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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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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3 01:58:0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丐王 作者:謝天

第一章 流浪街頭


  「論天下之劍,第七懾日、第六忘魂、第五逍遙、第四紅塵、第三……」老乞丐說到這裡,頓了一頓。

  一名小乞丐立刻接口道:「第三達摩!」

  老乞丐嘉獎似的「呵呵」一笑,點點頭道:「是的,第三達摩,那第二呢?」

  小乞丐不假思索:「第二無名。」

  白髯老丐又點了點頭:「乖孩子,記性真好,今天就說到這裡,去睡吧!」

  小乞丐受了嘉獎,十分高興,立刻翻身下炕,在炕邊的草堆上躺下,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許多年以前,小乞丐剛剛開始學劍的時候,曾經問過老乞丐:「那第一呢?天下第一劍是什麼?」

  老乞丐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重重地打了小乞丐一個巴掌。從此以後,小乞丐就再也不問什麼是天下第一劍了。

  當然,這幾年之間,老乞丐還教了小乞丐許多其他的東西,這些東西,無非是一些調整呼吸的奇怪方法、一些舞棍弄棒的姿勢,和一些竄高爬低的動作。

  小乞丐不知道學那些東西有什麼用,但是老乞丐叫他學,他就認真的學,因為不認真學的結果,就是挨打,小乞丐從來不會因為同一個錯誤挨第二次打,所以他一直學得很好,老乞丐也十分滿意。

  小乞丐沒有進過學校,但是老乞丐教他背誦過一些古老的舊書,所以認識一些字,他甚至不明白那些書上的意思,只知道背完了之後,身心都非常舒適。

  現在,小乞丐已經十六歲了,身材長得愈來愈高,五官輪廓也愈來愈深,如果把臉上的泥污全都洗掉,可能也並不難看。

  自從小乞丐懂事以來,天天都跟著老乞丐四處乞討,餐風露宿,過著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但是他十分滿足於現在的生活,因為他沒有父母,是老乞丐收留了他,十幾年來,他已經習慣了這種過日子的方式。

  但是,事情總有改變的時候。

  那天清晨,小乞丐一覺醒來,老乞丐已經不知去向了,只留下一個破布大麻袋,裡面是一根竹棍,和一本舊書。

  小乞丐十分著急,在附近找了半天,卻不見老乞丐的人影,他急得想哭,但是怎麼也哭不出來,只好背起了破布大麻袋,沿著平時乞討走過的路,往熱鬧的地方去,希望老乞丐是自己先上工去了,而忘了叫他。

  小乞丐走遍了老乞丐平時帶他去乞討的地方,仍然沒有找到老乞丐。他茫然不知所措,只好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幾個月過去了,小乞丐走過了許多城市和鄉村,一面乞討,一面打聽老乞丐的下落,結果不但沒有找到老乞丐,連自己乞討的所得也愈來愈少。許多人看見衣衫襤褸、坐在地上的小乞丐,都投以不屑的眼神。

  有一天,一個胖婦人經過他的面前,站了半天,不但不給他錢,反而「哼」了一聲,說道:「好好一個年輕人,又沒缺手,又沒缺腳的,不知道自食其力,卻偏偏要當乞丐,真沒出息。」

  小乞丐眨眨眼睛,看著那個胖婦人,不明白她所說的「自食其力」是什麼意思,因為他從小就只會當乞丐,乞討是他唯一的謀生技能,但是他也隱隱感覺到,自己的年齡漸漸大了以後,人家就不願意給他錢和東西了。

  老乞丐是不是因為自己不再能搏取別人的同情,沒有用了,於是就拋下他,自己走了呢?小乞丐不知道,他但願不是這樣。

  轉眼,冬天到了。

  這天,天色已經很晚,小乞丐收起空湯湯的破缽,忍耐著腸轆轆,迎著蕭瑟的寒風,一步一步地走回棲身的地方。

  那是一排準備重建的待拆平房,十分破落,而且早已經沒有人居住了。小乞丐走進其中一間看起來最穩固的屋子,檢查了一下用木板擋住的破窗,使灌進來的冷風能盡量少一些,然後盤膝坐下,開始吐納調息。

  那是老乞丐教給他的法門,以前每當天冷的時候,或是乞討所得很少的時候,老乞丐和他,就用這個方法抵擋寒冷和餓,而且總是能有些效果。

  漸漸地,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中流轉起來,小乞丐感到不再那麼冷了,但是三、四天沒吃什麼東西,肚子裡餓的感覺,卻怎麼也壓不下去。

  就在小乞丐逐漸抵受不住、有點心慌意亂的時候,突然聽到「噗哧」一聲,似乎有人在笑。小乞丐張開眼睛一看,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站在門口,嘴角帶著笑意,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正盯著他看。

  小乞丐有點吃驚,也呆呆地看著小女孩,只覺得這個女孩子五官秀美、乾乾淨淨,真是說不出的好看。他張大了嘴巴,竟然忘了調整氣息,以致劇烈咳嗽起來。

  起先小女孩看見小乞丐呆呆望著自己,覺得很好玩,心中也十分得意。後來小乞丐咳嗽起來,咳得口沫橫飛,小女孩眉頭一皺,轉身就想走。小乞丐看她要走,立刻跳起來道:

  「請你別……別那麼快走!」

  小女孩聽見小乞丐開口說話,又轉過身來:「你是什麼東西?憑什麼資格叫我別走?」

  小乞丐見小女孩凶巴巴的,也有點生氣:「是你先跑來偷看我的,害我岔了氣,要是我生病了,你就是罪魁禍首。」

  小女孩眉頭一豎:「你自己在這個地方鬼鬼祟祟的,還用那麼可笑的姿勢坐著,我好奇看你兩眼,難道不行嗎?如果你生病了,是你自己太髒,不講究衛生,和我有什麼關係?」

  小乞丐覺得那小女孩蠻不講理,憤憤地道:「我是因為肚子餓了,才那樣坐著,這叫做運氣調息,是不能受到外界干擾的。」

  小女孩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便大聲笑了起來,聲音有如銀鈴般清脆:「你真笨,肚子餓了,要吃東西才行,你那樣坐著就會飽嗎?真是太可笑了!」

  小乞丐委曲地道:「但是我沒有東西可吃啊!」

  小女孩有些訝異:「沒東西吃可以讓你媽媽幫你煮啊!難道你沒有父母?」

  小乞丐點點頭,聲音有些哽咽:「我是個孤兒,從小就沒有父母,現在,連老窮鬼也不要我了!」

  小女孩「哦」了一聲:「原來你真的沒有父母,還怪可憐的。老窮鬼又是誰?名字可真難聽。」

  小乞丐道:「老窮鬼和我一樣,也是個乞丐,是他把我帶大的,但是後來,他也不見了。」

  小女孩笑道:「一定是你不好,所以老窮鬼和你的父母才都不要你。」

  這一說,正好說到了小乞丐的傷心處,他一難過,揮揮手道:「我好不好不要你管,你走吧,別再來打擾我。」

  小女孩有些生氣:「你憑什麼叫我走?你要我走,我偏不走!」

  小乞丐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說道:「你……你不講理。」

  小女孩眼珠子一轉,也不再生氣,叉起手道:「你說我不講理,那是罵人的話,我很不高興,所以你必須向我道歉,不然……」

  「不然怎樣?」小乞丐也不客氣。

  「不然我書包裡的便當就不給你吃了!你不是肚子餓了嗎?我便當裡可是有魚有肉的哦。只要你給我磕三個響頭,說聲對不起,便當就是你的了。另外,還有一個大蘋果。」說著,小女孩就把便當拿了出來,打開盒蓋,放在小乞丐面前:「這個便當,今天中午我只吃了一、兩口就不想吃了,還剩很多,怎麼樣?趕快磕頭吧!」

  小乞丐瞪大了眼睛,直盯著便當中的飯菜,腹中咕咕作響,嘴裡饞涎氾濫。但是這三個頭偏偏就怎麼也磕不下去。雖然在以往乞討的過程中,別說磕三個響頭,就算三萬個響頭也都磕過了,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卻覺得不能接受這種侮辱。

  於是小乞丐挺起胸膛:「不磕,不磕就是不磕,你走吧!把你的臭便當也帶走。」

  小女孩有點意外:「真的不磕?」

  小乞丐不再說話,轉過身去,面向牆壁坐了下來。

  小女孩覺得沒趣,把便當收了起來,說道:「那我可真的走啦。」

  小乞丐了一口口水,沒有說話。

  過了大約一、兩分鐘,才聽見腐朽的木門「砰」的一聲關上,小女孩的腳步聲漸漸走遠了。

  小乞丐摸摸肚子,不覺有些後悔,但是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餓著肚子睡覺了,他站起身來,轉身要整理睡覺用的草堆時,竟然看見那個裝滿肉和飯的便當盒好端端的放在地上,便當盒蓋上,還有一顆大蘋果……

  從此以後,小乞丐和小女孩變成了好朋友,小女孩每天放學以後,都會帶便當來給小乞丐吃,等小乞丐吃完了以後,小女孩才收拾起空飯盒回家。

  這天,當小乞丐正大口扒著便當中的飯菜時,他突然停了下來,盯著小女孩問道:「你每天都把便當讓給我吃,那你自己怎麼辦?」

  小女孩依然驕橫地道:「每天都是大魚大肉的,有什麼好吃?我就是不愛吃,才讓給你的。」

  小乞丐笑了一笑:「你真是好命。」

  「有什麼好命的?」小女孩不屑地道:「每天有念不完的書,還要練鋼琴、練芭蕾舞,累都累死了,只有到這裡來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才最輕鬆。」

  小乞丐道:「我沒念過書,但是我聽說唸書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小女孩想了半天,才道:「也對,唸書雖然很辛苦,但是不唸書卻更糟糕,會一事無成。」

  小乞丐問道:「什麼叫做一事無成?」

  「像你這樣,就叫做一事無成!」小女孩笑著指了指小乞丐的腦袋,隨即又正色道:

  「說真的,你也應該去唸唸書,不然,你就得這樣過一輩子了。」

  小乞丐伸了伸舌頭:「我也想去唸書的,看來,當乞丐的確不太好,是嗎?」

  小女孩皺起了眉頭:「當乞丐還有好的?但是,唸書的人都有個名字,你還沒告訴過我你的名字呢。」

  小乞丐歪起了頭,想了半天:「老窮鬼都叫我『小羽毛』,他常說我的命太輕,不值錢,所以就叫我小羽毛。」

  小女孩道:「小羽毛不能算是名字,像我,我姓樊,名叫雪雯,這種才叫做名字。」

  小乞丐「哦」了一聲:「原來你叫樊雪雯,還蠻好聽的嘛。」

  樊雪雯嗔道:「少拍馬屁,快想想看,你有沒有像我這樣的名字?」

  小乞丐又想了許久,才道:「我想起來了!很小的時候,老窮鬼曾經告訴過我,說我姓高,如果有人問我叫什麼名字,就說我叫高輕,只是這個名字我從來沒用過,所以一時想不起來。」

  樊雪雯喃喃地道:「高輕!高輕!真是個難聽的名字。但是有總比沒有好,以後要是你去上學了,就告訴人家你叫高輕吧!」

  高輕「嗯」了一聲,樊雪雯又接口道:「至於我嘛,我就叫你小羽毛好了!」

  「不行,不行。」高輕著急道:「那你不是成了老窮鬼嗎?」

  樊雪雯道:「我就是要叫你小羽毛,怎麼樣?這個小名讓我想起兩句我蠻喜歡的七言句子來。」

  高輕不解:「什麼句子?」

  樊雪雯道:「『豪情莫問價多少,萬古雲霄一羽毛』,這是大畫家徐悲鴻稱讚三國時代諸葛孔明的話。」

  高輕眨了眨眼睛:「諸葛亮我知道,我在野台戲上看到過。但是什麼徐,什麼鴻的,沒聽說過。」

  樊雪雯瞪了高輕一眼:「你真笨,諸葛亮是個做大事的絕代英雄,不為名也不為利,『羽毛』兩個字代表他舉重若輕的智慧。你實在太笨了,看來我只好多叫你幾聲『小羽毛』,看能不能把你叫聰明一點。」

  高輕用懷疑的口吻道:「真的嗎?我的小名還可以有這些意思?」

  樊雪雯雙手一叉腰:「那當然,本小姐不但是品學兼優的高材生,而且唐詩宋詞倒背如流,書法繪畫樣樣精通,說的話還會有錯嗎?」樊雪雯是學校裡的資優生,但是卻能和「文盲」級的高輕這麼談得來,連她自己都感到有點奇怪。

  高輕呆呆地看著樊雪雯,笑了笑道:「你真厲害!不但人長得漂亮,還那麼有學問。」

  樊雪雯見高輕稱讚她,心中不禁生起一股甜絲絲的感覺,但是口中仍道:「你這個人,什麼都不會,就會拍馬屁。天色不早了,快點吃飯,吃飽我要走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當樊雪雯要走,高輕都有種依依不捨的感覺,他自己對自己解釋道:一定是因為一個人待著太悶了,有人說說話總是好的,尤其是像樊雪雯這樣有趣的說話對象。

  又過了幾天,樊雪雯來的時候,竟然一臉的委屈。高輕立刻關心地問道:「怎麼啦?」

  樊雪雯道:「明天,學校就要放寒假了,我父母說要帶我去南部的祖父母家過年,這樣……這樣我就不能來看你了。」

  高輕聽了,也有點悵然若失的感覺,但卻假裝開心地安慰樊雪雯道:「沒關係,你高高興興的去玩吧,年很快就過完了,過完年再見就是了。」

  樊雪雯見高輕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突然發起脾氣來:「你這個臭小子,我不來,你要是餓死了怎麼辦?」

  高輕不服氣地道:「我這麼大個人了,當然自己會照顧自己。」

  樊雪雯「哼」了一聲:「自己照顧自己?就用你那種奇怪的姿勢坐上大半個月嗎?那樣等我回來的時候,你恐怕早就變成木乃伊了!」

  高輕也「哼」了一聲,不懂裝懂地道:「你又想咬文嚼字的來唬我,別以為我不知道木乃伊是誰,不過就是古時候某個被餓死的大將軍嘛!我才不會餓死呢!」

  樊雪雯愣了一下,突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這個不學無術的傢伙……算了,明天就要走了,我也不跟你計較了,我這裡有個存錢筒,給你。」

  說著,樊雪雯就從書包裡掏出了一個顯然是事先準備好的、瓷質的心型存錢筒,雙手遞到高輕面前:「拿去,我不在的時候,就把這個存錢筒打碎,裡面都是我平時存下來的零用錢,有好幾千塊,應該夠你過完年的了。」

  高輕愣愣地看著樊雪雯:「我不能拿你的錢,我把你當成朋友,希望你也把我當成朋友,別當成乞丐,好嗎?」

  樊雪雯沒好氣地道:「你真笨!朋友之間也可以借錢的呀,你先拿去用,等你以後有錢了再還給我不就行了嗎?」

  高輕想了半天,才道:「不行,我那麼窮,以後也不會有錢還給你的,人要講信用,老窮鬼說:『人如果不講信用,就是大王八。』我要是沒辦法還錢給你,就得做大王八了。

  「樊雪雯差點沒氣得七孔冒煙:「你這個人,不但笨,而且拖泥帶水。只要你好好上進,怎麼會還不起我的錢?這樣吧,你賣給我一件東西,這樣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各不相欠,總行了吧?」

  高輕又想了半天,才道:「這樣還可以,但是我什麼都沒有,拿什麼東西賣給你呢?」

  樊雪雯用手支著下巴:「這倒也是!那麼……」突然間眼睛一亮,看見牆角有一個破舊的大麻袋,她走過去打開麻袋,隨手從裡面拿出了一本舊書,念道:「易筋經……嗯,看來是本佛經,就這個吧,你把這本書賣給我就行了。」

  說著,就把舊書往書包裡一扔,道:「你不是想唸書嗎?等我回來的時候,帶一些學校的課本來教你,先從簡單的開始,好不好?」

  高輕眼睛一亮:「好啊,你願意教我,真是太好了。等我念了書以後,就不用再當乞丐了!」

  兩人十分高興,又談了許多話,直到天色完全黑了,樊雪雯才依依不捨的離開。高輕站在門口,看著樊雪雯的背影漸漸隱沒在黑暗中,才走進屋子,關上門,坐下來凝視著樊雪雯的存錢筒。

  忽然間,高輕聽見遠處傳來一聲尖叫,依稀是樊雪雯的聲音,高輕二話不說,立刻衝出門,一提氣,往發出聲音的方向疾奔了過去。只十來個起落,高輕便看到了樊雪雯。

  原來樊雪雯被幾個十七、八歲,流氓模樣的少年人圍住了。其中一人站在樊雪雯背後,反扣著她的雙手,另一個頭髮染得五顏六色的流氓,一隻手摀住了她的嘴巴,一隻手正要解開她的褲子。而旁邊還有三、四個年齡看來稍小的小流氓,正在加油吶喊,嘻嘻哈哈的笑著。

  高輕看見這種情形,不禁氣往上衝,喝道:「你們這些傢伙,快放開她!」

  那幾個流氓聽見在這種昏暗的地方突然有人說話,都有些吃驚,一起轉頭向高輕望來,卻看見只是個衣衫破爛、骨瘦如柴的小乞丐,眾人一驚之後,隨即又都哈哈地笑了起來,完全沒有把高輕放在眼裡。

  那個頭髮染得五顏六色、正在動手的流氓,顯然是他們的老大,他橫眉豎目地瞪著高輕,罵了一句:「他媽的!快滾開,小心我們扁死你。」

  一面說,一面仍然不停止動作,把樊雪雯褲子的拉給拉了下來。

  高輕見他仍不停手,心中著急,掄起拳頭就往上衝。其他的流氓見高輕動手,立刻一擁而上,準備痛揍這個多管閒事的傢伙一頓。

  但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這些一擁而上的流氓,包括原來兩個正在對樊雪雯毛手毛腳的傢伙,只要一碰上高輕的拳頭,就直挺挺的飛了出去。不出兩分鐘,那些流氓已經全部躺在地上,有的肋骨折斷,有的手臂脫臼,個個臉色怪異,哀號呻吟的聲音此起彼落。

  高輕也不去理會他們,走到早已嚇得面無人色的樊雪雯面前,低聲道:「你別怕,沒事了。」

  樊雪雯聽見高輕的輕聲細語,這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你好壞,怎麼這麼久才來,我不理你了!」

  高輕見樊雪雯竟然罵起自己,心想她一定是受到了過度的驚嚇,只好一個勁的安慰她,過了許久,樊雪雯哭夠了,逐漸地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衣衫不整。

  她急道:「轉過身去,別看我!」

  高輕不明所以,問道:「轉過身去幹什麼?」

  樊雪雯嗔道:「快轉過去,別問了!」

  高輕低頭一看,立刻明白了,他臉一紅,連忙轉身,一轉身,就看到了剛才被他打倒在地的幾個人,有的痛昏了過去,有的已經掙扎著爬起來,一面偷偷瞄向這邊,一面企圖慢慢溜走。

  高輕見他們望向自己這邊,以為他們在偷看樊雪雯整理衣服,便大聲喝道:」眼睛閉上!」

  那幾個已經站起來的流氓聽他這麼一叫,以為他又要衝上來了,立刻仆倒在地上,緊緊閉上了眼睛,一動也不敢動。

  樊雪雯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對高輕說道:「好了,你可以轉過來了。」

  高輕見她恢復了平靜,也沒受到什麼傷害,便說:「時間不早了,趕快回去吧!不然,你的父母要著急了。」

  樊雪雯看了高輕半天,含著眼淚,又是感激,又是依依不捨地道:「好吧!那我走了。」

  「一切小心。」高輕道。

  「過完年再見。」樊雪雯揮揮手,慢慢地走遠了。

  高輕轉過身來,不再理會那幾個流氓,向著破屋的方向,茫茫然地往回走。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從牆角處閃出一個人影,腳步輕靈,緊緊地跟在高輕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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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3 01:58: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丐幫幫主


  高輕回到破屋,一時之間,也想不起有什麼事情可做。乾脆躺在草堆上,翹起腳來,心中想的,全都是樊雪雯。

  當他想得正出神的時候,擋在窗口的木板忽然「嘩啦」一聲,破了開來,一個人影迅速竄入,欺近高輕所躺的位置,一句話都沒說,劈掌就打。

  小屋裡光線昏暗,來人動作又快,高輕看不清楚對方是誰,只好一躍而起,見那人一掌打來,便舉手去擋。一擋之下,只覺得手臂隱隱生疼,竟然是個高手。

  那人出掌的速度愈來愈快,高輕抵擋的速度也不得不加快,雖然有些狼狽,但是卻都擋得恰到好處,滴水不漏。

  那人「咦」的一聲,棄掌而開始施展拳腳,從上、下兩路攻來。高輕看他改變了打法,也學他一樣,手腳並用。

  剛開始時,還抵擋得十分順暢,但是經過了幾十回合以後,那人的拳腳變化更大,而且多為虛招,只在高輕露出破綻時才實攻一招,高輕雖然屢屢勉強閃過,但是左支右絀,已經完全被對方的拳勢所控制住了。

  終於,只聽到「砰」的一聲,高輕被對方的雙拳同時擊中胸口,不由自主地,身體便向後飛了出去,「嘩啦」一聲撞在牆腳上,許多土屑掉了下來,弄得高輕滿頭滿臉都是。

  高輕不服氣,看見老窮鬼給他的破麻袋就在身旁,立刻打開麻袋,拿出一根竹棍,跳上前又打。

  那人見高輕使用兵器,輕輕閃過,從腰間一抽,抽出了一條三截鞭,分攻高輕頭、胸、腿三部,高輕一棍擋開,那人一鞭立刻又到,幾十回合之後,高輕眼見又要不敵。

  情急之下,高輕想起了老窮鬼教給他的一套棒法,拼著讓對方打中幾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大開大闔的使了起來。

  高輕使用這套棒法,只會從頭到尾演練一遍,臨陣迎敵,該使用哪一招哪一式,卻完全沒有概念。

  況且屋子裡空間狹小,本來不利於使用長兵器,但是誰知道,高輕縮手縮腳地一使出這套棒法,情勢竟然立刻大大改觀。只見對方不但攻不進來,還左閃右躲,毫無招架之力。一套棒法還沒演完,那人已經腳步紊亂、精疲力盡,一跤坐倒在地上了。

  高輕見那人坐倒,就停止了舞棒,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人竟然是個頭髮灰白,留著長胡子的老先生。

  高輕見對方年紀老邁,心裡十分過意不去,於是立刻走上前去扶他起來,連聲說道:

  「老伯伯!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老先生站起身來,收好三截鞭,盯著高輕看了半天,才道:「小朋友好俊的身手,這些功夫,是誰教給你的?」

  高輕道:「這是老窮鬼教我的。從小,老窮鬼就這麼教著我玩,你一打我,我自然就想到用他教我的方法擋你。不過以前每次都是他把我打倒,然後就罵我一頓,叫我繼續練習。」

  老先生皺起眉頭:「老窮鬼?……他有沒有告訴過你他的名字?」

  高輕搖搖頭:「沒有。」

  老先生想了一想,又問道:「他的右邊眉毛上方,是不是有一道長約五公分的疤痕,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高輕「咦」的一聲:「你怎麼知道的?」

