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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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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1:31:3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狼雲傳  作者:謝天

第一章 實現最後願望協會


  世界上有許多奇特的組織,或者公開,或者不公開地做著許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實現最後願望協會」便是其中非常特別的一個。他們是一個公開的協會,但是行事卻往往帶著些神祕色彩,而協會中許多特殊工作人員的資料,也是保密的。

  這個協會幫助過無數臨終的人完成最後心願,其中有一件非常著名的事情,各國的許多媒體都曾經報導過,是一個患了絕症的小女孩,希望在臨終前見一見她畢生最景仰的某國的著名王妃。

  那名王妃在公事與私事方面都非常的忙碌,每天的行程都是的早就安排好的,而她王室的尊貴身份與貧窮的小女孩更有著天壤之別。但是經過了實現最後願望協會的一番努力之後,那名王妃推掉許多既定的活動,專程搭機遠渡重洋,來到小女孩的病榻之前,與她談天,安慰她,和她交了朋友,在小女孩生命中的最後一刻,帶給她無限的快樂和滿足。

  那名王妃的樂於助人和心地慈善也是非常有名的,所以實現最後願望協會這次的任務並不困難,只是因為王妃本身的名氣,所以獲得了媒體的報導。

  事實上,該協會有許多沒有被報導出來的任務,卻更艱巨許多,但是他們本著協會的宗旨,一直在不分難易地盡最大的努力,為臨終前的人服務。

  後來,那名王妃在一次眾所週知的車禍中驟然去世,雖然她的喪禮隆重而盛大,全世界大約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從電視上看到了這場告別彌撒,但是她卻來不及說出自己的最後心願。

  「死而無憾」是實現最後願望協會的宗旨,他們服務的對象,並不是某些特定的人選,而且通常都只是一些平凡老百姓。現在,他們的特派員又站在一名被癌症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老先生床前。

  「我的最後願望?」老先生猛烈地咳嗽一陣之後,繼續道:「我只希望我唯一的兒子能走上正途,做一個平凡而快樂的人。」

  「您的兒子?」特派員問道:「根據我們的資料顯示,您一直是孤身的一個人,沒有妻子也沒有兒女。您真的有一個兒子嗎?」

  老人吃力地道:「是的,這是我充滿挫折的一生之中,所做過最大的一件錯事。我有一個兒子,我知道他確實是我的兒子,但是他卻不知道有我這樣一個父親。」

  老人的眼角緩緩流下一滴眼淚,繼續說道:「我從來沒有好好教育過他,甚至沒有盡過一天當父親的責任,但是天知道,我真的愛他。」

  特派員又問道:「您希不希望見他最後一面?」

  老人已經沒有力氣搖頭,只是輕輕歎息了一聲,說道:「不用了,我不希望他發現自己的父親是一個這麼卑賤而沒有用的人,如果你們真能實現我最後的願望,我就感激不盡了。」

  特派員點點頭:「請您告訴我您兒子的資料……」

  □□□

  羅一郎和司徒雲兩個人走在繁華的商業區,嘴裡都嚼著檳榔,叼著香煙,還不時不由自主地搖動著身軀,裝出一派輕鬆瀟灑的模樣。

  羅一郎是一個身材高壯的青年,十八、九歲年紀,皮膚黝黑,長相卻頗英俊斯文,他的頭髮除了原本的黑色之外,大概還有七種顏色。

  他的綽號叫做黑狼,起這麼一個綽號,是因為聽起來夠酷,而且也給人比較兇狠威猛的感覺。在外面混,沒有一個叫得出的外號怎麼行?

  司徒雲的年紀和羅一郎差不多,但是與羅一郎比較之下,則顯得有些瘦弱,他的頭髮也不只是黑色,有一半,由正中間分開,是染成金黃色的。

  司徒雲的臉色略有些蒼白,一雙眼睛有炯炯的神采,他的動作和行為上處處想表現出自己也是個狠角色,但反而給人有些做作的感覺。他沒有綽號,朋友都叫他阿雲。

  他們兩人是赤道幫的小兄弟,專門負責在附近這幾條街上收保取護費,收取的對象包括所有的店舖,各類商家,甚至小販也不放過。

  「你看!」羅一郎道:「那邊新來了一個賣烤蕃薯的,過去問問。」

  寒冷的冬風吹過,賣烤蕃薯的老頭打個寒顫,縮了縮脖子,茫然的眼神看著熙來攘往的人群,心中似乎正在為不怎麼好的生意擔憂。不一會兒,羅一郎和司徒雲走了過來,老頭立刻投以熱切的眼神。

  「少年的,買烤蕃薯嗎?又熱又甜又好吃。」老頭熱情地招呼道。

  羅一郎將煙頭往地上一彈,吐出一口檳榔汁,惡狠狠地道:「你知道這裡是誰的地盤嗎?誰讓你在這裡擺攤子的?」

  老頭先是一愣,但隨即明白過來,他來這裡擺攤子之前,也聽人說起過黑社會收保護費的事情,於是立刻陪笑道:「對不起,我不清楚這裡的規矩,家裡情況不太好,出來做點小生意,以後還請兩位大哥指教。」

  羅一郎拍拍自己胸口道:「告訴你,這裡是我們赤道幫罩的,我叫做黑狼,他是我的兄弟阿雲,我們專門負責收這條街的稅。像你這種攤販嘛,每個月一萬二,月初收錢,保你沒事,懂了嗎?」

  老頭唯唯諾諾地道:「是的,我明白了,月初收錢,我一定會盡力配合的。」

  司徒雲插口道:「後天就是一號,到時候我們會再來,別忘了。」

  老頭臉上閃過一絲悽苦的表情,細聲道:「我全部的積蓄都用在這個攤子上了,今天第一天做生意,到現在才賣了兩百多塊錢,大後天……大後天……」

  「少囉唆!」羅一郎不悅地道:「沒錢不會去想辦法啊?要在這裡做生意就按時交稅,否則就得給我滾,懂了嗎?」

  老頭不敢再說什麼,只是驚恐地連連點頭。羅一郎和司徒雲似乎還算滿意,一人拿起一顆烤蕃薯,連聲謝也沒說,便大搖大擺地走了。

  「呸!」羅一郎吐了一口唾沫,說道:「這些人就是這樣,喜歡裝蒜,不能對他們客氣。」

  司徒雲想了一想,道:「話是沒錯,但是我看他穿得破破爛爛的,現在的人要不是真窮,會穿得那麼破爛嗎?」

  羅一郎道:「管他那麼多,收多少錢是大哥訂下來的規矩,該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否則怎麼向大哥交代?」

  司徒雲聽見「大哥」兩個字,立刻表現得肅然起敬,道:「對!大哥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

  羅一郎拍拍司徒雲的肩膀道:「這樣才對!你剛入幫,要多學著點。」

  「是!」司徒雲恭敬地道:「你黑狼哥就是我的榜樣。」

  說著,司徒雲從口袋中掏出香煙,敬了羅一郎一支,又替羅一郎點燃了,羅一郎深深吸了一口,滿意地微笑著。

  □□□

  當天晚上,羅一郎和司徒雲以及一些赤道幫的兄弟,到一家迪斯可酒吧狂歡作樂,同行的還有幾名打扮入時的年輕女郎。

  舞池中閃爍的燈光絢麗無比,少男少女們不斷隨著狂熱的音樂搖擺自己的腰腹和四肢,看著看著,司徒雲的眼神不禁愈來愈迷惘。

  而羅一郎卻自顧自喝著悶酒,他舉起酒杯,一仰頭,又是半杯白蘭地下肚。

  「黑狼哥!」震耳欲聾的音樂使司徒雲不得不扯高了嗓門:「再這樣喝下去你會醉的。」

  「什麼?」羅一郎像是沒有聽見司徒雲講的話,自斟自飲,又喝了一杯。

  「我說你這樣喝法很容易喝醉的。」司徒雲更大聲地喊著。

  「醉?醉就醉,反正也沒有人理我。」羅一郎喃喃道,眼睛卻向舞池裡望去,望向一名長髮披肩,正在熱舞的清秀女孩。

  那女孩是羅一郎和司徒雲的大哥綽號瘋狗的梁源洋的女朋友,據說還在學校唸書,跟著梁源洋已經有半年的時間了。

  司徒雲看出了羅一郎的心思,湊近他耳邊道:「別再胡思亂想了,連我都知道,幫派裡最忌諱的事情就是勾引大嫂,我們做小弟的,還是安份點好。」

  羅一郎卻用力一拍桌子,震動的力量使面前杯中的酒都濺了一些出來,恨恨地道:「什麼大嫂,不過是個婊子。」

  司徒雲愣了一下,連忙看看四周,好在沒有人聽見羅一郎剛剛說的話。他扶住羅一郎道:「你喝醉了,我先送你回去。」

  羅一郎卻道:「我沒醉!沒事的,我就是知道沒人會聽見才這麼說的。」

  司徒雲道:「以後不管有沒有人聽見,你千萬別再說這種話了,小心惹禍上身。」

  羅一郎吃吃一笑,說道:「還是你夠意思,但是你放心,我什麼都不怕。」

  就在這個時候,梁源洋大步走了過來:「來來來!大家都在跳舞,怎麼就你們兩個人乾坐在這裡,快過來一起跳跳,舒展舒展筋骨,要是骨頭生?了,拿什麼去跟人家混。」

  司徒雲立刻從座位上蹦了起來,順手一拉,也將羅一郎拉了起來,倆人搖搖擺擺地晃進舞池,在梁源洋身邊跳了起來。

  又跳了一陣子,梁源洋扭扭脖子道:「腳痠了,我去休息一下,順便喝杯啤酒涼快涼快,你們幫我照顧大嫂。」

  梁源洋的女友名叫美美,她看見梁源洋要走,不由自主地瞟了羅一郎一眼,急著道:「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梁源洋道:「你喜歡跳舞,我這兩個小兄弟不大會跳,你教教他們。」說著,梁源洋便離開舞池,一個人坐到檯子邊喝起酒來。

  美美無奈,便繼續跳著,也不大理會羅一郎和司徒雲。這時,羅一郎卻抬起頭來,盯著美美道:「怎麼,你不願意和我跳舞?」

  美美不回答,仍然自顧自跳著,一付愛理不理的樣子。羅一郎怒氣上衝,仗著幾分酒膽,一把握住美美的手,瘋狂地舞了起來,美美掙脫不開,只好隨著羅一郎的舞步不停地旋轉。

  這下子,司徒雲嚇得臉都白了,他連忙假裝不經意地跳到一邊,企圖遮住梁源洋的視線。

  誰知道這時梁源洋卻走了回來,還用力地鼓著掌,大聲對羅一郎說道:「想不到,想不到,你跟了我這麼久,我現在才知道你的舞竟然跳得那麼好。」

  羅一郎聽見大哥這麼說,立刻停了下來,鬆開美美的手道:「對不起,我喝醉了。」

  梁源洋卻道:「沒關係的,你這是什麼舞步,下回也教教我。」

  羅一郎低下頭,逕自走回座位。司徒雲也想跟過去,卻被梁源洋拉住了,繼續在場中扭擺,他不放心地向羅一郎看去,只見他一杯又一杯,轉眼之間,又有五、六杯酒下了肚。

  半夜三點,司徒雲扶著爛醉如泥的羅一郎回到自己家裡,那是他租住的一間廉價小套房。他將羅一郎沈重的身軀放在床上,蓋好被子,然後從衣櫃裡拿出一床毛毯,自己便躺在沙發上,蓋著毛毯睡了。

  睡夢中,司徒雲隱隱約約聽見羅一郎不斷喊著美美的名字,還聽見一些謾罵的字眼,他不禁皺起了眉頭,心裡直為羅一郎擔憂。

  第二天中午,羅一郎終於醒了,竟然像是昨天晚上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一起床就說道:「喂!阿雲,我的肚子餓了,咱們去吃飯吧!你想吃什麼?」

  □□□

  羅一郎和司徒雲顯然不大懂西餐禮儀,甚至連刀叉該怎麼拿都搞不清楚。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享受美食,想要覺得食物好吃,只需要一張嘴巴和一個飢餓的胃就行了。

  不到五分鐘,羅一郎面前的德式烤豬腳便只剩下了一張空盤子,司徒雲點的美式酸醬烤雞卻還剩下整整一半。羅一郎舔舔舌頭,意猶未盡地看著司徒雲盤中的雞。

  「我吃飽了。」司徒雲道:「還剩半隻,你如果不介意我吃過的話……」

  話還沒說完,羅一郎便毫不客氣地將司徒雲的盤子端到自己面前,迅速扯下一隻雞腿,邊嚼邊說道:「什麼介意不介意,你不吃,我就吃,兄弟嘛,沒什麼好客氣的。」

  一轉眼間,剩下的半隻雞又被羅一郎掃了個精光,他打了一個飽嗝,滿意地摸摸肚子:「吃飽真好,做人哪,就是吃飯和睡覺最舒服,當然,如果睡覺的時候旁邊有個漂亮女人就更好了。」

  司徒雲像是想起了什麼,欲言又止,羅一郎見他吞吞吐吐,便道:「你想說什麼就說,別婆婆媽媽的,不像個男人。」

  司徒雲小心地道:「你好像對大嫂不太滿意,是嗎?」

  羅一郎「哼」了一聲:「大嫂,什麼大嫂,不過是個水性楊花的婊子罷了。」

  司徒雲不解道:「難道你以前就認識她?」

  「豈止認識。」羅一郎還是一副不屑的神情:「我還跟她睡過,那個二手貨,我真是為大哥感到不值得。」

  司徒雲點點頭:「原來如此,但是大哥有過的女人應該也不少,何必太在意呢?」

  羅一郎道:「你是新來的,所以你不知道,大哥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這麼好過,我就沒見過大哥對任何一個女人三個月以上還不厭倦的。」

  司徒雲又問道:「大哥知道你和大嫂的事情嗎?」

  羅一郎搖搖頭道:「應該不知道,我也不想讓他知道。」

  司徒雲道:「那就好,我覺得大嫂她自己也不會說出來的,你別去管他們就行了,不要給自己惹麻煩。」

  羅一郎用力拍了拍桌面:「我就是不爽,那樣的女人,爛梨子假裝好蘋果。」

  司徒雲笑道:「也許再過兩個月,大哥就膩了呢,別再擔心了。」

  羅一郎卻不以為然:「你不知道,美美的手段高明極了,我看大哥,唉……」

  司徒雲問道:「你是不是還忘不了她?」

  「我?」羅一郎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我會忘不了她?現在就算再把她送給我,我也不要。」

  司徒雲又問道:「真的?」

  羅一郎遲疑了一秒鐘:「當然是真的!」

  飯後,羅一郎和司徒雲又到自己的地盤去「巡視」了一遍,然後找了一個電動玩具店,一直打電玩打到天黑,才回到赤道幫的分舵。

  所謂分舵,只是一間殘舊的日本式平房,但是面積還頗為寬廣,分舵的主持人,自然就是他們的大哥瘋狗梁源洋。

  羅一郎和司徒雲一進門,就看見美美正站在梁源洋的身後為他做肩部按摩,美麗而看來天真的臉上,洋溢著快樂的表情。

  這時,分舵中其他的兄弟都已經回來了,疏疏落落地各自坐在大廳裡,羅一郎和司徒雲是最晚回來的。同時在場的,還有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彪形大漢。那名大漢大約二十五、六年紀,足足有一百九十公分高,在這種寒冷的冬天裡,只穿著一件緊身薄恤衫,更顯出他全身肌肉的壯碩。

  「來來來!」梁源洋一看見羅一郎和司徒雲走進來,立刻站起身來,擁著羅一郎的肩膀到那名大漢面前,笑著道:「我給你們介紹介紹。」

  梁源洋指著那名大漢:「這位是劉鐵量,道上的人稱他做神拳九仞,是總舵的老大專門派來給我們的護法兼教練,從明天起,他就會開始教你們拳法。」

  羅一郎道:「拳法?這件事說了好久,沒想到我們真的要開始練拳法了,是不是練跆拳?」

  劉鐵量傲然道:「不是!跆拳算什麼?」

  他昂頭走到院子裡,其餘的人都跟在他身後,只見劉鐵量微微運氣,一拳擊出,挾帶著強勁的風聲,拳頭不偏不倚地打在一棵直徑大約有三十公分的小樹上,「啪啦」一聲,小樹應聲折斷。

  在場的人都驚奇地張大了嘴巴,只有梁源洋在點頭微笑。過了好一會兒,羅一郎才結結巴巴地問道:「這是……這是什麼拳法?」

  劉鐵量的表情更加得意:「這種拳法,叫做鋼裂拳。你們只要認真學,過個一年兩年,也可以把小一點的樹打成兩截,如果打在人的身上,就更不用說了。」

  赤道幫的一眾兄弟立刻發出了歡呼聲,梁源洋趁機解釋道:「幹我們這一行的,除了要重義氣,要敢打敢拚以外,手上沒有兩下子真功夫也是不行的,以後大夥兄弟學會了鋼裂拳,我們的實力就更強了。」

  旁邊立刻有人附和道:「對呀,練會了鋼裂拳,看有誰還敢來和我們搶地盤?」

  又有人道:「誰敢來惹我們,我們就扁他一拳,把他像那棵樹一樣扁成兩截,哈哈!」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好不開心,但這時司徒雲卻開口說道:「練這種拳法要那麼久,還沒有練成之前怎麼辦呢?」

  眾人一聽,都是一愣,紛紛怒目瞪著司徒雲,意思是嫌他不會說話,竟敢在大哥面前潑冷水。

  劉鐵量也瞪了司徒雲一眼,不屑地道:「這種功夫,每練一天就有一天的效果,十天半個月以後,你們跟普通人打架的身手就會靈活得多了。另外,我還會配合這種拳法,教你們使用扁鑽和開山刀的技巧。」

  這麼一說,大家便又歡呼起來,只有司徒雲一個人默不作聲。

  □□□

  第二天一早,分舵的大院裡吆喝聲四起,十幾個年輕人排成三列,正在練習鋼裂拳的入門招式。

  劉鐵量也算是真正名家的傳人,雖然在江湖中輩分不高,也沒有什麼名氣,但是所學卻是正宗的名門拳術,因此教起弟子來也是一絲不苟,處處中規中矩。

  而赤道幫的小兄弟們,平時卻大多是好吃懶做,酒色財氣無一不沾。因此不到兩個小時,大部分的人都已經東倒西歪而且叫苦連天,一個個都想要放棄了,但是礙於劉鐵量的權威,又不敢說些什麼,只能咬著牙硬撐下去。對這些混混而言,正統的武術訓練,實在是太難為他們了。

  這天是十二月一號,練完了拳法,稍作休息,羅一郎和司徒雲便拖著一身痠痛的肌肉和筋骨上街收保護稅去了。

  收取保護稅是羅一郎和司徒雲的例行工作,也是赤道幫重要的收入來源之一,因此幫中每個分舵都劃分了地盤,而分舵中的兄弟也各自分配地盤中一個小區域的街道,除了一些背景特殊的商家之外,一律都要收取費用。

  而商家們,甚至是一些攤販們,大多不願意得罪他們,只得抱著破財消災,財去人安樂的心態,準時上稅。因此羅一郎和司徒雲的工作通常都很順利,但是今天,他們卻碰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

  又是那個賣蕃薯的老頭,他用顫抖的手從兜子裡拿出幾張皺巴巴的百元鈔票道:」求求你們,我真的只有這些錢可以給你們。」

  羅一郎斜睨了那幾百塊錢一眼,吐一口唾沫,狠狠地道:「我不是說過了嗎?交不出錢,你就給我滾。」

  老頭顫聲道:「下個月,下個月我一定全數交清,好嗎?求求你們。」

  羅一郎罵了一句髒話道:「你當我這裡是慈善機構啊,今天不給錢,老子就砸你的攤子。」

  老頭嚇得不知所措,突然間鼻子一酸,兩行老淚便撲簌撲簌地流了下來,哭道:」兩位大哥,我真的是沒有辦法,我唯一的兒子兩個月前出車禍死了,老伴又有病,長年躺在床上,要花大筆醫藥費。我沒有工作,只能賣賣蕃薯維生,你們行行好,放我一條生路,菩薩會保佑你們的。」

  羅一郎和司徒雲聽了,一言不發,過了一陣子,羅一郎才冷冷地道:「少來這套,這種藉口我們聽多了。我們放你一條生路,誰又放我們一條生路?我們不收錢回去,怎麼向我們的大哥交代?不行,今天如果你不交錢,就永遠給我從這條街上消失!」

  這天雖然不是假期,但是商業區的街道上仍然有不少人在逛街購物,看見羅一郎和司徒雲的行為,已經有不少人聚集在遠處圍觀,不過那些人只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雖然也有人指指點點,小聲討論羅一郎和司徒雲的不是,但是並沒有人出面打抱不平。

  老頭無奈,只好收拾起攤子,吃力地將簡陋的烤蕃薯車推動起來,慢慢推離這條街道。

  羅一郎和司徒雲看著老頭瘦弱的背影在寒風中蹣跚地漸行漸遠,人群也逐漸散去,羅一郎才道:「這種人,就是要用這種方法對付,不然以後大家都學他的樣子,我們還怎麼收錢,今天看他是個老頭,對他已經算夠客氣的了。」

  司徒雲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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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1:31: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鰜鰈情深


  羅一郎和司徒雲仍然是每天早上跟隨劉鐵量練功,下午便去地盤上巡視,接著打電動玩具、跳舞、泡妞、喝酒,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已經到了過年前夕。

  這天傍晚,司徒雲忽然神秘兮兮地拉著羅一郎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看看。」

  羅一郎問道:「什麼地方?是不是你又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新玩意?」

  司徒雲道:「去了你就知道。」

  於是他們騎上了他們改裝得十分拉風的機車,車子只有一百五十cc,看起來卻像有六百cc。

  最正點的是,那一根聽起來像是汽車的排氣管,在加油門時發出的震憾,和那個他們從一個卡車司機那兒弄來的喇叭,輕輕一按,便會震聾方圓十公尺內人的耳朵。

  每當他們招搖過市時,總會讓他們覺得自己很屌。但其實,路人都是在一旁低聲的咒罵。

  大約騎了一個小時左右,司徒雲兩人到了一個山區邊緣,又往山上騎了大約十分鐘,所到之處,已經愈來愈荒涼。

  「究竟到了沒有?」羅一郎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就快到了。」司徒雲指著山坡上一間孤零零的小木屋道:「你看。」

  這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那間小木屋的窗子裡透出昏黃的燈光,在群山之間,顯得格外渺小而寂寥。

  羅一郎不明所以:「你帶我來,就是為了要看這麼一間破爛的小木屋?」

  司徒雲將車熄了火,指示要羅一郎下車。

  「幹嘛熄火?」羅一郎有點不高興。

  司徒雲道:「車子太大聲了,我們用走路的,不要吵到屋子裡的人。」

  羅一郎心裡雖然覺得司徒雲有點詭異,而且老大不甘願,但是仍然跨下了車,和司徒雲一起走近小木屋。

  兩人走了好一會兒,到了小屋邊,小心翼翼地在窗口旁蹲了下來。

  只聽見屋子裡傳來一個蒼老的女人聲音道:「又是地瓜稀飯,我實在吃不下去了。」

  另一個蒼老的男人聲音說道:「對不起,真是委曲你了,像你這樣的千金大小姐,卻天天跟著我受苦,我實在太沒有用了。」

  老女人歎了一口氣道:「我已經說過多少次了,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何況你一直這樣照顧我,耽誤了你自己的大好前途,我還怎麼能怪你呢?但是,我真的好想吃一碗紅燒肉。」

  接著,是一陣令人難以忍受的寂靜,然後才又聽見老男人的聲音道:「好,我明天一定想辦法給你弄一碗紅燒肉來。」

  那老女人聽見老男人這麼說,似乎十分開心,忽然幽幽地唱起了小曲,聲調竟也十分婉轉動聽。

  「南國花開萬戶春,

  妹似流水郎如雲,

  梳開青絲鋪紅妝,

  不怨繁華怨光陰。」

  老男人聽完,鼓掌笑道:「你唱歌總是那麼好聽,永遠也聽不厭。」

  老女人又歎了一口氣道:「這哪能和我當年的歌聲相比,畢竟是老了,連調子都抓不準了,你說,我現看起來在是不是又老又醜?」

  老男人道:「不醜,一點也不醜,在我眼中看來,你永遠是當年香江的第一號大美人。」

  老女人道:「你又在哄我開心了,老就是老,丑就是醜,不要因為我看不見,你就騙我。」

  老男人連忙道:「不!不!我怎麼捨得騙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叫窗外的兩個年輕人進來問問。」

  聽那老男人這麼一說,羅一郎和司徒雲自然十分驚訝,他們自信沒有發出很大聲音,卻沒想到那老男人耳朵竟然這麼靈,還是發現了他們。

  只聽見老男人的聲音又說道:「兩位小哥,既然來了,就請進來坐坐吧,何苦在外面吹風。」

  羅一郎和司徒雲對望一眼,雙雙站了起來,繞到門口,推開已經腐朽大半的木門,走了進去。

  那是一個簡單得幾乎可以用一無所有來形容的房間,只有一張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舊茶幾,茶几旁放著兩張斷了腿又以其他木料接上的長板凳,角落裡是一個用磚塊堆起來的灶,灶上放著一個破了三分之一的鐵鍋。

  另外,就只剩下一張顯然是自己用木板釘成的床,然而床上的被褥卻十分華麗,雖然也相當破舊了,但是依然可以看出是用高級質料做成的,蓋起來應該十分溫暖舒適。

  床上躺著一個老婦人,滿頭白髮,臉上皺紋密佈,顯然是飽經風霜的模樣,而她空洞乾癟的眼眶,也說明了她是個失明已久的人。

  一個老先生坐在床沿,輕輕拉著老婦人的手,看見羅一郎和司徒雲走進來,才放開老婦人的手站起來,說道:「歡迎,歡迎,我們這裡好久都沒有客人來了,請坐,請坐。」

  羅一郎看見那老先生,驚訝地道:「是你!」

  原來那老先生正是兩個多月前那個被他和司徒雲趕走的賣烤蕃薯的老頭。於是他用詢問的眼光看了司徒雲一眼,意思是:「你帶我來看他們幹什麼?」

  司徒雲明白羅一郎的意思,立刻說道:「上次我們趕走了這位老先生之後,我就一直在打聽他的下落,後來,我終於發現他換了一個比較冷清的地方做生意,那裡沒有人抽稅,但是生意也清淡得多。」

  羅一郎又瞪了司徒雲一眼,意思是:「這關我們什麼事?」

  司徒雲繼續道:「我只是很好奇,想看看這位老先生告訴我們的是不是事實。於是我開始跟蹤他,終於找到了這個地方。我發現他每天都要花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進市區,有的時候會先去買些藥品,有些時候就直接整理好放在小巷裡的攤子,然後開始做生意,每天的收入都不多,到了深夜,再花近兩個小時的時間趕回來,陪伴他的妻子,就是那位躺在床上的老太太。」

  羅一郎不解道:「你就為了證明這些?」

  司徒雲點點頭:「是的,我認為我們做錯了。」

  老先生卻插口道:「不!你們沒有做錯,你們也有你們的苦處,我並不想為難你們。」

  羅一郎有些驚訝:「我們趕走你,你不怪我們?」

  老先生道:「這世界上到處都充滿了無奈,我有我的無奈,你們有你們的,我又何苦再去增加你們的麻煩?」

  羅一郎有些不懂了:「我們這樣逼你,你卻還替我們著想,這樣的人,還能在這個世界上活得下去?」

  老先生道:「從某方面來說,我活得的確有些辛苦,但是另一方面,我卻活得十分自在。況且,我還擁有一個全世界最美麗的妻子。你們說,她是不是一個大美人?」

  羅一郎和司徒雲同時往床上望去,仔細看著那名白髮老太太,真是所謂的雞皮鶴髮,或許她年輕的時候曾經是個美人,但是歲月和病痛的摧殘,已經使她完全談不上漂亮兩個字,簡直連普通老太太都比不上。

  老先生卻催促似地問道:「你們看,她是不是真的美得讓人心醉?」

  老太太聽了,臉頰上不禁泛起兩朵紅暈,嗔道:「老不死的,都七老八十了還這麼說人家,害不害臊?」

  這種情景看在一般人眼裡,不禁會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覺得既肉麻又噁心,但是老先生卻十分開心:「你還是那麼害羞,就像當年一樣。」

  這時候,司徒雲終於開口了,對老太太道:「您真的是一個大美人,我從來就沒有看過像您這麼美的女人。」

  說完,老先生立刻向司徒雲投來了感激的眼神。司徒雲又推了推羅一郎的肩膀,意思是要他也說兩句好話。

  羅一郎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是在兄弟的要求下,終於也結結巴巴地張了口,說道:「真 ……真的,你真的比其他老太太好看多了。」

  羅一郎已經算是盡了他最大的努力,但是老先生卻仍然不悅道:「什麼老太太,我家瓊瑛是當年的粵劇名伶,就算現在,她也不比那些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差。」他的口氣和表情,顯得是那麼地深情,那麼地真摯,連一絲的勉強都沒有。

  羅一郎愣了一下,心中泛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他無法瞭解那是什麼樣的心情,不過想想,既然說了,乾脆就好人做到底,立刻改口道:「是!是!瓊瑛阿姨長得真是漂亮,不但比其他的老太太好看,比起日本的美少女,也毫不遜色。」

  「日本的美少女?」老太太問道:「什麼是日本美少女?」

  司徒雲接口道:「就是日本的一些明星嘛!都是幾千個人裡面選出來的年輕美女,但是也比不上瓊瑛阿姨漂亮。」

  老太太終於笑了:「年輕人嘴巴真甜。口渴了吧?老伴啊,快泡杯茶給他們喝。」

  老先生立刻應道:「喔,好!」

  說完,老先生便起身掀開床罩,從床底下取出一個破舊的茶壺,準備去燒水。

  「不用客氣了。」司徒雲首先站了起來:「我們今天只是想來看看老先生,現在我們已經該走了。」

  羅一郎巴不得趕快離開,立刻站起來道:「是啊,已經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老太太笑道:「何必急著走,坐下來多聊聊嘛。」

  老先生知道羅一郎和司徒雲已經不想再留,便對老太太說道:「人家年輕人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們就不要強留了,等會兒我說故事給你聽,好嗎?」

  老太太道:「好吧,既然你們還有事情,我就不留你們了,下次有機會再來坐坐,別忘了常來玩,啊?」

  司徒雲回答道:「有機會我們一定會再來看您的,再見。」

  羅一郎不知道該說什麼,也只好跟著說道:「再見。」

  老先生送羅一郎和司徒雲出門,才只說了聲「謝謝」,聽見老太太在屋子裡咳嗽的聲音,便又匆匆走了回去。

  羅一郎和司徒雲一路走下山,心情都十分複雜。

  他們走了十分鐘左右,還不到兩人機車停的地方,便看見不遠處竟然站著一個人,那人擋在路的正中間,一動也不動,但是還有一段距離,看不清楚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直到走到了近處,羅一郎和司徒雲才異口同聲的「啊」了一聲。

