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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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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6 22:09: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藍海風(一)

    光寺,座落在金光山頂,寺中有正殿一座,後殿一座座,其間供奉著一百余尊各路神佛,相比起整個大魏的寺院,它的規模只能算中等偏小,但在這偏遠的映思州,它已是最大的一座佛寺。

    金光山高約有九百來丈,山有東西二峰,似兩個不大對稱的牛角對峙而立。東峰色黃,俗稱金頂;西峰比東峰高大,峰頂常年積雪,俗稱光頂。兩座山峰中間,是一座方圓數十丈的鍋蓋狀山峰,金光寺便造在這山峰之上。

    之前車夫說金光寺到了,其實只是剛剛到那金光山的山腳,距離寺院仍有五六里的路途。這段山路再不能靠車馬代步,一是因為山路難走,二是為表一個誠字。既然是誠心祈求佛祖的保佑,那就該腳踏實地的一步一步攀登上山。

    幾人跳下馬車,遙望景色,只見山勢宏偉,聳然而立,雖是深夜,看不出山巒的顏色,但只憑那高山的輪廓就可想象的出,天光大亮的時候,這里必定是一處奇景。

    蕭清琳重傷初愈,早就想出門好好玩耍玩耍,活動活動筋骨了,這爬山的運動很對她的胃口。可惜听那車夫介紹,上山的路線很是曲折,閑雲生怕她運動過度累壞了肌肉,硬生生決定把她一個人留在了山下。

    出門旅游的大老板,轉眼就成了留守後方看守馬車的小丫鬟,蕭清琳嘟囔著小嘴,老大的不樂意。苦苦哀求半天,眾人卻沒一個松嘴地,只有李秀才一人自告奮勇,願意留下來陪伴她。

    林二少幾人很快便在山道上失去了蹤影,蕭清琳幾次想咬牙追上去,最後都被李秀才死拉活拽的扯了回來。看的出來,他是真的關心她,哎。運氣來了真是擋也擋不住啊。明明這賤男每天都要被自己虐待幾回。偏偏他還是樂此不疲的圍著自己打轉。

    難道一個又任性又凶巴巴又愛闖禍的大小姐真的那麼難找?難道大魏的富家小姐們全都是溫柔可親羞羞答答地閨秀碧玉?她該高興還是難過?

    山下涼風習習,很是清爽,蕭清琳尋了片草地坐下來,專心思索下午地商會,今次約地是映陽最大的幾個糧商,蕭清琳預備以簡單競標的形式將自己的郡王大米專賣權轉給其中一人。

    簡單想想的話,這是件很讓人興奮的事。她已準備了兩套不錯的包裝方案,又把米價再往年地基礎上提高了三倍,只要談的順利,這次秋收預計可得近千兩的銀錢收入,怕就怕,她一個完全沒有行商經驗的女孩子,會被那些奸詐的糧商算計得暈頭轉向。

    怎麼樣才能說動那些商人,又怎麼樣才能最大限度的爭取到利益呢?頭很痛。那是一種無從入手的無力感。

    想著想著。瞌睡居然又上來了,身後又有人十分配合的唱起了催眠曲。

    哎喲……哎喲……

    似呻吟,又似哼唱。微微顫抖地聲音,叫人恨地牙癢癢。

    “李秀才,你就不能安靜一會兒嗎?閉嘴,閉嘴啊!”蕭清琳煩躁的斥責起來。

    呻吟聲立刻停止,但沒過多久,又故態復萌。

    感覺他不像故意逗她玩的,倒很像是真地很痛苦。蕭清琳從地上爬起來,剛剛轉身,就見到李秀才睡倒在離她四五米遠的地方,蜷曲著身子,瑟瑟發抖。

    “你怎麼了?”眼見這這漂亮的賤小子滿頭冷汗,不住顫抖的模樣,蕭清琳覺得有些內疚,他這是忍不住了才會哼出來的啊,自己剛才還讓他閉嘴……

    “沒,沒什麼。我裝病人呢,裝的像不像?嘿嘿……”李秀才眨眨眼楮,扮了個鬼臉。

    蕭清琳將下巴湊近李秀才的發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那男人氣息伴隨著他的情緒,一起涌入她的口里。

    蕭清琳捂著額頭一陣顫抖,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她只是在意識里淺淺的感覺了一下,都覺得刀攪般的難受,更別說眼前這個親身經歷者了。

    “你別騙我了,”蕭清琳慌慌張張從懷里掏出絲帕,給他擦拭著汗水,柔聲道,“你很痛麼?是閑雲給你下的毒,還是二少爺的劍氣?”