  老先生又道:「他最喜歡邊唱小曲,邊喝老高梁酒,邊吃烤蟋蟀?」

  高輕道:「是啊!我明白了,你一定認識他。」

  老先生不置可否,又指了指高輕手上的竹棍:「這支打狗棒,也是他給你的?」

  高輕的眼眶有點發紅:「去年春天的時候,老窮鬼丟下我,一個人走了,只留下一個大麻袋,裡面有一本舊書和這支竹棍,至於這根棍子是不是他以前用來打狗的,我不知道。」

  老先生「嗯」了一聲,道:「這打狗棒,可不可以借給我看一下?」

  「當然可以!」高輕將竹棒雙手送到老先生面前,老先生也用雙手接了。

  老先生走近窗口,仔細看著,在月光下,竹棍瑩瑩閃耀著一層綠光。他看了半天,才轉頭對高輕道:「如果我不把這打狗棒還給你,你搶得回去嗎?」

  高輕笑著道:「玩搶竹棍嗎?這個簡單!老窮鬼第一次教我的時候,我就會了。」

  說著,高輕立刻搶上一步,右手抓向竹棒,老先生一縮手,巧妙地避了過去。但是高輕的左手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抓向了他的雙眼,他不及抵擋,只好眼睛一閉,向後一仰,勉強躲過這一抓,等到張開雙眼一看,只見高輕手中已經拿著打狗棒,好端端的站在一邊了。至於打狗棒是怎麼離開他手中的,他完全不知道。

  老先生笑著道:「好一招『口奪棒』,小朋友,你叫做什麼名字?」

  高輕道:「我叫做小……高輕。」

  老先生道:「高輕?好!好!好!好個高輕,我先告辭了!」

  只見人影一晃,高輕還來不及說什麼,老先生就從他進來的窗口躍了出去。高輕到窗口一看,已經不見了那老先生的人影。

  「真是奇怪的人。」高輕喃喃念道:「話也不說清楚就走了。」

  高輕呆呆地看著被老先生弄壞的窗子,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合適的木板補上,只好弄來幾根粗木棍先擋著,雖然仍舊有些冷風灌進來,也只好先將就著過一夜,隔天再想辦法了。

  第二天一早,高輕還瑟縮在草堆裡,睡得正香,一陣敲門聲卻把他吵醒了。他張開眼睛爬起來,頭髮上還沾著許多亂草,十分不情願地去開了門。

  但是他才一把門打開,整個人就愣住了。

  門外小巷中,黑壓壓的一片,竟然整整齊齊的站了一百多人,全部清一色穿著黑西裝、白襯衫,打著藍領帶。

  站在最前面的兩個人,年紀大約都是六十多歲,其中一個也穿著畢挺的西裝,留著八字胡,身材高大,相貌威嚴;另一個穿著藏青色長袍,身材較矮,頭髮和長長的鬍子都是灰白色,竟然就是昨天晚上的老先生。

  高輕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心想:「啊!是了,那老先生和昨天晚上欺負樊雪雯的流氓可能是一夥的,被我打敗了,今天竟然找了那麼多人來尋仇。」

  高輕自忖是得罪了黑社會的某個幫派,既然闖下大禍,也不打算逃避,怒目瞪了那老先生一眼,說道:「你們昨天五、六個人欺負一個女孩子,被我給打跑了,今天又叫了那麼多人來找我麻煩。好!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一起上就是了!」

  那個昨天晚上來的老先生,先是愣了一下,才滿臉堆笑地大聲說道:「屬下九袋長老龍三等,率幫中六、七、八袋弟子,恭迎幫主!昨晚多有得罪,還請幫主原諒。」

  高輕沒聽明白龍三說的話:「老先生,你說什麼?你們不是來找我打架的?」

  留著八字鬍的那人,名叫顧越,是另一名九袋長老,他看見高輕衣衫襤褸,貌不驚人,不禁皺了皺眉頭,問道:「龍大哥,你真的沒有搞錯?這個小孩……真是左老幫主的傳人?」

  龍三道:「這種大事,我怎麼會弄錯?」

  顧越又道:「老幫主失蹤了十幾年,我們當然很希望看到他有傳人,但是,這種大事不得不特別慎重。至少,應該有明確的證據,能夠證明眼前這位少年,真是你所說的身份,才能讓大家心服。」

  龍三笑了笑,上前一步,對高輕說道:「幫主,請您把打狗棒拿出來,讓屬下們見識一下。」

  高輕道:「老先生,我叫高輕,不是什麼幫主,你搞錯了。」

  顧越見高輕傻里傻氣的,似乎什麼都不懂,不自覺地搖了搖頭。

  龍三又道:「先別管那麼多,請您把昨天晚上和我打架用的竹棒拿出來,讓大家看一看,好不好?」

  高輕咧嘴一笑:「要看竹棒?那簡單。」說著,高輕就轉身進入小屋,不到一分鐘,便拿著竹棒出來,交給了龍三。龍三雙手接過竹棒,送到顧越面前,讓他看過。

  顧越仔細地看了半天,才緩緩點了點頭,用顫抖的聲音說道:「真的是綠玉打狗棒。」

  龍三見顧越也認可了,便轉過身來面對幫眾,雙手高高舉起綠玉打狗棒,大聲道:「本幫鎮幫之寶綠玉打狗棒在此,左老幫主嫡傳弟子,新任幫主高輕,向大家問好!」

  話音一落,底下一百多人立刻響起了整齊嘹亮的一聲:「幫主好!」

  高輕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陣仗,也弄不清是怎麼一回事,頓時手足無措起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龍三察顏觀色,知道高輕不會應付這種場合,便替他說道:「新幫主有令,謝謝各位今天到這裡迎接他,今後他將統領本幫,使本幫更為興旺發達。」

  說到這裡,底下立刻響起了一陣歡呼聲。龍三停了一停,咳嗽一下,見高輕仍是不言不語,只好繼續替高輕做了一場不長不短的「訓話」,內容不外是要幫眾團結、努力之類的詞句。

  最後,龍三道:「八袋以上弟子,隨幫主回總舵休息,其餘弟子,各自先回分舵,正常上班。三天之後,將在總舵舉行盛大的就職典禮和慶祝酒會,六袋以上弟子,一律攜伴參加,大家不醉不歸。」

  龍三說完,底下又響起了一陣歡呼。然後,六、七袋弟子便整整齊齊地列隊離開了,只剩下十餘名八袋弟子,和龍三、顧越兩名九袋長老,環立在高輕左右。

  龍三將綠玉打狗棒交回給高輕,轉頭對一名八袋弟子說道:「快進去替幫主收拾收拾,好送幫主回總舵。」

  高輕不解道:「等一下!你一直叫我幫主,難道,我真的是什麼幫主?」

  龍三想了一下,鄭重地對高輕說道:「回幫主的話,這件事情說來話長,但是簡略來說,第一:您的授業恩師,也就是您口中所說的老……老窮鬼先生,我可以肯定,他就是我們的老幫主左建鳴,因為您對我說過他的特徵,與左老幫主完全相符;而且他親自傳授給您的打狗棒法,在這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會。當然,現在您也會了。」

  高輕聽龍三這麼說,愣愣地道:「老窮鬼他……他是你們的幫主?」

  龍三點點頭:「是的。第二:綠玉打狗棒向來是本幫幫主的信物,左老幫主先傳給您打狗棒法,又傳給您綠玉打狗棒,意思很明顯,就是將幫主之位,也傳給您了。所以依照本幫幫規,現在您就是我們的新任幫主。」

  高輕點了點頭,道:「現在我有一點明白了,那麼你們,喔不,我們是什麼幫呢?」

  顧越插口答道:「丐幫!是天下第一幫,丐幫!」

  高輕不解道:「丐幫?是乞丐幫嗎?我是個小乞丐沒錯,老窮鬼是個老乞丐也沒錯,但是你們……你們穿得這麼體面,一點也不像是乞丐啊!」

  龍三聽了,臉上稍稍出現了一絲不好意思的神色。顧越道:「先不說這些,還是請幫主隨我們回總舵,路上我們再慢慢解釋給您聽吧!」

  高輕點點頭:「也好,既然我真是你們的幫主,跟你們去,應該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十餘名丐幫弟子聽高輕說他願意一起回去,都顯得十分高興,龍三道:「還不快去替幫主收拾行李!」

  一名八袋弟子立刻應道:「是!」

  高輕看了那名八袋弟子一眼,少說也有四十多歲了,便道:「不!不!各位叔叔伯伯,我就只有一點破東西,自己去拿就行了。」

  龍三道:「幫主體恤下屬,不擺架子,真是本幫之福。」

  高輕不習慣被人戴高帽子,有些扭怩,一轉身,快步走進小屋中,拿起樊雪雯給他的存錢筒,與打狗棒一起塞進大破麻袋中,紮緊袋口,往身後一背,就走了出來。

  龍三和顧越看見高輕一身破爛,又背著一個破舊的大麻袋,實在不怎麼雅觀,但他既然是幫主,便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好在前面引路,其餘八袋弟子隨後跟著,穿過小巷,走到大馬路邊。

  這時,路邊已經有八輛黑色大轎車停著,司機一字排開,站在車門邊等候,正中間一輛,是加長型的勞斯萊斯幻影六型車。龍三和顧越領高輕走到這輛車門口,司機立刻打開車門,等待他們上車。

  龍三對高輕道:「這輛車,是我們專門為幫主撥出來的,以後,這就是您的專用座車。」

  高輕驚訝地吐了吐舌頭:「什麼?你的意思是說……要把這輛車子……給我用?」

  「是的!您以後可以隨意使用。」龍三答道。

  「幫主,請上車吧!」顧越跟著道。

  高輕有一種身在夢中的感覺,懷疑這一切是不是真的。他坐進裡面,只覺得現在坐的椅子,是他一生所坐過的最舒適的椅子。

  龍三和顧越,也隨後坐進車內,但是只坐在高輕對面較小的椅子上,然後便吩咐司機開車。

  其餘八袋弟子,則分坐另外七輛轎車,前呼後擁,浩浩蕩蕩地向丐幫總舵開去。

  一路上,高輕對車上的許多設備都充滿了好奇,但是又不好意思問,龍三猜到了他的心思,便一一解釋,哪裡是電動窗、哪裡是閱讀燈、哪裡是司機通話器、哪裡是冰箱、哪裡是無線電話、哪裡是車用電腦……等等,並且一一簡略說明了使用方法。

  高輕聽完,歎了一口氣道:「你們可真是太有錢了。對了!你們還沒有告訴我,為什麼我們丐幫不去街上討飯,卻這麼富有呢?」

  龍三和顧越互相看了一眼,顧越笑著解釋道:「幫主!現在時代不同了,是商業社會,大部分的舊式幫會也都放棄了以武力為主的謀生方式,而轉往商業化的經營去發展,我們丐幫也是一樣。」

  龍三像是在回憶著什麼,接口說道:「所謂民以食為天,自從三十多年前,左老幫主籌集到第一筆為數不小的資金開始,我們丐幫就辦起了一家生產多種食品的工廠,因為注重品質,價格合理,所以慢慢建立起口碑,生意一直很好。左老幫主失蹤之前,我們就擴張到了三家工廠,他老人家不告而別之後,我們又拿賺來的錢開辦了第四家、第五家和第六家工廠,生產的都是有關食衣住行方面的民生必需品。直到最近七、八年,我們除了繼續擴大原有工廠的產能之外,又走向高科技產業,以及多角化經營的路線。到現在,我們丐幫已經在全世界各地開設了十幾家分公司,經營著上萬種類的商品,去年的年營業額,剛剛超過了十億美金。」

  顧越又道:「以往的年代,兄弟們加入丐幫,目的也就是彼此照應,圖個最基本的溫飽。現在丐幫用企業化的方式經營管理,但還是以傳統的幫規約束行為,這樣紀律嚴明,辦什麼事都方便得多,企業更容易壯大。」

  高輕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問龍三道:「你說老窮鬼……不,老幫主籌集了第一筆資金,他那麼窮,怎麼會有錢拿出來呢?」

  龍三道:「以前我們丐幫人人都窮,左老幫主也是一樣,但是他在最後一次失蹤之前,還曾經離開過大約五年的時間,那一次他回來,就帶來了那筆資金,但是其中緣由,我們並不清楚,老幫主既然沒說,我們也不敢多問。」

  高輕「嗯」了一聲,心中的謎團還是沒有解開。

  顧越見高輕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又道:「不管如何,以往大部分的窮弟兄,現在都富有起來了,而新入幫的兄弟,也不用再去討飯,大家都有好日子過了,這些都是左老幫主的恩澤,我相信老幫主為人正直,錢的來路不可能有問題的。」

  高輕想了一下,點點頭道:「是的,這樣很好啊!大家都不用再去討飯,像我以前那樣,有一餐沒一餐的,實在太慘了。但是,自從我懂事以來,還是遇見過許多乞丐同行,那是為什麼呢?」

  顧越道:「現在街上見到的乞丐,其實大部分不是我們丐幫的人,他們大多有自己的組織,使用各種手段騙取路人的同情,以獲得金錢;只有少數是真正的乞丐,一時潦倒,不得已才乞討維生。」

  高輕道:「那我們應該幫助那些真正潦倒的人,給他們溫飽。」

  龍三應道:「幫主生性仁慈,多為他人著想,回總舵之後,我就專門成立一個部門,派人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高輕說了一聲「謝謝!」又問道:「那麼,現在的乞丐,就完全沒有丐幫的人羅?不對啊!老窮鬼不是丐幫幫主嗎?他可是個真正的乞丐呀!」

  龍三和顧越面有難色,過了一會兒,龍三才道:「不敢隱瞞幫主,我們丐幫自古以來一向有淨衣派和污衣派之爭,淨衣派提倡運用組織的力量,使大家過上好日子;污衣派卻認為乞丐就是乞丐,應該上街去討飯。但是現在時代進步了,大部分的弟子都贊成淨衣派的做法,只有極少數十分頑固的污衣派弟子,才繼續在街頭要飯。」

  龍三說完,顧越接口道:「至於左老幫主,他老人家可以說是淨衣派的最大支持者,從他籌集資金開辦建鳴機構,就可以證明這一點。但是公司漸漸興旺起來以後,他老人家卻不辭而別,一離開就是十多年,而且據您說,他老人家竟然又回到街上去乞討,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高輕又問道:「那麼左老幫主,他是屬於淨衣派羅?」

  顧越答道:「不!不能這麼說,不管淨衣派還是污衣派,都只有一個共同的幫主,幫主不分派別。」

  高輕「哦」了一聲,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但是心中仍有許多疑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提問才好。

  龍三見他不說話,便找話題道:「幫主,您以往受了那麼多的苦,現在終於可以過過好日子了,以後,您最想做些什麼事情呢?請您說說,屬下一定盡力為您安排。」

  高輕想也不想,立刻脫口說道:「我想讀書……」

  三個人一路上說說聊聊,很快的,便到達了丐幫總舵。那是一棟樓高三十層的現代化辦公大樓,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一行人下了車,搭電梯直上位於二十九樓的會議室。

  到了會議室之後,龍三立刻交待八袋弟子們分頭去準備各項工作。

  不一會兒,負責去找裁縫的人,就帶著全市最好的裁縫回來了;又過了一會兒,負責去找理髮師的人,就請來了全市最著名的髮型設計師。接著,去買內衣、鞋襪、手錶、皮件……的人,全都捧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來了。

  一群人以高輕為中心,圍著他團團轉,經過了將近三個小時的不斷修剪、刷洗和包裝,高輕完全變了一個人。

  他走到鏡子前,自己幾乎不認識自己了,而其他人也同時發出了讚歎之聲,驚訝於原來藏在破衣和污垢之下的,竟然是一個如此英俊的少年。

  接下來的幾天,龍三和顧越分別為他講解幫規,以及幫中各分舵、組織的情況。並且一一引見當地各分舵的舵主,而海外各地分舵的舵主,也接到指令,陸續日夜兼程趕回,參見新任幫主。

  為了彌補高輕多年來所受的苦,也為了感懷老幫主,龍三和顧越更是派人極盡奢華地伺候著高輕。每天穿的、用的都是世界一流的名牌,吃的、喝的都是魚翅、燕窩、龍蝦、鮑魚之類的山珍海味,還有數不清的禮物源源不斷地送來。一時之間,弄得高輕幾乎無法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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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3 01:59: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就職大典


  三天之後,就職典禮在丐幫總舵頂樓的旋轉宴會廳舉行,前來祝賀的各派掌門、賓客,加上丐幫百餘名六袋以上弟子,以及他們帶來的客人,總數超過四百人。

  寬敞的宴會廳中,供應著各種美食、名酒,三十餘人的管絃樂團,演奏著輝煌喜氣的世界名曲。寬大的圓弧形落地玻璃窗,隨著完全感受不出的,平順而緩慢的旋轉,浸淫著窗外絢麗的夜景,加上室內熱鬧的氣氛,更顯出宴會的豪華隆重。

  就在大家興致正逐漸高昂的時候,晚會的主角,丐幫新任幫主高輕,在九袋長老龍三和顧越,以及八名身著高叉旗袍、端莊俏麗的女郎簇擁之下,出現在高高搭起的半圓型舞台之上。

  樂隊立刻奏起了雄壯激昂的曲子,所有的燈光和人們的目光,也集中到了高輕身上。

  首先,龍三宣讀就職大典的祝詞。然後,各派掌門人各自互相謙讓著,一一上前祝賀。

  高輕經過禮儀老師三天來的調教,已經學會了一些基本的禮節和客套話。在精心的包裝之下,又有龍三和顧越在一旁協助,因此也顯得應對得體,風度翩翩。

  最後,到了丐幫傳統的幫主就職禮俗,要在場的全體幫眾,將新任幫主圍在中央,然後每人向他吐一口唾沫。但是,這項規矩也因應時代的進步,改為每人用自己酒杯中的酒,潑向新任幫主。

  不一會兒,高輕全身上下,便被潑滿了XO、香檳、威士忌、茅台、陳紹……,一百多人潑完,高輕就像是用酒洗了個澡一樣。一個昂貴的澡。

  宴會十分成功,可以說得上賓主盡歡。不過,正當大家都十分高興的時候,卻有三個奇特的人站了出來。

  這三個人都戴著墨鏡,兩高一矮。兩個高個子又高又胖,身高都有一百九十公分以上,體重絕對超過一百五十公斤。

  矮子則又矮又瘦,身高不滿一百四十公分,體重也不會超過四十公斤。不過開口說話的,卻是那個矮子。

  他一開口,聲音雄渾無比,全場賓客說話笑鬧的聲音,竟然被他一個人的聲音給壓了下去,顯見其內力充沛,沒有相當的修為,是不可能做到的。

  在場的賓客十分多,因此大部分的賓客只看得到三個人中兩個較高的,只見他們神態傲慢,也沒開口,就有說話的聲音傳出來,都感到十分詫異。

  那矮子大聲說道:「丐幫幫主向來以打狗棒法絕技聞名武林,今天剛好碰到貴幫主就職的大喜日子,敝人替大家請個命,請貴幫主給大家演練一下,好讓我們開開眼界。」

  這個矮子,名叫池田九兵衛,是財力雄厚的宮本株式會社分社的社長。而宮本株式會社是丐幫商業上的競爭對手,也擁有嚴密的幫會組織。

  宮本株式會社的社長宮本竹一郎,早年曾在伊賀派學習忍術,後來又拜在一名東渡扶桑闡揚佛學的少林高僧手下學習武藝,由於他企圖心旺盛,學習武藝又十分刻苦,不到中年便成為日本武林的魁首之一。

  後來,他創立宮本株式會社,在商界大放異彩,三十餘年的經營,使他的分支機構遍佈全世界。自丐幫的建鳴機構崛起後,經營項目和客戶上與宮本株式會社屢有衝突,但丐幫對於宮本株式會社以容讓居多,所以長久以來,倒也沒有什麼嚴重的磨擦。

  直到三個月前,宮本株式會社本地分社換上了新的分社長池田九兵衛,他是宮本竹一郎的關門弟子,據說最得師父寵愛,二十七、八歲的年紀,就擁有一身好武藝,新官上任,更是氣熏天,想要一舉打敗建鳴機構,壟斷本地市場。

  因此,聽說丐幫新任幫主就職,建鳴機構士氣大振,池田九兵衛就立刻前來打聽消息。

  最好,還能趁機挫一挫丐幫的銳氣。

  池田九兵衛看見高輕年紀幼小,又是個粉頭粉臉、富家公子一般模樣的人物,料想他在武學上一定不會有太高的修為,便提出了要他演練打狗棒法的要求,好讓他當眾出醜。

  龍三微微一皺眉頭,站出來向那名矮子拱了拱手道:「池田先生!今天我們禮數齊全,邀請各路好朋友,一起來分享敝幫的喜事,今晚只論酒菜,不談武功,還請池田先生見諒。」

  池田九兵衛不斷搖晃著腦袋道:「不行!不行!我聽說貴幫的鎮幫之寶綠玉打狗棒和打狗棒法已經失傳很多年了,今天貴幫新幫主就職,打狗棒和棒法想必失而復得,這麼好的機會,我們怎麼能放過?」

  顧越的個性比較急躁,聽見池田九兵衛這麼說,便走上前來,沒好氣地道:」難道池田先生是懷疑,敝幫的新任幫主不會打狗棒法?」

  池田九兵衛聽顧越的語氣比較強硬,正中下懷,便盯著他道:「貴幫幫主會不會打狗棒法,誰也不知道。如果他不當眾演練一遍給大家看看,只怕道上的人會說:『丐幫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個小孩子當幫主,卻什麼也不會,不知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目的?』「顧越聽他越說越是不敬,不禁氣得七孔冒煙,但是他也沒有親眼見過高輕使打狗棒法,還怕高輕真如他所說的,不會打狗棒法,只好咬著牙道:「敝幫幫主,向來不輕易出手,如果您有興趣,我這個老頭子耍上兩招,請您上來指教指教好了。」

  池田九兵衛輕蔑地道:「今天到底是那位小朋友就任幫主?還是您顧老爺子就任幫主?