  羅一郎首先開口道:「原來是你啊,老先生,你是怎麼趕到我們前面的,你走路可真快。」

  老先生清了清喉嚨,說道:「剛才真是謝謝你們,瓊瑛最喜歡人家說她漂亮,但是我知道,雖然她在我眼裡永遠是最美的女人,但是對你們而言,她畢竟是個老太婆了,你們肯幫我稱讚她,足見你們心地善良,是兩個大好人。」

  羅一郎和司徒雲很少聽人稱讚自已是好人,這一下子只覺得窘的很,司徒雲道:」我們只是兩個小混混,你不交保護費,我們就把你趕出我們的地盤,我們自己也知道,我們和『好人』兩個字是絕對沾不上邊的。」說著,看了羅一郎一眼。

  羅一郎也道:「是啊,我們在道上混飯吃,欺負人就是我們的工作,我們不但找你麻煩,也找別人的麻煩,我自己心裡很明白,我們不但不是好人,實際上根本就是別人眼中的凶神惡煞。」

  老先生卻呵呵笑道:「我孫寒山一生只記恩不記仇,你們以前怎麼對我,我早就忘記了,但是今天你們對瓊瑛好,卻比對我好還要重要百倍,所以我要報答你們。」

  說著,老先生便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用塑膠布包著的東西,交到羅一郎手上道:「這是我精心調製的蕃薯乾,你們兩個人每天吃一片,對身體絕對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羅一郎見只是一包廉價的蕃薯乾,便也懶得拒絕,大大方方地收了下來,說道:」謝啦!」

  老先生又補充道:「記住,每天只可以吃一片,吃多了身體會受不了,連續吃二十一天,不要間斷。」

  羅一郎心想:「吃蕃薯乾哪有這麼多規矩?高興起來我哪天看電視的時候就一口氣全把它吃了,不高興我就扔進垃圾桶裡,一口也不吃。」但嘴裡還是道:「我知道了,謝啦。」

  老先生又道:「還有一件事情要麻煩你們,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說這包蕃薯乾是我給你們的,也不要告訴任何人我住在這裡,好嗎?」

  羅一郎不禁覺得這老頭有些囉唆,但他自己卻不願意再和他糾纏,便道:「好的,我答應你。」

  老先生見他聽明白了,才放心地笑了笑道:「你們走吧!」

  於是羅一郎和司徒雲兩人才回到機車處,騎著車離開了山上,回到住處。

  □□□

  羅一郎原本就住在分舵的宿舍中,而因為鋼裂拳集訓課程,每天都要早起,因此司徒雲也退掉了原本租住的小套房,搬到宿舍裡來,和羅一郎同住在一間臥室裡。

  倆人走進分舵,分舵的康樂室中,有許多弟兄正在喝酒聊天,還有人帶了女伴來,正笑鬧成一團,大多數人都已經衣衫不整。他們看見羅一郎和司徒雲經過,便叫他們一起進去喝酒。

  平時羅一郎也愛喝點小酒,但是今天卻沒有心情,於是他婉拒了,和司徒雲一同走回臥室,將蕃薯乾隨手一扔,躺在床上道:「那個叫孫寒山的老頭真是無聊的很,抓住個老母豬當貂蟬,我們幫他說了兩句好話,他就拿一包便宜的蕃薯乾來打發我們,還說什麼只記恩不記仇,你說,天下有不記仇的人嗎?他會不會在蕃薯乾裡下了瀉藥,想報復我們趕他走,不讓他做生意的事?」

  司徒雲卻搖搖頭道:「我看那個老先生不是壞人,他能那樣長期照顧一個行動不便的老太太,可見是個重情重義的人。而且,我總覺得他有些神神祕秘的,你想想看,我們下山的時候,走的速度並不慢,以他那樣的年紀,怎麼會突然趕到我們前面去的?」

  羅一郎想也不想便道:「那裡是他住的地方,當然比誰都熟悉,一定是有什麼小路可以抄到我們前面,根本不稀奇。」

  司徒雲道:「或許吧,但是如果他要害我們,為什麼又說那包蕃薯乾每天只能吃一片,吃多了對身體不好呢?」

  羅一郎笑道:「他是怕我們吃了太多瀉藥,要送去醫院,那他麻煩就大了。」

  司徒雲搖搖頭:「不會的,難道他不怕我們再去找他算帳?」

  羅一郎道:「難說,搞不好下次我們再去,他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反正他那麼窮,也沒什麼家當,搬起家來方便得很。」

  司徒雲道:「總之,我和你的想法不一樣,我覺得他有些奇怪的門道。」

  羅一郎懶懶地道:「別想了,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不到三分鐘,羅一郎已經開始打起鼾來,司徒雲卻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他起身,從塑膠布裡拿出一片蕃薯乾來,用鼻子聞了聞,竟然有一股濃重的中藥味道,司徒雲猶豫了片刻,緩緩將蕃薯乾塞進嘴裡,卻是入口香甜,不知不覺,便把整整一片吃光了。

  吃完之後,司徒雲摸摸肚子,沒感覺到什麼異樣,便躺回床上,不久,也沈沈睡了過去。

  一直睡到半夜,司徒雲忽然覺得腹痛如絞、全身發熱,想要爬起來,卻竟然沒有一絲力氣。一直過了將近半個小時,疼痛才漸漸退去,但是司徒雲已經是汗流浹背,床墊和被子都溼了一大片。

  司徒雲一恢復力氣,立刻深呼吸幾下,爬了起來,他打開包著蕃薯乾的塑膠包,湊近鼻子聞了又聞,過了許久,才又將塑膠包包好,放在一邊。

  第二天一早,司徒雲就將前一天晚上自己吃了蕃薯片之後的狀況告訴羅一郎。

  羅一郎笑道:「早就告訴你是瀉藥了吧,你就偏不信邪。」

  司徒雲道:「我又沒有拉肚子。」

  羅一郎道:「有膽量你就再多吃一片啊,昨天是藥量不夠,等藥量夠了,包準你瀉得唉爸叫母。」

  司徒雲道:「其實,昨天肚子痛過之後,我不但沒有再覺得不舒服,甚至覺得小腹裡暖洋洋的,直到現在,還感到全身充滿力氣,比平常精神還好。」

  羅一郎大笑道:「是嗎?那說不定老頭給你的是什麼仙丹,等到他說的二十一片全吃完,你就可以成仙成佛了。」

  司徒雲道:「不管怎麼樣,今天晚上我還要試試。」

  羅一郎道:「要試你去試,出了問題可別怪我。」

  司徒雲道:「是我自己要吃的,當然不會怪你,但那如果真是什麼好東西,我希望你也和我一起吃。」

  羅一郎卻道:「算了吧,就算吃了會變成蝙蝠俠我也沒興趣。」

  一天匆匆過去了,當天晚上,司徒雲又吃了一片蕃薯乾才上床睡覺。果然睡到半夜,腹中又開始絞痛起來,但是這次疼痛的程度和時間都比前一天來得輕和短。

  七天過去了,司徒雲再吃蕃薯乾不但不再覺得腹痛,而且精神和體力都比以前好了許多。二十一天過去,司徒雲終於吃完了老先生指定的份量。

  幾天之後的傍晚,他們巡視過自己負責的街道之後,司徒雲特別將羅一郎拉到一個人煙稀少的公園裡,站在一株大樹底下。

  司徒雲道:「我終於知道那些蕃薯乾是什麼東西了。」

  羅一郎撓撓腦袋,道:「嗯,看來不是瀉藥。」

  司徒雲道:「當然不是瀉藥,你看!」

  說著,司徒雲便掄起拳頭,按照劉鐵量所教鋼裂拳的招式,一拳打向身旁的大樹。

  只聽見「嘩啦」一聲,大樹攔腰折斷,倒在一旁。

  羅一郎瞪大了眼睛,上前撫摸著大樹被擊斷的斷面,半天才道:「這棵樹比劉鐵量打斷的那棵還粗一倍,你不是先在這樹上動了手腳吧?」

  司徒雲道:「我才沒有那麼無聊。這幾個禮拜我吃了那些蕃薯乾之後,就覺得力氣一天比一天大,而且小腹裡總是有一股暖流蠢蠢欲動,所以昨天我就找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試了一下,結果就和那棵樹一樣。」

  羅一郎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許久才道:「難道那個老頭真的有些門道?好吧,今天晚上我也開始吃那些蕃薯片,看看究竟會怎樣。」

  □□□

  當天晚上,羅一郎吃下蕃薯片睡著之後,到了半夜,果然腹部開始絞痛,身上也開始發高熱,但是有了司徒雲告訴他的經驗,羅一郎便一點也不驚慌,只是努力強忍著。半個小時過去後,所有的不舒服便都自然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小腹中一股輕輕的暖流,以及感覺上充沛的體力。

  羅一郎深深喘了幾口氣,張開眼睛,卻赫然發現床頭站了一個女人,他定睛一看,那女人不是別人,正是美美。

  美美身穿一件半透明的絲質長睡袍,玲瓏的曲線在夜色中若隱若現,羅一郎看了,不禁覺得喉嚨發乾,她的長髮像雲一樣飄散在肩頭,美麗而深邃的眼睛閃閃發亮,看見羅一郎醒來,她立刻將纖細嫩白的食指放在嘴唇中間,做了一個「不要出聲」的手勢。

  羅一郎點點頭,表示明白,美美便將身體靠近羅一郎,又伸手輕輕在羅一郎臉上和發間撫弄了一陣,然後低頭在羅一郎耳邊小聲說道:「跟我來。」

  說完,美美立刻轉身出門,步子輕得就像一隻貓。

  羅一郎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小心翼翼地爬了起來,隨手披上一件長衫,靜靜跟了過去。

  美美穿過大廳和中庭,一直將羅一郎領到後院自己和梁源洋的臥房門口,才轉身對羅一郎道:「瘋狗今晚不在,我想你陪我。」

  說完,美美便打開房門,拉著羅一郎的手走了進去,關上門,然後迫不及待地將羅一郎壓在床上,立刻就是一陣狂風暴雨般的熱吻。

  在美美的百般挑逗之下,羅一郎的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雙手開始在美美柔若無骨的身軀上遊走,美美「嚶嚀」一聲,趁勢脫掉羅一郎披著的長衫,開始用舌尖舔著羅一郎壯碩的胸膛。

  過了沒有多久,倆人的呼吸愈來愈急促,羅一郎的情慾已經被挑逗到最高點。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卻出現了腳步聲,美美一聽,就知道那是她熟悉的梁源洋的腳步聲,她沒想到梁源洋會回來,愣了一愣,隨即瞪大眼睛,推開羅一郎,並且用力在羅一郎臉上刮了響亮的一巴掌,立刻大叫道:「救命啊!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竟敢非禮我?」

  梁源洋在門外聽見美美的叫聲,立刻推開門衝了進來。美美看見梁源洋,立刻跑過去依偎在梁源洋身旁,全身顫抖地指著羅一郎道:「他……他……」

  話沒說完,便嗚咽著哭了起來。而羅一郎這時候,早已經嚇得不知所措,抓起衣服呆呆站在一旁。

  後院的大廂房中,只有兩間住了人,除了梁源洋和美美住的這間外,隔壁則是劉鐵量的房間,練武的人一向警醒,這時,劉鐵量也從房間走了出來,站在梁源洋身後。而其他人則住在前院的宿舍中,因此無法聽見後院的聲音。

  梁源洋像是喝了些酒,看見眼前的情景,立刻對羅一郎狠狠地道:「我拿你當兄弟,你卻對不起我,你說,你怎麼給我一個交代。」

  羅一郎原本還想辯白,但是他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也不會有人相信,於是他拎著長衫,低頭就走。

  劉鐵量卻道:「道上最忌諱的就是勾引大嫂,你做出這樣的事情,想這麼輕鬆就走?」

  說著,便挺胸擋在羅一郎的去路上。羅一郎看見劉鐵量高大的身軀,心中又害怕,一時之間,竟然手足無措。

  就在這個時候,劉鐵量背後的門外,卻響起了司徒雲說話的聲音:「我親眼看見是大嫂到我們房間裡去叫黑狼來的,你們不要冤枉他。」

  美美聽見司徒雲說的話,身上抖得更厲害,卻仍然堅持道:「今天晚上我根本就沒有到前院去過,是他,是羅一郎半夜闖進來想強暴我。」說著,美美又抽泣起來。

  女人的眼淚,原是最厲害的武器,梁源洋看見美美哭得傷心,哪裡還會相信司徒雲的話?於是他對劉鐵量使了一個眼色道:「給我廢了他一條腿,然後叫他給我滾。」

  劉鐵量點點頭,對羅一郎說道:「你也聽見大哥說的話了,你認命吧。」

  話剛說完,劉鐵量便掄起一雙巨拳,迅速向羅一郎欺近。

  司徒雲見了,大叫一聲:「快走!」

  這句話提醒了羅一郎,立刻閃身向一旁逃去,但是劉鐵量哪裡肯放他走,腳法一變,又向羅一郎逃走的方向迎了過去,羅一郎的身手差劉鐵量太遠,眼看就要被擊中。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從斜刺裡閃過來一個人影,對準劉鐵量的拳頭硬碰硬地揮出一拳,劉鐵量一驚之下,也使出全力擊出一拳。

  那個人影正是司徒雲,他憑著身體中最近得來的奇異力量,用鋼裂拳的手法攻擊劉鐵量,而劉鐵量使的也是鋼裂拳的正宗拳術。

  「砰」的一聲,劉鐵量倒退五六步,背部撞在衣櫥上,將衣櫥撞歪了半邊,而司徒雲卻已經拉著羅一郎衝出門外。

  梁源洋看見這種情形,才想到從身上拿出手槍追了出去,但是羅一郎和司徒雲卻已經跑遠了。

  於是梁源洋衝到前院,大聲叫醒了正在熟睡中的其他兄弟,宣佈道:「羅一郎和司徒雲是白沙幫派來臥底的奸細,他們剛剛偷走我們重要的資料跑了,你們立刻給我去追,追到了先把他們打成殘廢再帶來見我。」

  白沙幫一向是赤道幫的宿仇,赤道幫的一眾兄弟聽大哥說羅一郎和司徒雲是白沙幫的臥底,立刻紛紛破口大罵起來,各自抄起武器追了出去。

  羅一郎和司徒雲來不及去取任何行李,只穿著單薄的衣衫在寒冷的冬夜裡狂奔,他們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在赤道幫立足,而赤道幫在這個城市的勢力又非常龐大,於是便連夜搭車南下,到了中部的一個小城市,暫時住在一間廉價的小旅館裡。

  □□□

  一連幾天,羅一郎和司徒雲都十分緊張,除了到便利商店去買些充飢的食物之外,倆人幾乎足不出戶。

  幾天過去了,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一切看似都已經風平浪靜,羅一郎的心情也不再那麼惶恐。更重要的是,倆人都已經對速食再也無法忍受,於是當天晚上,他們便一起去到夜市,吃起了羊肉爐。

  「我從來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羅一郎嘴裡塞滿了羊肉。

  「再吃三天速食,我恐怕連這個鍋子都要啃掉了。」司徒雲嘴裡也塞滿了羊肉。

  「老闆,再來一盤炒螺肉。」羅一郎一邊吃一邊道。

  「再加一盤燙青菜和兩個滷蛋。」司徒雲補充。

  「來,喝點酒暖暖身子,乾杯。」羅一郎舉起一杯竹葉青。

  「乾杯。」司徒雲一仰頭,將酒送進喉嚨。

  就這樣吃了一個多鐘頭,倆人才捧著飽脹的肚子,滿意地走向旅館。

  但是就在他們經過一個小巷子的時候,有七八個壯漢圍了上來。

  「你就是司徒雲?」其中一個像是頭目一樣的人指著司徒雲問道。

  司徒雲不知道對方的來路,但是卻可以肯定對方不是赤道幫的人,於是他道:「是又怎麼樣?」

  那頭目又問:「就是你一拳打斷了神拳九仞劉鐵量的胳臂?」

  司徒雲詫異道:「什麼?劉鐵量的胳臂斷了?」

  那頭目道:「嗯!那個劉鐵量也算是個狠角色,但是被你一拳打倒之後,從此就算是個廢人了。」

  司徒雲瞪大了眼睛:「我……我只是一時情急,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

  那頭目揚起嘴角笑了笑道:「不用緊張,我們不是來為劉鐵量報仇的。」

  司徒雲問道:「那……那你們找我做什麼?」

  那頭目道:「我們老大很欣賞你,希望你能為我們效力。」

  司徒雲不明白:「你們老大?」

  那頭目道:「是的,我們是白沙幫。」

  司徒云「哦」了一聲道:「白沙幫和赤道幫是老仇人了,你們知道我們被赤道幫趕出來,所以想吸收我們?」

  那頭目道:「沒錯,反正你們現在已經無路可走,如果不加入我們,你們勢單力薄,總有一天會被赤道幫毀了。」

  司徒雲和羅一郎對望一眼,羅一郎微微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司徒雲卻道:「不!我們絕對不會再加入任何幫派。」

  司徒雲這麼一說,羅一郎立刻大叫道:「你有沒有搞錯?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

  司徒雲不作聲,但是神態卻極為堅決。那頭目也不去理會羅一郎,歎了一聲道:」你不同意,我們也不強求,這樣吧,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考慮清楚了,隨時通知我。」

  說著,那頭目拿出一張名片,交給司徒雲,司徒雲看了一眼,見那名片上大致是一個什麼夜總會的經理之類的頭銜,便將名片收了起來,道:「麻煩你回去的時候替我謝謝你們幫主,謝謝他看得起我們。」

  那頭目不再說話,一招手,其餘大漢便跟著他一陣風似地走了。羅一郎也不再說話,一路生著悶氣隨司徒雲回到旅館。

  到了房間門口,倆人一推門,還沒有開燈,他們便發現不對勁,黑暗中竟然有一個人在沙發上坐著。羅一郎和司徒雲立刻擺出了防衛的姿態,順手把燈打開。

  「是你!」羅一郎不自覺叫了出來。

  羅一郎和司徒雲都沒有想到,坐在沙發上的人竟然是那個賣烤蕃薯的老頭孫寒山。

  「兩位小哥,請進來再說。」孫寒山還是不改客氣的口吻。

  司徒雲關上門,和羅一郎一起走到孫寒山面前,房間裡只有兩張半舊的單人沙發,孫寒山坐著一張,羅一郎坐了另一張,於是司徒雲便坐在床上。

  羅一郎開口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們住在這裡?」

  孫寒山笑道:「這種小鎖,還難不倒我老人家。而且你們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我也已經全都知道了。」

  司徒雲道:「原來老先生您真的是深藏不露。」

  孫寒山仍舊是笑容滿面:「好說,好說,我上次讓你們吃的蕃薯片,味道還不錯吧?」

  司徒雲笑道:「好吃極了,沒想到蕃薯片還可以補身壯體,我吃完了以後,力氣變得好大,但是黑狼卻只吃了一片,我們逃出來的時候,剩下的蕃薯片都留在赤道幫分舵,沒來得及拿出來。」

  孫寒山道:「可惜,可惜,不瞞你們說,那蕃薯片是我用四十九種珍貴藥材醃製成的,其中有兩三味藥,還是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從北極的冰原和喜馬拉雅山的絕壁上採來,普通藥店裡是絕對買不到的。」

  羅一郎和司徒雲聽得都瞪大了眼睛,覺得老先生說得太玄,但是親身領會過其中的妙用,又不能不信。

  孫寒山繼續道:「那些藥材對我們練武的人來說是非常好的珍品,可以化瘀去結、滋陰補氣,單吃一片效力不足,過一兩天就會散去,要連續吃二十一片,才算是一個療程,吃完之後,根據各人體質不同,等於練三到五年的氣功。而且這種藥材可以連服三次,總共可以增加大約十到十五年的功力,但是每次服藥之間,必須學會一些調習吐納的法門,將內力導入正軌,否則積聚太多,反而會傷了身體。」

  司徒雲問道:「我們剛開始吃的時候,會有腹部絞痛,全身發熱的情況,算不算正常?」

  孫寒山道:「那是因為你們又抽煙,又吃檳榔,生活起居也不太規律,造成體內有許多瘀結和不自覺的病灶,腹部絞痛的時候,就是在替你們化解。至於發熱,則是藥力在你們經脈中發揮作用,通穴活脈,積聚內力。」

  司徒雲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羅一郎插口道:「這些情節我只在電影和古代的武俠小說裡看到過,難道現在還有這種事情。」

  孫寒山笑道:「古代的發明到了現代,經過無數人費盡心思研究開發,只有更進步的道理。就以弓箭這樣東西來說,現代的箭可以在小型風洞中做實驗改良,風阻比以往小了許多,速度也就變得更快;箭尾的穩定翼可以用電腦設計,就變得更穩更准;至於弓,用上了新的合金和碳纖維材料,就變得更輕、更有彈性了。因此現代弓箭的性能就大大超過了古代的弓箭。」

  羅一郎不服氣地道:「現在都有槍有砲了,還要弓箭做什麼?」

  孫寒山道:「槍和砲也是古代發明的延伸,事實上我就知道有人正在將武學與現代科技結合,希望產生出前所未有的驚人威力。」

  司徒雲問道:「那麼,您一定也在做相關的研究囉?」

  孫寒山道:「你們也去我家看過了,我是一個真正的大窮人,每天為了三餐都要不停奔波,哪裡還有錢做研究?」

  司徒雲不解道:「我想,以您的身手,應該不致於這麼潦倒才對。」

  孫寒山道:「我雖然有一些武藝,但是絕對不偷不搶,不做犯法的事情,我靠自己的勞力吃飯,就算窮一點,但是我窮得心安理得。」

  羅一郎笑道:「你真是一個君子,要是我會那些飛簷走壁的武功,就算不當專偷有錢人的飛賊,也要當個採花大盜。」

  孫寒山一聽,不禁皺起了眉頭,司徒雲連忙道:「老先生您別介意,他只是嘴上說說,其實黑狼的心地還是很善良的,絕對不會去做那些事情。」

  孫寒山道:「嗯,我就是看你們兩個人心地還不壞,所以才想傳你們功夫,而且你們出身黑道,在還沒有犯下大錯之前回頭,就更有意義了。」

  司徒雲欣喜道:「您的意思,是願意收我們做徒弟?」

  孫寒山緩緩點了點頭:「但是不知道你們自己的意願怎麼樣?」

  司徒雲忙道:「那太好了,師父在上,請受徒弟司徒雲三拜。」

  說著,司徒雲便跪下去「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站起來之後,見羅一郎還愣在那裡,連忙拉著他道:「還不趕快拜師,這種機會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遇到的。」

  羅一郎卻喃喃道:「又不可以當採花大盜,又要當窮人,那還有什麼意思,我沒興趣。」

  司徒雲勸他道:「當採花大盜是要坐牢的,學會了武功以後,我們走正路一樣可以發財,不一定要當窮人。」

  孫寒山道:「沒錯,武藝也是一技之長,有了一技之長還怕沒飯吃嗎?你們只要不違反正道,大可以盡情發揮,走出自己的路,不一定要像我一樣窮一輩子的。」

  羅一郎聽了,心中經過一陣盤算,才道:「好吧,我就跟你學功夫吧,反正也沒什麼壞處。」

  說完,羅一郎便也跪了下去,一邊磕頭一邊學著司徒雲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弟羅一郎三拜。」

  羅一郎拜完,孫寒山才笑呵呵地道:「很好,很好,我平生沒有收過徒弟,今天你們兩個就是我的開門弟子。」

  頓了一下,孫寒山又道:「我的武功源出武當,你們雖然沒有親自上武當山參拜掌門師祖,但是以後也要以武當弟子自居,行俠仗義,不可以辱沒了先人的教訓。」

  孫寒山又將武當派的派規簡單說了一遍,叮囑倆人遵守,然後才帶著倆人離去,一路搭車北上,回到孫寒山居住的小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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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1:32:1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武當門下


  第二天,羅一郎和司徒雲兩個人,便在孫寒山的小木屋旁搭建了另一間小木屋,從此每天早起練功,閒暇時便幫孫寒山種蕃薯,照料老太太。幾個月之後,倆人都完成了服用三次二十一天蕃薯片的療程,也學會了玄門內功的基本心法。

  接下來,孫寒山便開始教授倆人拳腳、劍法和輕功,先是一套「七十二路小擒拿手」,學會之後,又教「八卦掌」、「六合迷蹤步」、「四象拳」以及「兩儀劍」,最後才教「太極拳」。

  羅一郎和司徒雲很快就學會了這些功夫的身法、招式及口訣,前後只花了不到一年的時間,但是將身法和招式練得標準無誤,卻又花了一年,再學會其中的變化和應用,又是一年。

  這幾年之間,羅一郎和司徒雲在練功之餘,還幫助孫寒山弄起了一個小小的克難的蕃薯乾加工廠,打著健康食品的旗號,在蕃薯乾中加進了一些滋補身體的中藥材,自製自銷,雖然不能說生意興隆,但是對於改善生活也有不小的幫助。

  他們不但擴大了蕃薯田的面積,也將孫寒山夫婦住的小木屋,翻修成了一棟有三間房間、一間客廳的磚瓦房,還添置了許多現代化的電器設備。羅一郎和司徒雲自己也搬到磚瓦房裡,和孫寒山夫婦一同居住。

  三年匆匆過去了,那天,孫寒山將羅一郎和司徒雲叫到面前,親切地說道:「你們學得很好,但是我所會的功夫也只有這些,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教給你們的了,如果你們對武術還有進修的興趣,可以到緬甸去找我的師兄,請他繼續教導你們。」

  孫寒山拿出一個事先準備好的大信封袋,繼續道:「這幾年你們幫我賺了不少錢,我和瓊瑛生活一向簡單,原本花用就不多,現在生活已經改善了,這些錢你們拿去,去江湖上閱歷一番,對人生總是有好處的。」

  說著,孫寒山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我的大師兄名叫郭齊賓,這信封裡有他的地址,還有一張他八年前寄給我的照片,他的功夫比我強好幾倍,但是個性卻有些奇怪,你們可以告訴他你們是我的徒弟,但是他教不教你們,只有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羅一郎在山上待了三年,早就覺得氣悶,聽到可以出國去遊歷,立刻高興地道:」謝謝師父,我們這次下山,一定會好好幹出一番事業,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司徒雲卻道:「但是,如果我們走了,食品加工廠怎麼辦,您年紀大了,沒有我們在身旁伺候怎麼行?」

  孫寒山道:「這些你們就不用擔心了,食品工廠的事,現在已經上了軌道,可以花錢請幾個工人來幫忙。至於你們師母,我是照顧慣了的,現在我不用拋頭露面去擺攤子,有更多的時間來陪她,不是很好嗎?」

  司徒雲點點頭道:「是,弟子走後,請師父多保重。」

  孫寒山道:「現代通訊科技方便得很,廠裡有電話,你們還是可以和我經常連絡的,用不著擔心。」

  司徒雲道:「弟子明白了。」

  羅一郎和司徒雲接過大信封袋,跪下來磕了三個頭,師徒三人又說了一些話,才各自去睡。

  第二天清晨,羅一郎和司徒雲便離開山上,回到市區,先找了一間普通旅館落腳。

  接著,司徒雲便去找旅行社,辦理護照、簽證和購買機票的事宜,而羅一郎託稱有事,去了別的地方。司徒雲傍晚回到下榻的旅館,羅一郎卻還沒有回來。

  一直到隔天清晨,羅一郎才返回旅館,神情十分神祕,司徒雲問他,他也不說。

  連續幾天,羅一郎都是一樣,每天晚出早歸,然後裝出一副什麼事情都沒有的模樣。司徒雲企圖跟蹤他,但是羅一郎的輕功造詣絕不比司徒雲差,卻更擅於躲藏閃避,因此司徒雲總是被他甩脫,跟蹤不出個所以然來。

  終於,簽證辦好了,於是司徒雲迫不及待地拉著羅一郎登上班機,飛往緬甸。

  □□□

  巨大的噴射客機終於在仰光機場著陸,羅一郎和司徒雲一出機場,就完全傻了眼。只見天上地下,沒有一個他們熟悉的中文,只有一些數不清的圓圈的組合,圓圈上還長著各種形狀的尾巴,像極了一隻隻蝌蚪的緬甸文。

  無奈之餘,倆人只好攔了一輛計程車,操起癟腳的英語,東扯西指,終於找到一間位於仰光河畔,專門給外國觀光客居住的大型酒店。倆人登記住下之後,便去找酒店附屬的旅行社,請人代為購買隔天前往下一站巴干的機票。

  一切交代妥當,倆人便抽空到仰光市區閒逛一番,這畢竟是他們第一次出國,一切都充滿了新鮮與好奇。

  緬甸是一個美麗的佛教國家,縱使在大都市,也經常可以見到美輪美奐的佛塔、佛像和黃衫輕飄的僧侶。他們參觀了酒店附近一座高達五十一公尺的舒利寶塔,吃了一餐加上一種道地緬甸香辛料「納皮」做成的海鮮大餐,然後在撒滿金色夕陽的街道上,毫無目的地輕鬆漫步。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羅一郎和司徒雲自然而然向燈火明亮的地方走去,他們走過一條賣日用品及佛具的熱鬧街道,隨意參觀了一番,然後轉了幾個彎,忽然間眼前一亮,竟然發現眼前許多店舖上都掛著他們熟悉的東西「中文」。

  「沒想到在這裡也有唐人街。」羅一郎笑道。

  「走!我們過去看看。」司徒雲興奮地道。

  於是羅一郎和司徒雲快步上前,雖然不是真的要買東西,但也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店裡的人用華語攀談起來。

  他們走過幾家店舖之後,來到一間賣佛具的商店,看店的是一個明眸皓齒的美麗女孩,衣著簡單大方,長髮紮成一個俏皮的馬尾,皮膚閃耀著健康的淺棕色,像是漢緬混血兒。

  羅一郎一看到她,兩眼就發直,忽然間變得結結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司徒雲看出了羅一郎的心思,便想盡辦法拿出他所知道的佛家故事,假裝內行地和女孩攀談,儘量拖延時間,好讓羅一郎有機會認識對方。

  誰知道平時無比機靈的羅一郎,這次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從頭到尾只說了三句話。

  第一句是「這個多少錢?」,那女孩親切地告訴他價錢,於是羅一郎買了一尊小佛像。

  第二句話又是「這個多少錢?」,於是羅一郎又買了一尊小佛像。

  第三句話竟然還是「這個多少錢?」,於是羅一郎總共買了三尊佛像。

  回酒店的路上,司徒雲笑得前仰後合,蹲在路旁差點站不起來,羅一郎卻一臉無辜的樣子,說道:「多買幾尊佛像回去送給信佛的朋友,也算是積陰德,難道不行嗎?」

  司徒雲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我從來沒想到你看見漂亮女孩子會變成這樣,真的動心了?」

