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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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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1:15:5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降妖  作者:謝天

第一章 萊茵行


  天氣真好!

  純白色的雲靜靜地停在淡藍色的天空,清晨的太陽也伸展著它溫暖的光芒,柔和的灑在剛睡醒的萊茵河上。

  城市被萊茵河柔柔的抱圍著,彷彿情人臂彎裡的激情,在每一次甜膩的擁抱下,無法自己。

  在這樣的好天氣裡,沿著萊茵河而行,是誰都忍不住有個愉快的好心情。

  葉亦深駕著借來的車,放開了電動控制的車頂,任由這個美麗的天氣無拘無束的覆蓋著他。

  上了高速公路,一路可以大踩油門,因為人在德國,就可以放肆一下,盡情的享受德國四通八達、品質完美的公路交通網,和萊茵河多采多姿的旖麗風光。

  當然,還有葉亦深所駕駛的這一款奔馳汽車最新出廠的雙門轎跑車。

  德國的高速公路製作品質無懈可擊,車子的速度也是高人一等。

  在這條高速公路上,通常大多數的德國人都瞭解:「千萬不要佔用高速公路的內車道!」可能,當時你正用二百公里的時速在享受駕馭的樂趣,而後面,卻有一輛或好幾輛時速可以超過二百五十公里的超級跑車,正因為你慢吞吞的車速,而感到不耐煩呢!

  德國的車,製造工藝精良,世界知名,但也有人說意大利或是英國的車比較好。這種事情見仁見智,很難有真正的定論。

  不過,葉亦深對車子卻沒有成見,只要是有特色的車,他一向不拒絕。

  他這次到德國來,主要原因是為了參加他的一個長輩兒子的畢業典禮。

  他考慮了一下,從法蘭克福到科隆,坐飛機或許更快速、更有效率,但是坐飛機的享受,絕對比不上駕駛一輛足足有五千九百八十七CC,十二汽缸,奔馳最新款的雙門轎跑車,在德國的高速公路上以時速兩百五十公里奔馳來得過癮。

  他也想過,德國的火車系統——聯邦鐵路,是歐洲最先進也是最昂貴的交通工具,乘坐聯邦鐵路也是來德國的人經常採用的旅行方式。

  但坐在空調的火車廂裡又怎麼比得上開著敞篷車、吹著萊茵河的涼風的那一份悠閒和愜意呢。

  葉亦深本就是個嗜車成狂的人,三種方式相比之下,坐飛機或火車無疑成了一種活罪,而且這輛車的性能,也絕非一般車能望其項背的,所以葉亦深很快的決定以駕車來完成這次的德國之行。

  借給他車子的這個人叫做路泰克?厄塔克南,是個十足的車瘋子。

  他住在法蘭克福的林普格大道上,離萊茵河的支流美因河,只有幾公里的距離。

  到他這裡之前,葉亦深早就先做好了游河計劃了。

  他的車庫就像是一個小型的汽車展覽會場,裡頭整整有五十輛車。包括了保時捷最早的一款九一一到最新的一款九一一,世界上改裝後最大馬力的保時捷九一一,還有其它許許多多的車,全是獨具特色的極品車,但是,所有的車都是德國車。

  當葉亦深問他:「為什麼不試試看意大利車或是英國車呢?」

  他的回答是:「他們哪裡懂得汽車!」

  葉亦深不願和他爭辯,其實,英國做超級跑車的知名車廠,像是柯士頓?馬田;豪華轎車的勞斯?萊斯;意大利的法拉利、林寶堅尼,都不會比奔馳或是保時捷來得遜色。

  只是他知道有許多德國人都有這種要命的自大狂和民族優越感!你也可以說他們非常自信,非常愛國,反正,這種難以溝通的民族意識,不是一般常理可以說得清的。

  何況路泰克?厄塔克南的祖先曾是希特勒秘密警察部隊裡的一名大員,大日耳曼民族主義經過這麼多年,還是根生在他的觀念裡。

  話說回來,葉亦深心裡很明白,要不是自己曾經對他有過大恩,而且是他極為佩服的對象,不然,別說是「借開」他的車了,就連碰都別想碰一下。

  每次奔馳的頂級新車一出爐,他就會買一輛,這次也不例外,而且這次他還邀請了葉亦深,一齊分享。

  葉亦深本來並不是很好意思開口向這朋友借車,但當他說要去參加畢業典禮時,那朋友卻堅持要葉亦深開這一輛車,並希望葉亦深能將試駕的情況告訴他。

  這種事又沒什麼壞處,所以,葉亦深也就半推半就的答應了。

  開這麼好的車,又能讓這麼自大驕傲的人佩服,加上從法蘭克福到科隆,可以說是順著萊茵河而走的,還有今天這麼好的天氣,不用說都知道他很愉快了。

  在他剛上高速公路時,奔馳六百的性能的確讓他不得不稱讚,隨叫隨到的馬力似乎永遠不會枯竭,源源不絕的力道在油門收放間爆現,他可以讓車子和他自己無拘無束地狂野飛馳。

  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可以追得過風,可以追得過一切。

  速度滿足了支配欲、駕馭欲和冒險欲,他愉快極了。

  不過,愉快歸愉快,高速公路上的路況卻漸漸差了下來。

  過了波恩不久,葉亦深就發覺高速公路上的車子愈來愈多,令他不得不將車速降到了每小時一百公里。

  再十分鐘之後,他更覺得車輛多得不得了,每輛車都是緊緊挨著,一輛接著一輛,車速表一路往下走。

  沒有辦法,他只得跟著其它車輛降低車速,緩緩的前進。

  過一會兒,車速降低至不到三十公里,簡直比慢速公路還要慢。

  這真是不像話!他簡直不能相信他現在置身於德國的高速公路之上!這種情形倒像是在大都市裡的上班時間,激增的轎車數量使得街道無法負載龐大的車流量而在每一個晨昏出現「開車如龜爬」的奇景。

  他很著急,但是車陣並沒有因為他的著急而變快,反而在幾分鐘後完全停了下來。

  此時葉亦深坐在車中,就像是坐在熱鍋上一樣。

  在車子完全停下來之後,葉亦深覺得非常不可思議:這麼大、這麼寬的一條高速公路也會完全癱瘓!可見這種情形在全世界都一樣。

  沒多久,他便看見許多警車一輛接一輛的從路肩上呼嘯而過,頭頂上也有兩、三架直升機,以極低的高度飛掠過去。因為敞開著車篷,葉亦深抬起頭來,便可以看見低飛的直升機,所以,他也清楚的發現,這些直升機上的警員,全都穿著防彈背心,並配備著重型武器。

  這全然是一副鎮壓暴亂的態勢!

  葉亦深心裡隱隱覺得不大對勁:前面可能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故!但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即便他是神通廣大的葉大俠,他也無計可施。

  又等了十來分鐘,過去的警車愈來愈多,葉亦深雖然沒有細算,但總有二、三十部了吧!交通顯然沒有因為龐大的警力而呈現好轉的現象,車陣仍是呈完全停滯的狀態。

  葉亦深歎了一會兒氣:沒有辨法!只有拿出畢業典禮的觀禮帖,確認一下正確觀禮的時間,看看是否趕得及在典禮開始前到達。

           ※   ※   ※   ※



  葉亦深拿出信,信是十天前寄到的。信封並不是標準信封,而是中國古時常見的信封款式。黃色的厚棉紙,中間是紅色的細長型布條,所有的字全部都是用毛筆寫的,連內裡的信也一樣。

  信上的字十分有力,只要對書法有點研究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來,寫這些字的人,已經到了力透紙背的地步,一筆一劃就像是用棍子刻出來的一樣,遠看這封信,很像是一堆大小差不多的老鷹爪子。

  這樣的信,這樣的字,在現在這個年代,已經是很難見到的了。

  寫這信的人要不是個極其特異的人,便是一個非常古板或是懷舊的人。

  事實上,他的這個長輩的確是非常奇特,不但他本身十分奇特,他的遭遇也十分奇特。

  先說一下他的這個長輩好了,因為後面的故事與他有很大的關聯,而且他與葉亦深也有很深的淵源,葉亦深小時候曾經向他學習過少林拳法,是葉亦深武術的啟蒙老師。

           ※   ※   ※   ※



  他的這個長輩名字叫作吳誠,年輕時曾在少林寺出過家,當過許多年的和尚。

  聽吳誠自己說,他以前並不叫這個名字,在他出家以前,俗家姓黃,祖籍是廣東。

  為他接生的大夫曾有一次告訴他說,他生下來時,是右手先著地的,原以為他和他母親肯定都不能活了,沒想到母子都意外的活了下來。

  另外,他一生下來頭頂上就有明顯的胎記,不論怎麼看都像是和尚的戒疤,兩排直列,很清楚。

  他的父母親在他三歲時,帶他到廣卅遊玩,遇到了一個會相術的老人。

  那個老人對他們說:吳誠的上輩子是位有德高僧,原本可以得道升天並列仙界的,但是因為他有一任務未了,儘管前世修業功深,也不能修成正果,所以今世必須再投凡間,了卻這個任務之後才算功德圓滿。

  吳誠在少年時身體健康情況非常不好,也不知是什麼原因。他的父母替他請了許多醫生,但是都對他的情況無可奈何,甚至還有醫生說他活不過十五歲。

  所以,吳誠的父母親便決定將他送往福建少林寺出家,一來是相信了看相老人所說的話,二來則是認為在福建少林寺學習武藝也有強身之用。

  在他六歲那年,便由父母送到了福建少林寺出家。

  福建少林寺是嵩山少林寺的分支。而嵩山少林寺真正知名,是由印度高僧達摩大師傳授武藝而起。

  當時達摩大師在少林寺傳授了羅漢十八手拳技、易筋經和洗髓經等健康操和養心法,再經過多年演變,才成為既是搏技又是養身的武藝。(註:少林寺在史籍上記載,為北魏孝文帝在距今約一千五百年前在嵩山所建立。達摩祖師是開寺後二十多年才到達嵩山的。許多人誤以為嵩山少林寺是達摩祖師所辦,其實並非如此。而少林寺的拳技也非完全來自達摩,在達摩祖師到少林寺之前,便已有了多種拳法和健康操。)

  元朝時,蒙古人為了防止漢人集結勢力,嚴禁百姓攜帶武器,於是中原武術衰微,連少林寺也無法避免。所以在元朝時,少林寺的拳法有許多便已失傳,僧人的武藝功力也大不如前。

  這情形一直持續到明朝末年,少林高僧覺遠禪師因痛惜少林寺武術衰微,於是走訪各地武術名師,砌磋學習,花費了多年時間和心血,才將少林寺漸微的武術重新振起。

  但是,這種好日子對少林寺來說,卻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當吳三桂藉清兵之力趕走李自成之後,入關趁機做主的滿清,依然忌誨漢族,不但以滿族統治漢族,還頒布蓄發令,要求漢人一律剃髮蓄辮。這對那些忠於明朝的學者和武人來說,無疑是比殺了他們還嚴重。

  不過蓄髮令中也規定:僧侶、道士和婦女可以留全發。因此,一些心懷明朝的有志之士,便喬裝僧侶和道士躲進鄉野,企圖等待機會反清復明。

  少林寺也因為這個緣故收納了許多來自各地、喬裝成僧侶的志士和武術名家。

  康熙登基後,對漢人的警戒更是嚴格,對於少林寺收納叛逆的情形也免不了傳入康熙耳中,所以,少林寺就成為清軍急欲整肅的目標。

  到了雍正即位,便對少林寺展開正式的清剿,在雍正領導與策畫下,對少林寺進行了大規模的急襲,不但死傷了許多僧人,也破壞了少林寺的建築,甚至連書籍、器械也在此次襲擊中遭殃。其中部分未在攻擊中被殺害的少林僧人,不得不離開少林寺而四處流竄。

  但少林畢竟是有組織、有紀律、有傳統的團體。當時少林寺的領導人們離開了嵩山,便迅速向南遷移,在江西常山建立了第二個少林寺,並將本部遷至此處,就是所謂的「常山少林」。

  另外一部分僧人則聚結於河北薊縣盤山,與明朝舊有的紅龍少林寺結合,而成為「北派少林」。

  常山少林寺建立之後,許多僧人為了捍衛新寺,避免嵩山少林事件重演,並且希望能重現往日少林寺武學正宗的舊景,於是勵精圖治,勤修武學,也四出全國各地再訪拳法名師。

  此一時段,經由寺眾的努力,更將少林拳法和各地的拳法融合為一,去蕪存菁,再創拳技高峰。

  其中少林名拳——「五形拳」就是在那時創出的。

  可是,常山少林寺在乾隆時,又再度被清軍放火燒燬,在常山才重整旗鼓的少林僧人迫不得已,只好再向南逃亡,最後逃到福建,在福建九龍山建立了第三個少林寺—— 「福建九龍山少林寺」。

  現代所流傳的少林拳法並非完全來自於嵩山少林寺,嵩山少林寺專攻的是棍法,反而大部分的拳法是來自於常山少林寺和最後才建立的「福建九龍山少林寺」。

  在福建九龍山少林寺時,少林拳法才達到最圓熟的階段。後來,九龍山少林寺的拳法也傳入琉球,由日本一些武術名師融合明朝流傳至當地的拳法,演變出今日的「空手道」!

  吳誠出家的地方,就是福建九龍山少林寺。雖然當時,許多古老的拳技已失傳,但卻也聚集了各地拳法的精華,不斷磨煉,而成為少林武術最精彩的年代。

  吳誠出家福建九龍山少林寺,習得高超的拳法,他後來離開少林,收了一些弟子,也為少林寺的承傳盡了一份力。

  葉亦深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不過,葉亦深嗜武成性,除了少林的拳法外,還學習了不少其它門派的武學。

  起初,剛進少林寺的吳誠,排在「無」字輩,法號叫「無塵」。而當他得知家鄉被土匪劫掠,離開少林寺回到廣東之後,他便依法號而改名為吳誠,混進土匪的巢穴,等待機會報仇。

  也許是吳誠與生俱來的天賦,他幾乎對每一樣少林寺的武學,都感到興趣十足,而且上手非常之快,別的師兄弟學三年才會的武藝,他往往不到一年就頗見功力。

  以致於幾年下來,原本瘦弱又病奄奄的他,不但體格強健絲毫沒有往日的病容,而且拳法功力也遠遠的超出與他同輩的師兄弟。

  他的師父見他天資聰穎,也不吝嗇的多教他幾項武藝,他一律照單全收。

  吳誠的師父「淨業禪師」,對他非常喜愛,常常對他說一些別的師兄弟從未聽過的課題。而且,不知為何,淨業禪師經常講一些有關「除魔」的故事和道理,他都一直記在心裡,而且根深蒂固。

  在少林寺,很快的,十年便過去了,吳誠也長得相當壯碩。十年來他除了每天的工作和功課外,其餘時間都是在練功夫。

  許多師兄弟都問他:為什麼要這麼用功練武?他說他自己也不知為什麼要如此勤奮的練功,只覺得一定要練,而且,要練得很好,他有預感,有一天,這些功夫一定用得上。

  果然!在他十七歲那年,有人從廣東捎了一封信給他,通知他說:土匪洗劫了他的老家,整個村子都被燒光了,希望他能回老家收拾父母的遺體並幫忙重建家園。

  吳誠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心中非常焦急,恨不得立刻飛回家鄉。於是便向師父說明瞭情形,想離開少林寺。

  可是,淨業禪師並沒有給他任何回答,每天仍只是繼續教導他入門的伏虎拳法。吳誠不明白師父此舉為何,表面上雖然耐著性子每天跟著淨業禪師學習拳法,但內心裡卻焦急萬分而且大惑不解。

  一個月過去了,淨業禪師一點回音也沒有,基礎的伏虎拳法也到了滾瓜爛熟,連夢中都會使的地步。這天,他終於忍不住,在午後練拳時,非常不解又激動的問淨業禪師:「師父!為什麼你不讓我下山?而只是每天教我這套伏虎拳?這套拳法我早就會了呀!」

  淨業禪師看著他,眼神平靜又溫和,過了一會兒,緩緩的道:「你收到老家來的信,有幾天了?」吳誠回道:「已經有一個月又兩天了!」

  淨業禪師點了點頭,仍是緩緩的道:「一個月又兩天……一個月又兩天……,嗯,為什麼你前些天不來問我呢?」

  吳誠很直接的說:「弟子以為師父這麼做必定是有道理的。」

  淨業禪師笑了笑,點了點頭,又緩緩的問:「那為何你今天又要問呢?」

  吳誠似乎有些明白師父話裡的意思,但又不是很清楚,只是覺得很慚愧,不能明白師父的用意,於是低頭說道:「弟子愚昧,請師父責罰!」

  淨業禪師摸了摸吳誠的頭,很慈愛的對他說:「責罰你又有何意義?你是為師最喜愛的弟子,而且很快,我倆師徒的緣分就要盡了,為師於心何忍……」

  吳誠看著師父慈祥的臉,想著這十年來師父對自己關愛備至,不禁有些哽咽:「師父……弟子不走了,弟子留下來……」

  淨業禪師搖了搖頭,輕輕歎了口氣:「唉!這一切都是緣法,為師也無力改變什麼。」他拉過吳誠,坐在一棵大榕樹下,然後又道:「一個月前,你急欲下山,心中充滿了傷痛和仇恨。為師心裡知道,你這番下山,是不能再回山來了……」

  吳誠奇怪的問道:「為什麼我不能再回山來了?」

  淨業禪師回道:「方丈師兄和為師的心裡早有感應……自你上山那天,我們就知道你不會在寺里長留,而且你此番下山,必定會破殺戒!」

  吳誠驚訝道:「殺戒?弟子怎麼可能犯殺戒呢?師父的教導,弟子絕不敢忘!」

  淨業禪師恢復了平靜:「你心中充滿了仇恨,就是殺機。假如,你下山後遇見那批殺你父母的土匪,你能忍住不報復他們嗎?」

  吳誠很認真的道:「可以!當然可以!」

  淨業禪師笑了笑,似乎很滿意:「你願與人寬恕,為師已經很高興。不過,當你發現這些土匪仍是到處燒殺劫掠,而且毫無改過之心,甚至根本無法改變的時候呢?」

  吳誠想了一會兒,想不出來,他抬頭望著淨業禪師,希望淨業禪師能給他一點啟示,可是淨業禪師只是面露微笑,一句話也沒說,過了一會兒,便見淨業禪師閉上了雙眼。

  吳誠思考著師父所說的話:到底他該怎麼辦?假如這些土匪真是無法被勸善,改邪歸正,而且持續燒殺劫掠,他該怎麼辦?

  吳誠想著這個問題,可是,他卻無法判斷、無法決定,剎那間,似乎掉入了一個無底的深淵之中,而且越陷越深,越想越沒答案。他的內心像是糾結的絲索,完全是互相衝突、互相矛盾的;幾次他都想大叫,因為這實在太痛苦了!他的道德觀和使命感,竟然是不一致的,天啊!

  人類最原始的痛苦,是慾望。慾望的滿足程度,決定了痛苦的高低。在受教育或是不直接被慾望支配的人類而言,「矛盾」往往便成為痛苦的主要原因。

  許多被視為愛鑽牛角尖、偏激的,或是極度頹廢的人,在內心裡都有深層的矛盾因子。矛盾在於不一致,如果最終還是矛不勝盾或是盾不勝矛,那麼,掙扎就不會消失,而痛苦也就存在。

  吳誠的情況就是如此。他受佛家教育,講的是悲天憫人,發的是「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的善願,可是殺父母之仇、除惡務盡的念頭又擺脫不去,而且他天性之中本就有「只要行善,不計手段」的成見,也許是他的功力不夠深吧,不能統一內心的歧見,才必須受此痛苦。

  就這樣過了一天,師徒兩人一直坐在樹下,連動都沒有動。

  師兄弟送來的飯菜換了三次,端來了又端走。

  到了第二天,吳誠的內心交戰到了最高點。

  他太痛苦了!以致於由原來盤膝而坐的姿勢,變成前額頂著地,兩手交叉抱著後腦,用手肘支撐著身體的重量,口中還不斷的發出「呵!呵!」的聲音。

  他仍然不知道該怎麼辦,當他幾次恍若造夢地見到父母親被土匪殺害的殘酷景像,原本就要平靜的心又開始劇震。

  晚上,吳誠不再發出「呵!呵!」的聲音,而轉變成全身的顫抖。

  他像烏龜一像的趴在地上,時而哭,時而笑,直至終夜。

  他見到土匪殺害善良百姓,他見到婦女抱著小孩沿路哭泣,他見到父母親曾經慈愛的臉……,他被土匪圍繞,奸笑聲始終難斷,他被無辜的百姓唾罵,罪惡愧咎擺脫不去……。

  經過兩天的掙扎,第三天上午,吳誠終於停止了哭笑和顫抖。

  三天兩夜的掙扎令他全身脫力。

  他張開因為整夜哭泣而乾澀的眼睛,一片白茫中,卻發覺淨業禪師連姿勢都沒變過,一直陪著他坐在樹下。

  不過兩日來,落葉和塵土已經厚厚的堆滿了淨業禪師一身。

  吳誠不知自己到底思考了多久,但是,見到淨業禪師的情形,他不禁感動得落下淚來:「師父……」。

  淨業禪師此時也張開眼,眼神中有幾許落寞,幾許悲淒,只聽他用很沈很沈,很低很低,似乎非常艱難的語調問道:「有——答——案——了——嗎?」

  吳誠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和樹葉,站起來看著淨業禪師,眼中閃爍著從未有過的精光,回道:「是的,師父,弟子已經有答案了!」

  淨業禪師點了點頭:「那麼,告訴師父,你的答案。」

  吳誠沒有任何猶豫,用極肯定的口氣對淨業禪師道:「殺!」

  淨業禪師沒有說任何話也沒有任何表示,連身上的樹葉和塵土都沒理,只是站起身來,很慎重、很仔細的擺起了架式,一招一招的演練了起來。

  那是一套伏虎拳。

  吳誠非常專心地靜靜看著師父的每一招、每一式,等到淨業禪師將這套拳打完時,身上和身周的樹葉都已在一丈開外了。

  而全身被掌風割得辣辣疼痛的吳誠到那時才瞭解,原來,伏虎拳在他師父手中認真的使出來,竟然有偌大的威力。

  打完整套伏虎拳,像是沒發生什麼事的淨業禪師開始輕吟道:「眾生無邊誓願度,煩惱無盡誓願斷,法門無量誓願學,佛道無上誓願成……」然後沒再說什麼,兩片大袖飄飄,洒然離去。

  吳誠站在原地,看著師父突然憔悴了許多的背影,他沒有感到難過,反而心中一片空明……

  當天,他稟告了方丈師伯、各院首座師叔伯們,他下山的意願和決定。

  而他也很快地就獲得了同意,只要過了明日卯時的武藝考試,便可下山。

  那是少林寺舊時的規矩:凡是欲下山的僧人都必須經過武藝檢定,只有通過了考試的僧人才有資格下山。

  武藝檢定非常嚴格,時常有人禁不住而失敗,這些禁不住嚴格測試的人若要下山,也有辦法,就是「鑽狗洞」!

  而鑽狗洞離開少林寺的人將不再被承認為少林弟子。

  吳誠入寺十年,練功既有天分,而且又願意刻苦,在同輩之中他是第一人,既使在師叔伯之中,他也不惶多讓。所以,他在武藝檢定之中,很順利的通過了考試。

  第三天一早,他只跟幾個師兄弟和師父道了別,換上一般平民的裝束,用一頂大草冒蓋住了光溜的腦袋,兼程趕回廣東。

  回到廣東老家,吳誠原本居住的村落已經被土匪燒掠一空,只剩下幾間破舊的、未完全燒燬的屋舍。他走到他家原來的位置,看到的僅是燒黑的木炭和殘破的景象,舊時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在了。

  吳誠並沒有哭泣,只是花了兩天的時間,找到了父母的遺骸並將他們埋好,便又上了路。

  他先去附近的鎮上打了一把戒刀,又用最後的一點錢買通了土匪窩的兩個小嘍囉,引他進山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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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蕩寇


  山寨本身不算太大,裡面大大小小的土匪有四十來個,武藝大多平平,只有寨主和兩個頭目的功夫算是比較好。

  其中一個頭目——呂橫,是山東鐵拳門的弟子,一雙拳頭雖然練得比不上鋼鐵,但說像硬石般也還說得過去。

  另外一個頭目叫潘世安,是暗器殺人專家,尤其拿手「袖裡針」。

  他袖裡針的每根針頭上都喂有劇毒,是用蠍子、蜈蚣、毒蛇和蜂毒等數種毒汁淬煉而成,端的是見血封喉,歹毒無比!

  平時他總是拿著一把折扇,真遇到打鬥時,折扇立刻便成了武器,而且,扇頭也藏有歹毒的袖裡針,能在和敵人對招時,趁人不備由折扇中打出,而藏在袖子裡的左手,也隨時會突然的打出毒針,取人性命。

  更重要的是,潘世安原本是慣用左手的左撇子,左手發出暗器的力量和準度都比右手要強,可是他卻是右手持扇,目的只是要掩人耳目,令人防不勝防。

  潘世安為人陰沈,辦事手段毒辣,所以,他的地位比個性直率又有些楞楞的呂橫要來得高些,可以算是二寨主。

  而大寨主王河,是三人中武功最好的,他原來是四川青城派掌門的四大弟子之一,十五年前上成都辦事,途中見到某富商攜帶巨額財產,突生歹念,在夜裡喬裝盜匪,將該富商洗劫一空,並且強姦該富商之婢女,揚長而去。

  該富商雖然不會武功,但卻見過青城派的功夫,於是托人上青城山,將事情的始末告知了青城派掌門人。

  此事被青城派掌門人知悉之後,便將王河關在青城的地室之中,留待發落。誰知當夜王河趁送飯菜的時候,一掌擊斃了年僅十二歲、為他送飯的小師弟,然後拿得地室的鑰匙,落荒而逃。

  此後,王河便在閩、廣一帶,聚眾立寨,幹起了劫掠為生的勾當。

  吳誠初到山寨,便注意到山寨中每一個人的一舉一動,再評斷每一個人功夫的高低。

  他很有耐性的靜候了一個月,等大概摸清了每一個人的底子後,在那個月十五的晚上,由寨外的哨站開始,一路殺進內廳,平均五分鐘殺一個人,總共花了三小時四十五分鐘,將山寨內所有的土匪殺得乾乾淨淨,最後剩下寨主等三個人。

  這真像李白寫的:「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俠客行徑。

  當吳誠全身是血的站在內廳裡,和三人正面對立時,他一點也不害怕,只是汗水和別人身上噴濺出來的血沾在身上,令他很不舒服。

  寨主等三人全都血紅著眼,惡狠狠的盯著吳誠,巴不得將他一口吃進肚子裡去。

  夏天天氣十分的炎熱,滿地的屍體已經引來了大量的蒼蠅,嗡嗡的在整間屋子裡撞來撞去;因熱上升、蒸發的空氣夾雜著陣陣刺鼻腥臭的血腥味,令人聞著就想吐,這實在不是人待的地方。

  可是,屋子裡的四個人都沒有動,因為兩方的人都不清楚對方的實力究竟如何?盡管四人就像是弦上的箭,隨時會彈射出去,但誰也不願意先露出破綻,而變成下一個躺在地上招惹蒼蠅的討厭鬼。

  二十分鐘過去了,屋內的情況更加惡化,屍體開始傳出腐敗的惡臭,化學變化產生的廢氣使人無法順暢呼吸,四人全身也已被汗水浸濕,一顆顆汗珠打在地上,彷彿可以聽見答答的響聲。

  吳誠用左手擦了一下眼睛,想讓不斷因汗水流進而模糊的眼睛清楚一點。

  就當他左手一抹眼睛時,呂橫和潘世安同時發動了攻擊。

  滿天的毒針和蒼蠅飛行的聲音混成一片,呂橫的鐵拳也倏然而至。

           ※   ※   ※   ※



  葉亦深很著急,將車上的音響開了又關,關了又開。有許多人也受不了等待而紛紛下車,不斷的探問和觀察前面的情形。

  的確,堵車是最令人不耐的,又何況是完全不明所以、突發的情況呢?