  如果是您當幫主,那自然會請您出來表演。」

  顧越雖然生氣,但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好「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龍三見對方有意挑,似乎無法善罷,但是他曾經親手領教過高輕的打狗棒法,信心十足,心想應該可以給對方一個教訓,便道:「池田先生,您想見識敝幫幫主的打狗棒法,也未嘗不可,但要是凌空打幾棒子,恐怕顯不出這棒法的精妙之處,還需要有一個對手上來指點,才會更精彩……」

  池田九兵衛稍稍想了想,便道:「這好辦,我這裡有兩個小兄弟,人稱『跛腳貓』和『斷腿狗』,比貴幫主大不了幾歲,功夫也很粗淺,正好讓他們給貴幫主當活靶子,練練手腳。」

  說著,便對兩個高胖大漢一點頭,兩人就笨手笨腳地爬上了舞台。

  龍三見這兩人底盤虛浮,武功似乎不高,眉頭輕輕一皺,料想一定是另有陰謀,便躬身向高輕小聲說道:「幫主,要小心其中有詐!」

  高輕一直沒有開口說話,這時,他甚至還沒有搞清楚究竟是什麼狀況,只知道是要他出手打架了。他向來不喜歡打架,於是問道:「龍長老,真的要打嗎?」

  龍三回答:「回幫主的話,今天是對方找我們的碴。屬下原也以為在這種大喜的場合不適合動手,但是對方想要羞辱我們丐幫,幫主新近上任,正好可以藉這個機會立威。據屬下看來,以幫主的打狗棒法教訓他們,應該沒有問題,但是對方來者不善,幫主還是要小心。」

  高輕雖然身懷絕藝,但是畢竟年輕,左建鳴教給他的功夫,大多只有兩、三成的功力,臨敵的經驗又少,不禁猶豫道:「可是,老窮鬼……左老幫主教給我的棒法,我還沒有融會貫通,那天晚上和你交手,只是從頭到尾練了一遍,真要拿來對敵,只怕……」

  龍三道:「幫主不用耽心,我看對方雖然不好對付,但也未必是屬下的對手,既然幫主能打敗屬下,應該也能收拾他們。」

  高輕聽龍三這麼一說,稍稍放心道:「好吧!那我就試一試。」

  說著,便轉身向池田九兵衛和那兩名大漢拱了拱手:「三位大哥,我只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武功也很粗淺,卻糊里糊塗的當上了丐幫的幫主,但是既然當了幫主,我就一定會努力維護丐幫的榮譽,你們要找我打架,我也只好奉陪了。」

  丐幫眾弟子對這位來路不明的新任幫主,原來也都多多少少抱有幾分懷疑,但是既然兩位長老擁護他當幫主,也就不敢多說什麼,現在聽他說話,雖然不是很文雅,但顯然發自內心,也不失幫主風範,不禁在心中都對他多了幾分好感。

  池田九兵衛笑道:「高幫主不用客氣,如果你的武功不行,我們也不會特意為難你,只要你承認不是我的對手,再把打狗棒交出來,由我們代管,以後建鳴機構就做為宮本株式會社的分支機構,大家有福同享,一起賺錢,一起做朋友,不也是挺好的?」

  其餘眾人聽他這麼一說,立刻喧嘩起來,丐幫中與會的弟子,雖然全都已經是白領階級的身份,但是其中仍有一些脾氣較差的人,仍然忍不住破口大罵了起來:「日本鬼子!滾回去吧,丐幫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小日本陰險狡詐、不知羞恥!」

  「日本小狗的武功想來這裡自討沒趣,看我們幫主用打狗棒法打得你們滿地找牙!」

  罵音此起彼落,池田九兵衛仍然滿臉堆笑,暗暗運起內力,將大家的聲音都壓了下去:

  「現在是新時代,國際合作是常有的事,各位何必抱著陳舊的地域觀念不放?再說,我們都是武林中人,自然是技不如人的人要聽命於武功高強的人,我們打敗了貴幫幫主,貴幫理應聽從我們的命令。」

  龍三也運起內力,回答道:「池田先生話說得太滿了,勝負現在還是未知數,等一下池田先生的兩位貓狗朋友要是輸了,以後池田先生還有沒有臉見人?」

  池田九兵衛道:「多謝您的關心,但還是多擔心擔心你們丐幫自己吧!」

  說著,池田九兵衛也躍到了台上,站在兩名大漢身後,口中唸唸有詞,兩名大漢立刻擺出了進攻的架勢。

  台下眾人,大部分不知道池田九兵衛使用的是什麼武功,但是龍三和顧越一看,卻不禁同時倒抽一口涼氣,其他各門派中較有見識的人也都大為驚訝。

  原來,池田九兵衛擺出的架勢,竟然是武林中失傳一百多年的「傀儡功」。這門武功,源自西藏密宗的「大騰挪手」。「大騰挪手」是以雄厚的內力為根基,運用內力凌空托起巨石、大樹,並控制該物體傷人。傳說當年西藏第一高手彭巴丹,一次可以用雙手控制兩顆數百斤重的大石,並且運轉自如,就好像憑空多出了兩條極長、極重的手臂一樣,因而打遍天下無敵手。

  但是大騰挪手畢竟是一門非常深奧的功夫,練起來相當困難,要修練到高層更不是容易的事,往往未到凌空飛石的水準,便無法再進步。而且這種功夫過於強悍,一不留神就會致人於死,彭巴丹晚年時,便因為以往傷人過多而深自懊悔,於是長期閉關於喇嘛寺中,粗衣簡食,每天誦經贖罪。

  彭巴丹曾經將大騰挪手傳給幾名弟子,但卻沒有一個人能夠達到他的水準,最多只能控制一顆不太重的石頭,其後每況愈下,這門功夫便逐漸失傳了。

  但是,彭巴丹晚年收了一名漢人弟子,名叫鄧青峰,他的內力遠遠不如乃師,一次只能控制一顆不到二十斤的石頭,但是他的計智卻遠勝彭巴丹。

  他想到,控制沒有生命的大石頭只能苦練內力,花費一生的時間也未必能有多大的成果,然而用內力加上密宗的催眠術來控制有生命的人,也一樣能收到擴張攻擊範圍和擴大攻擊力量的效果。

  於是,鄧青峰將大騰挪手的功夫帶回到中原,又找來了一些武功不是很好的彪形大漢,訓練他們配合自己的內力運轉,當內力催動時,被控制的人便會完全忘記自己的存在,而絕對遵照發功人的指令行動。自此,鄧青峰便創造出了一門獨特的功夫:「傀儡功」。而鄧青峰一次也能控制兩名大漢,在數字上差可與他的師父比擬。

  這樣,當鄧青峰每次與人對敵時,也像是一個擁有兩條特別粗壯的手臂的高手般,力道雖然稍遜於「大騰挪手」,但是靈活度卻更高,威力一樣強大無比。一時之間,在中原也難遇敵手,因而闖出了十分響亮的名號。

  不過,由於這門功夫必須把人當做石頭、大樹一樣的運用,雖然能夠打敗敵人,但所指揮的是血肉之軀,難免受傷或死亡,因而顯得過於歹毒,甚至毫無人性。所以當時的中原群豪大多將這門功夫當做一種邪術,十分不齒。

  加上鄧青峰為人卑鄙,又生性貪婪。他為了名利,曾經幫助滿清皇朝殺戮許多意圖反清復明的漢族武林人氏,所以許多志士便想殺他而後快,但是都因「傀儡功」強大的殺傷力,而功敗垂成。

  直到後來,聘用他的滿清王爺見他因功高而愈來愈蠻酣驕橫,於是設宴騙他喝下毒酒,才解決了這個武林中的敗類,「傀儡功」也因此失傳。

  龍三等人對這門功夫也只是聽說過,卻想不到今天會在幫主的就職大典上親眼看見。池田九兵衛這門功夫應該是宮本竹一郎所傳,也不知道他究竟曾經有過什麼奇遇,竟然得到了這門奇功。

  顧越不禁驚道:「傀儡功!」

  池田九兵衛「呵呵」一笑:「顧長老好眼力,竟然知道敝人功夫的來歷。」

  龍三道:「蠻夷用蠻夷的功夫,真是相得益彰。」

  池田九兵衛也不臉紅:「武功向來只有高低之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用不著在口頭上佔便宜。」

  高輕不明白顧越說的「傀儡功」是什麼意思,便問道:「顧長老,傀儡功是什麼功夫,很厲害嗎?」

  於是顧越便向高輕簡略地說了「傀儡功」的來歷,高輕聽完,對龍三點了點頭道:「好吧,就讓我來領教一下池田先生的『傀儡功』吧,如果我敗了,就辭去丐幫幫主的職務,免得連累你們。」

  高輕又轉頭向池田九兵衛道:「池田先生,既然你這門功夫是把人當做兵器,那我使用打狗棒也就不算違反打架的規矩了。」

  池田九兵衛道:「正是要領教丐幫的打狗棒法。」

  說罷,口中又唸唸有詞,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兩名大漢便全身顫抖,進入了被催眠的狀態。

  高輕擺了一個簡單的馬步,一撇手,打狗棒就從禮服的袖子裡滑了出來,棒頭朝下,正是打狗棒法的起手式。

  台上眾人,看見雙方擺出架勢,便都緩緩退到了一邊,讓出空間來。池田九兵衛催動內力,兩名大漢「喝」的一聲,雙雙撲了上來,兩人竟像是不要命似的,一個直接從正面攻擊,另一個則擋住高輕所有可能的退路。

  高輕第一次在江湖上正式與人動手,就碰上了如此高強而怪異的武功,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再加上他的打狗棒法並不純熟,臨敵經驗又少,沒一會兒,就完全落了下風。

  轉眼之間,一名大漢已經一頭撞向了他的面門,另一名大漢卻從身後撞向了他的腳踝。

  高輕心中一動,打狗棒向上揮出,輕輕悄悄地撥開了正面攻擊的大漢,立刻又一個翻身,一棒結結實實地打在另一名大漢的臀部,是一招「驅狼趕狗」。

  丐幫幫眾見他得手,立刻響起了一片叫好聲。誰知道被打中的大漢,竟然像是毫不知痛般,立刻又從意想不到的角度,一前一後的夾擊了過來。眼見高輕已經來不及抵擋,只好施展起老窮鬼曾經教他的竄高爬低的逃命功夫,一溜煙地從兩人的夾擊中閃了出來。結果兩名大漢收勢不住,竟然「砰」的一聲,撞在了一起。

  池田九兵衛見兩次差一點擊中,卻都在千鈞一髮之際讓高輕化解了,臉色陡然陰沉下來,更是加速催動兩名大漢不斷進攻,全然不採守勢。

  在這種不要命的打法下,或者應該說,是池田九兵衛不顧兩名大漢死活的情況下,高輕完全無計可施,只能不斷施展輕功閃躲,在被逼急的時候,才不自覺地使出一招打狗棒法,化解危機。

  好在打狗棒法的確神妙無比,高輕雖然不能運用自如,但每次反擊都能化險為夷,經過了數十回合,雙方依然難分勝負,只是一打一逃,樣子頗為難看。在場非丐幫的武林人士,心中都覺得好笑,但礙於丐幫的面子,也不敢笑出聲來。

  只有一些武功較高的人才看得出來,池田九兵衛這種令人以性命相搏的手法,實在是凶險無比,若是換了自己在台上,恐怕除了逃命之外,也很難有其他的辦法。如果和兩名大漢硬拚個兩敗俱傷,也只能算是毀了對方的兵刃,池田九兵衛仍然沒事,自己卻得付出慘痛的代價,所以還是輸了。

  有人也曾想到,擒賊先擒王,繞過兩名大漢,直取主帥池田九兵衛才是上策。但是一來池田九兵衛驅動兩名大漢,就好像舞動自己的拳頭一般自如,隨時可攻可守,要繞過大漢攻擊池田九兵衛談何容易;二來池田九兵衛自身的功力也不能低估,直接攻擊池田九兵衛時,若沒有一擊必中的把握,兩名大漢反噬過來,反而更為凶險。看來「傀儡功」真有他的神妙之處,否則當年鄧青峰也不能以此橫行江湖了。

  又鬥了幾十個回合,池田九兵衛發功雖然極為消耗內力,但是高輕年幼,內力也不是十分充沛,雙方的動作都逐漸緩慢了下來,勝負仍然難分。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一個細小的聲音鑽入了高輕的耳朵:「橫掃群狗」,他不及去細想,勁透右臂,轉身橫揮打狗棒,棒尖過處,立刻如有千軍萬馬經過般,逢者披靡。兩名大漢被揮中,立刻向後飛出好幾公尺,跌倒在地上。不過高輕畢竟功力不足,否則這兩人早已斃命。

  高輕看見一擊得手,立刻抽空向聲音發出的方向望了一眼,想要看看是誰在幫助他。只看到一名侍者打扮的年輕人站在那裡,口唇微動,高輕立即又聽見:「小心!他們又來了,快使『單挑狗眼』。」

  高輕側眼一看,兩名大漢果然像沒被打中過一樣,已經又迅速地撲到了近處。高輕遵言使出挑字訣中的「單挑狗眼」招術,「啪!啪!」兩聲,兩名大漢各有一眼被挑中。

  但是被「傀儡功」驅策的人,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疼痛,只稍稍被阻擋了一下,又繼續攻擊。那聲音又道:「絆字訣,快點!」

  此時,高輕自己也領會到了應該使用絆字訣,那聲音和他的想法正好不謀而合。於是高輕立刻轉低棒頭,連續使出了「絆狗朝天」、「夾絆狗腿」、「一絆雙狗」……等一系列絆字訣的招法。只要兩名大漢一站起身來,還沒有站穩,就馬上又被絆倒。

  絆到最後,只見池田九兵衛滿身大汗淋漓,終於一跤坐倒在地。而高輕卻反而顯得輕鬆瀟起來,像是在玩弄小狗一般,毫不費力的便將敵人絆倒。

  高輕看見池田九兵衛坐倒在地,一副頹然的神色,知道勝負已分,便收起打狗棒,走近池田九兵衛,向他道:「池田先生,是我運氣好才贏了你,你不用難過。」

  說著,便伸出手,要拉他起來。池田九兵衛歎了一聲,伸出左手讓高輕拉著,右手卻偷偷運起了十成功力,趁著高輕拉起他的一剎那,順勢一掌推出,結結實實地打在高輕的胸口。

  高輕不懂江湖的險詐,竟然完全沒有防備,只見他筆直地向後飛了出去,龍三和顧越看見不對勁,一個大叫:「小心!」,另一個已經縱身去接他,但是都來不及了。只見高輕的背部「砰」的一聲撞在牆上,立刻閉了氣。

  這樣事出突然,台上台下都是一片嘩然,丐幫幫眾更是慌了手腳,瞬時亂成一團。

  這時候,只看見台下有個人影一閃,搶到了高輕身邊,抱起高輕就跑,龍三和顧越伸手去攔,卻讓那人一閃就閃了過去,那人抱著高輕一溜煙似的跑進安全梯,就不見了蹤影。

  龍三和顧越也顧不了大廳上混亂已極的場面,立刻施展輕功追了下去,一直追到了大街上。然而大街上人群熙來攘往,車輛穿梭如潮,哪裡還有神秘人和高輕的影子?

  龍三和顧越頹喪地回到頂樓大廳,池田九兵衛早已趁亂逃走,只擒住了那兩名被池田九兵衛當做傀儡的,已經奄奄一息的大漢。龍三下令將他們囚禁起來,又分派各路人馬,分頭打聽幫主的下落,丐幫幫主的就職大典,至此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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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3 01:59: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遠渡重洋


  第二天清晨,在郊外的一個山洞中,一名看來大約二十歲左右的美貌女子,用雙手搭在一名少年的背上。一套侍者的衣服、假髮和一張細緻的乳膠皮面具被棄置在一旁。

  只見那少年緊咬牙關,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身上漸漸地冒起白色煙霧,冉冉上升。那名女子表面神色安寧,但是全身早已經被汗水浸了顯然,那名女子正在耗費功力為少年療傷。又過了幾個小時,太陽已經升到了天空的正中央,少年突然」嘩」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黑血,然後就劇烈咳嗽了起來。

  那女子卻面有喜色,吁了一口長氣,自言自語道:「總算沒事了!」

  那名少年正是高輕,他咳嗽了一陣子,然後自行緩緩調勻氣息,過了許久,才站起來,向那名女子道:「謝謝你救了我的命。在丐幫總舵大廳裡,教我使用打狗棒法打敗敵人的也是你,是嗎?」

  那女子面無表情的道:「沒什麼,小事一件。」

  高輕問道:「聽龍長老說,打狗棒法只有丐幫的幫主會使,那麼,你也是丐幫的……前輩羅?」

  那女子道:「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但是這套棒法,的確是丐幫幫主教給我的。」

  高輕脫口道:「是左老幫主?」

  那女子搖搖頭,苦澀地笑了笑道:「不是,不是左建鳴。小朋友,你仔細看看,我今年有多大歲數了?」

  山洞中的光線不是很明亮,高輕努力地盯著那女子看了半天,只覺得她五官異常秀麗,皮膚光滑白晰,年齡絕對不會超過二十歲。

  高輕道:「我不是很會看人的年齡,但是我猜你今年大約十八、十九歲,對嗎?」

  那女子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過了一會兒她才道:「你的確不會看年齡,我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了,你應該叫我一聲婆婆。」

  高輕先是一愣,繼而笑了笑,用調侃的口吻道:「你……我知道了,你是長生不老的仙女!」

  那女子卻一臉嚴肅,像是在回想些什麼,逐漸連眼眶也濕潤了起來:「小朋友,你聽著,這是件千真萬確的事情,我不但已經六十多歲了,而且,我救你是有原因的,我要你為我辦一件事情。」

  高輕好奇地問道:「什麼事情?」

  那女子道:「我要你陪我去一趟埃及。」

  「埃及!」高輕問:「埃及在哪裡?」

  那女子道:「埃及是一個遙遠的國度,在非洲的北部。」

  高輕仍然不懂,但是也不好意思再問,只好道:「但是,我不回丐幫總舵去的話,龍長老和顧長老他們會著急的。」

  那女子輕蔑地「哼」了一聲道:「那就讓他們去著急好了,反正,你是一定要陪我去的。」

  高輕不悅地道:「你未免也太蠻橫了。」

  那女子道:「我救了你一命,按江湖上的規矩,你也必須用性命來報答我。現在我只是叫你陪我去一趟埃及,就算兩不相欠了,難道這樣也算蠻橫?」

  高輕心想她說的也有道理,只好道:「但是,你也應該讓我回去交代一聲,好教他們安心。」

  那女子眉頭一皺:「不行,一個男孩子,怎麼那麼婆婆媽媽的,我們今晚就走,丐幫那邊,打個電話回去就行了。但是要記住,不許說出我們要去的地方,也不能說出是我救了你。」

  高輕無奈地道:「好吧!也只好這樣了。」

  傍晚,高輕打電話回丐幫總舵,龍三顯得十分高興,問起他獲救的細節,高輕便支吾其辭,應付了過去,只說有事要去辦,不久之後就會回來。

  當天午夜,那女子就帶著高輕到碼頭,上了一艘中型漁船,船上食物和飲水早已經準備齊全。那女子解開纜繩,發動引擎,漁船便向大海中平穩地駛了出去。

  後來高輕才知道,那艘船表面上是捕魚用的,但事實上卻是一艘性能極佳的遊艇,船名是海鷗號。

  海鷗號有舒適的艙房,可以選擇使用兩個大馬力的引擎推動,也可以揚起風帆,乘風前進,還有全天候的雷達和衛星導航裝置。一切設備,都是最高級遊艇才有的。

  然而,船上的日子卻極其無聊,那名女子,自稱名叫萬珍珍,她除了教會高輕駕駛船隻和判讀海圖的技巧,好讓他負責開船以外,從來不愛多說話,只是經常獨自一人坐在甲板上,迎著海風,遙望海天交界的地方。

  高輕還發現,萬珍珍每天晚上都要花費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在浴室中。海鷗號的浴室不大,而且只有一個,每次萬珍珍離開浴室,浴室中都留有一股極為濃重的中藥氣味。

  高輕曾經問過她一次,她只是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卻什麼話都沒有說。高輕見她心情不好,也就不再多問了。

  時間過得很快,大約一個多月後,在他們停泊了許多地方補充燃料、食物和淡水之後,終於到達了埃及北部的一個小港口。

  萬珍珍似乎非常熟悉當地的一切,他們上岸後,連休息都沒有休息,萬珍珍就帶高輕到市場上去買了幾匹駱駝,又準備好了食物和飲水,立刻趕路出發。

  高輕從來沒有到過這麼奇異的地方,見過這麼多奇怪的人,在他以往乞討的日子裡,很少有機會看到電視和電影,更不用說出國了,所以這裡的一切都使他感到萬分好奇。

  當地人說的話,高輕自然一句也聽不懂,而萬珍珍卻能對答如流。她買了兩件當地人穿的長袍,自己穿上了,叫高輕也穿上,說道:「雖然現在剛剛開春,但是白天沙漠中依然相當炎熱,晚上卻又十分寒冷,用這種大袍子把自己裹嚴實了,就冷熱都不怕了。」

  高輕瞪大眼睛:「沙漠?我們要去沙漠?」

  萬珍珍道:「是的,我們大約要在沙漠中旅行一個禮拜,你知道什麼是沙漠嗎?」

  高輕道:「當然知道,我聽老窮鬼說過,沙漠中寸草不生,無邊無際的全是沙子,走上幾天幾夜也見不到一個活人。」

  萬珍珍冷笑了一聲:「他倒還記得沙漠的樣子。」

  高輕疑問道:「你的意思是說,老窮鬼也來過這裡?」

  萬珍珍道:「別問那麼多了,等過幾天到了那個地方,我自然會告訴你。」

  高輕與萬珍珍相處了一個多月,知道她的拗脾氣,也就不再多問,靜靜地跟著她上路了。

  駱駝行走的速度並不快,大約一天之後,他們才進入沙漠區域,高輕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沙漠,顯得十分興奮,而萬珍珍仍是不願多說話,只顧判明方向,不斷催駱駝前進。

  進入沙漠的第二天,高輕也開始感到無趣了,除了酷熱和乾燥之外,更覺得沙漠比大海還要單調。在海上還能游游泳、釣釣魚什麼的,沙漠裡卻是一片死寂,什麼都沒有,難得出現一些小型的爬行生物,也是一溜煙就不見了。

  無聊的高輕只好在駱駝背上盤起腿來,練習吐納調息的功夫。過了沒有多久,他便覺得腦中一片清明,也不再那麼熱了。突然間,高輕感覺到遠處有其他駱駝的腳步聲在跟著他們,立刻張開眼睛,在駱駝背上站了起來,向四面八方極目眺望,但是望了許久,除了一望無際的黃沙之外,什麼都沒有看見。

  高輕催駱駝趕上前面的萬珍珍,小聲說道:「我覺得有人在跟蹤我們!」

  萬珍珍微微一笑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然有這樣的功力。」

  高輕道:「真的有人在跟蹤我們?那為什麼我看不到他呢?」

  萬珍珍道:「這人武功十分高強,你能發現他的存在已經很不容易了,哪裡還能看見他?」

  高輕「哦」了一聲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那麼,你的武功一定比他更高羅?」

  萬珍珍哼道:「從我們一上岸,他就開始跟著我們了,果然是做賊心虛。我們別理他,時候到了,他自然會現身。」

  高輕還想再問些什麼,但是萬珍珍已經閉上了眼睛,表示不願再說話,高輕也只好回到後面,繼續調息練功。

  就這樣又過了六天,到了第七天傍晚,萬珍珍忽然勒住了駱駝,不再前進,高輕也跟著停了下來。

  萬珍珍從駱駝背上跳下,拿出羅盤和一個手掌大小的全球定位儀,正在仔細地判定方位。

  然後,她走到一處地方蹲下來,將一隻手深深地伸進沙堆中,猛力一拉,便拉起了一支鐵環。接著,又到距離第一支鐵環大約二十公尺的地方拉起了第二支鐵環,然後又到另一個地方拉起第三支鐵環。三支鐵環的位置,正好形成一個正三角形。

  當第三支鐵環一被拉起,高輕便聽到「轟隆」一聲,距離不遠的地方,有一整片沙堆竟然奇跡似的向上緩緩升了起來。大約過了一分多鐘,沙堆的一邊升起了近三公尺高,高輕這時才看清楚,那些沙原來是被一塊約莫十公尺見方的大鐵板給頂了起來,明顯的是一個地道的入口。

  萬珍珍重又騎上駱駝,示意高輕繼續前進,高輕心中雖然有些疑懼,但還是跟著萬珍珍進了地道。

  進入地道後,是一個緩降坡,地面不再是沙礫,而是堅硬的岩石,又走出數十公尺,高輕竟然聽見了潺潺的流水聲。

  地道中的空氣並不污濁,反而令人覺得十分清新,只是光線不太明亮,萬珍珍一面向前走,一面示意高輕點燃兩旁牆壁上的火把。

  不久之後,萬珍珍和高輕已經深入地道三、四百公尺了,火把愈點愈多,眼前也漸漸豁然開朗起來,高輕看見了房舍、河流,還有樹木,儼然是一個格局完整的地下城。

  他驚訝得張大了嘴巴,難以想像在一片荒蕪的沙漠中,竟然會存在著這種世外桃源。但是,接下來高輕卻看見了完全相反的恐怖景象。

  高輕一路走著,一路上竟然橫橫豎豎地散落著許多骸骨,有大人的,也有小孩的,而所有骸骨的顏色,都隱隱有些發黑,似乎是中毒而死的。

  骸骨上大多穿著衣服,都是阿拉伯式的服裝,從衣服殘破的程度和灰塵堆積的厚度來看,這些人死亡起碼有十幾二十年了。

  萬珍珍只領著高輕走了一小段路,就看見了至少三、四十具骸骨,整個地下城中,不知道還有多少這樣的體?