  羅一郎表情認真地道:「她真的很漂亮,比我們以前看過的女孩子都漂亮,不是嗎?」

  司徒雲道:「漂亮是漂亮,但是你小心一點,聽說東南亞的女孩子都會下降頭。」

  羅一郎疑惑道:「降頭?」

  司徒雲道:「是啊,你去招惹了她,她就會在你身上下一種愛情降,那你就得永遠聽她的,想跑都跑不掉了,更不能始亂終棄。」

  羅一郎道:「誰始亂終棄了?我從來都沒有拋棄過別人,都是別人拋棄我。」

  司徒雲笑道:「是嗎?沒想到我的黑狼兄還是個任女人宰割的大情聖,哈哈。」

  羅一郎道:「不蓋你,我從小就只有母親,沒有父親,聽我母親說,我父親就是在她懷著我的時候拋棄她的,所以我最恨拋棄女人的男人,自己更不會去做那種事。」

  司徒雲道:「原來你有個母親,母親還在嗎?」

  羅一郎立刻沈下臉:「死了,我十歲的時候生病死了。」

  司徒雲歎了一聲道:「看來我們也差不多,我從小就是個孤兒,一直在孤兒院長大。」

  羅一郎道:「你去查過自己的身世嗎?你的父母是誰?還在不在?」

  司徒雲道:「我是被遺棄在孤兒院門口的,雖然也想查,但是卻完全沒有任何線索。」

  羅一郎問道:「你恨你的父母嗎?」

  司徒雲道:「不,我誰也不恨,我相信他們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否則誰願意拋棄自己的親生子女?」

  羅一郎「哦」了一聲道:「看來你比我還慘。」

  司徒雲道:「慘什麼慘?路是人走出來的,我很高興自己有機會到人世來走一遭。」

  羅一郎不置可否,轉變話題問道:「你談過戀愛嗎?」

  司徒雲道:「當然談過,她是我高中同學,一個富家千金。」

  羅一郎又問道:「結果呢?是不是她家裡不贊成她和你這個窮小子在一起?」

  司徒雲道:「她家裡完全不知道,是當時我們太年輕了,根本不可能有結果。」

  羅一郎又問道:「那她人呢?你難道不想她?」

  司徒雲道:「我沒考上大學,她也沒考上大學,但是她家裡有錢,送她出國唸書去了,我卻必須自己混飯吃。我和她完全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想也是白想。」

  羅一郎道:「那你想不想發財?發了財以後,要什麼樣的女人都可以。」

  司徒雲眉毛一揚:「發財誰不想,但是我不希望再回黑道,也不想去當飛賊。」

  羅一郎道:「原來你知道我要說什麼,你不認為我們空有一身武藝,不好好利用一下太可惜了嗎?」

  司徒雲道:「你沒聽師父說,我們學會武功是要行俠仗義用的嗎?要是去幹壞事,武當弟子遍天下,總有一天會被清理門戶。」

  羅一郎吐了吐舌頭道:「算我沒說。」

  倆人邊說邊走,不知不覺已經走回下榻的酒店。他們到酒店附設的旅行社去詢問先前委託的購買隔天機票的事情,得到的回答卻是:「去巴干的班機每天只有一班,而且連續一個禮拜都已經客滿了,就算是到巴干附近的大城市曼德勒的機票,也要五天以後才會有。」

  羅一郎和司徒雲無奈,只好請旅行社儘量想辦法,然後便回房間休息。

  羅一郎打開電視,當地頻道演出的節目兩人連一句都聽不懂,衛星頻道也沒什麼好看的,只好轉到音樂頻道,用熱門音樂活潑一下房裡的氣氛。

  司徒雲攤開旅館房間抽屜裡放置的緬甸地圖,研究了一會兒,道:「其實從仰光走陸路到巴干,也只有五六百公里的距離,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不出兩天就到了,我們可以考慮考慮。」

  羅一郎湊到司徒雲旁邊,也看著地圖,道:「對啊,省得在這裡乾等,還要多花錢。」

  司徒雲道:「就這麼辦,我們明天就分頭去想辦法。」

  第二天一早,羅一郎和司徒雲便分別出發,還不到中午,羅一郎已經拿著兩張火車票回到了酒店。

  羅一郎興沖沖地走回房間,一開門,卻看見司徒雲已經坐在房間裡的沙發上了,他身邊還坐著另外一個人,赫然竟是昨天唐人街商店中的女孩。

  羅一郎頓時愣在當場,兩隻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才好。司徒雲站起來,故意對羅一郎眨眨眼睛道:「你們應該算是舊識了,但我還是來個正式的介紹比較好。」

  那女孩也站了起來,司徒雲道:「左瓦娜,這位是羅一郎,你可以叫他黑狼。黑狼,這位是左瓦娜,菩金佛具社的老闆娘。」

  左瓦娜甜甜一笑,向羅一郎伸出手來:「很高興認識你。」

  羅一郎將手在褲子上擦了擦,然後舉起手來道:「我也……很高興認識你。你那麼年輕就當老闆娘了?」

  左瓦娜解釋道:「那是我父親留下來給我的產業,雖然不值什麼錢,但是我有責任繼續經營下去。」

  司徒雲接著道:「瓦娜小姐很慷慨地答應借給我們一輛車,還要陪我們一起到巴干去。」

  羅一郎顯得很興奮:「和我們一起去,那太好了。」

  左瓦娜道:「巴干是我國的一個古都,據說那裡的佛塔成千上萬,我一直想去開開眼界,但是都沒有機會,這次能和遠道來的華人朋友一起去,我覺得很開心。」

  於是一行三人離開房間,到酒店大堂辦理退房手續。但是才一進大堂,司徒雲便注意到有四、五個可疑人物,在大堂裡佯裝成等人的模樣,盤據在幾個角落,不時偷偷向他們張望。

  羅一郎似乎也注意到了,而且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司徒雲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羅一郎道:「沒……沒什麼,我們快點結帳吧,早點出發早點到。」

  所幸一直到結完帳,那些人並沒有什麼進一步的舉動,三人拎著簡單的行李,到酒店的停車場,上了左瓦娜的老式吉普車,離開酒店。

  □□□

  那輛吉普車已經有十年以上的車齡,但是顯然一直在勤加保養,因此性能還十分良好。左瓦娜駕車,先去火車站將羅一郎買的車票退了,然後才駛離市區,走上了北上的公路。

  緬甸是一個佛教的國度,不但處處佛塔寶剎林立,而且經常可以看到沿街托缽的僧侶,一隊一隊地走在大街小巷化緣,而緬甸的老百姓似乎也很尊敬那些苦行的僧侶,幾乎每個人都會慷慨施捨,並且以禮相待。

  羅一郎和司徒雲對眼前看到的情景表示讚歎,左瓦娜道:「在我國,每個男人一生至少都要入寺修行一次,沒有當過僧侶的人是不能結婚的,也沒有人會把重要工作交給沒當過僧侶的人。」

  羅一郎故作輕鬆地問道:「那當一次僧侶要多久時間?總不會等變成老和尚了,才放他們出來娶老婆生孩子吧?」

  左瓦娜愣了一下,隨即道:「通常成年男子要修行三到六個月,但是入寺修行是每個男人的理想,你可以看到,僧侶在我國的社會地位是非常崇高的,他們要嚴守清規誡律,每天只吃一餐,過午不食,還要專心研究佛學,有些才智較高的人會被特准延長修行時間,那是一種特殊的榮耀。」

  司徒雲插口道:「你會嫁給一個沒當過僧侶的人嗎?」

  左瓦娜想也不想,便道:「不會。」

  司徒雲聽了,不懷好意地盯著羅一郎直笑,羅一郎摸摸自己的腦袋,訥訥地道:」當和尚也沒有什麼不好。」

  左瓦娜弄不清楚司徒雲和羅一郎之間在玩些什麼,補充道:「當僧侶當然沒有什麼不好,要是我是男人,一定也會樂意去當僧侶。」

  三人一路說說笑笑,天色很快就黑了下來,這時,他們已經走了將近一半的路程,便在一個名叫「斯瓦」的小地方附近紮營,吃了簡單的晚餐,早早就寢。

  到了半夜,羅一郎從夢中醒來,再怎麼樣也無法繼續入睡,於是便走出帳篷,坐在草地上,遙望滿天星光。

  忽然間,羅一郎感覺到有一個人站在他的身後。

  「睡不著嗎?」聲音溫柔而甜美,是羅一郎白天已經熟悉了的左瓦娜的聲音。

  「是啊!」羅一郎回答道:「你也睡不著?」

  左瓦娜道:「我不是睡不著,是根本還沒睡。」

  羅一郎問道:「你有心事?」

  左瓦娜道:「那倒不,我經常晚睡,而且有戀床的習慣,到了陌生的地方,除非非常累,否則整晚都別想睡著。」

  羅一郎笑了笑:「你還是個小女孩。」

  左瓦娜不服氣道:「我已經滿二十歲了。」

  羅一郎道:「二十歲也還是個小女孩。」

  左瓦娜道:「那你就是個大人嗎?」

  羅一郎道:「我雖然只比你大兩歲,但是論起經歷,我應該算是大人了。」

  左瓦娜道:「你怎麼能夠肯定,我的經歷就一定比你少?」

  羅一郎愣了一愣,抬起頭來看著站在一旁的左瓦娜,他看見她眼中閃爍著虔誠而稚氣的光芒,於是又笑了笑道:「你的確還是個孩子。」

  左瓦娜不再爭辯,卻突然問道:「你真的會去當和尚?」

  羅一郎笑了,笑得十分天真:「如果有人值得我去當,就算當十年我也願意。」

  左瓦娜的臉紅了,所幸在夜色中看不清楚,也正好掩飾了她的嬌羞。但是羅一郎還是看出來了,看得他如癡如醉。

  左瓦娜沈默了一陣子,又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答應司徒雲和你們一起去巴幹嗎?」

  羅一郎道:「我那兄弟是一個誠懇的好人。」

  左瓦娜道:「是的,就因為我覺得你們兩個都是好人,所以才來的。」

  羅一郎道:「但是以前,我們卻都不是好人。」

  左瓦娜想了一想,道:「只要你現在和以後都是好人就行了,以前的事情,何必太計較?」

  羅一郎道:「我也沒有把握以後會不會再繼續當好人,但是現在,我似乎還不算太壞。」

  左瓦娜道:「你真的該去當和尚,和尚當久了,就不會再變壞。」

  羅一郎道:「那可不一定,在我國不但有壞和尚,還有假和尚。」

  左瓦娜道:「那真是太可怕了,緬甸的和尚不會這樣。」

  羅一郎道:「是嗎?那你們真是幸運。」

  左瓦娜道:「是的,緬甸雖然不富裕,但卻是一個善良的國度。」

  富裕和善良,到底那一個比較重要,羅一郎陷入了一陣沈思。

  左瓦娜又道:「我一直喜歡過清靜的生活,就算粗茶淡飯,也沒有關係。」

  羅一郎笑了笑,道:「說不定有一天,我的想法也會和你一樣。」

  左瓦娜問道:「那麼,你現在的想法是什麼?」

  羅一郎道:「我認為,想要過得清靜安樂,就一定要有錢,粗茶淡飯也得用錢買,沒有錢會讓人瞧不起,在現代社會裡,錢幾乎是萬能的。」

  左瓦娜問道:「你會為了你喜歡的人而改變嗎?」

  羅一郎反問:「你會嗎?」

  左瓦娜道:「我的基本想法是一回 事,但是我知道自己的個性,為了我喜歡的人,我願意去做任何改變。」

  羅一郎道:「那麼也許我也會。」

  倆人又交談了一陣子,左瓦娜終於去睡了,因為明天還要她帶路,她不能不睡。

  第二天一早,三人吃過早飯,又匆匆上路,繼續他們的旅程。

  下午三點多,一行人終於到達了目的地巴干。

  巴干是一個有過輝煌歷史的古都,建立於十一世紀,人民篤信佛教,其後兩百年間,巴干王朝在當地建立了無數寶塔,曾經盛極一時。直到後來元帝國忽必烈汗派兵攻陷,大肆屠殺破壞之後,才成為一片廢墟。

  巴干王朝雖然覆滅了,但是遺留下來的佛塔古蹟,卻成了人們寶貴的文化資產。

  巴干的佛塔可以分為兩種形式,一種稱為斯特巴式,為稍狹長的鐘覆蓋著,另一種為巨大的四角形屋宇,頂部覆蓋圓形天花板。在巴干,這類崩頹的佛塔總共有五千座以上。

  羅一郎和司徒雲雖然到達了巴干,但是對於找尋大師伯的任務,卻還是沒有一點把握。他們拿著師父寫的英文地址,由左瓦娜翻譯成緬甸語到處去詢問,走過了許多大街小巷,一直問到黃昏,仍然一無所獲。

  晚上,他們只好在城郊的草原上找了一片平地紮營,升起營火,烤些日間買來的肉類和蔬菜吃了,便各自休息,養足精神,準備隔天繼續努力。

  第二天,他們繼續四處尋訪,巴干現存的市鎮並不算很大,但是他們幾乎問遍了整個巴干,當地人卻像是完全沒有聽說過這麼個地方似的,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告訴他們地址上的地點究竟在哪裡。

  傍晚,他們又毫無成果的回到營地,羅一郎和司徒雲看著師父寫給他們的地址,司徒雲忽然問道:「這些英文字翻譯成緬甸文以後,有沒有具體的意思?」

  左瓦娜答道:「有啊,這個地址緬甸文的意思是沈默無語寶塔路一號。」

  羅一郎「啊」了一聲:「這麼特別的地名,卻竟然沒有人知道?」

  左瓦娜搖了搖頭,道:「這種地名在巴干很普遍,如果用意譯的話,什麼大光明寶塔路、智慧無邊寶塔路、佛的教訓寶塔路之類的大路小路,簡直有一大堆,而且有很多時候,一條路上只有一兩間房子,通常都在某個寶塔旁邊,所以這種地址並不稀奇。」

  羅一郎道:「既然這樣,沈默無語寶塔路應該也有一個寶塔存在,只要先找到那個寶塔不就行了。」

  左瓦娜苦笑道:「巴干的寶塔有幾千座,如果一座一座去查它的名字,至少也要大半年。」

  羅一郎無話可說了,司徒雲道:「不如明天,我們到本地的郵局去問問看,如果那裡可以收發信件,就一定可以找到。」

  羅一郎像是想起了什麼,道:「師父只說過這個地址是大師伯寄信給他的時候留下來的,卻沒說過他曾經寄信給過大師伯,我看你還是先打個電話問問師父才對。」

  司徒雲點了點頭:「也好。」

  於是,當晚他們在伊洛瓦底江畔找到了幾乎是當地唯一的一座觀光酒店,住了進去,並且迅速打了一個電話給孫寒山。

  孫寒山聽見他們的聲音自然很高興,問了他們的近況,並且告訴他們,他收到師兄郭齊賓的信後,曾經寫過幾封信寄去,但是郭齊賓都沒有再回信,因此並不清楚那些信對方是不是收到了。

  並且,孫寒山還告訴了他們一個頗為重要的訊息郭齊賓曾經提到,他是住在巴干城外某個寶塔的廢墟群中,而不是住在城裡。

  掛斷電話後,羅一郎、司徒雲和左瓦娜三人陷入了熱烈的討論,羅一郎首先說道:「既然師父這麼說,明天我們就出城去找。」

  左瓦娜卻道:「巴干城的城裡城外,本來就沒有明顯的界限,我們只能避開熱鬧地區,儘量向荒涼的地方去找。」

  羅一郎道:「我正是這個意思。」

  左瓦娜又道:「巴干城的西邊是伊洛瓦底江,東邊、南邊和北邊都有綿延出去的寶塔廢墟,我們要先找哪個區域?」

  司徒雲道:「既然沒有進一步的線索,我們就先找南邊,再找東邊和北邊,逆時針走一圈,比較不會浪費時間。」

  這個提議,大家都同意了,三人又討論了一些細節和其他瑣事,左瓦娜便告辭回房,各自睡了。

  隔天一早,三人梳洗完畢,相互約在酒店的西餐廳裡吃早餐,然後出發。但是三人一到大堂,便又看見前幾天在仰光的酒店中遇見的幾個可疑人物,竟然也到了這裡,其中一人,還似有似無地向羅一郎冷冷一笑。

  羅一郎假裝沒有看見,拉著司徒雲和左瓦娜匆匆走進餐廳,隨便吃了些東西後,又匆匆離開酒店,坐上吉普車,出發上路。

  他們預計從江畔穿過城區,先從城南找起,但是走著走著,路上的行人和僧侶卻愈來愈多,還有許多各式各樣的牛車、馬車等獸力車,滿載著人群和各種物資,漸漸將道路全部堵塞,弄到幾乎無法前進的地步。

  左瓦娜下車,找到幾個當地居民一問,才弄清楚今天原來是一年一度的雅南達寺佛塔祭。

  雅南達寺是巴干最大的一間寺廟,而佛塔祭則是緬甸最莊嚴隆重的一種祭典,佛塔祭開幕期間,會有許多慶祝活動,還有不少新佛像首度向信眾展示,在寺院周圍,更有許多人搭起數百頂帳篷,形成大大小小的攤位市集,熱鬧非常。

  居住在巴干附近的人,都會趁這一年一度的機會,到雅南達寺來看熱鬧和採購物資。表面上佛塔祭只是祭祀佛塔,但是對當地人而言,卻是全年度最大的集市,因此雅南達寺佛塔祭的全部活動往往會持續十天到半個月之久。

  今天正是佛塔祭的第一天,所以難怪會車水馬龍,人山人海了。

  左瓦娜上車轉告羅一郎和司徒雲目前情況,司徒雲建議繞道而行,羅一郎卻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看看這種難得一見的盛會也不錯。」

  羅一郎的建議正合左瓦娜心意,她篤信佛教,焉有遇到大祭祀而不去參拜的道理,於是左瓦娜道:「好啊!這麼大的祭祀一定會有高僧講道,我們不妨去聽聽。」

  司徒雲心想:「找大師伯的事情也不急於一時,碰到這麼大的盛會不去看看也未免太可惜了。」

  年輕人愛湊熱鬧的心性,正是如此。於是三人一致通過,先去參觀佛塔祭。

  雅南達寺是一棟白色的巨大建築物,佔地頗廣,寺頂有長鐘形寶塔,整個寺廟給人以金碧輝煌、氣派壯觀的感覺。

  羅一郎、司徒雲和左瓦娜三個人擠在參觀的人群中,逐步向台階上走去。忽然間,鐘聲一響,寺門正上方陽台中央的幾扇小門一起打開,列隊走出兩排僧侶,僧侶們在陽台兩旁站定後,才有一個身著華麗僧袍的老僧走了出來。

  那老僧面對群眾,合十為禮,立刻引起了一片歡呼聲。隨後,鐘聲又響了起來,鐘聲響過之後,老僧便開始唸唸有詞地講起道來。台下眾人立刻變得完全肅靜,還有些信眾也開始跪下頂禮膜拜。

  那老僧身材高大,聲音洪亮,說話時手勢也不少,但是羅一郎和司徒雲卻一句都聽不懂。

  左瓦娜解釋道:「那位老僧是寺裡的大師,他正在講述佛祖悟道的故事。」

  老僧講了許久,羅一郎和司徒雲正覺得昏昏欲睡,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見東南方有人大喝一聲,接著就看見發聲處一個身穿灰色長袍,臉部被灰袍的連身帽遮住大半,只露出鼻子和下巴的人沖天飛來,雙掌好像鷹爪一樣,直撲說道老僧所站的位置。

  台下成千上萬的群眾立刻一片嘩然,那老僧看到這種情況,起初還有些吃驚,但是隨即恢復正常,繼續講道,而灰袍人眼看就要擊中老僧。

  只見那老僧在千鈞一髮之際,忽然轉身用正面對準灰袍人,雙掌向前平推,便硬生生接下了灰袍人這一擊。

  灰袍人一聲慘呼,從陽台上墜下,隨即勉強支撐站了起來。這時候羅一郎和司徒雲站的位置恰巧離灰袍人墜落的地方不遠,而灰袍人的帽子在墜落時已經揭開,掛在身後,他一轉頭,正好與羅一郎和司徒雲打了一個照面,然後才又施展輕功,匆匆從眾人頭頂上飛馳而去。

  羅一郎不禁「咦」的一聲,連忙從口袋裡拿出師父交給他的照片,愣了一下,才大叫一聲:「大師伯!他是大師伯!」

  司徒雲聽見羅一郎喊叫,忙取過照片一看,也大叫道:「真的是大師伯,我們快追。」

  說著,司徒雲便施展輕功,朝灰袍人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但是他的輕功不像灰袍人那麼高強,只能在人群中左閃右躲,勉強擠過,充其量也只算是奔跑迅速罷了。

  羅一郎看見司徒雲追去,匆匆交代左瓦娜先回酒店等候,自己也施展輕功緊跟在司徒雲身後。

  倆人好不容易衝出人群,早已經不見了灰袍人的蹤影,只好沿著灰袍人離去時的方向,施展輕功繼續奔跑下去。

  他們追出了將近一公里,司徒雲首先在地上發現血跡,於是對羅一郎道:「看來大師伯受傷不輕,我們跟著血跡追下去。」

  於是倆人繼續追蹤,而灰袍人似乎也是真的受了重傷,一路吐血,一路逃跑,因此給羅一郎和司徒雲留下了跟蹤的線索。

  羅一郎和司徒雲並肩越過一片草原,又經過了一個小山丘和一片樹林,已經離城裡愈來愈遠。終於,兩個多小時之後,羅一郎和司徒雲來到了一處有許多傾圮的寶塔林立的廢墟之中。

  他們仔細搜索了一遍,終於又發現一灘血跡,那灘血,是吐在一間茅草屋的門上。

  司徒雲擔心郭齊賓受傷後會有些失常的舉動,於是在門口首先大聲喊道:「我們是孫寒山的弟子,來這裡拜見大師伯,請大師伯不要害怕。」

  叫了兩聲,沒有聽到任何回答,於是倆人對看一眼,推門走了進去。

  那是一間非常普通的茅屋,只有一個小小的門廳,以及一個用竹簾做門的房間,門廳和房間中也只有極簡單的傢具。倆人找了一陣,將任何可以躲人的地方都翻過了,卻不見半個人影。

  「奇怪。」司徒雲道:「看那些痕跡,大師伯明明是跑進這間房子裡的,這房子又沒有後門,怎麼會找不到呢?」

  羅一郎道:「也許大師伯只是經過這裡,從門口進來,又從窗子出去了。」

  司徒雲點頭道:「也有可能,我們再到附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血跡。」

  於是兩個人又走出門去,分頭將方圓兩公里的地方搜索了一遍,但是卻沒有任何新發現。

  羅一郎和司徒雲回到小茅屋,羅一郎道:「看來我們沒有找錯地方,應該就是這裡了。」

  司徒雲道:「不管怎麼說,就算大師伯不是躲在這裡,也是從這個地方走別的路徑逃走的,絕不是走外面。」

  羅一郎道:「你的意思是,這個地方可能有密道?」

  司徒雲道:「嗯,這個小房子的牆壁是用泥土和雜草敷成的,看上去很薄,所以密道應該不在牆裡,而是在地下。」

  於是倆人又開始在小茅屋的地面上大肆尋找了起來,他們幾乎檢查了每一寸土地,連床下都翻遍了,卻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羅一郎不禁有些氣餒,道:「這裡的地面完全沒有問題,根本沒有什麼密道。」

  司徒雲卻堅持道:「不對,大師伯不可能就這麼憑空消失,一定是我們疏忽了什麼。」

  羅一郎開玩笑道:「大師伯可能會遁地術,鑽地走了,還不留下痕跡。」

  司徒雲不去理會羅一郎,自言自語道:「地道的入口,一定是設在非常不顯眼的地方,而最顯眼的地方,通常就是最不顯眼的地方。」

  羅一郎笑道:「你別打啞謎了,到底有沒有想到什麼?」

  司徒雲又在整個茅屋中繞了一圈,然後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用手掌撐著臉頰,陷入沈思之中。

  過了大約十分鐘,司徒雲忽然站起身來,叫到:「對了!一定是。」

  羅一郎呆呆看著司徒雲,只見他走到門廳角落的一個土灶旁邊,拿起土灶上的鐵鍋,指著土灶裡面道:「就在這裡。」

  羅一郎也走到土灶旁,探頭向土灶口望去,只見裡面黑漆漆的一片,等到適應黑暗之後,才看見土灶底部有一堆燒過的柴火,柴火下面,是一個通風用的鐵架子。

  羅一郎抬起頭來道:「這明明是一個燒飯用的土灶,難道下面會有地洞不成?」

  司徒雲微微一笑,伸手進土灶,在鐵架子旁邊摸索了一會兒,過了不久,只聽見」喀」的一聲,司徒雲又抬起頭來對羅一郎說道:「你看。」

  羅一郎再探頭一看,只見這時鐵架子已經被推到灶底旁邊一個設計巧妙的空間裡,而原來被鐵架和柴火遮住的部份下方,竟然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羅一郎道:「原來真的有地道,我們下去看看。」

  於是羅一郎和司徒雲便先後擠進窄窄的隧道,慢慢向下爬去。

  起初,隧道是垂直往下的,但是只爬了十公尺左右,隧道便開始向水平的方向轉折,但是依然非常狹窄,因此羅一郎和司徒雲便只好採取狗爬的姿勢繼續前進。

  倆人一直又爬了二十公尺左右,隧道又忽然轉彎向下,但是因為隧道裡十分黑暗,幾乎連一點光線都沒有,因此羅一郎一個不留神,竟然慘叫一聲,一頭栽了下去。

  司徒雲聽見羅一郎的叫聲,仔細摸索了一會兒,發現那個地洞的洞口竟然十分平滑,已經不像前面的地道是土質的,而是堅硬的岩石,並且有一定的坡度,於是他也順勢滑了下去。

  不到三秒鐘的時間,司徒雲感覺自己下滑了大約有十餘公尺,便撞到了一團軟綿綿的東西,只聽見那團軟綿綿的東西大叫一聲:「哎唷!你小心一點。」才知道他是撞在羅一郎身上了。

  司徒雲稍稍挪動了一下身體,使自己不再壓在羅一郎身上,但是也並不急於做其他的動作。

  因為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仍然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但是他們憑生物的直覺可以知道,這個地方應該十分寬敞,然而具體有多大又不能確定。並且他們也都感覺到了,這個空間中除了他們兩個人以外,還有其他人存在。

  司徒雲深呼吸一下,為自己壯壯膽子,然後一面全神戒備,一面開口道:「是你嗎?大師伯,我們是孫寒山的徒弟,奉師父的命令來拜見大師伯。」

  羅一郎和司徒雲等候了半天,不見任何動靜,於是羅一郎掏出打火機道:「剛才忘了用這個東西,打著了看看。」

  司徒雲沒有反對,於是羅一郎「啪」的一聲打著了打火機。

  打火機的火光並不明亮,但是對於這種絕對黑暗的空間來說,一點光亮就夠了。

  羅一郎和司徒雲看見前面不遠的地面上,躺著一個身穿灰袍的人,似乎就是郭齊賓,他們上前一看,果然是大師伯沒錯,再伸手到他鼻子前和胸前探了一探,才發現他已經沒有了呼吸和心跳,而且身體早就僵硬,臉色發黑,並且冰冷異常,就像是放在冰庫裡冷凍了許久一樣。

  羅一郎喪氣道:「辛辛苦苦找了這麼久,沒想到連話都沒說上一句,大師伯就死了。」

  司徒雲道:「那個雅南達寺的老和尚功夫可真厲害,竟然一掌就打死了大師伯,大師伯剛死沒有多久,身體就冷硬得像是冰凍過一樣,一定是那老和尚的掌力造成的,不知道是什麼邪門功夫。」

  羅一郎咬著牙道:「太可惡了,我們一定要為大師伯報仇。」

  司徒雲道:「報仇?你沒聽師父說,大師伯的武功比他厲害好幾倍,連大師伯都打不過那個老和尚,我們這些小徒弟拿什麼去報仇?」

  羅一郎道:「我去弄把槍把他幹掉。」

  司徒雲道:「你先別衝動,我們還是把事情弄清楚了以後再做打算。」

  羅一郎道:「是我們親眼看見那個老和尚打了大師伯一掌,大師伯就死了的,還要弄清楚什麼?」

  司徒雲解釋道:「我們還不知道大師伯為什麼要去攻擊那個老和尚,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恩怨,這裡面一定有重大的原因。」

  羅一郎還想再說些什麼,司徒雲卻「咦」的一聲,用手向角落的黑暗處一指,道:「你看!」

  羅一郎順著司徒雲的手勢望去,隱約看見角落裡好像有些東西,於是倆人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才發現那竟然是一具骸骨。

  骸骨是盤膝而坐的姿勢,身上披著一件幾乎快要風化了的僧服,看來年代已經頗為久遠了。

  羅一郎問道:「這個人是誰?」

  司徒雲苦笑道:「你問我,我去問誰?」

  羅一郎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們應該弄清楚這個人是誰。」

  司徒雲道:「嗯,有道理,從這個和尚衣服風化的程度來看,他死在這裡應該很久了,可能有百年以上,而大師伯從自己家裡挖了個地道通到這裡,一定是有原因的,說不定和這個和尚有重大的關係。」

  羅一郎問道:「你怎麼能確定上面那間茅屋就是大師伯的家?」

  司徒雲道:「你別那麼粗心好不好,上面那間茅屋的大門上釘了一個門牌,明明用緬甸文寫著『沈默無語寶塔路一號』,難道你沒看見?」

  羅一郎喃喃道:「我又不懂緬甸文。」

  司徒雲道:「我也不懂緬甸文啊,但是左瓦娜早就翻譯了寫在師父給我們的地址下面,看久了也會記住形狀嘛。」

  說起左瓦娜,羅一郎心中不禁悸動了一下,道:「我們出來那麼久了,左瓦娜一定很著急。」

  司徒雲問道:「你真的喜歡左瓦娜?」

  羅一郎盯著司徒雲,用試探性的語氣道:「是啊!像她這麼漂亮的混血兒,誰看了不喜歡?」

  司徒雲笑道:「你放心,沒有人會跟你搶的,只要你別三分鐘熱度就好。」

  羅一郎道:「不會,不會,這次我有把握。」

  司徒雲道:「好吧,我們先回去把情況告訴左瓦娜,聽聽她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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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1:33:0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於是羅一郎和司徒雲便又循著原路出去,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但是左瓦娜並不在酒店的房間中,羅一郎和司徒雲十分擔心,便又四處尋找,一直找到了雅南達寺,才發現左瓦娜的吉普車竟然還停在原處。

