……你……」

  眼見西村英佑遍體都是彈孔,再也活不了,不禁悲從中來,一時之間竟然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西村英佑勉強張開眼睛笑了笑,有氣無力地說道:「兄弟,我們……我們比武……比不成了。不過你……你的新劍法好厲害,就算真的……真的比下去,我……我也不是你的對手。」

  陸少康急道:「大哥,你先不要說話,我找人救你。」說著,就急著要去打電話叫救護車。

  西村英佑卻拉著陸少康的衣服不放,說道:「不……不用了,我中了那麼多槍,再也活……活不成了,你多陪陪我,不要……不要走開。」

  陸少康眼中噙滿了淚水,哽咽道:「好,大哥,我陪著你,我陪著你。」說著,用雙手握緊了西村英佑的手。

  西村英佑盯著天花板,眼中已經失去了光彩,瞳孔也正慢慢的放大,只聽他微弱地發出細小的聲音道:「兄弟,還記得……記得你說過的話嗎?『生死之交一碗酒,水裡火裡…… 不回頭』。現在,我終於完全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陸少康想起前一天晚上和西村英佑在小酒吧裡的談話,卻沒想到一語成讖,才不到二十四小時,兩人就要生離死別了。陸少康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烏鴉嘴,才害了大哥你,以後我再也不說這句話了。」

  西村英佑費力地搖搖頭道:「不,就算你沒……沒說過這句話,我還是一樣會……會這麼做的。這是一句好……好話,應該……應該在江湖上繼續流傳下去。」

  說著,身體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又道:「我……我好冷。」

  陸少康知道西村英佑失血過多,快要不行了,於是立刻脫下南海劍派的道服,蓋在西村英佑身上,替他取暖。

  當陸少康脫衣服時,西村英佑口中卻不時發出「啊,啊」的聲音來。

  陸少康見他想說話,便俯身靠近他,說道:「大哥,你有什麼事情要交代我的,我一定盡全力為你辦到。」

  西村英佑道:「我一生光明磊落,來……來如清風,去如明月,原本……原本沒有什麼要交代的,只是我一死,還要讓……讓老父親傷心,也不能再盡孝道,你……我請你在能力範圍之內,多……多照顧我父親。」

  陸少康難過的咬了咬牙,但很堅定的道:「你放心,我一定辦到。」

  西村英佑聽陸少康說完,寬心地一笑,最後用他那雙已經呈現灰色的雙眼,靜靜看了陸少康兩秒,便偏過頭,再也沒聲音了。

  陸少康抱著西村英佑的體發呆了許久,才想起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抬起頭來,卻發現原本囂張跋扈的白衣門徒眾,看見自己的頭頭死的死,傷的傷,在群龍無首的狀況下,早已經跑得一個不剩。

  陸少康立刻走到白自在身邊,從他身上搜出了一大堆東西,問道:「『白裡透紅』的解藥?」

  白自在起先還不肯回答,後來陸少康答應留他一條生路,他才告訴陸少康哪一包是解藥,以及解藥的用法。

  陸少康拿到解藥之後,便先為本悟人師等人解,然後再請本悟大師等人協助幫助其他人解毒,直忙了好幾個小時,才全部弄完。

  最後,陸少康才抱起西村英佑的體,陪著哭紅雙眼的西村大光,緩步離開了會場。

  這一天,因為發生了意外,因此大會宣佈暫時休會,隔天再繼續。

  當天晚上,陸少康幾乎一夜未眠,除了在西村英佑的臨時靈堂坐了好幾個小時以外,又徹夜和師父魯九琦及師伯黃乾坤、邵光毅長談。

  第二天早上十點,大會重新召開,由於西村英佑已經去世,陸少康是唯一的勝利者,又救了眾人,於是便由本悟大師、清風先生、無塵師太,以及丐幫顧越和華山郎不平等人推薦,其他各派同意,繼續由南海劍派擔任盟主的職務。

  但是這個時候,南海劍派三十五代大弟子黃乾坤卻站出來說道:「各位前輩、各位貴賓以及各位好朋友,多謝大家的抬愛,讓敝派繼續擔任盟主,但是昨天晚上敝派弟子陸少康提議,以及我們全體商量的結果,覺得時代正在進步,我們七海聯盟也不宜太守舊,應該有一些新的做法。」