  收音機內終於傳出了路況報導,播報員道:「高速公路發生了連環大車禍,有二十多輛車撞成一團,目前僅知有十多人受到輕重傷,正在送往醫院,而警方也已派出大量警力到現場處理。」

  「原來是發生了連環大車禍,怪不得整條高速公路都無法動彈!」葉亦深心裡稍微好過了一點,雖然自己仍然處於車陣之中,但至少瞭解了堵車的原因,而且,以德國警方處理事情的效率來看,這車禍應該很快就能排解了。於是他又重新調整好座椅,翻動著信紙。

           ※   ※   ※   ※



  吳誠在和三人對峙時,心中便不斷的盤算著該如何出手。他沒有想到,對手竟然有這麼好的定力和耐性,能在這麼惡劣的情況下,靜靜的等待自己先出手這麼長的時間。

  這不但表示對方三人的確是身經百戰的老手,而且也是有著必勝慾望的戰士。

  他觀察三人的變化:其實功力最淺的是潘世安,在對峙沒多久之後便已喘氣連連,冷汗直冒,要不是他深沈的心思,恐怕早已支撐不下去了。

  而呂橫雖然是個沒什麼大腦,可是功夫的基礎和體能的限制都比潘世安要來得高,這兩個人都不難解決,只要自己稍有破綻,兩人便會一齊攻來。

  因為,潘世安只想盡快解決戰鬥離開這裡,呂橫卻會無法辨認自己破綻的真偽而魯莽出手。不過,要是連寨主王河也一起出手,自己便很危險了。

  他心中決定:就冒險賣個假破綻,誘兩人上當!假如兩人齊攻的話,自己絕對可以應付,而如果王河也一起上的話,就只有拚一拚運氣了。

  果然,在他一舉手擦汗的瞬間,呂橫和潘世安兩人出手了!快速威猛的鐵拳一拳接一拳,像浪濤般砸將過來,吳誠只是連連閃避,不作正面的抵擋,而後面黑色的毒針也像黑雨般,不斷趁著兩人交手的空隙,打向吳誠身上的致命要害。

  吳誠撕下半邊的袍子卷在左手,將近身的毒針全部收在袍子上,大約十招攻勢之後,忽聽吳誠大喝一聲,左手的袍子登時全部展開,灌注在袍子上的內力,將袍子打直得如片木板一樣。

  釘在上面的毒針此時隨著袍子張開變成了毒釘板,吳誠揮舞著袍子欺近兩人的中間,左手的袍子在接觸呂橫的剎那,突又變軟,將呂橫緊緊的裡住,所有的毒針全部刺入他的體內,強烈的毒性加上雄厚的內力,呂橫連哼都沒哼一下,便雙眼突出,滿臉烏黑的倒在地上。

  就在呂橫被袍子裡住的同時,也聽見潘世安又急又短促的尖叫,尖叫聲像是高音弦在用力彈奏時突然斷掉一樣,又高,又短。

  原來,潘世安慘叫的那秒,是吳誠切近了潘世安的身側,同時內力貫注右手四指,以快速絕倫的刺擊,加上硬如鋼鐵的指力,一擊穿破了潘世安的胸膛,潘世安的眼神還來不及表現出難以置信,心臟便被擊碎,跟其它的人一樣直直的躺在地上,成了蒼蠅游停的目標。

  現在,整個場中,只剩下寨主王河一人了,他仍是一動未動。

           ※   ※   ※   ※



  葉亦深痛苦的再等待十來分鐘之後,停頓的車陣終於緩緩的動了起來,雖然速度不是很快,但畢竟會動了。

  葉亦深搖了搖頭,卻也很高興的重新發動了引擎,輕輕踏著油門,緩緩的朝前開去。

  車子以時速大約四十公里行進了三十分鐘,葉亦深看到了德國警方設置的改道標誌和路障,還有檢查哨。

  照理說,如果是一般的車禍,應該在狀況排除之後立即恢復交通,不該再設置檢查哨,不過,現在出現在葉亦深眼前的情況,不但設置了兩層檢查哨,所有的警員竟然還配戴了重型武器!

  那種「必定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故」的念頭,又出現在葉亦深的心中。

  當他將車停在檢查哨時,他忍不住的向檢查的警員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用了「究竟」兩個字,那是因為他認為現在這種情況,應該不只是連環車禍而已。

  那個警員瞪了他一眼,然後冷冷的回道:「是車禍,你沒看見嗎?」

  葉亦深笑了一聲,並沒有再繼續搭腔。

  他心裡很明白,這個交通事故絕對不只是簡單的連環車禍而已,依世界上任何國家的警察辦事的習慣來看:愈是重大、不能控制的案件,愈是守口如瓶,不漏風聲。

  當然啦,葉亦深也並不是那麼無聊或愛管閒事,只不過是堵了老半天的車,心裡難免有一些想瞭解實情的好奇,和少少的不愉快而已。

  他駛離檢查哨時又再看了看在後面處理現場的其它警員,除了看到撞得亂七八糟的車子擠成一堆之外,竟然還看到有一部分警員帶著警,在向路旁斜坡下面的樹林搜尋。

  這對葉亦深來說又是一個明顯的疑點,他心裡想:「警方為什麼要進行搜索呢?…… 應該是在找什麼人才是……但這個人是幹什麼的?為何警方會在這個車禍現場附近追捕他?……是不是這個人與這次連環大車禍有某種重大的關聯?不然警方不會在這個地點進行搜索。對!這個警方要找的人,很可能是這次車禍的肇事者。」

  他隨即又想:「肇事者為什麼要逃跑呢?這麼嚴重的車禍或許會對肇事者處以高額的罰金,但駕車逃逸的方式可能比較容易接受,棄車逃逸,這……可還是頭一遭聽說,實在是蠻不合理,蠻難令人理解的。莫非,肇事者是個有案在身之人?還是……」

  葉亦深的車子漸漸駛離了車禍現場,速度也快了起來。雖然腦袋裡不斷地還在想著剛才的問題,但即將開始的典禮,卻不容許他放鬆油門。

           ※   ※   ※   ※



  大寨主王河仍然沒有任何動作。

  吳誠以為一直在旁靜觀的王河,會在他與兩人對手之時從旁暗算或協助,沒想到,從兩人出手開始到倒下來為止,他連動都沒動一下,甚至連想要動手的意思都沒有。

  這讓以前完全沒有臨敵經驗的吳誠開始有些害怕起來,因為他完全猜不到王河的心思。

  兩人又回到五分鐘之前對峙的狀態,吳誠的手心不斷的冒出冷汗,可是王河真的一動也不動。

  吳誠終於忍不住了,就在他正準備爆發最強的攻擊時,王河說話了。

  王河舉手拱了拱,用很客氣、很和善、好像很豪邁的口氣道:「閣下真是好身手,佩服,佩服。如果在下沒有看錯的話,閣下應該是少林弟子,不知在下說得對不對?」

  吳誠沒有回答,冷冷的盯著王河。

  王河見吳誠沒有說話,只好乾咳兩聲,又繼續道:「剛才看了閣下的身手,在下好生景仰,在下一生遊走江湖,最是敬佩英雄好漢,尤其像小兄弟這種青年才俊,在下更是非結交不可啊,哈哈哈。」

  吳誠看著王河那張偽善的臉,心中升起一陣陣的厭惡,他很想三拳兩掌把這個討厭的傢伙給解決掉,不過此時稍一不慎,自己可能就會命喪於此,所以他心裡默念了幾聲佛號,待冷靜下來之後,才對王河說道:「你此話是何意思?」

  王河以為吳誠已為自己所騙,毫不猶豫地繼續說道:「我剛才看你的身手,心中突然興起了一個念頭。」

  吳誠回道:「什麼念頭?」

  王河非常興奮的搓著手,說道:「我以為,如果你我二人能夠攜手合作,以你的功夫,加上我的智能,肯定能打出更大、更好的江山。」

  吳誠心裡的恐懼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鄙視和不屑,他心想:「搞了半天,前面的冷靜都是假的,原來是有其它的目的。」他笑笑道:「你的念頭很好,只可惜,你做錯了一件事……」

  王河仍是笑嘻嘻,偽裝著和善的臉,問道:「哦?我做錯了什麼事?小兄弟,如果你認為我做錯了,在下願意賠罪,不過……你可要告訴在下,什麼地方做錯了,免得下次又得罪了小兄弟,是不是?」

  王河那張臉實在太假了,而他還在拚命的擠壓,想讓自己看來更有誠意。吳誠覺得很好笑,眼前這個傢伙殺了自己的父母,卻還要自己與他合作,這真是太可笑了,他忍不住,竟然哈哈的笑了出來。

  王河也陪著笑:「小兄弟,什麼事這麼好笑,是不是原諒在下了?」

  吳誠仍是在笑,並揮著左手在喘氣間連說:「不是,不是。」

  王河還陪著笑臉,問道:「不是?那什麼事這麼好笑,也說來讓在下笑笑。」

  吳誠立時停下了笑,兩眼盯住王河,用冷得不能再冷的聲音道:「你殺了我的父母,卻還要我和你合作,這不是很好笑嗎?」

  然後,他出手了,使的是那套伏虎拳。

           ※   ※   ※   ※



  畢業典禮九點開始,葉亦深早已經遲了,但他仍然加緊了速度,朝目的地趕去。

  當他到達學校時,典禮已經進行了一半,他匆匆地進入禮堂,正好趕上了頒發優秀研究貢獻的獎項。

  而台上站著等待接受優秀成績的博士班畢業生,正是吳誠的兒子——吳范武。

  吳范武長得相當瘦弱,蒼白的皮膚和微駝的背,實在不像一代武術大師的子嗣,倒像是個女孩子。

  葉亦深和吳范武算是相當熟了,葉亦深少年時向吳誠學藝,那時兩人便經常有機會在一起習武。

  每次吳誠要吳范武練武,他總是找了許多理由來拒絕,既使不得不練,他也練得十分不起勁。

  當然啦,沒有人規定兒子一定要像父親的,虎父犬子的案例實在多得數不勝數,但這怪不得吳誠。其實,只有少數的人才知道,吳范武並非吳誠的親生兒子。

  吳誠僑居美國檀香山多年,一直沒有娶妻生子,他利用從王河那群強盜手中得來的金銀、珠寶,在當地的華人區開了一家中國古玩店。

  古玩店的生意普普通通,多數的客戶都是有錢人,其中當然也有一些是比較窮的中產階級。

  在那些少數的中產階級客戶之中,有一個叫做「安卡斯特」的美國人,他有著不同於一般美國人的深棕色頭髮,黃褐色的眼珠,雙眼皮,塌鼻子。

  假如是第一次看到他,你或許會認為他是美國人,可是,第二次,第三次,更多次以後,你就會認為他不是美國人了。

  原因在於安卡斯特是一個具有四種血源的混血兒。

  他的祖父是猶太人和美國黑人的混血,祖母是墨西哥人。

  他的父親已經白不白,黑不黑,黃不黃了,結果後來又娶了韓國女人,使得他外表看起來既有白種人的特徵,也有黃種人和黑人的。

  安卡斯特是當地一所大學遺傳學系的副教授,對於中國文化非常有興趣,時常到吳誠的古玩店東逛西瞧。

  剛認識安卡斯特時,吳誠便對他印象深刻。他總是非常謙虛,非常有禮,對於不了解的古玩或是事物,也總是不恥下問,所以很快的贏得了吳誠的好感。

  之後,安卡斯特每到週末或假日,便會上吳誠的古玩店,向吳誠請教有關中國的歷史或鑒賞古玩。

  有一天,安卡斯特抱來了一個孩子,不到一歲大,他告訴吳誠這是他與一個中國女人生的孩子,孩子的母親叫做常玲,是非法入境美國的中國人。

  常玲在生下孩子之後便被美國政府遣返回國,而孩子是社會福利局帶來交給安卡斯特的。

  安卡斯特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立即辭掉了學校的工作,又來請求吳誠暫時收養這個孩子,以便他到中國大陸去尋找常玲。

  吳誠立刻便答應了他,暫時替他照顧孩子,而安卡斯特也堅稱一定盡快回來,哪知道,他一去之後便再沒有音訊。

  吳誠在這些年中也四處打聽安卡斯特的下落,可是都沒有結果。後來,吳誠因為生意上的關係,從檀香山遷居到芝加哥,便正式收養了吳范武,因此,與安卡斯特的連絡更是完全斷絕。

  還好吳范武的外表與中國人相去不遠,說他是吳誠的兒子也不會令人感到太怪異。

  在中國人的觀念裡,收養的孩子心理問題比較多,所以吳誠一直沒有讓吳范武知道他不是自己親生的。

  吳范武自幼便受到吳誠良好的照顧,所以也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

  吳范武相當聰明,自幼成績就非常好,不然,像這種德國一流的醫學院,要活著畢業已經不太容易了,何況還是拿到博士學位,又獲得優秀研究貢獻的獎!

  他在遺傳工程上有極出色的新理論,相當受到全世界醫學界的重視。

  瑞士一家公司還出了一千萬美金,作為他的研究經費。

  照理來說,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高的成就,該是非常自豪、榮耀的事,但現在,吳范武穿著博士服站在講台上,臉上並沒有想像中的光榮或驕傲,反而眉頭深鎖,似乎有著心事。

  葉亦深雖然看出了吳范武心神不寧的情形,但他並沒有太在意,只是匆匆的尋找在座的人裡,吳誠的影子。

  很快的,他看見了一個寬闊、壯實的肩膀,一襲深藍色、繡著鯉魚圖案的中國式長袍,頸上掛著紅絲繩,吊著一隻價值連城的翡翠佛手。

  吳誠一向就是這種打扮,他在美國這麼多年,也從來沒有改變過他的裝扮,是以葉亦深一看背影,就百分之百的肯定,那就是吳誠。

           ※   ※   ※   ※



  吳誠出手,並沒有特別的思考,當他決定全力一擊時,自然的便使出了伏虎拳。

  王河也是高手,伏虎拳並沒立刻對他造成威脅,但他不敢大意,他清楚面前這個連毛都還沒長齊的年輕人,可能就是命運中結束他生命的人。

  他一招接一招,完全不敢搶先下手。

  但是對吳誠來說,他卻是只攻不守,將師父教的伏虎拳,一招一招、完完整整、徹徹底底的施展出來。

  這對他來說是絕妙的機會,用王河這種高手來試招,比自己空練或是師兄弟套招來得更有效果。

  王河原本可能還有一絲機會,在吳誠沒有全力攻擊甚至還有些許破綻的時候,如果他搶先攻擊,會給自己減輕許多壓力,可是當他意識到時,已經完全來不及了。

  當吳誠將一整路伏虎拳打完,重新施展第二次時,王河根本找不出任何機會反擊,吳誠每出一招,王河雖然事先都已知道,但是嚴密的身形和又沈又重的拳力,將他逼得已無力反手攻擊。

  等到吳誠第三次使出伏虎拳,原先招式中的破綻都已不見,許多不是攻擊的招式更變成致命的強攻,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具威力。

  在王河更拚命的抵擋中,吳誠領悟的更多。

  這種情況給不知情的人看到,還真以為兩人是在練功呢!吳誠是只攻不守,王河是只守不攻。

  在心裡,王河是灰心的,以最後的力量無助的抵擋著,在吳誠第四次使出伏虎拳時,他終於不敵,三招內被連續擊中四十五拳。

  王河全身的骨頭有一半或一半以上被擊碎或折斷,他躺在地上,疼得已經無法發出任何聲音或說話,豆大的汗珠仍一粒粒不斷的自額上冒出來。

  吳誠收完招,看著躺在地上的王河,心中完全沒有感覺。他靜靜的站著,幾近冷血的等到王河完全斷氣以後才離去。

  他帶著王河等人數年來搜刮的金銀珠寶,回到老家,用其中一部分錢重整了老家和鄉里之後,才又離開,一個人飄洋過海到檀香山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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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1:16:3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紅色警戒


  畢業典禮完了之後,吳誠見到了葉亦深,吳誠顯然十分高興,一拳打在葉亦深的小腹上,葉亦深哼了一聲,並微微收了收小腹,雖然這一拳力道不輕,可是他還是面帶著微笑。

  吳誠爽朗的笑著:「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葉亦深趕忙回答:「師父叫弟子來,弟子怎麼敢不來?」

  吳誠笑著點點頭:「我聽說你在香港又做了件大事。」

  葉亦深回道:「也並不算什麼大事,只是運氣不好,碰巧遇到了而已。」

  吳誠抬了抬眉毛:「這不算大事,什麼才叫大事?你以為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可以挑翻龍虎會?」

  「至少有七個。」葉亦深答道。

  「哦,我倒不知道,這世界上有這麼多有本事的人,你倒說來聽聽。」吳誠一副非常不以為然的樣子。

  葉亦深想了想,開口數道:「第一,拳神范英達;第二,智多星宋賀龍;第三,亞洲虎秦強;第四,丐幫幫主高輕;第五……」

  吳誠突然插口道:「等一等,等一等。你說的這些人,我怎麼一個都沒聽說過?只有這個丐幫幫主,好像有點印象。」

  葉亦深很想偷笑,因為吳誠人在美國,根本不在江湖上闖,哪會知道這些新出一輩的少年英雄?

  不過他還是繼續說道:「是吧?這些人都很有本事的,丐幫歷史優久,師父聽說過丐幫幫主,那是當然的,不過,其實他還不是最厲害的,只不過師父太久沒在外面跑了,而且這些人都出來沒多久,所以不太熟罷了。」

  吳誠點了點頭,若有所失的回道:「唉,可能我真的太久沒到外面走走了,也老了就是了。」

  葉亦深看吳誠似乎有些蕭索,趕緊轉開話題:「我們不談這個了,對了,范武呢?怎麼沒看到他?」

  兩人回頭四處尋找吳范武,卻沒有他的蹤跡。

  兩人又找了一會兒,仍沒見到,葉亦深問了幾個吳范武的同學,才知道他說他身體不適,頒獎一完便離開了畢業會場。

  葉亦深覺得很奇怪,吳范武竟然連招呼都不打就自己走了,實在有違常理。於是便和吳誠一起離開了會場,往吳范武的住處去。

  吳范武在科隆的住所是吳誠給吳范武買的一間鄉間別墅,是一幢仿歌德式的建築。

  別墅建成的年代是二十世紀初,據說原本的主人是一個納粹的高級軍官,之後那名軍官下落不明,別墅才被拍賣掉。

  別墅位置離學校不遠,大約有十幾二十公里,所以吳范武來往學校也很方便。

  葉亦深仍是將車篷放了下來,很愉快的載著吳誠,兩人在車上一路閒聊。

  「你這孩子怎麼搞的?老是不和我連絡。」吳誠抱怨地道。

  「我怕您老人家忙嘛!」葉亦深陪笑著道。

  「我忙什麼?我在美國閒都閒慌了。」吳誠道。

  「您的古董店生意不是很好嗎?」葉亦深道。

  「還好啦!前段時間我請了幾個人來幫忙,就比較空閒了。」吳誠道。

  「這樣子好啊!您不需要什麼事都自己做,雇幾個人,輕鬆一點。」葉亦深道。

  「我也是這樣子想,不然也不請人了。」吳誠說道。

  「不過,可惜范武是學醫的,不然他也可以幫幫忙。」葉亦深道。

  吳誠歎了一口氣,道:「阿武這孩子一個人在德國,我很是擔心,叫他回美國念,他又不要,真是的。」語氣中很有一點遺憾。

  「他現在畢業了,應該會回美國吧。」葉亦深道。

  「誰知道?這孩子我也搞不懂他在想些什麼,尤其這兩年,他也很少和我連絡,每次寫信給他,他總是說他很忙。」吳誠愈說心情愈差。

  葉亦深笑著安慰吳誠道:「念醫不容易啊,何況他還是念博士班,課業忙是肯定的。」

  「我也知道念醫科很辛苦,所以特別擔心他的健康,不要學會了醫別人,自己的身體卻搞壞了。」吳誠很關心地道。

  「我有同感,很多醫生的身體其實並不好。」葉亦深道。

  「你幫我跟他說說,勸他回美國去發展,這樣最少方便照顧他。」吳誠道。

  「順便給他討房媳婦。」葉亦深笑道。

  「對,對,該給他討房媳婦。」吳誠贊成道。

  兩人一邊閒聊,吳誠一邊指示葉亦深將車開到別墅。

  離別墅還有一公里不到時,遠遠便見到前方不遠處,大量的警員聚集並封鎖住前方的道路。

  葉亦深一眼便看出這些警員正是在高速公路上的武裝警員,連盤旋的直升機機身上的編號也和前面在高速公路上見到的一樣。

  葉亦深心想:「這些人不是在處理車禍嗎?怎麼跑到這兒來?」

  吳誠也奇怪道:「這裡怎麼有這麼多警察?發生了什麼事?」

  車子才被警員攔下,吳誠便迫不及待的便用英文向那警員詢問。

  不過,沒有人規定德國的警員要會說英文的,所以,吳誠很快便因為語言不通而面紅耳赤地和攔路的警員吵了起來。

  葉亦深覺得事情非比尋常,於是用德語向那警員解釋道:「住在這裡的主人是這位先生的兒子,我是主人的朋友。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他的德語也不是太靈光,有四、五年沒說了。

  那名警員聽完葉亦深說的話,「哦」了一聲,回道:「有一名歹徒在屋內,我們懷疑他是殺人犯,屋內相當危險,你們暫時還不能進去。」他停了停,又道:「你們是屋主的親人最好,有一些問題要問你們。」

  那名警員隨即以通話器通知了裡面的人,通話完之後,才放開鐵柵,並對二人道:「你們可以進去了。前面指揮車那兒,我們的長官想和兩位談一談。」

  葉亦深和吳誠將車開了進去,到了指揮車的位置時,一名身穿黑色西裝、身材魁梧的金髮德國人走向兩人說道:「我是洛克南警長,兩位請到這邊來。」說完便當先走進了指揮車內。

  葉亦深和吳誠互望一眼,也下了車,跟進指揮車中。

  這種指揮車,是經過特殊改裝的,配有雷達系統、監視、監聽系統、長距離無線通話器,車身也經過防彈處理。除非重大刑案,一般狀況絕用不到這種指揮車。

  裡面除了剛才進來的洛克南警長,還坐了兩名警員,一名戴著耳機,監視著屏幕,並以通話器和所有人員連絡,另一名在旁記錄著所有的情況和訊息。

  三人坐定之後,洛克南警長便問葉亦深兩人道:「你們是日本人嗎?」

  葉亦深笑笑,回道:「不是,我們是中國人。」他心裡很明白,許多歐美國家的人常常會把比較有錢的黃種人當成日本人,這幾年來他常常碰到這種情形。

  像吳范武住的這幢別墅在一般德國人眼中是極昂貴的住宅,非常人住得起的,而葉亦深開的車在德國也不便宜,是以洛克南警長把他們錯認為日本人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洛克南警長微微表現出有些意外的神情,但隨即問到正題:「你們和屋主是什麼關系?」

  「這位是屋主的父親,我是屋主的好朋友。」他一邊回答一邊向吳誠翻譯兩人的對話。

  「你們的名字和國籍?」洛克南警長問。

  「我叫葉亦深,中國人;他叫吳誠,是美國籍。」葉亦深答道。

  「屋主是做什麼的?」洛克南警長又問。

  「屋主是個學生,今年才剛拿到醫學院的博士學位。」葉亦深又回答道。

  「這屋子除了他以外,還有什麼人住?」洛克南警長問。

  「據我所知,除了屋主以外,並沒有人和他同住。」葉亦深詢問了一下吳誠,吳誠則表示,除了吳范武之外,沒有其它的人了。

  洛克南警長又問了一些有關的基本問題。

  在一旁的吳誠十分著急,催促葉亦深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葉亦深點點頭,才問洛克南警長道:「請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洛克南警長放下了手中的記錄本,好像很專業的回葉亦深道:「我們在追捕一個殺人嫌犯,他已經連續殺了十幾個人了,我們相信,他現在正躲在這座住宅之中。」

  葉亦深向吳誠翻譯完洛克南警長所說的情況,吳誠大叫一聲跳了起來,道:「有一個殺人狂進了屋子,這怎麼得了!不行,我得進去看看。」說完便想起身。

  葉亦深拉住他道:「稍安勿躁。現在警方已經採取行動了,先問問看他們整個情況如何。」於是便轉頭問道:「洛克南警長,你們可有進一步的行動?」

  「我們的特種警察部隊已經進入屋中,相信很快便會有進一步的消息。」他移動了一下身體,指著車內的兩個監視屏幕道:「這一隊現在是在二樓,這一隊在地下室。」

  這種監視攝影是由特種警察部隊的隊員肩上的微型攝影機,經由無線電微波傳導至指揮車上,可以讓外面指揮的人員清楚的看見裡面的情形。

  葉亦深從屏幕中看到兩隊的人員全都身穿黑衣、防彈背心,手持輕型衝鋒機槍,正慢慢的朝屋內深處前進,顯然是十分謹慎。

  「這個嫌犯可有攜帶重型武器嗎?」葉亦深問洛克南警長道。

  「……這個嘛……我們不清楚……」洛克南警長有些支吾。

  「有沒有攜帶武器看他所殺的人就知道了,怎麼會不清楚呢?」葉亦深覺得這個洛克南警長有些好笑。

  「我想我並沒有必要和你討論這件案子的案情。」洛克南警長語氣變得有些不客氣。

  「你是沒有必要和我們討論案情。不過,我想你很清楚,這位先生的兒子可能正在這幢屋子內,他的性命安全我們卻有必要知道。」葉亦深也加重了語氣。

  這時無線電傳來了特警部隊的聲音:「第一小組回報,二樓,乾淨,完畢。第一小組繼續前往三樓。」

  那名戴著耳機的警員回答:「總部收到,完畢。」

  三人此時正隨聲音看向屏幕,第一隊的人員已登上三樓的樓梯,第二隊的人員正在地下室搜索。

  葉亦深由屏幕看到在地下室裡擺設了好幾個大型的箱子,比人高一些,寬大概有七、八十公分。

  他挪近了一點,想看清楚那些箱子,突然發現屏幕裡有一個黑影由鏡頭遠處飛快的掠了過去。因為速度實在太快,監視屏幕的警員和洛克南警長根本看不出來。

  不過,葉亦深和吳誠卻是練過高深中國武術的,眼力自非常人能比。

  兩人都看見了那個黑影,於是互相對望了一眼。

  葉亦深十分驚訝,那個黑影的速度竟然如此的快,若不是功夫十分高強,便是什麼怪物。而且,它正由特警隊員面前掠過,特警隊員都沒發現。

  這表示,這一隊特警隊員正處於極度危險之中。

  葉亦深立刻對洛克南警長道:「洛克南警長,趕快叫地下室的隊員撤離。」

  洛克南警長斜睨了一眼葉亦深,道:「這裡是由我來指揮,請你不要亂發號施令。」

  葉亦深覺得事態嚴重,顧不得許多,一個箭步便彈到麥克風旁,並急著道:「立刻撤離!立刻撤離!」

  洛克南警長慢了一步,用力的搶過麥克風,很生氣的大聲吼道:「你在幹什麼?你信不信我可以將你逮捕!」

  「你逮捕我好了,但是請你立刻撤離你的隊員。」葉亦深急著道。

  洛克南警長十分不悅,臉色非常的難看:「葉先生,我很懷疑你的行為,你是不是想要包庇屋內的人?」

  「包庇?洛克南警長,請你不要隨便亂猜,這不是一個高級警官應有的揣測。」葉亦深道:「我只是在屏幕中看到一個黑影,速度非常快的在地下室中移動而已。」

  「黑影?在地下室中快速移動?」洛克南警長冷哼了一聲,又道:「我怎麼沒看到?」

  「那黑影移動得太快,而且一縱即逝,所以你可能沒看到。」葉亦深道。

  洛克南警長轉頭問其它兩名警員:「你們有看到什麼黑影嗎?」

  兩名警員均搖了搖頭,表示沒有。

  「葉先生,我們三人都沒看到,就只有你一人見到,這該怎麼解釋?」洛克南警長帶著懷疑又諷刺的口氣道。

  「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解釋,不過,請你相信我。」葉亦深有些著急,還不斷瞥向地下室的那個屏幕。