    “都,都有吧。”李秀才強忍著痛苦,淡定道,“沒事的,一會會兒就好了!”

    “一會會兒!”蕭清琳幾乎尖叫起來,“你看你身上這汗流的,再等一會會兒,你就要脫水而

    ”

    “我怎麼會死!我還沒娶你做老婆,我怎麼會死!”李秀才忽然從地上坐了起來,揮舞著拳頭認真說道。

    蕭清琳沒有反駁,只默默的將他的拳頭拍了回去,繼續給他擦拭汗水,卻忍不住……收手把手帕湊到唇邊,深深的又吸了一口氣。

    他沒有撒謊,他說的是真的!他不是個一見了美女就滿嘴淫話的浪子麼,怎麼會有這麼真的情感?

    若是某個溫柔淡定的人也有他這份覺悟,那該多好!

    有些心酸,又有些歡喜。

    蕭清琳下意識的喃喃問道,“你究竟,喜歡我哪里?”

    “喜歡你哪里?”李秀才緊皺著好看的眉頭,做天真狀思考著,半晌才道,“一定要有理由麼?嗯,我是個惡人,姑娘們也都知道我是個惡人,她們見了我都只會發抖求饒,你卻敢打我罵我算計我,跟你說話,我感覺到公平,是不是很可笑?呵呵……啊呃……”

    這家伙已經撐不住了!得想個辦法啊。

    蕭清琳挽著他的胳膊,嬌聲道,“好相公,听不听娘子的話?”李秀才興奮得連連點頭,痛並快樂著。

    “听話就給我起來,我們上山!”

    “上山干嘛?我不上!”

    “剛說听話就跟我對著干?”

    現下只有兩個車夫還在附近,蕭清琳喚了一個身材強壯的車夫背起李秀才,留下另一個車夫留守馬車,踏著黝黑的山路,一步步去了。天還沒亮,應該說,離天亮還早,這金光山附近全是荒郊野地,除了背他上山尋找閑雲,再沒有別的法子了。

    哎!真討厭,那兩個家伙,干嘛對他下這麼狠的毒手!這李秀才也真是的,早些將雪顏的下落說出來,不就皆大歡喜了麼。看在他喜歡自己的份上,炸傷自己雙腿的大仇,她都決定暫時不跟他計較了。

    家丁體格強壯,又身懷武藝,背著一個大人仍是健步如飛。蕭清琳步子再快也有些跟不上,繞了里許路,她已是氣喘吁吁,只好讓車夫先行上山,她在後面慢慢磨著。

    又走了半里,腿上陣陣酸麻傳來,她真是熬不住了。

    隱約間,身後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在這寂靜的山路上,踢踏踢踏的,格外刺耳。這個時候居然有人上山?她本來是高興的,但內心又有一些害怕,萬一是來捉她的歹人,那她死定了。

    但是,沒這麼巧吧?要不要先躲起來?嗯,先躲起來看看再說……來不及了,在她考慮的時候,身後的人已走得近了。

    那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子,穿著深藍的及地的長裙。她背著一個尺長的魚袋,看似步子邁得極慢,卻給了她一種錯覺——她走的很快。

    年輕女子很快便走到了她的身邊,隨意的看了一眼痴傻不知所措的蕭清琳,轉過臉去,邁步去了。這女子長得很美,這女子長的很冷,她就好像一個清麗脫俗的仙子,以一個天外過客的身份不帶感情的打量著凡塵。只是一眼,淡淡的,隨意的一眼,蕭清琳卻覺得,自己好像是座雕像,或者,只是路邊的一棵小草,她就這麼隨意的看了,又隨意的收回了目光。

    “她是人還是僵尸啊?”蕭清琳納悶的忖著,那種眼光,根本不像是在看人,以蕭清琳的閱歷來判斷,這種女子,要麼就是心灰意冷,早已厭世,要麼就是眼高于頂,視萬物為空花。

    淡淡的藥香味從這女子的身上飄了過來,非常提神。蕭清琳暢快的呼吸了幾口,就仿佛洗了個熱水澡一般舒爽解乏。隨之而來的,還有這女子淡淡的情感。“她原來不像她表現的那般冷淡啊!”蕭清琳抿了抿嘴唇,更加確定了七竅玲瓏變態舌的判斷,這女子是故意放出藥香來幫她提神的。

    黑白無常給的這條舌頭,真是神了!

