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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白軍皇]大漢之帝國再起[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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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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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5 20:52:07 |只看該作者
七十.武人之名

正廳大堂內,氣氛陡然熱烈了起來,隨著開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擂臺上,而二樓雅間內的富家子弟也都是看向了擂臺正中,整座酒樓內,除了劉宏一個人在彷若無人般地飲茶之外,就只有坐于角落的賈詡同樣沒有受到影響。

感覺到一種熟悉的目光掃過自己,賈詡警覺地抬起頭,接著他便看到了天子穿著一身常服,正坐在正對擂臺的前排座席裏,似乎根本沒有發現他,可是賈詡知道天子一定知道自己,只是沒有和他碰面的打算。

擂臺上,主持打擂的人請上了昨日的擂主,一個身高九尺余的匈奴大漢,此時正是初冬下了第一場雪的時節,天氣寒冷,可那匈奴大漢卻是只穿了一襲短衫,露出了鋼鐵般的賁壯肌肉,臉上一道刀疤從右眼橫貫而下,斜過整張臉,讓本就眉目兇悍的他看上去更添幾分戾氣。

聽著旁邊一些江湖遊俠的私語,劉宏才知道這個匈奴大漢名字叫田野,本是豪強家的奴婢,後來出錢贖了自己,在雒陽幾個倉庫靠賣力為生,後來知道了這英雄擂,一個月裏總是會來打三天擂,自己給自己下注,賺到的錢則全部換酒喝,因為他是匈奴人,所以儘管人們知道他很厲害,但是依然會買他輸。

看著站在擂臺上的田野,劉宏飲下一口茶,心裏有些意外,這個匈奴人的眼神和他兇悍的外表一點也不相稱。此時已經有人上擂了,四周的人紛紛下注,劉宏朝身旁的王越道,“去跟下注的人說,我出十斤黃金買田野勝。”

很快當樓內負責收注的人報出有人出十斤黃金買田野勝,人們都是大為意外,尤其二樓的那些富家子弟極為不忿,都是紛紛看向正廳大樓內安之泰然的劉宏,一起下注買這個匈奴蠻子輸。

看到二樓的那群富家子弟似乎看不慣自己買田野這個匈奴人勝,劉宏笑了起來,既然這些人跟錢過不去,他也不必客氣。

擂臺上,田野看著下重金買自己贏的劉宏,目中有幾分感激,他的父親是匈奴人,延熹年間因為兵禍成了漢人的奴婢,而他的母親則是漢人,從小他就被人罵做匈奴雜種,但他卻從未見過自己出生前就死去的父親,儘管心裏一直把自己當成漢人,可是他始終難以被身邊的漢人認同。

看著擂臺上的田野,曹操似乎有些明白天子以前常說的那個問題,帝國的人們,其實是從骨子裏看不起這些胡人的,所謂的‘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只是一句空話,可胡人是殺不光的,就像北匈奴跨了,又有鮮卑人一樣,帝國沒有能力在浩瀚如海的大草原裏裏大海撈針般地消滅每一支胡人部落,‘楚雖三戶,亡秦必楚。’消滅胡人的唯一辦法就是讓他們變成漢人,就像當年秦國消滅戎狄那樣。

擂臺上,比武開始了,田野看著面前身高七尺的對手,想到台下買自己贏的公子,猛地踏步,一拳打了出去,他的拳速極快,快到台下的人還未看清楚,就只見到上臺打擂的人被一拳放倒在了地上。

劉宏的目光認真起來,他想起了自己過去那段打黑拳的日子,這個田野的實力在他以前曾經面對的對手裏徒手格鬥的能力可以排進前十,剛才那一拳若是他的估算不差,不過是千分之一秒的時間出拳(注:頂尖的特種兵能在1/1200秒內出手),在這種壓倒性的爆發力面前,普通人根本沒有反應的機會。

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愣愣地看著擂臺上似乎根本沒有動過的田野,不知道這個匈奴人究竟是怎麼了,一上來出手就那麼猛。

“是他贏了,繼續下一場。”看到擂臺上主持打擂的人呆呆地站著,劉宏開口道,這時其他人才回過神來,紛紛看向他。

“田野勝!”擂臺上的人大聲道,接著再次看向在正廳大堂裏的眾人,“有誰願意上擂?”

看到台下的劉宏朝自己點了點頭,田野第一次覺得自己被人認同,居然扯掉衣服朝台下的人擂著胸膛,大聲咆哮起來,看得曹操皺了皺眉,這個匈奴人太無禮了,不過他一旁的袁紹似乎能理解這個匈奴人,那種一個人的孤獨滋味他也嘗過。

田野的舉動頓時激怒了整個樓內的人,二樓的富家子弟們憤怒了,其中一人起身道,“誰贏了這個匈奴蠻子,我給他一萬錢!”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更何況對手還是一個匈奴蠻子,正廳大堂裏,很快便有人應聲而出,是條八尺多高的大漢,身形魁梧,這時二樓那個出錢的富家子弟挑釁地朝劉宏看了一眼。

“大膽!”曹操和袁紹騰地一下子從座席裏站了起來,手按在了劍柄上,這時劉宏喊住了他們,“都坐下,何必和螻蟻計較!”

劉宏甚至沒有抬頭看二樓一眼,只是朝王越道,“繼續壓田野勝!送上門的錢沒有理由不收。”

曹操和袁紹狠狠地瞪了一眼樓上的富家子弟,坐了回去,若不是天子在這裏,他們今天非教訓一下這幾個不開眼的東西。

酒樓裏,氣氛頓時熱絡了起來,那些江湖上混的遊俠們最愛湊的便是熱鬧,現在一樓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和樓上的富家子弟們卯上了,都是大聲嚷嚷了起來。

擂臺上,田野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對手,原本沒有戾氣的眼神也變得兇悍起來,第一次有人認可他,他絕不能讓那個公子失望,所以他要贏。

隨著擂臺下的金鐘聲響起,臺上的兩人交手了,田野依然率先搶攻,他的速度和爆發力都堪稱恐怖,和他龐大的身軀完全不符,而他的對手高估了自己的力量,選擇和田野硬撼,結果只是三合不到,就被打下了擂臺。

劉宏的心思並沒有放在擂臺上,現在整個酒樓裏除了他,能和田野一戰的就只有王越和那個中年大漢了。仿佛化身為陰影的賈詡看著擂臺上仰天長嘯的田野,眼裏露出了幾分興趣,這個匈奴人如果可以培養為死士,說不定有機會殺了檀石槐這個鮮卑雄主。

就在賈詡猜測著天子是不是和自己有一樣想法的時候,二樓的富家子弟們臉色很難看,至少他們覺得自己被田野這個匈奴蠻子和劉宏這個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陌生人羞辱了,若不是知道英雄樓背景很深,他們幾乎就要當場發飆。

“我出十萬錢!誰給我打死這個匈奴蠻子,”富家子弟裏,一個人朝樓下大喊了起來,可是這時候大多數人已經意識到田野這個匈奴人以前打擂的時候,都留了手。

“瞪什麼,不知禮數的蠻子!”那個富家子弟恨恨道,說著望向擂臺上盯著自己,眼睛血紅的田野唾了口唾沫。

“難道我大漢無人了嗎!”見到沒人應聲,那個富家子弟大聲道。

曹操雖不喜胡人,可是此刻也覺得這個富家子弟實在是無理取鬧了些,當年孝武皇帝時候的匈奴休屠王太子金日磾及其家族世代忠於帝國,後來成了漢人中的名門望族,可見匈奴人的確是能如天子所說成為漢人,並不是個個匈奴人都是蠻子。

童淵本來並不想出手,而且他也覺得那個富家子弟委實無禮,可是那句“難道我大漢無人了嗎!”卻讓他如鯁在喉,而且田野的身手也讓他起了較量之意。

看到有人走上擂臺,二樓的那名富家子弟大聲道,“打死那個匈奴蠻子,我…”可是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童淵的眼神嚇住了。

“我只想與這位兄台公平較技,不想被錢汙了我等武人之名。”童淵朝二樓的富家子弟們高聲道,眼神淩厲,竟是沒人敢與他對視。

“有些意思了!”看著擂臺上慷慨而言的童淵,劉宏端起茶盞,淺飲了一口,接著看向得了消息趕來的劉勝(劉福之子),在他自己到了身邊後道,“讓你的人撤了盤口。”

很快,主持擂臺的人便高聲朝田野和童淵道,“東家有話,兩位這一場不開盤口,為公平起見,一刻後再行比試。”

“正該如此。”童淵應聲道,接著便下了擂臺。田野看著他的背影,眼裏有了幾分敬重。接著他也下了擂臺,不過卻走向了劉宏所在的座席。

“剛才多謝公子!”田野抱拳道,對他這樣的人來說,旁人敬他一分,他便回敬十分,這些年來,除了寥寥幾人,還沒有如劉宏這樣的大人物正眼瞧過他。

“不介意的話,就坐這裏休息吧!”隨著劉宏的話,一旁的劉勝飛快地讓人上了座席,田野遲疑了一下,最後坐了下來,讓曹操吃了一驚,這個匈奴人的坐姿很標準,若非衣冠不整,幾乎和漢人沒有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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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5 20:52:25 |只看該作者
七十一.出手的劉宏

劉勝按照天子的吩咐在擂臺的左右兩側擺上了兵器架,上面擺放著帝國軍隊使用的各種制式兵器,看得二樓的富家子弟們愣住了,此時他們才意識到自己似乎仍舊小瞧了英雄樓的背景。

看著那些兵器,坐在遠處的童淵眼中露出了精光,這些不是普通人可以擁有的百煉鋼兵器,傳言果然不虛,只要能在英雄樓嶄露頭角,就有機會被挑入軍中。

見田野端坐調息,一絲不苟的樣子,劉宏道,“這一場較量不過是武人間的切磋,何必太過執著。”

“公子之言,田野不敢苟同,武人切磋,唯有全力以赴,才是對對手最大的尊重。**”田野看著面前的年青公子,認真地答道,他以前打擂,一直都留有餘力,便是因為沒人能逼他全力出手,而他也不想傷人,可是現在有童淵這個勢均力敵,甚至比他更強的對手在,他終究是難以按奈住體內那種對戰鬥的渴望。

見這個匈奴人一本正經的說話,曹操倒也難以對他生出什麼惡感,只是搖了搖頭,以這種態度去切磋,那基本就是生死相搏了,正如天子所說他太過執著了。

正廳大堂口,忽然傳來了一陣喧嘩聲,擠進了一批人來,頓時讓樓內的一眾侍衛警覺了起來。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劉宏抬頭看向門口,發覺竟是董卓和徐榮十幾個涼州軍的軍官,“王越,去知會他一聲。”

董卓自從上雒以後,就時常看些書,後來又娶了妻,性子收斂不少,就算見了那些文官。也能拽兩句詩文,誰也不能再說他是個粗鄙武夫,不過他那種豪爽好戰的本性卻怎麼也改不了,自從知道英雄樓這地方可以喝酒打擂,他就時常和一批涼州軍的同僚來此處。一來手癢可以過癮,二來則可以挑些人補入涼州軍,天子雖說這幾年沒有擴軍的意思。但是每年都給他們三百的兵員名額,自然要挑選精銳了。