  終於,萬珍珍在一扇鐵門前停住,命駱駝停下來,翻身下了駱駝,道:「就是這裡了!」

  高輕也跟著跳下駱駝背來,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萬珍珍揚了揚眉毛:「這裡是墳墓!」

  「墳墓?」高輕又問:「誰的墳墓?」

  萬珍珍緩緩吁了一口氣,用帶著顫抖和怒意的聲音道:「是我父親和另一個沒有良心的人的墳墓。」

  高輕沒聽明白:「良心?什麼良心?」

  萬珍珍不再說話,從口袋中掏出一柄舊式的鐵鑄大鑰匙,對準鐵門上的匙孔,一插一轉,鎖便開了。她用力去推鐵門,鐵門顯然十分厚重,也有些生銹,發出難聽的「吱吱」

  聲,然後緩緩地打開了。

  萬珍珍大踏步走了進去,臉上的表情卻是陰一陣晴一陣,似乎是百感交集。

  高輕跟在萬珍珍後面,也慢慢走了進去。

  鐵門裡面,是一個巨大的洞穴,地面上同樣躺著十多具骷髏,穿的都是阿拉伯式的服裝。洞穴的最深處,有一具坐著的骷髏,穿的竟然是乞丐的服裝。

  萬珍珍走到這個穿乞丐服裝的骷髏面前,倒頭就拜,哭道:「爹!女兒又來看您了。今天是陰曆二月十八,是您的生日,我帶來了仇人的徒弟,要在您面前血祭,給您報仇。」

  高輕站在萬珍珍身後,聽萬珍珍說完,才發現不大對勁。略一思考,身邊沒有別人,看來萬珍珍所說仇人的徒弟就是自己了。他不自覺地退後了兩步,想施展輕功躍開,和萬珍珍保持一些距離,但是卻沒料到萬珍珍的身法之快,簡直如同鬼魅。

  高輕向後一彈,身體還沒有落地,萬珍珍像是料準了高輕要去的方位一樣,已經撲到了他的身後,在半空中連點高輕大椎、左肩井、右肩井、天突、中、巨闕等六處大穴,等高輕落地時,早就動彈不得,「砰」的一聲,全身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上。

  萬珍珍落在高輕面前,陰惻惻地笑道:「小朋友,你本來不是什麼壞人,只怪你跟錯了師父,師債徒償,你認命吧!」

  說著,便用一隻手提起了高輕,平放在那穿著乞丐服裝的骷髏面前。高輕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穴道被制,嘴裡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只好乾著急。

  只見萬珍珍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跪在骷髏和高輕之前,對準高輕的喉部,口中念念有詞,匕首懸在半空中,並不立即刺下。高輕初時嚇得冷汗直冒,但是轉念一想:「我的命反正是她救的,多活了一個多月,今天還給她就是了。」

  想到這裡,高輕心中反而一片平靜,乾脆雙眼一閉,什麼都不再多想,靜靜等死。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一個黑影,以快捷無倫的速度從門口竄了進來,不過一、兩秒鐘的時間,就來到了萬珍珍身後。

  那人穿著一身黑衣,頭上戴著黑面罩,手中握著一柄木棍。萬珍珍微微一笑,道:「你終於肯露面了!」

  話音還沒落,萬珍珍就用原來跪著的姿勢,硬生生的向左邊迅速平移了五、六公尺,然後站起轉身,面對著黑衣人,輕功之高,令人匪夷所思。

  黑衣人道:「二十幾年不見,你的功夫又比以前精進多了!」

  萬珍珍「哼」了一聲:「你自己也知道羞於見人,把臉給蒙了起來,你以為這樣,人家就不知道你做過的醜事了嗎?」

  黑衣人又道:「是的,我是做了錯事,但是你可以直接來找我,用不著牽連別人。」

  萬珍珍面色不善:「不用這種手段,能把你這個老狐狸引出來嗎?」

  黑衣人道:「要說老狐狸,坐在那邊的那堆骷髏,才是真正的老狐狸,當年我要是不把他留在山洞中,恐怕今天成為一堆骷髏的人就是我了。」

  「胡說!」萬珍珍怒道:「不管如何,他總是你的師父,就算他真要你死,你也應該去死。」

  黑衣人「嘿嘿」笑了兩聲:「師父?這個師父總是偏袒你,只因為你是他的女兒,他就把厲害的武功全教給了你,而教給我的,全都是些三腳貓的把式。」

  萬珍珍道:「住口!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當初我真是瞎了眼睛,才會看上你這個心胸狹窄、狼心狗肺的傢伙。今天,我要為我父親報仇!」

  說著,萬珍珍也從袖中掏出了一根稍細一點的軟木棍,展開身形,朝黑衣人劈頭就打。

  黑衣人也不甘示弱,掄起木棍擋住。如此一來一往,兩人的武功與輕功都高,頓時只見洞穴中人影飛舞,棍影幢幢,木棍接觸的「霹啪」聲就像放連珠炮一樣的不絕於耳。

  高輕聽見兩人的對話,雖然身體不能動,但是早就好奇地睜開眼睛看著他們,這時只覺得兩人的身法雖快,但是依然隱約可以看出雙方使用的都是打狗棒法。那個黑衣人棒法精妙,絲毫不輸給萬珍珍,顯然不是什麼「三腳貓的把式」。

  高輕越看越覺得驚奇,不知道打狗棒法的威力竟然如此強大,他從兩名高手的對招中,和自己學過的棒法一一加以印證,漸漸的,竟然領會了許多棒法中的妙詣。而忘了自己正身處險境,直看得眉飛色舞。

  雙方打了一百多個回合,不分勝負。萬珍珍首先變招,棄棍用掌。只見她凌空飛起,五指箕張,似掌非掌,似抓非抓,力道雄渾無比,洞穴中的氣流也跟著起了強烈的變化,好像狂風大作一般,直吹得高輕連眼睛都快張不開了。

  黑衣人見萬珍珍改用掌法,也憑空躍起,做出了和她一樣的招式。兩人就在半空中像兩道流星般,射向對方,終於撞擊在一起。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萬珍珍和黑衣人各自向後翻了五、六個觔斗,才落下地面站定,仍然不分勝負。

  萬珍珍氣喘吁吁地道:「還說師父偏心,你這鷹飛九式,不是學得和我一樣好嗎?」

  黑衣人「哼」了一聲道:「鷹飛九式只是天問掌法的入門功夫,為什麼師父教了你天問掌法,卻只教我鷹飛九式呢?」

  「天問掌法?」萬珍珍急道:「當年師父說我們內力不足,強練天問掌法有害無益,所以只教給我們他老人家從天問掌法中精心研究出來的鷹飛九式,內力不足時練起來無害,內力強勁時也能發揮出天問掌法三成的效果。師父這是愛護我們,不是不願意教我們。況且,我和你一樣,到現在也還沒見過完整的天問掌法,信不信由你。」

  黑衣人表示不信:「你少唬我,我就不相信不能逼你露出真功夫。」

  說著,黑衣人猱身又上,使出了鷹飛九式所有厲害的殺手,他自信自己的內力比萬珍珍略勝一、二分,一定能迫使她使用天問掌法的上乘功夫來對付自己,到時候,萬珍珍就百口莫辯了。

  然而鷹飛九式是由天問掌法簡化而來,為了方便入門者學習,便將原掌法中勁道剛猛的部分剔除,只保留了招式巧妙、又簡單易學的部分,再細分為九大類,每類九招,共八十一招,重新經過精心安排,威力也十分強大。

  但是黑衣人積聚幾十年的內力早已十分深湛,所以大膽的捨棄鷹飛九式的巧勁不用,一味大力猛攻,頓時,洞穴中狂風又起,一波強似一波的逼向萬珍珍,讓萬珍珍感到連氣都喘不過來。

  不過萬珍珍畢竟是女人,心思終究要細密一些,雖然和黑衣人系出同門,但是對於鷹飛九式中巧勁的領悟卻略勝黑衣人一籌。她知道自己的內力在短時間裡不會輸給黑衣人,但是時間一長就會落入下風,於是不再正面迎敵,使的全是以躲閃為主,攻擊為輔的巧勁。她又對黑衣人的功夫瞭若指掌,暫時只求避過,不重攻擊,打起來反而顯得輕鬆自在。

  黑衣人見久攻不下,心中著急,於是故意賣了一個破綻,引萬珍珍來攻。萬珍珍乍見有機可乘,果然一聚內力,沖天飛來,直取黑衣人面門。黑衣人心裡一陣冷笑,暗中運起了十成功力,等萬珍珍將要擊到的時候,雙掌突然從她意想不到的角度直伸了出來,眼看就要搶先擊中萬珍珍的胸口。

  誰知道,萬珍珍在倉促之間竟然還能變招,雙手硬生生的向下移動了半尺,」啪」的一聲,兩人四掌交合,黏在一起,竟然成了比拚內力的局勢。

  通常功力在伯仲之間的高手,一旦開始比拚內力,除非有內力強出許多的高手介入化解,或者是雙方約定好,同時撤手,否則就一定要分出勝負,誰先撤手,就會讓對方的內力長驅直入,誰就非死即傷,所以誰都不願意先撤手,只好不斷消耗內力,直到其中一方倒下或是兩敗俱傷。因此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會選擇這種比拚方式。

  萬珍珍眼見就要吃上大虧,心中更是氣惱黑衣人誘她中計,匆忙之間,只好選擇了這種同歸於盡的方式。而黑衣人眼見馬上就要得手,完全沒料到萬珍珍竟然還能變招,變招之後,又竟然會採用比拚內力來一決勝負。

  黑衣人不禁暗自懊惱,自己原來的內力應該是略勝對方一點,但是剛才進攻的時候卻耗損太多,到現在才拚鬥內力,恐怕反而要吃虧。他盯著萬珍珍,看見她咬牙切齒、滿臉憤怒的表情,而兇猛的內力,正排山倒海似的向自己湧來,連忙運全力抵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直過了大約兩個小時,萬珍珍和黑衣人早已經汗流浹背,但是仍然無法罷手。高輕雖然不是很懂其中的關竅,卻也知道兩人正在進行十分凶險的決鬥,不禁著急萬分。

  時間既久,高輕的穴道漸漸自然解開了,他一發現手腳能夠活動,立刻一躍而起,衝到黑衣人身旁叫道:「老窮鬼!是你嗎?老窮鬼?」

  原來高輕看著兩人相鬥了半天,都是老窮鬼曾經教過自己的功夫,而黑衣人的身形又非常眼熟,加上萬珍珍先前說過的那些話,所以料定了黑衣人就是老窮鬼。他心中雖然十分高興,但是自己的穴道被制住了,沒有辦法上前相認,況且老窮鬼和萬珍珍的打鬥太過激烈,就算自己手腳能活動,也接近不了。

  直到現在萬珍珍和黑衣人都動彈不得,自己的穴道也解開了,才迫不及待地上前詢問。

  但是,黑衣人正在生與死的緊要關頭上,哪裡能夠開口說話?

  高輕見黑衣人不說話,也不敢伸手去揭開他的頭罩,只好跪下來道:「老窮鬼,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但是你可以打我、罵我,我一定會好好改過,只求你不要丟下我,不要不理我。」

  高輕和老窮鬼共同生活了十多年,早就把他當做自己的父親一樣,又敬又畏,又感親切,他既然認定了黑衣人是老窮鬼,就立刻表露心跡,深怕他又跑了。

  萬珍珍見高輕能夠活動了,心中七上八下,擔心黑衣人在這種自己完全沒有反抗能力的時候,開口叫高輕來害自己,於是加緊催動內力,務必使黑衣人無法說話。

  果然,黑衣人終於沒有開口,高輕也不敢妄自行動,只好一直跪著。就這樣,一天一夜過去了,高輕覺得十分疲倦,竟然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突然間,高輕聽見萬珍珍和黑衣人同時發出一聲大喊,立刻驚醒過來,一抬頭,不禁嚇了一大跳,只見黑衣人對面站著的,已經換了一個滿頭花髮、滿臉皺紋的老太婆,而不再是萬珍珍。

  高輕心中大起懷疑,左顧右盼,不知道萬珍珍到哪裡去了。他怎麼曉得,萬珍珍實際上正如她自己所說的,早已經六十多歲了。只因為練了「素心寶典」,全憑內力和藥浴的維護,才保持著二十歲左右的容貌。如今她內力大耗,自然而然變回了本來面目。

  兩人的大喊聲不斷持續著,直喊了三分多鐘,終於同時雙手垂軟,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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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3 02:00:0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往日情仇


  高輕見黑衣人倒地,再也顧不了許多,立刻扶起了奄奄一息的黑衣人,將他抱在懷裡道:「老窮鬼,你可不要死啊!」

  說著,便要去揭黑衣人的面罩。黑衣人鼓起餘力,伸手制止了他,說道:「可憐的孩子,我這一輩子……做了太多錯事,再……再也沒有臉見人,等我死後,你就這樣把我埋了,不要揭開……我的面罩。」

  高輕湧出兩行熱淚,道:「不!你不能死,我一定要救活你。」

  黑衣人指著萬珍珍的方向,聲音淒然地說道:「那個和我性命相搏的女人,是我的師姐,四十年前,差一點……也成了我的妻子。而那邊坐著的骷髏,是她的父親,也是我的師父。我……我因為氣他拆散我和師姐,又不好好教我功夫,所以才……才害死了他。」

  說到這裡,黑衣人劇烈咳嗽了起來,高輕急道:「別再說話了,趕快運氣調息,來,我幫你。」

  黑衣人擺了擺手,拒絕高輕救他,然後繼續說道:「但是……但是今天我才知道我錯了。她那麼恨我,剛才的生死搏鬥,絕對不可能作假,我終於看出來,師父傳授給師姐的武功……和傳授給我的,完全一一樣,絲毫沒有偏心,是我自己心胸太過狹窄,自以為是,才鑄成了大錯。你……你別管我,趕快去救她吧!」

  黑衣人喘息了幾下,又道:「現在我最後悔的,就是……就是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師父,我一定要……一定要去向他……向他磕頭懺悔。」

  說著,黑衣人努力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是掙扎了沒有幾下,脖子一鬆,就停止了呼吸。高輕立刻將黑衣人扶正,坐到他的身後,將內力源源不絕地送入黑衣人體內。但是高輕修為太淺,黑衣人受傷又重,已經回天乏術了。

  高輕哭了一陣,想起黑衣人交代的話,立刻跑去探萬珍珍的鼻息,沒想到萬珍珍竟然還有呼吸,高輕立刻像救治黑衣人一樣,坐到萬珍珍身後,開始輸送內力。過了大半個小時,才聽見萬珍珍嚶嚀一聲,慢慢醒轉過來,她看了高輕一眼,第一句話就問道:「他……他沒事吧?」隨後又幽幽地,像是在自言自語似地道:「最後,他終究還是讓了我,他一讓我,怎麼還能活得成呢?」

  高輕哭道:「他老人家已經死了,臨死之前,還交代我來救你。」

  萬珍珍一聽,也流下了眼淚道:「你是一個好孩子,我利用你,假裝要殺你,只是為了引出他,替我父親報仇,請你不要見怪。」她咳了一口血,停了一會兒才繼續道:「我這裡有一柄鑰匙和一個地址,你拿去吧,我在那裡有一些朋友,他們會替我補償你的。記住,到那裡去的時候,一定要午夜的時候去,千萬別弄錯了。」

  說著,萬珍珍便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亮晃晃、沉甸甸,似乎是純金打造的鑰匙,和一張小紙片,塞到高輕手中。然後說道:「我這一輩子,只愛過……只愛過一個男人,現在我父仇已報,所愛的男人也死了……獨自活下去,已經……完全沒有意義。我死了以後,請你……請你把我……和他……合葬在一起……」

  高輕正要回答,萬珍珍卻用最後一絲力量震斷了心脈,立時氣絕身亡。高輕想再救她,也已經沒有辦法了。

  萬珍一死,高輕頓時覺得茫茫然不知所措,呆呆地坐在地上。過了不知道多久,才想起萬珍珍的遺言,找來一些工具,挖了個土坑,準備將萬珍珍和黑衣人合葬在一起。

  高輕先扶起萬珍珍的體,將她安安穩穩地放進了土坑,再去抱黑衣人的體。高輕遵守黑衣人的遺言,沒有揭開他的頭罩,但是才剛將黑衣人扛起,就從他的懷中掉出了一本小冊子。

  高輕撿起小冊子一看,覺得像是一本筆記簿之類的東西,他隨手翻開看了幾行,軌被裡面的內容吸引住了,不知不覺便繼續看了下去。

  筆記的內容是黑衣人斷斷續續的日記,高輕花了一些時間才看完,看完之後,不禁長歎一聲,將筆記簿輕輕放回黑衣人懷中,終於明白了這一段陳年往事……原來,黑衣人正是左建鳴。就像他所說的一樣,那堆坐著的骷髏是他的師父萬雲天,也是丐幫前任幫主。而萬珍珍是萬雲天的女兒,年紀比左建鳴山一歲,但是先入師門,所以左建鳴一直叫她師姐。

  萬雲天只有這一對徒弟,兩人從小在一起練功,感情一直十分好,可以說是標準的青梅竹馬。

  然而萬雲天對待兩個徒弟,卻一直有著不同的態度。對左建鳴十分嚴厲,對萬珍珍卻非常和藹。左建鳴見自己總是在烈日下、寒風中苦苦練功,而師姐卻輕輕鬆鬆地練兩下子就可以去玩耍、去吃東西了。

  但是兩個人的武功卻一直齊頭並進,並不因為師父對左建鳴的要求比較嚴格,就使他的功夫練得更好些。

  久而久之,左建鳴便有了師父偏袒師姐,把上乘又好學的功夫教給她,卻把低劣又難學的武功傳給自己的想法。於是對師父的積怨就愈來愈深,卻沒有想到是自己資質魯鈍,所以才進步緩慢。

  不過他對師姐的愛慕之情倒是與日俱增,師姐對他也非常好,兩人形影不離,幾乎到了海誓山盟的地步。

  當他二十歲、師姐十九歲那年,師父開始教授他們打狗棒法,言明誰先學會就把丐幫幫主的位子傳給誰。

  結果,自然又是萬珍珍先學會了。

  但是萬珍珍完全學會以後,卻裝作只學會了不到兩成,因為那時,左建鳴也只學會近二成。最後,總共花了大半年的時間,左建鳴才學全了打狗棒法,而萬珍珍則假裝只學會了七成。

  於是,萬雲天依言在丐幫大會上宣佈了幫主的繼任人選,便是左建鳴。左建鳴對師父的怨恨,也稍稍減退了一點。

  又過了兩年,由於左建鳴內外功的進境都不快,所以萬雲大一直沒有教給他自己最拿手的天問掌法,也沒有把女兒嫁給他的意思。左建鳴對師父的疑慮又逐漸增加。

  後來,萬雲天的一個好友為兒子上門提親,萬雲天還沒有做出決定,萬珍珍就離家出走,躲到鐵心庵無明師太的麾下去學功夫,以表明不嫁的心意。

  無明師太也是萬雲天的好及,號稱鐵面菩薩,倔起來的時候誰的帳也不賣。

  她向來十分疼愛萬珍珍,明白她的心思,堅持讓她在鐵心庵裡修練「素心寶典」的絕學,萬雲天沒有辦法,只好同意。

  而左建鳴卻認為師父原本有意要將女兒嫁給別人,是萬珍珍不從,這才作罷,還害得自己長期和萬珍珍分開,因此對萬雲天的怨恨,又深了一層。但是萬雲天生性憨厚,對徒弟的這種情緒,卻一點都不知道。

  次年,萬雲天從一名垂死的老船長手中,得到了一張德國納粹戰敗後留下來的藏寶圖。

  經過詳細考證,認為可信度極高,便複製了一份留給萬珍珍,自己帶著徒弟左建鳴,一同前往埃及沙漠去尋找寶藏。

  但是耶張藏寶圖畫的只是一個小村落,圖中雖標明了寶藏在小村落中埋藏的位置,但只知道小村落是在埃及的沙漠中,卻沒有說明小村落在沙漠裡的確切位置。

  於是,師徒二人歷盡了千辛萬苦,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幾乎走遍了撒哈拉沙漠中所有的小村落,但是卻沒有一個村落的地形與藏寶圖上的相符。

  就在他們完全喪失信心、準備放棄的時候,卻屋漏偏逢連夜雨,遭遇到了一夥凶悍異常的強盜。由於強盜人多勢眾,武器也十分精良,因此萬雲天師徒雖然武藝高匹強,卻還是失手被俘。

  成了俘虜以後,萬雲天師徒便被帶到強盜的大本營,戴上手銬腳鐐,每天挖掘石洞、搬運石塊,成為苦力。

  本來憑萬民師徒二人的武藝,要掙脫鐐銬、伺機逃脫是很輕鬆的事情,但是萬雲天卻發現了一些奇怪的狀況,而不願離開。

  那個大本營是沙漠中的一個地下城,入口十分隱蔽,萬雲天看到地下城的牆上,處處可見納粹標記的遺跡,顯然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德國人建造的一個秘密軍事基地。

  此外,這座地下城中還有一條河流貫穿全城,是沙漠中極少見的現象,而恰好在藏寶圖上,也畫有這樣的一條河流。因此萬雲天判斷,這座地下城很可能就是寶藏的所在地。

  於是,師徒二人便利用夜晚強盜們休息的時間,解開手腳上的鐐銬,溜出囚禁自己的房間,分別到地下城中各處尋找寶藏的蹤跡。直到早上,再回到原處,趁大家還沒睡醒之前再戴上手銬腳鐐,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做工。

  就這樣,師徒二人在地下城中尋找了一個多月,還是沒有寶藏的蹤跡。直到有一天,左建鳴忽然靈機一動,潛入河中,竟然發現了一個密門。

  他打開密門,密門之後是一條冗長的水道,左建鳴繼續潛行,終於在水道盡頭浮出水面,發現了一個迷宮。並且在迷宮中的許多洞穴裡,找到了大量的各式軍火、醫藥、黃金和珠寶。

  左建鳴非常高興,但是他回去之後,並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萬雲天,而是繼續裝成一無所獲的樣子。其實這個時候,他已經開始在盤算該如何將那批寶藏弄出去了。

  最後,左建鳴知道不可能躲過這麼多人而將數以噸計的財寶運走,尤其不可能躲過師父萬雲天的眼睛,便一不做工不休,在地下城的水源裡下毒,毒死了所有的人。而左建鳴自己則事先儲備了一些清水和食物,找了一個隱密的地方躲了起來。

  三天後,左建鳴確定所有的人都死了,水中的毒性也消散了,便再度潛入迷宮,慢慢地將寶藏取出。

  又過了一個禮拜,左建鳴已經取出了大部分寶藏,便用駱駝馱著,準備離開地下城。離開之前,又跑到囚禁萬雲天的房間,匆匆拿走他身上藏著的打狗棒,鎖上鐵門,才揚長而去。

  兩個月之後,左建鳴出現在法國巴黎,他出入上流社會,生活豪奢,賭博、酗酒、玩女人,成了一個揮金如土的花花公子。

  這種放浪靡瀾的生活足足過了三年,他才突然感到無比的厭倦和悔恨,便收拾了行李,帶著大量的金錢,又回到了亞洲。

  左建鳴回到了丐幫總舵,宣佈老幫主不幸被強盜殺害的消息,自己則名正言順地繼任了幫主之位。他將帶回來的錢全部拿出來,成立建鳴機構,辦起公司、工廠,支持淨衣派改善幫眾的生活。

  他一直沒有再去找萬珍珍,因為他得知萬珍珍對萬雲天的死已經起了疑心,正在著手調查,心虛之下,他不敢、也沒臉再去找萬珍珍。幾年之後,建鳴機構的一切事務都上了正軌,互連鳴卻突然失蹤,不告而別。