  洛克南警長更懷疑了,道:「有沒有可能,你……」他話還沒說完,無線電傳出了一陣掃射的槍聲和緊急的報告:「第二小隊遭到攻擊!第二小隊遭到攻擊!……攻擊物體……啊……」突然之間通話中斷,畫面也看不見了。

  洛克南警長立即拿起無線電麥克風,對第二小隊的人道:「第二小隊,第二小隊,立刻回報狀況,立刻回報狀況,完畢。」

  他放下麥克風,無線電只傳出一陣沙沙的聲音,直等了將近一分鐘,並沒有任何回答。

  葉亦深和吳誠很清楚,在地下室的這隊人馬,已經遭到了那個黑影的攻擊而全軍覆沒了;洛克南警長卻不知所措也不相信的呆在那裡。

  兩分鐘之後,屏幕和通話器都沒有任何反應,洛克南警長才吩咐一名警員:「通知總局,請制暴組增派人員,並向局裡報告情況。」他又拿起無線電麥克風,對第一隊人員下命令道:「第一小隊,第二小隊在地下室遭到伏擊,先行退出屋子待命,完畢。」說完重重的跌回椅子上,長長吐了一口氣。

  葉亦深知道事態嚴重,自己不方便說什麼,但他心裡卻一直在思考:「那個黑影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何速度會如此的快?而且只在一分鐘內便將一隊訓練精良的特警全部殺光!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吳誠此時也低聲對葉亦深道:「那個黑影是個高手。」

  「高手?確定嗎?」葉亦深問道。

  「有可能是,但不確定。」吳誠也不敢確定,他道:「我們得想辦法進去看看。」

  「嗯!」葉亦深點點頭,然後他看了看洛克南警長,洛克南警長也正好望向他。

  「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洛克南警長指著葉亦深大聲的叫道。

  「洛克南警長,我們知道的絕對不比你多,而且這位先生的兒子現在可能正在屋內,生命同樣受到威脅,你損失了人手我很遺憾,但我們著急的程度絕對不比你低。」葉亦深的口氣也不怎麼好。

  洛克南警長將上身坐正了起來,凶狠狠的盯著葉亦深,過了好一會,才道:「葉先生,你一直想妨礙我們辦案,究竟是為什麼?」

  葉亦深覺得啼笑皆非,哼了兩聲說道:「我警告過你,叫你將地下室的人員撤出,但你不肯,害得他們殉職,你的判斷有誤,卻還責怪我妨礙你們辦案,這話未免太可笑了。」

  「等我將你抓起來,你就不會覺得好笑了。」洛克南警長從鼻中冷哼了兩聲道。

  「那等你要抓我再說。但是現在,我們想進屋裡去找屋主。」葉亦深撇過頭去道。

  「不行,你們不能進去。現在這幢屋子已列入管制地區,沒有上級的命令,誰也不能進去。」洛克南警長道。

  兩人爭辯了一會兒,原本在屋內的第一小隊隊員已經從屋內撤出,在屋前的空地上整隊,帶隊的隊長進到指揮車內報告後又回到空地。

  等第一小隊長出去之後,在車內的眾人都不再出聲,因為死了那麼多警員,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總局的高級主管和增援的制暴隊則在不久後也到達了現場,制暴隊分批在現場佈置,而高級主管們下車後便往各區詢問及指揮,局長則是直接進了指揮車。

  「洛克南,發生了什麼事?」走進指揮車的,是局長索登?布爾迪斯,他的語氣不比葉亦深兩人好到哪裡去。

  「報告長官,庫爾那一隊的人員在地下室遭到了伏擊,十五分鐘前,通訊便全斷了,也沒有人退出地下室。」洛克南警長回道。

  「什麼?」索登局長震驚的大叫了一聲。

  「我恐怕庫爾那一隊的人員已經殉職了。」洛克南警長似乎很難過的道。

  「是不是無線電發生了問題?庫爾他們可是最優秀的警員!不可能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兇徒暗算,一定有什麼地方出錯了。」索登局長仍不相信的說道。

  葉亦深從索登局長一進來,便注意觀察著他。

  索登局長看起來年紀大約超過四十五、六,有著厚實壯碩的身材,和銳利懾人的眼神,他一臉無法掩蓋的風霜,讓人很容易看出他所經歷過的陣仗。

  葉亦深曾經見過這個人,對他也有些印象。

  葉亦深看著兩人對話了一會兒,此時插口說道:「是有地方出錯了,索登局長。」

  索登局長進來時曾瞥了葉亦深兩人一眼,但並未特別注意,此時葉亦深說話,索登便回過頭來,盯著葉亦深。

  洛克南警長生氣的道:「我警告你,不准再亂說話,否則我真要將你逮捕起來。」

  但索登局長並未理會,問葉亦深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葉亦深也不管洛克南警長,便回答索登局長道:「地下室埋伏的,可能是一個或數個具有高深中國功夫的人,這種人通常能以一敵十,不是一般方式可以擒得住他們的。」

  索登道:「你怎麼知道?」

  「我從監視屏幕中看到快速移動的黑影,速度比正常人快很多,所以我假設你們的隊員可能是因為這個黑影而遭到殺害。」葉亦深回道。

  索登局長回過頭來瞪著洛克南,懷疑的問道:「他說的可是真的?」

  洛克南警長緊張的回道:「沒有這回事!根本沒有什麼黑影。」

  索登局長看看葉亦深又看看洛克南警長,才問葉亦深:「你們是誰?」

  洛克南警長趕緊搶先回答道:「他們是屋主的親人和朋友,與這件案子很可能有關,所以他們的話不足採信。」

  索登局長連頭也沒回的道:「我是在問他,不是問你!」

  洛克南警長碰了個釘子,只得乖乖的坐回原位。

  葉亦深便大約的將自己兩人和屋主的關係解釋了一下,也交待了吳范武的身份等等。

  索登局長聽完,有些凶凶的對洛克南警長道:「查證過兩人和屋主的身份沒有?」

  「還沒有……因為……」洛克南警長支吾的想要解釋自己疏忽的地方。

  「好了,別說了,趕快查證,然後向我回報,還要我教你嗎?」索登局長道。

  葉亦深伸手阻止道:「你們要查證我的身份的話,可以向美國五角大廈或白金漢宮直接詢問,可能會快一些。」

  索登局長懷疑地看了葉亦深一眼,便對傻在一邊的洛克南警長道:「愣著幹嘛?趕快去問呀!」

  「這……」洛克南警長吞吞吐吐地,站在索登局長面前。

  「又怎麼啦?」索登局長忍不住對洛克南警長咆哮起來。

  「局長,我該向哪個單位查詢?」洛克南警長結巴的問。

  「啊?這……」索登局長也有點搞不清楚,只好想了一下,才回道:「打去外交部,請外交部的人去問。」

  洛克南警長原本囂張的氣焰似乎完全熄了下來,只有乖乖地吩咐車上的一名警員立刻撥接外交部。

  索登局長也坐了下來,問葉亦深一些其它的問題,像是吳范武的交友狀況、職業、興趣、是否為同性戀等等,當然也問了葉亦深的職業、住處,經常往來的國家等。

  過了一會兒,外交部的電話通了,由於洛克南警長的等級不夠高,無法直接交涉外交部,便只好將電話交給索登局長。

  索登局長接過電話,報上級職並說明原委之後,外交部那邊才連絡美國。

  十五分鐘之後,外交部的人員將五角大廈提供有關葉亦深的數據告知索登局長,對話中並提及葉亦深曾協助破獲過許多重大案件,若是葉亦深有任何麻煩,美國五角大廈和外交部都會出面處理。

  索登局長掛掉電話之後,停了兩分鐘,心裡盤算著該如何進一步的解決這個案子,也思考著該如何處理葉亦深兩人。

  外交部所提供有關葉亦深的資料,確實讓索登局長大吃一驚。

  他有幾秒鐘懊悔自己竟然沒有想起曾經在國際安全會議和重大國際恐怖分子事件會議上聽過葉亦深的名字,甚至他突然還想起前幾年葉亦深在某國的外交部接受過獎章,當時他擔任德國外事警官,也受邀參加了該次典禮,兩人算是有過一面之雅。

  而就索登局長所知道的這些葉亦深曾涉及破獲的案件,尤其後來一些重大的國際刑案,都是他非常欽佩的。

  他真是沒想到,眼前的這個東方人,就是鼎鼎大名的葉亦深。

  葉亦深見他久久沒有說話,知道他大概正在思考如何處理自己,於是便先開口道:「索登局長,如果你記起來我是誰的話,那麼,我有一個提議。」

  「葉先生,請說。」索登局長的語氣變得客氣又恭敬。站在一旁的洛克南警長卻不知道為什麼索登局長突然對這個中國人如此客氣,臉上現出了悻悻之色。

  葉亦深微微笑了笑,也很客氣的對索登局長道:「依我看來,這個案子只怕不是一般的兇殺案,行兇的歹徒可能是身具功夫的人,或是擁有某種特殊的能力。所以,我請你不要將之視為等閒的案件。」他停了一下,又道:「加上現在我的朋友也可能受到傷害,所以我想,可以的話,我和這位吳先生願意協助調查這個案件。」

  索登局長聽完,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回道:「葉先生,我很高興你提出協助的提議,但是這是德國警方的責任,還是該由我們來解決。」

  葉亦深聳了聳肩,表示不反對,卻也沒再說什麼。

  索登局長又道:「不過,在整個案件偵辦的過程中,若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還請你……」

  「當然,沒有問題。」葉亦深沒等索登局長說完便回道:「只要有任何需要我出力的地方,請一定通知我,我會盡我能力幫助。」葉亦深爽快的答應道。

  「那最好!」索登局長過了一會兒,又道:「現在,我打算加派人員進屋內搜索,盡快查明人員出事的原因。」

  「索登局長,這位先生的兒子目前有可能正在屋內,所以我們也想一起進去,並且,那個黑影到底是什麼還不能確定,若真是一個會功夫的人,我想,我可以幫得上一些忙的。」葉亦深請求道。

  「局長!不行,這樣和辦案手續不合,絕不能讓他們插手辦案。」忍了半天的洛克南警長插口阻止道。

  索登局長有幾秒鐘沒說話,他皺著眉,顯然是在仔細的思考,最後才說道:「好吧!你們可以一起進去,但是不准插手整個行動,救出這位先生的兒子之後,我們會派人護送你們出來。」

  「局長……」洛克南警長慘呼了一聲,表示對索登局長的決定不滿。

  「謝謝你,索登局長。」葉亦深卻很高興的道。

  「洛克南,就由你帶隊,下令他們以特別第四方案進屋搜查,每組十七個人,成交互掩護,狙擊手就射擊位置,攝影機和通話器保持全開,我要所有的影像和聲音,救護人員、急救設施隨時待命,現場危險一除,立刻將受難小隊人員移出,切記,不可再有任何人員傷亡。」索登局長吩咐道。

  「是,長官。」洛克南警長領命,拿起通話器就要走出去。

  「等一下,這兩位先生跟隨第三小隊進入,請夏洛隊長增派一員戒護,情況危急時,立刻退出,知道嗎?」索登局長又交待道。

  「是,長官。」洛克南警長回道,一邊將命令傳達出去,一邊往外走。

  過了一會,一名警員在指揮車外大聲道:「報告長官,戒護員報到,請跟隨人員准備。」

  「葉先生,你們可以出去了,祝你們好運。」索登局長對葉亦深兩人道。

  「也祝你好運。」葉亦深回索登局長道。

  葉亦深和吳誠兩人不再說什麼,便走出車外,由戒護員帶領至隊前,穿上了防彈背心,並聽指揮人員解說。

  吳誠從沒穿過防彈背心,怎麼也不願意穿,葉亦深對他道:「要是不穿的話,他們可能會不讓我們進去。」吳誠才一副老大不甘願的將背心穿上。

  整隊和檢查裝備完畢,行動便開始了。向來人們只知道美國的霹靂特勤小組的裝備精良、行動迅捷,可是,葉亦深今天才發覺,其實德國警察辦案的能力絕不比美國警察來得差,而且所用的各種裝備,誠如德國車一般,既優良又實用。

  差別只在,美國的媒體比較會宣傳罷了。

  搜查隊共分四個組,葉亦深和吳誠跟在第三組的最後面,尾隨著隊伍前進。這次四個小組並不分開,第一、第二組開路,在最前面,第三組隨時支持,在中間,而第四組負責警戒,在最後面。

  四個組先由一樓向地下室搜索,預定搜完地下室,救出在裡面的人員之後,再向二樓、三樓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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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1:16: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葉亦深等人在三分鐘的前進之後,終於到了地下室的樓梯。地下室似乎是一個實驗室,濃重的福爾馬林氣味衝鼻而入。

  學醫的人對這味道應該都不會陌生,這是防止屍體腐敗的防腐劑味道。

  葉亦深身上也有一個對講機,麥克風和耳機連接著,可以聽得到所有隊員的交談。

  因為前一組人員受到不明物體攻擊而遇害,所以這次的搜索行動便進行得相當緩慢而謹慎。

  剛開始搜索時,對講機相當安靜,除了行動的術語外,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

  不過,進到地下室之後,情況便開始有了轉變。

  「小心點!這裡好像還有別的人在。」

  「我也覺得,似乎有人在盯著我們。」

  「仔細搜索,不要放過每一個角落。」

  「檢查一下那些棺材。」

  「棺材?那是棺材嗎?」

  「我看到遇害隊員的屍體了。」

  「似乎全部都遇害了。」

  「警戒,第一小組上前檢查遇害人員狀況。」這是洛克南警長的聲音,他十分鎮定。

  「第三小組前進,外圍警戒。」

  葉亦深跟著前進,地下室昏暗的燈光散發著恐怖片中駭人的氣氛。

  此時,時間好像突然變得慢了起來,每一個人的呼吸聲和自己的心跳聲似乎都清晰可聞。

  「啊!他們……他們的心臟都被挖出來了……」看來是第一組的組員看到遇害的隊員說的。

  「前組隊員全部都遇害了,全是心臟……心臟被挖了出來。」第一組的組員說道。

  「確定嗎?否則不要亂報告。」洛克南警長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這兇手真是喪心病狂,所有隊員的心臟都被挖出來了。」似乎有一、兩名組員受到很大的震憾。

  「我覺得旁邊有人在看著我。」

  「趕快回報狀況,其它的人閉嘴!」對講機傳來索登局長的喝罵聲。

  「報告局長,前組隊員全部罹難。」洛克南瞥長回報道。

  「看到嫌犯沒有?」索登局長的聲音再度傳出。

  「目前沒有,繼續搜索中。」

  所有隊員都小心翼翼的在地下室中慢慢地搜索,氣氛愈來愈詭異。

  「看到那個黑影沒有?」葉亦深壓住了麥克風對吳誠說道。

  吳誠轉過麥克風回葉亦深道:「可能在右前方,櫃子的後面。」

  葉亦深向右前方看去,牆角的底處放了一個大櫃子,約兩公尺半高,寬約七、八十公分,正是他在指揮車的監視器中看到的。

  葉亦深和吳誠都是學過高深中國功夫的人,對週遭環境的感應力比一般人強得許多。尤其是對具有攻擊力或敵意的人和動物,感應力特別的敏銳。

  葉亦深也覺得櫃子的後面隱藏著力量強大的敵人,於是和吳誠對望了一眼,緩緩哪步向櫃子前進。

  葉亦深這些年遭遇的各種危險事件,將他的感覺磨曬得異常敏銳,令他總是能在危險發生之前就感應出來而避開危險。

  所有的隊員此時都被遇害隊員的慘狀和詭異的氣氛所影響,注意力都稍稍有些分散,是以兩人緩緩朝櫃子前進,並沒有人發現。

  就在此時,躲藏在櫃子後面的物體似乎發現了兩人已注意到它,突然從櫃子後面沖出,撲向一個正在檢視隊員屍體、背對著櫃子的組員。

  那物體移動得相當地快,加上地下室並沒有什麼燈光,是以衝出來時完全看不清它的長相,只見到一團黑影。

  葉亦深和吳誠毫不遲疑,同時發動向那黑影撲去。

  吳誠站得較遠,只見他雙掌平推,一招「披星戴月」由數公尺外飛身擊向那黑影,但那黑影的速度委實太快,吳誠這一掌竟被閃過。

  葉亦深站得較近,大叫一聲:「小心!」同一時間推向那名被攻擊的警員。

  葉亦深後發先至,只差一點,才堪堪將那名警員推開,而那黑影一抓末中,攻勢便轉向最近的葉亦深。

  他身形未停,空中一個一百八十度迴旋,卸掉了這千鈞一髮的攻擊,同時右腳回勾,由後方踢中那黑影的背部。

  那黑影似乎對葉亦深這一腳不怎麼在意,只微微一停,又撲向葉亦深。

  葉亦深還沒看清楚黑影長什麼樣,便感受到強大的力量向他壓來,他大喝一聲,使出七成的功力,一招「直搗黃龍」從中宮直進,一拳扎扎實實的擊中黑影的腹部。

  葉亦深只覺右拳接觸之處又濕又滑,很不好著力,而且腥臭之氣令人作咽,他心中雖有些訝異,但手上卻不停,手肘、膝蓋同時又擊中黑影身上五個地方。

  連中對手六下,葉亦深向後退開兩步。

  黑影吃痛,發出一聲如同猛獸般的吼叫,又要向葉亦深撲來。葉亦深不慌不忙,突然矮身,一招「橫掃千軍」,左腳回踢擊中了黑影的腳關節,將黑影掃了個四腳朝天,葉亦深正待再出手制服對手,卻聽見了槍響。

  原來,許多組員在葉亦深動手後也看見了黑影,直覺性地便開槍向黑影射擊。

  葉亦深沒想到眾人根本沒有將他的安危放在眼裡,竟不顧一切的開槍射擊,他不及細想,一個懶驢打滾便向旁滾了開去。

  按著,便聽到一陣瘋狂的掃射,玻璃破碎的聲音和物品倒在地上的聲音,待他轉回頭去,哪裡還有黑影的行蹤?

  他歎了一口氣,一手撐著坐在地上,看著地下室被打成蜂窩。

  一分鐘之後,射擊才漸漸停止,對講機傳出索登局長焦急的聲音:「怎麼回事?為什麼開槍?」

  「報告局長,剛才發現……嗯……」洛克南警長根本無法確切說出黑影的形態。

  「是發現嫌疑犯了嗎?」索登局長道。

  「是……不過……」洛克南警長結結巴巴的。

  「到底發現嫌犯了沒有?」索登局長更急的問道。

  洛克南曹長正不知如何回答時,葉亦深對他指了指下水道的入口,他才看到這個地下室有一個連接下水道的大型圓蓋已經翻起,看來對方已經由此處逃走。他只好回報道:「報告局長,嫌犯可能已經由下水道方向逃逸。」

  「那還不趕快去追?被他逃去市區就麻煩了。」索登局長道:「等一下,留一組人對現場進行檢查、采樣,其餘三組人往下水道去追捕疑凶。」

  洛克南窖長立即指揮在地下室的組員,留下了葉亦深這一組處理現場,其餘的人員則跟進下水道,繼續追兇。

  葉亦深站起身來看了看拳頭上和膝蓋上沾到的黑影的黏液,並聞了聞。吳誠靠過來,問他道:「怎麼樣?」

  葉亦深皺起了眉頭,道:「很奇怪,從沒有碰過這樣的事。」

  「怎麼說?」吳誠順著葉亦深的目光,望向他的拳頭。

  「你看。」葉亦深將拳頭舉了起來,對著較亮處,道:「這些黏液是我剛才和他打斗時,在他身上沾到的,剛才大約有這麼大一片……」葉亦深比著大小:「但這些黏液卻似乎有生命似的,一直收縮到現在這麼大。」

  吳誠靠近觀察了一會,同道:「現在似乎沒有再收縮了。」

  「嗯,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葉亦深道。

  「你剛才看見那個東西的樣子了嗎?」吳誠問道。

  「我沒有看清楚,它長什麼樣子?」葉亦深問道。

  吳誠低聲的道:「我也搞不清楚,是不是我眼花了,那玩意長得他媽的不是個人樣。」

  「你怎麼這樣子形容!」葉亦深覺得有些好笑。

  「你以為那些警察是胡亂開槍的嗎?」吳誠口氣有些生氣但又似乎能諒解的道。

  「哦!那是為了什麼?」葉亦深問。

  「那是因為他們嚇到了!」吳誠回道。

  「真有那麼恐怖嗎?」葉亦深還是不太相信。

  「你看看那些警察的臉就知道了。」吳誠指著留在現場的警員道。

  葉亦深順著吳誠的手指看過去,果然每個人臉上都一副驚魂未定的神色。葉亦深心想:「莫非那黑影真是什麼恐怖的怪物還是鬼妖之類的?讓這些訓練有素的德國警察嚇成這個樣子。」

  他自己也感到十分驚奇,因為在他這些年經歷過那麼多稀奇古怪的事後,他仍然無法想像出來剛才和他交手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以它的速度和力量而言,分明是必須經過多年的武術訓練才能達到的水準,可是就它的出手和攻擊的位置來看,分明又是完全不懂武術的人,到底它是什麼,葉亦深一時還想不出來。

  「那你說說看,它到底長什麼樣子?為什麼他們嚇成這個樣子?」葉亦深再問吳誠。

  「燈光那麼暗,他的速度又那麼快,我真的沒有看得很清楚。」吳誠回答道。

  「你就形容看看嘛!」葉亦深要吳誠一定要說個東西出來。

  「好吧!」吳誠勘不過葉亦深,便道:「它比你高、比你壯、比你黑、比你……」

  葉亦深不等他講完,阻止道:「喂!喂!喂!等一下,等一下,這是什麼形容啊?這樣我哪知道他長什麼樣子?」

  「本來就是這樣啊,它是比你高、比你壯、比你黑嘛。」吳誠不服氣地道。

  「比我高、比我壯、比我黑的人多得是,少說也有幾百萬,你說點具體的。」葉亦深解釋道。

  「「它」不是人。」吳誠終於蹦出了這幾個字。

  「你也形容得真具體。」葉亦深笑著道。

  「如果它是人的話,你覺得那些警察有可能嚇成這樣子,還胡亂開槍嗎?」吳誠反問道。

  「你這麼說也有道理,不過就沒辦法形容得詳細點嗎?」葉亦深道。

  「沒有。」吳誠回答得也真乾脆。

  「算了,算了,不問了。」葉亦深放棄了。

  兩人說話時,原本四組的人員只剩下一組在收拾和檢查著凌亂的現場,其餘三組人員己進入下水道追捕那個黑影。

  當地下室的燈全都打開之後,葉亦深這才看見室內有一大堆的高壓瓶,裝著氧氣、氫氣類的氣體,要是剛才被子彈打到,一定會引起一場大爆炸。

  他拍拍胸口,心裡對自己道:「好險!」

  過了一會兒,以索登局長為首等十餘名警員和醫護人員已來至樓下。

  「請你先別走,我想問問你有關剛才的一些情形。」索登局長拍了拍葉亦深的肩膀道。

  「我不會走,我也有些事要跟局長說。」葉亦深仍一邊走一邊看著手。

  「那好……你身上是什麼東西啊?……好噁心……」索登局長剛才拍他背的時候摸到了他身上的黏液,此時發現了,雙眼盯著手中的黏液,做出奇怪的表情。

  「是那……怪物身上的。」葉亦深想不出該怎麼形容。

  「怪物?」索登局長不明白的道。

  葉亦深這才抬起頭來看著索登局長,同道:「你去問隊員好了,我也沒有看得很清楚。」

  索登局長點了點頭,便指揮其它人員工作。

  葉亦深和吳誠找了張椅子坐下。警員、法醫和一般醫護人員進進出出,已將地下室死亡的警員紛紛抬出,其餘人員則仔細的在勘驗現場。

  葉亦深不斷地觀察那堆黏液,發覺黏液呈黃綠色,相當濃稠,除了略帶血腥的味道以外,還有一種令人作惡的臭味;黏液本身會動,似是一種生命組織,但時間相當的短,大約只有三十秒到一分鐘左右。

  索登局長站在兩人身邊盯著眾警員處理著現場,並回頭對葉亦深道:「這件案子希望你們暫時替本局保守秘密,除了你們兩人之外,我不希望有任何其它人知道這件案子。」索登局長深深吐了一口氣道。

  「沒有問題,索登局長。我知道本案有一些不太容易為人所理解的地方。」葉亦深答應道。

  「你對這個案子有什麼意見嗎?」索登局長問葉亦深道。

  「我不太好說什麼意見,因為我雖然和那個兇嫌交過手,但是連它確切的長相和體型都無法描述出來。」葉亦深回道。

  「不過,你和它有過接觸,你身上……」索登局長叫了一聲;「對啊!你身上還有它的分泌物!」他轉頭叫了一名警員,吩咐他道:「立刻採集他身上的分泌物樣本,教他們馬上拿回局裡化驗。

  那名警員便和另一名警員拿了些搜證、化驗用的工具,在葉亦深身上各處刮取那些黏液。

  等采樣的警員刮起不少黏液並走開後,索登局長才又對葉亦深說道:「你說屋主是做什麼的?」

  「他是醫學院博士班的學生,今天才剛領到學位。」葉亦深回答道。

  索登局長點點頭,又問道:「你知道他在做什麼實驗嗎?」

  「我不清楚。」葉亦深又回答。

  索登局長「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索登局長招招手叫葉亦深走到那些隊員受害的位置,然後道:「這些血跡是前一組遇害的警員留下來的,全部都在附近。」他停了一下:「意思是說,這些警員幾乎是同時被殺害的。而他們的心臟全都被挖了出來,雖然不知是遇害之前成之後,但可見剛才那個兇嫌是多麼地殘忍。」