    “這位姑娘,請留步。”

    年輕女子止步回頭,淡淡道,“有事麼?”

    沒事沒事……這四個字幾乎被蕭清琳脫口道出。什麼嘛,這個女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氣。看在李秀才重傷要死的份上,豁出去了!“這位姑娘,”蕭清琳禮貌的道了個萬福,問道,“請問,你是大夫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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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6 22:10:05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藍海風(二)

是!”答得是挺干脆,就是——好冷啊!只是這涼到氣,讓蕭清琳一種錯覺,這人是個女鬼。

    幸好她還真是個大夫,蕭清琳的判斷完全正確。假如她的醫術再跟她的氣質一樣出眾,那就更好了。冷點就冷點吧,肯幫忙就是好人。

    “那個,先自我介紹下吧!”蕭清琳尷尬的笑了一聲,跟這個冰山美人打交道,真的讓她無從下手,說啥也不知道,干脆自報下家門得了,“我姓柳,我叫柳笑笑!認識你很高興!”

    她在這里用了穿越前的名字,這是在莊里的時候就商量好的,關于她的身世來歷,究竟瞞過了多少人,又究竟有多少人需要瞞住,這個問題現在是搞不清楚了,假如有一天她能入京調查父親的叛國真相,也許能夠得到答案,暫時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瞞一個,便算一個吧。

    年輕女子微微愣住,大約是從來沒見過這麼跟人打招呼交朋友的。幸好蕭清琳是個女的,所以她只從年輕女子的眼里看到了錯愕。假如她是個男的,會不會被她當作是半途胡亂找美眉搭訕的登徒子?

    她會不會如閑雲一般隨手就拋出一包毒粉叫她橫尸就地,或者如變態邪惡的妖女般撒出大把的銀針,將她射成篩子。蕭清琳腦子里亂七八糟的念頭一個接一個的冒出來,要多別扭有多別扭。

    “我姓藍,我叫藍海風。”年輕女子頓了一頓。遲疑道,“認識你,很……高興!”

    你高興個屁,高興就該向像我這樣面帶微笑,裝冰雕有那麼有趣嗎。

    幸好朋友已經交上了,可怕的事情也沒有發生。蕭清琳松了一口氣,急急上前握著她地手道,“海風。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就在前面的山路上,他受了傷,還中了毒,我想請你幫忙救救他。”

    藍海風像觸電般打了個冷戰,蕭清琳也像觸電般將手縮了回去,真是越慌越亂,越亂越錯。不過求人幫個忙而已,怎麼就搞成這樣了?

    藍海風是個很謹慎的人,是個有武功的人,雖然不高,但要躲過蕭清琳的爪子還是輕松的很。可剛才那一下,她的身體卻沒有作出自然地回避。是因為沒感到殺氣麼?還是,這個奇怪地小女孩兒,讓她不自覺地產生了一點好奇心。

    那個。先自我介紹下吧。我姓柳。我叫柳笑笑……天真別扭的笑容,尷尬,卻充滿誠意。是自己太過冷淡而讓她不知所措麼?藍海風在心里無奈的笑了。

    看著眼前這個還算順眼的小女孩兒。藍海風的心海少有的起了一點波瀾。獨自一人漂泊久了,早已習慣了寂寞,也許偶然的來段小插曲,交上一個小朋友,也還算一段值得回味地記憶吧。今兒她也是一時性起才決定登山看日出的,在這冷冷清清黑咕隆咚的山路上,能夠相識,就是緣分。

    “那個人在哪兒?”藍海風決定幫助蕭清琳了,她的聲音不再冷淡,柔柔暖暖的,總算有了人味兒。

    “就在前面!”蕭清琳指著前方的山路,放開嗓子高叫道,“羅賞!羅賞!”

    羅賞便是那背著李秀才的莊丁,老遠听到蕭清琳的呼喚,他也回頭喊道,“老板,什麼事?”

    老板?藍海風對蕭清琳地好奇又多了一分,這是個什麼稱呼?