  他們估計左瓦娜可能遭到了不測,正打算衝進雅南達寺尋找,卻看見左瓦娜已經從人群中低頭緩緩走來,口中似乎還唸唸有詞。

  羅一郎立刻迫不及待地對著左瓦娜大叫起來,還拚命地揮著手。左瓦娜聽見羅一郎的叫聲,才抬起頭,快步向羅一郎和司徒雲走來。

  羅一郎用責問的語氣道:「你跑到哪裡去了?我們還以為你被廟裡的和尚抓走了,正想去救你。」

  左瓦娜不解道:「抓我?他們為什麼要抓我?」

  羅一郎解釋道:「我們是怕他們看見你和我們在一起,而我們又認識那個攻擊雅南達寺老和尚的灰袍人,所以才把你抓去了。」

  左瓦娜笑道:「你真是會瞎擔心,不過,我倒真是進雅南達寺去了,而且有重要的發現。」

  司徒云「哦」了一聲道:「究竟有什麼發現,說來聽聽。」

  左瓦娜道:「不急,我肚子餓死了,先回去吃東西再說。」

  羅一郎和司徒雲的肚於也正在咕咕作響,於是便一致同意,坐上古普車,回到了酒店。

  二人在酒店的西餐廳坐定,羅一郎和司徒雲一面大口嚼著牛扒,一面看著被夕陽染紅的伊洛瓦底江面,一整天的疲勞頓時消失了大半。左瓦娜不大吃肉,點了一些洋芋泥、生菜沙拉之類的東西,也吃得津津有味。

  司徒雲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到底發現了什麼,趕快說吧。」

  左瓦娜微微一笑:「你們走了以後,我忽然想到,我父親曾經說過,巴干城有一座全國第二大的寶塔文獻圖書館,而那座圖書館,就在雅南達寺之中。」

  左瓦娜頓了一下,又道:「我想那個圖書館裡可能會有「沉默無語寶塔」的資料,於是就去查了一查。」

  司徒雲問道:「你查到了什麼沒有?」

  左瓦娜道:「我沒想到那裡的資料會有那麼多,費了好大的工夫,終於在一本很舊的書裡找到了有關「沉默無語寶塔」的一篇敘述,很短,但是很奇怪。」

  羅一郎也十分感興趣,道:「快說說看,怎麼奇怪法。」

  左瓦娜道:「我偷偷抄了下來,現在念給你們聽。」

  說著,左瓦娜便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緬甸文。她即席翻譯,用華語念道:「沉默無語寶塔,原名佛喝寶塔,建於十三世紀,一八八六年為紀念沉默無語大師重修,因而改名。沉默無語大師極北遠來,大德高尚,語多珠璣,飛天講佛,惠我萬民;雄壯英武,猛如戰象,助我御外,英人莫敵;中計兵敗,終生不語,雖敗猶榮,千古景仰。」左瓦娜念完,拿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

  羅一郎道:「真的很奇怪,這個沉默無語寶塔,原來是為了一個名叫沉默無語大師的來路不明和尚而重建的。」

  左瓦娜道:「這有什麼奇怪?沉默無語大師幫助我國抵抗英國殖民主義的侵略,當然會受到人民敬重,為他建一座寶塔,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羅一郎問道:「那你說的奇怪,是指什麼?」

  左瓦娜道:「我指的奇怪,是說那個沉默無語大師竟然能飛天講佛,還猛如戰象,簡直就像古代神話裡的神佛,你們知道一頭戰象的力氣有多大嗎?」

  左瓦娜見羅一郎和司徒雲不說話,繼續道:「我國古代打仗的時候,常用戰像當作座騎,戰象通常十分健壯勇敢,乃大無窮,比現在某些地方用來做工的大象,力氣還要大上許多,而做工用的大象,一次可以拖動幾噸重的東西。」

  羅一郎吐了吐舌頭:「的確很強。」

  左瓦娜又道:「而且當年英軍入侵,用的是大槍大炮,沉默無語大師竟然能大敗英軍,可見有多厲害。」

  左瓦娜頓了一頓,又道:「這篇敘述雖然是一百多年前所寫的,但那時已經算是近代,記載的可信性極高,就算有些誇張,也不致於太離譜。」

  司徒雲點了點頭道:「這位沉默無語大師,很可能是一位武功高強的高手,簡直到了莫測高深的地步。」

  羅一郎雙手往胸前一叉,道:「可是他最後還不是中計兵敗,氣得永遠不再說話。」

  司徒雲歎了口氣,道:「自古以來的英雄,大多是重信重義的人,這種人被小人欺騙,是難免的事情。」

  左瓦娜道:「從記載上看來,這位大師兵敗的時候,似乎並沒有喪生,不知道後來到哪裡去了?」

  羅一郎道:「我們可能已經找到這位大師的遺骸了。」

  左瓦娜吃驚道:「什麼?你們找到了沉默無語大師的遺骸?」

  司徒雲道:「只是可能,明天我們帶你一起去看看,也許就何以知道答案了。」

  ※※※

  第二天,三人乘吉普車到達了前一天的小茅屋。在進屋之前,司徒雲突發奇想,沿著記憶中地道的方向和地底密室的位置,在地面上找到了一個已經嚴重傾斜的寶塔,他們繞著寶塔走了一圈,竟然在斑駁的石板上,隱約看到了用中文寫的「無語問蒼天」幾個大字。

  羅一郎道:「看來,這就是沉默無語寶塔不會錯了。」

  司徒雲道:「不但如此,而且這個從「極北遠來」的和尚,還可能是個華人。」

  羅一郎表示同意,左瓦娜也沒有反對,他們又在寶塔前前後後找了一陣子,希望能找到進一步的線索,但是卻再也沒有任何發現,只好回到小茅屋,陸續從地道進入密室。

  這次他們是有備而來,因此帶了三支手電筒。左瓦娜看見灰袍人的體,雖然前一晚已經聽羅一郎和司徒雲說起過,但還是免不了驚叫了一聲,嚇得全身發抖。

  羅一郎見了,立刻跑到她身邊,輕輕摟住她,並且低聲安慰,表現出一副有他在,什麼都不用怕的模樣。

  司徒雲看了,不覺微微一笑,故意不去打擾他們,只是拿著手電筒四處張望。

  過了一陣於,司徒雲忽然「嘿」的一聲,道:「你們過來看看,牆上這些是什麼?」

  羅一郎和左瓦娜這時正陶醉在一種異樣的氣氛中,聽見司徒雲說話,左瓦娜才不好意思地掙開羅一郎,同司徒雲走去。羅一郎心裡卻責怪司徒雲不識時務,但也只好跟左瓦娜走到司徒雲身旁。

  他們向司徒雲手上電筒的燈光望去,只見牆壁上密密麻麻地寫著許多字,都是用緬甸文寫的。於是羅一郎向左瓦娜問道:「牆上寫些什麼?」

  左瓦娜仔細看了一看,道:「佛經。」

  羅一郎道:「哦,原來是佛經。」

  左瓦娜又道:「但是卻是很奇怪的佛經,讀起來不怎麼通順。」

  司徒雲問道:「怎麼不通順法?」

  左瓦娜道:「各種佛經我是從小看慣了的,但是這裡的佛經,卻是東用一句法華經的話,西用一句光贊般若經的話,還有許多什麼菩薩戒經、波羅密心經裡的話,亂極了,簡直讓人摸不著頭腦。」

  羅一郎道:「那真是奇怪,不知道這些經文是誰刻上去的?」

  左瓦娜又看了一陣子,發現整個密室的四面牆上,部刻有經文,她道:「這些都是沉默無語大師刻的,你們看,這裡有他的留言。」

  羅一郎和司徒雲順著左瓦娜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那具骸骨不遠處看到了一段文字,而且是用中文寫的字:「無語即是有語,有語卻又無語,沉默無語神功,竟是胡言亂語。」再下面則是他的署名沉默無語和尚。

  羅一郎疑惑道:「沉默無語神功?難道這牆上所寫的佛經,竟然是一門武功?」

  司徒雲道:「不但有可能,而且很可能就是他當年飛天講佛、猛如戰象的神功。又或者是他兵敗之後,躲在寶塔裡隱居,所想出來的更高深的武功也不一定。」

  羅一郎像是想到了些什麼,問道:「大師伯挖了一條地道通到這裡,是不是就是為了練這門武功?」

  司徒雲道:「也許是,只是不知道他練成了沒有?」

  羅一郎道:「大師伯在這裡住了至少八年,當然早就練成了,但他還是一掌就被雅南達寺的老和尚給打敗了。」

  司徒雲道:「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先把沉默無語大師留下來的武功弄清楚,至於練還是不練,以後再說。」

  於是司徒雲請左瓦娜將牆上的經文抄下,以便帶回酒店解讀。然後他們又把郭齊賓的體端端正正放好,拿出事先準備的香燭拜過,才離開密室。

  回到酒店以後,司徒雲打了一通電話給孫寒山,報告大師伯的死訊。孫寒山聽了以後,十分傷心,表示要親自到緬甸來祭拜,司徒雲又安慰了幾句,才掛斷電話。

  然後,三個人便開始聚精會神地研究起左瓦娜抄下來的佛經,研究了幾個小時,仍然沒有找到什麼頭緒。

  當天晚上,司徒雲幾乎失眠,他躺在床上不停地思考,表面上像是睡著了一樣,實際上神智卻異常清醒。

  到了半夜,羅一郎忽然從床上爬起來,先確定司徒雲睡著了,然後便懾手懾腳地穿上衣服和鞋子,偷偷溜出門去。

  司徒雲感到十分奇怪,於是也匆匆披上一件衣服,輕輕跟在羅一郎身後。由於以前每次跟蹤羅一郎都失敗,所以司徒雲這次特別小心保持距離,盡量設法不被發現。

  羅一郎走出酒店大廳,然後便施展輕功一路奔去,十多分鐘之後,來到了河邊的一個小樹林。

  羅一郎先是東張西望一番,才大聲道:「我來了,你們出來吧。」

  過了沒多久,從林中隱蔽處走出來五個人,便是早先在酒店大廳裡見過的五個人。他們慢慢向羅一郎靠近,然後便開始交頭接耳說起話來,又拿出一張類似地圖的紙張,指指點點,不知道說些什麼。羅一郎則是頻頻點頭,似乎正在接受那五個人交代的事情。

  司徒雲躲在一棵樹後,看見了眼前的情形,十分驚訝,但是無法聽到他們所說的話,不禁大感疑惑。過了許久,司徒雲見他們似乎話已經說完,並沒有再進一步的舉動,於是便搶先奔回酒店,繼續裝睡。

  過了不久,羅一郎也回來了,看見司徒雲還在睡覺,便也安心地睡了,似乎並沒有發現司徒雲跟蹤的事。

  隔天,司徒雲也沒有向羅一郎問起前一晚發生的事情,三個人繼續在酒店裡研究佛經,他們甚至將佛經先譯成中文,到酒店的商務中心影印了三份,一人一份,然後分別嘗試用各種排列組合的方式去解讀,但是都不得其門而入。

  當天晚上,三人又各自裝著滿腦袋的疑惑睡了。睡到半夜,羅一郎竟然又偷偷起床,穿上一身輕便的服裝,悄悄出門去了。

  羅一郎這次卻不再去那個樹林,而是直接奔向城裡。這時的巴千城真可謂是萬籟俱寂,月光照在清冷的街道上,顯得份外淒涼。只見一個人影在晚風中急奔,迅速向一座美輪美奐的寶塔接近。

  那個人影,自然就是羅一郎。

  羅一郎到達寶塔附近之後,先觀察了一陣子,發現這座寶塔就像那五個人所說的一樣,竟然有許多荷槍實彈的守衛在巡邏看守。

  他計算了一下,兩班巡邏人員繞塔一圈到達交點的時間只有三分鐘,也就是說,他必須在三分鐘之內來回,完成任務,否則就會被守衛發現。

  於是他抓準時機,趁守衛不注意的時候奔近寶塔,然後立刻像猿猴一樣地往寶塔頂部攀援,不出一份鐘,便站到了寶塔塔頂側面一個佛像的位置。

  佛像的正下方,有一個上了鎖的金屬蓋,羅一郎拿出一把專門用來剪鐵條的剪刀,夾住鎖頭,再拿出一塊厚棉布,把剪刀和鎖頭包在其中,然後握住剪刀的手柄,連起內力,壓下手柄。

  由於厚棉布的隔音作用,鎖頭斷裂的時候,並沒有發出什麼聲音。羅一郎收起工具,打開金屬蓋,蓋子後面是一個不算太大的洞穴,羅一郎立刻將手伸進洞中摸索。

  摸索了幾秒鐘,羅一郎便找到了他所要的東西,他小心翼翼地將東西取出,塞進隨身帶來的黑布袋中,然後立即向下攀去,一溜煙似地離開了寶塔,躲到暗處,總共花的時間還不到三分鐘。

  羅一郎滿心歡喜,腳步輕鬆地向酒店方向走了回去,但是才走了不到一公里,便看見黑暗中一個人影,擋住了他的去路。

  羅一郎定睛一看,低聲驚呼道:「阿雲!」

  那個擋住羅一郎的人,正是司徒雲。

  司徒雲問道:「你的黑布袋裡,裝的是什麼東西?」

  羅一郎結結巴巴道:「沒……沒有什麼東西。」

  司徒雲不客氣地道:「從你偷偷溜出酒店房門的時候開始,我就一直跟在你身後,所以你做的事情,我全都看到了。」

  羅一郎囁嚅道:「我……我只是受朋友所托,替他們拿一樣東西。」

  司徒雲一揚眉:「朋友?就是樹林裡的那五個人嗎?」

  羅一郎道:「原來你都知道了。」

  司徒雲問道:「你拿的東西很重要?」

  羅一郎道:「不……不是很重要的東西。」

  司徒雲又問道:「如果不重要,那寶塔底下怎麼會派人拿槍看守著,你又為什麼要趁半夜三更來拿呢?」

  羅一郎哭喪著臉道:「你就別管了,總之,這件事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司徒雲見羅一郎神情痛苦,柔聲道:「不管有什麼苦衷,你都可以和我商量解決,如果我不行,還有師父可以幫助你。」

  羅一郎道:「我知道你是我的好兄弟,但是這件事情誰也沒有辦法幫助我,我殺了人,而那些人握著我殺人的證據,如果我不把這個東西拿去給他們,他們就要把證據交給警方。」

  司徒雲十分震驚,問道:「你殺了什麼人?」

  羅一郎深深吸了一口氣,道:「瘋狗和美美。」

  司徒雲的音量一下子提高了不少:「你殺了瘋狗和美美?」

  羅一郎道:「是的,在我們剛下山的那天晚上,我就去找他們了,但是第一天晚上沒有找到。於是我第二天又去,才間接打聽出來瘋狗已經調到赤道幫總舵去當護法,算是陞官了。」

  羅一郎頓了一頓,又道:「我一直氣惱美美陷害我,總想找她和瘋狗當面說清楚,於是就去了赤道幫總舵,找他們兩人單獨談判,沒想到三句不合,竟然打了起來,不小心失手把他們兩個人都打死了。」

  司徒雲道:「事情都過了三年,沒想到你還是那麼耿耿於懷。」

  羅一郎又道:「最可惡的是,在我和他們談判的那個廳裡,竟然裝了隱藏式攝影機,把我打死他們的經過全都錄了下來。當赤道幫老大放出錄影帶,表示要去檢舉我的時候,我真是完全傻了眼。」

  司徒雲歎了一口氣,意思是:「你不怪自己衝動,卻去怪別人把你殺人的過程錄了下來,不是本末倒置嗎?」但是他沒有說出來。

  羅一郎繼續道:「後來,赤道幫老大聽我說要來緬甸,忽然間變得很興奮,便叫我第二天再去找他。我沒有辦法,第二天只好又去了,於是老大叫我幫他們偷一樣東西,說到手之後就會把錄影帶還給我,還會給我一筆數目不小的錢,於是……於是我就答應他們了。」

  司徒雲問道:「他們要你偷的,是什麼東西?」

  羅一郎輕輕拍了拍身上的黑布袋,攝儒道:「就是這個,釋迦牟尼佛的前頭骨。」

  司徒云「啊」了一聲,道:「竟然是這麼貴重的東西!你想過嗎,這頭骨可能是人家的國寶,偷走以後,會有什麼後果?」

  羅一郎道:「我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司徒雲卻堅定地道:「你必須把東西送回寶塔去。」

  羅一郎道:「你就忍心看你兄弟去坐牢?」

  司徒雲道:「我們可以再想其他的辦法。」

  羅一郎搖頭道:「不!這就是唯一的辦法,我心意已決,請你讓開。」

  司徒雲道:「難道,你要和我動手?」

  羅一郎道:「實在是不得已,請你原諒。」

  司徒雲歎了一口氣,道:「好吧,如果你闖得過我這一關,你就去吧,我也算是盡力了。」

  羅一郎不再說話,擺開架式,使出八卦掌的功夫,一掌向司徒雲頭部推了過去。司徒雲側頭閃過,也使出七十二路小擒拿手應付,兩人就在這古城的夜色中打了起來。

  羅一郎和司徒雲是同門師兄弟,兩人功力差不了多少,對彼此的招數也十分熟悉,因此打起來就像是在套招一樣,對方下一招要用什麼,會攻擊什麼地方,互相都是一清二楚。

  雙方打了一百多回合,已經變換了好幾種拳法,但是誰也佔不了上風,司徒雲拿不下羅一郎,羅一郎也逃不脫司徒雲的封鎖。就這麼你來我往地打了一個多小時,兩人都已經是氣喘叮叮,汗如雨下。

  忽然間,羅一郎做了個暫停的手勢,道:「別再打了,我們誰也打不贏誰,你還是…… 」

  話還沒說完,羅一郎忽然從手裡撤出一團白色粉末,司徒雲沒有想到羅一郎會使用這種下流手段,因此完全沒有防備,正好被撒了滿頭滿臉。

  這包白色粉末,是前一天晚上那五個人交給羅一郎的,成份是一種麻醉藥,原來是為了萬一百什麼意外狀況時,可以拿來對付寶塔守衛的,卻沒想到用在了司徒雲身上。

  只聽見「咚」的一聲,司徒雲就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羅一郎一擊得手,連忙飛奔而出,跑到前一天晚上和那五個人見面的小樹林裡,叫道:「東西拿到了,你們出來吧。」

  過不多久,那五個人便從樹後走了出來,一個像頭目一樣的人道:「你來晚了。」

  羅一郎道:「路上碰到了一點小麻煩,不過還好,已經解決了。」

  那頭目「嗯」了一聲,通:「東西呢?」

  羅一郎打開布袋,拿出頭骨,那頭目看過之後,將頭骨交給另一個人,放進一個精緻的心箱子裡,然後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道:「我們做事,絕對講信用,這裡是你要的東西。」

  羅一郎接過牛皮紙袋,打開一看,裡面果然是一卷錄影帶,和一疊每張一百美元,還沒有簽名的旅行支票,一共是二十萬美元。

  羅一郎還是不放心,問道:「這卷錄影帶,真的就是當天那卷?你們沒有做拷貝?」

  那頭目笑道:「你可以相信我們,這卷錄影帶對我們來說,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用處了,而且那些支票也是真的,你可以走了。」

  羅一郎又問道:「你們不會再用錄影帶來威脅我了?」

  那頭目「哈哈」一笑道:「老實告訴你吧,其實你並沒有打死瘋狗和美美,他們只是受了重傷而已,送到醫院去治療之後,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了。這卷錄影帶,大不了只能用來告你傷害罷了,但是既然你為我們偷來了這個寶貝,我們就饒了你吧,哈哈。」

  羅一郎恨恨地道:「原來你們一直都在騙我。」

  說完,將錄影帶往地上一摔,跟著一腳踩去,將錄影帶踩了個稀爛。隨後心想:「反正東西偷都偷了,又收了人家的錢,就算了吧,還是趕快處理善後要緊。」

  於是羅一郎道:「既然這樣,以後我們算是兩不相欠,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了。」

  那頭目道:「可以,你去吧。」

  羅一郎離開樹林之後,立刻匆匆趕回酒店,一回到房間,便打電話將左瓦娜叫醒,幾分鐘之後,來到左瓦娜的房間。

  左瓦娜睡眼惺忪地看著羅一郎,問道:「出了什麼事?阿雲呢?」

  羅一郎裝出緊張的聲音道:「司徒雲和幾個黑社會的人是一夥的,他們要殺掉我,還要把你抓去賣掉,但是已經被我暫時擺平了,我們得快走,不然等一下他們再找更多人來,我們就跑不掉了。」

  左瓦娜疑惑道:「阿雲?不曾吧?我看他不像是壞人。」

  羅一郎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再不走,後悔就來不及了。」

  左瓦娜還是不信:「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嗎?為什麼要這樣做?」

  羅一郎道:「我也是認人不清,他原來是黑社會裡的人,和那幾個我們在酒店裡發現的可疑人物一起,每天晚上在巴干城裡到處偷古董,今天被我撞見了,就想殺我滅口,還…… 還說連你都不會放過。」

  左瓦娜終於有些相信了,眨眨眼睛道:「我們能跑到哪裡去?回仰光嗎?他們還是可以找到我們的。」

  羅一郎道:「我們不回仰光,我們去泰國。」

  左瓦娜道:「泰國?那我父親留給我的小店怎麼辦?而且我身邊也沒帶什麼錢。」

  羅一郎道:「你不用擔心,我師父給我和司徒雲的現金有一半在我身上,另外還有二十萬美元旅行支票,是夠去泰國做生意了。至於你父親的店,等過一陣子再回來處理,先避開要緊。」

  左瓦娜沒有問起羅一郎支票的來源,只是仍然有些遲疑。羅一郎又道:「我是真心喜歡你,如果你也有一點喜歡我的話,就和我一起去闖一闖,我會用全心照顧你、保護你的。」

  左瓦娜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孩子,而且對羅一郎英俊斯文的長相,以及幽默風趣的談吐原本就有幾分好感,在羅一郎一再的表明心意和保證之下,不禁也有些意亂情迷起來。

  「好!」左瓦娜終於道:「我跟你走。」

  於是兩人收拾好行李,連夜駕車離開了巴干,奔向泰、緬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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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1:33:2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山城清邁的早晨無疑是清爽而美麗的,它聳立於海拔三百公尺的高原上,四周青山連綿橫瓦,自古以來就是著名的避暑勝地,因為在泰國北部,所以泰國人都喜歡稱它為「北方的玫瑰」。

  一名華商穿著整齊,從他位於清邁城南的居所出發,信步走到距離不遠的銀器工廠上班。

  工廠新開張只有半年,大部份的員工都是新手,因此生產出來的純銀首飾品質並不算很好,銷路也不大順暢。

  那名華商坐在總經理室寬大的座位裡,看著桌面上數不清的帳單,不禁有些發愁起來。他想起建廠時的種種辛勞與地主和建商的周旋、徵求人才的麻煩、瞭解產品及開發產品的耗時費力、將成品推向市場的困難,種種情況,都讓他覺得心力交瘁。

  而近來最為困擾他的事情,卻是市場上傳出從他的工廠裡銷售出去的銀器質地不純,欺騙消費者的傳言。

  為了這件事,那名華商已經換了好幾個原料供應商,但他自己也是個新手,對於原料的鑒定並不在行,連他重金從別家工廠挖角過來的老手都和原料供應商聯合起來騙他。

  他走進倉庫,看見堆積如山、賣不出去的成品,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傍晚,那名華商從工廠下班回家,他美麗的漢緬混血兒妻於已經做好了飯菜,正在等他。

  他輕輕擁抱著妻子,道:「這個工廠已經開不下去了,怎麼辦?」

  他的妻子道:「沒有關係,大不了我們回仰光去,我那個小小的佛具店賺的錢,應該是夠我們兩個人過日子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日子清苦些地無所謂。」

  這名華商,自然就是羅一郎,而他的妻子,也就是左瓦娜。羅一郎雖然沒有當和尚,但左瓦娜還是嫁給了他。

  羅一郎道:「不行,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靠老婆賺錢過日子?我是想把工廠賣了,再到其他地方去闖闖。」

  左瓦娜溫柔地看著羅一郎,說道:「不管你要做什麼,我永遠都支持你。」

  於是半個月之後,羅一郎帶著賣掉工廠後,剩下來的一筆為數不多的錢,和左瓦娜離開了清邁,到清邁南方七百五十公里的曼谷定居下來。

  曼谷是泰國首都,熱鬧繁華,與清邁的淳寧靜比較起來,難免顯得有些俗麗世故,但是這種地方卻似乎比較適合羅一郎,羅一郎一到曼谷,就逐漸擺脫了在清邁的沉悶,又變得活潑起來。

  但是到了曼谷之後,羅一郎已經沒有資金再開工廠,又不願意做小生意,不過吃穿暫時還沒有問題,便整天在市區遊蕩,等待機會,也因此結交了許多三教九流的朋友。

  那天,羅一郎經由朋友介紹,到一個私人開設的賭場遊玩。以前,在赤道幫的時候,羅一郎偶爾也會到地下賭場逛逛,或者和弟兄們推推排九、賭賭梭哈什麼的,賭技也還過得去。

  他在場中逛來逛去,看到許多他所熟悉的賭局,不禁手癢起來,便隨意下了幾次注,沒想到運氣不錯,竟然贏了一些,於是他的注碼漸漸變大了,也許是幸運之神眷顧,他愈下愈順手,結果又贏了不少錢。

  羅一郎興奮地跑回家裡,叫左瓦娜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到曼谷最高級的餐廳裡吃了一頓大餐,並且對左瓦娜侃侃而談他高超的賭技。

  左瓦娜看見羅一郎高興,她自已也就高興了,但她還是勸羅一郎不要再去賭,十賭九輸,沒有人天天都有好運氣的。

  然而羅一郎卻在盤算著,照是樣贏下去,不出兩個月,他就可以成為臣富,再也不用為生活而煩惱了。

  隔天,羅一郎又去了賭場,這次,他又贏了一些,於是更鞏固了他的信心。

  從此以後,羅一郎便天天在賭桌上過口子。但奇怪的是,他的賭運似乎一天不如一天,從經常贏錢很快變成了輸贏參半,又從輸贏參牛變成了輸多贏少,而每次輸了錢,他總是不服氣,一定要想辦法扳回來。

  就這樣,他愈輸愈多,到後來,竟然開始向放高利貸的人借錢。

  羅一郎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壞,那天,他終於禁不起左瓦娜的嘮叨,動手打了她。左瓦娜傷心欲絕地哭泣著,羅一郎也覺得自己動手打人不對,於是便向左瓦娜道歉,發誓自已再也不去賭了。

  但是過了不到三天,羅一郎便將自已的誓言忘得一乾二淨,不但又去賭,並且又是大敗而回。

  於是羅一郎和左瓦娜又起了衝突,又將左瓦娜狠狠打了一頓。

  從此以後,羅一郎便經常不回家,索性天天在外面喝酒、賭錢、打架。由於羅一郎身手不錯,而賭場也時常有一些小規模的糾紛,所以會請他去協助解決,羅一郎便從中收取一些報酬,拿到酬勞之後,便又去喝酒賭錢。

  偶爾回到家裡,左瓦娜難免嘮叨幾句,羅一郎聽不順耳,三目不合,兩人便又吵了起來,吵到激烈的時候,照例對左瓦娜一頓毒打。這種狀況日復一日,終於有一天,羅一郎再回到家中的時候,左瓦娜已經留書出走,回仰光去了。

  當天晚上,羅一郎用身上僅剩的一些錢,買來了兩瓶廉價的烈酒,喝得酪酊大醉,直到第二天晚上,才被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吵醒。

  羅一郎捧著頭痛欲裂的腦袋,好不容易走到門口,將門打開,竟然看見有三個人,拿著三柄黑黜黜的槍指著他。

  他頓時清醒不少,問道:「你們……你們幹什麼?」

  其中一個拿槍的人會說華語,他從身上取出一疊紙張,伸手將那疊紙張在羅一郎眼前揮動著道:「這些都是你欠我們的錢,還錢的期限到了。」

  羅一郎囁嚅道:「我……我沒有錢。」

  那人冷笑道:「沒有錢?好,那你跟我們走。」

  於是三人便押著羅一郎上了一輛汽車,一上車,便用黑布蒙住了羅一郎的眼睛,車子穿過市區,行駛了將近三十分鐘,漸漸到了郊外,又行駛了許久,才到達一個佔地不小的莊園。

  下車之後,羅一郎被帶到莊園裡的一座別墅中,進到一間書房,三個持槍的人才解開蒙著羅一郎眼睛的黑布,退了出去,守在書房門口。

  這時,書房裡已經坐著一個人,坐在一張寬大的皮椅之中,而且是脊對著羅一郎,因此羅一郎只能看到椅背上露出的一部份頭髮,卻完全看不到是什麼人。

  「請坐。」那人說的是華語,有些生硬,而且聲音頗為低沉,顯然是故意壓低了音量。

  羅一郎隨便在一張沙發上兜了下來,問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那人冷冷地對羅一郎道:「你知道你欠了我們多少錢嗎?」

  羅一郎道:「大概一、兩百萬吧!」

  那人「哼」了一聲,又道:「連本帶利,一共是四百八十萬泰銖。」

  羅一郎面露驚訝的表情:「四百八十萬?我有欠那麼多?」

  那人狠狠道:「本錢三百二十萬,利息一百六十萬,總共四百八十萬,你打算怎麼還?」

  羅一郎不服氣道:「怎麼有那麼多利息?」

  那人道:「欠條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利率,我們並沒有強迫你借,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簽的名。」

  羅一郎想了一下,通:「好吧,我承認,但是我沒有錢,只能去做工還給你們。」

  那人「嘿嘿」一笑,道:「做工?你就算做十年工也還不出來。」

  羅一郎沒有出聲,那人又道:「但是,我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羅一郎問道:「什麼機會?」

  那人問道:「聽說你很能打?」

  羅一郎又問道:「你怎麼知道?」

  那人道:「我們已經注意你很久了,不然怎麼肯借那麼多錢給你。」

  羅一郎道:「是的,我是學過一些中國功夫,那又怎麼樣?」

  那人道:「我要你去為我們打拳,如果打得好的話,很快你就會有錢還給我們了,而且你自已也可以賺上一筆。」

  羅一郎問道:「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那人道:「沒有。」

  羅一郎道:「好吧,怎麼做?」

  那人道:「我們先和你簽一年的合約,收入二八分帳,你二我八,我們拿的那部份,其中百分之五十算是你還的欠款,百分之五十是安排你出場的經紀人費用,你聽清楚了嗎p」

  羅一郎想了一下,道:「這……好像不太公平。」

  那人道:「你現在沒有資格和我討論什麼公平不公平,如果你不同意,就請你立刻還錢,或者,你想曝在曼谷街頭也可以。」

  羅一郎低下頭去,咬了咬牙,道:「好吧,我答應你。」

  那人哈哈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合作的。在你出賽之前,我們會先訓練你打泰拳的方法,從明天起,你就開始接受訓練。」