  黃乾坤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敝派上下一致認為,我們雖然都是習武的人,但是單以武功高低決定誰來掌握七海聯盟的事務,大家總是互相較勁,並不能真正的團結,對我們的組織也沒有好處。所以敝派建議,以後七海聯盟不要再設什麼盟主的職位,大家找一個地方,設立共同辦公室,每派各派出一到兩名有能力的好手,彼此協調七海聯盟的各項事宜,誰有困難,大家一起幫忙,誰有好處,也提出來大家一起共享,這樣七海聯盟才會更加興盛壯大。」

  黃乾坤又道:「但是,這個辦公室必須設置一個主席的位子,以服務為目的,綜合大家的意見後,做為七海聯盟對外的代表,不過主席不再比武產生,而是由我們七個幫派輪流擔任,每三到四年一屆。這第一屆的主席,敝派建議,就由為了救人而犧牲生命的西村英佑先生所屬的幫派東海劍派擔任,不知道各位意思如何?」

  黃乾坤說完這一席話,立刻引起了熱烈的討論,最後大家終於一致同意了南海劍派的提議,只有地中海劍派提出為了促進各派武藝的進步,比武的活動不但不該廢除,還應該經常舉行的建議。

  於是又經過一番討論,終於有了最後的結論:

  一、七海聯盟在香港設立共同辦公室,每派各派出三人參加工作,其中一人做為代表,對共同事務有投票權,其餘兩人協助代表處理一般性事務。

  二、七海聯盟主席的職務定為四年一屆,由各派派出的代表輪流擔任,但是共同事務仍由各派代表投票決定,主席只是代表將大家的決定付諸行動。而主席行事如果有不當之處,各派也可以投票罷免之。

  三、七海聯盟比武大會每四年舉辦一次,以切磋武藝、互求精進為目的,各派不傷和氣,比武結果也與聯盟事務的決定權無關。

  四、其他未盡事宜,由共同辦公室協商訂定。

  這次七海聯盟大會,到此圓滿結束。而這個現代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大武學聯盟組織,從此也開始了新的一頁。

  會後,陸少康與東海劍派一起將西村英佑的靈柩運回日本,並且直到葬禮之後,才返回牛犄島。以後每逢西村英佑的忌日,陸少康總是帶了烈酒,到西村英佑的墳前祭拜,從不缺席。此外,陸少康還拜西村大光為義父,依照西村英佑的遺言,盡量抽空代替他盡孝道。

  成為廢人的白自在,以及因為罩門被破而失去武功的白衣門四大戰獸,則由本悟大師帶回少林寺,修心養性,參禮佛,從此不准再踏入江湖一步。

  幾個月後,陸少康又回到澳門,由於他知道向怡心中受到嚴重創傷,因此並沒有再對她提出離婚的要求,反而更是和顏悅色,倍加親切地對待她。

  他並非是因為向怡受到創傷而可憐她,而是因為更認識了向怡美好的一面和她對自己的深情,才決定永遠和她在一起的。

  而向怡這邊,本來就對陸少康心儀不已,當初也是為了陸少康才被騙失身的,雖然她對此事也耿耿於懷了好一陣子,不能坦誠面對陸少康。不過陸少康似乎完全不介意此事,甚至還經常勸她、安慰她,每天溫言軟語地陪伴在她身邊。

  過了一段時間,在陸少康愛的包容下,她的心情終於漸漸平復,而且陸少康對她好一分,她就對陸少康好十分,將她一個女人的愛完全發揮出來。如此,兩人互相照顧,互相愛護,終於日久生情,成了真正的夫妻。

  至於向柔,陸少康一直不知道向柔暗戀的「有婦之夫」就是他自己,而他以後闖湯江湖,在世界各地的賭場中也碰到過向柔幾次,向柔還是那個樣子,始終改不過來。而陸少康並不瞭解她的感情,是以他總把向柔當成普通朋友,對於向柔每次的暗示也一直無動於衷。

  陸少康的心思,除了用在向怡和西村大光的身上之外,其他都放到了武學之上。他將在第三屆七海聯盟大會上臨時創造出來的新天淵劍法,詳細研究改進,終於制定成三十三路精辟的新招。

  陸少康雖然給了每一招一個招名,但是始終沒有賦予這套新劍法一個綜合的名稱。後人為了紀念陸少康,便稱這套劍法為「少康三十三式」,也有不少人根據這套劍法和無極拳法的淵源,直接稱呼這套劍法為「無極天淵劍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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