    “羅賞,你往回走,往回走,別再上山啦,我找到大夫啦!”蕭清琳把雙手放到嘴邊,開心地呼喚著。幸好他們沒走遠呢,否則的話,憑她那半殘廢的身體,不曉得要追到何時。能跟順利地跟藍海風打上交道就很不錯了,再怎麼樣也沒有讓她孤身前去追趕羅賞的道理。

    “海風,咱們走吧!”蕭清琳挽著藍海風的胳膊,急急的就要往前奔。忽然間她又發現那冷美人的表情跟怪異,這才反應過來,她太過親熱了。哎,這也不能怪她啊,整天跟那些貪財的丫鬟們鬧在一塊兒,一時間轉不過彎來。

    就在她剛剛準備放手的時候,藍海風卻主動的伸出另一只手來,握了握蕭清琳的手,柔聲道,“咱們走吧!”

    這冷美人,真是好看得不一般,她是個女的都被快被迷暈了,要她能夠笑起來,會不會……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啊。

    ……

    羅賞的腳力很快,沒多久四人便會合在了一塊兒。李秀才的傷勢真的很重,一代輕功高手,

    銅人,機關天才,已經被痛苦折磨得昏了過去。

    羅賞與蕭清琳將李秀才攙扶著在一棵大樹下躺好,藍海風則捉起他綿軟的胳膊,把起脈來。

    良久良久……冰山美人一直保持著把脈的姿勢,眉頭微皺,閉眼沉默。

    林雪鴻的武功,閑雲的毒術,兩樣都是世間絕技,藍海風能夠救得醒李秀才麼?蕭清琳急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卻又不敢出聲打擾。她真的很希望藍海風能妙手回春,她也真的不太敢相信藍海風會有這麼高超的醫術。

    一個閑雲,已是舉世無雙,又要來一個女閑雲?這幾率有多大?

    “他的傷勢,比較嚴重,”藍海風總算診斷完畢,“丹田氣海內真氣紊亂,又中了……毒。”她欲言又止,不是不能說,而是,不想說。

    飛快的掃了蕭清琳一眼,掃了羅賞一眼,又將視線投放到李秀才的臉上,藍海風有些迷惘,但更多的是後悔趟上了這灘渾水。無論從哪方面看,蕭清琳都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孩兒,可是她的朋友,卻決不簡單。

    藍海風從肩上卸下魚袋,摸了一把小刀出來,輕輕劃開秀美男子的胳膊。從傷口里流出來的血液是紅色的,可以判斷,它並非致人死命的猛藥。淺淺的嘗了一口傷口里滲出的鮮血,藍海風瞬間石化。

    “海風,能,能治麼?”蕭清琳等了半天,終于忍不住開口小心的問了一句。這女大夫在治病的時候有發呆癬啊,她的耐心幾乎都要被磨光了。

    藍海風回過神來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能治,但不能根治!”

    蕭清琳抖了一下,羅賞也抖了一下,能治是個好消息,只是這消息從冰山美人的嘴里吐出來的時候,听起來倒像是說,“沒用,他死定了,神仙都救不了他。”

    “能治就好!不能根治也無所謂,只要保他幾個時辰的小命就行!”蕭清琳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吐了口濁氣,抖干淨身上看不見的病渣滓。

    “幾個時辰麼?”藍海風的眼里閃過一絲譏諷,“應該可以吧!”

    拿出魚袋里的針盒,藍海風指揮者羅賞將李秀才的上衣剝了下來,她一面診治,一面向蕭清琳解釋道,“他氣海混亂,又被毒藥傷了根本,所以才會昏迷。我用金針刺他氣海周圍幾處大穴,將他氣海的經脈麻痹,沒了依憑媒介,他體內兩種真氣的對抗就沒那麼激烈,暫時便可保住他的性命了。至于他中的毒,海風醫術不精,實在解不了,不過你放心,這種毒藥並不會要他性命,只是若不早些解毒的話,他最近可能會不停的生病,明白了麼?”

    “听明白了,解藥的事,我會再想辦法。”蕭清琳認真點頭道。“海風,你是哪里人,你的口音,我從未听過。”

    “你知道,他是被何人所傷的麼?”藍海風回避了蕭清琳的問題,對她來說,搞清楚狀況才是關鍵。

    蕭清琳點點頭,想起那兩個可愛又可恨的壞家伙,她煩躁地咬牙道,“知道的,是兩個王八蛋!一個自以為是的色魔,一個神經不正常的狗大夫!”