看到王越朝自己走來,董卓先是一愣,接著就明白剛才進樓時感覺到的那種壓迫感,幾乎是瞬間,剛才還大著嗓門地他立刻安靜了下來。讓身邊的一眾涼州軍的同僚以為他吃錯了藥。只有徐榮知道,王越這個天子的侍衛頭領在,那麼天子也必然在此。

“董兄,別來無恙。”王越跟董卓打著招呼,目光卻是往天子所坐的方向瞟了瞟。董卓會意。還了一禮後道,“既然公子來了,我和徐兄弟去拜見一下。”

看著來拜見自己地董卓和徐榮,劉宏只是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言,董卓自從娶了自己賜給他的那個宮女以後,倒是少了幾分原來的粗豪,心思也細膩了不少。

正廳大堂裏有不少人認識董卓和那些涼州軍地軍官。此時見到董卓拜見劉宏。都是心裏暗驚,知道這位青年公子恐怕來頭不小。說不定是哪家公侯王孫,一時間看向田野這個匈奴人的目光也多了幾分羡慕。

有天子在,董卓自然不敢像平時那樣,只是老老實實地找了地方和徐榮一起坐下,約束起其他人來,省得他們在天子面前丟了涼州軍的面子。

其實上擂的田野,董卓也認得,這個半漢半匈奴的大個子廝殺起來是把好手,若不是建寧二年以後,天子下令不再招募外族士兵,他早把田野拉進涼州軍做先鋒官去了。

童淵上擂以後,看著已經靜下心來的田野,朝他抱拳一禮後從一旁兵器架上取下了一杆鐵槍,這種鐵槍是去年才開始裝備羽林騎兵地大槍,百煉鋼槍頭,槍,白蠟杆槍身,長短約兩人高。(310cm,最合適戰場的長度)

看到童淵取了大槍後,在手裏墊了幾下之後,振臂一抖便挽出了幾朵槍花,劉宏知道這個中年大漢絕對是用槍的高手,一寸長一寸強,取了大斧的田野這一場輸定了。

擂臺上,童淵持槍以後,看著面前拎著大斧的田野,做了請地姿勢,讓對手先攻,若是他先出手地話,這個匈奴人沒有反擊的機會。

田野還了一禮後,提斧跨步,朝前猛劈了出去,刹那間重達四十二斤的大斧發出了撕裂空氣的恐怖嘯聲,這時台下的人們已經驚呆了,這一斧實在太過恐怖,他們自問自己若是對上,絕對是飲恨而亡之局。

童淵的步伐快如電閃,他幾乎是挨著斧刃躲開了田野強悍的劈斬,接著往後疾退,只有拉開距離,他才能施展出槍術克制田野手裏的大斧。

看到田野不顧體力地揮舞大斧逼迫著童淵,劉宏知道他已經意識到自己一旦被童淵拉開距離,等著他地便是詭異難測地刺擊,到時他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長寬各達三丈的擂臺為童淵提供了足夠地空間來施展他神鬼莫測的槍術,在閃過田野五合的劈斬以後,他開始反擊,借助著白蠟槍桿的彈性,他施展出的槍術比以往更加多變,一記接著一記的刺擊,槍槍不離田野的要害之所,讓他只能疲於奔命般地格擋著不知會從哪里刺來的槍刃。

擂臺上,童淵急速的刺擊所挽出的鐵青色槍花不斷綻現,讓四周的人都是看得心驚肉跳不已,這種槍術實在可怕,對陣的人只要一次疏忽就足以致命。田野現在只是依靠大斧寬闊的斧身抵擋著一擊比一擊強的刺擊,落敗只是遲早的事情。

終於,在童淵第連續十七次的刺擊後,田野再也無力握不穩手裏的大斧,隨著一聲沉悶的巨響,他腳下的青石板被落下的大斧砸得粉碎,而這時童淵手裏的鐵槍已經抵住了他的咽喉。

“承讓了!”童淵收回鐵槍,朝田野抱拳道,臉上沒有半點驕狂之色,仍舊是平靜無比。

“你們的槍術師範有著落了。”看著緩緩下臺的童淵,劉宏朝一旁吃驚的曹操和袁紹道,在戰場上,長兵器永遠佔據了主動,有了馬鐙以後,重甲槍騎便是這個時代最強的騎兵。

“壯士留步。”在曹操和袁紹錯愕的目光中,劉宏站了起來,喊住了童淵,身上的銀貂大氅滑落,人走向了擂臺。

“公子!”王越攔在了天子身前,他知道天子武藝強悍,可是在這種地方和童淵這種級數的高手比武,實在不符天子的身份。

“我自有分寸,不必擔心。”劉宏揮退了王越,童淵的槍術讓他再也忍不住一戰的渴望,這幾年他除了王越,便再也沒有和其他人交過手。

“可否賜教一二!”走上擂臺,劉宏拿起一杆同樣的鐵槍,朝回過身,眼中有些訝異的童淵道。

樓內的人都愣住了,他們想不到這個來頭很大的青年公子竟會向童淵挑戰,二樓的富家子弟們哄笑了起來,連那個野獸般的匈奴人都輕易地敗給了童淵,可這個人還要挑戰,只能說明他實在是太狂妄,太自不量力了。

童淵看著提槍的劉宏,目光很快變了,因為他面前這個年青公子握槍的手法和站姿絕對是浸淫多年的高手才能做到,他開始認真地打量起向自己發出挑戰的劉宏。

真正的高手!童淵走回了擂臺,拿起剛才擊敗匈奴人的鐵槍,心裏對面前的對手做出了判斷,然後朝劉宏行了一禮道,“請!”

“請!”劉宏持槍抱拳還禮後,和童淵幾乎在同時間一起發動了進攻。

董卓,徐榮,王越,袁紹,曹操在刹那間都是按住了腰間的劍柄,走到了擂臺前,神情緊張,天子出人意表的上擂挑戰,著實讓他們惶恐,帝國不能沒有天子成了他們此時心裏唯一的念頭。

所有的人都是屏住了呼吸,誰也沒想到擂臺上的兩人一上來就展開了對攻,白蠟木槍桿發出的破空聲和槍頭交錯發出的金鐵聲不斷在他們耳畔響起,而視線中也儘是此起彼伏的碗大槍花。

看著眼前飄忽不定的槍頭,童淵全神貫注地格擋著,他無法形容心裏的那種感覺,在他面前的明明只是一個不過弱冠的青年,可是偏偏他的槍術卻淩厲兇狠,而且老辣至極,簡直就像是一個精研槍術多年的人。

看著勢均力敵的場面,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驚駭之色,在他們看來,臺上發生的事情簡直匪夷所思。

看著揮槍縱橫的天子,曹操和袁紹差點就喊出萬歲來,在他們看來,天子要擊敗童淵似乎也不是一件難事。在場的眾人中只有王越知道,天子贏不了童淵,雖然天子留了後手,可是童淵也未盡全力,剛過十六歲的天子,力量上還不是童淵這種正值巔峰時期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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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5 20:52:37 |只看該作者
七十二.勝負何足道

擂臺上,迅絕的槍影交纏在一起,感覺著槍桿上越來越強勁的力量,劉宏笑了,只是那種笑容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似乎他體內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蘇醒了。

童淵終於使出了全力,因為他的對手絕對是身經百戰的高手,每一槍都是經過嚴密的計算,沒有絲毫的差錯,更重要的是那種恐怖氣勢,只有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人才會擁有。

半空中,槍刃猛烈地交擊在一起,才刺耳的嘶鳴聲裏,劉宏即使靠著運槍的技巧,利用白蠟杆的彈性也無法完全卸去那種巨大的力量,虎口開裂,手掌裏沁出了鮮血,刹那間他採取了守勢,格住了童淵順勢而來的一擊。

童淵停住了槍勢,因為他面前的青年公子已經收槍,顯然是不願再戰,而且更重要的是,擂臺下有人在盯著他,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拿劍架在他的脖子後面。

看著擂臺上停下的天子和童淵,按劍的王越心裏的大石總算落了地,若是剛才童淵不肯停槍的話,就算是背後暗算,他也會出手阻止他。

“我輸了!”劉宏將手裏的鐵槍放到一旁的兵器架裏,朝童淵道,他本就沒想過自己能贏這個正值壯年的槍神,畢竟和這些每日練武的人比起來,忙於各種事務的他雖然有著深厚的積累,但是始終比不上他們。“公子自謙了。”童淵連忙還了一禮,接著放下了手中的鐵槍,剛才那一戰,他自認為在槍術的招式上自己輸了,只是靠著多年打熬的勁力才勝出,贏得並不光彩。

樓內的人看著走下擂臺的兩人,過了半晌才記得叫好。英雄擂開擂至今,就數剛才這一場狂風暴雨般的槍技較量最為精彩。

面對劉宏地邀請,童淵沒有推辭,而是和田野這個敗給自己的匈奴人一起坐在了劉宏那一桌裏。對劉宏來說,這兩人都是人才。尤其是童淵,他已經是帝國軍隊的槍術師範了。

面對劉宏對自己的招攬,童淵遲疑了一下。他看得出眼前這位年青公子絕非普通人,只是他一心想憑自己所學從軍報國,不想投效別人。

“公子美意,童某…”劉宏並沒有聽完童淵的話,對於這個拒絕自己以私人身份招攬地槍神,他心裏更多了幾分欣賞。然後看向了一旁的田野,雖然還未想好如何使用這個武藝不俗的匈奴人,但是他仍舊打算先招攬下來,不過讓他意外地是,他再一次被拒絕了。

“公子。田野不想再做別人的奴婢…”有著一半匈奴人血統的田野說話時聲音有些低。他覺得自己很對不起這個看得起自己的年青公子,可是他答應過死去的母親,要挺起胸膛活著。

“你…”曹操和袁紹有些薄怒,這個匈奴人實在是不識好歹,天子招攬,是他天大的福氣。

“孟德,本初,不得無禮。”劉宏喊住了曹操和袁紹。沒有天子之名。他也和普通人一樣,不過這樣也不錯。兩人地拒絕讓他有種久違的感覺。

“來,我們喝酒!”劉宏舉盞,朝兩人道,他不想破壞此時幾人平席而坐的氣氛,現在的他只是一個普通公子,和自己欣賞的人一起喝酒。

童淵和田野互相看了一眼後,都是舉起了酒盞向劉宏一敬,這位元年青公子地氣度讓他們心折,而且他身上隱隱散發地威嚴讓他們知道這位年青公子絕對是個大人物,因此更加敬佩他這份寬容大量。

二樓,原本還想鬧事的富家子弟們此時早已銷聲匿跡,他們已經知道一樓和那些庶人坐在一起的年青公子絕不是什麼好惹的人,他們若還是去招惹,那就不是有種而是愚蠢了。

正廳大堂內,那些江湖遊俠們看著童淵和田野,一臉的嫉妒,不過要是被他們知道兩人拒絕了劉宏的招攬,他們恐怕會氣得跳腳,大罵兩人不識時務,換了他們早就答應了。

三刻後,劉宏飲下盞中的酒後,朝童淵和田野道,“我先走了。”接著喚過劉勝道,“他們的帳,都算我地。”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和英雄樓地關係。

看著離去的天子,董卓和徐榮都是松了口氣,不過兩人沒有想到天子竟然是技擊高手,那一手槍術,恐怕也是天下鮮有人能敵,這時他們身旁地涼州軍軍官都是紛紛向他們打聽這位年青公子的來頭。