  當天晚上,羅一郎簽下合約,然後便被送到一處訓練場所,安排在一個營房模樣的房間中的通鋪睡了。

  □□□

  第二天一大清早,羅一郎被刺耳的哨音吵醒,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早起床了,怎麼樣也爬不起來。直到他的被子被人一把抓起,冷風颼颼地吹到他身上,他才睜開眼睛,看到一個身材高大、面目凶狠的光頭,正拿著一支短皮鞭在對他怒吼。

  後來他才知道,那個光頭名叫勞雄,是他的泰拳總教頭。勞雄十分兇惡,經常對學員又打又罵,但是專業知識非常豐富,教起拳來頭頭是道,在當地拳壇享有盛名,經他教過而出師的拳手,大多能在拳壇擁有一席之地。

  和羅一郎一起受訓的,還有另外五個年輕人。其中有三個和他一樣,都是欠錢還不出來的強壯小伙子。另外兩個則是一心想要靠打拳賺大錢的傢伙,五個都是泰國人。

  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對羅一郎並不友善,因為他們覺得羅一郎蓬頭垢面,精神萎靡,一副沒有用的樣子,因此絲毫不把他放在心上。

  但是訓練一開始,他們就知道自己錯了。他們每天的例行課程,是一大早起來跑一萬公尺,吃過早飯後,休息二十分鐘,然後練拳,中午用完膳午睡一個小時,下午繼續練拳,晚上在健身房做體能訓練,睡前還要做五百個伏地挺身、五百個仰臥起坐以及五百個交互蹲跳。

  這個新來的年輕華人,第一天早上跑步便領先了其他人一大截,別人看他跑起來也不怎麼吃力,卻遠遠將其他人拋在後面。晚上的體能運動羅一郎也是輕輕鬆鬆就做完,而且臉不紅氣不喘,比起其他人吃力的樣子,好看不知道多少倍。除了打拳的模樣有些怪異以外,其他方面幾乎無可挑剔。

  他們不知道羅一郎有深厚的內力為基礎,肌肉就算還沒有其他幾個人發達,但是將內力化為體力之後,所表現出來的效果,卻大大超越了其他人。

  因此,他們對羅一郎更加不友善了,因為像羅一郎這樣的人才,對他們而言,無疑是最大的潛在敵人。而羅一郎對他們也是不冷不熱,他既不想樹立敵人,也不想交朋友。

  泰拳的打法,與正統西洋拳擊頗有些不同,西洋拳擊只能用雙拳攻擊對手腰部以上的位置,腳部則是挪動身體以取得有利位置之用。但是泰拳卻可以同時使用手腳攻擊對手,甚至手肘或者膝蓋也可以用上,因此在打鬥中有更高的自由度與實用性。

  所以事實上,泰拳雖然也要戴著拳套上陣,但是卻更接近中國功夫,只是較中國功夫略微單純,少了身形、手式上的許多變化,不過仍然不失為非常有效的搏擊技巧,尤其泰拳講究的迅速、狠猛、準確,更是實際對敵時最有用的法門。

  剛開始的時候,羅一郎總是扭轉不過來自己身形和手式上的變化,也因此吃了不少虧。

  那天,教練指定他與一名拳手對打,對方一拳打來,羅一郎便自然而然用學得十分熟悉的小擒拿手去撥,一撥之下,才發現自己手上戴了拳套,完全無法發揮出用手腕和五指挪移牽引對方的效果,稍一遲疑,對方後面一拳又迅速跟到,羅一郎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將身形一矮,堪堪閃過,對方卻用膝蓋猛力一頂,正中羅一郎下顎。

  又有一次,羅一郎和另一名拳手對打,這次羅一郎記住了只能用拳不能用掌或者用爪的教訓,於是使出四象拳的招式對敵,對方先是連續揮出試探性的幾拳,羅一郎知道是虛招,也不去理會,按著那人又猛然端出一腳,直攻羅一郎頭部,羅一郎這時卻犯了泰拳的大忌,竟然用雙手交叉去接住對方的腳,而不是用單手擋開。

  本來這是匹象拳中頗厲害的一招,用雙拳控制住對方一隻腳以後,對方下盤已經虛浮,便可以立刻使出一記掃堂腿將對方絆倒,但是羅一郎卻忽略了泰拳是在平整而有彈性的拳擊台上進行,他一腿掃去,對方卻不必害怕摔倒,趁著羅一郎雙手被制,另一腳又凌空踢出,正中羅一郎左邊太陽穴。中招之後,兩人一同摔落在拳台上,雖然一樣難看,但還是被對方得了便宜。

  就這樣,羅一郎吃了無數的虧以後,才逐漸領略到了泰拳與中國功夫不同的地方,也慢慢能取長補短,將泰拳和中國功夫的優點融合為一。

  三個月的訓練過去了,羅一郎成績優異,終於有了第一次正式上場的機會。那是一個豪華的私人泰拳俱樂部,也就是所謂的黑市拳壇。

  黑市拳壇的特色,就是規則不明顯,幾乎什麼下三濫的手段都何以使用,只要能把對手打倒就行,愈殘暴觀眾就看得愈興奮,而這種拳壇中藏龍臥虎,什麼樣的人都有,某些人可能比正式拳壇的拳手還要厲害得多。

  這個俱樂部的座席不多,只有兩百多個位子,但是設備豪華舒適,比起普通在碼頭邊、倉庫裡或者貧民區打黑拳的場地不知道高級多少,觀眾中也不乏一些當地的名流淑女,下注的金額也都不小。

  羅一郎今天是挑戰者,開出的賠率是七比一,大部份都賭對手勝。

  他的對手名叫普達旺,是一名曾經在正式拳壇上風光一時的退役一流拳手,他已經連續勝了三場,在黑市中被喻為明日之星,十分看好。

  第一回合的鈴聲響了,雙方走到拳台中央,一開始,普達旺擺出防守的架式,頻頻跳動,並且連揮虛拳,顯然是想先試試羅一郎的實力。

  羅一郎本來地想依照教練的指示,先習慣對方走位的方式,試探清楚對方出拳的強弱,瞭解對方有些什麼習慣動作以後再見機行事。但是仔細一看,對方雖然十分沉穩小心,不過全身破綻實在大多,不禁搖了搖頭,忽然一矮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掃向對方下盤,普達旺百忙之中往上一跳,羅一郎已經凝聚內力,一拳擊向他稍稍露出縫隙的腹部。

  只聽見普達旺慘叫一聲,凌空飛起,迅速撞向了拳台邊的護欄,然後反彈到拳台的地面上,便昏了過去,再也爬不起來。

  一時之間,台下眾人全部嘩然,誰也沒想到一個初出茅廬的無名拳手,竟然一拳便打倒了所謂的明日之星。

  這場比賽以後,羅一郎立刻聲名大噪,前途十分看好。他的第二場比賽,是在兩周之後,那時的賠率已經變成二比一,因為雖然有不少人看好羅一郎,但是他的對手名聲卻更大。

  那人是一個黑人,據說在美國的時候就是殺人犯,從美國逃到泰國之後,隱匿在曼谷的黑市拳壇之中,藉黑幫的保護以逃避法律制裁。

  他在拳壇上用的是假名,叫做狂風,有過七場勝利的記錄,只有一場敗績,而被他打敗的七個人中,有四個死在拳台上。面對這樣的對手,羅一郎也不禁有些擔心。

  比賽開打了,場地是在另一個較大型的私人豪華俱樂部,羅一郎走到拳台中央,站在狂風面前。那狂風身材高大,幾乎比羅一郎高了整整一個頭,肌肉寬闊結實,身上有不少疤痕,一副身經百戰的模樣,但是頭上卻戴著繪有骷髏花紋的面罩,因此看不見長相。

  鈴聲響起,羅一郎不敢大意,開始滿場遊走,伺機出拳。而狂風卻步步進逼,他身材雖然高大,但是動作竟然十分靈活,過了一陣子,終於把羅一郎逼到了角落。

  狂風舉起左手,抵住了羅一郎的腦袋,羅一郎見有破綻,立刻出拳攻擊,但是狂風的手臂又粗又長,像鐵鉗一樣箍住了羅一郎的頭部,羅一郎的拳頭揮出,竟然構不到狂風的身體。

  狂風獰笑一聲,鐵一般的右拳猛烈揮出,「碎」的一聲,擊中羅一郎左邊太陽穴。頓時,羅一郎只覺得天旋地轉,晃了一晃,便倒在地上。

  這時,羅一郎體內的真氣開始自然運轉,他聽見裁判正在數秒的聲音,雙手一撐地,便站了起來。

  狂風見他那麼快就站起來,也有些驚訝,不禁用英語說了一聲「好!」,舉拳再上。羅一郎這時仍然有些暈頭轉向,還沒搞清楚東西南北,「碎」的一聲,又挨了狂風一記重拳,身子向後飛出,仰面倒在了地上。

  羅一郎又奮力站了起來,才剛剛站穩腳步,第一回合結束的鈴聲就響了。狂風傲慢地走回休息的位置,羅一郎也頭昏腦脹地緩步回到自己的角落。

  第二回合很快就開始了,這次,羅一郎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再被對方逼到角落,因此加倍勤快地使出教練救他的跳躍閃躲步伐,企圖避免狂風的攻擊。

  但是狂風經驗豐富,哪裡是省油的燈?這個回合的時間才過了不到一半,便又封住了羅一郎所有可以逃避的方向,連出數拳,又將羅一郎打倒在地。

  羅一郎只能仗著一股內力,被打倒了再爬起來,又被打倒,又爬起來,就這麼苦苦撐到這一回合結束。

  第三回合,羅一郎決定改變戰法,轉守為攻,他忽然靈機一動,決定放棄教練教他的走步方法,改用師父孫寒山救他的武當派六合迷蹤步。

  這種輕功,自他學成以後,還從來沒有在臨敵的時候用過,又許久沒有練習,一開始的時候,不免有些生疏,但是漸漸施展開來,觀眾只見到羅一郎在拳台上滿場飛舞,來去輕靈飄忽,而狂風地無法預測他下一步的移動方向,再也困不住他。

  羅一郎見輕功有效,不禁十分高興,他斜跨一步,欺近狂風身前,狂風見他靠近,揮拳就打,誰知道拳頭才出了一半,羅一郎卻忽然滑到了狂風身體的另一側,狂風來不及收拳,重心已經不穩,羅一郎趁機踢出一腳,正中狂風腰眼。

  羅一郎這一腳,已經用上了十成內力,狂風吃痛,向前仆倒,但是畢竟身體壯健,沒有多久,便又站了起來。

  狂風雖然站了起來,但是拳台上的情況已經逆轉,羅一郎繼續使出六合迷蹤步的輕功,使狂風無法向他攻擊,而他卻能伺機出拳,一個回合下來,他也打倒了狂風三次。

  第四回合,羅一郎仍然使用原來的策略,施展六合迷蹤步閃躲,再連出拳腳,終於多次將狂風擊倒,令他再也爬不起來。觀眾席上歡聲雷動,羅一郎又贏了一場。

  兩周之後,羅一郎的第三場比賽,賠率已經變成了一比三,賭羅一郎贏的人比較多。

  他這次的對手,是一名從鄉下來的流浪漢,名叫切魯。切魯體型瘦小,滿臉愁容,頭髮又長又亂,幾乎遮住了雙眼,羅一郎站在台上,看見他從發隙中露出來的哀傷眼神,幾乎不忍心動手。

  切魯緩緩跳動起來,步伐有氣無力,但是姿勢勉強還算標準,羅一郎見了,也緩緩跳動起來,心想:「隨便把他打發掉就算了,不必太狠。」

  於是羅一郎就這麼隨意跳動著,偶爾輕輕揮出機拳,切魯也閃過了,但是切魯卻像是不知道該怎麼出拳似的,兩回合過去了,竟然連一拳都沒有出過手。

  第三回合開始了,台上兩人還是一樣的打法,台下觀眾再也忍不住,不禁噓聲四起,羅一郎眼看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只好握緊了拳頭,準備將對方擊倒。

  他知道對方聽不懂華語,但還是用華語自言自語道:「對不起,我是不得已的。」說完,一拳猛力揮出,但是沒有用上內力。

  切魯見對方拳勢強勁,勉強低頭閃過,羅一郎下一拳又立即跟到,切魯又是匆忙一閃,還是沒有打到。

  羅一郎兩拳失手,不禁有些懊惱,立刻打起精神,拳腳交加,狂風暴雨般往切魯身上招呼。但是切魯左閃右躲,情狀雖然狼狽,卻將羅一郎的拳腳全都閃了過去,一下都沒有擊中。

  羅一郎一輪猛攻都沒有得手,難免有些心浮氣躁,只想快點將對方打倒,結束比賽,於是也不再注意自己的步伐,繼續狂亂地揮拳出腳。

  這時,羅一郎竟然看見切魯眼中閃爍出一種異樣的光芒,嘴角一揚,像是在冷笑。

  羅一郎又揮出兩拳,都沒有打中,切魯卻忽然舉起手臂,中宮直進,緩緩擊出一拳。

  那拳又慢又弱,絲毫不帶一點力道,但是羅一郎腳步已經紊亂,剛剛又胡亂揮出過兩拳,重心也不穩,這緩慢的一拳,竟然沒有避過。

  拳頭盯在羅一郎胸口,他還沒有感覺到疼痛,身體便已經向後飛了出去,飛到拳台邊緣的繩索上,又反彈摔到了拳台地面。這時,羅一郎才感到一陣劇痛,五臟六俯都像是要翻轉過來一樣,裁判開始讀秒,數到了七下,羅一郎還是爬不起來。

  就在這時候,回合結束的鈴聲響了,切魯看著趴在地上的羅一郎,不禁用泰語陪叫了一聲:「可惜!」

  羅一郎好不容易才爬起來,雙方回座,不分勝負。羅一郎這時才明白,對方竟然是一個內力強勁、深藏不露的高手。他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心道:「被騙了!」

  下一回合開始,羅一郎再也不敢怠慢,使出六合迷蹤步的輕功,不給對方有任何出拳的機會,但是對方的腳步看似緩慢,仔細分析之下,卻也像是某種怪異的輕功,難怪每一次都打不中。

  原來,這個切魯雖然來自鄉下,但是兩年前,卻遇見了一個來自中國的高人,這個人傳授了切魯一套不怎麼起眼,但是卻非常實用的功夫,包含了內力、輕功和拳法。

  這個高人傳授完他功夫之後,便飄然離去,沒有留下隻字片句。

  不過,之後切魯卻靠這套功夫,從鄉下打到了曼谷,一路贏了許多場的比賽。

  羅一郎自己的江湖經驗不是頂豐富,自然看不出來切魯這套奇怪的功夫。

  就這樣,羅一郎使出六合迷蹤步在拳台上飄忽來去,切魯則施展自己的輕功在拳台上緩緩地踩著方位,一時之間,兩人竟然誰也打不到誰,又這麼過了兩個回合,台下觀眾不明所以,自然又是噓聲四起。

  但是羅一郎知道,今天這一場拳,凶險程度實在是超過前兩場太多,一個不小心,就會滿盤皆輸,也只好任由觀眾噓他,再也不敢大意亂出拳。

  另一方面,羅一郎也在苦思對策,對方功夫怪異,以前既沒見過,也沒聽師父說過,只好慢慢觀察,看看對方有沒有什麼破綻再說。

  這麼一觀察,又是兩回合過去,觀眾席上已經有人在嚷著要退票。到了第八回合,羅一郎才漸漸看出一些端倪,而切魯似乎也看出了羅一郎六合迷蹤步的一些原則,於是兩人慢慢開始展開拳腳,一招一式地對打了起來。

  羅一郎先前挨過對方一拳,知道對方內力不弱,因此也運起內力相抗,雙方拳風腿影,呼呼作響,切魯先前動作緩慢,現在為了應付羅一郎愈來愈快的拳法,也不得不加快速度,兩人攻守有據,打得難分難解。

  台下觀眾看見兩人這種打法,只覺得眼花撩亂,都是生平未見,卻又精彩異常,不禁喝采聲四起,頻頻大聲叫好。

  第八回合結束,第九回合開始,這時,卻見羅一郎漸漸體力不濟,愈打愈慢,身上的破綻也愈來愈多,初時,切魯還不大相信,但是慢慢看清楚了,知道羅一郎已經欲振乏力,於是抓住機會,使出全力向羅一郎的一個大破綻擊出一拳。

  眼看拳頭就要打中羅一郎頭部,切魯已經勝利在望,誰知道這時候羅一郎竟忽然變得靈活起來,迅速向下一蹲,堪堪閃過這拳,然後就地一滾,滾到切魯小腹附近,連起十成內力,「啪啪啪啪啪啪」連出六拳,拳拳打中切魯腹部,切魯閃避不及,也不見他被擊退,就站在當場,臉色怪異,竟然是被打得閉了氣,已經昏死過去。

  羅一郎站起身來,往切魯頭部輕輕一推,道:「這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你會裝傻,我就不會嗎?」

  切魯倒了下去,裁判數到十,切魯也沒有醒過來。羅一郎獲勝,全場歡呼。

  之後,雖然羅一郎也遇見過幾個厲害對手,但是卻依然能夠過關斬將,所向披靡。漸漸的,羅一郎的名字已經成為黑市拳壇中每一個新拳手努力想要打敗的目標。

  隨著名氣接踵而來的,便是大量的金錢,雖然羅一郎的所得大部分都被經紀人拿去,但是經紀人為了討好他,先是為他買了一輛新跑車,然後又撥了一棟位於曼谷郊外的小別墅讓他居住,還弄來了兩個美女隨身伺候,於是羅一郎便這麼過著一擲千金、完全不考慮明天的奢華生活。

  那天,是羅一郎九連勝之後的第十場比賽。羅一郎緩緩從休息室裡走出來,接受群眾的歡呼致意,他遠遠看見已經坐在拳台上的挑戰者,心想:「又是一個來送死的。」

  羅一郎傲慢地走上拳台,這才看清楚挑戰者的長相,不覺愣在當場,動彈不得。

  挑戰者慢慢走到羅一郎面前,舉起一隻拳頭道:「你還認識我嗎?」

  那個挑戰者,竟然是司徒雲。

  羅一郎愣了一陣子之後,驟然驚覺自己正在眾人的注目之下,便把心一橫,也舉起一隻拳頭,說道:「你是來自討沒趣的嗎?準備趴下吧!」

  司徒雲也狠狠地道:「準備趴下的是你。」

  觀眾見到場上火藥味十足,歡呼聲更響亮,心中都想:「今天說不定會有一場精彩好戲。」

  主持人向觀眾分別介紹過兩名拳手之後,兩人便先後回到拳台角落上的座位坐下,不久之後,鈴聲響起,第一回合開始。

  羅一郎心虛,想要速戰速決,因此剛上來就下重手。一輪猛攻之後,他發現司徒雲竟然幾乎不懂泰拳的打法,只是一味閃躲,於是笑道:「你是來看戲的嗎?怎麼不還手?」

  司徒雲一面跳動一面說道:「我是來勸你的,左瓦娜在等你,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提起左瓦娜,羅一郎不禁有些鼻酸,但是地想到今天得來不易的成就,絕不能輕言放棄,於是又重重擊出一拳,逼得司徒雲後退了半步,才道:「是左瓦娜自己離開我的,我不回去。」

  司徒雲仍然只是閃躲,道:「左瓦娜把事情都告訴我了,你沉迷於賭博,又經常動手打她,她能不走嗎?」

  羅一郎沒有回答,只是又揮出兩拳。司徒雲道:「你現在的這種生活只是泡影,沒有誰能永遠所向無敵,等你沒有利用價值了,誰會再理你?」

  羅一郎不服道:「我就是所向無敵,我會永遠贏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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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1:33:5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羅一郎醒來的時候,第一個看見的就是左瓦娜,她的面容依然艷麗,只是略見清瘦。她看到羅一郎醒過來,立刻握住了羅一郎的手,溫柔地道:「謝謝菩薩,你終於醒了。」

  羅一郎問道:「我在什麼地方?我……我作了好多奇怪的夢。」

  左瓦娜輕聲道:「你在醫院裡,醫生說,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司徒雲這時也坐在左瓦娜身後,他看見羅一郎醒來,立刻站起身來問道:「怎麼樣?手臂還疼不疼?」

  羅一郎道:「我想起來了,是你,是你打了我一拳。」

  司徒雲道:「下次你再幹壞事,我還要打你。」

  羅一郎苦笑道:「有人這樣打自己兄弟的嗎?」

  司徒雲也不甘示弱,道:「有人用迷藥撒自己兄弟的嗎?」

  羅一郎沉默了好一陣子,才道:「對不起,反正我也挨了你一拳,就算扯平了,好嗎?」

  司徒雲道:「不扯平又能拿你怎麼樣?誰叫你是我兄弟呢!」

  羅一郎和司徒雲相視一笑,算是盡釋前嫌。

  羅一郎問道:「我現在還在曼谷嗎?我的拳迷呢?」

  司徒雲道:「【還在作你的拳王夢!那些拳迷只關心他們的賭注,誰會關心你?」

  羅一郎又沉默了一陣子,才道:「你怎麼會變得那麼厲害?內力那麼強,一拳就震斷了我的手臂?」

  司徒雲道:「我學會了沉默無語神功。」

  羅一郎詫異道:「什麼?你學會了什麼?」

  司徒雲解釋道:「那天你把我弄昏以後,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隔天上午了

  司徒雲是被幾個正在托缽化緣的僧侶用水潑醒的,他醒來之後,立刻跑回酒店,但是羅一郎和左瓦娜早已經不知去向。

  司徒雲立刻打電話回去給孫寒山,不過沒有找到人。誰知道,當天下午孫寒山就到了巴干,他是前兩天聽到司徒雲通知郭齊賓遇害的消息,立刻趕到緬甸來的。

  司徒雲見到了師父,便將所有的事情向師父報告了一遍,師徒兩人在對羅一郎的所作所為感到氣憤和唏噓之餘,還是又先去了一趟沉默無語寶塔地下的密室。

  孫寒山祭拜過大師兄、看過地形之後,也同意司徒雲他們當初的處置,將郭齊賓的遺體留在寶塔之下當作墓穴,且決定將通往密室的地道封死,以免有人無意中打擾。

  而他們逗留在密室的時候,又有新的發現,他們發現密室的頂上,刻有一些數字,分別是一、三、六、八、十、十三。

  司徒雲用這個順序去排列他們取得的經文,終於得到一篇有意義的文章,而那篇文章,正是沉默無語寶典。

  一切處理安當之後,司徒雲便隨同孫寒山離開緬甸,回到山上,在孫寒山的協助之下,開始修練沉默無語神功。

  沉默無語神功,是沉默無語和尚兵敗之後,一個人獨居在密室中,將畢生所學融合為一的大成,分為「沉默心經」與「無語拳法」兩部份。沉默心經是一種內功法門,無語拳法則是根基於沉默心經之上的一套簡單俐落的拳法。

  孫寒山從裨功的脈絡之中,分析出沉默無語和尚可能源出少林或者是西藏密宗,心法精修陽脈而捨陰脈,拳術也是專走剛猛一路,但是又要求修習時心無雜念、心如止水,非常適合佛門中人修練,但是對一般人來說,就比較困難。

  所幸司徒雲本來就不是十分跳脫飛揚的人,加以原來所學的武當道家內功根基,也是屬於清靜一脈,於是能夠按部就班、循序漸進,一年之後,終於有所小成。

  這期間,孫寒山和司徒雲師徒雖然多次赴緬甸打聽羅一郎和左瓦娜的下落,但是都沒有任何音訊。直到左瓦娜離開羅一郎,回到仰光之後三、四個月,司徒雲神功初成,再次到緬甸尋找他們兩人,才遇見左瓦娜。

  司徒雲和左瓦娜將彼此所知道的事情互相詳細說了一遍,都是唏噓不已,既為羅一郎所做的事情生氣,又替他擔心。於是司徒雲前去曼谷尋找羅一郎,並且答應一有消息就通知左瓦娜。

  其後,司徒雲在曼谷和自己所居住的城市之間多次往返,對曼谷的環境也漸漸熟悉,但是一時之間,卻也找不到羅一郎。

  羅一郎的名聲在黑市拳壇裡愈來愈響亮,幾個月之後,司徒雲終於得到了羅一郎的消息。經過暗中一番仔細打聽,確定了羅一郎的狀況之後,司徒雲才托了當地的朋友安排他參加了那一場比賽。

  ※※※

  司徒雲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羅一郎,道:「你對我所做的事情,我不會怪你,但是左瓦娜受了那麼大的委曲,你應該向她道歉。」

  羅一郎看見左瓦娜滿是溫柔之意的眼睛,不禁歎了一口氣道:「都是我不好。」

  左瓦娜伸手按住了羅一郎的嘴:「我們是夫妻,用不著說那麼多,只要你以後不再學壞,我就心滿意是了。」

  羅一郎用力握住了左瓦娜的手,眼眶已經有些發紅。

  司徒雲道:「現在還有一件事情,是我們必須去做的。」

  羅一郎問道:「什麼事情?」

  司徒雲道:「自從你偷走雪克綱寶塔裡的釋迦牟尼佛頭骨之後,巴干佛教界的武僧組織,已經對盜寶的人發出了追殺令,所幸他們還不知道東西是你偷的,但是你必須把東西拿回來,歸還給雪克綱寶塔。」

  羅一郎道:「那個東西,現在應該是在赤道幫裡吧!不知道當初他們要我去偷來有什麼用意?」

  司徒雲道:「我已經打聽過了,那片頭骨的確還在赤道幫,而且赤道幫最近十分興旺,甚至已經挑了白沙幫,把白沙幫的地盤都佔了。」

  羅一郎驚訝道:「什麼?赤道幫把白沙幫挑了?」

  司徒雲道:「嗯,據說赤道幫換了一個武功十分高強的新老大,名叫獨孤殤,又不知道從哪裡弄到了一大筆資金,走私進來一批火力強大的武器,已經橫行霸道好一陣子了。」

  羅一郎道:「憑空換老大的事情,在道上並不多見,那幫裡原來的老大呢?」

  司徒雲搖搖頭道:「下落不明,不知道是跑路去了,還是被幹掉了。」

  羅一郎道:「不管怎麼樣,等我的傷好了,總要去查一查。」

  司徒雲道:「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羅一郎道:「你說。」

  司徒雲問道:「你知道你打泰拳的經紀集團的老闆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羅一郎道:「不知道,那個人我只見過一次,而且見到的還是他的背面。」

  司徒雲道:「我在這裡找你的時候,已經調查清楚了,那個老闆,名叫巴森,是一個專門包賭包娼、放高利貸、操縱黑市拳壇、無惡不做的黑社會老大。」

  羅一郎沒有出聲,司徒雲又道:「他在賭場裡設下詐賭的騙局,先給一點甜頭讓人上鉤,然後就漸漸令被他看中的人輸錢,再借錢給人家,騙人家簽下高利貸借據,最後才露出猙獰的面目,不是逼人賣妻賣女,就是逼人為他賣命打拳,害得多少人家庭破碎,妻離子散,自已卻大賺其錢。」

  羅一郎恨恨地道:「這種人真該死。」

  司徒雲道:「等你好了以後,我們就去找他,不能讓這種人繼續害人下去。」

  羅一郎道:「好,等我的傷好了之後,一定不會放過他。」

  「對了。」司徒雲掏出一疊紙,交給羅一郎道:「這是沉默無語神功的影印本,你在醫院裡有空的時候就看一看,等你的傷好了,我再幫助你把難練的經脈打通。」

  羅一郎手上拿著那疊紙,看著司徒雲,神情有些激動:「你……」

  司徒雲道:「這些東西是我們三個人一起找到的,當然你也應該有一份。」

  沒過幾天,羅一郎就出院了,但是手上還綁著繃帶,他帶著左瓦娜回到孫寒山居住的山上,向師父請罪,接受了責罰之後,開始新的生活。

  師徒幾人繼續擴大他們的蕃薯加工生意,羅一郎也在司徒雲的協助之下,開始修練沉默無語神功。

  由於司徒雲對這門武藝已經是識途老馬,又耗損內力為羅一郎打通經脈,因此才花了三個多用的時間,羅一郎便初步練成了沉默無語神功。

  □□□

  左瓦娜來到這個都市之後,一直都在照顧著羅一郎的傷勢,等羅一郎傷好了之後開始練功,左瓦娜又負起照顧羅一郎師徒一家人飲食起居的工作,任勞任怨,從來沒有進城裡去看過這個繁華的都市。

  她稟性純【厚道,羅一郎以前對她種種的不好,她似乎早就忘記了,只要能和羅一郎重聚,羅一郎能變好,她已經心滿意足。

  那天,羅一郎神功初成,心情極佳,想起自己對左瓦娜虧欠太多,晚上便提議要帶左瓦娜到市區逛逛,並且邀請司徒雲同行。司徒雲哪裡肯當電燈泡,便想辦法托辭婉拒了。

  於是羅一郎只與左瓦娜兩人,駕駛著工廠新近購買送貨用的貨車,進市區遊玩。他們先是吃了一頓燭光大餐,然後逛百貨公司、看電影,還為左瓦娜買了不少衣服、鞋子、皮包、百飾之類的東西。

  羅一郎和司徒雲在工廠中是有支薪的,不過薪水金額只是普通水準,羅一郎一心想要補償左瓦娜,一天晚上就花掉了整個月的薪水,也毫不心疼。左瓦娜不是虛榮的女孩,但是她為了不掃羅一郎的興,也就任他揮霍,反正只要羅一郎高興,她也就高興。

  夜深了,路上行人已經漸漸稀少,兩人玲著大包小包的物品,正走向停車場,準備駕車回家,路上卻看見四個僧侶,站成一排,正在向路人化緣。

  左瓦娜篤信佛教,從小就習慣向僧侶施捨,於是她道:「有僧侶在化緣,我們也奉獻一點香油錢。」說著,便從口袋裡掏出幾百塊錢,向那些僧侶走去。

  羅一郎跟在左瓦娜身旁,見左瓦娜在每個和尚的缽中都放進了一百塊錢,還向每一個和尚合十行禮之後,正要拉著她離去,卻聽見一個和尚說道:「施主請留步。」

  左瓦娜忙轉回身來,問道:「大師有什麼指教?」

  那和尚道:「請問這位男施主,是不是羅一郎先生?」

  羅一郎十介訝異,問道:「你們認識我?」

  和尚又道:「我們找施主找了很久。」

  羅一郎仔細打量了一下四人,才發現他們的穿著與本地和尚不大相同,而且說起話來腔調十分生硬,便問道:「四位是從緬甸來的?」

  回答的還是那名和尚,四人之中只有他會說華語:「正是。」

  羅一郎知道他們一定是為了釋迦牟尼佛的頭骨而來,便道:「現在東西不在我手上,而是在一個叫做赤道幫的幫會裡。」

  那名和尚道:「我們知道。」

  羅一郎道:「我一定會把東西拿回來,雙手奉還給雪克綱寶塔的,請你們相信我。」

  那和尚又道:「東西我們自然會去拿,但是事情是因為施主而起,我們不得不找施主討一個公道。」

  羅一郎道:「好吧,你們想怎麼樣?」

  那和尚道:「我們已經跟蹤施主兩個禮拜了,知道施主住的地方,只是不想多傷無辜,所以今天才在這裡等候施主。女施主心地善良,禮敬我佛,請女施主先走,羅一郎施主就請跟我們一起返回緬甸,聽候處置。」