  葉亦深點點頭表示同意。

  「根據這幾天發生的幾件案子來看,所有的被害人都有同一個特徵。」索登局長道。

  「什麼特徵?」葉亦深很想知道。

  「心臟被挖出來!」索登局長很嚴肅的道。

  葉亦深沒有說話,但心裡卻十分震撼。

  「我們曾經十分懷疑這是某個邪教團體干的,在記錄中有過這樣的事件,我相信你也知道。」索登局長道。

  「你是說「達拉斯待」事件的「淨心教」?」葉亦深回問道。

  這個案子他曾有所聞,原本是一個宗教的狂熱者,認為人類應該具有純潔善良的心,而所有邪惡的、污穢的心都該被剷除,所以他就組成了一個淨心教,教眾會經一度高達兩千多人。

  他們第一個對象是達拉斯特.索耳,是一個專門從事販賣雛妓的黑道分子。

  由於他們第一個對象是這種壞人,所以有一度被人們視為善良的、行俠仗義的教派。

  不過,後來淨心教殺了許多不該殺的人,連偷看一對夫婦行房的老人也被列為邪惡的對象而被處以挖心之刑。

  當然,現代社會中,私刑是不被法律所允許的,他們任意的判人罪刑,已經觸犯了法律。

  「沒錯!不過,淨心教的教主早已被判一級謀殺罪而處以死刑了,他們的嫌疑恐怕不太高,況且最近的案子並沒有宗教祭拜的儀式或標記。」索登局長又說道。

  「有沒有同能是殘存的教眾想死灰復燃呢?」葉亦深問。

  「我也想過,但剛才我又改變了想法。」索登局長道。

  「哦?為什麼?」葉亦深想知道他改變想法的理由。

  「洛克南跟我說,你剛才會和兇嫌有過打鬥,你覺得我們的人的心臟是被兇嫌硬挖出來的,還是用了什麼工具?」索登局長轉問葉亦深。

  「我覺得應該是被硬挖出來的。」葉亦深直覺的回道。

  「怎麼說?你為什麼這樣認為?」索登局長又問道。

  「以我剛才和兇嫌交手的經驗來看,兇嫌具有一般常人所沒有的力量,要以手直接挖出人的心臟,並不會太困難。」葉亦深解釋道。

  「這太不可思議了。」索登局長雖然驚訝,但似乎早就這麼料到過。

  他停了一會兒,又問道:「你覺得一個人類可能會具有這種力量嗎?」

  葉亦深考慮了一下,同道:「若經過適當的訓練就有可能!不過,這個兇嫌倒不見得有經過這樣的訓練,它可能只是天生就具有強大的力量和速度。」他繼續道:「我剛才一連擊中他六下,若是正常人的話早就被擊暈了,可是它卻絲毫無損,甚至還能逃得掉其它警員密集火力的攻擊,真是令人無法想像。」葉亦深一邊說一邊也自訝異的道。

  「這就是我改變想法的原因!因為這個兇嫌並非慢慢的挖出被害者的心臟,而是以強大的力量直接取出。」索登局長道。

  「所以……」葉亦深等著索登局長下結論。

  「所以,這個兇嫌的手法,只是個人的習慣。」索登局長道。

  「個人的習慣?」葉亦深不解。

  「是的,大部分犯罪的人,都有一定的習慣和喜好,尤其是殺人犯,他們都具有或多或少的殺人欲。殺人欲常是一種病態,他們有的喜歡割人喉嚨,有些喜歡剝人皮膚,也有的喜歡開腸剖肚,不管他的方式為何,但通常都是為了滿足潛意識的殺人欲。」

  葉亦深點點頭,表示能接受他的講法。

  「而這個兇嫌之所以用這種方式,可能有一方面的原因便是來自於它強大的力量。」索登局長補充道。

  「你是說,它取受害者的心臟,只是為了表示它的力量?」葉亦深覺得這個論點是說不過去的。

  不過,索登局長似乎是這麼認為,只見他點點頭,不再說什麼。

  兩人邊說邊來到一個大型的透明櫃子旁邊,由外可以清楚的看見櫃子裡面的擺設,儼然是一副加了蓋子的床的樣子。

  吳誠在一旁看了透明櫃子半天,衝口對葉亦深道:「這很像是棺材。」

  葉亦深也這麼覺得,於是注意看了很久,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研究了半天,才搖了搖頭,對吳誠道:「這恐怕不是棺材,而是一個維持生命系統的機器,就是類似嬰兒保溫箱的東西。」

  索登局長道:「你覺得這是個什麼東西?」

  葉亦深比了比手,示意兩人蹲下來,並指著櫃子下部一排小孔和兩、三根管子,道:「這是呼吸的裝置。你看,這排小孔是排出廢氣用的,這些管子則是運送氧氣和氫氣的,這裡還有個「乙醚」的標示,我就不是很懂了,不知道有何用處。」

  「再過來,這邊……」葉亦深站起來繼續道:「這一個大型的溫度控制器,何以控制裡面的溫度,還有濕度控制、紫外線控制、空氣過濾、細菌控制、液態氮氣輸入…… 天啊!什麼都有。」他很驚訝,不過仍然按著繼續看下去:「……呼吸控制器、營養注入口,這個……這個櫃子供應了所有的生命的需要物資。」

  索登局長也十分驚訝的聽完葉亦深的解說,不過他很冷靜的再問道:「這櫃子是拿來做什麼的呢?」

  葉亦深似乎也被這個問題考倒了,久久沒有回答。其實他心裡是想:「這個櫃子應該是一個維持生命的機器,或是一個創造生命的機器,就像是植物的培養皿一樣,這是卵生生物的蛋,胎生生物母體的子宮,但是究竟用在什麼地方呢?似乎沒有什麼生命需要如此控制所有的生命條件。」

  他回答不出來,這已經超過了他的想像範圍。

  不過他卻指著那些一桶一桶連接著管線的大型壓力瓶,對著索登局長道:「剛才你們的組員沒看清楚就胡亂開槍,還好沒打到這些桶子,要是打到了,全部的人剛才就拜拜了。」

  索登局長看了看那些桶子,也點頭道:「上帝保佑!」

  葉亦深不再理會索登局長,自己蹲了下去,更仔細地觀察這個儀器。而吳誠也和索登局長沒有說話,兩人大眼、小眼對望了好一會。

  此時,一名警員從樓上跑下來,對索登局長道:「報告局長,我們在三樓發現一名昏迷不醒的男子。」

  「他現在人在哪裡?查清楚身份了沒有?」索登局長問那名警員道。

  「我們已經將他搬到一樓客廳了,以他身上的身份證明文件來看,他叫做吳范武,應該是屋主。」那窖員又說道。

  「好,先將他弄醒,我待會就上去。」索登局長道。

  吳誠一聽到吳范武在樓上,二話不說便往樓上衝,卻被剛才那名警員擋住。

  「我要上去!」吳誠用國語對那名警員說道。

  「索登局長,我們可以上樓去看看他的兒子嗎?」葉亦深指著焦急的吳誠。

  索登局長猶豫了一下,才回道:「好吧!但是暫且不准和他說及這裡的事,我要問他一些話,希望你們明白。」這是基於案件調查的考量。

  「沒有問題,我們只是關心他的狀況而已,不會跟他說這裡發生的事。」葉亦深趕快回答。

  索登局長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上去,兩人便不多說,逕自往樓上走去。兩人一到樓上,便看見吳范武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地躺在沙發上,兩名警員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緊緊的盯著吳范武,好像吳范武會突然站起來,然後飛走一般。

  葉亦深趕緊搶先一步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吳范武,看看他是否還有呼吸。

  「怎麼樣?」吳誠過來焦急的問道。

  「還好,只是昏了過去,沒有生命的危險。」葉亦深回答。

  「讓我來!」吳誠在吳范武的身邊蹲了下去,並在他的幾個穴道上來回磨擦,不一會兒,吳范武便悠悠轉醒,兩眼呆滯的看著兩人。

  「阿武,你還好吧?」吳誠親切慈義的問道。

  吳范武用左手摸著後頸,神情很不舒服的回道:「我怎麼了?'阿爸、深,怎麼你們都在這兒?」

  葉亦深笑著道:「我大老遠跑來德國參加你的畢業典禮,你老大一聲不吭就自己跑了,還問我們怎麼會在這?」說完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拳。

  吳范武好像也不太好意思的道:「我身體不大舒服,想先回來休息。」

  吳誠摸著他的頭道:「你怎麼會昏倒在樓上?」

  「我在樓上看書,後頸突然被打了一下,就昏了過去。」吳范武回道。

  葉亦深檢查了一下他的頸部,發覺有大塊的淤血,顯然會遭到過重擊。

  葉亦深心裡立刻想到的是剛才那個怪物,如果它真的一掌打在正常人的頸部,是有可能造成這樣的傷害。

  「你先休息一下,待會索登局長可能還要問你話。」葉亦深道。

  「索登局長?什麼索登局長?」吳范武問道,按著他看到了一旁的警員,更訝異的道:「怎麼還有警察在這裡?」

  「這個……我待會再向你解釋好了,你昏倒的這段期間,家裡發生了一些事。」葉亦深道。

  「是啊!待會兒再向你解釋,中間有些情形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你沒事就好了。」吳誠補充道。

  「很嚴重嗎?我想知道情況。」吳范武稍稍坐了起來,口氣帶著哀求的說道。

  葉亦深只好將他們從學校回來以後發生的事,約略的說給吳范武聽,將索登局長要他別說此間發生的事暫丟一邊。

  葉亦深雖然地想知道事實的真相,但怎麼說他都是站在吳范武這邊的,吳范武是他的朋友,吳誠對他又有授業之恩。

  吳范武愈聽,眉頭皺得愈緊,等葉亦深說完,他右手撐著腦袋,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情。

  「你從哪沾來這些黏液?」吳范武問葉亦深道。

  「從那怪物身上。」葉亦深回道。

  「我可以看看嗎?」吳范武拉過葉亦深的手仔細看著那些已幾乎乾涸的黏液,不時還摸一摸、聞一聞的,但眉頭皺得更緊。

  「怎麼樣?這些是什麼東西,知道嗎?」葉亦深問道。

  吳范武聳聳肩:「我也搞不清楚是什麼,要化驗過才知道。」

  「沒關係,這再說好了。」葉亦深道。

  三人正說話間,索登局長帶了兩名警員從地下室上來。

  索登局長神情十分嚴肅,一上來便坐在對面的一張椅子上,口氣嚴厲的問吳范武道:「你叫吳范武?」

  「是的。」吳范武回道。

  「你跟兇嫌是什麼關係?」索登局長又問。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吳范武一副搞不清楚情況的表情。

  「你不知道?」索登局長的口氣兜了起來:「兇嫌對這房子的環境相當熟悉,顯然是經常出入這間房子,你是屋子的主人,怎麼可以說不知道!」

  「警官,你所說的兇嫌我的確不知道!我平常多數時間都在學校和醫院裡,很少回來,有時兩、三個月才回來一趟,這屋子平常有沒有其它人出入,或是兇嫌對這熟不熟悉,我根本不清楚。」吳范武回道。

  索登局長停了一會兒,似乎在考慮吳范武的話,然後才道:「你今天一直都在樓上?」

  「不是,我早上去參加畢業典禮,因為身體不適就先回來了。」吳范武答道。

  「你是幾點到家的?」索登局長問道。

  「大約十一點多吧。」吳范武回答。

  「十一點多……你回來時難道沒有看見我們已經包圍了此處?」索登局長懷疑地問。

  「我是從「克裡斯多佛街」繞過來的,我並沒有看見那裡有任何瞥察。」吳范武道。

  「很奇怪,你為什麼要走克裡斯多佛街呢?那條路並不順路吧!」索登局長口氣中帶著更高的懷疑。

  「克裡斯多佛街雖然遠一點,但我可以沿著河邊走一段路,我一般都走那邊,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吳范武回道。

  「那你在樓上應該會聽到吵鬧聲,怎麼沒有下樓來看看?」索登局長又問。

  「我回來以後,吃了兩顆藥,就在樓上看書,突然後頸被打了一下,我就昏過去了。」吳范武繼續回答。

  索登局長看了看他的後頸,發現了淤血塊。

  「你可有看清那個突擊你的人的長相?」索登局長問。

  「沒有,他來得實在太快,我完全沒有察覺到,更別說看清他的長相了。」吳范武摸著後頸部淤血的地方,好像還心有餘悸的樣子。

  索登局長皺起了眉頭,臉色相當凝重,大約有三分鐘才說道:「很抱歉,我對你所說的供詞無法相信,只有請你到局裡一趟,協助我們調查。」他立刻轉頭對另兩位警員道:「將他銬起來,帶回警局去。」

  「等一下,索登局長,你這樣的逮捕程序似乎不合法,他是受害人,不是嫌犯,你不能就這樣逮捕他。」葉亦深阻止道。

  索登局長斜看了他一眼,道:「這裡的受害人都死了。」

  索登局長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令葉亦深十分驚愕。

  他才說完,兩名警員便拿出手銬將吳范武銬了起來。

  吳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拉住了吳范武的手對葉亦深道:「怎麼回事?為什麼要銬阿武?」

  「他們懷疑范武和兇嫌有關。」葉亦深回道。

  「怎麼會這樣?」吳誠看見兒子被抓,情緒有些紊亂。

  「沒有關係,我在這裡有律師朋友,我立刻打電話給她。」葉亦深對吳誠道,隨即又道:「我和他們一起到警局去。」

  「嗯,我也去!」吳誠略微領首。

  葉亦深點點頭,他知道吳誠現在心中的感受,遂轉過頭來對索登局長道:「我和你們一起去。」

  「現在不是你想不想去,而是就算你不去我也要請你去,葉先生。」索登局長道,他的表情可不像在開玩笑。

  「你的意思是說,我也有嫌疑?」葉亦深有些啼笑皆非。

  索登局長做了個不置可否的表情,通:「你說呢?」

  葉亦深突然笑了,笑得很開心:「也要銬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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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1:17:1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除了吳誠沒有上手銬之外,葉亦深和吳范武都是銬著被帶上警車的。

  葉亦深覺得經驗豐富的索登局長會這麼做,肯定是非常懷疑吳范武有涉入此案,只是把他也扯進去,就有點離譜了。

  他心裡很清楚自己是絕對清白的,只要找到個好律師就沒問題,但吳范武是否清白,他就不得而知了,雖然吳范武是他的朋友,可是那麼久沒見,個性是否有了改變也很難說。而且,沒人規定朋友就不會犯罪。

  不過,葉亦深也知道,吳范武被人打了一下,昏迷在樓上的說法,實在是和其他受害人的情形相差太大,難免會讓索登局長起疑,就連他自己也有兩分懷疑。

  葉亦深被帶到總局之後,獲准打一通電話給他的律師,在通完電話後,就和吳范武被押進了警局的拘留室。

  而吳誠則一人枯坐在警局的門口。

  葉亦深和牢籠的關係實在不淺,經常要進來坐坐,這次還算好的,去年在南美洲被關進荊棘做的牢籠,那才夠受呢。

  那個小小的只有一百公分高、六十公分長、六十公分寬的牢籠,是專門關巫師的。

  牢籠外表塗有一層令人皮膚發癢的藥物,不小心碰到就癢個半死,如果有傷口,藥物便會進入血液中,令人一直癢到心裡,抓都抓不到。

  葉亦深對吳范武講這個故事時,雙手枕在腦後,一副悠哉的模樣,怎想得到他那時生死交關的情境!

  「我有時真的很羨慕你。」吳范武聽完故事後說道。

  「羨慕我?我有什麼好羨慕的?」葉亦深仍是那個姿勢。

  「你經歷過好多別人想都沒想過的事情。」吳范武道。

  「那些經歷不見得好玩,搞得不好就會有性命之憂。」葉亦深回道:「我反而羨慕那些平常人,生活簡簡單單,有著心愛的人,過著平凡的日於。」

  「真的嗎?我以為你根本不想過平凡的生活。」吳范武有些不相信。

  「以前是不大喜歡過平凡的生活,年輕嘛,總是靜不下來,可是這幾年的飄蕩,已經有了不同的想法。」葉亦深回道。

  「我曾經有也想過過你那樣子的生活,無拘無束,到世界各地闖一闖,但是我的個性就是放不開。」吳范武歎了口氣。

  「你現在不好嗎?有了博士學位,又是你自己喜歡的學問。」葉亦深反問他道。

  「唉,有些事垃不如你所想的。」吳范武歎著氣,看來對現狀並不滿意。

  葉亦深沒說什麼,他很明白,任何人的生活本就不是外人可以理解的。

  只聽吳范武道:「平凡的人想不平凡,不平凡的人想平凡。」

  「我沒有什麼不平凡,我只是生活經歷比別人多了一些,而你也不見得平凡,你擁有傲人的專長,為挽救人類的生命而付出努力,這對我來說是極不平凡的成就。」

  吳范武聽了很高興,道:「是嗎?」

  「當然!」葉亦深道。

  「我自己都不覺得。」吳范武道。

  葉亦深笑了笑,轉個話題道:「你畢業了,有什麼打算?」

  「目前可能會留在學校,或是到醫學研究中心去。」吳范武回答。

  「不回美國去嗎?」葉亦深問。

  「回美國干麻?」吳范武的語意中有很明顯的「不喜歡那地方」的意思。

  「師父年紀也很大了,你如果回美國的話,可以互相照料啊。」葉亦深道。

  「我也想過,阿爸是需要人來照顧了,不過,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吳范武道。

  「更重要的事?」葉亦深不明白。

  「我有空會回去看他的,你放心。」吳范武並沒說是什麼更重要的事情。

  「這種事得看你自己的意願,憑良心做就好。硬強迫你回去,你也不會快樂的。」葉亦深道。

  「你找的律師怎麼還沒來?」吳范武沒接葉亦深的話,反而轉了個話題問。

  「應該快到了,她一向很準時的。」葉亦深很肯定的道,按著又將話題轉回去,問吳范武道:「你好像有心事?」

  「沒有啊,我有什麼心事?」吳范武否認道。

  「可能是我多疑吧,我覺得這次來找你,我們又生疏了許多。」葉亦深道。

  兩人正說話間,一名警員走進來,指著葉亦深道:「你,你的律師來了。」

  葉亦深從地上翻身起來,拍了拍衣服:「我說她很準時的。」

  吳范武笑笑道:「希望這準時的大律師能快點把我們弄出去。」

  葉亦深找的這個律師叫做蘇菲亞.媞恩,日前是一家大型律師事務所的資深律師,也是該公司約合夥人之一,而且只有二十幾歲,是那種年輕有為型的女人。

  常常,年輕有為的女人給人的感覺就是那種很精明、厲害的樣子,要不是氣焰凌人就是個醜八怪。不過,蘇菲亞可沒有這些特質,相反的,她是個金髮美女,典型的日耳曼人,大而明亮的眼神、高挺的鼻子和一個薄薄的嘴唇,不笑的時候給人略帶冷酷的感覺,但是一笑起來卻很嬌艷,還有她高挑有如模特兒的身材,光看外表,絕對猜不出她是個十有九勝的大牌律師。

  她主要的專長便是為兇殺案辯護,執業幾年,在業界受到相當的肯定與讚譽,因為只要有她在,死馬都可以說成活馬。

  有這樣厲害的律師為他辯護,當然是件好事,不過,她對葉亦深並不大友善。

  當她接到電話前於二十分鐘後趕到警局的拘留室,看見葉亦深被警員帶進會客室時的第一句話是:「你這個混蛋,還敢打電話給我!」

  葉亦深苦笑了一下,很可憐、很無辜的坐在椅子上,回答這個或許可以救他出去的美韶律師:「我一直找不到一個適當的理由打電話給你,直到今天才找到了一個好理由。」

  「什麼理由?」蘇菲亞氣呼呼的問道。

  「我需要你替我辯護。」葉亦深道。

  「混蛋!你真是個混蛋!」蘇菲亞更生氣的罵了葉亦深兩句。

  「那麼久沒見,竟然連名字都幫我改了。」葉亦深微笑道。

  「混蛋就是混蛋,還需要改什麼名字?」蘇菲亞看來脾氣是小不下來了。

  「好吧,至少混蛋也算是德文,葉亦深三個字還沒有德文呢!」葉亦深調侃了自己一下。

  蘇菲亞聽他這麼說也有點好笑,只是氣頭上根本笑不出來。她翻開了筆記本,問道:「你為什麼被抓進來?」

  「我的朋友可能涉及了謀殺案。」葉亦深回道。

  「死刑!」蘇菲亞以法官判決的口吻毫不獵豫的道。

  葉亦深苦笑,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

  「你涉入多少?」蘇菲亞又問道。

  「我今天才到德國的,只是來參加他的畢業典禮,剛巧碰上。」葉亦深照實回道。

  「死刑!死刑!」蘇菲亞仍是那副口氣,巴不得立刻就送他上電椅。

  葉亦深只能苦笑,不過是更難看了。

  「蘇菲亞,我只是……」葉亦深想要解釋今天的事情,卻被蘇菲亞打斷。

  「只是什麼?只是隨意欺騙了一個女人的心?」蘇菲亞的口氣絲毫沒有改善,看來是真的蠻恨葉亦深的。

  「我沒有……」葉亦深這個鐵錚錚的硬漢碰上了不講理的女人,連一句話都說不完。

  「沒有?對你英俊瀟灑、風流多情的葉亦深來說當然沒有了!你怎麼可能真的為了一個女人而停留?你是葉亦深耶!」蘇菲亞的語氣中充滿了諷刺和怨恨。

  葉亦深這下知道自己必定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可是想一想之後又沒有,於是問蘇菲亞道:「你這麼恨我……我當初做了什麼?」

  「你做了什麼?」蘇菲亞「哼」了一聲,語氣非常差地道:「你叫我等你五分鐘,你卻去了五年!」看來是說到重點了,蘇菲亞的情緒愈來愈失控,五年的時間並不足以淡化她心中對葉亦深的仇恨。

  葉亦深努力回想五年前,那天晚上,他買好了香檳,正準備和蘇菲亞共度一個浪漫的夜晚,卻不幸地遇上了尚.勞倫斯的靈魂販賣組織。

  他被尚.勞倫斯的組織囚禁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強迫他販賣自己的肉體給一位中東的酋長。

  那個酋長花了一億美金要求尚.勞倫斯為他移植靈魂到葉亦深的肉體上,雖然最後葉亦深反將了尚.勞倫斯一軍,瓦解了尚.勞倫斯整個靈魂販賣組織,救出了其它被強迫移植靈魂的人,但此一事件後,葉亦深卻再也找不回那晚浪漫的情緒了。

  他歎了一口氣。

  「怎麼?沒話說了?」從她此時眼白比眼黑多的情況來看,讓人一點也不懷疑她對葉亦深的恨意。

  蘇菲亞那時還像是個小女孩,剛從學校畢業,花一樣的年華,全心全意愛著葉亦深這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幸福、滿足的表情總可以在她那時的臉上找到,雖然現在的她更成熟、更有韻味、更像女人,但葉亦深想起五年前所發生的事,不禁又歎了一口氣。

  「你就歎氣好了,不必說話,因為你這種人的話根本不能相信!」蘇菲亞道:「你知道嗎?我找了你多少年,幾乎將整個歐洲翻了過來,但仍是找不到你。我去過每一個我們去過的地方,甚至到過你說你曾經到過的地方,但都沒找到你。」

  她停了一下,又繼續道:「開始時我以為你死了,每天在報上尋找你的新聞,甚至還托我在別國的同學留意當地的報紙,看有沒有你的消息。但是你就像蒸發了一樣,完全沒有任何蹤跡。」

  「我恨抱歉。」葉亦深並不想去解釋,地也不會去解釋。

  「我最恨你說抱歉了!一句抱歉就夠了嗎?一句抱歉就可以彌補我這麼多年來的痛苦、傷心了嗎?」蘇菲亞顯然不能接受。

  「我……」葉亦深差一點又要說抱歉了,好像除了抱歉以外,他沒別的話好說。

  「別再說抱歉,再說我殺了你。」蘇菲亞生氣地道。

  「什麼時候開始律師也兼殺人了?」葉亦深突然又開了個玩笑。

  不過,蘇菲亞現在好像沒什麼開玩笑的心情,只板了個臭臉瞪著他。

  「我這些年來也有問過你的消息。」葉亦深轉回話題道。

  「真的?你什麼時候問過我的消息?」蘇菲亞問,那是一種質問的口氣。

  「我這幾年雖然沒有找你,但一直有在關心你的事,我知道你混得不錯,辦過不少大案子,成為德國有名的大律師,升做公司的資深合夥人,還有一個不錯的男朋友,生活都很不錯。」葉亦深道。

  蘇菲亞突然站起身來,隔著桌子用力的一個巴掌打在葉亦深的臉上。葉亦深動都沒動,仍是目光向前平視自己的雙手,但臉上立刻浮現起紅紅約五指印。

  「什麼叫不錯!你憑什麼斷定我的生活過得不錯!自從你擾亂我的生活之後,我就沒有一天過得不錯的!」蘇菲亞半彎站著,打葉亦深的那一隻手撐在桌上,豐滿的上身幾乎壓到葉亦深的頭部。

  「你如果跟我在一起,今天可能就不會這麼好了。」葉亦深低沉的道。

  「或許吧。」蘇菲亞並不反對,但她卻說:「好不好是我自己願意的,我喜歡過不好的日子,只要我喜歡、我願意。」她仍是那個姿勢。

  葉亦深沒有繼續討論這個問題,因為他聞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道,那是他曾經熟悉的香味,於是便問道:「你還是用這個牌子的香水?」葉亦深問這問題是很直覺的,沒有任何其它意思。

  蘇菲亞「砰」的一聲坐回椅子上,很生氣地道:「你為什麼每次都顧左右而言它?」

  「我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葉亦深停了一下,又道:「這麼多年一直都用同一種香水,對一個女人來說,真是很難得的。」

  蘇菲亞靠在椅子上,不斷地用力呼吸著,很久才說道:「你記不記得你曾經說過這個香水的製作原料和過程?」

  「記得,這種香水的原料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它……」葉亦深突然停住,驚奇地抬起頭來看著蘇菲亞,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你是為了這個原因才一直用這香水的?」

  蘇菲亞很平靜,只冷漠地道:「有些事情不是說忘就忘得掉的。」

  在驟然聽見這麼真情流露的話之後,曾有零點三秒的時間,葉亦深心裡湧起一股沖動,想要用力將蘇菲亞擁入懷中,好好的再愛她一次。但是這些年來的歷練,已經將他的熱情降至了身為一個「活著的人」的最低點,他知道自己絕不能因為一時的感動再對這個女人動情,那對她並不會有任何好處,只會再害她一次。

  他對自己太瞭解了。

  「你為什麼不要我了?」蘇菲亞的口氣像是只受傷的小鳥。

  「……」葉亦深沒有答話。

  「你知不知道我很想念你?」蘇菲亞的口氣更柔和了。

  葉亦深仍是沒有反應。

  「你不該再出現的。」蘇菲亞就像是夢歎般的說道。

  葉亦深終於開口了:「我做錯了什麼?」

  蘇菲亞條的抬起頭來看著葉亦深,眼中儘是無限的哀怨和深情:「你不該帶走我的心。」她一字一字的說出來,就像是烙印般,又清晰、又痛苦。

  雖然蘇菲亞並不是第一個對葉亦深講這句話的人,但這句話仍然深深震撼葉亦深的心。

  他從未想過去傷害任何一個女人,但他的生活方式和遭遇卻總是讓他背上「負心漢」的罪名。從根本上來說,他是沒有資格去愛任何一個女人的,雖然他以為他也可以像正常人一般生活。

  葉亦深被人認定是飄泊風塵的浪子,被人認定是玩世不恭的人,這些都非他內在的真正性格,而且也都不是他行事的方式,回是偏偏每次結局都是地做負心人。

  他花了好多年才明白,命運使他成為這樣的一個人,除非他不在江湖,除非他不是葉亦深,否則,任何一個女人跟他在一起,都是重複上演的悲劇。

  他很累,世上沒有任何人瞭解他有多累。

  蘇菲亞看他一直沒說話,才又說道:「其實我並不恨你。」

  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讓葉亦深感覺好多了。

  「你救了我許多東西,讓我感受到生命的價值,讓我學會生活,讓我成為一個女人,也造就了我今天的成功。」蘇菲亞靜靜的說道。

  葉亦深重重地吐了一口氣,他的罪惡感降低了。

  「因為我從你身上學到的,比在任何人身上學到的都多,我不得不承認這點。」蘇菲亞整理了一下衣服,拿出面紙和皮包中的化妝鏡稍微擦了擦眼角因淚水而模糊的眼線,然後用力吸了兩口氣,調整好呼吸。