    藍海風收起金針,想了一想,又從懷里摸出一顆丹藥,冷冷道,“那便好了,這藥你給他吃了,可以強身的,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告辭了!”

    怎麼?這就算完了,這冰山美人就在他肚子上胡亂扎了幾針,又說了一些不太听得懂的囑托,送了一顆藥,就算完了?“哎,你別走啊!哎……”

    喊也是沒用了,剛剛交朋友的時候還說的好好的,轉眼間說走就走,快的跟陣風兒似的。蕭清琳跟羅賞大眼瞪小眼,心里都是一個想法——這個美女是人是鬼?

    “現在我們怎麼辦?”蕭清琳被冰山美人折騰的夠嗆,再也不想動腦筋了。

    “不知道!”羅賞很干脆的回答著,他斜眼瞟了下蕭清琳,痛苦的發現南院的老大殺氣十足,“要不,老板你留在這守著他,我去山上尋閑雲大夫下來,反正剛才那女大夫說了,他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中規中距的主意,不好也不壞,蕭清琳點點頭,把手里的丹藥塞進李秀才的嘴里,輕聲道,“也好,我就在這里守著好了。你去吧,快去快回,別讓我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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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6 22:10: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藍海風(三)

    是藍海風做事乖張,顛三倒四,而是她真的克制不了跑的沖動。

    之前診治的那個秀美男子,他年紀輕輕卻身懷絕學,嚇了她好大一跳。她不明白這麼年輕的一個人怎麼能擁有如此深厚的內力,他丹田氣海內的真氣,早已被錘煉到實質化的境界,濃稠的如液體一般,好比一只餓極的猛虎被禁錮著,被壓迫著,它的反抗,何其的恐怖。這種人他只是听說過,沒想到真的存在。

    氣海外的真氣禁制,顯然已經布下多日,兩種凶猛的力量互相對抗,撕咬,作為這具身體的主人,他每日經受的是何種的折磨,無法想象!

    更無法想象的,則是布下真氣禁制的人,他顯然要比秀美男子更加厲害,那種武學,是什麼境界?

    他布下得禁制,霸道之極,它不僅牢牢的禁錮了秀美男子的氣海,更在不停的向氣海內進攻,蠶食,逼迫著氣海奮起反擊,功德圓滿之時,這個男子的一身修為將會因為經脈寸斷而被完全廢去。她可以肯定,沒有一個習武的人可以熬得住一個月,眼前這個男子,因為強力毒藥的催發,已經是強弩之末。

    這個下毒的人,又是什麼樣的角色呢?

    她中毒了。藥罐子里泡大的她,居然還會中毒。自負的她,在看到紅色的血液流出來的時候,便大意的選擇了品毒,品毒是把雙刃劍,這是最直接的判斷毒藥成分地辦法。也是最危險的一種方法。

    這種毒藥她聞所未聞,自然不可能判斷得出它的成分,能通過自己的行醫經驗與天分,品出它的藥效,就能不錯了。

    凡人天生對疾病都有抵抗力,區別只在與抵抗力的強與弱。體壯者抵抗力強,體弱者抵抗力弱,這種毒藥的功效。就是摧毀一個人的免疫力。在最短地時間內。把一個龍精虎猛地武者,變得如嬰孩一般脆弱。

    給她足夠地時間,她可以分析出毒藥的成分,再調制解藥。可眼下,她哪里來的時間呢。幸好只是淺淺的抿了一點,雖然中毒,卻並無大礙。

    金光寺。地處大魏邊界,雖不是不毛之地,也算得上窮山惡水,在這里遭遇到三個世間頂級的俊杰,是喜是憂?是福是禍?

    救下秀美青年,會不會遭到其余兩人的報復,就此離去,會不會太不近人情。

    她不怕報復。大不了一死而已。她怕麻煩,這是她的心病。

    她是從小逃跑到大地,追她的人很多。以至于她已經將逃跑變成了旅游來看待。再好的山川也會看膩,再美的景色在她眼里也只是一些或簡單或復雜的顏色組合。假若因為一時的好奇讓自己陷入新的追逐游戲中,那實在是很劃不來。