  左瓦娜急道:「我不走,他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羅一郎想了一想,道:「瓦娜,【先回車上去等我,我想這四個人要帶走我也不是那麼容易,【在這裡,反而妨礙我出手。」

  左瓦娜看看羅一郎,深怕自己真的會妨礙他,便道:「好,我先回車上,你等一會就來,別讓我等久了。」說完,接過羅一郎手上的物品,慢慢走了開去,但卻不是真的回到車上,而是遠遠地躲在街角偷看。

  羅一郎見左瓦娜走遠了,才向四名僧侶道:「你們想要抓我,得拿出真本事來。」

  那名和尚道:「我們也知道施主不會甘心束手就擒,施主小心了。」

  說著,同其他三名和尚點了點頭,那三名和尚便緩緩散開,四人剛好站在羅一郎身邊的四個角落,成一個正方形,擺開陣式。

  羅一郎也擺出無語拳的起手式,低下頭,右手握拳支著下巴,好像在想些什麼。那四名和尚互相使一個眼色,忽然間四拳齊出,一個攻羅一郎眼下承泣穴,一個攻腰部章門穴,一個攻膝蓋是三里穴,一個攻背部命門穴,出手快如疾風。

  這幾個穴位,都是人身大穴,隨便哪一個被擊中了,都會失去大部份抵抗能力,而且四人一起出手,一起攻到,羅一郎就算擋得住一、兩個人,也絕對沒有辦法全部都擋住。

  情急之下,羅一郎一躍而起,在半空中旋轉了一百八十度,迥腳踢中攻他命門穴那名和尚的腦門,落下時又出拳打中了攻他章門穴那名和尚的頸部,但是卻來不及應付剩下的兩名和尚,那兩人的拳頭便都打中了羅一郎的身體。

  好在羅一郎旋轉了半圈,前面變成後面,後面變成前面,因此兩人並沒有擊中羅一郎的穴道,只是略感疼痛而已。

  那兩名和尚愣了一下,羅一郎便又趁機使出泰拳的手法,拱起膝蓋頂中攻他腿部是三里穴那個和尚的下巴,使身一【撞向攻他章門穴那個和尚的腹部,兩名和尚吃痛,退了一步。

  羅一郎自知理虧,所以出手不重,那四名和尚都沒有受傷,只稍稍頓了一頓,又是匹拳齊出,攻打羅一郎另外四處大穴。

  羅一郎有了前面的經驗,心中已經掌握到四人出拳速度的快慢,於是東躍西閃,令四名和尚怎麼樣都打不中他的穴道,更是逮到機會就出拳反擊,十幾個回合下來,那四名和尚每人最少都挨了羅一郎七、八下,但是羅一郎也被打中了七、八下,只是誰都沒有受到嚴重的傷害。

  又過了十幾回合,羅一郎漸漸明瞭了四人的招數,覺得也是平平無奇,於是施展武當派六合迷蹤步的輕功,閃躲更加靈活,慢慢變成了只有羅一郎打和尚,和尚卻打不中羅一郎的局面。

  那四名和尚看見這種情況,突然間四人一起後退,其中一人用緬甸語大叫了一聲,四人便同時縱僧袍中掏出了一根大約一尺長的黑色短棍,看來是一種兵器。

  羅一郎見那兵器只是一根短棍子,認為不會有多大的殺傷力,也就不放在心上,一直等到四人舞棍齊上,棍頭接近羅一郎身體的時候,卻突然發出了「撻撻撻」的聲響,而且還有閃電般的藍色火花產生,羅一郎才知道不妙,那木棍竟然通了電流,是一種類似電擊棒的武器,只要被棍頭碰到一下,就算不擊中要穴,也會半身麻痺,要是兩、三棍一起擊中,瞬間便會失去抵抗力,只能束手就擒。

  這樣一來,形勢立刻逆轉,那棍頭有電,連用手去擋都不行,羅一郎只好全力施展輕功閃躲,伺機衝出重圍。但是那四名和尚身手也不算大弱,就算一時之間打不中羅一郎,卻也不可能讓他逃掉。

  眼看情況愈來愈嚴峻,羅一郎心中正在暗暗叫苦,卻聽見左瓦娜大叫一聲:「接著!」便看見空中飛來兩件東西,羅一郎伸手一接,竟然是一對高跟鞋。

  原來左瓦娜躲在街角,一直注意著羅一郎的情況,剛開始的時候,見他還應付自如,也不怎麼擔心,後來四名和尚拿出電棍,情勢逆轉,左瓦娜覺得羅一郎沒有武器,很是不公平,情急之下,手邊又沒有其他東西,便想到拿出今晚買來的高跟鞋,偷偷走了過來,將鞋子扔給羅一郎當武器。

  羅一郎愣了半秒鐘,四名和尚的電棍已經向他身上穴道招呼過來,他只好一手抓著一隻高跟鞋,使出兩儀劍法,抵擋四人的進攻。

  剛開始時,羅一郎只覺得劍長鞋短,使起來很不順手,好在對方的武器也不長,雙方都是一寸短、一寸險,數招過後,打起來竟然是勢均力敵,誰也佔不了便宜。

  漸漸地,羅一郎使用高跟鞋已經愈來愈熟悉,忽然使出一招兩儀劍法中的「鳳轉陰陽」,一隻一向跟鞋在前,一隻一局跟鞋在後,前面的高跟鞋條忽擋開三名和尚的電棍,後面的高跟鞋在剩下那名和尚眼前一轉,耍一個花式虛招,趁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鞋跟已經從他腦袋正中央敲了下去。

  那名和尚閃躲不及,被敲個正著,立刻昏了過去,好在那只是一隻高跟鞋,如果是真劍的話,那和尚的腦袋早已經被劈成兩半。

  羅一郎回過身來,又使出一招「左右乾坤」,兩隻高跟鞋旋轉得有如風車一般,同三名和尚中間那人打去,那和尚眼見無法招架,往後退了一步,另外兩名和尚正好從側面攻來。

  羅一郎的目的正是這樣,他引旁邊兩名和尚過來,才能發揮這一招的妙處,只見羅一郎手上的高跟鞋忽然脫手,交叉向兩名和尚眼前飛去,兩人已經來不及避開,只好舉棍去擋,正好擋在自己的面前。

  而這時,高跟鞋卻沒有撞到他們的棍於上,竟然又回到上羅一郎手中,羅一郎趁他們看不見前方的短暫一剎那,快速閃到兩人身側,「叩叩」兩聲,又用鞋跟擊昏了兩名和尚。

  剩下的那名和尚兒羅一郎武功這麼高強,自己的同伴又全被擊倒,已經完全喪失了鬥志。羅一郎慢慢走到他面前,舉起高跟鞋,那和尚以為羅一郎又要使出什麼奇怪的招式,當即凝立不動,羅一郎見他不動,便一鞋跟敲下,那和尚以為羅一郎又用虛招,還是不動,誰知道這次羅一郎什麼招式都沒用,只是直接敲對方腦袋,

  那最後一名和尚直到腦袋被敲中為止,也還沒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便昏了過去。

  四名和尚醒來的時候,羅一郎已經找來繩索把他們捆了起來,這時早過了午夜,商店都已經關門了,路上也完全沒有行人,他們一醒來,便開始破口大罵。

  左瓦娜央求羅一郎道:「放了他們吧!這樣對待僧侶不太好。」

  羅一郎對四人道:「你們聽著,我老婆尊敬僧侶,所以今天我不跟你們計較,那片釋迦牟尼佛的頭骨我自己會去找來還給雪克綱寶塔,你們不要再來煩我,懂嗎?」

  那名會說華語的和尚道:「施主武功高強,我們不是對手,但是自然會有更高明的人來找你,今天你就算不放我們走,我們也不在乎,要殺要剮,隨你的便。」

  羅一郎一聽,知道不早一天把釋迦牟尼佛的頭骨送回巴干,一定會有無窮無盡的糾纏,今天當然也不能真的殺了這些和尚,只好苦笑。

  羅一郎想了一想,通:「算了,改天我找到頭骨之後,親自去請罪好了,反正事情是做錯了,至於你們還有誰要來找我,我也攔不住,來就來吧。」

  說著,就去解開四名和尚,左瓦娜也幫忙去解,解開之後,四名和尚站起來,那會說華語的和尚道:「施主雖然偷了我們的寶物,但是看來並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這一點,我們回去之後也會據實向師父稟告。」

  羅-郎道:「好說,好說。」

  四名和尚合十為禮,那會說華語的和尚道:「再見。」

  左瓦娜也向四人還禮,道:「再見。」

  說完,四人便魚貫走了。羅一郎長歎一聲,指著放在地上已經快被打爛的高跟鞋道:「可惜了一雙好鞋,下次發薪水再買新的給【。」

  「我穿舊鞋也無所謂。」左瓦娜不在意地道,忽然間嫣然一笑:「你的雙鞋劍法,看來好像還蠻高明的嘛。」

  羅一郎笑道:「那當然,以後我行走江湖,就叫無敵雙鞋大劍客好了。」

  □□□

  兩人回到家中,所有的人都已經睡了,隔天,兩人才將前一天晚上的事情向孫寒山和司徒雲說了一遍,於是大家決定,事不宜遲,立刻設法奪回釋迦牟尼頭骨。

  當天晚上,羅一郎和司徒雲便動身夜探赤道幫總舵。半夜兩點,他們兩人穿上輕便的黑色服裝,駕貨車來到赤道幫附近。

  那是一棟外表並不怎麼起眼的舊別墅,坐落在都市鬧區邊緣的一條小河邊,佔地頗廣,大約有一個是球場大小。這地方羅一郎曾經來過一次,因此地形還算熟悉,他們將車停妥,輕輕巧巧地翻牆進去。

  建【中一絲燈光都沒有,奇怪的是,竟然連一個守衛的人也看不見。羅一郎和司徒雲小心翼翼地走近一扇門,拿出工具將門打開,矮身走了進去。

  屋內一片漆黑,兩人摸索了許久,細心勘查了大廳、會議廳、餐廳,還有許多間臥室,卻竟然看不到半個人影,整個總舵,宛如一座空城。

  羅一郎相司徒雲正在納悶,忽然間聽到一陣勁風襲來,兩人連忙分開一閃,羅一郎向左翻滾,司徒雲向右躍開。

  那人大喝一聲:「小賊別跑。」聲音尖細,身形卻似鬼魅一樣地快速向羅一郎追了過去,武功似乎不弱。

  羅一郎眼見退無可退,情急下自然使出沉默無語寶典的功夫,向前揮出一拳。「碎」的一聲,正好打在那人的拳頭上,那人後退了一步,羅一郎胸口也是氣血翻湧。

  那人道:「小賊功夫不差嘛。」又揉身直上,使出快掌,刷刷刷地向羅一郎全身攻來。

  羅一郎無奈,也只能加快速度拚命抵擋,但是羅一郎在黑暗中看不見對方的招數,對方卻像是能暗中視物一樣,不出幾招,羅一郎身上便被擊中了兩、三下。

  這時,司徒雲也趕過來助陣,使出沉默無語神功的拳法攻擊那人。那人以一敵二,只是稍微吃力,但仍然應付自如,還能開口說話:「你們這些小賊想要以多欺少,好!我就讓你們知道厲害。」

  說著,那人掌法更快,羅一郎和司徒雲兩人使出全力硬拚,一時之間,竟然也佔不了上風。雙方打了十幾分鐘,還是不分勝負,那人都突然變招,整個動作霎時緩慢了下來。

  羅一郎和司徒雲以為對方累了,眼看有獲勝的機會,便繼續出快拳進攻,兩人都是年輕力壯,內力又頗深厚,便將無語拳法使得像狂風一般。

  誰知道那人這時候動作雖然緩慢,但是羅一郎和司徒雲的快拳卻怎麼樣也近不了對方的身體,不管他們兩人如何進攻,那人只是兀自緩慢地揮動著他的雙掌。

  羅一郎和司徒雲只覺得對方動作帶起的空氣壓力愈來愈大,已經幾乎無法呼吸,然後聽到一聲「倒下!」,兩人便都感到胸口受到一下重擊,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飛了出去,雙雙倒地。

  那人「哈哈」一笑,說道:「我還以為你們赤道幫真有什麼能人,原來也不過如此。」

  羅一郎和司徒雲聽到那人這麼一說,立刻感覺不對勁,想要發言詢問。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大廳裡的燈光忽然亮了起來,他們兩人無法適應突來的強光,立刻閉上了眼睛。

  只聽見先前那人叫了一聲:「哎喲,有埋伏。」然後就是槍聲大作。

  按著又聽見另一個人的聲音喊道:「你們六個人快去追,則讓那老傢伙逃掉了。」

  那幾個人同聲應道:「是!」按著就是許多腳步快速遠去的聲音。

  等羅一郎和司徒雲習慣了這種光亮,漸漸張開眼睛,才發現四周已經站滿了人,而且每個人手上都拿著手槍、衝鋒鎗之類的武器指著他們。

  羅一郎和司徒雲心中正在暗暗叫苦,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羅先生、司徒先生,歡迎光臨赤道幫總舵。」

  羅一郎和司徒雲向說話那人看去,同時叫道:「是你!」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瘋狗梁源洋。他「呵呵」笑道:「難得你們還認識我,站起來!」

  羅一郎和司徒雲狼狼地從地上爬起來,羅一郎道:「你好啊,上次沒把你打死,現在好像混得還不錯嘛。」

  梁源洋道:「托你的福,現在我已經當上了副幫主。」

  羅一郎拍拍手道:「恭喜,恭喜,聽說你們換了一個新幫主,像你這樣重要的人物沒有跟著前幫主一起去,竟然還升了官,真是可喜可賀。」

  梁源洋臉上表情古怪,道:「獨孤老大是人中之龍,能跟著他是我們的光榮。」

  羅一郎「哦」了一聲,通:「我們久仰獨孤幫主的大名,不知道副幫主是不是何以替我們引薦引薦?」

  梁源洋陰險地一笑,道:「你們現在是私闖總舵的犯人,想見老大,可沒那麼容易。」

  羅一郎辯解道:「我們是專程來拜訪的,剛才還幫你們跟一個來路不明的敵人打了一架,你怎麼把客人當犯人?」

  梁源洋道:「廢話少說。」然後又對手下道:「把他們兩個人押到地牢裡去。」

  羅一郎和司徒雲在十幾把槍的威脅下,萬般無奈,只好相視苦笑,被戴上手銬腳鐐,雙雙押進了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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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1:34:1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一轉眼,羅一郎和司徒雲已經在地牢中被關了兩天,每天只有兩餐白飯加鹹菜的伙食。到了第三天,白飯中竟然多了一條雞腿,羅一郎笑道:「總算還知道給我們加菜。」

  司徒雲想了想,道:「不對,他們不可能平白無故給我們加菜,這會不曾像死囚的最後一餐一樣?……」

  羅一郎道:「你別胡說,他們那些傢伙,哪有這麼大膽子?……不對,他們真的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司徒雲又想了想,道:「不管,先吃了飯再說,等一下要是真的發生什麼狀況,也才有力氣應付。」

  羅一郎道:「對!先吃飽了再說,就算要死,也要當個飽死鬼。」

  果然,一個小時之後,地牢的門被打開,五、六名拿著各式槍枝的人走了進來,他們在羅一郎和司徒雲的頭上套上了黑色布套,然後將兩人押了出去。

  羅一郎問道:「你們要幹什麼?」

  其中一個持槍的頭目道:「不幹什麼,只是帶你們到風景好的地方去兜兜風。」

  司徒雲一聽,便知道情形不妙,對方可能是要帶他們到人煙稀少的郊外再動手,但是礙於手腳被困,對方又有那麼多支槍指著自已,一時之間,竟毫無對策,只能任人擺佈。

  羅一郎和司徒雲被押上了一輛廂型車,車於先是平穩地行駛著,過了許久,漸漸顛頗起來,顯然已經到了郊外,又行駛了一陣子,總共過了將近一個小時,車子才停住。兩人又被押下車,沿一條山路走去,走了十來分鐘,只聽見那個頭目道:「好吧,就是這裡了。」

  羅一郎和司徒雲感覺到自己被安置在兩株樹幹之前,又聽到了幾千拉槍機的聲音。司徒雲立刻大叫一聲:「閃!」

  羅一郎聽見司徒雲的叫聲,想也不想,立刻運起內力,施展輕功往旁邊奔去,但是頭上罩著黑布,也不知道前面有些什麼東西。司徒雲也是一樣,只能憑感覺左奔右閃。

  他們跑了不到幾步,並沒有聽到槍聲,卻聽見幾聲慘叫,接著又聽見一個尖細的聲音喊道:「你們兩個小兔崽子別跑了,姿勢太難看,我老人家受不了。」

  羅一郎和司徒雲一聽,聽出是那天晚上在赤道幫總舵和他們交手的那個人的聲音,也不知道是敵是友,仍然不斷逃跑。

  忽然間,羅一郎只覺得身體向上一飄,似乎是被人抬了起來。那人-手抓著羅一郎,仍然奔跑迅速,在樹枝間幾個起落,又抓住了司徒雲。

  兩人被輕輕放在地上,忽然眼前一亮,頭罩被拿掉了。只見到一個身材矮小,頭髮全白,臉色異常紅潤,卻看不出有多大年紀的人站在面前,一隻手插著腰,一雙手指著他們道:「叫你們別跑,你們沒聽見嗎?」

  兩人轉頭一看,又看見押他們過來的那幾個人,都已經倒在地上,才想到剛才的慘叫聲應該就是他們發出來的。

  司徒雲問道:「那些人,是老前輩打倒的嗎?」

  那老人不悅道:「不是我打倒的,難道會是他們自己趴下的嗎?」

  羅一郎察言觀色,說道:「老前輩好高明的功夫,晚輩佩服。」

  那老人道:「嗯,年輕人說話還蠻好聽的,我聽了很順耳,只可惜武功不怎麼樣,我看了卻不太順眼。」

  羅一郎道:「不是我們武功不好,是老前輩武功大好了。」

  那老人「哼」了一聲道:「你們武功好?武功好會讓人抓去,還差一點被打靶?」

  司徒雲道:「是!是!晚輩武功大差,簡直是不堪一擊。」

  那老人「嗯」了一聲,道:「你們知道自已不行,那天晚上卻為什麼要到赤道幫去壞我老人家的好事,害我差一點挨槍子?」

  羅一郎道:「那一定是一場誤會,我們不是故意要和您動手的。」

  司徒雲道:「我們和赤道幫有些過節,那天是去刺探虛實的,誰知道湊巧打擾了老前輩,真是抱歉。」

  那老人又道:「我知道你們不是赤道幫的爪牙,卻被我誤傷了,所以才救你們一命,我看你們的功夫,好像是西藏密宗一派,不知道你們的師父是誰?」

  司徒雲道:「我們是武當派的弟子。」

  「呸!呸!呸!」那老人連「呸」了好幾聲,才道:「你說什麼?」

  司徒雲重複道:「我們是武當派孫寒山的弟子。」

  那老人歎了一口氣道:「孫寒山那個不爭氣的小鬼,竟然教出了兩個更不爭氣的小小鬼,真是氣死我了。」

  羅一郎和司徒雲看看那老人,年紀似乎比自己的師父還高一些,卻竟然稱師父為「小鬼」,不禁十分納悶,同聲問道:「老前輩認識我們師父?」

  那老人道:「孫寒山那個小鬼是我看著他長大的,我下山闖江湖的時候,他還拖著鼻涕在武當山掃地呢。」

  羅一郎和司徒雲驚訝萬分,司徒雲道:「難道您竟然是武當派的前輩?」

  那老人道:「回去的時候問問你們師父,問他還記不記得他那個天縱英才、聰明機智、玉樹臨風、武功蓋世的顏中玉,顏師叔。」

  司徒雲道:「您是我們的師叔租?」

  羅一郎卻道:「不像,不像,您看起來這麼年輕,比我們師父還要小上好幾歲,怎麼可能是我們師父的師叔?」

  顏中玉道:「那是你們師父功夫練得不到家,我們正宗的武當玄門氣功,有養顏駐容、返老還童的功效,現在我的師父都一百多歲了,看起來就比我還年輕。」

  羅一郎和司徒雲同時「啊」了一聲,羅一郎道:「我們師父的師父的師父也還活著?」

  顏中玉罵道:「什麼師父的師父的師父,叫祖師爺,懂不懂?」

  羅一郎和司徒雲異口同聲道:「是!是!是祖師爺。」

  顏中玉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道:「不對,你們使的功夫明明是西藏密宗的拳術,怎麼又說是孫寒山的徒弟?」

  司徒雲道:「我們用的功夫叫做沉默無語神功,是在拜入武當門下、學完藝下山之後,才在緬甸的一個寶塔裡學來的功夫,其實原來是正正經經的武當派弟子。」

  顏中玉又罵道:「好好的武當派武功不用,去用什麼緬甸的武功?難怪會被人抓走。」

  其實,羅一郎和司徒雲從孫寒山那裡學來的武當派武功,雖然十分正宗,但是威力卻真的不如沉默無語神功,而孫寒山也沒有阻止他們去學,因此他們遇事總是使用沉默無語神功,效果反而更好些。

  羅一郎道:「但是,我們使用從緬甸學來的功夫,真的比師父教給我們的八卦掌、四象拳、大極拳還好用。」

  顏中玉又「呸」了一聲:「那是你們功夫沒有學到家,那天晚上,我就是用太極拳打敗你們兩個的,知道嗎?」

  司徒云「啊」了一聲道:「難怪,那天晚上雖然看不清您出手,但是總覺得您用的功夫有些熟悉,但是,太極拳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威力呢?」

  顏中玉問道:「你們也學過太極拳是不是?」

  羅一郎和司徒雲同時點頭道:「是!」

  顏中玉二話不說,走到被他打倒的幾個赤道幫眾身上摸索一陣,搜出幾把鑰匙,將羅一郎和司徒雲的手銬、腳鐐打開了,說道:「你們用你們學過的太極拳對打一遍給我看看。」

  羅一郎和司徒雲對望一眼,同顏中玉說道:「請師叔袒指點。」

  說完,兩人擺開架式,緩緩打了起來,羅一郎畫一個圓圈,推出一掌,司徒雲畫半個圓圈,打出一拳,雙方你來我往,架式十足。

  顏中玉看了不到幾招,便大聲罵道:「內力呢?怎麼不用內力?」

  羅一郎和司徒雲一愣,忙道「是!是!」

  他們原以為師叔租只是要指點拳腳,沒想到要使用內力,經師叔租這麼一叫,連忙運起孫寒山所傳授的正宗內力,繼續緩緩出招。

  這麼一來,兩人所使太極拳的威力立刻增加不少,出招雖緩,但是拳腳之間隱隱都有挾帶勁風的勢頭。

  兩人又打了十來拳,顏中玉大聲叫道:「出拳加快一倍試試。」

  羅一郎和司徒雲遵命加快出拳速度,剛開始的時候,還能按照要領出招,但是速度加快一倍,內力的消耗也大了一倍。過不了多久,兩人出拳的時候,便開始走樣,畫圓不圓,出拳也不到位了。

  顏中玉又喊道:「再加快一倍。」

  羅一郎和司徒雲聽了,咬一咬牙,勉力再將出拳的速度提高,雖然又快了一些,但是無論如何地無法再快一倍,沒有多久,兩人已經氣喘呼叮,動作反而遲緩了下來,姿勢也不標准。

  顏中玉搖搖頭,罵道:「沒有用的東西,你們沒吃飯吶?這打的哪是太極拳,簡直就是太難拳。」

  羅一郎和司徒雲聽見師叔祖喝罵,便停了下來,臉色尷尬,不敢出聲。

  顏中玉氣呼呼地走過去,雙手分別抓起羅一郎和司徒雲一人一隻右手,把著他們的脈搏,過了許久,才將他們兩人的手甩開,說道:「你們最大的問題,就是內力不純,我發現你們兩個人都一樣,體內有兩種真氣流竄,一股比較弱,另一股比較強,而且兩股真氣不能協調,甚至互相干擾。這麼一來,你們分別使用不同內力的時候,弱的一股只能用到三、四成,強的一股也只能使出六、七成,餘下的內力,要抵抗另一種內力的侵擾,這樣自己打自己,能練出好功夫嗎?」

  顏中玉撓撓腦袋,又道:「我可以感覺得到,那股較弱的內力,是我武當派玄門正宗的真氣,而第二股較強的內力非常剛猛霸道,比第一股內力強了許多倍,已經有逐步壓倒原來玄門正宗內力的趨勢,看來我老人家得想想辦法,不然你們遲早要生病。」

  羅一郎和司徒雲一聽,都是十分驚訝,說道:「謝謝師叔租。」

  顏中玉繼續道:「還有,你們打拳的時候,只注重招式的完整,我武當派祖師創作這套拳法的時候,原意就是當招數練熟之後,便要忘卻招數,達到無招勝有招的境界,意先於形,形寄於意,出手隨意,甚至無形無意,你們懂嗎?」

  羅一郎和司徒雲都不是笨人,只是師父孫寒山以前只教他們將招式練熟,卻沒有講過這些道理,聽顏中玉這麼一說,方才恍然大悟,知道雖然真要達到這種境界並不容易,但總算參悟了玄機,於是先後說道:「多謝師叔祖教誨。」

  顏中玉「嗯」了一聲,又道:「教給你們一個訣竅,太極拳法,出招可快可慢,並不一定要像你們師父教你們的那麼慢,出手快一倍,威力就大一倍,但是威力最大的狀況,卻又是慢慢出招的時候。也就是說,你們要先練到可以十倍的速度出手之後,才有資格用原來緩慢的出招速度,那時候內力夠了、招式化了,才能達到意先於形,出手隨意的境界。」

  說完,顏中玉從口袋中掏出許多本小冊於,從中挑了一本,扔給羅一郎和司徒雲,又道:「這是我武當派至高無上的內功寶典的抄本,名叫非道心經,要有相當的內力才能練習,所以恐怕你們的師父都沒練過。你們體內較強的旁門內力雖然霸道,但還好根本上也是清淨無為一系,所以只要花點心思去練心經上的第一章,幾個月之內,就可以將體內的真氣融合為一,全部化為我派的玄門正宗內力。然後,你們要繼續練下去,你們還這麼年輕,總有一天成就會超過我的。」

  顏中玉又抽出另一本小冊子,扔給他們,說道:「這本小冊子,是我幹掉一個小偷之後,從他身上搜來的武功秘岌,裡面講的是使用暗器的方法。現在的人大愛用槍,有時候距離遠了的確不好對付,學會一些發射暗器的技巧,配合內力發揮,在某些情況下會比槍還好用。」

  羅一郎和司徒雲又同聲說道:「謝謝師叔祖。」

  顏中玉搖了搖手:「你們不用謝我,我今天是看見你們這些小弟子不爭氣,心裡不高興,才拉你們一把,免得以後你們給我們武當派丟人。」

  羅一郎和司徒雲知道師叔祖雖然口中這麼說,但實際上還是對自己十分愛護,心中感激,便同時跪了下去,磕頭道:「多謝師叔祖。」

  兩人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眼前竟然什麼人都沒有,顏中玉已經飄然而去了。

  □□□

  羅一郎和司徒雲回到山上,將巧遇師叔租的事情向師父孫寒山詳細稟報了一遍,孫寒山道:「祖師爺有七位弟子,顏師叔是其中最得祖師爺真傳的一位,只是他喜歡浪跡江湖,到處遊歷,你們能遇上他,也算是你們的福氣,但是卻不知道,他夜探赤道幫是為了什麼?」

  羅一郎道:「會不會也和那片釋迦牟尼的頭骨有關?」

  司徒雲道:「也有可能是去找赤道幫的新幫主較量。」

  孫寒山道:「不知道,顏師叔做事,向來不太依循常理,或者他只是去偷個饅頭吃,也說不定。」

  羅一郎道:「買一個饅頭多方便,誰會跑到龍潭虎穴裡面去偷?真品有點可笑。」

  孫寒山道:「這種事情地也不是沒有幹過,以前,他就曾經去鬧過許多幫派,我記得最清楚的一次,是他到一個名叫「龍門幫」的黑幫,將他們總舵裡面的大門小門,全用強力膠給封了起來,害得他們最後把門全都拆了重裝,才恢復正常。」

  羅一郎笑道:「真是變態。」

  司徒雲道:「前輩高人,做事神出鬼沒,真是令人嚮往。」

  孫寒山道:「先不說這些了,顏師叔既然叫你們好好練功,你們就加緊去練,練成了之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羅一郎和司徒雲同聲應道:「是。」

  於是,他們便立刻開始勤練非道心經,同時也繼續練習太極拳法和發射暗器的技巧,三個月後,兩人體中的內力已經逐步融合,比以前強了三、四倍有餘。內力既強,拳法自然威力大增,他們依照顏中玉所說,先練快拳,然後愈練愈慢,終於漸漸到了意先於形、形隨意走的境界,但是要達到物我兩忘、無意無形的地步,都還差了一點。

  至於暗器,兩人也練出了一些心得,由於內力強勁,他們也不需要使用什麼利器,於是司徒雲去買來一套圍棋,在口袋裡塞了一把白色的棋子,羅一郎則拿了一把黑色的,就這麼權充暗器。

  □□□

  這幾個月之中,並沒有巴干的僧人再來找羅一郎,而赤道幫卻又兼併了兩個幫派,收為附庸,勢力愈來愈龐大,羅一郎和司徒雲知道事情不能再拖下去,於是選了一天,在大白天的時候丟到赤道幫總舵。