  而萬珍珍聽無明師太說起父親死亡的噩耗,一直不肯相信,便拿著萬雲天留給他的藏寶圖副本,獨自前往埃反尋找父親的下落,前後不下十數次往返,終於找到了強盜的村落,也找到了她父親的骨。

  萬珍珍心中傷痛不已,經過仔細檢查,確定她父親和全地下城的人都是死於一種丐幫特制的毒藥。那種毒藥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丐幫幫眾協助地下工作人員對付日本軍隊時,萬一不幸被擒,為免漏機密,拿來自殺用的。

  這種毒藥的製作方法,只有萬雲天本人、左建鳴、萬珍珍和少數幾位九袋長老知道,而其中,只有左建鳴有下毒的機會。

  起初萬珍珍不願相信左建鳴會下毒手,但後來經過不斷的明察暗訪,終於確定左建鳴是唯一的嫌疑人。萬珍珍在痛心疾首之餘,下定決心要斬斷情絲,為父報仇。然而當時左建鳴已經失蹤,萬珍珍便不斷地追查下去。

  事實上,左建鳴不告而別,是恢復了乞丐的身份,他到處流浪,過著清心寡慾的生活,也是為了自己的所做所為而懺悔。他也知道萬珍珍正在追查自己的事,也曾經想過出面認錯,但是又沒有勇氣,便日復一日地在矛盾中漂泊。

  直到有一天,他在垃圾堆中發現了一個剛滿月的棄嬰,嬰兒長得十分可愛,但是有嚴重的黃膽和營養不良現象。於是他只好趁夜去偷盜了一家中藥和一間雜貨店,弄來了許多藥材和奶粉,花了幾個月的工天,一把嬰兒調養好。

  嬰兒病癒之後,左建鳴就把他送去了孤兒院。但是和嬰兒幾個月來的朝夕相處,已經深深觸動了他的父性。於是在將嬰兒送到孤兒院後的第二天,左建鳴又趁半夜溜進了孤兒院,找了幾個小時,偷偷將嬰兒抱走。

  這個嬰兒,就是高輕。

  高輕跟左建鳴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左建鳴心中對高輕十分疼愛,表面卻非常嚴格。他對高輕的評價極高,曾在筆記簿中寫道:「此子根骨清奇、悟性極高,但心地善良、為人忠厚。得徒如此,夫復何求?」

  左建鳴將一身的功夫傾囊授給了高輕,最後連打狗棒都傳給了他。他放高輕一個人單飛是希望增加他的江湖歷練,以便幾年後接任丐幫幫主之位,而左建鳴自己則一直在暗中觀察。

  誰知道,高輕這麼快就被丐幫的人發現了,成了幫主。後來又發生意外,被萬珍珍擄去,於是左建鳴只好一路跟蹤而來……

  高輕呆呆地站了許久,才抱起左建鳴的體,安置在先前挖妤的士坑中,填好土堆,向墳頭拜了幾拜,站起身來,又看見了那個坐著的骷髏。高輕心想:「這個人是我的祖師爺爺,讓我把他也葬了吧!」

  於是高輕在原來的墳墓旁又挖了一個土坑,然後便去搬動骷髏。誰知道那骷髏年久月深,一搬之下,竟然全部散開,落了一地。高輕只好把一根根骨頭慢慢撿拾起來,再捧到土坑中慢慢排好。

  就這麼來回走了兩、三趟,高輕忽然發現,骷髏身後的牆壁上似乎有許多小小的文字和圖形。他找來一支火把,靠近一看,牆上寫得密密麻麻全都是中文字,高輕看得懂一部分,但是也有一部分沒能看懂,他研究揣摩了半天,終於明白了大概的意思。

  全文的大意如下:「我的名字叫萬雲天,是丐幫第六十六任幫主,因為認人不清以致被害,但是我並不怨恨害我的人,也希望我的後人不要為我報仇。唯一讓我感到遺憾的是,我一身無敵於天下的功夫,眼看就要失傳了,所以我把我的絕技全刻在這面牆上,希望有緣的人能夠看到,學會了以後,一定要行俠仗義、濟危扶困,不要辱沒了我的名聲。」

  高輕看到這裡,不由自主地歎了一聲,心想:「如果萬珍珍早些時候能看到這些遺言,也許就不會找老窮鬼報仇了,他們現在也就都能好好的活著了。」

  高輕一路看過去,發現牆上所記載的一連串武功招式、圖形,和一些使用招式的心法、名稱,大多是老窮鬼教過他的功夫,但是解說更為詳盡,使他領略了更多原來學過的武技的要旨。

  看到最後,高輕終於看到了一門他沒有學過的功夫天問掌法。這門功夫在他剛才穴道被制時,曾經聽萬珍珍和左建鳴提起過,因此感到十分好奇,便立刻根據圖示演練了起來。

  剛開始時,高輕只覺得這套掌法威猛有力,練起來也十分輕鬆,但是才練到第六招,便開始感到窒礙難進,勉強練到第七招時,已經是汗流浹背、頭暈目眩了。

  高輕氣喘吁吁地生了下來,突然想起萬珍珍說過的話:「內力不足時,強練天問掌法有害無益。」看來是因為自己內力修為太淺,所以暫時不能練這門功夫了。

  於是高輕找來工具,將天問掌法的圖形及心法仔細抄在自己的內衣上,又用心將看得懂的部分默記了一遍,才繼續將萬雲天的骨埋好,磕了幾個響頭,牽了駱駝,一個人落寞地離開了地下城。

  高輕回到地面上的時候,雖然只是清晨,但由於地下城陰暗,仍然覺得陽光十分刺眼。

  他拉動三個鐵環,將入口恢復原狀,然後騎上駱駝,一路往北走去。

  由於高輕來的時候沒有用心記路,全靠萬珍珍帶領,而沙漠中的景色看起來又全都一樣,極容易迷路,於是高輕比來時多花了不只一倍的時間,才走出沙漠,找到了停泊海鷗號的小港口。

  高輕只休息了一天,便駕著海鷗號出發,他與萬珍珍在海上待了一個多用,航海的工作他早已十分熟悉,因此回程尚稱順利,又過了一個多月,高輕終於回到了丐幫總舵所在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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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3 02:00:2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鳩佔鵲巢


  高輕到達的時候,已經入夏了。一下船,高輕就想起了樊雪雯,立刻直奔自己先前住過的舊平房區。誰知道那些平房都已經拆掉了,一大片區域都成了建工地。

  高輕不願意放棄,又在工地待了四、五天,白天到附近住宅的街巷中尋找,晚上就在工地找個沒人注意的角落睡覺。五天過去了,卻始終不見樊雪雯的影子。不得已,高輕只好黯然離開,回到丐幫總舵大樓。

  一進大樓,高輕只覺得一樓大廳似乎重新裝潢過了,櫃台的警衛見高輕衣衫破爛,站起來喝道:「去去去!這裡不是叫化子來的地方。」

  高輕低頭看看自己已經許久沒有更換的破爛衣衫,心中頗感驚奇,因為龍長老曾經對他說過,建鳴機構的職員,嚴禁對乞丐無禮。難道這個警衛是新來的?

  他眨眨眼睛道:「我叫高輕,來找龍副總經理,請你幫我傳達一下。」

  那警衛「哼」了一聲,凶巴巴地道:「滾!滾!滾!我們這裡沒有什麼龍副總經理,想來騙吃騙喝?門都沒有!」

  高輕疑惑地道:「那顧越呢?顧副總經理在不在?」

  警衛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告訴你沒有就是沒有,趁我還沒發火之前,趕快滾吧!」

  高輕摸摸腦袋,仍然很客氣地問道:「你們這裡不是建鳴機構的總公司嗎?」

  警衛不再理他,用手指了指牆上黃銅鑄的閃亮招牌,意思是要他自己看。高輕順著警衛的手指看去,只見斗大的幾個字宮本株式會杜XX分社。

  高輕腦中「轟」的一聲,想起當初打傷他的人就是宮本株式會社的什麼池田先生。雖然自己不是很明白其中的關係,但是也知道出問題了。

  建鳴機構怎麼會變成宮本株式會杜的分杜?龍三和顧越到哪裡去了?丐幫其他的弟兄呢?高輕的心中十分著急,脫口就問:「池田呢?他人在哪裡?」

  那警衛愣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瞪著高輕,過了一會兒一道:「你這個小叫化子還真會亂猜,你真的認識池田先生嗎?」

  高輕沒好氣地道:「池田是個下三濫,我還不想認識他呢!」

  那警衛聽高輕這麼一說,臉上的怒意登時消失,同高輕靠近了一些,小聲說道:「小兄弟,其實我也不喜歡日本人,但是我還得靠這份工作過日子,這是沒辦法的事。偷偷告訴你,池田不在這裡上班,在附近的另一棟大樓,我告訴你走法……」

  高輕記下了走法,又問道:「你知道以前這間建鳴機構的人都到哪裡去了嗎?」

  那警衛道:「我只知道以前在這裡的那家公司被宮本株式會杜合併了,原來的中、高級主管都不在了,至於去了什麼地方,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警衛,實在不知道那麼多。」

  高輕道:「不管如何,還是謝謝你了!」

  說完,高輕就走出了大樓,向警衛說的方向走去,一面走,一面感歎道:「想不到才幾個月的時間,就發生了那麼多變化,看來,問題還是出在池田身上,只有先找他再說了。」

  十分鐘以後,高輕走到了警衛所說的地方,抬頭一看,果然看見了宮本株式會杜分社的招牌。他大踏步走進去,另一名和先前警衛穿著一樣制服的大漢立刻站了起來。

  高輕不等他開口,就道:「我要找池田,請幫我傳達一下。」

  那警衛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問道:「你叫做什麼名字?找池田先生幹什麼?和他事先預約了嗎?」

  高輕雙手在胸前一交叉,說道:「我叫做高輕,來找池田算帳,我找他用不著事先約好。」

  那警衛見高輕氣勢凌人,不知道他是什麼來頭,雖然衣衫破爛,但也不敢小看他,於是道:「你等一下,我問問池田先生的秘書。」

  按著,那警衛拿起電話,按下號碼,小聲說了幾句。過了幾分鐘,電梯的門開了,走過來一名長髮披肩、容貌清麗的女人。

  那警衛立刻站起身來,同高輕指了指道:「花道小姐,就是他。」

  那個叫花道的女人走到高輕面前,向他擺出了一個誘人的微笑,伸出手來道:「你好,高先生,我叫做花道櫻子,是池田先生的秘書,他正在會議室等著你。」

  高輕顯得有些尷尬,但還是緩緩伸出手來,和花道櫻子握了一下。花道櫻子又挑動嘴角笑了笑,說道:「請跟我來。」

  說完,花道櫻子就轉身走向電梯,高輕跟在她後面,一起進了電梯。在電梯中,花道櫻子站得離高輕極近,高輕聞到從花道櫻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幽香,覺得十分舒暢,不自禁的用力吸了幾下。

  花道櫻子微微一笑,問道:「高先生,你喜歡我的香水嗎?」

  高輕有點不好意思:「噢……這香味真好聞,我從來沒聞過這麼香的味道。」

  花道櫻子道:「這種香水名字叫做『櫻花醉』,是我們日本國的特產。」

  高輕道:「櫻花醉?好像是酒的名字。」

  電梯的速度很快,花道櫻子還沒來得及回答,電梯就到了,是在十二樓。花道櫻子帶高輕走出電梯,來到一扇雙開的大型柚木門邊。

  花道櫻子敲了敲門,裡面傳來池田九兵衛的聲音:「請進!」

  花道櫻子推開門,請高輕先走了進去,自己隨後進入,站在一邊,同池田九兵衛一鞠躬道:「池田先生,高先生來了。」

  池田這時正背著雙手,觀看落地大玻璃窗外的風景,他聽花道櫻子說完,才轉過身來,笑呵呵地親切說道:「啊!原來是高幫主來了,快請坐。櫻子小姐,麻煩你倒兩杯酒來。

  喔,高幫主,你喜歡威士忌還是白蘭地?加冰還是加水?」

  高輕面無表情地道:「我不想喝酒,今天我來,是……」

  「那就兩杯威士忌加水好了,櫻子小姐。」池田九兵衛不等高輕說完,便指揮花道櫻子去倒酒,然後才轉回身來,故作姿態道:「喔,剛才說到哪裡了?高幫主!」

  高輕按下心中的怒意,說道:「今天我來,是要問你龍三和顧越兩位長老的下落。我想你一定知道!」

  池田九兵衛想了一下,還是笑嘻嘻地道:「龍長老和顧長老的下落嘛,我的確知道,但是……」

  「但是什麼?」高輕迫不及待。

  池田九兵衛陰沉地笑了笑:「這麼說吧!高幫主!他們兩位現在都是我們會社的座上嘉賓,但是這兩位嘉賓,卻比不上你這一位貴賓。如果你肯與我們合作,那麼龍長老和顧長老的日子,就會過得比現在舒服多了。」

  高輕十分不習慣池田九兵衛這種兜圈子的說話方式,便直接了當地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現在已經被你們給關起來了,所以要我聽你們的話?」

  池田九兵衛道:「高幫主真是聰明人。」

  這時,花道櫻子正好將酒端了土來。池田舉起酒杯道:「敬聰明人!」

  高輕頗為氣憤,也不去拿酒杯,只是道:「我一點也不聰明,但是我要你把龍長老和顧長老交出來,否則我只好不客氣了。」

  池田九兵衛仍是一笑:「不客氣又怎麼樣?」

  高輕道:「那我只好先捉住你,再逼你交出龍長老和顧長老了!」

  池田九兵衛哈哈大笑了起來:「我懷疑高大幫主有沒有這個能耐?」

  高輕不願再跟他囉嗦,心想:「這裡是人家的地盤,一個池田雖然不難對付,但要是他召來許多幫手,那可就不好辦了,所以一開始就得下重手,速戰速決。」

  於是高輕運起內力,左手成掌,石手成抓,便衝了過去,使的是鷹飛九式中的「玄鷹懾虎」。

  池田九兵衛見高輕撲來,招法精奇,只好硬生生向後一仰,逃而不擋,在厚厚的長毛地毯上就地一滾,竟然避過了高輕的一掌一抓。

  高輕一擊不成,回身又撲了過來,使出另一招「遨翔宇外」,雙手陡長,想要攔住池田九兵衛所有能移動的方向。

  池田九兵衛見高輕回攻迅速,來勢洶洶,掌法變幻莫測,四面八方竟然沒有任何地方可以閃過,只好一縮身,躲到了大會議桌底下。

  高輕沒想到池田九兵衛會使出這種招式,頗有些納悶,又覺得會議室中桌椅太多,放不開手腳。於是準備揮掌一劈,將一張大會議桌劈成兩半,逼池田九兵衛從桌子底下出來。

  誰知道高輕才剛舉起手來,竟突然感到行氣有些窒礙,細細一察,只覺得內息正在游離晃動,不按自己意志指定的穴位去走,就好像內力喝醉了酒似的,胡衝亂撞,遂漸無法控制。繼而感到一陣頭暈,手腳開始麻木,他想到自己可能是不明原因的走火入魔,只好立刻盤膝坐下,收攏心神。

  高輕運了一陣子氣,發現內息十分紊亂,一時之間也無法完全控制,只能稍稍整理,而敵人就在眼前,心想:「看來今天是捉不到池田九兵衛了,只好先想辦法離開,再做打算。」

  這時,池田九兵衛已經從會議桌底下爬了出來,笑嘻嘻地盯著高輕。高輕張開眼睛一看,卻看見池田九兵衛的手上,竟然多了一把黑黝黝的手槍,槍口正指著自己。

  高輕雖然沒有見過真正的手槍,但是也知道這種現代武器的厲害。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用不屑的口氣對池田九兵衛道:「你不是習武的人嗎?怎麼用起這種東西來了?」

  池田九兵衛大聲笑道:「是誰告訴你習武的人不能用槍的?古時候的飛鏢和弓箭都是遠程武器,是人發明的,槍也是遠程武器,也是人發明的,只是射程更遠,更具威力。習武的目的是克敵致勝,只要能打敗敵人,任何有效的工具都是可以用的。」

  高輕一愣,覺得池田九兵衛的話雖不盡然全對,但也有幾分道理,只好苦笑一下道:

  「那麼,你是想用這種更具威力的武器來對付我羅?」

  池田九兵衛道:「不敢!以高幫主的身手,我想一、兩把手槍可能還制不住你,所以只好用了一點小小的手段。」

  高輕抑制住自己的頭暈,同四周看了一下,問道:「你還埋伏了什麼陷阱?」

  池田九兵衛又是「呵呵」一笑:「其他陷阱倒是沒有,高幫主你現在頭暈目眩、內力紊亂,看來,你已經中了我派最厲害的陷阱,所以也沒有使用其他陷阱的必要了。」

  高輕心中一驚,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你給我下了毒!」

  池田九兵衛道:「我們宮本派的『櫻花醉』提煉十分不容易,向來只招待極為重要的貴賓。中了『櫻花醉』,想來也不辱沒高幫主的身份。」

  這時,花道櫻子還神態恭敬地站在一旁的角落裡,並沒有離去。高輕看了她一眼,看見她手中也握著一柄槍,對準了自己。想起剛才電梯中的一幕,實在難以明白如此清秀、親切而有禮貌的女孩子,竟然會心狠手辣地陷害別人。

  高輕不自禁地搖了搖頭,對池田九兵衛道:「我對你們日本人的奸詐,今天算是領教了。這次沒辦法捉到你,那就下次再見吧!」

  池田九兵衛哪肯讓高輕就這樣走掉,於是陰惻惻地道:「高幫主,你認為以你現在的狀況,能從我和櫻子小姐的槍口下逃走嗎?況且你中毒已深,如果我們不為你解毒,恐怕你只好變成終生殘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高輕淡淡一笑道:「你以為呢……」

  話音還沒落下,只見高輕略一抬肘,一道綠光日他袖中激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好打落池田九兵衛手中的槍。原來高輕一面說話,一面不斷試著控制內息,他發現自己雖然內息已亂,就像喝醉了一樣,但卻還沒有完全醉倒,於是鼓足餘力,將袖中藏著的打狗棒,當成了暗器使用。

  池田九兵衛還沒反應過來,打狗棒就打掉了他手中的槍,然後又巧妙地彈回到高輕的手上。但是他才剛握住打狗棒,槍聲就響了。

  高輕萬萬沒有想到花道櫻子的槍法竟然如此準確,他覺得腿上一陣灼熱,低頭看去,只見鮮血已經開始從傷口中大量噴出。

  高輕這時還沒有明顯疼痛的感覺,他本能的就地一滾,企圖避開花道櫻子接下來的攻擊。在花道櫻子還沒來得及再開槍,高輕就已經滾到了落地窗前。

  他舉起打狗棒,用力一劈,面前足足有一寸厚的落地大玻璃窗立刻應聲而破。高輕毫不遲疑,飛身躍出,從十二樓直墜地面。池田九兵衛和花道櫻子衝到窗而想攔住他,卻已經來不及了。

  一個普通人,從十二層樓的高度墜到地面,活命的機會可能不會超過百分之一。就算是輕功極高的高手,也不敢輕易嘗試。高輕會從這麼高的高樓跳下來,純粹是為了爭一口氣,他不願意被敵人用卑鄙的手段擒住,也為了保留行動的自由,希望能有扳回局面的機會。

  高輕身在半空中,想運內力施展輕功,以減輕落地時的衝擊力量,但是適才奮力一擊,耗去了不少真元,這時「櫻花醉」的毒性繼續發作,內力卻怎麼樣也聚攏不來。

  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高輕撞到了地面,直撞得他五臟六腑都像移了位似的。他知道自己受傷不輕,有嚴重的內出血現象,但還是振作起僅剩的餘力,匆匆爬起來,拔腿就跑。

  他一直在小巷中穿梭,避免被追上,奔跑了近一個小時,離宮本株式會杜已經非常遠了,才覺得精疲力竭,一陣暈眩,當場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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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3 02:00:5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久別重逢


  過了不知道多久,高輕終於攸攸轉醒,他發現自己身在一個小房間裡,房間中光線十分昏暗,他躺在一張硬木板床上,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

  高輕努力地想爬起來,但是身體才一動,就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說道:「你躺好,不要起來!」

  順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過去,高輕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穿著似乎十分破爛,頭發亂七八糟,臉上也很骯髒,因此看不出來是小男孩還是小女孩。

  高輕問道:「你是誰?是你救了我嗎?」

  小孩說道:「我叫做小狗子,是幫主把你揀回來的,是他救了你。」

  高輕又問道:「小狗子真乖,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幫主又是誰?」

  小狗子道:「我們是丐幫,嗯……就是一群乞丐啦!我們幫主就是我們幫主,就是我們的老大。」

  高輕一聽到「丐幫」兩個字,不由得精神一振,稍稍思索了一下,雖然對」幫主」兩個字有些懷疑,但是依然問道:「你們是污衣派的弟兄嗎?」

  小狗子道:「你說什麼?我不懂!」

  高輕見小狗子年紀太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好道:「小狗子,麻煩你去告訴幫主,說我醒了,想要見他。」

  小狗子應道:「幫主叫我在這裡看著你,沒有他的吩咐不許亂跑……」

  高輕見小狗子是個實心頭腦,比自己還要傻,妤說歹說,小狗子就是一味固執地遵守命令,想叫他做任何其他的事情都不行。高輕沒有辦法,只好大聲叫了起來。

  叫了好一陣子,才聽見幾個沉重的腳步聲走了過來,還沒進門,就有一個人用粗啞的嗓音喊道:「叫什麼叫?叫魂哪!」

  小狗子聽見那人的聲音,顯得很害怕,小聲埋怨道:「都是你啦!叫什麼叫?你看,惹幫主生氣了吧!」

  小狗子話剛講完,房門就「砰」的一聲被大力推開了。高輕勉強抬起頭一看,一共有三個人走了進來,當先那人大約四十歲左右,長得又高又瘦,卻滿臉橫肉,賊眉鼠目,活像一具乾僵。

  高輕滿臉狐疑,問道:「你就是丐幫幫主?」

  那人道:「廢話!我不是幫主,難道你是幫主?」

  高輕又問道:「請問你們是丐幫污衣派的弟兄嗎?」

  那人道:「什麼衣不衣的,我的手下有一大群乞丐,我們的組織就叫作丐幫,怎麼樣?