    腦子很亂。

    如果不是那個叫柳笑笑的女子說句保他幾個時辰地命就足夠了,她會選擇胡亂診治也說不定。她是驕傲地,自負的,柳笑笑只要求她保住秀美男子幾個時辰的性命,她便偏要用心地治,好好的治。也許柳笑笑是留有後手,並沒有小瞧她的意思,但驕傲的人有驕傲的原則,觸犯了她的逆鱗,即使這樣做會給自己帶來天大的麻煩,她也不會在意後果。

    當然,救治結束後,腳底抹油前,該問的還是要問的,自己接觸的是些什麼人,多少還是了解一點好。可惜那女孩兒並未明說,她也不好意思細問。

    色魔?狗大夫?王八蛋?這是那個柳笑笑的回答。自己猶豫了半天,就是擔心這種角色?看她說的那麼輕松,那她是真的無所謂了。雖然不知道她跟這三人是什麼關系,但是,這些武林人士,用毒行家,真的是她最忌諱恐懼的人。

    只要保他幾個時辰的小命?。藍海風再次回味著柳笑笑的這個要求,她發現自己又犯了一個錯誤,她真的小看蕭清琳了。一個人強大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不強大的人卻根本不把所謂的強人當會事。帝王家里,這種人物一抓一把,這柳笑笑不會是外出游玩的公主郡主吧?看不出來,真的看不出來。

    奧!好像這映思州就有一個郡王呢,會不會是……

    還是快點溜走吧。

    ……

    “清琳,清琳,快醒醒啊!”迷迷糊糊中,一個溫柔的聲音把蕭清琳喚醒。

    “咦,閑雲,怎麼是你?噢……”蕭清琳揉揉眼楮,自己真是睡暈了,她本來就是在等閑雲的。

    “閑雲,你快看看李秀才吧,他快死了!”忽然想起昏迷不醒的李大賤男,蕭清琳趕緊推了推閑雲。

    “他快死了?”閑雲遲疑著看了李秀才一眼,納悶道,“他好好的啊,毒我已幫他解了,說起來,你在山路上遇到的那個女大夫,是個高人哦。”

    幾乎于此同時,蕭清琳念叨著的賤男也開了腔,“小娘子,剛睡醒就念著相公,相公好高興!”說完他便從蕭清琳的身後撲了上來,緊緊的抱著她,把臉頰在她的臉頰上親昵的蹭著。

    好軟,好香!李秀才的腦中剛剛閃過這個念頭,還來不及把狼爪子從她的小腹上向上挪三寸,一把帶著辛味的粉末已撲在了他的臉上。

    “哇呀!痛痛痛……”李秀才滿地打滾,嗚呼哀哉,爪子在臉上飛速的亂抹,似是不過癮,他又掀起衣襟,忙亂的擦起臉來。可是,所有的辛苦都是徒勞,那粉末乃是映思州最辣的朝天椒粉,除非眼前有大量的清水,或者是閑雲特質的解辣藥劑,否則他將在痛苦中渡過一整天。

    “小娘子,相公要死啦!”李秀才尖利的哀嚎道,“眼楮,眼楮……哇呀呀……我沒有摸你胸脯啊!”

    你是沒摸,但是再晚一秒,你就摸了。不管他叫的有多麼淒慘,蕭清琳連眉毛都懶得皺一下,只站起身來,拍掉肩頭上殘余的辣椒末,又從腰包里拿出解辣藥劑,在微紅的脖頸上抹了一點兒。自從幾日前遭遇了李秀才的第一次襲胸以後,她就專門從閑雲哪里討來了殺狼猛藥,並且義正言辭的警告了李秀才,要敢再犯,定叫他生死兩難。這畜生現在要尋思,誰也不會攔他。

    “閑雲,你還上山麼?”蕭清琳微笑道,“不上的話,陪我走走?”

    “好。”閑雲點點頭。蕭清琳嘻嘻一笑,跳過來就挽住他的胳膊,撒嬌道,“這里太吵了,我們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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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6 22:10: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一個故事,一盤青菜

清晨的第一抹陽光把金光寺最高的那座正殿的琉璃瓦時,林雪鴻鄭重其事的從方丈的手中接過一指拇指粗細的檀香,在右手邊的火爐中將香點燃,對著滿臉慈祥的如來佛祖拜了三拜,將香插在了貢台正中的香爐中。