  兩人在大門口遇上了警衛,言明要找副幫主瘋狗,警衛人員不敢怠慢,立即用無線電回報。

  過了沒有多久,果然有人出來,將他們迎到別墅中的一間小廳裡,又等了幾分鐘,才見梁源洋緩緩踏進來,身後還帶著七、八個人。

  梁源洋笑臉盛盛地道:「稀客,稀客,上次讓你們逃了,這次又來送死。」

  羅一郎和司徒雲站了起來,司徒雲道:「套一句你的話,托你的幅,我們可沒那麼容易死。」

  梁源洋道:「既然來到赤道幫,死與不死,恐怕就不是你們自己可以決定的了。」

  司徒雲笑道:「是嗎?」

  梁源洋一舉手,身後幾個人立刻掏出手槍,對準了羅一郎和司徒雲。

  梁源洋也笑道:「不是嗎?」

  這時,羅一郎和司徒雲都有一隻手插在口袋裡,不等梁源洋話說完,兩人便迅速向旁邊一閃,按著,只見滿天黑點和白點亂飛,梁源洋身後慘叫聲四起,就這麼一瞬間,七、八個槍手全都倒了下去,手槍也掉了滿地,每個人原來握槍的手腕的大陵穴上都嵌著一枚白色的圍棋子,而腦門正中間的神庭穴上,則都嵌著一枚黑色的圍棋子。

  司徒雲又笑了笑,對梁源洋道:「是嗎?」

  羅一郎接口道:「恐怕不是。」

  這一下子,梁源洋立刻慌了手腳,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用顫抖的聲音道:「羅……羅一郎大哥,司徒雲大哥,有話回以慢慢說,千萬別生氣。」

  司徒雲笑道:「我們有生氣嗎?」

  羅一郎道:「恐怕有一點。」

  司徒雲道:「只要瘋狗把他們大哥獨孤殤叫出來,我們就不生氣了,是嗎?」

  羅一郎道:「也許,但是如果瘋狗不把他們大哥叫出來,我們肯走要生氣,一生起氣來,說不定就會把瘋狗給宰了,免得他再亂咬人。」

  他們兩人自說自話,完全沒把梁源洋放在眼裡,但句句都是說給梁源洋聽的。梁源洋想了一想,咬咬牙道:「好吧,我這就去請示大哥,你們稍等一等。」

  司徒雲命令道:「你還想去耍什麼花樣?就在這裡打電話和獨孤殤連絡。」

  梁源洋沒有辦法,只好拿起電話,按了一個內線號碼,但是電話還沒有接通,房間裡便響起了從擴音器傳出的說話聲音。

  那聲音道:「我就是獨孤殤,你們兩位功夫不錯,很能引起我獨孤某人的興趣,這樣吧,明天下午六點,黃昏時分,我們在上回押你們去的樹林見面,一決勝負。」

  羅一郎和司徒雲知道這小廳中一定是裝了監視器,他們的一舉一動,早就看在獨孤殤的眼裡了,因此也不驚訝,只是獨孤殤說的話感覺十分生硬,聽起來有些不舒服。

  司徒雲道:「好,那我們就一言為定,不見不散。」

  獨孤殤道:「一言為定,不見不散。副幫主,幫我送客。」

  梁源洋立刻躬身應道:「是。」

  然後向羅一郎和司徒雲道:「請吧。」

  羅一郎和司徒雲看也不看梁源洋一眼,轉身便走,旋即出了赤道幫總舵大門。

  □□□

  夕陽緩緩落在山頂。

  晚風徐徐吹過樹梢。

  幾個樵夫模樣的人躺在遠處的山坡上,身邊堆放著許多木材,臉上蓋著斗笠,席地而眠,似乎是忙碌了一天,都有些累了。

  兩個修長的人影映在半山的一片平地上,大氣漸漸轉涼,滿山的雜草也顯得有些枯黃。

  深秋約五點五十八分,天色已經稍顯晦暗了。那兩個人轉過身來,一個是羅一郎,另一個是司徒雲。

  羅一郎道:「也該來了。

  司徒雲道:「他早就來了。」

  羅一郎問道:「那他為什麼還不現身?」

  司徒雲道:「也許他想當一個守時的人。」

  羅一郎道:「守時?好習慣。」

  司徒雲道:「是我們來早了。」

  羅一郎道:「早來有早來的好處。」

  司徒雲道:「可惜還不夠早。」

  羅一郎問道:「為什麼?」

  司徒雲道:「因為獨孤殤昨天就來過了。」

  羅一郎道:「是嗎?」

  司徒雲道:「你看這附近的樹枝。」

  羅一郎道:「嗯,樹枝有被削斷的新痕跡,他到這裡來練過功了?」

  司徒雲道:「是的。」

  羅一郎問道:「為什麼是昨天,今天早上不行嗎?」

  司徒雲道:「因為他除了勘查地形以外,還要確定這個時間的光線亮度和方向。」

  羅一郎道:「所以他是昨天下午六點鐘來的。」

  司徒雲道:「是的。」

  羅一郎問道:「他很重視我們?」

  司徒雲道:「也許。」

  一陣笑聲突然響起,羅一郎和司徒雲眼前一花,一個全身披著黑色斗篷的人便出現在他們眼前,來人輕功之高,簡直匪夷所思。

  獨孤殤背對著太陽,羅一郎和司徒雲卻面對陽光看著他,眼睛都有些吃力,只見他整個面部都罩在斗篷的陰影之中,什麼都看不到,只有一雙精芒芒的眼睛,兀自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司徒雲首先開口道:「獨孤幫主?」

  獨孤殤道:「司徒雲?羅一郎?」聲音生硬,簡直像殭屍開口說話。

  羅一郎道:「我們是。」

  獨孤殤道:「你們就要死了,在你們死之前,何以說出你們的遺言。」

  司徒雲道:「誰要死還很難說,但是我們有個問題耍先問你。」

  獨孤殤問道:「什麼問題?」

  司徒雲問道:「釋迦牟尼佛的頭骨在哪裡?」

  獨孤殤道:「在我身上。」

  羅一郎道:「請你把頭骨還給我們。」

  獨孤殤道:「還?」

  羅一郎道:「是的,我們必須把頭骨還給雪克綱寶塔。」

  獨孤殤冷冷笑道:「好,反正那東西現在對我已經沒有用了,你們死後,我會派人把它送到巴干去的。」

  羅一郎道:「謝謝。」

  獨孤殤道:「你們是要兩人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領死?」

  司徒雲道:「我一個人對付你就夠了。」

  羅一郎道:「不,這是我的事情,讓我來吧。」

  獨孤殤道:「你們一起上吧,我也省事。」

  話剛說完,不等羅一郎和司徒雲回答,獨孤殤便向前一撲,左手成掌,右手成爪,分取羅一郎和司徒雲胸口及頭部。

  他這一招,直進直取,看起來簡單無比,其實威力無窮,不但雙手分使兩招,而且兩招之後各有數十種變化,均已將對方可以閃躲的方向封死,使羅一郎和司徒雲避無可避,只能硬接。

  羅一郎和司徒雲這時候的武功修為也已經不淺,都看出了獨孤殤招中蘊藏的變化,但是對方手掌還沒到,掌氣卻已經先壓到。羅一郎和司徒雲微覺氣息不順,知道獨孤殤內力強大,心中難免有些駭異。

  就在千鈞一髮之間,司徒雲竟然只是緩緩用左手畫起了圓圈,羅一郎也一樣,用右手畫著圓圈,而獨孤暢的一掌一爪已轉瞬攻到。

  只聽見「砰砰」兩聲,三人四掌並沒有相碰,獨孤殤的雙手便被蕩了開去。

  獨孤殤後退一步,「咦」了一聲:「你們這是什麼功夫?」

  羅一郎和司徒雲還在自顧自慢慢畫著圈子,羅一郎道:「這是太極拳,你沒看過老先生、老太太們一早在公園裡打這種拳練身體嗎?」

  獨孤殤道:「好個太極拳。」揉身又上。

  這次他不再同時進攻兩人,而是認定羅一郎功力較弱,飛身全力向羅一郎一擊。羅一郎也不懼怕,轉身對正獨孤殤,畫一個小圈圈,輕輕推出一掌,正好迎上獨孤殤打來的一掌。

  羅一郎和獨孤殤的手掌一觸即退,羅一郎繼續畫圈圈卸去力道、調整內息,獨孤殤則向後一個翻身,又退後了兩步,才化解掉羅一郎的一擊。

  獨孤殤認為自己選擇羅一郎可能是看走了眼,停了兩秒鐘,轉身欺近司徒雲,猛然踢出三腿,這三腿運足了內力,快速絕倫,朝司徒雲因動作緩慢而暴露出的破綻一一踢去。

  誰知道才踢出第一腳,獨孤殤便感覺好像踢到了銅牆鐵壁一樣,被反震出去,第二腳和第三腳收勢不住,便都踢空了,好像在半空中跳舞似的。

  獨孤殤狼狽落地,知道今天吃了個大敗仗,正準備轉身逃走。羅一郎和司徒雲也沒想到竟然贏得那麼容易,愣了一愣,見獨孤殤要逃,羅一郎才立刻衝了過去,叫道:「留下頭骨再走。」

  獨孤殤輕功高強,縱身一躍,羅一郎撲來,卻撲了個空,已經沒有了獨孤殤的蹤影。

  羅一郎暴跳如雷,罵道:「死人獨孤殤,膽小如鼠,有種就別逃。」

  司徒雲慢慢走過來,笑道:「他還沒有逃走,他只是利用地形,躲在樹上而已,就像他來的時候一樣。」

  羅一郎抬起頭來,同四周樹上望去,秋天的樹葉已經不是十分茂密,他仔細找了許久,但是卻仍然看不到獨孤殤的人影。

  羅一郎問道:「他到底躲在哪裡?」

  司徒雲微微一笑,忽然間身體向上一縱,直衝到前方一棵大樹的樹幹上,繞到樹後,說道:「就在這裡。」

  羅一郎跟過去一看,果然看見樹幹上有一個不小的樹洞,是可以鑽進一個人去。

  羅一郎問道:「你確定他在裡面?」

  司徒雲道:「嗯,但是這地方易守難攻,我們只能看著不讓他離開,卻也沒辦法揪地出來,怎麼辦?」

  羅一郎笑道:「沒辦法,只好放火把樹燒了,要是他不出來,就把他烤熟算了。」

  司徒雲道:「沒辦法,也只好這樣了。」

  羅一郎和司徒雲這麼說,其實是嚇唬獨孤殤的成份居多。一來放火燒樹,火頭難以控制,容易釀成森林火災,嚴重性他們不是不知道,二來他們身邊只帶了兩個打火機,真要點著這麼一棵大樹,恐怕也不容易。

  但是獨孤殤被困在樹洞中,又已經被敵人發現,完全沒有退路,心中恐懼異常。而且他自己的手下殺人放火,無惡不做,便以為別人也和他們一樣,說放火就放火,因此急得手是無措,考慮了半天,決定只好硬衝。

  司徒雲只見眼前黑影一閃,獨孤殤從樹洞中飛出,他迅速伸手去抓,「咧」的一聲,只撕下一片衣角,但是就這麼一抓,已經稍稍阻住了獨孤殤的速度。

  羅一郎在樹下看清楚了,雙腿一蹬,向獨孤殤的去路躍去,半空中劃一個圓圈,推出一掌,「砰」的一聲,正中獨孤殤胸口。

  獨孤殤受傷不輕,從半空中直墜下來,重重摔在地上,落地之後,連忙又撐起身體,還想再逃,司徒雲的手掌卻已經按住了他的天靈蓋,而羅一郎,也輕飄飄地落在他的身旁。

  羅一郎仲出手喝道:「拿來。」

  獨孤殤知道他要的是釋迦摩尼的頭骨,既然受制於人,只好乖乖將頭骨拿出來,交給羅一郎道:「拿去,可以放我走了嗎?」

  羅一郎接過頭骨,收了起來,道:「你們赤道幫幹了不少壞事,就這麼放你回去,未免太便宜了吧?」

  獨孤殤道:「我不回赤道幫去了,我回緬甸。」

  司徒雲詫異道:「緬甸?你是緬甸來的?」

  羅一郎道:「聽這小子口音怪怪的,可能真不是華人,我們把他的斗篷脫了,看看他到底長得什麼樣於。」

  獨孤殤一聽他們要脫斗篷,立刻全身發起抖來,道:「求求你們,我長得不好看,你們放過我吧。」

  這麼一說,反而引得羅一郎好奇心大起,道:「我就是要看看,怎麼樣?」

  獨孤殤無奈,咬一咬牙道:「好,既然你們要看,就看吧。」

  說完,獨孤殤站起身來,兩手一張,斗篷便掉了下來。

  霎時間,羅一郎和司徒雲的表情都像被雷打到了一樣。眼前這個人,簡直不能說是不好看,而是醜怪到了極點。一個頭有普通人兩個大,眼睛也十分大,但是眼白多,眼黑少,顯得十分詭異,鼻於只是兩個大洞,幾乎沒有鼻樑,而嘴唇也特別厚,但是卻遮不住外翻的牙齒,雙手和雙腿都是一樣粗細,就像是小兒麻屏症的患者一樣,不過皮膚黜黑,勉強可以看出是東南亞一帶的人種。

  羅一郎指著獨孤殤道:「你……你……你……」竟然說不下去。

  司徒雲道:「對不起,我們真的不知道。」

  獨孤殤幽幽地道:「我天生就是個殘障,原本以為自己家傳的武功是天下無敵,練成了以後就可以揚眉吐氣,光耀我家祖先了,誰知道剛逃出帝王谷沒多久,就遇上了你們,才明白一山還有一山高的道理,看來復興我的王朝是沒希望了。」

  羅一郎疑惑道:「你說王朝,什麼王朝?什麼帝王谷?」

  獨孤殤歎了一口氣道:「告訴你們也沒關係,我是緬甸阿塔王朝第十六代國王,將近兩百年前,我家王朝的祖先雖然騁勇善戰,但是卻誤中了敵人的圈套,作戰失敗,於是大部份王朝的貴族就躲進了我們歷代藏寶的帝王谷,但是敵人追到谷口,將唯一的出入口給封了,我們在谷中自給自是地生活了近兩百年,直到赤道幫的人依照釋迦摩尼佛頭骨上刻的藏寶地點找到帝王谷,才把我救了出來。」

  羅一郎和司徒雲曾經聽左瓦娜說過緬甸早期王朝林立的故事,但是卻沒有聽說過一個阿塔王朝,於是羅一郎問道:「你們的王朝是在什麼地方?還有釋迦牟尼佛的頭骨,是怎麼回事?」

  獨孤殤道:「我家王朝是在緬甸北部接近西藏的山區,自古篤信佛教,那釋迦牟尼佛的一塊前頭骨,原來是我王朝大佛寺的寶物。當我們的皇族被關在帝王谷之後,原來掌管大佛寺的大臣流落在外地,他沒有能力來救我們,於是就在那片頭骨上刻下了通往帝王谷的地圖,並且到處散播谷中藏有寶藏的消息,希望有人能因為貪圖寶藏而找到帝王谷救我們出來。誰知道,這片頭骨竟在雪克綱寶塔裡藏了那麼久,直到赤道幫的人依著地圖找到山谷,炸開了谷口,我才重見天日。」

  司徒云「哦」了一聲,道:「原來赤道幫的人是聽到了謠傳,真以為頭骨上刻有寶藏圖,才千方百計地想弄到頭骨。」

  羅一郎插口道:「這個消息我也是聽說了,赤道幫的人好像是從緬甸的一個毒梟口中得知的,只不過我不知道背後還有這麼一堆事。」

  「是啊,大佛寺的大臣到處散播這個謠言,目的就是讓人找到山谷,可能後來知道的人也不少。」獨孤殤道。

  司徒零點點頭,表示清楚了中間的環節。他又問道:「你們的貴族還剩下哪些人?」

  獨孤殤有些哽咽,道:「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的祖先被關在山谷中,谷裡雖然有牛羊牲畜,還有田地果樹,生存不成問題,但是四周都是高山峭壁,根本出不去。為了復興王朝,延續後代,皇族中的人不得不近親通婚,幾代之後,血統愈來愈近的結果,造成新生兒不是白癡,就是天生畸形,身體的抵抗力也特別弱,於是我的族人相繼死去,等到我的父母死後,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羅一郎和司徒雲也覺得這是人間慘事,司徒雲安慰獨孤殤道:「你不要太難過了,現在已經不是戰亂的時代,不要再去想什麼復國不復國的問題,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活下去。」

  獨孤殤道:「我出谷之後,從書籍中查出當年我們的敵國也早就覆滅了,我不用再報仇,但是你說現在不是戰亂時代,卻又未必。我看過許多資料,前些年我的國家還經常發生內亂,全世界也是動盪不安,到處都有大大小小的戰爭發生,人殺人是天性,人不殺人才是怪事。」

  司徒雲道:「並不是每個人都喜歡殺人的,人類自古以來,部是為了生存而搶奪資源、爭奪權力,才引發了戰爭,但是現代科學已經愈來愈昌明,在文明先進的國家裡,科學提高了生產力,合理的法律規【了國民的行為,人們只要努力工作就可以獲得溫飽,也可以用民主的手段行使政冶權力,得到尊嚴,只要繼續朝這條路走下去,暴力終究是要被淘汰掉的。」

  獨孤殤道:「也許吧,但是我出谷之後,遇到赤道幫的那些人,他們可不像你說的那樣子。」

  司徒雲道:「黑社會幫派也是因為社會機制不完整而產生的,我相信人類會繼續進步下去,總有一天,這世界上不會再有黑社會。對了,你還沒告訴我們,你是怎麼當上赤道幫幫主的。」

  獨孤殤道:「那天帶著一批人去救我出谷的人,就是現在的副幫主梁源洋,他們剛看見我的時候,本來要殺了我,但是卻被我出手制服了,當時唯一沒有出手的人,就是梁源洋,他喝罵那些人,說他們不該對我不敬,便開槍把他們全都殺了,梁源洋對我很好,於是我就帶著谷裡的財寶,隨他一起來到這裡。」

  獨孤殤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我把我的事情全都說給梁源洋聽了,他告訴我,想要復國,就要先累積實力,他叫我幹掉原來的幫主,取而代之,誰要是不服氣,就殺了誰,而他則會在暗地理幫助我。我照做了,然後就升他做副幫主,主管幫中所有的事務,我們把帶來的珠寶、鑽石賣掉一部份,搬來許多錢,買了許多武器,我到這裡將近兩年,眼看赤道幫的勢力愈來愈大,以為復國有望了,誰知道卻遇上了你們。」

  司徒雲道:「你是被梁源洋利用了,等他哪天羽翼豐滿了,一定會找機會殺掉你的,只是你現在還有利用價值,他暫時不動手罷了。」

  獨孤殤道:「聽你們這麼一說,我也覺得他的確有些虛情假意,他經常瞞著我做一些我不喜歡的事情,以為我不知道,但我又不是笨蛋,他哪裡能瞞得過我?你們說,我是不是應該先下手為強,早點宰了他?」

  司徒雲道:「像他那種人,總有一天會受到制裁的,幫裡的弟兄要是知道是他密謀背叛了原來的大哥,一旦他失去了你的保護,他們也不會放過他的。」

  獨孤殤歎了一口氣道:「唉!你們這裡的世界太複雜,我還是回帝王谷去吧。」

  司徒雲道:「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做你的朋友。」

  獨孤殤像是有些懷疑,問道:「真的,你們願意和我這樣的畸形人做朋友?」

  羅一郎道:「當然,我們從來還沒有跟國王交過朋友呢。」

  獨孤殤笑了:「我可是一個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國王。」

  司徒雲也笑了,伸出手握住了獨孤殤的手,羅一郎也伸出手來,三個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就在這個時候,卻聽見有人口宣佛號,聲音渾厚,顯然內力充沛。那幾個先前在遠處山坡上休息的樵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過來,走到近處,摘下斗笠,露出五顆光頭,原來都是和尚。

  羅一郎一看,認出了其中四個,就是三個月前和他半夜在路上叮過一架的四名僧侶,而當頭的一名老僧,年紀比其他四人大得多,臉上皺紋不少,沒有留鬍子,羅一郎卻沒有見過。

  老僧合十道:「貧僧元明,是雪克綱寶塔的護持。」

  羅一郎和司徒雲向元明大師行了一檔,司徒雲道:「先前我看見幾位打扮成樵夫坐在遠處,還以為是赤道幫埋伏的幫手,沒想到是幾位大師,真是失敬。」

  元明大師道:「慚愧,慚愧,貧僧和幾名小徒,原是有所為而來,但是剛才聽了這位獨孤施主的話,才知道我們來錯了。」

  羅一郎問道:「大師是不是為了釋迦牟尼佛的頭骨來的?」

  元明大師道:「正是。貧僧原來以為這頭骨是我寶塔的東西,卻不知道它根本是獨孤施主家傳的寶物,一番誤會,特來致歉。」

  獨孤殤道:「這頭骨雖然是我家傳的東西,但是已經在雪克綱寶塔供奉那麼久了,對當地佛學的發揚也有貢獻,顯然你們比我更適合擁有它。」

  羅一郎道:「我把頭骨找回來,就是要送還給雪克綱寶塔,還要去向您請罪,您還是收下吧!」說著,羅一郎把頭骨拿了出來,要交給元明大師。

  元明大師卻不伸手去接,仍是低頭合十,道:「施主何罪之有?這片頭骨既然原來就不是我們的東西,施主就不算是偷,好在我的四個徒弟雖然曾經對施主無禮,卻也沒有傷了施主,施主和雪克綱寶塔之間的過節,就此一筆勾消如何?」

  羅一郎手上拿著頭骨,收起來也不是,交也交不出去,不免有些尷尬。獨孤殤見狀,說道:「我是頭骨原來的持有人,羅一郎是我的朋友,今天我就正式將頭骨獻給雪克綱寶塔,請羅一郎轉交大師收下,您就不要再客氣了。」

  元明大師這才接過頭骨,道:「今天能正式得到原持有人的允諾,答應將佛祖遺寶送給我們供奉,真是功德無量,貧僧萬分感激。」

  獨孤殤道:「大師大客氣了。」

  羅一郎道:「您肯收下,我的心裡總算放下一顆大石頭。」

  元明大師道:「多謝眾位施主,貧僧這就告辭,同巴干覆命去了。」

  獨孤殤、羅一郎和司徒雲齊聲道:「大師慢走。」

  元明大師口宣佛號,帶領四名弟子緩緩走下山去了。獨孤殤、羅一郎和司徒雲三人也信步離開,返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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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當天晚上,獨孤殤就與羅一郎和司徒雲一起回到山上,孫寒山和左瓦娜剛見到獨孤殤的時候,都嚇了一大跳,但是經過司徒雲將他的來歷說明一遍之後,孫寒山和左瓦娜卻是同情多於驚訝了。

  漸漸地,孫寒山和左瓦娜與獨孤殤相處久了,都覺得這個人雖然不通俗務,常常有些奇怪的想法,但是個性卻又十分爽快正直,其實頗為可愛,便也不再嫌他醜,慢慢開始喜歡他起來。

  獨孤殤在山上十分勤快,不論什麼事情都願意幫忙,他只是天生肢體有些殘障,但是一點也不笨,學起東西來又快又好,很快的,便成了孫寒山另一個得力的助手。

  羅一郎和司徒雲將獨孤殤安置妥當之後,便夥同左瓦娜又一起去了曼谷,打聽巴森的情況。

  他們在曼谷住了一個禮拜,便打聽出巴森最近不但擴大了包賭包娼、操作黑市拳壇的工作,還幹起走私毒品和軍火的勾當,在當地的黑道上,聲望正是如日中天。

  由於不知道巴森確實的落腳地點,羅一郎和司徒雲商議一番之後,便決定從羅一郎熟悉的泰拳下手,打算引巴森自己來找他們。

  羅一郎和司徒雲首先向獨孤殤調用三十萬美金,然後找來一名沒沒無聞的泰拳經紀人,為羅一郎安排比賽,繼而在黑市大作宣傳,公佈羅一郎重返拳壇的消息。

  這時的羅一郎,雖然已經許久沒有打泰拳了,但是內力強勁,對武術的領略和造詣,都比以前高出大多,他利用上場前幾個禮拜的時間重新練習,很快便恢復了以往的狀況,並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比賽的日子到了,羅一郎挑戰的對象,正是巴森目前的愛將之一。那名拳手已經擁有多場勝利的記錄,名氣正盛。但是羅一郎在第一回合很輕易地就把他擊倒了,這種結果,立刻引起了當地拳壇的廣泛議論。

  幾周之後,羅一郎又連續擊敗了幾名其他有名的選手,其中大部份都是巴森的手下。終於,巴森沉不住氣了,當羅一郎又獲得一次勝利,回到休息室的時候,巴森的人已經在休息室中等待羅一郎了。

  三名槍手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羅一郎和司徒雲走進休息室的時候,他們連看也不看羅一郎一眼,只是自顧自擺出一副冷酷的模樣。

  羅一郎假裝驚訝道:「你們是誰?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一名槍手緩緩轉過頭來,冷冷地道:「巴森先生要見你。」

  羅一郎道:「哦,巴森先生是我以前的老闆,他要見我做什麼?」

  那槍手道:「我們只是奉命行事,去了你就知道。」

  羅一郎假裝考慮了一下,道:「好吧,我跟你們走,但是我的教練也要一起去。」

  羅一郎指了指司徒雲,司徒雲最近一直假扮著羅一郎的教練。

  那三個槍手看了司徒雲一眼,見他乾乾瘦瘦的,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便道:「隨【的便。」

  說罷,便站起身來,一個人在前面帶路,兩個人跟在羅一郎和司徒雲身後,魚貫走了出去。

  他們押羅一郎和司徒雲上了一輛黑色大轎車,蒙上兩人的眼睛,直駛郊外的莊園,不到一個小時,羅一郎和司徒雲已經坐在羅一郎以前會見巴森的大書房中了。

  巴森還是一樣,坐在大班椅裡,皆對著羅一郎和司徒雲道:「歡迎你回來,羅一郎。」

  羅一郎道:「不知道巴森先生這次找我,有什麼事情?」

  巴森道:「上次我們的合約還沒有到期,你就不告而別了。」

  羅一郎道:「那時候我為你賺了不少錢,如果再加上賭注收入,起碼有我欠你的十倍以上,你也該滿足了。」

  巴森溫和地笑道:「我不是要你補償,我的意思是要告訴你,你這次復出,拳打得不錯。」

  羅一郎道:「謝謝。」

  巴森頓了一下,繼續道:「【是我培養出來的,我希望你不忘本。」

  羅一郎道:「巴森先生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巴森道:「你是個聰明人,我就不和你繞圈子了,你回來幫我打拳,利潤五五對分,如何?」

  羅一郎道:「五五?九一怎麼樣,我九你一。」

  巴森也不生氣,「呵呵」一笑道:「年輕人不要太貪心,這樣子吧,六四分帳,你六我四,我有許多支出,你卻是淨賺。」

  羅一郎笑道:「好,六四就六四,我六你四,我當經紀人,你去打拳。」

  巴森轉過身來,再也忍不住:「你耍我?」

  羅一郎「啊」的一聲,道:「原來是你!」

  原來,現在穿著西裝、戴著假髮的巴森,竟然就是當年在雅南達寺寶塔祭時,打死郭齊賓的那名老僧。

  羅一郎道:「你就是雅南達寺的老和尚!」

  巴森一愣,沒想到羅一郎竟然認得他,於是道:「既然你知道我的底細,就更不可能活著離開了,唉!可惜。」

  說完,擺起架式,眼看就是一場火拚。

  他們知道老和尚武功了得,二話不說,立刻使出最得意的太極拳法,兩人分別運內力緩緩劃起了圓圈,同巴森圈來。

  巴森的年紀已經不小,但是手腳卻異常靈活,他順手脫下西裝外套,權做兵器,同羅一郎和司徒雲掃來。

  巴森的內力似乎還在羅一郎和司徒雲之上,而且運氣方式十分怪異,內力貫出,那件西裝外套在巴森手中已經變得比大刀還要堅硬鋒利。

  羅一郎和司徒雲只覺得一股強大的陰風襲來,連忙施展六合迷蹤步輕功閃過,「啪」的一聲巨響,羅一郎和司徒雲身後的那張紅木大辦公桌,就這樣被砸得粉碎。

  羅一郎和司徒雲面面相覷,知道自己的內力比不上對方,因此不敢和巴森硬拚,只能施展輕功在巴森身邊遊走,伺機出拳。

  巴森的內力雖強,但輕功卻是普通,他見羅一郎和司徒雲在空間有限的書房中爬高竄低,不禁微微一笑,當即凝身不動,任由他們在身邊穿梭來去,只是嚴守門戶,等待機會,當羅一郎和司徒雲一旦動作稍緩,或者稍有破綻的時候,便用西服掃去,加以無情的攻擊。

  時間既久,羅一郎已經漸漸沉不住氣,連劃幾個圓圈,一掌向巴森劈來,巴森見機不可失,一揮西裝外套,竟然將羅一郎腹部裹住,讓他無法再逃,接著運內力順手一掌迎向羅一郎,「砰」的一聲,雙掌相交,羅一郎向後飛雲,力道奇大,扯斷了西裝外套,撞在牆上,「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司徒雲飛身上前相助,一拳擊向巴森太陽穴,卻已經來不及救羅一郎。而巴森擊退羅一郎之後,一轉身,正好趕上司徒雲揮來的拳頭,他將剩下的半截西裝外套扔向司徒雲,卸去司徒雲拳頭的力道,然後另一掌直探司徒雲腹部。

  司徒雲攻擊受阻,忽然覺得一股陰風接近下腹,連忙硬生生往斜方向下墜,匆忙間躲開這一掌,狼狽地落在地上。但是巴森不給司徒雲喘息的機會,雙掌如影隨形般又向司徒雲背後拍到。

  這時司徒雲已經避無可避,咬一咬牙,運起十成內力,轉身雙手一推,便接巴森這一掌。巴森先前與羅一郎對掌的時候,已經用足了全部力道,羅一郎的內力並不弱,雖然被巴森擊傷,但是巴森的內力也有損耗,現在只剩下七成內力,但是自信還是可以打敗司徒雲,於是毫不遲疑,向司徒雲的雙掌按了下去。

  司徒雲的功夫和內力,與羅一郎只是在伯仲之間,他接住巴森雙掌,只覺得對方陰寒的內力如排山倒海般襲來,只支持了幾秒鐘,便牙齒打顫,渾身像是進入了冰庫一樣,眼看就要昏厥。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間有許多黑色的棋子漫天飛來,射向巴森,巴森不得不伸手去接,就這麼一分神,司徒雲便奮力一推,將僅餘的內力推出,同巴森反噬。

  巴森接住棋子,只覺得棋子力道十分微弱,就算被打中了也不會怎麼樣,才想起羅一郎身受重傷,發出的暗器自然沒有什麼威力,但是就這麼一緩,一股熱氣已經從手掌傳向手臂,逐漸往心脈逼近。