  不行嗎?我是這群乞丐的老闆,他們都叫我幫主。你聽清楚了,前幾天我出門去,看你昏倒在地上,像是個沒主的乞丐,所以把你拖回來,幫你治傷,還讓人每天用肉汁你,救了你一命,既然你沒事了,明天開始,就應該上街去幹活,報答我的救命之恩,懂嗎?」

  高輕恍然大悟,心想:「原來這些人是一群有組織的乞丐,自稱丐幫,倒也還說得過去。只是蠻橫地逼人上街討飯,似乎有點過分,說不定,像小狗子這樣的小孩子,就是讓他們拐騙來行乞的。」

  高輕道:「沒錯,我本來就是個乞丐,但是你要逼我幹活,我卻未必肯去。」

  那個「幫主」,名叫游元隆,完全不會武功,但是手下卻有十幾名打手,控制著近百名老老小小的男女乞丐,在兩、三個城市中進行著「連鎖」經營的乞討事業。游元隆命人將乞丐們餓得乾乾瘦瘦的,甚至故意弄殘他們的顏面和肢體,連小孩子和襁褓中的嬰兒也不放過,使他們看起來一個比一個可憐,藉以博取路人同情,進而慷慨解囊。但是,那些路人捐助的錢,轉眼就會被他的手下收走,一點也不會留給乞丐,因此一時之間,游元隆的「丐幫」倒也大賺其錢,十分興旺。

  游元隆聽高輕的說法,似乎是不太願意為他所用,便怒目瞪著高輕說道:」你願意去也得去!不願意去也得去!」

  說完,對著與他一起進來的兩名大漢做了一個手勢,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兩人把小狗子趕了出去,然後惡狠狠地對高輕說道:「小子!幫主讓我們教教你怎麼聽話,你認命吧!」

  高輕一瞄他們,知道難免要打上一架,但看見對方下盤虛浮,似乎不會什麼武功,只是兩名普通的打手,也就不大放在心上。

  一直等到兩人分別按住了自己的雙腿,高輕才開始運內力要將他們反彈出去。但是一運內力,高輕立刻頭暈目眩,才發現自己的內力仍然完全不聽指揮,心中不禁大叫一聲:「糟糕!」

  於是那兩名大漢以極重的手法用力一擰,便將毫無反抗能力的高輕的腿骨擰斷了,高輕吃痛,大喊一聲,立刻昏了過去。

  等高輕再醒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原來的都市了,而是在被送到距離十分遠的另一個都市去「幹活」的路上。他身上的東西綠玉打狗棒和萬珍珍給他的金鑰匙,也被取走了。

  從此以後,高輕每天早上都由專人專車送他和其他的大小乞丐到人潮多的天橋、地下道、市場或廟口去乞討。

  而在離「工作地點」不遠的地方,總有人監視著他們,防止他們逃跑。而他們如果不賣力工作,便有可能吃不到飯,更甚者,還可能挨一頓打。

  就這樣被逼著乞討的活著,半年又匆匆過去了。剛開始的時候,高輕每天都偷偷試著練功,希望能恢復內力,但是「櫻花醉」的毒素早已深入臟腑,自己又不能聚集內力將毒逼出,自然無法可解,只好放棄。再加上身上有多處內外傷,一直沒有得到很好的醫護,於是高輕愈來愈憔悴,終於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然而,高輕的情狀愈是可憐,就愈能得到路人的同情,以致於他的「業績」竟然不斷上升。乞丐組織中的人見有利可圖,便想盡辦法照顧高輕,令他雖然活得十分痛苦,但是一時之間卻又死不了。

  直到那天,高輕只坡著一件薄薄的破外套,趴在冷風颼颼的天橋上,機械性地不斷點著頭,同路過的人乞討。他忽然覺得有人在注意著他,於是緩緩抬起頭來,首先,是一雙潔白的女用球鞋映入眼,然後看見一條藍色的毛呢長褲和鮮黃色的棉襖。再往上看,是一條和長褲同色的圍巾,圍巾之上是一頭清湯掛面的短髮,短髮和圍巾之間圍繞著的,竟然是一張清秀俏麗而又熟悉的臉孔樊雪雯。

  「小羽毛!真的是你!」樊雪雯搶先叫了起來。

  高輕先前看見她,還以為是自己眼花,現在又聽見了她的聲音,才肯定沒有認錯人,立刻打起精神喊道:「樊雪雯!」

  樊雪雯撲了過來,也不管髒不髒,就往地上一跪,一把握住高輕的手,激動地道:

  「小羽毛,好久不見了,你怎麼愈變愈糟糕?你為什麼要跑掉?上次放完寒假,一回去找就去找你,可是你已經不在了,連續一個多月,我天天去等你,一直到那些房屋都拆光了,你還沒有回來,我心裡著急,還以為你死了,哭了好幾天。沒想到……沒想到你還活著,我真是好高興。」

  樊雪雯語無倫次地說了一大堆話,一面說一面流著眼淚,高輕看在眼裡,無限酸楚湧上心頭。樊雪雯哪裡想像得到,高輕這一年來的生活起了什麼樣天翻地覆的變化。這時高輕又想起了從前和樊雪雯在小木屋中共度的一段日子,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樊雪雯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高輕,憐惜地說道:「你以前就夠瘦了,現在又變得更瘦了,臉色也不好,蒼白得嚇人,你的腿……咦!你的腿怎麼了?」

  樊雪雯發現高輕的腿不對勁,用手輕輕按著,向高輕投以詢問的眼光。

  高輕眼中倏然出現了一股憤怒的火,但是很快又平靜了下來,他揮揮手,淡淡說道:

  「沒什麼,讓一群壞人給弄斷的,那些壞人就在附近。你快點走吧,我能再看到你一次已經很滿足了,快走吧。」

  樊雪雯眼眶一紅,急道:「不行,我不走,人家好不容易才見到你,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呢!」

  高輕說道:「你別待在這裡,等會兒讓那些人看見了,來找你麻煩就不好了。」

  樊雪雯道:「找我麻煩?誰要找我麻煩?這裡可是光天化日之下。你別怕,有本小姐在,誰也不能欺負你。」

  高輕看樊雪雯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樣子,又是擔心,又感到哭笑不得,只好道:「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你趕快走吧,我自己會照顧自己。」

  樊雪雯道:「不行,我已經決定了,一定要帶你走,不能再讓你受這種罪。」

  話還沒說完,樊雪雯就轉身背對著高輕,笨手笨腳的將他背了起來。高輕想要反抗,但是手上哪裡還有力氣?只好長歎一聲,不再拒絕。

  就在這個時候,看守高輕這一組乞丐的頭目快步走了過來,攔在樊雪雯身前,叫道:

  「喂!小丫頭,你要把我弟弟帶到哪裡去?」

  樊雪雯愣了一下,看了那人一眼:「你弟弟?」

  那頭目惡狠狠地盯著高輕,問道:「喂!小弟,快告訴她你是我弟弟,叫她不要胡來,嗯!」

  高輕不願給樊雪雯惹麻煩,只好無奈地道:「是的,他是我哥哥,你快放我下來。」

  樊雪雯聽高輕這麼說,只稍稍想了一下,便「嘻嘻」笑了起來,對那頭目道:「哦!原來你是他哥哥,好久不見,我是他姑姑,這麼說起來,你也應該叫我一聲姑姑羅?」

  那頭目見樊雪雯存心搗蛋,立刻扯下臉來,喝道:「他媽的!少裝瘋賣傻,你要找麻煩,小心我畫花你的臉。」

  說著,那人有意無意地露出了衣角下的一把扁鑽。高輕看到了,立刻對樊雪雯說道:

  「放下我快走,快走!」

  樊雪雯假裝沒聽見,又對那頭目說道:「乖侄兒別那麼凶嘛!我看你弟弟最近身體不大好,特地來接他回家休養幾天。別再攔著我,不然小心我打你屁股!」

  那頭目不想再和樊雪雯糾纏,便伸手來搶高輕,一面暗施偷襲,向樊雪雯小腹打出一拳。

  樊雪雯見那頭目的拳頭飛快地打來,也不閃避,將一隻手掌張開,輕輕一捏,便把住了襲來的拳頭。

  按著樊雪雯手上加力,那人吃痛,竟然在幾秒鐘之內冒出了一頭冷汗,隨即殺豬似的怪叫起來。

  樊雪雯見那頭目已經沒有反抗的能力,將手掌一鬆一推,那頭目立即向後運退了七、八步,最後摔了一個跟斗才勉強停下來。

  那頭目好不容易爬起身來,用怪異之極的眼光看著樊雪雯,好像看到了什麼鬼魅一樣,然後「哇」的大叫一聲,拔腿就跑。

  高輕也十分驚訝,問道:「你這一手是從哪裡學來的?」

  樊雪雯微微一笑,一面背著高輕向天僑下走去,一面說道:「你忘了?你曾經賣給我一本書,叫做「易筋經」的?」

  高輕想了一下,笑著道:「難道,那是一本武功秘笈?」

  樊雪雯道:「答對了!你真聰明。」

  高輕問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樊雪雯道:「說來話長,我在去年暑假的時候考上了高中,雖然以後還要面臨大學聯考,但是高一的功課不算太忙,所以找就參加了一些杜團活動。」

  高輕又問道:「杜團活動?什麼是杜團活動?」

  樊雪雯耐心解釋道:「就是學校裡面由學生自己組織成立、自己管理,而有老師指導的、有益身心健康的、正式上課之外的群體活動。活動項目有文有武,文的有書法啦、圍棋啦、國樂啦……很多很多;武的有各種球類運動啦、擊劍啦、柔道啦、跆拳啦……還有很多很多。」

  高輕問道:「那你參加了哪一個杜團?」

  樊雪雯道:「讓你猜!」

  高輕想都不想:「一定是參加了有關武術的社團羅!」

  樊雪雯笑道:「答錯了!人家是女孩子,才不要去學打架呢!告訴你,我參加的是書法杜。」

  高輕疑問道:「那和你學會武功有關係嗎?」

  樊雪雯道:「當然有關係,我為了寫好毛筆字,找了許多字帖來臨摹,後來發現你那本易筋經裡的字非常好看,就照著抄寫了幾遍。當我抄完第一遍的時候,看到書的最後面幾頁,有一些人體的圖形,還在人體上標明了許多小黑點,小黑點旁都寫上了名稱,後來我才知道,那些小黑點就是中醫所說的穴道。」

  樊雪雯講到這裡,稍稍停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你也知道,我的記性很好,當我抄寫幾次經書之後,不管是前面的文字還是後面的圖形,就都背得滾瓜爛熟了。於是我在休息的時候,便自然而然的照著經書上的記載去呼吸、意識也循序跟著呼吸遊走到了經書上所指定的穴道。就這樣過了幾個月,我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輕鬆了許多,反應也靈敏了,以前冬天總愛感冒,現在也不感冒了。更有趣的是,我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大力士,只要我提氣劈出一掌,就能很輕鬆地把一塊磚頭劈成兩半,你說奇怪不奇怪?」

  高輕聽樊雪雯這麼說,想起自己小時候練功,也是不明所以,老窮鬼救他怎麼練,他就怎麼練,直到最近一年才知道那叫做「內功」或者「氣功」。老窮鬼把易筋經留給他的意思,自然是要他好好練習了,而他卻誤把經書賣給樊雪雯,使樊雪雯練就了一門內功,現在又湊巧救了他,真可以說是歪打正著了。

  但是高輕又有些擔心地道:「以前我練這類功夫的時候,花了兩、三年的時間才有你現在的功力,你進步這麼快,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樊雪雯道:「才不會呢!你練得慢是因為你太笨了,像我這麼聰明的人,當然練得快羅。」

  高輕喃喃地道:「但願如此。咦,對了,你家不是住在北部嗎?怎麼會跑到南部來呢?」

  樊雪雯道:「我的祖父母住在這裡呀!每年寒假我父母都要帶我回來過年的,你看,我祖父母的家就在前面。」

  樊雪雯一面繼續向前走,一面用手指著前方四、五百公尺處一幢三層樓高的透天厝建。

  高輕看了一眼,說道:「你要帶我回你祖父母家去嗎?那不太好吧?」

  樊雪雯道:「那怎麼辦?我又不能丟下你不管。」

  高輕想了一想,說道:「我只是中了毒,內力使不出來,大腿也只是被扭脫了臼。現在你也會使用內力了,讓我們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我教你將我體內毒素逼出來的方法,等我的內力恢復了,我自己就能醫治腿傷和其他的毛病。」

  樊雪雯道:「那我們要去哪裡呢?」

  高輕靈機一動,問道:「你祖父母家屋頂上有沒有陽台?平常有人上去嗎?」

  樊雪雯道:「有是有,但是我祖父在上面種了許多花,每天早晨都要上去澆水,太容易被發現了。」

  高輕道:「沒有關係,你帶我上屋頂去,我自有辦法讓你祖父發現不了我。」

  樊雪雯又道:「好吧!可是上屋頂要經過室內的樓梯,你總不會隱身術吧?」

  高輕笑了一笑,說道:「沒問題。你先走到你祖父家的屋子後面去,然後按照我的話做就行了。」

  樊雪雯點點頭:「好吧!就聽你的。」

  於是樊雪雯背著高輕來到了透天厝的後面,那裡是一小片乾硬的黃土地面,四周長著密密的雜草。高輕道:「聽我說,你面對房子站好,然後用你學過的內功,先在丹田聚氣,隨即氣分兩路,左路走陽陵泉至太溪,石路走承山至湧泉,然後發力向上躍去,一下子能上屋頂了。」

  樊雪雯瞪大了眼睛道:「你開什麼玩笑?從這裡上去起碼有十公尺高,我怎麼可能跳得上去?」

  高輕道:「我不會騙你的,雖然你練功練沒多久,但是水準看來還不錯,如果照我教給你的法門去做,應該可以跳上十幾公尺沒問題。」

  樊雪雯問道:「你這門功夫,是不是叫做輕功?」

  高輕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吧,反正老窮鬼這麼教我,我就這麼練,以前我最多可以跳上五層樓,老窮鬼總是誇獎我,因為他自己也只能跳上六層樓而已。」

  樊雪雯道:「好吧!那你先讓我練習幾次,以策安仝。」

  高輕道:「也好,你放我下來吧!」

  樊雪雯「嗯」了一聲,放高輕坐在地上,高輕又教給她跳下來時減輕下墜力量的法門。

  樊雪雯便上上下下地跳了幾次,初時,還拿不到訣竅,不敢跳得太高,後來逐漸熟悉了,便奮力一躍,很輕鬆就上了樓頂。

  樊雪雯十分高興,跳下來背起了高輕,再度躍上樓頂。

  放下了高輕,樊雪雯笑道:「這個功夫真好玩,下回我們學校開運動會,我一定可以拿跳高金牌。」

  高輕道:「老窮鬼曾經告誡過我,如果不是絕對必要,千萬不要輕易在人前顯露武功,否則被人捉去當研究的對象,豈不是很慘?」

  樊雪雯吐了吐舌頭,說道:「好嘛,那我就不去參加跳高比賽了。對了!這屋頂上很冷,我先去樓下『偷』兩張棉被和一些食物上來給你,你等著。」

  說完,樊雪雯便下樓去了,直到一個多小時後才又回來,手上抱了一大堆東西。

  「唉!我媽可真囉嗦……」樊雪雯一面把東西放下,一面說道:「好在我動作快,不然再過一個小時也上不來。」

  高輕說道:「我從小就沒有父母,想要有入囉嗦還不行哩。你應該要好好孝順你的父母才是。」

  樊雪雯道:「我已經夠孝順的了,至少我功課好、多才多藝、人長得可愛又漂亮、又還算聽話,這種女兒到哪裡去找?」

  高輕聽樊雪雯如此大言不慚地稱讚自己,不禁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樊雪雯見他不說話,嗔道:「你說!我講的對不對?」

  高輕回過神來,忙道:「對!對!對!你說的對!」

  樊雪雯微微一笑,蹲下來把被子在花棚下鋪開,和高輕一起坐在被子上。高輕教她以內力逼出毒素的方法,樊雪雯依法做了,但是高輕中毒時日過久,一時之間也無法除盡,好在高輕並不著急,他只覺得此時和樊雪雯在一起比幹什麼都好,也樂得讓樊雪雯慢慢照顧他。

  而樊雪雯心中早就知道,她不是把高輕當做普通的朋友。女孩子家早熟,心思又多,尤其是經過了一次失去的痛苦,這次與高輕重逢,一種似有似無、似懂非懂的情,已經在她心中悄悄燃燒起來了。

  樊雪雯幫高輕逼毒之後,高輕又教樊雪雯接續斷腿的刀法,樊雪雯學會了,便幫高輕將脫臼的腿骨接回正常位置,然後,高輕便急著想站起來。

  但是剛開始時,高輕只能勉強站起來幾秒鐘,不過這種進展已經使他十分高興了。

  他們坐下來聊天,談分別後的遭遇、談學校的趣事、談天南地北的見聞,兩人像有說不完的話似的,一直談到夜深,樊雪雯才想起該睡覺了。

  就這樣過了一個多禮拜,高輕除了每天早上要略施小計,躲過樊雪雯的祖父以外,在陽台上的日子過得倒也十分自在。樊雪雯每天來為高輕驅毒、送食物,還陪他談天說話,易筋經純正的內力很快便將高輕身上的餘毒除盡,腿部也在迅速恢復中。

  這天早上,樊雪雯吃過早飯,偷偷帶了兩個麵包和一杯牛奶到陽台上,看見高輕,一面把麵包、牛奶遞給他,一面說道:「寒假快結束了,我爸爸說,今天下午我們就要回北部去了,要我整理行李。我把我家的地址和電話抄給你,你一定要來看我。」

  高輕道:「我休養得也差不多了,正好也要回北部去算幾筆舊賬。你等著,我一定會去看你的。回去以後,海鷗號應該還可以用,我帶你出海去玩,好嗎?」

  「好啊!」樊雪雯興奮地道:「我從來沒有自己駕船出過海,一定很好玩。」

  於是,兩人定下了約會,又開開心心的聊到中午,樊雪雯才和高輕道別下樓。而高輕,也不用整理行李,輕輕一躍,就離開了這幢透天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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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0-12-13 02:01:1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復仇雪恨


  兩個禮拜以後,北部一個大城市的夜晚,霓虹閃爍、燈紅酒綠、景象無限繁華。

  一群人在俱樂部的包廂裡唱著卡拉OK,共有兩男三女,其中一個男的腹大如缸,全身肥肉,留著一撇小鬍子,名叫陳釗,另一個男的又高又瘦、活像一具乾僵,正是游元隆。而三名女子,一名坐在陳釗身邊,兩名坐在游元隆身邊,正在努力地勸酒,原來都是俱樂部中陪酒的公關小姐。

  陳釗端起一杯XO,說道:「游老闆最近生意愈做愈大了。」

  「好說,好說,還是陳老闆你賺錢神通廣大,我只不過是賺一些辛苦錢罷了。」游元隆瞇著眼睛道。

  陳釗又道:「游大老闆管理有方,員工一呼百應,誰敢不聽你的命令?要說辛苦錢,恐怕我的賣命錢還是比你要辛苦一點。」

  游元隆皺起了眉頭道:「現在的『員工』哪裡有那麼好控制,動不動就提出一些無理的要求,再不然就想辦法『跳槽』,真受不了。」

  陳釗故作神秘地道:「所以,你就找到了我?」

  游元隆道:「我聽說你那邊有『貨』,可以讓人『聽話』?」

  游元隆所指的貨,是一種廉價的迷幻藥,但是必須從東南亞進口,本地不易購買。游元隆便是打算利用這種迷幻藥來使手下的乞丐上癮,令他們無法逃離自己的控制。

  陳釗「呵呵」笑了一下道:「有是有,而且數量不少,每一千粒算批發,只要這個數。」

  陳釗用手比了個「八」的字樣,游元隆想了一下,用手比出「四」的字樣。陳釗哈哈大笑道:「游老闆,這有點強人所難吧?不然,給你一個優待價,這樣如何?」

  陳釗又比了一個數字,游元隆還是不滿意,兩人便開始進行一回合又一回合的討價還價,兩人臉上都努力保持著親切的笑容,但是在價格上卻都緊守著自己的底線,深怕吃了虧。

  就在兩個人討論得正激烈的時候,一名服務生敲門進來,送來了熱毛巾,陳釗接過熱毛巾,丟給服務生一百塊錢小費,游元隆也接過了熱毛巾,衝著服務生一笑道:「他給過了,我就不用給了。」

  服務生盯著游元隆看了老半天,才道:「游先生,你這個幫主未免太小器了吧,有本事逼那麼多人去當乞丐,夠狠心搜刮他們的血汗錢,自己腰纏萬貫,卻連一百塊錢小費都捨不得給。」

  游元隆一聽,嚇了一跳,問道:「你……你是誰?」

  服務生道:「廢話少說,你把我的打狗棒和金鑰匙藏在哪裡?快說出來,省得皮肉受苦。」

  原來那服務生正是高輕假扮的,他早已經跟蹤了游元隆好幾天,今天總算等到一個好機會,混到了俱樂部裡來。

  陳釗見事情有些不大對勁,起身想走,高輕身形一晃,攔在了他身前,接著出指如風,點中了陳釗幾處穴道,陳釗立刻癱軟在地,動彈不得。

  三名公關小姐見狀,嚇得花容失色,三個人擠在一起,直打哆嗦。一名膽子比較大的說道:「這……這位兄弟,我們的老闆是……是大頭黃,你……你不要亂來。」

  高輕微微一笑,道:「不關你們的事,你們全部坐好,不要出聲,我不會為難你們的。」

  公關小姐們聽話地乖乖坐好,而游元隆卻想突圍逃跑,高輕伸手一拽,就拽住了游元隆的領子。問道:「說,我的東西都在哪裡?」

  這時,游元隆也早已認出了高輕,他心裡想:「好漢不吃眼前虧,就把他那點破東西還給他吧!」

  游元隆主意已定,便道:「你的金鑰匙我覺得蠻好玩的,所以一直帶在身上,吶!給你。」

  說著,游元隆就伸手到口袋裡去摸索,高輕一直扣著他的命鬥,所以也不怕他使詐。游元隆摸索了一陣子,摸出了一柄金鑰匙,高輕接過來一看,果然是萬珍珍給他的那一把。

  高輕又緊了緊游元隆的領子,問道:「我的打狗棒呢?」

  游元隆沒辦法,只好道:「在……在我家裡,你自己去拿吧!」

  高輕道:「東西是你拿走的,還是麻煩你給找出來吧!」

  說著高輕就拿出一個裝垃圾用的黑色大塑膠袋,伸手點了游元隆的穴道,令他無法動彈,然後將他的身軀往塑膠袋裡一扔,便頭也不回地扛了出去。

  半個小時之後,高輕到了游元隆的住所,很輕易地便打發了兩個看門的保鏢,然後令游元隆找出打狗棒。高輕拿到打狗棒後,對游元隆說道:「你作惡多端,如果今天我不教訓你,那麼天理何在?」

  說完,高輕一揮打狗棒,震斷了游元隆兩隻腳的腳筋,游元隆立刻痛得滿地打滾,高輕也不去理會他,轉身就走。臨走時丟下一句話:「立刻解散你的集團,把錢分給那些被你折磨的乞丐們。我會在暗中監視你,如果你不照做,下回就不是兩條腿,而是一條命了!」

  高輕離開游元隆的住處,坐公共汽車到海邊的小漁村回到自己棲身的海鷗號。他打開燈,看著回來之後樊雪雯送給他的學校課本,看了一頁又一頁,然後就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又過了一個多禮拜,宮本株式會杜的大樓中,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花道櫻子失蹤了。

  池田九兵衛下令尋找,動用幾十個人找了三天,還是沒有一點線索。

  那是一個美麗的星期日,天空萬里無雲,海面風平浪靜。在公海中,海鷗號的甲板上,樊雪雯穿著一件薄薄的白色外套,徜徉在初春溫柔的陽光下。她撩了撩短短的秀髮,微笑地看著高輕。

  這時的高輕,只穿著一條半筒褲,赤膊著上身,手拿一根釣竿,坐在船沿釣魚。高輕見樊雪雯向他微笑,便大聲嚷道:「你別笑,我一定能釣到魚的!」

  樊雪雯道:「你都已經釣了一個多小時了,要是再沒有成績,中午我們就得餓肚子了。」

  高輕道:「你別擔心,憑我的技術,安啦。」

  樊雪雯道:「我可沒那麼大的信心,我看我還是先進廚房去燒水,準備好泡麵比較保險。」

  高輕一手握魚竿,一手插腰道:「喂!給我一點面子好不好?什麼泡麵不泡麵的,太傷人自尊心了。」

  樊雪雯想了一下道:「好吧!那就再給你十分鐘,如果再釣不到魚,我就不理你了。」

  高輕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專心釣魚。

  這時候,從桅的高處,卻傳來了一陣淒厲的喊叫聲:「放我下來!你們放我下來!」

  樊雪雯抬頭向上看了一眼,同高輕道:「喂!小羽毛,她又醒過來了。怎麼辦?」

  那個從桅高處發出喊叫聲的人,正是花道櫻子,三天前她被高輕綁了回來,一直丟在船艙裡,好問歹問,就是不願意透露龍三和顧越的下落。

  而今天樊雪雯放假,可以陪高輕出海,他們一到公海海面,便把花道櫻子給倒吊了起來,繼續逼問她兩位長老的消息。但是花道櫻子口風仍然很緊,雖然昏過去兩次,卻仍然沒有說出任何消息。