見十幾個同僚猴急的樣子,董卓伸出了手,“想知道,今天你們得讓我喝個夠!”英雄樓的燒刀子三千錢(約六十石稻米,抵現在一千八百斤糧食。一壇,以他的軍俸也負擔不起。

一眾涼州軍軍官紛紛叫駡起來,這個董卓自從娶了妻以後,一天比一天市儈,以前都是他請別人喝酒,現在卻成了他來蹭酒喝,想到這裏,一眾涼州軍軍官都是看向了徐榮,想從這個老實人那裏知道些內幕。

見董卓瞪著自己,徐榮最後乾笑幾聲,欲言又止地閉了嘴,讓一眾涼州軍軍官大罵他不厚道,只能悻悻地掏錢重重地拍到了董卓手裏,然後死死地盯著董卓,若是那答案讓他們覺得不值得話,他們絕不讓這個可惡的傢伙喝痛快了。

董卓數了數錢,喚過夥計,讓他上燒刀子,接著看著身旁一眾同僚,手朝上指了指,就不再說話,讓他身旁的涼州軍軍官們瞪圓了眼,這算什麼,就是那麼朝天一指,就訛去了他們一萬錢的酒錢。

“我保證你們的錢給得不冤!”看著像是要生吞活剝了自己的一眾同僚,董卓再次朝天指了指道,“你們若是想不到,只能怨自己蠢。”

“你打什麼啞謎,有話就痛快說,別像個娘們似的。”十幾個涼州軍軍官裏,有脾氣暴躁的跳了起來。

“老子告訴你,這事就還說不得。”董卓眼一瞪,吼了回去,舉起拳頭朝向自己叫板的同僚晃了晃。

這時早有人拉住了那名脾氣暴躁的同僚,接著在他耳畔小聲說了幾句,刹那間那發脾氣的立馬笑了起來,連忙朝董卓道,“說不得,說不得,是我蠢沒想到。”

“知道就好。”董卓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著領著徐榮和一幫同僚找了地方坐下,朝夥計喊了起來,“怎麼還不上酒?”

“來了。”劉勝這個平時不大來酒樓的老闆親自提著一壇酒過來了,放在了桌上。

剛才看到劉勝和天子關係不淺,董卓倒不敢朝他發火,只是道,“怎麼只給我上一壇?”

劉勝看著面前的董卓,想起天子的吩咐,也學他剛才的模樣,朝天指了指後道,“公子說了,這酒喝多了,容易誤事,讓我最多只給你們上一壇分著喝!”

看著董卓吃鱉的樣子,其他涼州軍軍官大笑了起來,還是天子好,替他們出了一口惡氣,當下都是紛紛朝董卓伸手道,“把錢還來。”

“去,下次不能來喝嗎?”董卓打開了伸到自己面前的大手,抱住了酒壇,一個人霸佔下來,惹得一陣叫駡聲。

正廳大堂裏,坐在角落的賈詡看著這一幕,搖了搖頭,他敢肯定,若是被細柳營那幫少年軍官看到他們搶酒喝的樣子,一定深以為恥。

“結賬!”賈詡離開了英雄樓,他來這裏主要是招攬那些亡命徒,不是來看熱鬧的。他走後,來收拾的夥計看著跟洗過一樣乾淨的碗碟,低聲嘀咕了一句。

童淵也離開了英雄樓,帶著他的兩個徒弟,他打算過幾天再來,也許到時能碰到北軍的軍官來看擂,在他心裏,董卓這些涼州軍的軍官實在不像一群軍人。不過他並不知道,他離開英雄樓後,王越留下的幾名侍衛,遠遠地跟上了他們。

田野離開英雄樓的時候,被劉勝叫住了,看著他拿給自己的錢和酒,他皺了皺眉道,“我不是今日的擂主。”

“公子說了,你和童壯士只是武人間的切磋,所以你依然是今天的擂主。”劉勝說著,將錢和酒塞到了這個拒絕天子招攬的匈奴人手裏,搖了搖頭道,“你啊!”說完,歎息著走回了酒樓。

田野怔怔地看著手裏的東西,想到了劉宏這個渾身透著一股貴氣和威嚴的年青公子,目光裏有些迷茫,難道自己錯了,想到自己輸了以後,他依然請自己喝酒,一點也沒有瞧不起自己的意思,田野心裏升起了這樣的念頭,呆立了半晌後才走向了城西的家。

賈詡派出的密諜司探子,跟住了這個匈奴人,半個月裏,他要將有關這個匈奴人的一切情況調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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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5 20:52:52 |只看該作者
七十三.戰爭準備

第二日,雒陽城北,童淵剛走出客棧,就看到了佇列整齊的羽林軍,看著吃驚的童淵,王越拿出天子下發的詔令道,“童淵,接詔。”

童淵連忙跪了下來,此時他的心裏已經驚濤駭浪一般,聽著王越口中所念的天子征辟詔令,他接過詔令後,強自冷靜問道,“昨日…”

看著一臉難以置信的童淵,王越點了點頭,笑道,“與童兄交手的正是天子,回去後天子還大贊童兄槍術了得呢!”王越本人是整個京師駐軍的劍術師範,如今有童淵跟他做伴,正是求之不得。

聽著王越的話,想到那場槍術較量最後時刻,童淵一陣後怕,若是那個時候有個萬一的話,他就是百死也莫難贖其罪。

“童兄,先把衣服換了,隨我進宮參拜天子。”讓一旁的部下把羽林軍的盔甲奉上,王越拉著童淵進了客棧,宮裏規矩多,先跟他說一下,免得他到時狼狽。

客房內,看著換上盔甲的師父,童淵的兩個徒弟都是興高采烈,仿佛是他們自己要進宮一般。

王越將宮裏一些重要的規矩跟童淵說了一遍後,才道,“童兄可有家眷,要不要派人去接來雒陽?”

“不必麻煩。”童淵連忙推辭,接著喚過自己的一名徒弟道,“阿俊,你回河北一趟,把你小師弟帶來,其他人那裏報個平安就行。”童淵本是荊州人。不過成年後一直在北地闖蕩。妻子兒女都在河北。

“童兄何不把家眷接來雒陽團聚?”走出客棧地時候,王越不由問道,他是家裏沒人,不然地話,如何都要把他們接來雒陽享福的。

“兒女都小,還是讓他們在河北待著,等長大了再過來!”童淵答道,他覺得讓兒女在鄉下地方吃些苦是件好事。只是這樣有些對不住妻子。

王越看童淵甚是堅持,也不勸他,各人有各人的想法,童淵的做法也不算錯,富貴出紈絝,自古皆然。

半個時辰後,童淵隨王越進了建章宮,看著一路上宮門各處駐守的羽林軍士兵,讓他不由暗道羽林之名。果然名不虛傳,穿過一長串的回廊宮殿,兩人到了建章宮的後苑。

看著向自己參拜的童淵。一身戎裝地劉宏道,“童卿不必多禮。”他身後幾個羽林騎兵的精銳將領,都是看著童淵這個被天子稱為槍術第一的中年大漢,目光灼熱。

童淵跟著天子到了一旁的兵器架,接著接過了天子遞給他的鐵槍。

“童卿昨日是第一次使用這種大槍吧?”劉宏拿起一杆鐵槍,手腕一抖,舞出了一朵大碗公般大的槍花後朝童淵問道。

“回陛下,昨日的確是臣第一次用這種大槍。”看著手裏的大槍。童淵回答道,這種槍極具韌性,並不適合普通士兵使用,但是在會使的人手裏,威力遠勝鐵槍。

“朕要建一支千人重騎,馬上用地兵器便以這種大槍為主。”劉宏朝眾人道,接著讓人搬上了全套的重騎兵裝備:一整套的冷鍛魚鱗盔和全幅馬鎧。還有馬鐙。高橋馬鞍。

很快幾名廄騶牽上了挑選出來地雄駿大馬,在南宮的宮廷馬廄裏。有著過去帝國靠著強盛的武功奪取的名馬,比如大宛的汗血、烏孫的天馬、塞外的鐵驪。

看著數匹被牽出的名馬,公孫瓚等人都是眼裏露出了精光,這些可都是千金難求地寶馬,若是天子能賜給他們一匹,就算讓他們天天蹲馬廄他們也願意。

劉宏讓廄騶牽著馬走了一圈後,才朝眾人問道,“你們可看到馬掌上的蹄鐵?”隨著他的發問,公孫瓚等人才猛然發覺這些馬匹的腳掌上都釘上了鐵塊,他們都是騎將,很快就意識到這種蹄鐵的作用。

“你們誰願意換甲上馬一試這些武備?”劉宏看著公孫瓚,黃忠等人道,結果他話音剛落,眾人已是爭先恐後地應道。

最後,公孫瓚,黃忠,馬騰,童淵四人穿上了冷鍛煉魚鱗盔,而一旁的幾名廄騶則為馬匹披上了馬鎧,接著備上了高橋馬鞍和馬鐙。公孫瓚四人連忙迫不及待地上了馬,策馬原地轉了幾圈後,都是發覺有了馬鐙後,控馬更加自如。

隨著劉宏示意,公孫瓚他們策馬奔了出去,旁邊的眾人看著人馬皆是披甲地四人居然能在賓士中輕鬆地彎弓馳射,僅靠馬鐙控馬,雙手持槍將一路上稻草紮成的草人全部挑飛,都是心裏駭然。

看著突然射來地羽箭,黃忠等人雖驚,不過卻並不慌亂,都是紛紛撥開箭支,就算偶爾有幾支射中人馬,也被身上的盔甲馬鎧擋了下來。

“不必擔心,羽林軍用的是胡人常用的弓,不是我大漢的強弓勁弩。”看到王越等人驚呼,劉宏擺手道。

等到公孫瓚四人勒馬停下時,劉宏身邊的將領都已經是紅了眼,這種人馬披甲的重騎兵實在太恐怖了,要有上一千騎,他們敢在敵人的大軍裏橫著走,有誰能攔住他們。

“這支騎兵將是朕的親衛騎兵,唯有真正的精銳方能入選!”看著望向自己的一眾少壯派將領,劉宏道。

天子身旁的太尉皇甫規和自光武皇帝中興後被廢除,但是由天子重置的中壘校尉臧旻都是明白天子在為接下來北疆隨時可能發生的戰爭做準備。

護烏丸校尉盧植和護匈奴中郎將都是發來了報告,鮮卑的檀石槐最近再一次打敗了南匈奴,如今鮮卑已經完全取代了過去北匈奴在草原的霸主地位,誰都不知道他會什麼時候向帝國開戰。

如今帝國正在恢復元氣中,誰都不想和鮮卑打一場大仗,但是檀石槐是個狂妄的人,當年孝桓皇帝時他不但拒絕了朝廷給他封的王爵,反而勾連南匈奴,烏丸,羌,氐抄掠邊郡,連年騷擾幽,並,涼三州,殺略不可勝數。

建寧以後,帝國平息羌亂,同時加強邊軍,厚賞南匈奴和烏丸,又拉攏了氐人,同時支持南匈奴和鮮卑爭雄,才換來了三年的邊境小安,如今南匈奴兵敗,鮮卑人勢大,再加上野心勃勃的檀石槐素來有南下牧馬,效仿當年胸頓冒頓故事的志向,這一場仗遲早要打。