  她恢復了冷靜,然後很專業的對葉亦深道:「來吧!開始工作吧!把你的情形講給我聽。」

  葉亦深看著轉變如此快的蘇菲亞,似乎不敢相信,他吶吶的道:「你……」

  「我已經發洩完了,以前的恩怨一筆勾銷。現在開始,我是你的律師。」蘇菲亞道。

  葉亦深也不懷疑,他早就領教過女人的反覆無常,有時女人就像是不定時炸彈,隨時會爆炸。

  所以,他也不耽誤時機,立刻開始敘述從他到德國後發生的事情。

  蘇菲亞似乎真的冷靜了下來,利用錄音機和筆記本,記下了葉亦深所說的事。

  等他全部說完,蘇菲亞就道:「逮捕你是完全沒有根據的,我馬上可以保你出去。你的朋友稍微麻煩一點,不過他沒有確實涉案的證據,只是發生如此重大的刑案,警方必定會採取比較嚴厲的辦案方式,所以,我最好先跟你的朋友談一談。」蘇菲亞已經收好公文包,站了起來。

  葉亦深點了點頭:「一切就拜託你了。」

  蘇菲亞看著葉亦深,輕輕歎了一口氣,很溫柔地道:「不論你發生了什麼事,我都會幫你的。」

  「謝謝。」葉亦深反而變得有些不知所措。

  蘇菲亞撩了撩長髮,展現出很亮麗的微笑:「不客氣。」然後走至門邊,叫外面的警衛開了門。

  最後離開之前還去了一句:「一個小時之內一定保你出去。」

  葉亦深完全相信她,就算不知道她現在已經是有名的律師,葉亦深也一樣會相信她。五年前,葉亦深就已經發現她具有這種令人相信的特質了。

  果然,不到三十分鐘,就有警員來將葉亦深帶出拘留室。

  剛出拘留室,他便看見在外等候的吳誠在警局門口的椅子上打坐,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

  絕的是,他旁邊有幾個小混混,正待被問話的坐在一旁,對他指來指去,他卻完全不為所動。

  吳誠聽見葉亦深的腳步聲,立刻張開眼睛站了起來,通:「太好了,你出來了。」

  葉亦深問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吳誠笑了笑:「有哪個德國人的腳步是比貓還輕的?」

  葉亦深也笑,的確,沒有哪個德國人的腳步會比貓還要輕,即使是練過輕功的人也不見得會達到如此的境界。

  蘇菲亞此時和索登局長從辦公室內走出來,兩人比手劃腳、扯著嗓門,好像爭吵得還蠻激烈的。

  兩人爭吵了大約五分鐘,蘇菲亞才得意的走向兩人,臉上掛著勝利的微笑,對葉亦深和吳誠道:「好了,我去辦手續,一會兒吳先生就可以保出來了。」

  吳誠不知道蘇菲亞是誰,於是問葉亦深道:「這位是……」

  葉亦深怕蘇菲亞聽不懂兩人的談話,於是用英文和吳誠道:「這位是我的朋友,也是現在范武和我的律師,媞恩小姐。」

  「叫我蘇菲亞就可以了。你們是葉亦深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蘇菲亞親切的道。

  吳誠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便以英語說道:「德國的女律師都像你這麼美麗動人?」

  蘇菲亞笑得十分燦爛,同道:「你真會說笑。」其實她心裡很高興,還對葉亦深做了一個:「看到沒?就你不識貨!」的表情。

  葉亦深無奈的點了點頭,說笑道:「假如德國的女律師都像她這麼美麗動人的話,那德國的治安肯定比美國還要差了。」

  蘇菲亞啐了葉亦深一口,才問葉亦深:「你還沒介紹你的朋友。」

  葉亦深趕緊介紹道:「這位是吳誠先生,是吳范武的父親,也是我的老師。」

  「老師?吳先生是教什麼的?」蘇菲亞很有興趣的問,許多國家的人對老師都特別尊敬,這種問法是一種禮貌。

  「沒有,沒有,我沒有教什麼。」吳誠揮手道。

  「他教中國功夫。」葉亦深補了一句。

  「中國功夫?這我真不懂了。我以前只是常常看深每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就在那推來比去的。」蘇菲亞笑道。

  葉亦深覺得很窘,因為這句話洩露出兩人以前的親蜜關係。有誰會知道一個異性朋友每天天還沒亮在做什麼?

  吳誠也是賊賊的,故意問蘇菲亞:「他每天都練多久?」

  蘇菲亞想了想,還很認真回道:「一般都在一個小時左右,我常看一下就繼續睡,不會看很久。」

  吳誠瞄了葉亦深一眼,意思是:「你這小子。」

  葉亦深趕緊轉變話題:「你不是要辦什麼手續?」

  「哦!是呀!我先去替吳先生辦保釋手續,待會過來再聊。」說完便向辦公室走去。

  等蘇菲亞走遠,吳誠才又對葉亦深道:「這女孩子不錯,天使臉蛋,魔鬼身材,智商又很高的樣子。」

  葉亦深叫了起來:「喂!你可是出家人哦!怎麼可以想這些?」

  吳誠毫不在意:「我是替你想,你真該找個女孩管管你,別整天東跑西跑,盡在那些危險的事情裡打滾。」他停了一下,續道:「娶個老婆,生他兩、三個孩子,才是正途。」

  「你這話該對范武說,他整天壓在書堆裡,什麼時候你才抱得到孫子呀!」葉亦深道。

  「唉!」吳誠歎了一口氣:「阿武這孩子太聰明又太用功了。其實你們兩個都一樣,一個是書獃,一個是武癡,都不好。」

  「武癡?我才不是呢!我怎麼能算武癡?」葉亦深立刻否認,又轉了語氣問道:「那,范武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阿武是個有主見的孩子,他不會聽我的啦。」吳誠回道。

  「把他帶回美國去啊!最起碼在身邊,彼此好有個照應。」葉亦深提議道。

  「再看看吧,問問他自己的想法,我總不能迫他做不想做的事。」吳誠道。

  兩人看蘇菲亞跑進跑出了兩、三次,最後才帶著吳范武從後面走出來,一起走到葉亦深和吳誠兩人身邊。

  「好了,你們可以回去了,但是暫時不能離開本地,警局可能隨時會再調你們來詢問。」蘇菲亞對三人道。

  索登局長此時縱辦公室走出來,神情惡狠的盯著吳范武,葉亦深覺得不太尋常,便問蘇菲亞道:「索登局長似乎不大高興呀!」

  蘇菲亞回道:「不要理他,警察看到有人被保出去都會不高興的。你們趕快回去休息吧。」

  「對不起,我還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呢。」吳范武對蘇菲亞道。

  「哦,對不起,我忘了。」蘇菲亞作了個抱歉的手勢,並從皮包中拿了幾張名片給三人。

  吳范武接下名片,仔細地看了兩眼,然後很慎重的放進皮夾中收好。

  「我該怎麼謝你呢?」葉亦深對蘇菲亞道。

  蘇菲亞笑了笑,同他道:「請我吃飯啊。」

  葉亦深也笑,做了個「不可以」的手勢,道:「請你這種大律師吃飯,我可請不起。」

  吳誠扯了葉亦深一下,搶著道:「沒有問題,他一定會請你吃飯的。」

  葉亦深瞪了吳誠一眼,沒想到一向對女人不怎麼有興趣的吳范武竟然也搶著道:「他不講你吃飯,我請。」

  葉亦深和吳誠都十分意外,紛紛轉過頭來看著吳范武。

  而蘇菲亞卻是笑得十分開心,不斷地對葉亦深眨著眼睛,神態相當性感動人。

  「好了,好了,回家去吧!」葉亦深凶巴巴地對吳誠父子兩人道。

  蘇菲亞仍然笑容滿面:「打電話給我。」她最後對葉亦深道。

  「我會的,我還得去你那兒付律師費呢!」葉亦深笑道。

  「對啊!記得帶支票來。」蘇菲亞已經走出了大門。

  才踏出沒兩步,她又轉了回來,將葉亦深拉至一旁,假裝凶道:「我想一想,覺得不安,叫你打電話給我,搞不好一等又是幾年,你還是把你的電話給我吧,我打給你會好些。」蘇菲亞已拿出了紙筆。

  「這麼不相信我?」葉亦深在紙上留了吳范武家的電話。

  蘇菲亞將電話號碼收好,拍了拍葉亦深的臉頰,俏皮地道:「誰叫你有前科?」

  葉亦深只能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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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1:17:2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葉亦深和吳誠父子一起回到了吳范武的住處,三人雖然折騰了半天,但並不覺得特別累。

  三人聊了一會兒,吳誠拚命問葉亦深有關蘇菲亞的事。

  葉亦深一向不喜歡談女人,何況還是白已從前的女朋友,所以總是「嗯、哦」敷衍的回答著。

  「她真的很漂亮,是我在德國看過最漂亮的女人了。」吳范武說道。

  「你看過多少漂亮的女人啊?」葉亦深問他道。

  「其實也沒幾個。」吳范武道。

  「那就是有囉?有怎麼沒追兩個回來?」吳誠像足訓話般道。

  「唉呀,漂亮的女人怎麼會看上我這種人?」吳范武有點不高興。

  「你這麼說就不對了,要追過才知道呀,是不是?」葉亦深有點打氣的意思道。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啦。」吳范武仍是那副口氣。

  「別說不可能,你這麼聰明,學識又這麼高,人其實長得也很不錯,該是人家來追你才是。」葉亦深繼續為吳范武打氣。

  「那種女人只會看上你這種風流倜儻的男人,根本就看不上我的。」吳范武口氣中似乎有些酸酸的。

  「你該去試試看,不試怎麼知道?搞不好她們就喜歡你也不一定。」吳誠也幫忙道。

  「蘇菲亞有可能會喜歡我嗎?」吳范武的語氣很低落。

  「這很難說。」葉亦深道。

  他心裡開始思考,蘇菲亞有沒有可能會喜歡吳范武。

  以外表來看,兩人是極不搭調的,蘇菲亞身材姣好、美艷動人,但是吳范武卻普普通通,一副大眼鏡壓住了整個鼻子,而且老氣橫秋,雖然說不上難看,但也不會太好。兩人若是一同走在路上,是不大相稱。

  不過,愛情這種東西不僅僅只是外表一項條件就能決定的,內在占的比重往往要來得更高,像吳范武的學識、修養、個性都相當的好,應該也是許多女孩子心目中的好對象。

  而蘇菲亞其實也是個注重內在和感覺的女人,只是她的外表太過亮麗而且自信,所以讓人覺得高不可攀。

  那是外在的顯現,並非內在的感受。

  她之所以喜歡葉亦深,也並非因為葉亦深的外表,葉亦深雖然有著十分男性的外表,壯碩、性格而且飄逸,但真正令蘇菲亞心動的原因,還是葉亦深豐富的生活經驗和瀟灑不羈的個性。

  葉亦深對蘇菲亞來說,不僅是男友,更是學習的對象。

  所以葉亦深想一想,蘇菲亞也沒有什麼地方會不喜歡吳范武的,於是便拍了拍吳范武的肩,道:「我覺得你該去試一試。」

  「你喜歡,就去追,先不要管追不追得上。」吳誠也對吳范武道。

  「不可能的,我哪追得上啊!這種女人長得漂亮、成就又高,怎麼可能會看上我這種人?」吳范武似乎完全失去了自信。

  葉亦深和吳誠兩人不斷地鼓勵吳范武,但似乎並沒有辦法提起他的鬥志和自信,反而搞得吳范武不太愉快。

  「沒關係,你如果真的有需要我幫忙的話,就告訴我。」葉亦深對吳范武道。

  吳范武點了點頭。

  「老爸也幫你。」吳誠也表明了支持的態度。

  但吳范武卻不再說話,眼睛盯著窗外,若有所思。

  吳誠看氣氛不大好,忙轉了個話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事地對葉亦深道:「對啊,你不是要化驗你從那怪物身上沾到的黏液?」

  「哦,是啊,該看看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葉亦深被吳誠提醒了。

  「我來看看。」吳范武回過心神,順手拿起桌上的工具,將葉亦深身上幹掉的黏液刮了一些下來。

  「等我一下,我要用顯微鏡。」吳范武邊說邊起身往二樓走。

  化驗的工作在二樓,不是在地下室。

  葉亦深和吳誠兩人均不作聲地跟在吳范武的身後,一路來到二樓,二樓主要是起居室,另外有一間客房,再來就是一間規模中等的化驗室。

  吳范武進入化驗室後,立刻便全心全意的投入了工作,彷彿天塌下來都不比他現在做的工作重要。

  葉亦深和吳誠在一旁看著吳范武工作,心裡都想:「范武真是個認真的人。」

  化驗對他這個醫學博士來說可能太簡單,結果在幾分鐘之後便出來了。

  吳范武小心地將做好的樣本複製了兩個副本,並將資料輸人計算機中,在開了兩個窗口的計算機屏幕前,對葉亦深兩人道:「這個黏液的組成和人類的血液類似,不過其中包含了這一種奇怪的細菌組織,我從來沒看過,形態和多球菌非常相似。」

  他指著屏幕左邊一個細菌的圖形道:「這是普通的多球菌。」說完又指著右邊的圖形:「這是從你身上採集下來的細菌樣本。」

  「基本上,它們是同一種類的細菌,但是右邊這種細菌的結構方式比以往的多球菌更緊密,組織也更龐大,可以互相攀結而成為近乎獨立的生命體。你們可以看到,左邊的是成串的生長,右邊的是網狀般的緊密結合。」

  他皺著眉,相當嚴肅的道:「這種細菌的體積比傳統的多球菌大上數十倍,生命力強上數百倍,極有可能是一種新的突變體。」

  「這代表了什麼呢?」葉亦深不解的問道。

  「如果這種細菌真的突變完成,那人類將要面臨的可能是一種新的世紀黑死病。」吳范武回答道。

  「黑死病?」葉亦深驚訝的道。

  「當然,多球菌現今的形態已經可以造成人體極大的不適,而突變後的多球菌的生命力和破壞力可能是原來的一百倍,如果一旦進入人體,後果會怎麼樣,你自己想想,那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他停了停又道:「人類對這種細菌尚沒有任何的抵抗力,也沒有任何的治療方法,在研發出有效的治療藥物之前,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就像是現在的「愛滋病」一樣。」

  葉亦深心想:「人類所謂的「黑死病」,就是某一段時間之內會造成人類快速死亡而無法控制或治療的疾病,如果這個突變的細菌真像吳范武所說的那麼可怕會造成人類死亡的話,那「一種新的世紀黑死病」這話,倒不是虛言。」

  「可是它們很快就死了,不是嗎?」葉亦深回想這些細菌,通:「它們在我手上時只活動了不到一分鐘。」

  「這不一定。這得要看它們有沒有適當的生存空間而定。假如是在適合一點的環境裡,例如陰暗、濕熱的地方,我估計它們何以迅速的繁殖而且生命週期也會很長。假如進入人體,可能很快地就會侵襲整個人體。」吳范武道。

  「那就是說,多球菌突變了囉?」葉亦深很驚恐的問道。

  「沒錯。不過,突變都是部份性的,不可能所有的多球菌會同時突變,只是某一地區、某一部分的細菌在特別的環境條件下,經歷特殊的過程,才會產生突變,而同源的細菌經過不同的環境,在一段時間之後,很可能全部都不一樣了,所以,該說是「這一部分」多球菌突變了。」吳范武有點糾正意思地回道。

  葉亦深閉上眼睛開始思考,這是他的習慣,每當遇到重大事情需要思考時,他都會如此,因為他認為這樣精神比較容易集中。

  過了大約有半分鐘,他才張開眼睛對吳范武道:「這麼說起來,必定是有一定的環境和條件造成這一部分多球菌突變,而如果我們找到它突變的環境並加以破壞,這些新品種的多球菌便會受到一定的抑制了,對不對?」

  吳范武點了點頭,同道:「理論上來說,是可以經由這種方式對突變品種產生抑制,不過,突變的整個過程並非那麼單純,有時經歷的時間也相當的長,甚至它們還會經由不同的媒介傳播到別的地方,在新的、不同的環境中又變化成為另一新品種的細菌。我們現在看到的這些形態的細菌,不知道是經歷多少道轉折才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吳誠在一旁聽了很久,現在才道:「那我們該怎麼辦呢?」

  吳范武聳了聳肩,看著葉亦深。

  葉亦深看看吳誠又看看吳范武,最後說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先找到這些突變品種的來源,看看它是怎麼來的。」

  吳誠贊成道:「沒錯,找到以後才好辦事。」

  吳范武問兩人道:「那你們打算怎麼做呢?」

  葉亦深抓了張椅子坐下來,又閉上眼睛考慮了一會兒,用三十秒鐘迅速地分析並規劃了一下,然後才張開眼睛對兩人道:「首先,我們得想辦法找到那個兇嫌,因為這些黏液是從它身上來的;同時,看能不能再找到同類型活著的細菌,這得請范武幫忙,研究一下,找出消滅它們的方法。」

  「嗯,這樣計劃甚好。」吳誠點頭稱是道。

  吳范武也贊同:「這些細菌如果傳染開來,勢必對人類有極大的不良影響,這一部分就交給我來做,你們放心好了。」

  葉亦深心裡還有一個疑問,便是吳范武地下室的裝置。他考慮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道:「范武,有件事我想問你。」

  「什麼事?你說。」吳范武道。

  「是關於你地下室的裝置。」葉亦深道。

  「我地下室的裝置?有什麼問題嗎?」吳范武很不明白的問道。

  「我想知道那些裝置是做什麼用的。」葉亦深有些凝重地道。

  「你是指那些透明蓋子的箱子嗎?」吳范武問。

  「是的,就是許多管子接連的箱子。」葉亦深回答。

  「那是一種還在實驗中的「生命維持器」,用途是提供無法自主行動的病人,一個不需外界供養的完整生命支持,或是罹患嚴重傳染疾病的病人,可以經由這個生命維持器阻絕疾病的傳播。」吳范武很輕鬆的回道。

  「如果只是用作這兩個用途,為何還有「液態氮氣」呢?」葉亦深又問。

  吳范武有點冷笑地回答:「液態氮氣當然是用作冷凍的。」

  「我知道液態氮氣是用作冷凍的,但為什麼要冷凍呢?」葉亦深道。

  吳范武回道:「現代的醫學科技其實是相當落後的,對於許多疾病都不能作正確有效的醫療。但是,這些今日我們不能治癒的疾病,不見得都是無法解決的,很可能。不!應該說絕對,在未來絕對都是可治癒的小病,只是不知道是未來的哪一年。」他轉了轉脖子,又說:「所以,在完全沒有希望的情況下,最後一途,就是將這個病人冷凍起來,留待未來有能力治療這個疾病時,再解凍作治療。」

  葉亦深聽完,舒了一口氣,因為他前面所作的揣測是錯的,這讓他安心不少。他也望了吳誠一眼。吳誠領首表示和他一樣理解。

  不過葉亦深還有疑問:「冷凍人是合法的嗎?」他又問。

  吳范武「嘿」了一聲,道:「立法的人對法律瞭解,對醫學可不見得。」

  葉亦深也清楚,立法是件相當困難的事,要考慮的層面非常的多,而且不是每一個參與立法的人都有絕對百分之有的專業知識。

  醫學和法律從基本上就是完全不同的領域,立法者要對醫學作出相關的立法,是很不容易的。

  今天別說是冷凍人這樣一個先進的概念了,就連「安樂死」在各國都是一個爭論不休的提案,畢竟生死仍是人生一個大問題,而且最主要的是牽涉到其它活著的人的情感。

  人都免不了一死,死了之後便不會再有難過或痛苦,而活著的人則繼續承受著痛苦與難過的感覺。

  葉亦深沒再說什麼,轉向吳誠問了一聲道:「你累嗎?」

  「不累!怎麼?」吳誠問。

  「如果不累的話,我們可以馬上開始。」葉亦深道。

  「也好,事不宜遲,現在就開始吧!」吳誠磨擦著手掌,很爽快的道。

  葉亦深笑著對吳范武道:「你看你老爸,真像個小孩子一樣。」

  吳范武也笑道:「他一向就這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   ※   ※   ※



  三人開始對這個新細菌展開了調查和追蹤。當然,這還必須從那個「身份不明」的兇嫌追蹤起。

  三人採集起在地下室中剩餘的細菌,由吳范武處理。雖然剩下的這些黏液中只有少部分的細菌還存活著,但已足夠供吳范武研究的了。

  吳范武帶著採集的細菌到學校的實驗室,做更精細的研究,主要是想找出抑制細菌生長的藥物,以一般的經驗來看,要研發出這麼新的突變品種的對抗藥劑,少說也要個三、五年。

  葉亦深和吳誠待吳范武離去之後則忙著在地下室消毒。

  等到全部消毒完畢,葉亦深脫掉口罩對吳誠笑道:「消毒是消毒完了,但還是得去找索登局長。」

  「為什麼要找他?」吳誠不明白的道。

  葉亦深指著滿目瘡痍的牆壁和地板,道:「找他賠裝修費啊!」

  吳誠大笑:「非得叫他賠不可。」

  不過,兩人掀開了下水道的蓋子時,才意識到不妙。

  下水道入口的附近他發現不少的黏液,一直到水邊才不見。

  假如這些變種的細菌真是來自那個兇嫌,那麼,他在下水道活動時就會將細菌帶入下水道的水中,經由下水道很快就會蔓延至全市,雖說下水道的水不會被人直接飲用或使用,但卻己散佈在水中而流往各地。

  而且下水道中有不少小動物活動著,這些小動物會跑出下水道,將這些細菌帶到各處。

  也洗是說,這個城市隨時有可能爆發新的傳染病,數百萬的市民將面臨前所未有的新危機,搞不好全人類都將受此細菌的侵害。

  葉亦深將這個推論告訴吳誠,吳誠也很著急,抓著葉亦深的手,道:「愈快找到他愈好!」

  葉亦深當然同意,兩人便展開輕功沿著下水道奔去。

  連續奔行了大約十五分鐘,兩人來到一處十字叉口,吳誠停了下來,問葉亦深:「該往哪個方向?」

  葉亦深在四個方向都觀察了一會兒,才對吳誠道:「這裡有搜索的警員留下的記號,他們曾在這裡份開,我們就往前走好了。」

  「為什麼往前走?」吳誠問。

  葉亦深回答道:「直覺吧。沒有明顯的證據顯示時,就得靠直覺。」

  吳誠也停著,慢慢地往三個方向感覺了一下,然後道:「嗯,往前走吧!」

  葉亦深笑笑,反問道:「為什麼?」

  「直覺。」吳誠也回了葉亦深同樣的答案。

  葉亦深大笑。

  吳誠也大笑。

  往前奔行時,葉亦深才問吳誠:「你是什麼樣的直覺?」

  「我不清楚,但是,剛剛我面對那四個方向時,獨獨在面對這個方向時會感到不安,有一點點的氣息從我臉上劃過,我回以感覺到那是妖孽的氣息。」吳誠臉上有著篤定的神情。

  葉亦深甚至還沒有那麼深刻的感覺,但他知道,吳誠有著超於常人的能力。

  兩人於是不再多說,便朝前面的水道繼續奔行。

  過不多遠,又看見前面警員留下的記號,標記顯示著往這個方向的警員在此處曾經停留過,時間大約是三個小時前。

  葉亦深看看通往地面的出口,再檢查已經生銹的爬佛,確定兇嫌並未在此離開上水道。

  「那些警員三個小時前在這裡休息過。」葉亦深對吳誠道。

  「我們繼續往前走。」吳誠道。

  「好。」葉亦深便又提起輕功向前奔行。

  在這一段信道一直奔行了約二十分鐘,才又見到另一個出口,兩人停下來,再度檢查警員留下的訊息和兇嫌的遺跡。

  「這傢伙還滿聰明的,沒有留下什麼痕跡。」葉亦深檢查完出口附近,對著吳誠道。

  「我們來太慢了,早一點的話,就可以憑它的氣味追尋,不過,現在它的氣味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吳誠搖著頭道。

  「嗯,但是我有感覺它並未離開下水道,還躲在某一個角落。」葉亦深回道。

  「沒錯,我也有同感。」吳誠又打起了精神,道:「走,繼續前進。」

  葉亦深看著吳誠硬朗的笑容,彷彿才只有三、四十歲,一點都沒有疲倦的樣子。

  兩人於是再向前奔行,一直到了下一個叉路口才停下來。

  「你聽!」吳誠停下來,比了個停止的手勢,並對葉亦深道。

  「是呼吸聲。」葉亦深聽了之後,同吳誠道。

  「在左邊。」吳誠小心地緩步移向左邊的水道。

  隨著兩人的靠近,呼吸聲愈來愈大,而且血腥味也愈來愈濃。

  「小心點。」吳誠道。

  兩人漸漸接近呼吸發出的地方,下水道沒有燈光,只能微微辨視出前方有一個黑影靠在牆迸,四周倒了十來個人。

  「夭啊!是洛克南!」葉亦深叫道。

  「他受傷了。」吳誠道。

  「救我!」洛克南警長顫抖地發出求救聲。

  葉亦深迅速的奔向洛克南,蹲在洛克南身旁,快速的檢查他的傷勢,而吳誠則一一檢視其它的人員。

  「救我!」洛克南警長神情恐懼、全身顫抖地再度向葉亦深求救。

  「你沒事了,你沒事了。」葉亦深安撫著洛克南警長,並伸手點了他身上十幾處穴道。實際上,洛克南警長不但有事,而且事情還糟透了。

  「其它人都死了。」吳誠檢視完所有的警員後,來到葉亦深旁邊。

  「他……」吳誠看到了洛克南警長的模樣,也有些驚恐。因為洛克南警長的下半身自大腿以下,已經全部不見,左手齊臂斷裂,手臂還在左方幾公尺遠處,但不確定那只手臂是不是他的。

  葉亦深回頭比了個「禁聲」的手勢,叫吳誠不要說話。

  吳誠點了點頭。

  「妖……怪……」洛克南警長發出乾澀而無力的聲音。

  「慢慢說,不要怕,我們在這裡。」葉亦深以穩定又可靠的語調對洛克南警長道。

  「它……躲在……我們……看不到……」洛克南警長還有些語無倫次。

  「先送他去醫院好了。」吳誠有些不忍心。

  「你先睡一會兒,等一下就沒事了。」葉亦深說完點了他的睡穴,洛克南警長便昏睡過去。

  「還有其它的生還者嗎?」葉亦深問吳誠道。

  「沒有,所有人都死了。」吳誠緩緩搖著頭,很痛心地說。

  「我先送他去醫院,你去報警,通知警方來處理現場。」葉亦深道。

  「沒問題。」吳誠道。

  「待會兒我們在范武的住所碰面,看來得再計議一下。」葉亦深道。

  「你趕快去吧,他傷得很重,別耽誤了。」吳誠道。

  「好,那一會兒見。」葉亦深抱起了受重傷的洛克南警長。

  「一會兒見。」吳誠也回道。

  等葉亦深走遠,吳誠卻向更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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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1:17:4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洛克南警長傷得非常重,幸好葉亦深用內力封住了他的穴道,使他的傷口不再大量失血,要是再遲個兩分鐘,就算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當葉亦深將洛克南警長送到醫院時,負責急救和手術的醫生都嚇了一跳。

  他們嚇一跳的原因有兩個,第一,是洛克南警長的傷,不論腿部或肩部,全是硬生生被扯斷的,傷口的肌肉和骨頭全都呈不規則的斷裂,情狀極為恐怖,雖說這些外科醫生全都對外傷處理有著豐富的經驗,但仍是嚇了一跳。

  第二個讓他們嚇了一跳的原因是,受這麼嚴重的傷,照理說早就該失血過多死亡了,結果洛克南警長不但沒有死,傷口也沒有大量流血,當葉亦深說是他「封」住了洛克南警長的穴道時,他們也嚇了一跳。

  西方人實在很難理解這些事情。

  不過,這些醫生也不是蓋的,經過四個半小時的手術,終於救回了洛克南警長的一條命。

  葉亦深在醫院等待,不停地在手術室外來回踱步,內心裡十分不安。

  這個兇嫌的力量實在大過可怕了,十七個經過嚴格訓練的警察,穿著厚重的防護,攜帶著最新式的重型武器,不但沒有將他擒下,反而十七人全軍覆沒,只剩洛克南警長一人活著,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葉亦深心裡計算,全世界其有如此力量的人,總數絕不超過十個,而這十人之中有八人是濟弱的正義之士,只有「撒旦之子」戴爾和「影魔」兩人可能有點嫌疑。

  「撒旦之子」戴爾是個喜愛享受的人,每天過著奢華靡爛的生活,身邊更是不能一天沒有美女陪伴,不過他的地下皇宮早被全世界十幾個國家的情報人員緊緊監視著,他只要一出地下皇宮,立刻就會有消息傳出,葉亦深既然沒有聽說他出來的消息,所以是他的可能性就不太高。

  而「影魔」就更不可能了。他之所以叫做「影魔」,雖然是因為他來無影去無蹤,行事又亦正亦邪,但主要還是因為他不滿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在快速的移動下,令人無法看清。

  他的體型和葉亦深交手的兇嫌是完全不同的,一個巨大、一個瘦小,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但葉亦深仍是不放心,還是各撥了一通電話給兩人。

  葉亦深結結實實地被戴爾臭罵了一頓:「現在是清晨五點,老兄,我和兩個妖精纏綿了一整晚,他媽的正好睡的時候,你打電話來吵我,我看你有神經病!」

  葉亦深連連道歉,電話還是被戴爾「乓」的一聲摔上。

  他隨即又撥了另一通電話給影魔,影魔也絕,說道:「我給你電話是要你有空找我比武的,不是要你打來噓寒問暖的。你再沒事打電話來,我就叫一千四百四十個人「每一分鐘都打電話給你,讓你不無聊。」

  當然,電話還是摔上的。

  排除了這兩人,葉亦深反倒想不出有誰了。他左思右想,都無法猜出這個兇嫌的來歷。

  正在他發愁、努力想思考出兇手的身份時,卻見索登局長一臉驚愕地走進了手術等候室。

  「洛克南的情況怎麼樣了?」索登局長裨情有點沮喪地問葉亦深。

  葉亦深以安慰的眼神看著索登局長:「可能不會太好。」

  「你怎麼會到那裡去的?」索登局長道。

  「這說來話長,我只是想找到兇嫌,證實一件事。」葉亦深回道。

  「證實什麼事?」索登局長又問。

  「對了,你們檢驗兇嫌身上黏液的報告出來了嗎?」葉亦深轉問道。

  「報告是出來了,如何?」索登局長反問。

  「如何?難道你們看不出任何危機嗎?」葉亦深覺得有些奇怪。

  「危機?什麼危機?」索登局長有些不明白地道。

  「就是那些黏液啊!」葉亦深更覺得納悶了,難道警方的化驗結果與吳范武的化驗有很大的出入?還是他們想隱瞞什麼?