  現在花道櫻子又醒過來了,而高輕正為釣不到魚而氣悶。突然間,高輕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跳了起來道:「我知道今天為什麼釣不到魚了!」

  「為什麼?」樊雪雯忙問。

  「你看!」高輕用手指著前方幾百公尺處的浪花中,幾片小小的亮點。

  「那是什麼?」樊雪雯不明白。

  「鯊魚!」高輕道:「因為附近有鯊魚出沒,所以我要釣的魚都跑光了。」

  樊雪雯道:「嗯!這些鯊魚真可惡。它們把你的魚都嚇跑了,那我們只好釣它們了,鯊魚肉也不算太難吃。」

  高輕道:「你說得有道理,可是我們沒有釣鯊魚的餌啊,怎麼辦?」

  樊雪雯和高輕同時陷入了沉思之中,過了不到三十秒,兩人又不約而同地大叫一聲,一起抬起頭來,直盯著花道櫻子。

  花道櫻子先前聽他們說沒有魚餌,心中就暗暗叫苦,現在樊雪雯和高輕四隻眼睛用貪婪的眼神望著她,更使她不自禁地直發抖。但是她仍然沒有求饒,只是把眼睛一閉,不再作聲。

  高輕見她不說話,故意大聲說道:「我本來還以為,這個花道櫻子活著可以有一些作用,現在既然證明她沒有用處,那就只好廢物利用,拿來當當鯊魚餌了。」

  高輕在說「鯊魚」兩個字的時候,故意加重了語氣,他看見花道櫻子果然不自覺地震動了一下,知道她已經有些害怕了,便一躍而上,從桅上把她解了下來,將她重新綁在風帆上支出甲板的木部分,懸空吊在離海面不到半公尺的地方。

  綁好了以後,高輕又大聲對海面叫道:「鯊魚啊鯊魚,快來吃你們的午餐吧!」

  花道櫻子聽高輕這麼叫,心中又惱又恨,又足害怕。先前幾大,她看高輕頗為忠厚老實的樣子,便認為他不會對她不利,因此十分倔強,但呈現在被吊在海面上,鯊魚是沒有人性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冒出來咬她一口,要是立刻死去了也還好,如果只被咬成殘廢,或者是被一群鯊魚你一口我一口地,慢慢的吞吃,那就太痛苦了。花道櫻子想到這裡,腿都軟了,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

  這時高輕又指著海面對樊雪雯道:「你看!你看!鯊魚聞到活人的味道,已經游過來了,快拿魚叉給我。」

  花道櫻子心中一驚,往高輕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有一片灰白色的背鰭,正在劃破水面迅速地游過來。花道櫻子登時傻住了,只見那一片背鰭愈來愈近,終於到了自己腳下,在水中不斷地盤繞著,似乎正在等待進攻的時機。

  果然,過了不到一分鐘,那只鯊魚從水中竄了起來,張開大口,直撲花道櫻子。花道櫻子嚇得立刻閉緊了眼睛,連叫都叫不出聲來,這時的她,只感到自己的心臟已經完全停止了跳動。

  而站在一旁的高輕,一直緊緊握著魚叉,就等鯊魚躍起。他看準時機,一叉叉去,順手拉回,一隻兩公尺多長的鯊魚,就這麼落在了海鷗號的甲板上。

  花道櫻子久久沒有疼痛的感覺,小心翼翼地張開眼睛一看,只看見那條差點要了她的命的鯊魚,正在甲板上翻騰滾動,登時歇斯底里她哭了出來。

  高經知道花道櫻子再也承受不起任何驚嚇,便把她拉了回來道:「怎麼樣,肯說了嗎?」

  花道櫻子沒有立刻回答,哭了個過癮才緩緩說道:「龍三和顧越兩位長老,還有丐幫原來六袋以上的弟子,早在一年前,就都分批送回日本的宮本總社去了。」

  高輕訝異道:「送他們去日本幹什麼?日本的宮本總社在什麼地方?」

  花道櫻子又抽嚥了幾下,才道:「我只是聽說,他們都被關了起來,其他就不知道了。

  至於宮本株式會杜的總社,是在東京的銀座,地址是……」

  花道櫻子說出了地址,高輕又拿筆讓她寫了下來,才將她關回底下的艙房。

  高輕回到甲板上,看見樊雪雯正迎著一襲海風,海風吹亂了樊雪雯的秀髮,高輕走到她身後,幫她整理被吹亂的頭髮,說道:「看來得去一趟日本了,但是我不會說日語,怎麼辦?」

  樊雪雯轉過身,「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這個小傻瓜,什麼都不會,還想當大英雄。依我看,你還是別去了,你肯定吃不慣生魚片。」

  高輕知道樊雪雯表面在笑他,心裡卻是不願意他去涉險,只好輕聲道:「你別忘了,我是丐幫幫主,雖然當得有點糊里糊塗,但是現在全幫正面臨存亡的大問題,我不能棄他們不顧。」

  樊雪雯面有憂色地道:「但是,就算你去了,有把握能救出他們嗎?宮本株式會社一個分社的勢力就已經這麼龐大了,總社一定更難對付,說不定你去了以後,連你都會被捉走,那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高輕道:「你放心,我自己會注意的。但是在我去日本之前,我應該先去另一個地方。」

  樊雪雯問道:「什麼地方?」

  高輕走進船艙,拿出一張小紙片和一把金鑰匙,交給樊雪雯道:「你看!」

  樊雪雯接過紙片和鑰匙,看了一眼紙片上的地址道:「這個地址上所寫的地方就在本市,妤像是一個貧民區。這就是萬珍珍留給你的遺物嗎?」

  高輕答道:「是的。」

  樊雪雯喃喃道:「在貧民區中,有一扇門要用純金打造的鑰匙去開,這的確很有意思。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

  高輕道:「明天晚上。你要陪我去嗎?」

  樊雪雯想了一下,無奈地道:「明天晚上我要練鋼琴,後天晚上要練芭蕾舞,你還是自己去吧。反正萬珍珍給你的東西,應該不會有什麼凶險,我就不用跟去保護你了!」

  高輕揚起眉毛:「保護我?」

  樊雪雯抬起頭道:「小羽毛幫主,你別忘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服氣的話,你可以劃下道來,我們比劃比劃,看看是誰厲害?」

  高輕道:「可以,既然你要比,那我們就比吧!」

  樊雪雯道:「好!比什麼?」

  高輕歪著頭道:「比誰煮的鯊魚肉好吃!」

  高輕從小習慣於自己照顧自己,甚至還要照顧老窮鬼,烹調對他來說,只是基本能力,就算沒有任何設備和調味料,他都能做出上好口感的野味。但是樊雪雯卻從來沒有下過廚房,連鹽巴和味精都分不清楚。比賽的結果,自然是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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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0-12-13 02:01:5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大義凜然


  第二天下午,高輕根據萬珍珍給他的地址,進入了那個貧民區。貧民區全都是木造的平房,有一些平房上還有臨時搭起來的違章建,顯得十片凌亂而破舊,狹窄的巷子像是許久沒有人清掃似的,到處堆滿了垃圾。

  高輕沿著巷子向裡面走去,走了七、八分鐘,還沒有找到地址上的號碼,一直走到巷底,還足比地址上的號碼少了一號。

  高輕十分納悶,心想:「難道足萬珍珍把地址弄錯了?」

  他不願意就此放棄,便敲了附近一家人的門,等了好一陣子,才出來一位老太太。

  高輕拿出地址,問道:「請問您知道這個地方嗎?」

  老太太的耳朵顯然不大靈光,問道:「你說什麼?」

  高輕指著地址要老太太看,大聲說道:「您知道這個地方在哪裡嗎?」

  那位老太太的眼睛顯然也不大好,又問道:「你說什麼?」

  高輕又問了幾遍,老太太的答案卻始終是:「你說什麼?」

  高輕還想再問,但是那位老太太已經沒有了耐心,逕自回屋裡去了。高輕無奈,只好慢慢走出巷子。

  來到巷口的時候,高輕忽然想起,萬珍珍臨終前曾經交代他,一定要在午夜的時候去到地址所在的地方,而現在只是黃昏。高輕心想:「難道午夜的時候那裡就會多出戶人家來?」

  高輕搖搖頭,覺得一定是萬珍珍弄錯了,但是又不死心,便到附近街道逛了一圈隨便吃了點晚飯,就又回到巷口蹲了下來,靜靜地等著午夜的時候再進去一次。

  終於,午夜到了,高輕在十二點正走進了巷子,當他走到巷子底的時候,便完全愣住了。

  就在巷戶最底端的石牆上,出現了一扇白天沒有見過的門。

  高輕確信自己白天的時候尋找得十分詳細,不可能漏掉那麼大的一扇門。也就是說,這扇門白天的時候並不存在,確實是到了午夜才出現的。

  高輕覺得這件事情太過詭異,心中有些發麻,但還是走上前去,掏出了金鑰匙,對準石門上的鑰匙孔,插進去一轉,石門便發出難聽的「嗄嗄」聲,而緩緩地打開了。

  高輕稍稍遲疑了一下,便取下鑰匙,人踏步走了進去。進入石門之後,門又悄悄地自動關上了。

  石門之內沒有燈光,高輕陡然覺得眼前一片漆黑,為了壯膽,高輕大聲叫道:「有人在嗎?」

  過了許久,沒有一點聲音發出,高輕又叫道:「有人在嗎?」

  又過了很久,才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像是從極遙遠的地底發出來的聲如似的,問道:

  「你……說……什……麼……?」

  高輕大聲說道:「晚輩名叫高輕,是丐幫現任幫主,應萬珍珍女士的遺言到這裡來,請前輩出來和我見面。」

  高輕說完,又過了好幾分鐘,電燈才突然全亮了起來,刺得高輕幾乎張不開眼睛。又過了一會兒,高輕漸漸適應了,才發現前面有兩張空椅子,其中一張椅子旁邊,站著一位六十開外年紀、身著乞丐裝的白髮老翁。

  那老翁對高輕道:「請坐。」

  高輕也客氣地應道:「謝謝。」

  老翁等高輕坐下,自己才坐了下來,老翁道:「我有幾個疑問,想請你回答。」

  高輕道:「請說。」

  老翁道:「笫一、你年紀輕輕,卻自稱是幫現任幫主,請問你的職位是從哪裡得來的?

  第二、你是怎麼認識萬珍珍萬舵主的?你說是應她的遺言而來,又是怎麼回事?第三、請問你會打狗棒法嗎?能不能演練一遍給老朽看看?」

  高輕感覺這位老先生似乎沒有惡意,甚至還覺得十分親切,便長歎一聲道:「唉!這些事情,真的是說來話長……」

  於是高輕便把自己從小怎麼跟著左建鳴學藝、怎麼當上丐幫幫主、怎麼遇見萬珍珍,以及在埃及沙漠的地下城中,萬珍珍怎麼和左建嗚一場惡鬥,最後怎麼化解恩怨,合葬一處,還有萬雲天老幫主在牆上留下遺囑的事,全都毫無保留地說了。最後,高輕拿出綠玉打狗棒,將打狗棒法從頭到尾演練了一遍。

  那老翁直到看完高輕打完最後一棍,才站起身來,向高輕躬身道:「幫九袋長老靳大海參見幫主。」

  高輕早就從那老人的口氣和舉止中猜到了一些,但聽他自己這麼說,還是」哦」了一聲道:「自己人千萬別客氣。」

  靳大海坐回椅子上,說道:「其實您接掌幫主之位的事情,屬下也略有耳聞,但是茲事體大,請原諒屬下必須小心求證,要是有得罪的地方,還請您原諒。」

  「那是應該的。」高輕微笑著回答,然後話鋒一轉,問道:「既然你也是幫的長老,那你一定認識龍三長老和顧越長老羅?」

  靳大海道:「龍三和顧越是淨衣派的弟子,而萬舵主和屬下一向支持污衣派的主張,這條巷子一般人稱做『乞丐巷』,就是我們大義分舵的大本營,共有弟子二十六名。」

  高輕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靳大海繼續道:「幫主今天下午第一次來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有人注意到了,但是望風的弟子問您舵裡的切口,您卻沒有回答她,所以沒有立刻迎接您,還請幫主原諒。」

  高輕不明白,問道:「切口?什麼切口?」

  靳大海笑了笑,說道:「幫主下午來的時候,是不是向一個老婆婆問過路?」

  高輕點點頭:「難道……」

  靳大海道:「是的!那個老婆婆就是今大下午班望風的弟子改扮的,她問幫主的切口是『你說什麼』,如果幫主回答她『我說一斤三兩八錢六』,那她就會表明身份,幫主您也就不用在巷口蹲那麼久了。」

  高輕摸摸自己的腦袋,「哦」了一聲:「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那位老婆婆耳朵不好,我說了好幾遍,她卻總是只問一句『你說什麼』,還真讓人著急。」

  靳大海笑道:「下次幫主再來的時候,就不會弄錯了。」

  高輕又點了點頭,話題一轉道:「我也曾經聽龍三和顧越兩位長老說起過污衣派和淨衣派的事情,但是我想,大家既然同是丐幫的人,就應該同心協力,行俠仗義,一起為丐幫的興盛而努力,如果硬要分什麼派別,反而會削弱了我們自己的力量。」

  靳大海躬身道:「幫主教訓得有道理,但是我們丐幫從古到今都是以乞討為生,窮苦是我們的本質,也是我們清高的基本力量。因為我們甘於貧窮,所以才能夠無慾無求:所謂無欲則剛,行俠仗義才能夠公平無私,在江湖上才能一言九鼎,不會有任何幫派認為我們是為了私利而說話,而行動。」

  靳大海頓了一頓,繼續慷慨激昂地道:「此外,我們都是習武的人,天天忙著做生意,武功怎麼可能練得好?像龍長老和顧長老,二十年前他們的武功和我比起來還不相上下,但是今天就算他們兩人合起來打我一個,也不見得是我的對手,這就是清心寡慾和爭名逐利的差別。」

  高輕一面眨眼,一面聽完了靳大海說的話,心中覺得他說的雖然有幾分道理,但還是稍稍迂腐了一些。

  靳大海見高輕不說話,又道:「幫主一定覺得我的思想太過迂腐,是個過時的人。但是我要告訴您,在丐幫的幾名九袋長老中,我是學歷最高的一個,我擁有麻省理工學院航空工程學博士的學位,在升到六袋弟子之前,一直在美國的大學中任教和做研究,後來受萬老幫主的器重,才回國來輔助他老人家。誰知道回來不到三年,幫中卻一連發生了許多不幸的事,萬老幫主和左少幫主相繼失蹤,因為沒有人領導,淨衣派和污衣派也越分越開,逐漸形同陌路。」

  高輕歎了一聲道:「不管如何,污衣派和淨衣派總算都是丐幫的兄弟,現在淨衣派有困難,污衣派也不應該不管。」

  靳大海道:「幫主說的對,前面我所說的,只是幫內不同派別的理念問題,現在既然同門有難,我們沒有不幫忙的道理。」

  高輕道:「我已經打聽到了龍三和顧越兩名長老,以及淨衣派六袋以上的弟子,都被關在宮本株式會杜東京銀座的總部裡,如果想去救人,我們就必須擬定一個完善的計劃。」

  靳大海面有難色,過了許久,才緩緩說道:「不敢隱瞞幫主,其實,屬下早已經派人去救過了!結果因為對方防備嚴密,不但沒有救出人,反而損失了七名弟子。」

  「什麼?」高輕一聽,立刻站了起來:「你們已經去過了?」

  靳大海點點頭道:「我們污衣派的弟兄,心胸一向豁達,眼看著淨衣派出了這麼嚴重的大事,還管他什麼理念之爭,先救人要緊。」

  靳大海頓了一下又道:「第一次救人失敗之後,屬下只好親自出馬,帶領分舵中的精英又去了一次,結果碰到了宮本竹一郎本人,不過才交手了幾十招,屬下就被打成重傷,好不容易才逃出來,但是卻又損失了十名弟子,而屬下的傷,也是一個月前才養好的。」

  高輕憂心忡忡地道:「宮本竹一郎竟然這麼厲害!但是不管如何,我身為幫主,就算賠上一條命,還是非去救他們不可。」

  靳大海見高輕小小年紀就如此重義,不禁對他又多了幾分好感,說道:「屬下剛剛看幫主演練打狗棒法,招式雖然精妙,但是內力顯然不足,就這麼去找宮本竹一郎,只怕沒有實質上的意義。」

  高輕道:「內力的修練,不是一天兩天,甚至一年兩年就可以成功的事,我總不能等幾十年之後,丐幫兄弟都在異鄉成了骨灰,一去救他們吧?」

  靳大海歎了一口氣,道:「幫主請不要著急,屬下可能會有辦法。」

  高輕忙問道:「什麼辦法?」

  靳大海沉默了一下,然後道:「自從屬下被宮本竹一郎打敗回來,一直在想著對付他的方法,後來屬下終於想到了,也完成了大部分準備的工作,只是這個辦法太過凶險,所以暫時沒有實行。」

  高輕做了個手勢,示意他繼續說下去,靳大海又想了一下,才道:「屬下認為,宮本竹一郎本人的武功十分高強,在本幫之中,只有萬老幫主以他深厚的內力,加上打狗棒法和天問掌法的精妙招式,才能夠打敗宮本竹一郎。剛剛聽您說,您在埃反沙漠中得到了老幫主傳下來的天間掌法掌譜,看來,這也是天意,現在您所差的,只是內力不足罷了。」

  高輕問道:「你有辦法解決我內力不足的問題?」

  靳大海神情莊重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示意高輕跟著,一言不發的往裡走去。

  過了幾個門後,眼前出現一條向下的樓梯,靳大海仍是一言不發的走了下去。高輕一路跟著,直到靳大海打開了電燈,高輕才發現兩人身在一個寬廣的地下室。只見斬大海按下了牆邊的一個按鈕,按著,一面牆自動緩緩移開,牆後面,又是一個寬敞的房間。

  高輕看見房間中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儀器和工具,都是他沒有看見過、也完全不懂的東西。

  高輕走進房間,問道:「這些東西是幹什麼用的?」

  靳大海道:「屬下曾經練過一門功夫,叫作『轉氣大法』,可以將一個人的內力轉移給另一個人,但是因為學藝不精,因此轉氣的效果一直都不是很好。這次栽在宮本竹一郎手上後,我日思夜想,終於想到用所學過的工程學來彌補功力不足的辦法……」

  說到這裡,靳大海稍微頓了一頓,又繼續道:「這是我發明的一部機器,可以配合我的『轉氣大法』將一個人的內力轉換到另一個人的身上,再加以適當的調理便可以不斷累積,也就是說,它可以將許多人的內力凝聚到一個人的身上。理論上可以使一個人的內力變成無窮大,但是事實上,沒有誰的體質可以承受無窮的內力。」

  高輕道:「你的意思是說……」

  靳大海接口道:「是的,原來我是想,自己的武功招式和內力都跟宮本竹一郎相差太遠,用這部機器加強自己的內力以後,就有機會去找他拚個同歸於盡。但是現在您出現了,如果您有了強大的內力,再加上打狗棒法和天問掌法,那宮本竹一郎就不是您的對手,淨衣派就有救了。」

  高輕想了一下,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於是又問道:「那麼……將內力轉給我的人呢?

  他們失去了內力以後會怎麼樣呢?」

  靳大海道:「這您就不用管了。」

  高輕道:「不行!如果將內力轉給我的人會有什麼危險,那我們還是再想想別的辦法好了。」

  靳大海想了許久,然後靠近高輕,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吧,那我們……」

  話還沒說完,靳大海就快如閃電地連點六指,點中了高輕的大椎、膻中等週身六處大穴,高輕只覺得眼前一黑,頓時失去了知覺……

  過了不知道多久,高輕終於醒了過來,等他的眼睛適應了強烈的燈光,才發現自己還在原來的房間裡,只是這時卻是躺在一張像手術台一樣的床上。高輕翻身下床,才剛剛站定,就完全愣住了。

  放置儀器的房間內外,橫七豎八的躺了八、九個人,一動也不動。這時高輕心中充滿了無限的駭異,他選擇了身旁最近的一個人,扳過身來一看,正是靳大海。他只覺得斬大海的身體十分冰冷,於是伸出顫抖的手去探他的鼻息。果然,靳大海已經沒有了呼吸。高輕又去查看其他的人,結果都一樣,全都已經死去多時。

  高輕頹然坐倒在地上,心裡難過得直想哭,就在這個時候,從他身後發出了一些的聲音。高輕轉頭一看,只見靳大海正在向他微笑,他嚇了一跳,揉揉眼睛,才發現那是一個電視螢幕。

  螢幕上,靳大海身後還站著幾個人,從穿著上看似乎都是丐幫污衣派的弟子。靳大海神情祥和,一拱手道:「屬下冒犯了幫主,先請幫主恕罪!」

  高輕聽了,先是一愣,隨即立刻明白過來,知道那是自己被點中穴道之後,靳大海錄下的錄影帶,也就是他臨死之前最後說的話了。高輕立刻不再亂想,專心看著電視螢幕……

  靳大海道:「屬下雖然剛剛才有幸認識幫主,但是卻能夠感覺出幫主心地仁慈、為人厚道,要是知道我們將內力轉移給您後就會死去,一定不肯讓我們去做。所以屬下只好使詐,先點了幫主的穴道,然後再將我身後大義分舵僅剩的九名弟子的內力,全部輸入幫主的體內。」

  高輕越聽,心中越是驚駭,只見螢幕上的靳大海又道:「這件事情經過我們全體的同意,絕對沒有任何強迫的成分。我曾經告訴身後的弟子們,不願意死的人可以離開,但是令我十分驚奇,也十分欣慰,竟然所有的弟子,包括三名入門時間最短的一袋弟子在內,沒有一個人貪生怕死,為了解救同門兄弟,全都決定慷慨赴義。」

  靳大海眨了眨眼睛,又道:「在這個本位主義盛行,人人為了利己,而不惜損害他人利益的年代,本舵屬下的弟子仍然能夠捨己為人,大海感到無上的驕傲。先前我們兩次進攻宮本株式會杜,犧牲十七名弟子卻毫無所獲,這次僅僅再犧牲我們九個人,如果能夠救回百餘名淨衣派的兄弟,那我們實在是大大有賺了。」

  靳大海停下來,轉身掃視了一遍大義分舵的弟子,高輕也從鏡頭中看見他們堅毅無畏的眼柙,只覺得自己心中怦怦直跳,頓時感到自己的責任實在是沉重無比。

  按著,靳大海又轉回頭來道:「經過屬下統計,我們大義分舵的弟子,內力最低的約只有三年功力,內力最高的是我,大約有五十年功力,全部加起來,再扣掉一些轉移時的損耗,應該會有一百年以上的功力進入幫主體內。雖然我們丐幫弟子所學的武功來源一向極雜,但是這些內力已經經過儀器的處理,不同系統內力相互衝突的問題應該不會太嚴重,幫主只要稍加練習,相信就能夠運用自如。最後,我們大義分舵的全體弟子在這裡給幫主叩頭,祝幫主得勝歸來。」