邊境的局勢,目前只有劉宏和皇甫規,臧旻等幾人清楚,劉宏已經讓盧植加派人手,同時密諜司也加緊了對北部邊境的滲透,在他的判斷裏,將來的一到兩年裏,戰爭肯定會爆發。

劉宏明白,只有給檀石槐一個深刻的教訓,才能讓這個匈奴冒頓以後,胡人中最傑出的梟雄在草原上安分守己地多待幾年,給帝國爭取到足夠的時間來休養生息。

在向一眾將領展示了重騎兵的威力後,劉宏又讓童淵和公孫瓚等一批少壯派將領比試槍術,確立了童淵槍術師範的地位後,便讓這些人各自回軍中將他這支千人重甲槍騎的消息告訴士兵,他要挑選整個帝國最強的士兵來組建這支可以橫掃正面戰場的騎兵部隊,再現當年霍去病馬踏匈奴,封狼居胥的強兵。

建寧四年末,雒陽的北軍五營,涼州軍,羽林軍以及細柳營的士兵們為了成為這支天子親衛重騎兵中的一員,都是在甄選中拼了命,其中因為咬牙硬撐而受傷的士兵不計其數。

建寧五年初,經過了重重選拔的一千名帝國最強的士兵駐紮進了南宮,他們中包括了公孫瓚,顏良,文醜,馬騰,黃忠,董卓等一批猛將豪傑,但是他們仍將接受更加嚴格的訓練,直到他們成為天子認可的重騎兵。

在這一千人中,細柳營裏被選上的人幾乎沒有,只有孫堅,張繡兩人,袁紹和曹操還有其他一大批少年俊彥在殘酷的甄選中被刷了下去。

細柳營,袁紹風一樣地沖進了曹操所住的營房,一臉的欣喜若狂,“孟德,我們有機會了!”

“怎麼了?”看著大喊大叫,沒有平時半點穩重的袁紹,養傷的曹操不以為意地問道,他在重騎兵的甄選裏居然意外落馬,讓他情緒很低落。

“天子要另外建立一支百人的親衛參軍營,要的是長於謀劃,善於用兵之人,聽說文淵裏研讀軍略的那些傢伙可都是志在必得。”說到這裏,袁紹臉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朝曹操道,“那群紙上談兵的傢伙怎麼及得上我們。”

“孟德,我告訴你,這回文淵裏有人放了話,說是這次親衛參軍營的甄選裏他們拿定前三,完全沒有把我們大風放在眼裏。”袁紹渾然沒有注意到曹操根本沒有在聽他的話,只是一個人情緒高昂地在那大聲道。

“親衛參軍營,長於謀劃,善於用兵。”曹操嘴裏念著,細長的眼裏漸漸有了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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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親衛參軍營

建章宮的一處偏殿內,文淵和大風的少年精英們彼此對峙著,天子的親衛參軍營,雖說沒有品秩,可是誰都明白,只要能進去,日後打仗絕少不了自己的份。對文淵的戲志才,陳宮,荀攸等人來說,大風的人都是不折不扣的武人,上戰場廝殺才是他們該幹的事情。

曹操並不像其他人那樣瞪著文淵的人,他只是在想天子給他們看的馬鐙和馬蹄鐵,前者可以讓訓練騎兵的時間大大縮短,後者則可以讓馬匹進行更遠距離的奔襲,減少馬匹的損耗,而這兩樣東西也只有帝國可以大規模投入使用,對於缺鐵缺工匠的草原民族來說,只要帝國國力恢復,就是他們噩夢的開始。

隨著宦官的尖利嗓音,文淵和大風的成員們都是一同收斂聲息,身板站得筆直,看向走進殿內的天子,一起作揖行禮道,“參見陛下!”

“都坐下吧!”劉宏落座之後,朝分成左右站立的文淵和大風成員開口道,這次他所建立的親衛參軍營其實只是為了日後建立參謀制度的試驗而已,曹操和荀攸他們的身份依然不變,仍舊只是細柳營的士兵和太學的學生。

“你們都是百裏挑一的人才,是朕的肱骨心腹。”看著殿內坐著的一眾少年,劉宏大聲道,“現在帝國的北疆,鮮卑人蠢蠢欲動,但朝會上的大臣們跟朕說,帝國如今不宜開戰,當行羈縻之事。”

大殿內的戲志才。荀攸,陳宮,曹操,袁紹,此時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再加上他們這幾年裏深受大國沙文主義和軍事擴張主義地影響,都成了最堅定的鷹派,對他們來說,對自北匈奴覆滅後便是帝國北疆最兇惡的敵人鮮卑施行羈縻這種懷柔政策就等於賣國。只有用戰爭才能讓這些野人懂得敬畏帝國。

“朕是天子,是萬民君父,豈能讓鮮卑再次犯邊郡,殺害朕的子民。”看著群情洶湧的曹操等人,劉宏知道對這些在自己身邊待了數年的少年精英來說,布國威于四方是他們最想幹的事情。

“朕建親衛參軍營,不是為了做擺設,你們明白嗎?”劉宏的聲音陡然升高,隨著他的大喝,偏殿內已經被調動起情緒地曹操等人都是高聲呼應。

“現在朕要你們去幽州。並州,去帝國的北疆,繪製地圖,製作沙盤,為戰爭做準備,你們願意嗎?”劉宏再次高聲問道。

“臣等願意。”聽著天子的聲音,曹操等人都是扯著喉嚨大喊答道,他們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今日回去之後,好好準備一下,半個月後啟程!”劉宏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曹操,荀攸這些人已經學了很多東西,現在是該讓他們去磨練一下的時候了,他奪去了讓他們可以砥礪自身的亂世,那就還他們殘酷的戰場。

半個時辰後,曹操等人離開了建章宮。對他們來說。他們都是迫不及待地要去帝國的北疆,完成天子交托給他們的所有事情。

夜晚,大司農府,看著回來收拾行裝的兒子,曹嵩皺了皺眉道,“孟德,你要去哪里?”他就這麼一個兒子,自然寶貝得很。

“去幽州。”曹操放下手裏地冬衣。看向父親答道。接著將天子之命說了出來。

“你才十七歲,幽州那地方。天寒地凍不說,鮮卑人又兇惡得很。”曹嵩看著去意甚絕的兒子,搖了搖頭,兒子的脾氣跟他不一樣,和他死去的母親一樣倔,只要認定的事情,沒有人能改變。

“路上小心,去了以後記得不要逞強,明白嗎?”曹嵩歎息一聲後朝兒子道,既然阻止不了兒子,就只有多囑咐他幾聲了。

袁府外,袁紹一個人站在黑暗中,看著面前的熟悉的門牆,猶豫了一會之後,終於還是轉身離去。

“大兄。”就在袁紹轉身的刹那,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轉頭望去,他看到了自己的兄弟袁術。

“父親一直都很想你。”進入細流別營兩年地袁術改變很大,不復以前那個驕橫的紈絝子弟。

“我已經不是袁家子弟了。”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兄弟,袁紹遲疑了一下後,開口道,“好好照顧父親。”說完,看了一眼曾經生活了十幾年的家,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公路這兩年很長進,不但重新回到細柳營,而且性子也轉好了不少,他不想回家給他造成什麼困擾,袁家是他的。

“大兄,保重!”看著兄長離去的背影,袁術低聲自語,也許他地兄長以為他不知道,可是他早就知道,自己在別營時,那些時常照顧他地人都是兄長親自拜託的。

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朱紅大門,袁術也沒有回家,而是回了細柳營的軍營,他已經習慣了那張發硬的木床,家裏的軟裘暖被不適合他。

太學附近的一所民居內,戲志才和荀攸,陳宮兩人一起喝著酒,討論著對鮮卑的看法,三人中戲志才二十三歲,陳宮十九歲,荀攸十六歲,三人出身背景各不相同,可是卻偏偏成了朋友,每天互相交流學識,三人住在一起,倒也自得其樂。

“看起來陛下是打算在鮮卑有異動之前,主動出擊一次。”飲下一杯酒後,戲志才道,荀攸和陳宮默然不語,離開建章宮後,他們都冷靜了下來,知道天子其實是不想和鮮卑人那麼早開戰地,只不過現在主動權不在他們手上,像檀石槐這種狂妄地人,不狠狠教訓一下,他是不會老實的。

“聽說大運河今年只在河北開挖五百里,顯然陛下也是做了準備地。”荀攸的眉頭皺了皺,他記得《鹽鐵論.誅秦篇》裏的一段話:****與邊境,猶支體與腹心也。夫肌膚寒於外,腹心疾於內,內外之相勞,非相為賜也?唇亡則齒寒,支體傷而心慘但。故無手足則支體廢,無邊境則內國害。

帝國最大的問題是內部的流民,開挖大運河其實就是為了解決流民問題,但是要做到這一點,就需要一個平穩的邊境,讓國家專心投入到開挖大運河和安置流民問題上去。

看著皺眉的荀攸,陳宮替他倒了一杯酒後道,“鮮卑人狼子野心,不得不防,陛下早就在做準備了,盧公這幾年在幽州的動作就可見一斑,只怕檀石槐若有異動,絕討不了好。”

這三年來,護烏丸校尉盧植一直都按照天子的命令,安撫邊境的烏丸各部,一面派人修築兵堡,一面嚴厲打擊邊境貿易裏私自販賣鐵器的商人,如今邊境胡人對於重新恢復實力的帝國都是心存敬畏,鮮卑人若是想做草原的霸主,就非得面對帝國不可。

“此去幽並之地,我們當好好謀劃一番。”戲志才點了點頭後道,看向擺在三人中間的地圖,自從天子命人大做紙張後,那副懸掛于建章宮的天下四海圖也流傳了出來,現在他們用的就是簡略版的地圖。

圍繞著有些簡陋的地圖,三個年青人興致勃勃地討論了起來,一旁的酒壇也在飛快地空著,到了半夜之時,意猶未盡的三人才抵足而眠。

建章宮內,劉宏枕在宋玉容的腿上,看著她在燈光下有些朦朧的臉道,“皇后,你說朕讓曹操他們去幽州和並州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陛下何出此言,您讓他們去幽州,並州,正是給他們建功立業的機會,又怎麼會是不近人情呢!”宋玉容淺笑道,現在的她已經越來越有皇后的風範。

“你說得也是,是朕想多了!”劉宏笑了笑道,他其實是怕曹操他們不適應幽州和並州寒冷的氣候。

雖然棉花找到已經兩年了,可是到現在,帝國的農業技術官僚都還沒有完全馴化這種野棉花,產量偏低,不過那些工匠們卻是按照他的指點造出了改良紡織機(即珍妮紡織機),只要棉花可以大規模種植,產量上去以後,就可以大量生產棉布。

在劉宏的構想裏,只有將棉衣這種有效的禦寒衣物做出來,才能讓帝國的流民往北遷移,同時帝國的軍隊也能在寒冷的冬天繼續對遊牧民族進行軍事打擊,只有採取進攻性的戰略,才能保證帝國邊境的長治久安。