  巴森一驚,立刻撤掌後退,只覺得胸口氣血翻騰,連忙閃身據住牆角,一方面擺出架式以防羅一郎和司徒雲趁機進攻,一方面暗自慢慢調息。

  其實這時羅一郎和司徒雲都受傷不輕,哪裡還有力氣攻擊巴森,見巴森躲到牆角去,立刻雙雙奪門而出。

  門口三個槍手看見羅一郎和司徒雲逃出來,正想伸手阻攔,但是羅一郎和司徒雲雖然受傷,內力不濟,不過拳腳功夫卻仍然比普通打手高出太多。

  羅一郎和司徒雲不等槍手拔槍,立刻使出快拳,在三個槍手每人腦袋上揮打了七、八下,將他們擊昏,搜出汽車鑰匙,然後奪路而逃,上了來時的那輛黑色大轎車,揚長而去。

  這時,巴森已經調息完畢,緩緩走了出來,他看著羅一郎和司徒雲駕駛的汽車漸漸遠去,不禁冷笑一聲,通:「中了我的絕陰掌,就算你們內力雄厚,也別想活過二十四小時…… 」

  羅一郎和司徒雲一路開車逃回市區,只覺得身上愈來愈冷,羅一郎雙手抱在胸前,牙齒一面打顫,一面說道:「你記不記得大師伯死的時候,全身像是在冰庫裡泳過一樣,我們是不是也中了一樣的功夫?」

  司徒雲手握方向盤,全身也在發抖,通:「一定是!大師伯中掌之後,過了不到六個小時就死了,不知道我們能夠撐多久?」

  羅一郎道:「我們趕快回去,連功調息,將寒毒逼出體外,說不定不會有事。」

  司徒雲道:「你先自己運功,我們很快就到了。」

  羅一郎問道:「那你呢?」

  司徒雲道:「你受傷比較重,我還好,【不用管我。」

  羅一郎「嗯」了一聲,便閉上眼睛,連功抵抗在全身流竄的陰寒之氣,但是丹田中微弱的暖流一直無法突破寒氣的包圍,只覺得全身經脈愈來愈冷,氣息也愈來愈弱。

  羅一郎和司徒雲終於回到了落腳的居所,左瓦娜一開門,看見兩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全身顫抖不已,大驚道:「你們怎麼了?」邊說邊將他們扶了進去。

  羅一郎道:「我們中了巴森那老賊的怪掌,全身發冷。」

  司徒雲道:「快!快請師父和獨孤殤過來想想辦法,我們何能撐不了多久了。」

  左瓦娜大驚失色,將羅一郎和司徒雲扶上床,蓋好棉被後,立刻撥了電話給孫寒山,說明羅一郎和司徒雲的情況,孫寒山答應盡快找到獨孤殤,和他一同趕來。

  然後,左瓦娜就不停地用熱毛巾輪流磨擦他們的四肢,希望他們的體溫不再繼續下降,但是效果並不明顯。

  孫寒山和獨孤殤搭乘最快的一班飛機到達曼谷,見到羅一郎和司徒雲的時候,已經是八個小時之後了,那時,羅一郎和司徒雲已經進人昏迷狀態,口中不斷夢嚷著一些奇怪的言語。

  孫寒山為他們把完脈,搖搖頭道:「是很厲害的寒毒,可能熬不了多久了。」

  左瓦娜聽了,淚水汨汨而下,道:「求求您一定要想辦法救救他們。」

  孫寒山道:「我的功力不足以救他們,要救他們,只有我武當派的祖師爺,或許可以有辦法。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要送他們去祖師爺那裡,起碼需要一整天的時間。」

  獨孤殤道:「我這裡有一顆家傳的吊命丸,十分有用,據我父母說,這種藥丸曾經保住我家在戰爭中被大象踩得腸穿肚爛的祖先一日一夜不死,從而能頒下遺詔,冊立新王,避免了一場內亂。你拿去試試,只是,藥丸只有一顆,不知道該給誰吃才好?」

  孫寒山想了一下,歎道:「沒辦法,只好一人一半,再來只能看他們的造化了。」

  獨孤殤道:「也只好這樣了。」

  說完,獨孤殤拿出藥丸,從中剖成兩半,用溫水幫助羅一郎和司徒雲服下。接著,孫寒山便囑咐左瓦娜打電話訂機票,自己和獨孤殤將羅一郎和司徒雲扶起來,運功助他們御寒。

  左瓦娜訂好機位,羅一郎和司徒雲在藥物的作用和內力的護持之下,體溫也稍稍回升,漸漸清醒了些,於是一行人便立刻向機場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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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武當派現在的祖師爺,名叫邱耕宇,是武當派開派祖師張三豐四十三傳弟子,他年紀過百,但是卻黑髮童顏,而且生性不拘小節,甚至喜歡任性胡為,所以像顏中玉那樣的個性,最能投他所好,也最得他的真傳。

  邱耕宇從小就喜歡讀書,更勝於武學,那時正是民智初開,剛開始時興留洋的年代,當時武當掌門的思想已經頗為開放,認為學問和武功一樣重要,想要振派興邦,缺一不可,於是也派了幾名優秀弟子到歐洲各國遊學,邱耕宇就是其中一名。

  由於天資聰穎,不到三十歲,邱耕宇就從英國拿了兩個博士學位回來。此後,他繼續精修武學,又過了十年,就成了武當派文武皆第一的弟子,當掌門去世後,自然便傳位給了他。

  邱耕宇當了幾十年掌門,終於大感厭煩,便傳位給他的大弟子,自己則弄了張假身份證,虛報年齡,在歲數上打了個對折,二十年前就混到美國去,在美國又念了一個博士學位,然後便堂而皇之在一所大學中當起教授來。

  武當派年紀較大的弟子,大多知道邱耕宇所執教大學的位置,偶爾也有人前去請益或者問安,邱耕宇並不避忌。孫寒山也知道地方,於是帶同羅一郎和司徒雲等四人,搭機飛了十幾個小時,到達美國。

  當孫寒山一行人找到邱耕宇的時候,他正在實驗室中做實驗,孫寒山一見到他就認出來了,於是倒頭便拜,口道:「弟子孫寒山,拜見祖師爺。」

  邱耕宇年紀雖大,但是記性非常好,孫寒山是他的徒孫,倒也還記得。邱耕宇道:「你是劉大周那個小驢子的三徒弟?怎麼老了那麼多?害我差點都認不出來了。對了,你一定是不用功,內功沒練好,所以才變成這個德行。」

  邱耕宇有七個徒弟,顏中玉排行最末,劉大周則排行第二,是孫寒山的師父。這時,孫寒山早已經頭髮全自、齒牙動搖了,由於早先生活的磨難,看上去比他六十七、八歲的實際年齡還要老些,然而邱耕宇看起來卻像是只有五十幾歲,外表比孫寒山還年輕得多。

  孫寒山道:「是,弟子不才,有辱祖師爺及師父教誨,請祖師爺責罰。」

  邱耕宇道:「我哪有空責罰你?你沒看見我正忙著嗎?以後回去好好依照口訣練功就是了。」

  孫寒山道:「是,弟於遵命,弟子今天來,是有事要求祖師爺。」

  這時,左瓦娜扶著羅一郎,獨孤殤扶著司徒雲,兩人渾身發抖,都跪在孫寒山身後,邱耕宇看了他們一眼,道:「我看見了,你是要我救你身後的那兩個年輕人,是嗎?他們是你的什麼人?」

  孫寒山道:「他們是弟子的徒弟。」

  邱耕宇「哈哈」一笑:「原來你也收了徒弟,你的徒弟功夫能好到哪裡去,一定是被人打傷了,是不是?」

  孫寒山一陣臉紅,道:「是,弟子沒用。」

  邱耕宇走上前去,雙手各抓起羅一郎和司徒雲的一隻手,把了把脈,忽然「噫」的一聲,又抓起孫寒山的手來把了把脈,道:「奇怪,奇怪,你徒弟的內力看來比你還強,倒有中玉的七成火侯。」

  孫寒山道:「是,他們曾經有幸得過顏師叔的指點。」

  邱耕宇道:「嗯,很好,不,很不好,他們中了這種陰毒的掌力,恐怕活不過三個小時了。」

  孫寒山道:「祖師爺一定有辦法救他們的。」

  邱耕宇皺皺眉頭,道:「難!」

  孫寒山不斷磕頭,道:「請祖師爺一定要救救他們。」

  邱耕宇道:「這種掌功,名叫絕陰掌,是藏緬一帶的佛家武學,通常要在高山嚴寒之地修習,打通九條純陰經脈,才能練成。想要救這種掌毒,有兩個辦法,一個是用純陽掌的純陽內力去化解,可惜這種純陽掌只有我師父會,我卻沒練過。」

  孫寒山「啊」了一聲,問道:「還有另一種辦法呢?」

  邱耕字「嘿嘿」一笑:「另一種方法是我自己想出來的,但是還沒用過,不過,現在想要救他們的性命,也只有這唯一的方法了。」

  孫寒山道:「既然是唯一的方法,就請祖師爺試試。」

  邱耕宇道:「我現在研究的內容,叫做「輻射物質對人體神經、血管、淋巴、肌腱及關節之影響」。」

  孫寒山道:「好像很複雜。」

  邱耕宇笑道:「外國人不懂奇經八脈和人身穴道的道理,其實我所說的什麼神經、血管、淋巴、肌腱、關節這些東西,都與經脈和穴道有關,經脈和穴道就是控制人體內部循環和活動組織的網路及開關,懂嗎?」

  孫寒山想了一想,道:「我懂了,這些只是傳統名稱和西方醫學名稱不同的說法而已,其實都是一樣的東西。」

  邱耕宇道:「不只如此,中國古代醫學和武學重視的是經驗累積,而西方醫學卻注重解剖和實驗數據,傳統的統計結果是一個龐大的寶庫,現代的科學方法卻是開啟寶庫的鑰匙,以反把寶庫裡的資本拿來運用以獲得更大利益的方法。」

  孫寒山道:「祖師爺說得太深奧了。」

  邱耕宇道:「一點也不深奧,舉個簡單的例子來說,前兩年本地有一家醫院給病人動開膛的大手術,由於病人對麻醉藥過敏,便找來一名中醫,在病人頭部的神庭、百會、承光、通天等七、八處大穴扎針,結果一樣可以開刀,病人也不覺得疼痛。」

  邱耕宇頓了一頓,又道:「後來研究的結果顯示,原來在這幾個地方扎針,可以刺激人腦分泌出一種物質,這種物質的麻醉效果比嗎啡還要強好幾倍,又不會傷害身體,就是這種道理。」

  孫寒山道:「真是神奇。」

  邱耕宇道:「一點也不神奇,科學就是科學,所有實際存在的現象,都是可以用現代科學手段加以分析研究的,雖然有些容易、有些困難,但是一旦分析出原因之後,就可以加以利用,發明出更多更好的方法和應用。」

  孫寒山道:「是,祖師爺說得有理,那祖師爺打算用什麼方法醫治這兩個小曾徒孫呢?」

  邱耕宇道:「現在他們所有的經脈都被寒毒侵襲,我必須在他們所有相關的穴道插針,不過那並不是真的針,而足一種肉眼看不見的微量輻射,根據我的研究顯示,這種輻射可以刺激細胞,讓他們的經脈自體加溫,驅除寒毒保證沒有問題,只是,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後遺症。」

  孫寒山道:「就算有後遺症,也比死了強。」

  邱耕宇點點頭,又道:「其實這種原理和我們運功療傷的原理類似,根據我的研究,所謂內功,只足一種用人體自身的內息去按摩經脈和穴道,經由複雜的化學反應產生生物電,達到激發潛能目的的方法。現在我們用外在的科學手段去刺激,也能夠達到差不多的效果。」

  孫寒山道:「既然這樣,就請祖師爺動手吧。」

  邱耕宇歎了口氣道:「好吧!」

  於是邱耕宇召來實驗室中的助手,先將羅一郎抬上手術台,脫掉衣服,然後送進一間密閉的照射室。

  邱耕宇親自坐在有三個電腦螢幕的儀器前操作,設定好程式之後,儀器便自動開始以輻射照射羅一郎的穴道。一個多小時之後,羅一郎照射完畢,邱耕宇又重新調整程式,繼續為司徒雲照射,又過了一個多小時,也完成了司徒雲的照射工作。

  助手將羅一郎和司徒雲放在活動床上推了出來,只見兩人呼吸已經漸漸平順,身上也不再發冷,大家都十分高興。

  邱耕宇對孫寒山道:「他們的性命總算保住了,但是經過輻射的照射,兩人都有不少細胞受損,必須調養一陣子,我給你開一帖補氣生血的藥方,你到唐人街去買來煎給他們吃,半個月之後,再帶他們來見我。」

  孫寒山又跪下來磕頭叩謝,左瓦娜也跟著孫寒山拜了,才與獨孤殤一起扶起羅一郎和司徒雲離開實驗室,去找住的地方。

  由於旅館中煎藥不方便,他們只好另想辦法。稍稍打聽之後,發現在美國有許多低建密度、公共設施齊全,分為帶家俱和不帶家俱兩種,由租貨公司管理,全部只租不賣,按月計費的公寓社區,非常適合他們。

  於是他們立刻租下了一間三房兩廳帶家俱的公寓,左瓦娜和羅一郎一間,獨孤殤和司徒雲一間,就這樣暫時住了下來。

  一切安排安當之後,羅一郎和司徒雲已經稍稍清醒過來,孫寒山等人都十分高興,但是兩人身體都非常虛弱,不斷口渴想喝水,胃口卻不佳。

  左瓦娜和獨孤殤立刻去唐人街買鍋買藥,回來煎了兩人服下,羅一郎和司徒雲喝了藥又睡,睡醒了又喝藥,偶爾地吃些流質的食物。就這樣到了第八天,司徒雲由於傷勢較弱,終於先醒了過來,大吃一頓之後,精神也好多了,又過了三天,羅一郎也可以下床走動了,他同樣大吃大喝了一頓,吃得比司徒雲還要多,兩人的精袖終於都恢復了,體力變得甚至比以往還好。

  孫寒山遵照邱耕宇的指示,繼續叫羅一郎和司徒雲服藥,半個月過去之後,孫寒山便帶同兩人前去邱耕宇處拜謝。

  三人見到邱耕宇,一再拜過之後,邱耕宇便帶他們到一個小客廳,各自生了下來,然後又為羅一郎和司徒雲把脈。

  把了許久,只見邱耕宇雙眉深鎖,忽然大叫道:「庸醫害人!真是庸醫害人!」

  孫寒山驚慌道:「是什麼地方不對,我們買錯藥了嗎?」

  邱耕宇道:「不關藥的事情,我的意思是說我是庸醫,害了他們兩個人。」

  孫寒山問道:「祖師爺救了他們兩人的命,怎麼會害了他們?」

  邱耕宇搖搖頭,自顧自道:「我說會有副作用,果然沒錯,我已經萬分小心,但還是一時心急,用了過量的輻射,造成他們的經脈過度活躍,內力比以前強了好幾倍,恐怕比我還要強不少。」

  孫寒山問道:「這不是好事嗎?」

  邱耕宇搖搖頭道:「不是好事,絕對不是好事,他們現在就像是一百匹馬力的引擎,強加了好幾個渦輪增壓器,被壓搾出三百匹馬力一樣,如果不想出解決的辦法,這引擎很快就會燒掉,到時候,兩人內力盡失,一遇到冬天或者下雨,全身經脈就會抽搐疼痛,最後一定會搞到生不如死。庸醫,真是庸醫。」

  孫寒山、羅一郎和司徒雲聽邱耕宇這麼一說,嚇出一身冷汗,忙同聲問道:「有解決的辦法嗎?」

  邱耕宇想了一想,道:「人體的構造,真是複雜,現代的科學和醫學對人體往往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更不知道其三、其四,汽車的渦輪增壓器可以裝個冷卻器冷卻,人身上的經脈卻不能用同樣的方法,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邱耕宇一連說了好幾個「怎麼辦」之後便不再說話,雙眼一閉,像是陷入了沉思。過了許久,邱耕宇忽然雙眼一張,道:「有了,那個用絕陰掌打你們的傢伙還活著嗎?」

  羅一郎道:「應該還活著。」

  邱耕宇道:「這就是了,你們再去找他打你們,一、二、三,每個人至少要挨三掌,才能恢復正常,但千萬卻不能挨第四掌,否則又要送來急救了。」

  羅一郎和司徒雲聽了真是哭笑不得,要找到巴森打他們一人三掌不難,可是要他不打第四掌可就不太容易了。

  司徒雲道:「不瞞袒師爺,這個用絕陰掌打我們的人,是我們的一個大敵人,我們的大師伯郭齊賓就是被他打死的。」

  邱耕字驚訝道:「什麼?齊賓死了?」

  孫寒山道:「是的,大師兄就是被這個奸賊害死的。」

  羅一郎接口道:「這個人名叫巴森,他在緬甸巴幹假扮成高僧,騙取信徒的尊敬,但是卻在泰國曼谷包賭包娼,殺人販毒,無惡不做。」

  邱耕宇道:「齊賓這孩子,從小就剛正不阿,嫉惡如仇,個性倔得很,碰到這種人,豈有不找他麻煩的道理?但是從你們先前的傷勢看來,這個叫做什麼巴森的,看來武功不弱,和我大概也差不了多少,以齊賓的修為,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唉!」

  司徒雲道:「我們打不過他,才身受重傷,現在我們內力變強了,正好可以找他算帳,但是等到我們一人讓他打過三掌之後,內力恢復原狀,又打不過他了,到時候恐怕只能挨宰。」

  「嗯,的確不好辦。」邱耕宇沉吟半天,才通:「這樣吧,我傳給你們一套內力互補的功夫,可以在發功的時候,將你們的內力串成一氣,你們讓他各打三掌之後,再二人聯手,將他打敗。」

  司徒雲想了一想,道:「也只有這個辦法了。」他口裡雖然這麼說,但是心裡明白,一旦內力恢復正常,就算羅一郎和他兩人內力串聯,也不是巴森的對手,於是他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邱耕宇見他們同意,立刻傳給他們口訣,然後教他們一人伸掌頂住另一人的背部,依口訣發功,後一人的功力便傳至前面一人的身上,反覆練習幾次,直到無誤之後,邱耕宇才停止教授,囑咐他們經常自行練習。

  孫寒山等人拜別邱耕宇之後,回到住處,將經過向左瓦娜及獨孤殤說了一遍。隔天,一行人便收拾行李,返回家中。

  又過了兩天,羅一郎和司徒雲逐漸覺得內息愈來愈兇猛,時常感到全身就像火燒一樣,非要找個空地打一、兩個小時拳,才能平息。兩人知道事不宜遲,便叩別孫寒山,帶同左瓦娜又去了曼谷。

  他們在曼谷住了幾天,也去了巴森在郊外的莊園許多次,但是都沒有見到巴森的人影,後來擒住了莊園中巴森的手下一間,才知道已森回緬甸去了。

  經過巴森的手下這麼一說,他們才猛然想起,過幾天又是一年一度雅南達寺寶塔祭的日子,巴森一定是扮回了高僧的模樣,又去幹說道騙人的勾當了。

  於是羅一郎、司徒雲和左瓦娜立刻啟程,飛往仰光,然後趕赴巴干,他們到達的時候,正是雅南達寺寶塔祭的前一天。

  當天晚上,羅一郎和司徒雲洶湧澎湃、猛如烈火的內息又發作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強,一次比一次更難以控制,於是他們立刻出發,夜探雅南達寺。

  他們在巴干的夜色中奔跑,速度比馬匹狂奔還快,兩人腳底不住加勁,仍然壓不住如火山爆發般的內息,他們又跑了一陣子,眼見雅南達寺已經在望。

  羅一郎和司徒雲來到雅南達寺底下,四周繞了一遍,看見高處有幾扇沒關閉的窗子,兩人內力既強,輕功便高,於是輕輕一躍,便飛身上了窗口,再向內探頭看去,不見半個人影,便縱身一竄,進到屋內。

  他們知道巴森在這裡的地位不低,於是避過普通房間,直闖寺中房門較大且裝飾較華麗的幾間臥房,他們一間間找了過去,都沒有巴森的影子。

  按著,他們又來到另一間房間門口,才一推開門,床上睡的人就坐了起來,喝問道:「什麼人?」那人正是巴森,說的是緬甸語,顯然還不知道足羅一郎和司徒雲來找他。

  羅一郎和司徒雲進人屋內,順手將門關上,這時,巴森已經看清楚了是他們,不禁十分詫異,連忙披上衣服,站起身來,改用華語說道:「你們還活著?」

  羅一郎道:「沒錯,我們還活著,但是你卻快死了。」

  巴森心想:「你們中了我的絕陰掌,居然還能不死,這次一定是有備而來,不知道是不是帶了手槍之類的武器?」於是用話套他們道:「是好漢的話就不要用刀用槍,我們憑真功夫決勝負。」

  司徒雲道:「我們從來不用槍,正是要再討教你的絕陰掌。」

  巴森一聽,立刻放鬆了心情,他料想羅一郎和司徒雲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武功上不可能有什麼驚人的進步,大不了只是年輕人不服輸,又來送死罷了。於是道:「好吧,既然你們活得不耐煩,我就成全你們。」

  說完,慢慢走上前來,突然雙手一堆,用了七成功力,雙掌分別打向兩個人的胸口,正是絕陰掌。

  羅一郎見巴森手掌打來,下意識地舉掌便擋,司徒雲卻伸手推開羅一郎舉起的手掌,小聲叫道:「慢。」

  就這麼一緩,巴森的雙掌已經拍上了兩人前胸,「碎!碎!」兩聲悶響,巴森的掌力就像石沉大海一樣,明明擊中了兩人,他們卻居然一動也不動。

  這時羅一郎和司徒雲卻感到無比受用,只覺得一股清流襲來,頓時令他們火燒一樣的經脈冷卻不少。

  巴森不禁有些駭然,通起十成功力,又再推出兩掌,務必要致羅一郎和司徒雲於死地。誰知道兩掌打中他們之後,羅一郎和司徒雲仍然是不動如山,甚至還面帶微笑。

  巴森駭異莫名,臉色蒼白,指著他們道:「你們……你們……」竟然說不下去。

  羅一郎道:「你快點打啊,還有一掌。」

  巴森不明白羅一郎說的「還有一掌」是什麼意思,以為他們練成了什麼奇妙的功夫,已經不怕他的絕陰掌,這時只想逃跑,免得他們後面用什麼厲害的手段來對付自己。

  司徒雲見巴森遲遲沒有動作,叫道:「向他出手。」雙手畫一個大圓圈,同巴森虛攻一招。羅一郎聽司徒雲一叫,立刻明白過來,也畫起了圓圈,舉掌拍向巴森胸口。

  巴森無心戀戰,左閃右逃,想要奪路衝出門去,無奈羅一郎和司徒雲的太極拳招式嚴密,他不使用絕陰掌的內力硬拚,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這時,羅一郎和司徒雲已經將巴森圍堵到了牆角,無奈之下,巴森只好又使出絕陰掌,一掌句司徒雲打來,司徒雲見狀,立刻一伸手,將羅一郎拉來擋在自己身前,羅一郎不明所以,見巴森出掌,自己也出掌相抗。

  兩人雙掌一碰,「碎」的一聲,羅一郎不動,巴森卻猛然退後一步,撞在牆上,臉上的神色,更是驚懼到了極點。

  羅一郎受了巴森三掌,經脈中火燒般的感覺完全消失,已經大致恢復正常,便對司徒雲道:「輪到你了。」

  司徒雲卻知道,如果自己再挨巴森一掌,他和羅一郎的功力就全都恢復正常,那時就算巴森只剩下不到一半功力,也不能再接他的絕陰掌,於是他道:「不,我們現在就廢了巴森,到我身後來吧。」

  羅一郎不明白司徒雲這麼做的目的,以為他有十分的把握,於是二話不說,跳到司徒雲身後,使出邱耕宇所傳授互串內力的法門,用雙掌抵住司徒雲後心,做好準備動作。

  司徒雲見羅一郎已經就位,立刻使出大極拳法,緩緩晝起幾個大小圓圈,腳下踏出六和迷蹤步的輕功,欺近正想伺機逃走的巴森,雙掌全力推出。

  巴森逃到一半,看見司徒雲閃電般向自己接近,眼見無法脫身,只好又運起殘存的內力,兩隻手掌奮力推出,正好迎上了司徒雲打來的雙掌。

  兩人四掌相交,霎時間,巴森只覺得對方的掌力如排山倒海般襲來,也使全力回擊,雙方堪堪鬥了個平手。司徒雲知道不能讓對方的極陰內力人侵,否則自己內力消退,便再也制不住他,忙對羅一郎叫道:「發功!」

  羅一郎立刻將內力全力送出,透過經脈傳到司徒雲的手掌上,直街已森體內。

  巴森頓時覺得一股大力襲來,完全無法抵抗,剎那間,雙手經脈盡斷,又快速蔓延到了體內其他經脈,突然腦中轟的一聲,便昏死了過去。

  羅一郎和司徒雲看見巴森倒下,立刻收功。司徒雲道:「這個人已經完了,至少要變成個殘廢。」

  羅一郎問道:「你不殺他?」

  司徒雲道:「一個經脈全斷的殘廢,全身不能動彈,還要受盡各種痛苦的煎熬,活著比死了還慘。」

  羅一郎又問道:「你怎麼樣?內力恢復正常了嗎?」

  司徒雲慘然一笑,通:「我沒問題,走吧。」

  羅一郎和司徒雲回到山上,過了幾天,司徒雲便夥同獨孤殤一起去到赤道幫總舵,由司徒雲躲在暗處指點,教獨孤殤召開大會,在各分舵主面前揭露梁源洋設計反叛前幫主的事。

  梁源洋見事跡敗露,臨時找來幾名心腹想趁機反抗奪權,但是立刻被獨孤殤制服了,將梁源洋驅逐出幫。從此以後,梁源洋眾叛親離,失去了權勢,連美美也不再理他。

  梁源洋獨自一個人到處流竄,想要加入其他幫會,但是道上早就傳遍了地出賣老大的事情,因此沒有一個地方齒於收留他,甚至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於是他只好遠走他鄉,一個人隱姓埋名地過下去。

  除掉梁源洋之後,獨孤殤又在司徒雲的協助之下,逐步大改赤道幫的規矩,將赤道幫改製成了「赤道食品有限公司」,獨孤殤財力雄厚,買地建起了工廠,毀掉所有的槍械,廢棄不法買賣,請來專家,指導原有的幫眾學習食品加工技術,然後依照原來的級別分別派給董事、經理、主任、課長、組長等職務,不願意留下的幫眾則發給遣散費,讓他們自謀生路。

  之後,獨孤殤又主導赤道食品公司和孫寒山合作,擴大生產及販賣健康食品的生意,增加產品種類、拓展新的海內外市場,從此以後,黑道中少了一個幫派,商場上卻多出了一家競爭力強勁的公司。

  司徒雲將一切安排安當之後,有一天,忽然對羅一郎道:「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羅一郎問道:「什麼地方?」

  司徒雲道:「去了你就知道。」

  於是兩人駕車下山,經過市區,奔向郊外,穿過海邊蜿蜒的公路,到了一座風景優美的山上。

  □□□

  山上的風很大,吹得羅一郎和司徒雲的長髮和衣角不停地飄動,他們站在一個墓碑之前,碑上刻著:「顯耆維公東旺之墓」,左下角寫著:「不肖男一郎」。

  羅一郎看著墓脾上的字,心中充滿了疑惑,問道:「這是……這是誰的墳墓?」

  司徒雲道:「本來,我是不應該帶你來的,因為你父親不想讓你知道他的存在,他覺得自已十分平庸,不配做你的父親,他覺得對不起你。但是我要你知道,你父親實在是一個非常偉大的父親,因為他愛你。」

  羅一郎早就猜出了幾分,但是仍然訝異地道:「你是說,這是我父親的墓?」

  司徒雲點點頭,道:「是的。」

  羅一郎又問道:「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司徒雲道:「我認識你父親,他的後事,就是我幫他料理的。」

  羅一郎張大了口:「你認識我父親?為什麼你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

  司徒雲道:「我也是在他臨終之前才認識他的,也是從他那裡得到你的資料的。」

  羅一郎道:「是他叫你來接近我,和我做朋友的?」

  司徒雲點頭:「也算是吧!那是我的任務。」

  羅一郎喃喃道:「任務,任務,原來你和我交朋友、做兄弟,只是為了任務。」

  司徒雲道:「我幫助你脫離黑幫是任務,做兄弟卻是真心誠意的。」

  羅一郎想了一想,道:「是的,你一直很夠兄弟,那是裝不來的。」

  司徒雲道:「我從來都沒有騙過你,只是有些事情不方便說罷了,但是現在,我已經沒有任何保留。」

  羅一郎表示理解,又道:「我想知道,我父親最後說了些什麼?」

  司徒雲想了一想,道:「他說,他希望你能做一個平凡而快樂的人。」

  羅一郎喃喃道:「平凡而快樂!人在江湖,能平凡嗎?」

  司徒雲笑了笑:「其實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平凡的人,不管是眾所周知的大人物也好,還足沒沒無聞的小百姓也好;在江湖也好,在家裡也好,都是一樣平凡的人,都不是神,都有七情六慾,都會犯錯,都有機會往逆境中選擇自己的路。」

  羅一郎點點頭:「我明白了,我的確很平凡。」

  司徒雲又道:「最重要的是快樂,真正的快樂是很難追求的。」

  羅一郎問道:「那我要怎麼樣才能快樂呢?」

  「滿足!」司徒雲道:「滿足於你對親人的愛,滿足於你對朋友的奉獻,滿足於你對不認識的人的關切,滿足於所有的事物。」

  羅一郎又問道:「你為了完成一個任務,就在我身上花了六年的時間,人生能有幾個六年?你不覺得可惜嗎?」

  司徒雲道:「我只用了六年,卻改變了你的一生,可以算得上是本小利厚了,何況我還交了你這個好朋友,還有獨孤殤、左瓦娜這些好朋友,也有過許多不平凡的經歷,日於過得這麼豐富,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羅一郎點點頭:「我懂了,你就是一個快樂的人。」

  司徒雲微微一笑,不再說話。

  風依舊很大,吹亂了羅一郎的頭髮,他跪下來向他父親的墳磕了三個頭,然後站起來,眼眶有些紅,但足心裡卻十分平靜。

  「走吧!」司徒雲說道:「我還有其他的任務要去執行,就在這裡告別吧。」

  羅一郎仲出手來,與司徒雲緊緊一握:「我們還會再見面的,是嗎?」

  司徒雲微微一笑:「也許,但是不管如何,我們永遠都是朋友。」

  說完,司徒雲便頭也不回地走了,羅一郎看著司徒雲逐漸遠去的背影,只覺得風愈吹愈急,愈吹愈狂。

  羅一郎回去之後,繼續修練非道心經,多年以後,終於成了武當派第一高手。

  而司徒雲呢?是不是終於化解了經脈中過盛的真氣?沒有人知道。而大家都知道的是,司徒雲回到「實現最後願望協會」之後,又完成了許許多多的任務,然後才突然消失,從此下落不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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