  靳大海說完,便率領眾弟子跪下磕頭,高輕從來沒有受過別人這樣的生死大禮,又想起這些人如此重義輕生,頓時熱淚盈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高輕哭了一陣子,才想起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練功救人,而不是哭的時候,要是辜負了這些好兄弟的心意,自己豈不是成了大罪人!想到這裡,高輕不由得冷汗直冒,立刻翻身站起來,將大義分舵眾弟子的體一一抱到大廳中排列好,跪下來拜了三拜,口中祝禱道:

  「靳長老,各位兄弟,我高輕今天接受你們的重托,一定會盡全力救出被捉去的弟兄,並且會向大家宣揚你們深重的義氣,努力使丐幫和諧、興盛,絕不辜負你們對我的期望。」

  說完,高輕又同體拜了三拜,才起身離開。

  高輕回到船上,立刻試著運氣練功,只覺得一股異常強大的內力充盈在氣海之中,他小心翼翼地將這股內力分別導入任、督二脈,誰知道內力一路衝去,竟然有如萬馬奔騰一樣,力道雄渾無比,但卻又不是十分難以控制。因此只用了一個多小時,高輕就打通了全身經脈,使這股似乎無窮無盡的強大內力在全身隨意運轉。

  高輕心中悲憤,但是精神狀況卻極為亢奮,於是立刻駕船出海,駛到了一個無人的小島附近。因為小島上沒有碼頭,海鷗號無法靠岸,於是高輕便下了錨,游泳到小島上,開始練習天問掌法。

  天問掌法是由南宋時代少林寺的五淨大師所創,五淨大師俗名官宇,他極愛讀古詩,不但武功高強,還兼通琴棋書畫。官宇年輕時曾經入朝為官,立志救國救民,但是南宋政府積弊太深,對外軟弱無能,對內文自相傾軋,官宇十分不滿,便辭官出家,在少林寺做了和尚。

  他雖然成了和尚,但是對國家大事始終念念不忘,只要一提起來就怒髮衝冠,或者不停謾罵,或者長噓短歎,數十年如一日。

  官宇原來另有少林排行的法名,並不叫五淨,但寺中一些小和尚見他整天怒氣沖沖,顯然六根並沒有完全清淨,於是給他起了個五淨的綽號。官宇知道了以後,也不生氣,只是說道:「老僧但求能普渡眾生,求之而不可得,今一己之私,修與不修,何足道哉?」

  五淨大師根骨奇佳,在少林寺習武二十年,竟然精通了少林七十二絕學中的十二種,後來離寺苦行,在旅途中將所學融會買通,又配合自己的文才,再藉屈原的詩篇抒發到武學上,終於創造了天問掌法,是少林寺歷代大師中,少數能自創武功的奇人之一。

  但是這門武藝並沒有傳回少林,五淨大師在外被奸人陷害,客死他鄉,臨死前將天問掌法的掌譜傳給了一個試圖救他的小乞丐。小乞丐後來練會了天問掌法,在丐幫屢建奇功,終於接任幫主之位,而這門掌法也就在丐幫流傳了下來。

  天問掌法共有一百七十二招,屈原在「天問」中每提一問,就是一招。由於「天問」詩篇本身氣勢磅礡,因此天問掌法的招式也是大開大闔,表現出來的威力足以拔山裂石,所以需要極深厚的內力才能施展。

  然而「天問」詩篇本身又含有許多不同的學問,內容包含了關於宇宙、神靈、萬物、歷史、政治、人生……種種問題,所以天問掌法也是有史以來變化最多的掌法,讓人難以捉摸,每攻出一招,就像是對敵人提出了一個問題一樣,想要解答這些招數,可並不容易。

  高輕在地下城中第一次看見天問掌法的時候,就曾經試著去,但是由於內力不足,差一點走火入魔,只好把掌譜死背下來。現在他獲得靳大海等人捨命將一百多年的內力轉移給自己之後,練起天問掌法顯然已經毫無窒礙。

  只見無人小島上一個瘦長的身影倏忽來去,簡直比鬼魅移動的速度還要快,那正是高輕。高輕屏氣凝神,使出天問掌法的「雄虺九首,忽焉在?」一掌劈出,掌風令海邊的水花像受了炮彈轟擊一般,形成一波浪花,同速海飄來的巨浪迎去。

  按著,只聽見一聲轟然巨響,兩股海浪撞擊在一起,高輕推出的浪花,挾帶著強勁無比的內力,竟然穿透巨浪而去,衝向更遠的海域,一直穿過了七、八個巨浪才漸漸平息。

  高輕一招練成,立刻又練下一招,不願意停止一分一秒。就這樣日出日落不眠不休地練了三天三夜。突然聽見高輕一聲清嘯,小島上狂風驟起,飛砂走石,四周的浪花,沖天爆發,一時之間天昏地暗,竟然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

  等到一切平靜下來,才看見高輕一個人呆望、堅毅而略帶憂傷的眼神望著海天交界的地方,喃喃念道:「靳長老,大義分舵的好兄弟們,我終於練成了天問掌法,我絕不會辜負你們對我的期望!」

  高輕又在海邊呆坐了兩個小時,才游回船上,啟錨回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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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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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3 02:02:1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進出扶桑


  海鷗號剛剛回到漁船碼頭,還沒有靠岸,高輕就看見一個修長的倩影,正迎著海風,用一種焦急盼望的姿態站立著。高輕想都不想,就知道那一定是樊雪雯。

  幾分鐘之後,高輕將船停妥,繫好纜繩,立刻向樊雪雯走去。誰知道快走到樊雪雯面前時,樊雪雯竟然一改剛才企盼的神情,變成雙手插腰的姿勢。等高輕一到她面前,樊雪雯立刻揮出一拳,重重地打在高輕胸口。

  「你這個死沒良心的小乞丐,混到哪裡去了?也不說一聲,害本小姐天天到這裡來等你,為你擔心。」

  高輕雖然挨了一拳,但是知道樊雪雯的心意,心頭還是暖洋洋的,只好撓撓腦袋,陪不是地道:「我發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心裡急著要去完成,所以……」

  於是,高輕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都向樊雪雯說了,樊雪雯聽完,仍然嗔道:「下次不許你再這樣,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先告訴我再去做。」

  高輕見她又耍小姐脾氣,不置可否地吐了吐舌頭。樊雪雯立刻瞪他一眼,逼問道:「你不同意?」

  高輕連忙哄她:「同意!同意!」

  樊雪雯見高輕點頭,才迅速地改變了臉色,拉著高輕的手,笑道:「這麼說起來,你現在有了一百多年的功力,又學會了一門超級厲害的掌法,那就不用怕宮本竹一郎了?」

  高輕點點頭:「應該是吧。」

  樊雪雯高興地道:「那我們明天就去日本,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救出你那些乞丐朋友。」

  高輕問道:「你要跟我去?那你不用上學了?」

  樊雪雯道:「這你就不懂了,從明天放學以後開始,我們學校放春假,有一個禮拜的時間。我爸爸前幾天就出差到加拿大去了,我媽媽也順便跟他去探望住在溫哥華的外祖父,他們都要十多天之後才會回來,怎麼樣?」

  高輕想了一下道:「不行!我這次是去拚命,太危險了,你還是別去的好。」

  樊雪雯一嘟嘴,雙手交叉在胸前道:「哼!你要是不讓我去,我就不跟你好了。」

  高輕想了一下道:「好吧!反正那些兇惡又變態的日本人也不敢拿你怎麼樣,頂多只是把你打得鼻青臉腫、嘴歪眼斜,變成個醜婆子,再也見不了人!或者剝光你的衣服,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來,做成人肉生魚片,大口人口地進他們臭氣薰天的嘴巴裡罷了。」

  樊雪雯一聽,故作嘔吐狀,說道:「你少嚇唬我了!就算日本人真有那麼噁心,我還是要跟你一起去。」

  高輕見嚇不退她,想了一想,又道:「不行,你武功太弱,到時候動起手來,還要我照顧你,反而礙手礙腳的。」

  樊雪雯氣道:「好!好!好!高大俠,現在你的武功高強了,就嫌棄以前的救命恩人,真是夠義氣啊!」

  高輕知道樊雪雯心意已決,不讓她去是不可能的了,只好歎了一聲道:「好吧!你可以陪我一起去,但是你只能去東京玩玩,宮本株式會杜的事,還是由我一個人去辦。如果你答應了,我就帶你去,否則,就算你坐在地上哭,我也不答應。」

  樊雪雯大眼珠子一轉,假意委屈:「那也只好這樣了。」

  按著,他們就找來了航海圖,研究前往東京的路線。普通的小型機動船,從本地到東京,大約要五、六天的時間,但是海鷗號性能極佳,如果日夜趕路,最多兩、三天的時間就能到達。

  研究完航海圖,已經很晚了,樊雪雯家裡父母不在,也就不回家去睡了,和高輕在海鷗號的甲板上各據一方,席地而眠,看著滿天星斗,聊起許多或者重要,或者不重要的瑣事,直到深夜,才在海風的吹拂之下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樊雪雯一早就回家,拿了當天上課要用的課本去上學。中午休息時,她又去銀行換了一些日幣備用。直到黃昏放學後,才又回到海鷗號。這時,高輕已經做好了一切出發前的準備,樊雪雯一上船,高輕立刻解纜啟航。

  兩人一路平安無事,果然不到三天,就來到了東京灣外,高輕巧妙地避過日本海上巡邏隊,在橫須賀附近找了個小漁港將船停靠,然後一起坐車前往東京。

  到了東京之後,兩人雖然一個日文字都不認識,但是憑藉著幾分膽識,再根據花道櫻子和靳大海提供的地址及地圖資料,以及利用東京方便快速的地鐵網,很快便到達了銀座區。

  高輕先陪樊雪雯在繁華的銀座街頭逛了一陣子,吃了一些東西,便將樊雪雯安置在一家咖啡廳裡等待,自己則前往不遠處的宮本株式會杜本部。

  臨走之前,高輕囑咐樊雪雯,如果他在咖啡廳打烊之前還沒有回來,就叫樊雪雯先行回海鷗號等他,如果一周之內他沒有回到海鷗號,就教樊雪雯自己想辦法回家,不用再等他了。

  高輕這麼說,原本以為樊雪雯一定又會吵鬧一番,要花許多心思安撫,但是這次樊雪雯卻顯出一副深明大義的樣子,只叮嚀高輕一切小心,什麼話都沒有多說,令高輕頗感意外。

  離開咖啡廳之後,高輕又走了不到兩條街,就找到了宮本株式會杜本部。那是一棟樣式有些陳舊的二十層大樓,並不算很高,但是佔地頗廣,每一層大約有三、四千平方公尺。

  當時正是下午的辦公時間,一切都很平靜,高輕從正門走進大樓,希望上一、兩個宮本派中會武功的人。他想:「這裡是宮本株式會杜的本部,只要找幾個人好好打上一架,不怕引不出宮本竹一郎本人。」

  但是高輕經過二樓,上到了三樓,卻竟然連一個人影都沒看見,他不禁十分納悶:「難道今天是假日?但如果是假日,為什麼樓下的大門不上鎖?又為什麼連一個守衛都沒有?而且辦公室中有許多電話響個不停,卻沒有人接聽,顯然是有些不對勁。」

  高輕繼續乘電梯到了第四層,還是沒有看到任何人。他的心裡開始有些發毛:「難道宮本竹一郎知道今天我要來,故意擺下了空城計?不可能,他們人多勢眾,怎麼會怕我一個小小的高輕?那麼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高輕不禁開始沮喪起來,覺得自己這一趟是白跑了,然而當他正準備離開另想辦法的時候,卻發現地上有血跡,他順著血跡一路找去,找到一間儲藏室似的房間,房門半開著。

  他立刻走過去把門打開,一看之下,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門裡面竟然堆滿了人!而且全都是死人!

  那些人有的斷肢殘體,有的開膛剖腹,而且每個人的膚色都呈現黑紫色,顯然曾經中毒,並且死狀都很痛苦的樣子,令人不忍卒睹。

  從服裝上來看,這些人正是宮本株式會杜的職員,有男有女,而且死亡的時間不會太久,否則應該早就被發現,有警察來處理了。

  高輕又繼續到五樓、六樓,看見情形全都一樣,好像各樓層的人都毫無反抗能力,在一瞬間就被制服、殺死似的。

  「這是誰的傑作呢?」高輕心中納悶:「是一夥人還是一個人?如果是一夥人同時下手,那一定是一些武功頗高的同門師兄弟,分別在各樓層動手;但如果是一個人,那麼這人的身法之快,武功之高,簡直就難以想像了。」

  高輕小心翼翼地走著,心中又想:「這個人或者這些人是哪一路的?從他或他們殺人的手法來看,絕不會是正道的人,那為什麼要和宮本派作對呢?」

  離開大樓以後,高輕索性直接先到頂樓,因為他突然想到公司老闆在頂樓辦公的可能性比較大,不管是死是活,他要想辦法先找到宮本竹一郎再做打算。

  頂樓到了,電梯門打開,映入高輕眼中的,是一個寬敞的大廳,大廳中央鋪有許多榻榻米,像是個武道場,而大廳四周,則都是落地的玻璃窗。

  但是這時,四周的玻璃窗全都破了,碎玻璃滿一地,沒有一扇是完好的。高輕檢查了一下,沒有看到死人,但是卻隱隱約約聽到屋頂上有人在打鬥的聲音。

  高輕連忙來到窗邊,提氣輕輕一縱,就上了屋頂。果然,有兩名老者在屋頂上激鬥,飛躍來去,快如閃電。

  雖說兩個人的動作都極快,但是以高輕現在的功力,仍然能把他們的招式看得清清楚楚,絲毫不漏。

  那兩人其中一人個子不高,頭髮花白,容貌英俊,穿著雪白的襯衫,還繫著領帶,武功招式在大開大闔中攙雜著些許活潑靈動,既有大家風範,又不會失之呆板。另一人是個大胡子,年紀與先前那人相當,長得大鼻厚唇,可以說十分醜陋,他的動作比前一個人還快,全是以快打快的招數。

  但有趣的是,那兩人動手過招竟然完全不碰到對方的手和腳,只是在空中比劃,然而兩人卻都如臨大敵般專心一意,絲毫不敢怠慢,因此連有其他人上了屋頂也沒有發現。

  高輕卻看出來,他們不碰到對方的原因,是因為兩人都有極高的內力,雙方手腳還沒有接觸,氣勁就已經先接觸到了,就好像是兩雙無形的手腳在打鬥一樣,因此看起來像是在空中比手劃腳,但是其中的凶險,卻比真正的拳腳接觸有過之而無不反。

  又過了近二十分鐘,花髮老者的內力,顯然比大鬍子老者消耗得快,手腳已經有些不大靈便起來,只能憑著高明的武功招式苦苦硬撐,但是大鬍子老者的招式也不弱,看到花髮老者敗局已成,更是咄咄逼人。

  高輕看見花髮老者節節敗退,情狀狼狽,轉眼間就要死在大鬍子老者掌下,不禁起了同情心。於是大喝一聲,衝上前去,使出天問掌法直取大鬍子老者,」啪!啪!啪!」連出數招,將兩名老者隔了開去。

  那兩名老者看見有人突然闖入他們的戰局,都感到十分意外。大鬍子老者眼見馬上就要得勝,卻平白無故來了一個強敵,打亂了一切,不禁怒從中來,招式全都轉向高輕,也是一陣快打。

  花髮老者顯然力氣已經衰竭,只好仗著高輕幫他抵擋的機會,想要趁機逃脫,但是大胡子老者看出了他的企圖,在攻擊高輕的同時,還抽空出招攔住花髮老者的去路,因此一時之間,三個人便纏鬥到了一起。

  高輕沒想到這大鬍子老者與花髮老者打了那麼久,竟然還是體力充沛,攻勢絲毫沒有緩慢下來,而且招式變化莫測,威力強勁之極,自己親自接招,才領略到其中的厲害,不禁十分驚異,連忙用出全力抵擋,將天問掌法使得虎虎生風。

  好在高輕有一百年內力的根底,加上天問掌法招式精奇,過了沒多久,不但護住了花發老者,還將自己與大鬍子老者的戰鬥圈越打越大,又成了以氣功打氣功的遠距離比鬥方式。

  那大鬍子老者見高輕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竟然有這麼深厚的功力,就算準備充分,也沒有勝算,何況自己剛剛打過一架,損耗不少。突然「咦」的一聲,向後躍出亡、八公尺,做了一個暫停打鬥的手勢,大聲道:「小兄弟好漂亮的功夫,如果我沒有看錯,你用的應該是天問掌法,請問小兄弟叫什麼名字?萬雲天是你的什麼人?」

  高輕沒有多想,道:「我叫做高輕,萬雲天是我師父的師父,我的天問掌法,就是直接由他那裡得來的。」

  高輕自小跟左建鳴在一起,都是互相稱呼對方的綽號,雖然有師徒之實,但是卻不習慣用師徒的稱謂,後來高輕好不容易接受了師父這個名詞,對於師父的師父該叫什麼卻沒有概念,只好直接叫名字了。

  而那名大鬍子老者顯然也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對稱謂也不大在乎,又問道:「左建鳴和萬珍珍都喊萬雲天師父,你的師父是哪一個?」

  高輕答道:「是左建鳴。」

  大鬍子老者呵呵一笑:「沒想到那個沒用的小癟三竟然還教出了一個這樣的徒弟,真是難以想像啊。」

  高輕不服氣道:「我師父的武功可比我高多了,你要是遇見他,可能撐不了三分鐘!」

  大鬍子老者一聽,立刻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個小孩子,武功不錯,說大話的功夫可差多了,下回你再遇見你師父的時候,可以問問他,當年是誰一掌劈斷了他那號稱天下第一的『太一劍』?誰才是天下第一劍?哈!哈!哈!」

  高輕聽大鬍子老者這麼說,忽然想起了小時候老窮鬼不讓他問天下第一劍的事情,於是覺得這名老者和老窮鬼一定有些淵源,很可能還有些過節,但是卻沒聽老窮鬼提起過這個人,連他的日記中也沒有提到過。而他顯然也不知道老窮鬼已經死了,於是又道:「我師父現在已經練成了一種最新的氣劍,不用拿什麼破銅爛鐵的劍,只要手指一揮,恐怕你的人頭就得落地了!」

  大鬍子老者有些訝異地道:「難道他也練成了我的『萬毒氣劍』?不可能吧!這是我九龍派的獨門功夫,他不可能學會的。你老實說,他學會的那門氣劍功夫叫什麼名字?我要再會會他!」

  高輕見他顯然十分重視老窮鬼的事情,便道:「我師父練成的功夫叫『屠龍無影劍』,厲害得不得了,我勸你還是別去會他了,否則老命難保。」

  高輕雖然沒念過什麼書,但是從小練武,對於武功招式的名稱卻接觸不少,因為聽大胡子老者說自己是九龍派,所以就編了個「屠龍無影劍」的名字,隨口胡說出來的劍法,倒也有模有樣。而勸他不要去會老窮鬼,否則老命難保,這倒是事實,因為想要去會死人,當然自己也得先死了才行。

  大鬍子老者一聽「屠龍無影劍」五個字,氣得七孔生煙,大聲吼道:「好個左建鳴,還是忘不了和我做對!那就請你回去告訴他,我,九龍派的范軒,決定在今年的中秋節去拜訪他,不見不散!宮本竹一郎這小子的一條命,今天就先借給你,中秋節時一併去取。」

  說完,范軒轉身就要走,高輕急道:「等一等!你是說,這個人就是宮本竹一郎?」高輕用手指了指那花髮老者。

  范軒雙眉一揚,道:「宮本竹一郎這個龜蛋,叫十年前他強佔我的老婆,還殺了找全家,當時我打不過他,只好隱姓埋名,躲到了九龍派裡面。二十年前我學會了九龍派的絕技,來找他報仇,卻被他的龜子龜孫們用計害得差一點散盡功力,成為廢人。後來好不容易恢復功力,又苦練了將近二十年,等到有絕對的把握了才來找他報仇,你想我會認錯嗎?」

  高輕「哦」的一聲:「原來你和他有仇,那麼樓下那麼多人,都是你殺的羅?」

  范軒道:「是我殺的又怎麼樣?你年紀還小,沒見到當年這些傢伙屠殺我們中國人的樣子,否則你會嫌我殺的還太少了!」

  高輕以前也聽老窮鬼說過當年日本佔領區中的情形,但不是自己親身經歷,印象總不是十分深刻。不過他想:「這個范軒敢做敢當,敢愛敢恨,把『壞人』兩個字寫在自己臉上,倒是一個至情至性的人,比起宮本竹一郎和池田九兵衛這一類的偽君子來說,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還是先處理宮本這傢伙吧!」

  於是高輕向范軒道:「好吧!我們中秋再見,至於宮本竹一郎,我答應暫時不殺他,農歷八月十五那天你到丐幫總舵來帶他走就是了。」

  范軒心裡雖然還是有些不願意,但是面對高輕強大的武功,知道以今天的局勢,絕對討不了什麼好,只好大聲道:「好!我相信你說話算話,那我就先告辭了!」

  說完,范軒向高輕一拱手,高輕回了一禮,范軒不再多說什麼,轉身就走。只見他不斷地從一棟大樓的屋頂躍到另一棟大樓的屋頂,轉眼之間,就沒有了蹤影。

  正當高輕目送范軒離去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背後一陣勁風襲來,顯然是有人暗算。

  原來當高輕正在跟范軒談話的時候,宮本竹一郎便一直聽著,他的漢語程度極佳,聽不到幾句,便弄清楚了高輕的來歷,知道這個剛剛救了自己的人,其實是另一個大對頭,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於是他趁機調整氣息,想要盡快恢復內力,等范軒一走,強敵去了一半,便突然用盡全力發動偷襲,也顧不了一代宗師的身份,企圖一擊先將高輕打死,或者至少打成重傷,以求得自己脫困。

  高輕見有人偷襲,也不閃避,直到宮本竹一郎的手掌已經將要擊到自己後心,再也來不及變招之際,才快如奔雷地一轉身,兩手直接搭住宮本竹一郎襲來的雙掌,成為比拚內力之勢。

  宮本竹一郎雙掌被突然黏住,不禁有些驚訝,他先前雖然已經在高輕和范軒的對陣之中,看出眼前這個年輕人武功不弱,但是卻萬萬沒有想到高輕的內力竟然能夠深厚到這種地步。他只覺得對方強大的內力源源不斷地衝擊自己,不要說他現在已經在精疲力竭的邊緣,就算是精力充沛的時候,也絕對不是對手。

  宮本竹一郎明白大勢已去,想開口求饒,無奈全身穴道都被高輕的掌力封住了,想說話也說不出來,不禁汗流浹背,情狀狼狽之極。

  過了幾分鐘,高輕見宮本竹一郎的內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才鬆開手,讓他倒在地上,問道:「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也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吧?」

  宮本竹一郎氣喘吁吁地回答道:「你……你是丐幫幫主?」

  高輕點點頭:「知道就好,我們的人龍三、顧越和其他的兄弟被你們關在什麼地方?快說!」

  宮本竹一郎仍是一副虛弱的模樣,道:「你……你答應放了我,我才帶你去!」

  高輕道:「我已經答應過范軒,要把你還給他,所以現在我只能答應不殺你。但是,如果你不說出來的話,我就先打斷你一隻手,再不說,就打斷你一條腿。對付像你這種人,我是絕對不會客氣的。」

  宮本竹一郎一面聽高輕說話,一面全身不停地發著抖,因為他呼風喚雨數十年,從來沒有面臨過像今天這樣的境地,不禁悲從中來。

  「唉!」過了許久,才聽宮本竹一郎歎了口氣,哀傷地道:「你也看到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半條老命,再囚禁你那些朋友也沒意義了!你別傷害我,我帶你去找他們就是了。」

  於是高輕點了宮本竹一郎幾處大穴,防他使詐,再背起他,也學范軒的走法,在幾棟大樓之間飛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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