“聽說皇后最近時常去掖庭是嗎?”劉宏盯著妻子的臉忽然問道,最近這段日子,她時常勸他去寵倖其他幾位貴人。

“陛下其實也該多去竇貴人她們那裏,不該只專寵一人。”宋玉容看著丈夫答道,這是她作為皇后的義務。

“朕知道了。”劉宏皺了皺眉,作為天子的他,若是只有一個女人也實在說不過去,若是傳了出去,恐怕受責難的倒是作為皇后的妻子。

一個翻身,劉宏將宋玉容壓在了身下,接著揮退了四周侍候的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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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神秘的莊園

建寧五年的初春,雒陽城外,曹操等人身著戎裝,踏上了前往幽州和並州的旅途,在他們身後是前來相送的同袍夥伴,人群中,袁術遠遠的看著騎在馬背上的兄長,當他重回細柳營的時候,以為已經離他很近,可是如今才發覺,自己和他的距離依然遙遠。

“本初,不去和公路說兩句嗎?”看著身旁的好友,曹操輕聲問道,他其實很關心這個兄弟,可是偏偏兩人看上去卻形同陌路。

“不必了。”袁紹收回自己的目光,朝曹操搖了搖頭道,有時候他很羡慕這個好友不需要為家族繼承的事情煩惱。

看到袁紹落寞的神情,曹操知道他心裏的苦悶,庶出,嫡出真地那麼重要嗎?有時候他真地覺得一些傳下來規矩很沒有道理。

“大兄!”聽到人群中的呼喊聲,曹操放眼看去,看到了兩個族弟夏侯和夏侯淵,連忙策馬過去。

“你們什麼時候來的雒陽?”曹操從馬上跳下,朝老家自幼玩在一起的兩人道,自從他來了雒陽,就再也沒見過這兩個兄弟。

“去年就來了,元讓非說要等進了細柳營才來見你,沒想到你那麼快就要去幽州!”夏侯和夏侯淵雖不是親兄弟,可是交情卻極好。

聽著夏侯淵的話,曹操才注意到兩人穿著細流別營的軍服,接著拍著兩人的肩膀道,“那你們今年可得給我爭一定進了細柳營。”

“那是我們來得晚了,不然的話。今天也不會穿這身衣服來見你。”夏侯有些懊惱地道,要不是他在老家致人重傷,給扔大牢裏關了幾個月,他早和夏侯淵來雒陽了,不過這種事他也不好意思跟曹操說。

“好,我等著你們。”曹操笑了起來,接著壓低了聲音朝兩人道,“我跟你們說,現在北面地鮮卑人不安分得很。細柳營遲早有出征的一天,到時候可別給人刷下來。”說笑聲裏,曹操跟兩個族弟定下了躍馬北疆的約定。

當這隊前往幽並苦寒之地的帝國精英們啟程的時候,劉宏也在不遠的地方目送著他們,繪圖製作沙盤,是風餐露宿,極為幸苦的事情,不過對他們也是一種磨礪,因為日後有更加遼闊,也更加複雜的國家民族等著他們去征服。

“陛下。起風了,還是去莊裏吧!”劉宏身後,王越看著消失在遠處視線中的隊伍,開口道。

劉宏撥轉馬身,在身旁王越和一眾精銳地侍衛保護下,馳向了不遠處的莊園,如今造紙術和印刷術已經給他積累了一大筆錢財,是時候在雒陽和司隸的官坊裏推廣改良後的煉鋼法。

改良後的煉鋼法對帝國意義重大,不但能提升帝國的武備,更重要的是可以節省大筆軍費。同時可以推廣鋼鐵製作的工具,提高生產效率。

莊園內,從各地調來有著豐富經驗的工匠和將作府的技術官僚用了整整一年時間,將天子所說地高爐煉鐵和轉爐煉鋼法一步一步完善了起來,對他們來說,做出高爐和轉爐並不是難事。重要的是如何利用高爐和轉爐煉出優質的生鐵和鋼材。

為了煉出好鐵和好鋼。他們失敗了無數次,才將關鍵的地方試驗出來,並且輯錄成書,記錄了如何煉出好鋼和好鐵的具體流程,裏面有著很多過去沒有的新技術,而這些技術都是他們自己摸索出來的,比如爐渣和焦炭的運用以及各種礦石的比例。

掂著手中並不重的書冊,劉宏知道這裏面集合了面前近百工匠。技術官僚地心血。“你們沒有辜負朕的厚望,這本書上將寫上你們的名字。留傳後世,而朕也將重賞你們。”

看著高聲而語的天子,那些工匠和技術官僚們都是振奮不已,尤其是那些工匠,他們的地位低下,對他們來說能見到天子已經是值得跟人誇耀的一件事,更遑論在那本書上注上自己地名字,這種事情他們連想都沒想過,都是慌忙跪了下來,連稱不敢。

“這是你們應得地。”劉宏沒有多說什麼,天子有天子的威儀,過於寬仁只會自喪威嚴,在扔下這麼一句話後,他帶著王越等人離開了,而劉福則按照他的吩咐,給這些工匠每人發了一萬錢至三萬錢不等的賞賜,至於那些技術官僚的賞賜則更加豐厚。

在這所龐大的莊園內,從帝國各地抽調的工匠和將作府的技術官僚們按照自己所擅長地方面分組,各自研究著天子交代下來地不同任務,另外和他們一起的還有一些寒門出身地讀書人,專門負責記錄他們研究過程中的各種資料和資料,久而久之,這些人也多半成了行家裏手。

莊園外,鄭玄領著太學裏一批對技術很有研究的學生下了馬車,他們是受到天子的邀請,在一眾羽林軍的護衛下來這裏的。

進入莊園後,鄭玄看著幾乎是五步一哨,三步一崗的嚴密防護,不由暗自心驚,同時也更加好奇,這個學貫百家的學術宗師對於各種新奇的事物有著旺盛的求知欲,自從天子在太學裏提倡起相容百家的學風後,他簡直就是如魚得水,每天和自己的學生研究不同的東西。

領著一幫學生參拜天子後,鄭玄有些迫不及待地道,“陛下,您要給臣看的東西在哪里?”

“鄭卿家莫急,跟朕來!”劉宏笑了笑,他讓鄭玄和那些對雜學頗有研究的太學生來這裏,就是希望鄭玄能帶頭投身於具體的實驗中來,來帶起知行合一的風氣,只有逐漸改變士人們傳統的觀念,他才能順利地將太學改造成術業有專攻的學院。

走進一處大屋,鄭玄看到裏面全是方士,不由有些驚訝,他雖畏天敬命,可是對於方士的那套修仙長生之術向來不信。

“鄭卿家。”看到鄭玄一臉的疑惑,劉宏將一塊無色的水琉璃遞給了他,左慈那些方士自從煉製出純玻璃後,覺得玻璃之名太俗,於是便起了個水琉璃的文雅名字。

接過水琉璃,鄭玄很快發出了驚歎聲,“陛下,這東西是他們煉製的?”指著一眾方士,鄭玄問道,現在他明白天子召集這些方士不是為了什麼長生不老之術,而是利用方士煉丹和對礦物的認識,煉製眼前這種無色透明而且能透光的東西。

“不錯。”劉宏點了點頭,當初建立太平道時,他曾經下詔召集全國的方士來雒陽,挑選其中懂得煉丹,辨別礦物的方士招攬致麾下,讓他們進行各種實驗,為此他沒有少砸錢進去。

“鄭卿家,來看看這個。”見鄭玄雖然驚歎于水琉璃,不過似乎認為這只是一種奢侈品而無什麼作用時,劉宏讓一旁的隨從拿過了經過打磨才製成的一架千里鏡,而這名字又是那些方士給取的,對此劉宏也不反對,畢竟東西是他們弄出來,他只是大致給了點提示。

在天子的示意下,鄭玄走出屋子,用千里鏡觀察起四周的景物,結果他驚訝得發現所有的東西都被拉近了,原本遠處模糊的東西一下子都變得極為清晰。

放下千里鏡時,鄭玄已經難以形容心中的震撼,只是看著天子道,“陛下,這是用水琉璃製作的嗎?”

在劉宏心裏,千里鏡除了用於戰場以外,最大的作用就是給鄭玄這樣的學者,在鄭玄以前,帝國就出過張衡和王充這樣的唯物論思想家,現在他需要像鄭玄這樣名望隆重的學者繼續往唯物論上走,一改儒家那種唯心的哲學觀,建立起帝國的科學體系。

“朕讓人做了一架專門用來觀測天文的千里鏡,比起鄭卿家手裏這架能看得更遠?”劉宏朝看著自己的鄭玄道,“不知道朕卿家有沒有興趣隨朕等會回宮時去觀星台一趟。”

“願意,願意。”鄭玄忙不迭地答應下來,他精通百家,可是最感興趣的還是天文,這個時代大多數的學者和他一樣,都對神秘的星空充滿探求的**。

接下來劉宏又領著鄭玄去了很多地方,比如水力印刷機和煉鋼的高爐以及轉爐,讓這位帝國名望最高的學者感到不需此行,同時也讓隨行的那些太學生們大開眼界,以前他們的研究只限於理論和一些簡單的實驗,但是這裏卻有著他們難以想像的各種新奇事物以及進行試驗用的機關道具,還有大量的原始資料和記載,一些性急的學生甚至當場表示願意留下來幫忙。

而這正是劉宏的初衷,比起莊園內精於技術和工藝的工匠來說,一些遇到瓶頸的專案正缺少這些在理論上有著不俗造詣的太學生,兩者相加的效果絕對比單一的進行工藝累積和理論研究要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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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觀星學會

南宮,觀星臺上,太常府所屬的太史令下負責觀測星相,制定曆法的官僚們小心翼翼地將那架幾日前天子親自帶人拿過來的千里鏡擺放在了適宜觀察星相的地方。

對這些癡迷於星相的學術官僚來說,自從用過這架千里鏡後,就被他們當成了珍逾性命的寶貝,平時都是親自抬放,絕不讓手下的人碰。

南宮外,劉宏和鄭玄還有邀請的蔡邕等其他帝國著名的學者一起走上了觀星台,對於這些學者他寄予厚望,從秦末一統以來,帝國的學術沒有一個整體式的進步,這固然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政策所造成的後果,但是更多也離不開**制度的鉗制。

比如製造出渾天儀的張衡,和寫出論衡的王充這兩位偉大的思想家終其一生也未得到重用,而他們有關唯物論的學說也泯然於眾人,沒有傳於天下。

“秦以前,人們都言蓋天說,而到了張公(張衡),則制渾天儀,著渾天說,實乃一代學宗。”劉宏拾階而上,仰望著頭頂的浩瀚星空道。

張衡可以說是帝國三百年來最傑出的學術宗師,他不但指出月球本身並不發光,月光其實是日光的反射;還正確地解釋了月食的成因,並且認識到宇宙的無限性和行星運動的快慢與距離地球遠近的關係。其所論著的渾天說已經極其接近現代的天文體系,

此外他還創制了世界上第一架能比較準確地表演天象的漏水轉渾天儀,第一架測試地震地儀器候風地動儀。測試濕度的銅鳥金烏,還製造出了指南車等事物。

可是就是這樣一位學術宗師,他死後並沒有人承接他的衣缽,只是好在他的學說被保留了下來,藏於東觀,才讓劉宏得以將他的著作和王充的《論衡》等一批唯物主義的書籍大量印刷置於太學供人研究。