  「那些黏液並不代表什麼。」索登局長不以為然地道。

  「不代表什麼?」葉亦深驚訝得聲音高了起來:「那些細菌可是會造成人類新的災劫,怎麼會不算什麼?」

  「哦?是嗎?我倒是看不出來。」索登局長仍是那副神情。

  「我……」葉亦深沒想到索登局長竟然這樣回答他,以致於氣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索登局長似乎不願再談論此事,並且很嚴肅地對葉亦深道:「葉先生,我知道你優良的背景和能力,但是你在未經我們同意的狀況下插手我們的工作,你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將會嚴重地影響到我們。」

  葉亦深不解索登局長的態度為何會轉變如此之多,但他說的沒錯,自已確是沒有任何權利去插手這件事。

  他本來也不是愛管閒事的人,或許只是因為一時對兇嫌產生過大的興趣,以至於投入了本不該有的熱衷。

  的確,這個兇嫌的能力和他可能引發的後遺症,讓葉亦深感到事態十分嚴重,他不能放過這個兇嫌,不能任兇嫌對社會和人群產生更大的不良影響。

  在他考慮了三十秒鐘之後,就決定私下再去調查、追蹤兇嫌,不管德國警方或是索登局長如何禁止,他不能違背自己的良心,而且大不了被驅逐出境而已。

  葉亦深考慮完,便向索登局長道:「好吧!這是你們的事,希望你們盡快破案。」

  「我們會的。」索登局長很肯定的回道,隨即他問:「你是在哪找到洛克南的?其它的警員呢?」

  「我是在下水道的……糟了!」葉亦深正耍回答,突然覺得不妙,因為警方不可能不知道其它人員的位置,他在離開之前曾請吳誠向警方報案的,除非是吳誠遭遇到了危險。

  他想到這兒,心中一陣不安,也顧不得對索登局長交待清楚位置,只匆忙地說了一聲:「再見。」便立刻往醫院外奔去。

  索登局長覺得莫名其妙,也不知他在做什麼,便對另幾名警務人員道:「你們三人在這裡守著,洛克南一有動靜便呼叫我,其餘的人跟我走。」便向外走去。

  葉亦深上了車,便以飛快的速度向吳范武的住所駛去。而索登局長一行人也開著警笛和警燈在後追趕。

  葉亦深怕吳誠發生意外,一路上車行速度如飛,奔馳六百的威力此時完全展現出來,在全力衝刺之下,還不到平常一半的時間使到了別墅。

  在時速兩百多公里下緊急煞車,響起了極尖銳的聲音和濃重的白煙,葉亦深連引擎都沒熄火便衝下車,進了大門,直接往地下室奔去。

           ※   ※   ※   ※



  葉亦深抱著洛克南警長離開,吳誠並沒有立刻去報警,反而朝下水道深處繼續走去。

  下水道變得相當安靜,除了水聲和從出口吹人的風聲,幾乎聽不到任何其它的聲音。

  吳誠心裡出奇地平靜,彷彿自己要去赴什麼宴會一般,他記得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只有在幾十年前,在少林寺出早、晚課時才有,今天他甚至覺得更平靜。

  他一步一步朝前走,絲毫不著急。

  大約又走了幾十分鐘,一直走到下水道的一個死路,才停了下來。

  因為除了水聲、風聲和他自己的心跳聲之外,他又聽到了其它的聲音。

  一種粗糙的呼吸聲和強壯的心跳聲。

  他盯著角落裡,兩顆散發著如同野獸般綠色光芒的眼珠。

  「出來吧,我已經看到你了,你跑不掉了。」吳誠對著角落,一步一步小心的逼近。……;

  「吼!」在角落的兇嫌竟然發出如同老虎的聲音。

  「你究竟是什麼?」吳誠聽到這種非人類的吼叫聲,很直覺地便道。

  在角落的兇嫌這次並沒有發出吼叫聲。

  吳誠很小心地又走近了幾步。

  「吼!」兇嫌又大吼了一聲,這次吼聲比上次更大,似乎是想要以吼聲來嚇走吳誠。

  但兇嫌並沒有攻擊,不知道為什麼,它似乎對吳誠有著某種程度的畏懼。

  「天啊……真難以令人相信……」吳誠又走近了兩步,看清楚了兇嫌的長相。

  「你根本不是人!」吳誠發出了前所未有的驚愕聲,他所看見的,是一個巨大的、長相如同野獸般的怪物。

  「你到底是什麼?」吳誠看到了那怪物之後,十分驚訝。

  「吼!」那怪物又大叫了一聲,疾向吳誠撲來。

  吳誠沒有閃避,運起內力擊向怪物。

  怪物的速度相當快,力量顯然也是大得驚人,硬生生地挨了吳誠一拳,竟連退都沒退,雙臂張開就想要撲向吳誠。

  吳誠當然不會輕易讓他得逞,一個矮身,從怪物的左腋穿出,到了怪物的左後方,同時使出一招「后羿射日」,擊中怪物的左背,但怪物只是微微一停,使順勢揮出右臂。

  吳誠沒料到怪物對他的攻擊根本無動於衷,而且右臂來得如此之快,在來不及閃避的情況之下,只得舉起雙臂抵擋。

  哪知怪物這輕描淡寫的一下,力量驚人,竟把吳誠連人打飛,趴在牆上。

  吳誠這才明白,對手並不懂得武功的招式,但強大的力量直如一個內力深厚的高手,即使沒有招式配合,仍具一定的殺傷力。

  他更明白,自己攻擊的力量對這怪物而言,只是輕微的創痛而已,但怪物的攻擊卻令他吃不消,所以,他現在必須盡回能有效地擊中怪物,並躲過怪物任何一次的攻擊。

  他從牆邊爬了起來,緩緩地繞著怪物,觀察怪物的動作和弱點,伺機出手。

  怪物的靈活度顯然有些欠缺,吳誠繞著它旋轉,它使遲緩地跟著旋轉,而且轉了兩圈之後,便開始急躁起來。

  「原來這怪物的頭不能很隨意的轉動。」吳誠心想。

  既然看出了這點,心裡便有了主意。他開始加快了旋轉的速度,始終保持在怪物的身後。

  怪物看不見他,便拚命地向後轉,但是因為它頭部十分僵硬,是以始終無法抓到吳誠的位置。

  幾圈之後,吳誠開始在空隙時發動攻擊。一拳一拳都擊在怪物的腰後,起初怪物對吳誠的攻擊並不以為意,只是感到十分厭煩而已。但是當吳誠每一拳都擊在同一個位置時,它開始受不了。

  怪物連連發出吼聲,拚命伸出雙臂想要將吳誠抓住,不過吳誠的速度仍是比怪物要快上一些,所以怪物完全沒有辦法將他抓住,只是氣得連連發出吼叫。

  怪物的耐力相當強,在吳誠一陣強過一陣的痛擊下仍未倒地。

  吳誠也相當訝異,自己如此強烈的攻擊,早該將十個人拿下了,而這怪物都還有餘力還手,令他不得不也有些害怕起來。

  但是他心裡卻更堅定,非得將這怪物擊斃不可。

  怪物似乎沒有什麼人性,思考力也相當地差,明明抓不到吳誠,卻還不肯放棄,非得被打得唏哩嘩啦全身是傷,才肯放棄。

  終於,怪物停止了繼續追捕吳誠,反身往吳范武住處的方向逃去。

  本來吳誠估計,雖然自己體力也耗損極巨,但再十分鐘自己一定河以將這怪物擒下,沒想到它竟然逃跑,吳誠只得尾隨追趕。

  怪物奔行的速度非常驚人,它是以雙手雙腳同時奔跑,若起來像極了猴子、猩猩之類的動物,而吳誠施展輕功在後,竟然愈追愈遠,兩者中間的距離愈拉愈長。

  經過大約一個小時的快速奔馳和追趕,怪物又循原路進入到了吳范武家中的地下室。

  當吳誠也從下水道進入地下室時,正見到怪物閃身鑽進一個櫃子後面,而櫃子在怪物進入之後自動閉合,從外面根本看不出來後面有如此的暗門。

  吳誠想搬開櫃子,但櫃子相當的沉重,而且顯然是有機關控制,若是找不到開關,勢必無法開啟。

  他在外面找了半天,仍然找不到機鈕開關,急得汗如雨下。

  大約有好一會兒,吳誠忽然聽到葉亦深的聲音,他心裡一喜,便叫道:「阿深,我在這裡。」

  葉亦深聽到吳誠的聲音,頓時鬆了一口氣,忙趕到吳誠身邊,抓著吳誠的雙臂,道:「你還好吧?」

  「我沒事,我很好。」吳誠回道:「那個怪物在這個櫃子後面。」

  「你是說兇嫌?」葉亦深聽他說「那個怪物」,一時搞不清楚。

  「它根本不是人,是個怪物。」吳誠帶著解釋的意思道。

  「好,暫且不管它是人是怪,你先告訴我整個情況。」葉亦深道。

  「你從下水道帶著那個警察離開以後……」吳誠簡單敘述著後來的情況。

  等吳誠說完,葉亦深便開始試著移動那個櫃子。

  經過兩人仔細的研究,才發覺櫃子是鐵製的,外表由木皮貼成,若不很仔細的檢查,根本看不出來。而且櫃子是受機件的控制,必須找到開啟的機鈕才能打開。

  兩人在地下室不斷地尋找和摸索,卻一直找不到開關。

  「開關可能根本不在地下室。」葉亦深道。

  「那會往哪裡呢?」吳誠道。

  「不知道范武會不會知道?」葉亦深又道。

  「問問看,搞不好他會知道,他在這裡住了這麼久了。」吳誠道。

  「好吧,打個電話給他,問問看。」葉亦深走向電話。

  經過查詢,葉亦深連接到了吳范武的實驗室,響了幾聲之後,來接電話的是一個年輕人。

  「請問吳范武在那邊嗎?」葉亦深問道。

  「吳?吳沒有來呢!」那年輕人回道。

  「我說的是吳范武先生,他有沒有來?」葉亦深怕他搞錯,特別再強調了吳范武的名字。

  「他沒有來,你有急事找他嗎?」那年輕人道。

  「哦,沒什麼事,我只是想找他聊聊而已。」葉亦深覺得不對,便改變了口氣。

  「你要留話嗎?他如果進來,我再轉告他。」那年輕人問道。

  「不用了,謝謝,我再打來好了,再見。」葉亦深掛掉了電話。

  吳誠看葉亦深掛了電話,便急著問:「怎麼樣?」

  葉亦深還沒想清楚,只覺得事情怪怪的,便直接回道:「范武沒去實驗室。」

  吳誠一聽,也和葉亦深一樣覺得非常意外,遂道:「怎麼可能?」

  葉亦深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吳誠,心中不斷地轉著,想搞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如果照三人之前的約定,吳范武該拿著搜集到的細菌樣本到實驗室的,現在他卻沒有去,那麼,他去哪裡了?他為什麼沒有去實驗室?

  葉亦深和吳誠心中想的事情一樣,兩人均不作聲。

  過了一會兒,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葉亦深立刻接起電話,對方「喂」了一聲。

  像是蘇菲亞的聲音,是以葉亦深便直覺地說道:「蘇菲亞?」

  「深,深,是你嗎?」打電話進來的果然是蘇菲亞,電話中的語氣相當驚惶。

  「蘇菲亞,發生什麼事了?口氣這麼緊張?你在辦公室還是在家裡?」葉亦深聽出了蘇菲亞不安的口氣。

  「我在家裡,有人在我房子的外面。」蘇菲亞的口氣雖然慌張,但並沒有忘記放低聲音對葉亦深道。

  「什麼意思?」葉亦深不懂。

  「我是說,我的房子外面有一個人鬼鬼祟崇的,不知在做什麼?」蘇菲亞道。

  「你先不要緊張,這個人是誰?你認得他嗎?」葉亦深問道。

  「我不認得這個人是誰,而且他長得很可怕。」蘇菲亞通。

  「看到他的長相了嗎?」葉亦深又問。

  「看不到,他頭一直低著,我看不見,不過,他長得相當魁梧,比常人要高出半個頭。」蘇菲亞愈說愈害怕。

  「你報警了嗎?」葉亦深也知道事情不妙了。

  「還沒有。」蘇菲亞回道,按著又說:「你趕快來。」

  「好,你先報警,我馬上就到。」葉亦深道。

  「你知道地方嗎?名片上面有。」蘇菲亞道。

  葉亦深翻翻口袋,找出了名片,看了上面的地址,遂回道:「我看到了。」

  「你趕快來。」蘇菲亞說完掛上了電話。

  葉亦深掛掉電話便對吳誠道:「蘇菲亞那邊出了點事情,我得趕過去,這邊……」

  「這裡交給我好了。」吳誠拍拍胸膛。

  「先不急著去打開櫃子,等我回來再說,好嗎?」葉亦深交代著,他怕吳誠自已一人應付不來。

  「好啦,好啦,你趕快去吧,別婆婆媽媽的。」吳誠催促著葉亦深。

  「我去去就回。」葉亦深已經跨上了往上的樓梯。

  等葉亦深走後,吳誠拉過一張椅子,對著櫃子坐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盯著櫃子。

  假如在平時,他可能會恨平心靜氣的坐著,一直等到葉亦深回來再說,但是今天地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每當他想到這個怪物的長相、氣味,他就無法平靜下來,甚至數十年沒再在腦中出現的「殺念」也一再浮現。

  他坐在椅子上,外表看去是平靜的,連動都沒動過,但內心中,一陣陣的殺意卻如波濤般席捲而來。

  葉亦深離開了大約只有十分鐘,他便受不了,條地從椅子上站起,走到櫃子邊,一拳一拳擊在櫃子的門上。

  吳誠是經過少林寺正統的武術訓練出身的,加上數十年未曾荒廢過一日的練功,這每一拳擊出,都有著百斤的力量,所以就好像是拿著把大鐵錘在擊打櫃子。

  沒有多久,鐵製的櫃門竟然向內凹進一個大坑,而且愈凹愈大,但吳誠還是沒有停止,只是一拳又一拳的不斷地擊打著鐵櫃。

  又差不多有十分鐘,鐵櫃向內凹的程度更嚴重,使得門旁控制開關的機件露了出來,差不多剛好有一個手掌的大小。

  吳誠伸手進洞中,將開關鐵櫃的油壓彈簧用力一扯,硬生生將彈簧扳彎,這原本是機械式控制的機關,彈簧一經移位,連接的機件也受牽引,只聽見「卡、卡、卡」的聲音,鐵門竟然緩緩打開。

  吳誠對機械的東西不熟,只是亂抓亂弄,竟然碰巧地將機關開啟。

  他等門打開,毫無畏懼地大步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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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0-12-12 21:18:0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索登局長和兩個警員開了警笛和警燈在後追趕葉亦深,但是才兩個轉彎便追丟了葉亦深。等他們來到別墅時,葉亦深剛好又急急忙忙地往外走,索登局長張開手臂攔住葉亦深,道:「你又要去哪裡?」

  「去找我的律師。」葉亦深也不管索登局長,自顧自地往外走。

  「你到底在搞什麼?」索登局長被惹毛了,對著葉亦深大叫。

  葉亦深回過頭來,做了個不好意思的表情,回了索登局長一句話:「我也不知道。」

  葉亦深出了門便跳上車,一溜煙又不見了。

  索登局長氣得半死,對兩名警員招招手,道:「走吧。」

  兩名警員也只得莫名其妙地又坐上了警車,一路追趕葉亦深而去。

  葉亦深上了車飛快地向蘇菲亞家駛去,他必須趕快處理完蘇菲亞那邊的事,回頭再來解決這邊這個怪物。

  他其實並不很擔心吳誠的處境,因為吳誠有著過人一等的功力,雖然那怪物的危險性相當高,但他相信吳誠可以應付得來。

  但是蘇菲亞便不同了,她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當他趕到蘇菲亞住所的大門時,蘇菲亞只穿著一件運動短褲和上衣站在四樓的窗台外邊,背部緊緊地貼著外面的牆壁,正不斷地向兩個窗台中問的位置緩緩地挪動,情況相當的危險。

  這表示蘇菲亞是從屋內逃出來的,之前她一定沒有機會逃到樓下,不然她絕不會冒險爬上僅僅只有一呎寬的窗台。

  「深!我在這裡!救我!」蘇菲亞一眼便看到葉亦深了,葉亦深剛從車上跳出來。

  「你別動,我馬上上來,你千萬別動。」葉亦深一邊靠近一邊對蘇菲亞說。

  他一直走到屋邊,蘇菲亞站的窗台下方,並未進到屋內,只是不斷地上下打量著窗台和蘇菲亞的位置。

  蘇菲亞看他遲遲不上來,急得要死,不斷地催著葉亦深:「快一點,我快站不住了。」

  沒想到葉亦深卻完全沒有響應,仍只是不斷地上下打量著窗台。

  蘇菲亞正對葉亦深的不聞不問感到非常生氣,也覺得莫名其妙,要再催促葉亦深時,卻看見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雙腿微微彎曲,突然「喝」的大叫一聲,由原地一個蹬躍,憑空拔高數公尺,蘇菲亞還沒看清楚時,他雙手已經抓住了四樓臥室的窗台,他輕輕擺動了一下,雙臂一撐,人便站上了窗沿。

  這幾個動作一氣呵成,絲毫沒有拖泥帶水,而且姿勢瀟灑至極。

  葉亦深沿著窄窄的陽台,挪步到蘇菲亞的身邊,伸手握住了她。

  蘇菲亞這才感到十分安心地道:「謝謝你。」

  「別客氣。」葉亦深道:「你數一、二、三,到三時便往下跳,我會接住你的,好嗎?」

  「你剛才為什麼不直接在底下接住我?」蘇菲亞問道。

  葉亦深愣了一下,才笑著回道:「你以為你很輕嗎?從四樓跳下去,你的重量再加上加速度,假如接個不好,我們兩個都會受傷的。」

  蘇菲亞聽他這麼說,知道他的考量是對的,只好乖乖道:「我知道了。」

  葉亦深點點頭,繼續交待道:「你閉上眼睛數一、二、三,比較不會害怕。」

  蘇菲亞「嗯」了一聲,便閉上眼,數道:「一……二……」

  葉亦深抓著蘇菲亞的手漸漸鬆開。

  「三」還沒數完,突然從四樓窗內衝出一個人來,在窗台一蹬,便轉折向葉亦深站的位置,同時又攻擊葉亦深的面門。

  葉亦深完全沒預料到會有人從窗內以這種方式突發攻擊,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只得硬接了來人一拳。

  可是,更沒想到的是,來人的速度和力道都異常的兇猛,葉亦深一接之下,只覺強大的勁力將他壓得一陣氣窒,不由得向側面退了三步,而窗沿不過只有一呎寬,葉亦深一腳沒有踏穩,竟踏了個空,向下便栽了下去。

  蘇菲亞原本正要數「三」,卻被葉亦深撞了一下,也立足不穩向下栽去。

  葉亦深身在空中,只有一剎那的時間,但他絲毫不慌亂,心念一轉,在身形下落之際猛提一口真氣,先是推了蘇菲亞一把,將蘇菲亞斜推上去,而他也藉這一推,調整了自己跌下的姿勢,並將下降之力卸去,斜斜地落在地上,待他一落下,立刻施起輕功,竄到蘇菲亞預定落地的位置,此刻蘇菲亞剛好落下,葉亦深便伸出雙手輕輕抱住了蘇菲亞。

  蘇菲亞驚魂未定,嚇得花容失色,緊緊抱著葉亦深的脖子,不肯鬆手。

  剛才突制葉亦深的人見兩人安全落地,氣得連連直吼,又從四樓窗台直撲下來,攻向兩人。

  葉亦深一手抱著蘇菲亞,使力出招變得十分不方便,只得先閃一步,向左側讓開,避過來人這力道萬鈞的一擊。

  當葉亦深回過頭來的時候,恰好見到對手的模樣,而蘇菲亞正好他面對著他。

  葉亦深只覺對手長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雖然具有類似人的外形,卻又不完全是,他也不確定究竟像什麼,好像有點像頭豹,又有點像貓。

  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而蘇菲亞一見,只啞啞地叫了一聲「怪物」,便昏了過去。

  葉亦深將蘇菲亞放在地上,同那「怪物」靠近了一步,然後擺出一個「八卦拳」的架勢,準備迎敵。

  兩人在原地對峙很久都沒有動作,葉亦深從他唯一比較像人的雙眼裡,感到一些熟悉。他心裡奇怪道:「這個眼神我似乎在哪看過,一定是什麼熟人的。」

  他腦袋裡拚命地去回想,究竟在哪看過這個眼神,從東想到西,又從現在住以前回想,但仍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他心中考慮了十幾秒鐘,仍沒結果,才道:「你出招吧。」

  那怪物沒有件任何回答,突然大吼了一聲,攻向葉亦深。

  怪物的攻擊十分強勁,而且顯然有武功底子,不像在別墅地下室的那個怪物。

  葉亦深不敢托大,一招「烏龍擺首」向右跨開,腰部輕轉,左掌凝聚內力,將怪物的力量剛好接住並往旁卸去,身體則繼續往後轉動,把怪物整個身體向外推了出去。

  怪物拚了全力的一擊,不但沒有傷到葉亦深,還被他輕描淡寫地化解開,令怪物氣得連連怪吼。

  葉亦深一招才停,一招又起,連著「雲龍三現」,連續使出兩次「烏龍擺首」,中間還加上了上步扣押、轉身推拉,從旁看去,就好像葉亦深拿著一個大皮球在自己玩一樣。

  然後是「星流影集」、「金鵬掠波」,葉亦深不斷地變換方位,並將對手拉過來扯過去,而葉亦深的身勢看似又輕又柔,實際卻穩若泰山,加上他瀟灑輕鬆的神情,絲毫不令人覺得兩人是在以性命相搏,簡直像是葉亦深在嬉戲一般。

  直到最後一招「風擺楊柳」,葉亦深才將怪物摔倒在地。

  怪物雖被葉亦深搞得七葷八素,但並未完全亂了陣腳,只一摔倒便彈了起來,突然使出一招「追星趕月」,由地上直擊葉亦深腹部,是一招偷襲的招數。

  葉亦深對這招熟得不能再熟,因為這是小時候葉亦深和吳范武兩人常常互相偷襲的招數。

  以前,葉亦深的功夫就比吳范武來得好,每次練功,吳范武總是敗給葉亦深,而每次吳范武輸了,便用這招「追星趕月」來偷襲葉亦深。

  這招「追星趕月」其實並非什麼光明的功夫,而是兩人小時候自創的招式,只是原來「猴子偷桃」的名稱太過不雅,才改成了「追星趕月」。

  葉亦深也總是讓著吳范武,故意被他偷襲成功,甚至還會裝著受傷,引來兩人哈哈大笑。

  那時只是孩子們之間的一種樂趣、好玩,而現在卻是殺機重重。

  葉亦深不由得愣了一下,原因是這個怪物所用的招式竟然是他所熟知的招式,他之前根本想不到。

  這讓他心情十分混亂,這招式只有吳范武和他知道,那麼,這個怪物極有可能是吳范武,或是說,根本就是吳范武。

  但是,吳范武怎麼會是這個樣子呢?是什麼讓他變成這個樣子的?他以如此的面貌形態出現,和另外一個在他住處出現的怪物有什麼關係呢?

  再說,他又為什麼會在蘇菲亞的住處出現?