    鐺……

    清亮的晨鐘聲隨之響起,悠悠揚揚,傳遍了金光山的每個角落。

    山腰上,一個臉蛋通紅,腫如狗熊的男子楞了一下,眯著眼楮向山頂的方向望了一眼,又繼續在地上打起滾來。

    山下,一個身材高挑,長相清麗脫俗的女子向著北方跪下,她閉著眼楮,口中默默祈禱著什麼,言畢,她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拍拍膝下的灰塵,向南方走去。

    撲通一聲,一個男子從清麗女子身後的一顆大樹上躍下,目送著女子遠去,他的任務也算完成了。可是,他沒有輕松下來,而是面朝西方,久久凝視,在他的眼中,滿是痛苦。

    男子視線的方向,乃是金光山的入山口。在那里,身材嬌小的蕭清琳固執的挽著身邊男子的胳膊,伸手指向高聳如雲的光頂,贊嘆著初生美景的秀麗輝煌。

    在她的身邊,閑雲眉頭緊皺,無聲嘆息。八月以後,他皺眉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以至于額上皮膚不能正常的舒展,留下了毫毛般粗細的豎紋。

    這是尋常的一天,因為太陽每天都要升起。這也是不同的一天,因為某些可以滿地亂跑地人物終于有了一次團聚。雖然。這團聚的地點大了一些。

    ……

    林雪鴻上了今晨的第一柱香,心情格外的好,瀟灑的將手一揮,身邊的莊丁立刻上前三步,畢恭畢敬的把一盤子香油錢送到知客僧的手中。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方丈大師豎起右掌,宣了一聲佛號,笑眯眯地看著知客僧將那盤銀子送入了後堂。雖然不知道那盤子里究竟有多少兩,但只憑銀堆上蓋著地紅色絲綢隆起地高度。就已經讓他足夠滿意了。

    “施主請!”方丈伸手行禮。

    “方丈請!”林雪鴻鞠躬回禮。一臉虔誠。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後山的一座水池邊。池水清冽,碧藍一片。?  猓 褂霸誄睪蟺囊黃 食  諫希 盟埔徽挪歡媳浠米判巫吹拇笸br />
    若是蕭清琳光臨此地,一定會陶醉的幻想,要能在這個水池里暢游一番。那有多麼愉快。她是無宗教無黨派人士,一貫覺得和尚愛騙錢,道士愛騙人。即使是親歷了穿越,相信了世上確有仙神,還是覺得凡間的諸多廟宇道觀全是誆人騙錢的所在。神仙們有欲望,但這欲望肯定不是信徒們地香油錢,神仙們有法力,但沒有好處的話。法力也是一點不會浪費的。要是磕頭禱告就會有用的話。那農民還需要種地嗎,商人們還要算計嗎,政客們還要鉤心斗角嗎?諸如此類。

    眼下開光儀式已經正式開始了。老和尚站在祭壇上。對著眼前的黑檀菩薩像手舞足蹈,念念有詞。不遠處,林雪鴻孤跪在金黃的蒲團上,面上仍是一副虔誠向佛的模樣,心里卻在厭煩的罵著,“這禿驢,動作慢!”

    老方丈今日地開光活動確實搞地久了一點,畢竟這青年施主地位尊貴,出手闊綽,若是不把動靜弄的大些久些,怕引起對方的不滿。

    小半個時辰之後,開光儀式總算完畢,林雪鴻捧著沾了佛氣地觀音塑像,躬身向方丈謝道,“謝過方丈大師。”

    紅光滿面的老和尚故作高深,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真不愧是金光寺里的第一號演員,這聲佛號宣的悲天憫人充滿慈悲,听得林雪鴻都開始後悔,剛才自己不停的走神,是不是褻瀆了佛祖。

    褻瀆就褻瀆吧,反正這菩薩也是拿去送人的。靈不靈都不管自己鳥事。

    目的既已達到,林雪鴻也就懶得多在寺里逗留,他也是個無神論者,雖然最近才受了刺激,開始相信高天上確實有些遙不可及的人物,但寺里供奉著的各路神佛,他還真的沒幾個叫得出名字的,更別說佛經佛典那些玄乎的玩意兒。謝絕了老方丈留自己將禪的提議,他帶著兩個莊丁匆匆下山去了。

    走到山腰,發現草叢里悉悉疏疏的一陣亂響,本以為是兩只山豬在那里打架,跑過去才發現是李秀才這個賤人,午飯吃不上鮮嫩美味的烤乳豬了,心情自然是不愉快的,一掌直接將那蠢貨打暈,扔到了羅賞的肩上。