見天子說起張衡,鄭玄和蔡邕等人都是肅然起敬,張衡的成就他們中沒一個人比得上,雖然鄭玄被人稱作學貫百家。可是他知道自己比起張衡,實在不足一提。

帝國從來不缺乏天才,只是缺乏將這些天才的成就延續下去地機制,劉宏心裏感慨,不過現在,他是絕不會讓張衡,王充等人的學說埋沒。

看到領著幾位名著天下的學者走上觀星台的天子,觀測星相的官僚們連忙迎駕,“不必多禮,今晚咱們只討論學術。不談政事。”劉宏朝眾人道,接著帶著鄭玄他們走向了那架不知道花了多少錢才製作出來觀星用千里鏡。

隨行的宮人和宦官們很快在觀星臺上擺好了座席案幾,同時在四周圍上了禦寒的布帳,並且為眾人擺上了酒盞碗碟等物。“來,都坐下,先讓康成去觀看,他可是盼了很久啊!”劉宏笑著朝蔡邕等人道,對於這些醉心于學術的學者,他倒是不願意用朝會上對付官僚的那一套,畢竟他能做的事情只是領著帝國走向強盛。而他們才是能否讓帝國一直保持強盛地關鍵。

看到天子展露出隨和的另一面,如蔡邕,鄭玄等人都是頗為意外,不過他們也都沒有在意,他們只是做學問的,不向朝會上那些人一天到晚想著猜測天子的心思。此時的天子反倒是讓他們覺得符合聖王之道。威嚴**而不失人情。

“多謝陛下!”聽到天子讓自己先去觀察星相,鄭玄喜出望外,連忙三兩步沖到了那架被太史令下屬的官僚們寶貝得不得了的千里鏡前,觀察起星空來。

“來,諸卿家喝些酒,暖暖身子。”此時雖已是初春過去,不過到了夜裏,天氣仍舊極其寒涼。劉宏示意四周侍奉的宮人給他們添上了度數稍低的白酒。同時讓宦官給他們每人身旁放個火盆取暖。

看到年輕的天子如此尊重自己這些學者,像蔡邕這樣曾經在孝桓皇帝時期苦悶不已地學者都是極為高興。雖然他們的一些門人學生為他們在太學埋首於學術研究而感到不平,可是他們自己卻很喜歡這樣的生活,每天能夠專心做學問而不必理那些俗事,國家又蒸蒸日上走向強盛,遇到重要的大事,天子也會召他們參加朝會,向他們問策,說起來天子比起光武皇帝也不遑多讓。

看著展現在自己眼前前所未見的瑰麗星空,千里鏡前的鄭玄看得如癡如醉,渾然忘了天子和一眾同僚就在一旁看著他,嘴裏不時念叨驚歎著,讓蔡邕他們聽了都是心癢難耐。

“看起來康成是看得入迷了,才有如此真性情啊!”劉宏此時放下了天子地架子,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普通地宴會主人,朝蔡邕等人笑道。

“確如陛下所言。”看著突然喊學生拿紙筆過來,完全忘了自己正在觀星台的鄭玄,蔡邕和其他人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聽到眾人的哄笑聲,鄭玄才猛然發覺自己似乎君前失儀了,連忙朝天子道,“臣孟浪了,陛下恕罪!”

“康成,朕不是說過了嗎!今日咱們君臣賞星觀月,不講俗禮。”看著有些惶恐的鄭玄,劉宏笑了笑道,“你若要賠罪的話,那就罰酒三杯,這樣也好讓伯喈等人上前觀星。”

看著蔡邕等人和天子其樂融融的樣子,鄭玄立刻明白過來,連忙道,“那臣還是繼續觀星!”

“康成,朕不是不讓你觀星,只是夜晚風大,吹壞了身子的話,可是得不償失啊!”劉宏看著繼續往千里鏡前湊的鄭玄道,然後又看向蔡邕陳等人,“再說,你看了這麼久,也該讓伯喈,仲弓他們上前一觀了。”

“不錯,正該輪到我等了。”蔡邕當仁不讓地站了起來,朝鄭玄道。

“陛下,能不能讓臣再多看一會,就一會兒!”看著朝自己走來地蔡邕,鄭玄連忙朝天子道,惹得其他人又是一陣笑。

“康成,你好沒道理,陛下可是請咱們一起來觀星地,可不光請了你一人啊!”在座的學者裏,有人開了口,其他人也是紛紛附和。

“來日方長,康成,你還是下來吧!”看著熱鬧起來地氣氛,劉宏朝鄭玄道,他開了口,鄭玄也只有不舍地離開了千里鏡,坐到了自己的座席上,老實地喝下罰他的那三杯酒。

蔡邕雖被稱為當世大儒,可他本人偏好黃老,因此對於天文也很頗有造詣,其實此時帝國大多數有真才實學的學者都和他一樣,雖然頂著大儒之名,可是對於法家,道家,陰陽家這些學說也造詣極高,只是他們修身的準則卻以儒家的忠孝為主,和那些沽名釣譽的清流名士截然不同。

在通過千里鏡觀測星空之後,蔡邕也和鄭玄一樣,難掩心中的震撼,他的面前似乎打開了一條嶄新的道路等著他去探求。不過他比鄭玄好些,看了一會兒之後,便主動下來,讓給了陳這位德高望重的學者。

坐下以後,蔡邕和鄭玄討論起了他們所看到的星相,惹得那些還未觀看的人越發地眼饞,最後只有加入到兩人的討論中去,打發等待的時間。

看著討論的鄭玄,蔡邕等人,劉宏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這才是他想要的學術氣氛,這些人的精力不該全放在儒學上,儒家所構築的倫理道德體系永遠不可能取代律法,只適合作為刑治的輔助,自然科學和唯物主義哲學才是這些人該研究的。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用千里鏡觀測星空之後,討論開始激烈了起來,因為他們所看到的星空顛覆了過去他們的一些常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觀點,而劉宏則在適當的時機,將一些近代天文學觀點說了出去,而這時候這些帝國頂尖的學者們竟然沒有明確表示反對,反倒是沉思起來,雖然劉宏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天子身份而如此,但是他覺得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其實朕倒是很想給諸位卿家每人制一架千里鏡以便觀星,只可惜此鏡製作不易。”在討論接近尾聲後,劉宏朝眾人歎道,“若是能有更多人投入到煉製水琉璃這種研究中去就好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劉宏讓鄭玄等人觀星一是讓他們通過近距離地觀察星相,來建立系統的唯物主義哲學,二來就是以千里鏡來使這些學者投入到更多的科學研究中去,同時進一步帶動整個帝國的學風轉變。

就如同劉宏所設想的那樣,鄭玄他們這些使用過千里鏡以後的學者更加重視被傳統觀念所輕視的雜學,都是表示會讓太學的學生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研究上,其中有幾個更是打算親自去研究水琉璃的製作,好早日得到一架千里鏡。

目送著離去的鄭玄,蔡邕等人,劉宏長舒了一口氣,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他今日所做的一切,會在將來給帝國帶來最寶貴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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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西北境況

西北大地,在清晨有些寒涼的風裏,荒野裏在帝國軍隊看押下的羌人俘虜在一旁漢民的指揮下修築著道路,他們幹得極其賣力,很少有人因為偷懶而被一旁監督的士兵抽鞭子。

漸漸地日頭高了起來,看著揮汗如雨的羌人俘虜,負責監工的韓當讓身旁的士兵吹響了號角,接著他分管的三千俘虜秩序井然地到了修築的道路兩旁坐下休息了。

從細柳營出來,到涼州已經一年的韓當對於麾下的三千羌人俘虜很滿意,自從四年前破羌將軍段熲擊破羌人聯軍,抓了七萬多俘虜後,這些羌人就被打亂了原本的部落關係,以三千人為一部分成了二十四支隊伍,修築涼州的新馳道。

而天子發下的一整套關於管理俘虜的辦法也極其有效,這些俘虜每天干六個時辰的活,一個時辰學習漢話,幹活賣力,努力學漢話的不但能吃飽,還有肉吃,另外給他們定下了工程目標,只要他們負責修築的馳道完成,他們就可以恢復自由身,因此羌人俘虜中很少有人偷懶。

隨著送糧食的漢軍過來,羌人俘虜們都是躁動了起來,不過沒有人敢攪亂秩序,而是靜靜地等待著發到自己手上的蒸餅(饅頭)和醬菜,而那些幹活賣力,和漢話說得好的羌人則會得到額外的酒肉,時常會惹得一旁的同伴一陣羡慕。午食以後,這些羌人俘虜有半個時辰的休息時間,不過這個時候那些從內地趕來的儒生會趁著這段時間。教導這些羌人學習有訓讀標注音節地漢話,同時進行他們的教化事業,這些儒生大多是沖著朝廷教化有功,可授官職的許諾來的,當然他們中也有一些是一心來行教化之事的。

羌人俘虜對於這些會寫字的儒生大多都很尊敬,和大多數的胡人一樣,他們同樣敬畏有知識的人,再加上有效的獎懲制度,三年多下來。這些羌人幾乎都能說一口漢話。

作為細柳營出來地韓當可不覺得那些漢話說得越來越流利的羌人是受了那些儒生的教化,看著遠處搭建的俘虜營裏的妓寨,他心裏明白得很,那些拼命學漢話的羌人大多都是沖著那兒去的。

樓造本是一個普通的羌人牧民,後來給部落的豪酋拉去當了兵丁,當時逢義山十萬大軍,哪個人不是想著打勝仗,殺了段熲這個殺神,誰想得到那些漢軍居然比鬼神更兇猛,七萬多人一起當了俘虜。各部的豪酋,貴族,勇士全給送到雒陽,讓天子砍了腦袋,他到現在還記得那些大人地首級屍身被送回來,當著他們的面,聚土封屍,做成了京觀。

後來那些從雒陽來給他們施符治病的道士更是告訴他們,那些大人死後在地下受罪,描繪得繪聲繪色。讓他總是做夢也會想起那些可怕的情景,樓造和很多的夥伴一起皈依了太平道,他相信那些道士說的話,天子是上天之子,誰敢違逆天子,就會遭到上天的懲罰。

樓造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早點把路修完。和妓寨裏的麗塔一起過日子。麗塔原本是部落裏最漂亮的女孩,換了平時他根本難以和她好上,但是現在他只要努力學好漢話,管好手底下地人,到時他就可以領著麗塔得到一群牛羊,給天子放牧,做帝國的子民。

羌人俘虜中,還有無數和樓造一樣的人。當他們原有的部落關係被破壞殆盡。再加上誘導性極強的漢化和嚴格的獎懲制度,他們地心態在俘虜營地半軍管狀態下變得順從。一些生活習慣也在慢慢改變,而最重要的是語言的改變,原本操著各種不同口音的羌話如今變成了越趨相同的雒陽官話,這些羌人俘虜在儒生和道士文化和宗教雙重的教化下,開始認同自己可以當一個漢人,做帝國的子民。

當俘虜營的羌人俘虜在接受改造地同時,鎮守西北地段熲也趁著羌人休養生息的這段時間,在護羌校尉李膺地配合下,對涼州邊境的豪強進行打壓,過去朝廷每次打勝羌人,這些漢羌相雜的豪強就勾結當地的官府,拼命地壓榨那些歸附的部落,到最後往往朝廷從邊地收不到多少稅收,反倒是要應付那些反叛的羌人部落,讓王師疲於奔命。