  種種情形加在一起,讓他不知下一步該怎麼做了。

  眼見著那怪物的拳風已掃到了他的胸前,但他仍沒有動作,直到千鈞一髮之際,他才突然道:「范武!為什麼?」他的雙手是垂著的,沒有任何要防衛和進攻的意思。

  那怪物聽到他說這句話,看他也沒有要防守的動作,竟也硬生生地收住了拳,立在葉亦深面前,兩人臉部相距不過只有十公分。

  「范武……」葉亦深看著那怪物,又叫了一聲。

  那怪物沒有繼續攻擊,也沒有說話,只是突然轉身,似乎很痛苦的樣子,以極快的速度飛奔而去。

  葉亦深沒有動,只是站在原地看著那怪物像一頭敏捷的黑豹一樣快速地跳過圍牆,漸漸不見。

  他的心裡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失落,比起他前兩年看著自己當時的女友死在自己懷中的心情還要低落。

  整個院中只有他和昏倒在地的蘇菲亞,偶然一陣該是清爽涼快的微風吹來,竟然讓他全身顫抖起來。

  他在害怕什麼?他真的有些搞不清楚,只知道自己有些茫然,胃裡一陣陣的翻攪、噁心。

  這種情形持續了好一會兒,他才從驚詫中回過神來,他低身去檢查蘇菲亞,並在她的人中按摩了幾下,數秒之後,蘇菲亞便悠悠轉醒。

  「我剛才看見的是什麼?是怪物嗎?」這是蘇菲亞睜開眼後說的第一句話,她的情緒顯然還相當激動。

  「哪有什麼怪物,你看錯了。」葉汀深強自壓住內心的不安,想穩定蘇菲亞的情緒。

  「我不相信,我一定看到什麼了,不然你的臉怎麼會這麼蒼白?」蘇菲亞指著他的臉道。

  「你別瞎猜了,哪來的什麼怪物,可能是你掉下樓來時,我太過緊張以致於嚇到了。」葉亦深刻意避開了蘇菲亞的目光,一邊說一邊將她扶起,並幫她拍掉身上的灰,不讓她再看見自己臉上的不安。

  「你會因為如此就嚇到?剛才那是什麼人?」蘇菲亞擺明了就不相信,兩眼睜得又圖文大,緊緊地盯著葉亦深。

  葉亦深趕緊擺出一個輕鬆自在的神情,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疑了?跟你說沒事就沒事。」

  蘇菲亞是個聰明人,她心裡曉得葉亦深一定有什麼原因才會瞞著她,雖然她暫時無法瞭解是為了什麼,但是她卻也知道葉亦深一定有他的考慮,現在逼問,只會造成葉亦深的反感,而且也不見得一定問得出什麼答案來,所以她也不再追問,將這個問題放在心裡,等適當的時機再來瞭解。

  這是比較聰明的作法,操之過急總是容易破壞事情,適時的問問題,適時的解決,遠比急於一時來得智能。

  「現在怎麼辦?」蘇菲亞問葉亦深道。

  「你有沒有朋友那裡可以去的?暫時先到你朋友那兒待一段時間,等我查消楚這邊的事之後再回來。」葉亦深道。

  蘇菲亞嘟著嘴,語氣有些哀求:「我想跟著你。」

  葉亦深看了一眼蘇菲亞,很不忍心地道:「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那沒關係,我可以去露易絲那裡。」蘇菲亞很不情願地說道,明亮的雙眼中流露出可憐的神色。

  葉亦深看著蘇菲亞,終於歎了一口氣,道:「好吧,你可以跟著我,不過得聽我的話。」

  「我一定聽話,不會給你製造麻煩的。」蘇菲亞立刻說道。

  葉亦深上下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我看你最好去穿件衣服,別著涼了。」

  蘇菲亞也笑了笑,道:「我還以為你喜歡我這樣的穿著呢。」

           ※   ※   ※   ※



  蘇菲亞在很短的時間內,換穿好了衣服,她穿了一套牛仔裝,看起來又年輕又俏皮,跟她平常穿著套裝的律師裝扮比起來,葉亦深遠比較偏愛這種打扮。

  葉亦深向來喜歡自然的美,他認為因時地不同而有不同的裝扮固然必要,但真正的美總得在原始中才能發現。

  葉亦深稱讚了蘇菲亞兩句:「很少見你這樣的打扮,看起來真美。」

  蘇菲亞哭得很開心:「沒想到你還會讚美人。」

  葉亦深有些奇怪:「怎麼?我以前沒讚美過你?」

  蘇菲亞只是笑,沒再作什麼解釋,搞得葉亦深以為自己真的沒讚美過蘇菲亞。

  兩人一同出了門,正要上車,便看到一輛警車漸漸駛近。

  葉亦深看都不用看,便笑著對蘇菲亞道:「索登局長來了。」

  「他來幹什麼?」蘇菲亞不明白地問道。

  「來……」葉亦深想了想:「來看車子屁股的。」

  這話一點都沒錯,當索登局長的警車來到門前,葉亦深己經發動車子,等幾人下車時,葉亦深便踩下油門揚長而去,索登局長三人趕緊上了車掉轉車頭,但他們哪裡追得上葉亦深的車呢!只得踩盡油門在後面拚命地追趕。

  葉亦深轉頭向一旁的蘇菲亞道:「你看,是不是?他們是來看車子屁股的。」

  蘇菲亞大笑,敞篷車帶進的風吹起了她金黃色的秀髮,彷彿盛夏的麥穗在田裡滾起的陣陣波浪。

  葉亦深兩人一路往吳范武的別墅開去,在車上說說笑笑。

  俊男、美女、名車、燦爛的陽光,彷彿構成一幅人間最美麗的畫面。

  但他們不知道,他們即將在幾分鐘之後面臨一個最恐怖的事件。

  當兩人愉快地駕著車到達別墅門口時,就是這個事件揭露的時候。

  首先,他們看見了濃濃的煙由別墅裡往外區冒。

  「失火了!」葉亦深驚訝地道,同時在車一停安時便跳出了車子。

  「發生什麼事情了?」蘇菲亞也訝異地道。

  「我得趕快進去看看,你留在外面,然後馬上打電話給消防隊。」葉亦深十分焦急,話沒說完,人已經進了大門。

  蘇菲亞則拿起車上的電話,通知了消防隊。

  葉亦深焦急的衝進屋裡,而一樓已經全部都是濃煙,嗆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火是從地下室上來的。」葉亦深由煙的方向判斷。

  他之前離開時,吳誠一個人在地下室,現在地下室起火,有可能是他放的,也有可能是因為其它原因,但不管為什麼,他必須先確定吳誠的安全才行。

  他深吸了一口氣,毫不猶豫地衝進了地下室,此時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希望吳誠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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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0-12-12 21:18:2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吳誠走進了鐵櫃後面,沒想到鐵櫃後面是一個向下的樓梯,而且非常地陡,幾乎超過了六十度,使得他差一點點就摔了下去。

  更槽的是裡面黑鴉鴉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他只能以手扶著牆壁往下走,絲毫不敢大意。

  他雖然看不見眼前的情況,但是他很清楚,他看不見,並不表示那怪物也看不見,這裡是那個怪物的地盤,很可能他現在正被那怪物虎視耽耽地盯著。

  他緩緩地向下前進了大約有一分鐘左右才到了平地,階梯共六十格,以這種傾斜度和距離來看,他可能已經下降了有五、六層樓之多,潮濕且帶著霉味的空氣令他呼吸很不順暢。

  不過,到了平地之後,四面都有微微的光線透來,雖然光線昏暗,但足以讓他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

  他向四周看了看,發現他立足的位置,是一個小小的像是客廳的地方。四面都是牆壁,而每一面牆上都有一個門,門在人高的位置又有一個小孔,很像是監牢的觀察窗。

  「看起來真像是地牢。」吳誠心裡念道。

  而光線便是從這些窗中透出來的。

  現在,他必須去打開其中一扇門,或是每一扇門。

  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不要那麼緊張,然後走到其中一個門前,緩緩推開了門。

  門是鐵做的,相當的重,推動時發出尖銳的金屬磨擦的聲音,他在推開門的同時,右拳已經凝聚了七成的功力,指節發出陣陣爆響,他必須準備好不被怪物偷襲。

  當第一道門打開之後,他只看見一張破舊的床,一看就知道已經很久沒人睡過,上面積滿了灰塵。

  他鬆了一口氣,退出了第一個房間,轉身往左手邊的房間走去。

  左手邊的房間也和第一間房間一樣,透著暗淡昏黃的燈光,而吳誠卻愈來愈緊張,因為怪物出現的機率愈來愈大了,由四分之一提高成三分之一。

  他仍是提起了七分的功力警戒,以防怪物突襲,然後以左手推開了第二道門。

  這一道門一推開,門後的景象不單是使吳誠嚇了一跳,而且幾乎是令他整個人向後彈開。

  他覺得十分噁心,一陣陣反胃的感覺湧了上來,幾次禁不住要嘔吐出來。

  他看見兩具屍體,屍體放了有一段的時間了,大部分已經腐爛,而且到處都是肥大的蛆爬在上面,似乎正在啃食著腐敗的屍體。

  「天啊!這是什麼?」他內心裡大叫著。

  正在他感到昏眩又噁心的同時,他的身後迫近一道強勁的拳風,直襲他的背脊。

  吳誠立刻感覺到了這股拳風,以力量和速度來說,正是他在追趕的那個怪物。

  他本不該這麼大意的,只是剛才眼中的景象實在太令他錯愕,以至於連敵人到了身後他都不知道。

  他不及細想,立刻一個「懶驢打滾」,朝旁滾了開去。

  怪物的速度十分地快,一招撲空,立刻又向吳誠滾開的位置抓來。

  吳誠還沒站起,便又再度受到了攻擊。

  吳誠人在地上,仍使出一招「腳踢華山」,一邊防守,一邊進攻,一邊試著站起身來。

  他的身法雖然十分敏捷,但怪物的速度也快,每次都只在千鈞一髮間才閃了開去。

  只見吳誠不斷的繞著牆壁翻著肋鬥,試圖避開怪物的攻擊。

  吳誠之前和怪物交手過,知道怪物有著超人一等的力量和速度,自己如果不趕快避開它的攻擊的話,只要被它擊中幾下,肯定會受不了。

  但現在,他連站起來的辦法都沒有。

  而怪物卻一波接一波毫不留情的施予致命的攻擊。

  「住手!」突然一聲大叫,阻止了怪物的動作。

  吳誠立刻趁這一瞬的空檔站了起來。

  密室中多了一個人。

  怪物似乎很聽這個人的話,乖乖地站在原地,看著發話的那個人。

  然後,吳誠便看見了吳范武。

  吳范武穿著一件縐巴巴的襯衫,一臉蒼白的站在剛下樓梯的角落。

  「阿武!趕快離開這裡,這裡危險!」吳誠急叫道。

  沒想到吳范武根本沒有理會吳誠,反而緩緩走到那個怪物身邊,拍了拍它的背,又從上身的口袋中拿了幾顆像是藥片的東西給了它。

  那怪物毫不猶豫地便將藥片吞到嘴裡,「啪滋,啪滋」的像是嚼口香糖般咬了起來。

  吳誠站在原地,看著吳范武和那怪物,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震驚和痛苦。

  「阿爸,你走吧!立刻離開這裡,回美國去,永遠也不要回來。」吳范武說道。

  「這是怎麼回事?阿武。」吳誠懷疑的問道。

  「你不必管是怎麼回事,反正趕快離開這裡就對了。」吳范武又道。

  「我不會離開這裡的,你得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吳誠關心的道。

  「你這是在逼我。」吳范武道。

  「我沒有逼你,我一向不逼你,只要你告訴阿爸,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吳誠相當堅持。

  「我和他是一起的,很抱歉,阿爸。」吳范武向那怪物靠近了一步。

  吳誠看到吳范武的行為,心頭一陣激盪,幾次都差點暈倒。

  「為什麼?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好不好?」吳誠的語氣顯然是又痛苦又不明白。

  「你不會明白的!」吳范武的聲音也帶著痛苦道。

  「有什麼事情都可以跟我們說,我,還有阿深。」吳誠的口氣還有一份慈藹。

  「你不用想勸我!」吳范武的回答十分堅決。

  「你要告訴我為什麼,不然我死都不會冥目的。」吳誠道。

  「我根本不是你的兒子!」吳范武終於說了一個原因,他的聲音聽得出來有某種程度的怨恨。

  「這……這有什麼關係?我一直把你當作是我親生的,我們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一起解決的。」吳誠沒想到吳范武已經知道他並非自己所生。

  「你看我……黃不黃、白不白、黑不黑,根本就是一個雜種。」吳范武的聲音有著深層的傷痛。

  「這有什麼關係?你是有智能的人,而且又是學醫的,應該知道混血兒並沒有什麼不好才是,外表的膚色並不代表什麼!」吳誠想感化吳范武。

  「那是你的想法,在現實社會中卻不是這樣子的。」吳范武叫道:「我從小便被身旁的人歧視、欺負,你都不知道。」

  「我……」吳誠真的並不清楚。

  吳范武又繼續道:「小時候,我的同學都叫我雜種,有許多個子比較人的同學幾乎每天都欺負我,只要看到我就打我的頭,假如我回嘴或是不聽他們的話,他們便拿小刀恐嚇我;他們沒錢的時候也向我勒索,我不給的話,他們就會打我,這些事我都默默忍著。」

  「這些事我都不知道,你以前都不曾跟我說過。」吳誠很訝異的聽著吳范武敘述小時候的事,心裡一陣陣的痛湧上來。

  「是啊,我一直都不敢把這些事告訴你,你以前好凶、好嚴格,還總是要我不准哭,要像個男孩子,我怎麼敢告訴你這些?」吳范武又道。

  吳誠雖然疼愛吳范武,不過他受的是佛家的教育,講的是自持的功夫,是以他的教育方式難免以佛家的方式為準而過於嚴格,忽略了吳范武並非佛家弟子,只是個普通的孩子。

  「上了中學以後,動手打人的情況愈來愈凶,白人欺負黑人,黑人再欺負我們,連其它一樣被欺負的黃人、紅人都來欺負我們,而所有人又都欺負像我一樣的雜種人。」吳范武敘述著:「每天,我都在恐懼中度過,那種日子,真是……」

  「那你為什麼不好好學功夫呢?學了功夫他們就欺負不了你了。」吳誠道。

  「不提功夫還好,一提功夫我就有氣!」吳范武氣呼呼的道。

  「為什麼?」吳誠真的不懂了。

  「我和阿深一起學武,為什麼他總是練得比我好?」吳范武說道。

  「阿深天資很好,做什麼事又都很專心,所以學武學得好。」吳誠解釋道。

  「我就知道你比較偏坦阿深。」吳范武的口氣中帶有嫉妒。

  「你是我的兒子,他是我的徒弟,我不曾偏坦你們任何一個的。」吳誠很直接的道:「可是習武這種事情是講求努力的,有一份的努力就有一分的收穫,你沒有阿深認真。他每次練功時都是意志集中,全神買注,而你卻總是心神不屬,只學到形,而學不到神。」

  「我……我每天在學校被人欺負,怎麼能集中精神?」吳范武辯解道。

  吳誠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很心疼地看著吳范武,腦中浮現出吳范武小時候的樣子。

  「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之下,我認識的一些同學都加入幫派來保護自己。」吳范武又講道。

  吳誠聽到幫派立刻插口道:「怎麼可以加人幫派!」

  吳范武慘笑了一下:「也沒有幫派要讓我這種人加入,幫派吸收人的時候也要過濾的,只要一看到我這個樣子,他們就會拒絕了。」

  「我真的都不知道,很抱歉,孩子。」吳誠覺得很心痛,想往前去摸摸吳范武,但只踏前半步便停住。

  「種族歧視在美國是個氾濫的問題,你竟然說你不知道?」吳范武表情很訝異地道。

  「他們有種族歧視我是知道的,在白人的社會中,種族歧視的問題一直存在著,這點,阿爸不會不知道。我不知道的是,你竟為此受了那麼多的苦。」吳誠解釋道。

  吳誠在這一點上,就顯得有點粗心大意,別說是一般的小市民有種族歧視的問題,就連許多知名的大人物都有種族歧視的困擾,不然為什麼會有個黑人明星想辦法「漂白」自己的皮膚,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白人?若是美國的有色人種和白種人一樣受到尊重,這位大明星想必不需要花那麼大的功夫,把自己皮膚的顏色都改了。

  種族歧視其實改變的不僅是某人皮膚的顏色,更是破壞一個國家整體的進步和人與人之間的和諧。

  種族歧視雖然只是一個心理狀態的結果,但它絕不是小事!沒有人有權利去歧視別人,也沒有人天生下來就必須遭受別人的歧視!白人是人,黑人、黃人、紅人一樣也是人!

  吳范武咬著牙,語氣非常差地道:「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出門,為什麼不喜歡交朋友,整天躲在書堆裡啃書本嗎?」

  「我現在知道了。」吳誠聽了很難過,但也換個角度說道:「喜歡唸書也沒有什麼不好,你現在不是拿到博士學位了?」

  「博士學位有什麼用?我到現在連女朋友都沒交過!」吳范武大叫道。

  「那是她們不懂得欣賞你。」吳誠雖然是個出家人,但他仍能夠體會吳范武從未交過女朋友的痛苦,不過他也只能安慰吳范武,畢竟他也沒有什麼辦法。

  「她們是看不上我,因為我的外表很怪,我哪一個同學沒有女朋友?」吳范武很激動,愛情對任何人都有相當的影響力。

  「那你以前為什麼都不跟阿爸說呢?我們可以離開美國,到中國大陸或足台灣去啊!」吳誠道。

  「我是不屬於任何一個人種的!你說,我像白人?黃人?還是黑人?到了別的地區,我依然是個雜種。」他仍然處於極激憤的狀態,只停了-下,又繼續道:「不過,沒關係,我後來漸漸習慣了被人嘲笑、欺負和冷落。到現在,我找到了一個新的出路……」

  「這就是了……」吳誠正想以此而安慰他,但話還沒講完就被吳范武打斷。

  「嘿!嘿!大自然真是奧妙,在生命繁衍中進化出了基因,這個肉眼看不見的小東西決定了下一代的一切。」吳范武講到這個話題似乎很興奮。

  吳誠不知道他為何提到這些,只是呆呆地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而吳范武也並沒有停,仍滔滔不絕的說道:「所有生物都是由細胞組成的,而經由有性繁殖的生物都受前一代父母基因的影響,在受精卵以反細胞中保留了全套的基因,將個性、形體、智能……等等的遺傳訊息,記錄下來並且留傳給下一代。」吳范武像是在上課般的又道:「基因為了盡職的將這些條件保留下來,就算血源再遠一樣也能記錄下各種遺傳訊息;有趣也諷刺的是,在基因組合的公式下,血源近的基因因為條件相近,所以特徵便不明顯,下一代很難有優秀的表現;而血源遠的基因卻因為基因差異大,在保留前代特徵的首要前提下,自然而然地便會保留起不同的前代特徵,而生出較為全面的優秀後代來。」吳范武忍不住狂笑了起來,似乎帶著三分諷刺又帶著三分的憤世嫉俗。

  「你……」吳誠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能看著不大像他所知道的吳范武。

  「阿爸,基因不是我發明的,是上帝!」吳范武加強道。

  吳誠直直地看著吳范武,彷彿看著一個陌生的人。

  「後來,又發生了一件事……」吳范武道:「起初,我只是為了治療的目的,不斷地試驗,想找出治療某種疾病的方法,沒想到卻意外的發現改變去氧核糖核酸﹙DNA﹚排列的方法,可以將不同動物的遺傳訊息分解出來,改變它們的排列方式,再和人類的基因交合,變化出一種前所未有、新的遺傳訊息排列出來。」吳范武滔滔不絕地道。

  「之後我又發現,其實改變去氧核糖核酸的排列是完全可行的。我不斷地研究,並煉製成可以注入人體內的激素,經由這種激素和一定的環境培育,我可以以新的去氧核糖核酸排列取代原本的排列,甚至取用某些動物的部份遺傳訊息和人類的遺傳訊息混合,打入人體之中,以取代的方式強迫改變原來的遺傳訊息,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就會變成一個全新的個體。」吳范武縱聲長笑,得意至極。

  在吳范武的笑聲下,吳誠心裡感受到的卻是一陣襲骨的涼意,從背脊直上頭部。那一種害怕,是超乎自己整個想像的恐懼,就好像知道明天世界末日就要來襲了一樣。

  他心裡想:「若是范武確實研究出他所說的激素出來,這對人類來說真的是一項前所未有的創舉,也或許真是人類突破目前型態的一個門徑也說不定。但是人類經過億萬年的自然進化到今天這種型態,是否能夠在短期內接受這種瞬間、不自然的改變,甚至不造成其它的災禍,卻很難說。」

  就像目前熱烈討論的「複製人」一樣,當人類真的有了足夠的科技可以將人一模一樣的複製出來,所面對的將不僅僅是能否複製完全的問題,道德、倫理、生態均衡、社會公平……等等,將會有更多、更嚴重的問題接踵而來,人類既有的生活方式和規則會被打破,人類將面對不曾經歷過的災難,究竟會造成多大的憂患,真的無法預測。

  複製人尚且如此,更何況吳范武現在所說的,是將人和某一個動物結合在一起!

  「我不明白……」吳誠對吳范武的改變顯然不能接受。

  「不明白什麼?」吳范武問。

  吳誠想了想,道:「我不明白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個樣子不好嗎?」吳范武回道。

  「不好!這不是你,也不是我的兒子。」吳誠的心情低落得不得了。

  「阿爸,我發現了前無古人的技術,這是多麼偉大的事,而且找也可以用這個方式改變我既有的形體和能力,成為超人……」他講到這裡,突然抓了一下脖子,吳誠看見吳范武的脖子上有一片奇怪的痕跡,像是水泡。

  「那是什麼?」吳誠問吳范武。

  「該死,我好像被細菌感染了。」吳范武用力抓著那塊地方,似乎很癢。

  吳誠想起了那個怪物,他身上變種的多球菌。

  當他一想起那個怪物時,便直覺地指了一下那個怪物,問道:「他就是你創造的「超人」嗎?」

  「是啊!沒錯!不過,以前卻是他創造了我。」吳范武回答道。

  「他創造了你?」吳誠很訝異。

  「我該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親生父親……安卡斯特。」吳范武說這句話時還拍了拍他。

  「什麼?他是安卡斯特?你……」吳誠真的快崩潰了。

  「當我知道我不是你親生的兒子之後,便四處尋找我的親生父母,我剛開始很恨他們,把我生成這個樣子,而且生了我以後又不管我。」吳范武敘述道。

  「他們有他們的苦衷。」吳誠替他們解釋道。

  「可是,到了後來,我卻是很想看看他們,很想見一見我的親生父母長得什麼樣子。」吳范武繼續敘說著:「之後,我每次一有假期,便飛往中國大陸,試圖在十幾億人之中尋找他們。還好,我委託的徵信社打聽到了消息,說我的親生父親在北京一所大學任教,又經過一番波折,我終於找到了他們……」

  「那很好啊,親子團圓,是大喜事。」吳誠聽了也幫他們高興。

  「什麼喜事!我見到他們時,他們已經罹患了一種奇怪的痛,生死已在一線間……」吳范武的口氣中帶有一種痛苦。

  「你是個醫生,學醫這麼多年,該有辦法治療他們。」吳誠對地似乎很有信心的道。

  「恨就恨在這裡!我在醫學院所學的東西竟然對這種病一點辦法也沒有。人類的醫療知識還是太落後了。」吳范武握起了拳頭。

  「那怎麼辦?」吳誠相當緊張。

  「我只好將他們帶回這裡,先設法拖住他們的性命,再一點一點的研究冶撩的方法。」吳范武道。

  「後來呢?」吳誠又間。

  「剛開始真的是很困難,不過,經過多次的實驗、研究之後,我卻意外的發現猴子對這種病有特殊的抵抗力,於是我參考了其它的資料,又拚命的研究,終於找出了治療的方法,就是我剛才說的改變去氧核糖核酸排列的方法。」吳范武回道。

  吳誠先歎了一口氣才道:「然後呢?」

  吳范武繼續道:「可是,那時他們的病情已經惡化得很嚴重了,我只好先將他們放在我設計的生命維持器裡,因為我害怕萬一我來不及調製出治療的藥劑,所以便先暫時穩住他們的性命。如果再不行,我會先將他們冷凍起來,等幾十年後再解開。」

  「你說的生命維持器,就是樓上的那些箱子?」吳誠問道。

  「沒錯,就是那些箱子。」吳范武答道。

  吳誠現在瞭解,為什麼那些箱子的設備那麼完整的原因了。

  「我將他們放在生命維持器裡拖延他們的生命,同時也一直試驗新的治療藥物,大約在半年以前,才研製出不很成功的藥物來。」吳范武道:「他們的情況惡化得十分迅速,我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為他們注射這個藥物,每天注射十五毫克,一段時間之後,他們終於有了變化。」吳范武繼續道。

  「什麼變化?」吳誠緊張地問道。

  「他們的痛漸漸好了,而且身體一天天強壯起來,又過了一段時間,竟變化成一種新的生命體,就是你現在所看到的,他們具有人類和猴子的雙重特徵,而且細胞力量可以達到人類的十倍以上。」吳范武道。

  「這是為什麼?」吳誠不解。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這個方法對他們的痛有著奇效,否則他們早就死了。」吳范武道。

  「難道沒有其它的方法了嗎?」吳誠問。

  「你以為治療他們很容易嗎?人類由古至今,每一個世紀都會出現一個世紀黑死病,為什麼?不是因為上帝懲罰人類,而是因為發明一種有效的治療方法很不容易,而且細菌、病毒也都不斷的在變化、進化、新生,人類要生存下去,就要和這些細菌、病毒不斷地抗爭,在還沒找出有效的治療方法之前,它們會殘殺千萬的人類,所以,能讓他們存活下來,我已經很慶幸了。」吳范武道。

  「但他們這個樣子……」吳誠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現在這樣子不是很好嗎?」吳范武好像覺得很滿意。

  「人不人、獸不獸的,有什麼好?」吳誠也打斷了吳范武的話。

  「是人的樣子就好了嗎?做人就一定好嗎?」吳范武反問道。

  「這……」吳誠回答不出來。

  「人類只是細胞在進化中無意形成的一個型態,在無限的時間裡一個短暫存在的有機物,不知道哪一天,人類又會被其它的生物取代,就像六千五百萬年以前的恐龍一樣,突然就從地球上消失了,它們絕跡的原因我們至今還無法完全搞清楚。」吳范武道。

  「這不對!不對!」吳誠狂亂地叫著。

  「這沒有什麼不對,是愚蠢的人類根本無法接受罷了。恐龍在地球上稱霸了一億六千萬年,結果絕跡了,而人類主宰地球不過數十萬到百萬年,哪一天會絕跡誰也不知道。」吳范武也用高語調道。

  吳誠不知道怎麼說了,他腦袋中一片混亂,他無法和吳范武爭辯,但他還是說道:「你不能用這樣的方式去想事情,你是一個人類,就該用人類的行為方式去做事。」

  「是嗎?那我應該他變成那些愚蠢自大狂的一份子?」吳范武冷笑地反問吳誠道。

  「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麼?是我沒有關心你嗎?是我照顧你照顧得不夠好嗎?」吳誠將問題的發生原因推給了自己,去替吳范武找理由。

  「這不是你的問題,阿爸,這是整個社會和環境的問題,人類太主觀、太本位主義了。只要是和自己不同的,就視為異己,就想辦法去排斥,這太可笑了。」吳范武回答道。

  「因為社會對不起你,所以你就要報復?」吳誠又問。

  吳范武用糾正的口氣對吳誠叫道:「阿爸,你搞錯了,這是人類的一大進步,不是報復。你不明白,我的發明,將是人類突破目前型態的第一個有效的方法。一日這個實驗完全成功了,人類將司變化無窮!」

  「人類不需要變化無窮!」吳誠大叫道,他的腦中混亂到了極點,但不是沒來由的固執,而是一些既有的道德感令他無法妥協。

  「哼!不可理喻。」吳范武撇過頭去,一副不願再和吳誠討論的樣子。

  兩人均默不作聲,好一會兒,吳范武才道:「阿爸,你走吧!」

  「我不能丟下你不管。」吳誠的聲音出現了哽咽,他對吳范武還有一份親情在。

  吳范武回道:「我們的父子關係到此為止吧。」他的語氣雖狠心,但並沒有完全隱藏住心中對吳誠的感情。

  吳誠很傷心,親情豈是這麼容易斷的!