面對段熲咄咄逼人的姿態,那些漢化的羌人豪強和本地豪強都是惶惶不可終日,現在朝廷重新派了官吏,他們再也難以勾結官府,而逐漸恢復元氣的雍州一帶,產出的糧食足夠支撐段熲的涼州軍的消耗,護羌校尉李膺和執掌三輔的荀爽等一批名臣不但勸課農桑,還按照朝廷的命令從那些遷徙的流民中挑選精壯,訓練成部隊,將山西一帶經營得固若金湯。

當然最讓這些豪強心驚膽顫的是朝廷拉攏了月氏胡和白馬氐,現在這兩支人馬和東羌打得熱鬧,就算他們想違抗段熲,沒有那些羌人大部引為外援,實在沒有多少勝算。

金城以西百里,破羌將軍大營,段熲看著面前的青年,揮退了左右,“天子可好!”對於當今天子,段熲雖未謀面,但是對天子的知遇之恩卻一直很感激,如今他官銜已是車騎將軍,賜假節,總掌涼州軍事。

“陛下一切安好,這是陛下給將軍的私信。”袁浩從懷裏摸出一封信箋後,站到了一旁,他雖是汝南袁氏之後,不過卻是極偏遠的分支,到了他父親手裏便成了高門大族眼中的寒門,進了細柳營後因為他個性沉穩,最後被挑進了密諜司,他此次來涼州正是奉命來金城發展探子網,掌握涼州地方勢力的動向。

看完天子給自己的私信,段熲看向面前長相普通得扔進人群裏就再也找不到的青年道,“你要我幫你些什麼忙?”天子肯將密諜司的情況告訴他,就沒當他是外人,而且有密諜司在涼州,以後他也可以省些心。

“不敢有勞將軍,只要將軍允許我在那些修築道路的羌人俘虜裏挑些人就行。”袁浩開口道,七萬羌人俘虜裏總能挑幾個可用的人。

“我知道了。” 段熲點了點頭,接著送走了袁浩,然後在燃著的牛油蠟燭前,燒掉了天子給自己的私信,裏面天子跟自己透了一下底,現在帝國的北面,鮮卑打敗了南匈奴,恐怕修整之後,就會犯邊,天子要他看好羌人這一塊地方,准許他到時便宜行事。

昏黃的燈光裏,段熲笑了起來,只是他的笑容有幾分恐怖,對於這個一直堅持以屠殺政策為主的帝國名將來說,他倒是希望金城那些豪強到時呼應一下鮮卑人,這樣他就可以言正名順地把這幫蠹蟲全部殺了。

夜晚,金城郡,太守府內,傅燮接到破羌將軍命人送來的信後,默不作聲地看完以後,朝來人道,“請告訴段將軍,他的好意心領了,只是貿然派兵進駐城內,恐怕會引起那些豪強猜疑,還請他三思!”

傅燮出身北地郡靈州,先祖傅介子曾在孝武皇帝時期帶著百人斬殺樓蘭國王,平定樓蘭的豪傑,在北地也是名門,只是此後家道中落,成了靈州的普通人家,直到建甯以後,傅燮受到老師南陽太守劉寬的舉薦以後,傅家才漸有起色。

建寧二年,不管是考核還是培訓時都很優秀的傅燮受到天子的接見,並且就涼州的羌漢問題做了奏對,最後自請去金城郡這個羌人聚集的危險地方當太守,到任後善待撫恤底層的羌人,如今在羌人中名望很高,連北宮伯玉,李文侯這樣的羌人大豪見了也敬他三分。

現在段熲提出要派兵進城保護他,傅燮雖然隱約覺得可能有什麼內情,但是他還是拒絕了段熲的所請,如今涼州一帶,他和段熲一文一武,安撫羌人,眼下他好不容易在普通羌人牧民中建立起朝廷的信譽,絕不能讓那些羌人豪強有再次挑撥漢羌關係的藉口。

第二天,段熲從派出的士兵那裏知道傅燮的回答,不由搖起了頭,這個傅南容,孤身一人赴任,招募當地人做幕僚下屬,簡直就是命懸虎口,居然一點都不害怕,跟他那個敢帶著一百人跑去刺殺一國之主的祖上一樣豪膽。

“程普,張任,你們兩個挑些好手去城裏保護傅太守。” 段熲最後喚過了天子派來的幾個少年軍官,讓他們換便服進城保護傅燮,他這裏的一些老部下,金城郡的那些羌人豪強都認識,只能派他們去了。

“喏!”程普和張任領命後,從一同來西北的同伴裏,挑了三十名好手後,換了衣服,往金城郡去了,從建寧四年開始,天子就開始往邊軍派遣他們這些細柳營出來的人,一是讓他們見識一下戰場,二來也是瞭解當地的情形,為以後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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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河道利益

建寧五年春耕以後,大運河計畫中先行開挖的五百里河道的魏郡官員都是紛紛派人發貼邀請了本地的豪強,說是郡守奉了天子詔令與他們有要事相商。

河北地面上,甄家也是數得上的豪強,生意遍及中原各地,接到郡守府的邀請後,甄家當主甄逸(甄宓之父)不敢怠慢,連忙讓人備車前往,現在不比往日,朝廷權威日盛,再加上真定徐氏的前車之鑒,如今河北的豪強都不敢像以前那麼驕橫。

趕到郡守府時,甄逸發現本地的大小豪強幾乎都到齊了,連忙告罪後落座了,坐在上首的田豐也不在意,只是在所有人到齊後,說出了他此次召集眾人的目的。

“各位想必都知道,修建大運河一事乃是天子定下的國策。”田豐緩緩開了口,他的話還未說完,底下的豪強們已經是各自竊竊私語了起來,以為天子是要向他們拿錢,這種事情以前孝桓皇帝沒有少幹,不過那時候是拿官位來賣,不過當今天子是不可能幹這種事情的,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逼他們拿錢出來。

甄逸看著四周的人,臉上露出了幾分不屑,這些人都是目光短淺之輩,大運河一旦開通,溝通南北以後,對他們這些商人豪強也是大有裨益,更何況如今天子如日中天,若是能討好天子,花再多的錢也值得,想到這裏,他也不等田豐把話說下去,直接高聲道,“大人。我願捐五百萬錢供朝廷修建運河。”

隨著甄逸的開口,一些豪強也想到了這是討好當今天子的事情,雖然他們沒有甄逸財力雄厚,可也都是紛紛開口,生怕落了人後,不管多少,這總歸是他們對天子地一片赤誠。

看著底下喊著捐募數額的豪強,田豐也不客氣,既然他們那麼主動。他也沒理由拒絕,當下讓一旁的下屬將他們的名字記下,等他們安靜下來後,才向他們道,“本官此次受天子詔令,乃是要與眾位商議本郡的五百里河道的修建事宜。”說著,他讓人將天子準備好的公文發了下去。

看著字跡清晰的印刷公文,甄逸不由想起了那些市面上堪稱暴利的書籍買賣,不過他知道這生意其實是天子在暗中操縱,也不敢打什麼主意。只是仔細地看起了手裏地公文。

郡守府的大廳內很快想起了此起彼伏的驚歎聲,甄逸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天子居然拿大運河開通後,魏郡這五百里河道五十年的經營收益裏的四成,來換取他們的錢糧。

甄逸和其他豪強都是立刻計算起了裏面的利益,五十年收益的四成絕對會是個龐大的數字,這些商人豪強心裏有數,大運河開通以後,南北間的商貿肯定會擴大,到時船運必定繁忙。這可是一大筆收入,想到這裏,甄逸等人都是呼吸急促了起來,天子定出地錢糧數額很合理,只要五億錢,就可以拿到魏郡五百里河道今後五十年內收益的四成。這絕對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雖然甄逸他們手裏沒有那麼多錢。可是他們這些擁有大量土地的豪強手裏卻有的是糧食,雖然拿糧食抵錢,只有一石四十錢,比起市價的一石五十錢低十錢,可是他們不在乎這些差價。

看到那些豪強都是眼裏放光,田豐不由暗道還是天子對這些豪強看得透徹,只有利益,才能讓他們心甘情願地拿出囤積的糧食。

對甄逸來說。眼下最大的問題是天子規定他們最多只能拿出五千萬錢。而且規定魏郡最多只能有三人可以拿到五千萬錢的額度,想到這裏。他連忙高喊起來,“我願出五千萬錢。”生怕落於人後。

隨著甄逸的開口,魏郡其他豪強都是連忙高喊起來,五千萬現錢他們或許拿不出來,可是折算成糧食,他們中能拿出來地有五六家。

五千萬錢,三千萬錢,一千萬錢這三個額度,劉宏都做出了人數限制,目的就是為了防止一家獨大,同時也是挑起那些豪強互相間的矛盾。

看著爭先恐後爭搶份額的魏郡豪強,田豐清了清嗓子道,“各位,靜一靜。”隨著他的發話,所有豪強都安靜下來了。

“頭三檔的最後認額是由天子親自決定地,你們現在吵也沒用。”看著眼紅脖子粗地幾個大戶豪強,田豐開口勸道,接著又讓先前記錄各家豪強自發捐募的屬下記下了認額頭三檔的豪強姓名,“諸位的募捐額,我會一併上報天子。”

田豐的這句話頓時點醒了那些大戶豪強,幾個剛才捐得少了的大豪強都是後悔了起來,連忙朝田豐道,“大人,我願再捐兩百萬錢。”一時間安靜的大廳內再次吵鬧了起來。

“諸位,還請量力而行。”看著爭得面紅耳赤的十來家豪強,田豐讓人奉上茶水後道,不過他這句話卻讓本來有了退讓之意地幾家豪強掛不住面子,繼續跟人較起了勁。

最後還是田豐壓下了快要翻臉地幾家豪強,酒色財氣,這些魏郡的豪強到最後都是意氣之爭了,不過這也難怪他們,誰讓天子拿出了五十年河道地四成收益做餌,他們根本難以拒絕這種誘惑。

最後財力雄厚的甄逸捐募了一千萬錢,力壓眾人,第二日,田豐就讓人把這些消息放了出去,一時間甄逸在河北風頭無雙,那些士族高門也得稱讚他一聲公忠體國,畢竟拿一千萬錢捐出來,不是誰都有這個魄力的。

回到族中,甄逸面對一干責難的長輩,只是將天子的那份公文,讓他們自己看,看過之後,這些甄家的長輩都是笑顏逐開,什麼事都沒了。

十天后,建章宮內,劉宏看著被他調去魏郡當太守的田豐送來的豪強名單,接著給了司馬防和楊彪他們看,除了五億錢的認額,這些豪強還額外捐了差不多近八千萬錢,足見其財力雄厚。

司馬防和楊彪倒是沒有太意外,當初天子寫那份公文時,他們早就看過,裏面有一條是大運河開通以後,豪強們在朝廷的組織下建立分配機構,朝廷會將五十年內每年的四成收益交給他們自己進行分配,這一條裏面可是藏著無數貓膩,那些豪強不爭得頭破血流才怪。

“陛下,臣以為五十年河道的四成收益還是太多了,其實朝廷也拿得出這筆錢糧。”司馬防朝天子道,他還是覺得朝廷太虧了。

“朝廷是拿得出這筆錢糧,可是如今北面鮮卑人蠢蠢欲動,朕不得不防。”劉宏擺了擺手道,“大運河早一天開挖,就能多解決一些流民的生計問題,讓那些本地豪強拿錢糧出來,省了路耗,也算是一舉多得。”

劉宏讓豪強參與到修建大運河中來,其實也是迫不得已,這幾年茶葉,書籍,白酒等奢侈品的貿易讓他手裏現錢充足,可是他手裏的糧食儲備卻不夠,如果出錢購買的話,勢必會抬高糧價,那些豪強兼併土地,主要就是囤積糧食,然後等到荒年時抬高糧價,賺取暴利。

帝國這幾年的財政雖然一直都在好轉,各地的官倉裏也都囤積了不少糧食,可這些糧食都是用來應付突發事件或緊急情況的,絕對不可以輕動。

劉宏很明白糧食對自己的重要性,所以他寧可讓出部分利益給那些豪強來換取他們囤積的糧食。更何況這還能讓那些地方豪強彼此明爭暗鬥,變成一盤散沙,算到最後得益最大的還是他。

劉宏很快批復了田豐送來的名單,同時派司馬防去魏郡主持五百里河道工程,現在帝國的糧價穩定在五十錢一石,五億錢的糧食足夠一百萬壯勞力一年的糧食消耗,而魏郡的豪強大多都是直接用糧食折算,他訂出的差價則可以多養二十萬的壯勞力,不過考慮到其他老弱婦孺,最後魏郡的五百里河道一共使用了四十萬青壯勞力,算上他們的家人,這項工程起碼能養活兩百多萬的流民,而且不費朝廷一分錢,雖然這是拿大運河魏郡段五十年收益的四成換的,可是劉宏覺得值得。

隨著大運河魏郡段工程的展開,整個帝國都被調動了起來,太學裏一大批精通水利工程的學者和學生前往魏郡參與這項龐大的工程,而雒陽屬於監察系統的禦史等官僚和司隸校尉程昱也是進入魏郡監督整個工程,隨行更是帶了五千北軍精銳。

整個帝國在劉宏調校的步調裏,平穩地前進著,原本漸趨尖銳的階級矛盾開始緩和,雖然土地兼併仍舊在持續著,但是隨著各地吏治的逐漸好轉也開始放緩了其速度,而在帝國的學術中心雒陽,一場知行合一的學風轉變也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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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5 20:54:04 |只看該作者
七十九.官營工商業

魏郡的五百里河道工程在三月末開工,而那些購買認額的豪強們也得到了朝廷的正式文書,上面一條一款寫清楚了他們今後的收益。

甄逸捐出的一千萬錢為他贏得了回報,隨同天子批復的名單一起的還有天子對他的褒揚,當然最實際的還是之後魏郡太守田豐在召集其餘豪強後,宣佈他將主持各家豪強所得的四成運河收益的分配,任期為十年,從大運河開通後算起,這十年內只有他可以查閱朝廷有關運河收益的賬簿,十年後則由各家豪強選人主持利益分配,五年一輪換。

甄逸得到的好處讓魏郡的豪強們都是眼紅不已,主持十年的四成運河收益分配,這裏面隨便動點手腳,回報就不止一千萬錢,不過讓魏郡豪強們心裏稍稍好過些的是十年後,大家都有機會角逐這個位子。

魏郡的五百里河道工程的運作模式很快就被其他地方的豪強所知道,然後那些在規劃中運河經過地方的豪強們都是紛紛去本地的郡守那裏詢問什麼時候修建運河,他們願意大力支持朝廷。

當魏郡的大運河工程如火如荼地展開時,曆事六朝的司徒胡廣在四月病逝了,這位曾被人戲稱為,萬事不理問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的老人在建甯以後的新政裏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正是因為有他在一開始最艱難的時候替天子調諧百官,才得以讓天子的各種政策實行下去。

建章宮內,劉宏聽到胡廣去世地消息後。沉重地歎了一口氣,這幾年若沒有胡廣,帝國絕沒有眼下的光景,“詔,令太常府主持有關喪儀。”

楊彪沉默著離開了,胡廣的去世對天子是個不小的打擊,沒有這位老人平衡朝會上的各方勢力,帝國很難有今日的局面。

三月十五,已故的司徒胡廣府邸。天子不僅下令罷朝一天,並且親自參加了這位對他助益良多的老人喪禮,而帝國的官僚們也全部到了,胡廣或許沒有陳蕃地名望那麼崇高,可是他為人寬厚,得過他幫助的人不計其數。

胡廣死後被諡封為文恭侯,正符合他的一生,曆事六朝,周旋于外戚宦官之間,忍辱負重。苦心維持國政,天下也無幾人能比肩。

胡廣的喪禮過後,劉宏在第二日的朝會上宣佈了胡廣的繼任者,南陽太守劉寬,而推薦劉寬的人正是胡廣,這位老人在彌留之際向兒子囑託讓他轉告天子。由於是胡廣臨終前的遺願,沒有人提出反對,最後通過了這道人事詔令,正值盛年的劉寬成為了帝國三公之一的司徒。

散朝之後,劉宏在建章宮地樓閣眺望著蔚藍的天空。有些失神。胡廣在最後的時刻,依然在為他,為這個帝國考慮著。

胡廣下葬原陵後,時任三公中司空之職的竇武上了辭表,懇請還鄉養老,劉宏沒有准許。直到竇武第三次上了辭表。劉宏才意識到這位元曾經的大將軍或許真地有了退意。

建章宮內,劉宏看著面前的竇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當初他留下竇武擔任司空這個有名無實的三公之位,主要便是為了自己孝道上的名譽考慮,畢竟太后始終都姓竇。

“陛下,臣不敢欺瞞您,這兩年找過臣的人不少。臣實在是怕有一天做出些錯事來。”竇武看著面前越發英武的天子。一聲長歎道。

“司空地苦衷,朕明白了。”劉宏點了點頭。這兩年,上竇武府邸的大族著實不少,他們想重現外戚當年的風光,讓帝國回到過去的豪族政治中去。

“陛下明白臣就好。”看著一點也不為自己的話感到意外的天子,竇武知道天子恐怕早就知道了一切,不由慶倖自己做出了正確地選擇,正所謂權勢如虎,智慮不足者必為其所噬,他不是可以駕馭權勢地人,還是急流勇退的好。

“司空去看看太后吧?”劉宏輕歎間站了起來,竇武的離去不失為明智之舉。

“喏!”竇武應答後,重重地向天子叩拜後,離開了簡直宮,他本是山西名士,曾經的志向也只是掃清奸邪,只是當他成為外戚以後,才知道握有權勢時,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長樂宮,看著來和自己辭別的父親,竇妙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本以為這一切都是天子在逼迫父親,卻是沒想到是父親不想再捲入政治中去。

“這樣也好。”最後看著蒼老的父親,竇妙也只是咬著嘴唇道,沒有讓自己說出挽留父親的話,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懵懂的太后,她明白父親離開地深意,如今司徒胡廣去世,太傅陳蕃也是時日無多,一旦連這位名望崇高地老人也去了,恐怕父親就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

竇武離開了長樂宮,其實他心裏明白,豪族政治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回頭看了一眼巍峨地皇城,他喃喃自語道,“陛下,臣走了。”

竇武在離去之前,和已逝的文恭侯胡廣一樣,推薦了自己的繼任者,而他推薦的不是別人,正是天子身邊隨侍的楊彪父親,楊賜。

劉寬和楊賜兩人都是忠臣,唯一不同的是劉寬沒有派系,而且他的個性和前司徒胡廣一樣,寬厚大度,最善和人相處,而楊賜卻是屬於帝黨,加上同為帝党的太尉皇甫規,三公依然完全站在劉宏這邊,他依舊如以前一樣牢牢控制著朝會。建甯五年對劉宏來說,註定是難忘的一年,胡廣逝去沒多久,陳蕃這個士大夫的精神領袖也與世長辭,一年之內,兩名肱骨之臣離自己而去,讓劉宏歎息不已,陳蕃和胡廣對他來說,不僅僅是臣子那麼簡單,正是這兩個老人在建甯以後所做的一切幫他把整個帝國拉回了正軌。

夜晚,劉宏安靜地躺著,宋玉容看著枕在自己腿上的丈夫,知道他是在為文恭侯和文烈侯(陳蕃諡封)的逝去而感到傷痛。在妻子輕柔的安撫下,劉宏沉沉睡去了,這段日子他太累了,胡廣和陳蕃逝去後,有太多本來被他們擋下的事情要他親自面對,劉寬和楊賜的威望還不夠高,現在每天的朝會耗費了他太多的精神。

不管如何,劉宏仍要面對這一切,靠著他過去建立的威望,他壓下了朝會上的異動,經歷了劇烈人事變動的帝國高層開始慢慢恢復到了胡廣和陳蕃兩人逝去前的狀態。

在劉宏的鐵腕下,雒陽和司隸地區,數座官營的鐵坊建立了起來,孝昭皇帝時,儒家在鹽鐵會議上,全面抨擊了孝武皇帝制定的政治、經濟政策。在經濟方面要求罷鹽鐵、酒榷、均輸。他們以反對言利為名,認為實行鹽鐵等官營政策是與民爭利,違背了古代聖賢貴德而賤利,重義而輕財的信條,敗壞了古代淳樸的社會風尚,引誘人民走背義而趨利的道路。

然後提出了戰國以來法家的重本抑末說,認為工商業非治國之本務,主張進本退末,廣利農業,指責官府經營工商業是與商賈爭市利。甚至還提出外不障海澤以便民用,內不禁刀幣以通民施的放任主張。其實他們的重本抑末說,實際上是要抑官營工商業,而為私人工商業爭奪利權。結果導致了孝武皇帝時期被打壓的商人豪強死灰復燃,在之後的數百年裏,嚴重削弱了帝國的財政體系。

現在劉宏要重振官營工商業,不過他也不打算收回鹽鐵的官營權,因為這涉及的面太廣,根本是難以辦到的事情,所以他要利用技術優勢來建立以國家為主導的工商業,為帝國另外開闢財源,同時打擊兼併土地,囤積糧食為主的商人豪強,刺激他們轉向真正的工商業,劉宏仔細計算過,帝國每年的糧食產量足夠所有百姓的生計,但是大多數糧食卻掌握在這些商人豪強手裏,很多時候帝國的饑荒都是源於此,而非帝國農業生產不足。(注:西漢末墾田面積8.2億畝,畝產264斤,糧食總產量2165億斤,人口5960余萬,人均產量3633斤。)

工商業產品的匱乏,和豪強莊園經濟的封閉性,導致了帝國的商人豪強不停兼併土地,利用糧食攫取財富的現狀。大多數時候,帝國的饑荒都是人為的。所以劉宏打算逐步恢復孝武皇帝時期,御史大夫桑弘羊提出的主張,站在國家的立場,強調法治,崇尚功利,堅持國家干涉經濟的政策,發展官營工商業。這樣既可以增加國家財政收入,又可以排富商大賈,抑制他們的兼併掠奪。

注:漢朝商人地位不低,富可敵國不是空話,當時商人所起的正面作用遠不如他們的負面作用,打個最簡單的比方,當時的商人就是一群托拉斯,但他們壟斷的是糧食,大家可以想像一下現在如果被一群托拉斯商人控制了糧食,等待我們的將是什麼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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