  吳誠踏前一步,道:「趕快清醒吧,你已經入了魔道了。」

  吳范武愣了一下,才有點不屑地回道:「魔道?哈!哈!哈!你在說什麼啊?還拿佛教的那一套來訓我,我從小到大,早就聽煩了!這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神、佛!」

  「你不可以有這種觀念!」吳誠立刻否定:「這世上的事,冥冥之中都已經安排好了,人必須遵從一定的方式和原則去做事情,過與不及都是不好的,佛有時是不具任何形態、任何意象的,可是它存在我們的心裡,平衡著我們的行為。」吳誠用開解的方式對吳范武道。

  「迂腐!迷信!什麼年代了,還有這些過時的想法!」吳范武完全否定他的話。

  「阿武,這不是過時的想法,這就是自然,就是中國人所講的中庸之道。」吳誠道。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吳范武搗住了耳朵,表現出不耐煩的態度。

  「阿武……」吳誠叫著吳范武的名字。

  吳范武伸起一隻手,但眼睛卻沒有看著吳誠,只是不斷地揮著手,道:「你走啊!趕快走!我不需要你管!」

  吳誠呆了幾秒鐘,才黯然地一邊轉身往樓梯走去一邊道:「你仔細想一想,我在上面等你。」然後才拖著沉重的腳步,踏上了通往地下室的階梯。

  吳范武好像根本不在意,只是自顧自地轉了身對安卡斯特悄悄說著話。

  吳誠回頭看了一眼,突然悲從中來,兩行淚水自眼角流了卜來。

  吳誠回到地下室,出了鐵櫃的門以後,便像洩了氣一樣,頹然的坐在一旁的實驗台上。

  地下室裡有一些複雜的管子和瓶子,都是生命維持器的配件。

  他看著這些東西,心中起了強烈的厭惡感。

  他當初吳范武送來德國學醫,是希望他能濟世救人,沒想到卻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他等了好一會兒,心裡不停地交戰,他對吳誠的愛還很深,似乎並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任由他就此下去,但地也想不出其它解決的方法。

  正在他痛苦煎熬的時候,底下的樓梯傳來了腳步聲,鐵櫃後面走出了三個怪物。

  安卡斯特的怪物形態他是認得的,但另外兩個他並沒見過。

  其中一個和安卡斯特的形態類似,不過稍微瘦小些,從體型上看得出來是個女人,應該就是吳范武的母親常玲了。

  剩下的一個,形態兇猛,看來又像豹子又像貓,正是經過變型的吳范武。

  這個外形葉亦深是看過的,就是在蘇菲亞住處出現過的吳范武。

  吳誠張開了雙手,阻止了三個怪物的去路:「你們要去哪裡?」

  「讓開!阿爸!」那個像豹子又像貓的怪物發出了聲音。

  「阿武?」吳誠對著那怪物不敢相信的道。

  「讓我們走!」那怪物確是吳范武。

  「你……你怎麼也變成這個樣子?」吳誠除了震驚之外,還有心疼。

  「你再不讓開,可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吳范武凶道。

  吳誠雖然震驚得不得了,但是並沒有要讓他們走的意思,張開的雙手仍是擋著他們的去路。

  「吼!」安卡斯特發出了凶狠的叫聲,是要吳誠讓開的意思。

  另外一個怪物常玲雖沒有吼叫,但已經踏上一步,做出準備攻擊的樣子來。

  「他們是不認得你的,阿爸。」吳范武的話中帶有一絲威脅。

  「你們要去哪裡?這世界上沒有你們容身的地方啊!」吳誠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心中又是憐憫又是痛苦。

  「你不必管我們,我們自有我們的地方可以去。」吳范武的聲音漸漸失去了正常人類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而且面部的肌肉正在迅速的變化:「你讓我們走吧!」他再一次的說道。

  吳誠的手漸漸垂了下來,正當他要完全放下時,突然心裡覺得不妥,放下的手又突然舉了起來。

  舉凡野獸對突然的動作都會特別的敏感,而安卡斯特相他的妻子在變成怪物之後,野獸的本性也同時存在了下來。

  是以這一個突然的動作立時引起了他們的不安。

  獸性是直接的,不具思考的,和人性不同。

  安卡斯特大吼了一聲,沒有任何其它的預警,突然伸出雙爪撲向吳誠。

  吳誠嚇了一跳,在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硬擋住這一抓。

  要知道安卡斯特自從變成怪物之後,力量和速度便大大地增加,是以這一抓,緊緊抓住了吳誠的雙臂,十指深陷入他的肌肉之中。

  吳誠的左右手反向揮動了一個大圓,才卸開了安卡斯特緊緊抓住的十指,但這已經讓吳誠的手臂留下了十條血痕,鮮血沿著臂彎一滴一滴流了下來。

  吳范武立刻出聲制止安卡斯特,但安卡斯特沒有理會他。

  吳誠和安卡斯特交手兩次,均是生死相搏,這個仇其實也是滿深的了。

  獸性是沒有衡量情勢的能力的,它只會對危險產生反應,而吳誠對安卡斯特是危險的對象,那是不消說了。

  在吳范武出聲制止無效以後,只見安卡斯特蹬躍到半空中,雙手成爪,凌空向吳誠撲了下來。

  吳誠沒有退後,他深厚的少林功夫基礎,在此刻顯現出來。

  首先,他右腳向前踏了半步,雙腳成前弓後箭之勢,然後在安卡斯特就要撲在他身上,離他不過半公尺高時,突然上身後仰,往後急翻了一圈。

  由於他的腳是前弓後箭的站著,當他向後翻轉時,右腳很自然的先抬了起來,而安卡斯特此時正向下壓來,那一腳很自然的踢中了安卡斯特的屁股。

  吳誠後翻的速度很快,右腳又凝聚了相當的功力,是以這一腳將安卡斯特遠遠踢飛了出去。

  這招有點像足球的「倒掛金勾」。

  只見安卡斯特撞到了牆,又從牆上跌了下來,撞倒了放在一旁的幾個大型的氣氣桶和氫氣桶,「匡啷,匡啷」的滾了開去。

  而母的怪物常玲看安卡斯特被踢飛,也吼叫了一聲,同吳誠發動攻擊。

  吳誠這次已有戒備,他一腳踢出之後,雙手在地上一撐,腰都沒碰到地,就翻了起來,而常玲此刻攻來,他便下蹲滾向常玲腳邊,一掌擊在她的膝蓋上。

  常玲前衝之勢受阻,膝蓋又受力向後,很自然的便翻過吳誠的背後,剛好滾到了安卡斯特的身邊。

  要是常人受到吳誠這樣的攻擊,早就受不了,不能再戰了,可是他們具有常人十倍的力量,在受到這樣的打擊後,仍迅速的爬了起來,繼續對吳誠攻擊。

  吳范武站在一旁不知道該怎麼辦,雖然又再出聲制止,但仍無法阻止雙方繼續打鬥。

  安卡斯特和常玲先後站了起來,彼此互望了一眼,同時間又撲向吳誠。

  他們是不具有武功招式的亂打,可是力量和速度實在太過驚人,對吳誠來說,兩個怪物雖然並不難抵擋,但是要完全制服也夠麻煩的了。

  所以當兩個怪物再次攻擊時,他便有了決定。

  他決定使出少林「伏虎拳」,那是他練得最純熟的一種武功。

  從離開少林寺,他就沒有放下過一天,既使再忙,每天起床後、上床前,他都要練習一遍。

  以他對伏虎拳浸淫了數十年的功力來看,每一拳都足以開山裂石,每一掌都能夠取人性命。

  就算是當年的淨業憚師,也不見得有他今日的功力。

  是以,當他施展起伏虎拳後,安卡斯特和常玲立刻感受到強大的壓力。

  吳誠並不是刻意去做什麼攻擊,只是很隨意的一招一招將伏虎拳使出來,和他平常練功時並沒有什麼兩樣。

  他對伏虎拳簡直太熟了,真是「倒過來使」都行。

  可是,吳誠的掌力和拳勁對他們來說雖然有了壓力,但還不構成真正的威脅,吳誠一拳一拳地擊在他們身上,他們竟然還能移動,偶爾還能反擊。

  伏虎拳並不是很複雜的拳法,但其中有很多技巧和方法,熟悉了這些技巧和方法,伏虎拳才會使得好。

  其中有一個技巧,就是「反作用力」。

  中國武學裡,運用反作用力的例子很多。因為不見得每一個人的體型都比對手來得高大,若是一味硬打,瘦小的人就要吃虧,所以中國的拳法有反作用力,或是俗稱借力打力的技巧。

  安卡斯特相常玲就像是體型大的對手,吳誠反而是瘦小的一個。

  所以,他必須運用反作用力。

  他針對安卡斯特相常玲的下盤進行攻擊,也就是讓對方摔倒或互撞。

  他讓他們自身的力量和體重反加在自己身上,讓他們被自己的力量傷害。

  所以,在幾招過去之後,他運用了伏虎拳中反作用力的打法。

  當他們再次接近時,吳誠閃過常玲,一招伏虎拳的「飲酒過崗」,從側面推了她一把,讓她撞在安卡斯特的身上。

  安卡斯特和常玲的速度原本就很快,一旦被吳誠推歪之後,便互相撞到,而摔在一起。

  但安卡斯特和常玲並不放鬆,爬起來後又攻向吳誠。

  吳誠第一次和安卡斯特交手時,便發現他頸部的轉動非常不靈活,在快速繞著他的時候,他便會跟不上。

  現在他也利用這一點,在他們靠近時,迅速移動到其中一人身邊,使用伏虎拳中的招式,或推或掃,將他們摔倒。

  幾次之後,安卡斯特相常玲紛紛發出了痛苦的吼叫,而原本一直沒有出手的吳范武忍耐不住,人吼一聲衝上前去,加入了打鬥。

  吳誠其實也不顧意和他們動武,只是剛才的情勢不容他猶豫,而且他們已成野獸,不能用人類的道理來規勸他們,他必須先以暴制暴,再求其它的解決方法。

  他更不願意對裡范武動手,吳范武是他一手帶大的,他對吳范武,有一份父親對兒子的愛啊!親情怎能加諸武力呢?

  所以當吳范就也加人打鬥之後,情勢頓時急驟的逆轉。

  吳誠不願傷害吳范武,於是便有些投鼠忌器,每當要打到吳范武時,他總是立刻收招,怕打到吳范武。

  這一來,他的出招就變得礙手礙腳,往往招不成招,安卡斯特和常吟他趁此機會連續擊中吳誠好幾次。

  就這樣,打鬥形成了三個打一個的情況。

  吳誠在地下室中跳過來閃過去,局勢十分危急,剛才被安卡斯特擊中胸前,一股鮮血由胃裡直湧上來,沿著嘴角沮沮流出。

  安卡斯特和常玲剛才被吳誠摔得七暈八素,現在有了機會,不由得凶性大發,根本不管地下室中的物品,全都一腳踢了開去,而且一有機會使狠狠的攻擊,毫不留情。

  吳誠漸漸被逼到牆角,漸漸無處躲閃了。

  突然間,他發覺他們三個停止了攻擊,只在原地吼叫,不再向他逼進,而且眼中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他不明白他們為何有這種反應,只是從他們的眼珠中看到了一點火光。

  他立刻轉回頭去,發覺自己身後的實驗台邊,不知何時著起火來,而且火勢正迅速的蔓延。

  舉凡各種動物,除了人類比較不怕火外,絕大部分的動物對火都是害怕的。

  看來,變成獸人的吳范武三人也不例外。

  地下室中有非常多的可燃物質和氣體,例如酒精、氧氣還有氫氣,那些剛才打鬥時被弄倒的氣體容器,如果遇到火,立時會產生可怕的爆炸,還有很多其它的東西都是。

  火勢顯然已經受到外洩的氧氣的幫助,以極快的速度向地下室各處伸展,看來是控制不住了。

  他們三個也不再攻擊吳誠,漸漸地向門邊退後。

  吳誠見他們就要退出門口,立時抽起實驗台上已經被人點燃的桌布,一個飛身躍過他們的頭頂,擋住了出路。

  「你們不能走!」吳誠血紅著雙眼,不知道是憤怒、是害怕,還是傷心。

  「這裡馬上就要爆炸了。」吳范武用他已經不怎麼像人的聲音說道。

  「那我們一起死在這裡吧!」吳誠非常堅決,口氣中完全沒有一絲會後悔的樣子。

  「讓開!」吳范武相當緊張著急的叫道。

  「不行!不能讓你們走!」吳誠提高了聲音,表示他堅定的決心。

  安卡斯特和常玲原本兇猛的樣子在火勢愈來愈大後,已經完全收了起來。常玲緊緊抱住安卡斯特的身子,發出「嗚,嗚」像是哭泣的聲音。

  安卡斯特也用雙手圍著常玲,不過卻是害怕得不斷顫抖。

  「放我們走!」吳范武再度的大叫,但他不敢前進,似乎很害怕吳誠手中抓的著了火的桌布。

  「阿武……我的孩子……」吳誠哭了起來:「原諒阿爸,阿爸不能讓你們走,我們一起……」

  話還沒說完,「砰」的一聲,一桶裝滿氫氣的容器受熱炸了開來,按著連續幾個桶子全都炸了開來。

  地下室成了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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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1:18:4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葉亦深才衝到地下室的樓梯,便被兇猛的火勢擋了回來。

  他沒辦法,只得回到一樓,在浴室裡用水淋濕了全身,用一條大的濕毛巾包住了頭、臉,再度衝往地下室。

  濕毛巾雖然搗著口鼻,但還是擋不住濃烈的煙嗆進鼻子。

  火勢實在太大了。

  他平常吸一口氣,可以憋十分鐘以上,此時他得運用內功,一路憋著氣往下衝,一路不時的大叫:「師父!你在哪裡?」

  但吳誠都沒回答。

  他跳躍閃躲的好不容易到了地下室,地下室除了幾個小地方沒有著火可以站立外,其餘已經全部被火掩蓋,濃煙也令人睜不開眼睛。

  他看準沒有火的地方,然後翻身飛躍過去。

  幾次飛躍之後,才到了地下室的中間。

  然後,他看見了吳誠。

  吳誠正一大步一大步的走向他,身上似乎還有火星末熄。

  吳誠的上衣和頭髮在爆炸時被火燒著,他只好脫掉上衣,又灌注內力在雙掌,將頭發全部抹去。

  光著膀子的吳誠,由於頭髮己抹個精光,頭上成疤形的胎記遂清楚的露出。

  葉亦深隔著火望過去,壯碩的吳誠,彷彿就像從天而降的天神,凜凜生威。

  葉亦深一看到吳誠,立刻大叫道:「師父,我們趕快離開這裡。」

  吳誠竟然十分平和的搖了搖頭並道:「阿深,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裡,做完我今生最後一件事。」

  「你為什麼不走?師父……」葉亦深非常的難過。

  吳誠轉過身去,平靜的看著一團火的後面,並用手指道:「你看。」

  葉亦深循著他的手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吳范武一家人。

  他們三個此時緊緊的抱在一起,被大火包圍著。

  安卡斯特雙手左邊抱著常玲,右邊抱著吳范武,堰然是保護著他們兩個。

  「這是怎麼回事?」葉亦深放開手中的濕毛巾,問吳誠道。

  「他們是一家人。」吳誠只回答了這一句。

  「那一個可能是范武呢!」葉亦深指著吳范武,想告訴吳誠。

  「我知道。」吳誠平靜得令人害怕。

  「我先救他們出去再說。」葉亦深作勢要躍向他們躲避的位置。

  「不……不要……」吳誠阻止了葉亦深。

  「為什麼?火已經太大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葉亦深不明白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只直覺地想救出所有人。

  「我終於知道我此生的目的了。」吳誠喃喃地道,像在對葉亦深說,又像在對自己說。

  「什麼?」葉亦深很焦急,並沒有聽清楚吳誠說的話。

  「他們並不屬於這個世界。」吳誠仍是自言自語道。

  葉亦深莫名其妙地看著吳誠。

  「人類並沒有準備好接受這種新的生物,他們的出現會造成人類的恐慌。我必須要將他們消滅,維持人世間的平和。」吳誠道。

  「師父!你的話是什麼意思?我不懂!」葉亦深大聲的問道,大火燃燒著家俱和器材,熱空氣形成亂流,聲音很難傳遞。

  吳誠緩緩的轉過頭來,對葉亦深微笑了一下,道:「有一件事情我要你幫我去處做……」吳誠囑咐道。

  「我在聽。」葉亦深回道。

  吳誠平靜地繼續說道:「我死後,將我的骨灰灑在大平洋上,而我開的兩家店,交由你去經營。所有的收入除了公司和你的開銷之外,其餘全部幫我捐給維護種族平等和醫療研究機構,你辦得到嗎?」

  葉亦深點了點頭,但馬上又搖了搖頭,通:「師父,你可以自己回去處理啊!」他是希望激起吳誠求生的意志。

  沒想到吳誠十分堅決的回道:「你一定要做到,這是我最後的兩樁心願。」

  葉亦深知道,吳誠已經下了百分之百的決心,再說也沒有用的。於是他只有默默的點了點頭。

  吳誠看葉亦深點了頭,便從脖子上拿下掛著的翡翠佛手,隔著火丟給了葉亦深,葉亦深伸手接住。

  吳誠道:「佛手裡有保險箱的密碼和鑰匙。」

  葉亦深低頭看了看,發覺佛手和璉子接頭的部分,是一個可以旋轉開的螺絲。

  吳誠看著葉亦深打開螺絲,才很滿意的道:「好了!你去吧!」

  葉亦深沒有離去的意思。

  但吳誠不再理他,大步跨過火堆,朝吳范武三人走去。

  他經過火時,火苗立刻纏上了他的身體,由腳下迅速燒了上去,但吳誠好像根本不在意。

  葉亦深心很痛,呆呆地站在原地,若著吳誠和他們接下來的動作。

  吳誠先是走近了三人,扶起了他們,不知道和他們說了些什麼,然後便和他們擁抱成一團,就像是多年沒見的好朋友一樣。

  最後,他回過頭對葉亦深微笑了一下,並揮揮手要葉亦深離去。

  火勢愈來愈凶,炙熱的火焰逼得葉亦深不得不向旁退了好幾步,吳誠等人也被熊熊的烈火包住,焚燒了起來。

  他看見吳誠等人在火中搖晃的身影,一陣生死離別的痛逼得他大叫:「師父……」

  但吳誠沒有回答。

  幾秒之後,他才好像聽見吳誠的聲音,在大火中悠悠的傳了過來:「眾生無邊誓願度……煩惱無盡誓願斷……法門無量誓願學……佛道無上誓願成……」聲音悠揚而且平靜。

  聲音未斷,一瓶著了火的氧氣瓶在吳誠他們身邊爆炸了開來。

           ※   ※   ※   ※



  消防車在接到蘇菲亞的報案電話後十分鐘便趕了過來。

  雖然很快,但是已經救不了吳誠等人了。

  三名消防人員從地下室中扛出了已經奄奄一息的葉亦深。

  要不是蘇菲亞堅持說葉亦深在地下室,而且還活著,恐怕沒有任何消防人員願意進到那麼危險的地下室救人。

  拖出葉亦深之後,地下室又發生了幾次劇烈的爆炸。

  消防人員不敢再下去,怕其它的氣體容器再爆炸。

  大火在地下室又焚燒了將近半個小時,消防人員才進人室內將火勢控制住。

  等全部熄滅後,消防人員並沒有再救出任何人,也沒有發現完整的屍體,只有一些殘骸,可見當時的爆炸是多麼的劇烈。

  警局筆錄上的記載,說到地下室下面還有一個秘室,但也被大火波及,幾乎是完全燒燬。

  秘室內倒是發現了兩具被火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體。經過法醫的檢驗,證實是前幾天失蹤的兩名外地人,他們是在到科隆觀光時失蹤的。

  筆錄上還記載,在地下室救出的東方男子,當時是跪在地下室的火堆中,人已經吸入過多的一氧化碳而呈現昏迷狀態,所幸救治得早,才沒送了性命。

  而從消防人員和警方到達失火現場到火場熄滅離去,共經過六個小時又十分。

           ※   ※   ※   ※



  第二天中午,葉亦深在醫院中第一次醒過來,他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師父呢?師父救出來了沒有?」隨即又暈了過去。

  第二次醒來,是在當天的黃昏。

  蘇菲亞在葉亦深被送到醫院後,除了中間回家洗過一次澡,換了衣服以外,一直那在病房裡陪著他。

  他第二次醒來,第一眼便看到蘇菲亞。

  蘇菲亞眼中滿是關心的神色,一見他醒過來,便高興的對他說道:「太好了!你醒了。」

  葉亦深不明白自己為何躺在醫院裡,便問蘇菲亞:「我怎麼會在這裡?」

  蘇菲亞嘟起小嘴:「那麼大的人,你還跑進去,沒死已經算好的了。」

  葉亦深突然想起吳誠他們,便立刻問道:「那師父他們呢?他們出來了沒有?」

  蘇菲亞遺憾的搖了搖頭。

  葉亦深沒有再說話,只是看著窗外夕陽穿過樹縫間的光影。

  蘇菲亞知道他心情不好,便默默的坐在一旁沒有出聲。

  「房子燒壞多少?」葉亦深很久以後才又問蘇菲亞。

  「地下室是完全燒燬了,一樓的地板有很多地方都被炸壞了,不過二樓、三樓沒什麼事。」

  「嗯,我想回去看看。」葉亦深道。

  「好,出院以後,我陪你一起去。」蘇菲亞柔聲道。

  葉亦深點了點頭,轉過身又沉沉睡去。

           ※   ※   ※   ※



  葉亦深出院以後第一件事,並不是回到別墅去,而是到警局作筆錄。

  索登局長對這個案子可是一點也沒放鬆,所以葉亦深在住院時便有警員二十四小時監視,出院時,當然立刻便被請到警局去了。

  索登局長沒錯,別墅發生了那麼多事,死了一堆警員和市民,不會因為一把火就結束調查。

  葉亦深知道的細節並不完整,拚湊起來,也沒辦法解釋所有的事。

  索登局長當然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光是在路上來回追趕葉亦深的那一件事,就讓他不怎麼相信葉亦深的話。

  對了,後來索登局長從蘇菲亞家到吳范武的別墅時,竟然忘了加油,車開到一半便熄了火,等到警局的救兵開來另一輛車時,葉亦深早已被抬出地下室了。

  愈多的搞不清楚,愈容易產生懷疑。人是具有想像力的動物,很容易因為片面的理解而產生錯誤的聯想。

  往好的方面去想,這種想像力促使人類進步,促使人類去發掘許多的事情;往壞的方面去想,這種想像力很容易過度,而變成疑心病或是成見。人總是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東西,那是不錯的,不過要衡量是否浪費了無謂的時間和精力去懷疑不必要的事情,那才是更重要的。

  「大膽假設,小心求證」這句話不光是可以用在作學問上面,在處理許多其它事情方面都用得上。

  索登局長不知道葉亦深是在地下室起火之後才下去的,只知道他從大火的地下室被抬出來。

  他在整個事件中,比葉亦深知道的還少,也難怪他會懷疑。

  不過,這並沒有讓葉亦深煩多久,因為葉亦深有一個好律師,而這個好律師現在就坐在他身邊。

  經過蘇菲亞的交涉,葉亦深很快的便離開了警局。

  索登局長仍然不高興,親自「目送」兩人離去。

  蘇菲亞坐在駕駛座前,很開心的和葉亦深聊天,因為她從沒吃過敗仗,索登局長是拿她沒轍的。

  葉亦深並不怎麼開心,吳誠和吳范武的死,讓他心情很沉重。

  「回別墅看看。」葉亦深對蘇菲亞道。

  蘇菲亞只好掉轉了方向,往別墅駛去。

  別墅經過大火,雖然並未全部燒燬,但外表卻被黑煙熏得不成樣子。房子四周還圍了警方的「禁止進入」的黃色隔離條。

  蘇菲亞陪著葉亦深踩過了滿地凌亂的焦炭和積水,來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當然只剩一片烏黑的殘跡,燒焦的家俱和破碎的物品浸在水裡,已經看不到一個完整的東西。

  警方也將吳誠等人殘碎的遺骸帶回警局去作檢驗,這裡已沒什麼好看的了。

  就在葉亦深要往上走時,突然聽到蘇菲亞叫了一聲:「咦,你來看看,這是什麼?」

  葉亦深轉過身去,看到蘇菲亞蹲在地上,好奇的看著積水裡的東西。

  「我看看。」葉亦深走了過去。

  「這個是……」葉亦深看到了一顆晶亮的珠子,在水裡發出微微的亮光。

  他蹲下來將珠子拿了起來,珠子大約有拇指般大小,質地細緻,本身並沒有什麼光澤,可是在水裡卻可以反射光線,實在看不出來是件什麼用的。

  「好漂亮的珠子哦!」蘇菲亞看著這顆珠子時,眼中閃爍著美麗的光華。

  「你的眼睛……」葉亦深被她眼中的光華吸引住。

  「你幹嘛這樣子看著人家?」蘇菲亞以為葉亦深是被她吸引住。

  「怎麼會這樣子?」葉亦深將視線拉回到珠子上,仔細觀察著。

  「可不可以將這珠子給我?」蘇菲亞撒嬌道。

  「我先拿去請人化驗一下,看是什麼東西,知道是什麼以後再說,好不好?」葉亦深很想知道這是什麼,他不敢輕易答應。

  不過後來他沒直接拿去化驗,因為嘗他和蘇菲亞回到法蘭克福,便發生了其它意外的事情,這顆珠子的秘密是在另一個事件後,他才知道的。

  「好吧!」蘇菲亞很不開心的道。

  「我再買個漂亮的珍珠送給你。」葉亦深哄她道。

  「真的哦!你不能騙人哦。」蘇菲亞又開心了起來。

  葉亦深看著她純真的臉,心中不由得起了一陣憐惜。

  「走吧,到樓上去瞧瞧。」葉亦深終於拉了蘇菲亞的手。

  蘇菲亞覺得甜甜的,雖然她已經是一個有名的大律師了,但脫掉律師裝後,她還是一個女人。

  她「嗯」了一聲,乖乖讓葉亦深牽華手往樓上走去。

  葉亦深在二、三樓巡了一圈,最後來到了吳范武的書房。

  幾天之前,葉亦深還跟吳誠父子兩人在這裡聊天,現在卻已經人事全非了,他不禁感到一陣唏噓。

  他坐在計算機前,像是緬懷故人,打開了吳范武的計算機。他隨意瀏覽著吳范武電腦中的資料,心情十付複雜。

  他突然看到了「日記」字樣的目錄,於是打開了這個檔案,想看看吳范武這些日子是怎麼過的。

  然後,他看到了非常驚人的記錄,一個超乎地想像的事情。

  他一頁一頁的看下去,在一旁的蘇菲亞也訝異得連連發出驚歎。

  這是整個事件,除了最後吳誠在地下室失火前所發生的事以外,所缺漏掉的部分。

  看了這個日記,他才瞭解到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結局,為什麼吳誠在臨終前會交待他那些事。

  葉亦深將這個日記和吳范武治療的記錄相對照,終於將整個事件串連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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