    三人很快下山,與閑蕭二人回合。閑雲一見到林雪鴻的身影,立刻下意識的往邊上挪了兩步,輕輕掰著蕭清琳的胳膊,低聲叱道,“放手。”

    “不放!”蕭清琳理也不理,反倒拖拽著閑雲上了馬車,末了不忘挑釁式的回頭瞟了林雪鴻一眼,皺著鼻子做了個鬼臉。

    她是故意的,還是真的對自己沒想法?林雪鴻黯然,雖說女人們總喜歡用口是心非或者倒行逆施的手法來吸引男人的目光,勾起男人的戰意,但蕭清琳老用這招,會不會太過份了一點。

    她不可能知道自己已經篡改了女僕協議啊,否則她肯定第一時間找他理論了。也許,她還沒得到自由,所以刻意的在避嫌吧。

    “還真是個倔強的女子呢。”林雪鴻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細牙,“那就多給她些自由,讓她大干一場吧。即使賺不到銀子,我也不會把她趕出山莊的。”

    馬車重新開動,目標是攀山鎮的有福客棧。他們將在那里吃過中飯,然後再啟程前往西面的映陽城。

    車廂里地六人沒有如來時那般說笑打鬧,因為李秀才早些時候差點算送了性命。林雪鴻與閑雲必須想

    保證他的安全。說起來,林雪鴻的禁制與閑雲的毒恐怖的效果,真的是一個巧合。林雪鴻殺李秀才不得,不代表廢李秀才不得,布下那禁制,為的就是讓他慢性殘廢。這本來應該是在靜悄悄中發生的事情,正好因為閑雲地毒藥剝奪了李秀才地抵抗力,而讓真氣間地斗爭激烈了起來。

    當初他下狠手的時候閑雲並未細查。所以不會干涉他。現在蕭清琳已經知道了他的打算。同情心泛濫的她。堅決反對他用這樣的手段折磨自己的敵人,沒奈何,只好解了這畜生的禁制,換了另外地一種,這種真氣禁制十分溫和,只能禁錮,不能進攻。

    不一會兒。李秀才醒了過來,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體內的變化,他知道這是蕭清琳努力的結果,免不了厚著臉皮千恩萬謝一番,又不時說幾個流氓笑話,博佳人一笑。如今他變被動為主動了,心情自然大好,林雪鴻的禁制不能進攻他的氣海。他的氣海卻能進攻禁制。總有一天他能脫困,恢復往日的雄風,那撒辣椒面的小懲罰。很自然地也就忘掉了。

    晌午十分,馬車停在了有福客棧地門口。客棧掌櫃喜氣洋洋的迎著幾位貴客進了包間,送上滿桌的好酒好菜。

    李秀才與林安大快朵頤,吃香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其余人等則收斂了許多,細嚼慢咽,動作輕柔。蕭清琳很快便吃好,用胳膊撐住下巴,出神地盤算起映陽城的生意來。

    “小娘子,這個雞腿很好哦,是我拼死從那幾個鄉巴佬的筷子下搶過來的。”

    “不要吃!”

    “小娘子,這塊魚面頰很嫩哦,是我拼死從那幾個鄉巴佬的碗里偷出來的。”

    “不要吃!”

    “小娘子,這只雁翅很香哦,是我拼死從那幾個鄉巴佬的嘴里掏出來的!”

    “煩不煩啊,惡心死了!”

    ……

    正說著,客棧掌櫃笑眯眯的從包間外進來,把手里的一盤炒青菜放到桌上,媚笑道,“幾位客官,這菜是將將從地里拔出來的,是本店自栽的小菜,清淡是清淡了點,可它新鮮著呢,這不,還帶著露水呢,幾位客官,嘗嘗吧!”

    大中午的青菜,怎麼可能帶著露水,這掌櫃真會扯淡。扯淡歸扯淡,時鮮菜蔬還是頗受歡迎,除了蕭清琳,每個人都吃了幾顆。特別是李秀才那賤人,他夾起一顆青菜,笑眯眯的打量了半天,一張嘴,咬掉半張菜葉,夸張的贊嘆了一番,又把菜睫塞到嘴里,故意嘎吱嘎吱的嚼出聲來,笑道,“我有個故事,你們要不要听。”

    沒人理他,這也是李秀才預料中的事,不堵他的嘴就是期待他講故事了,李大賤男自我感覺一貫良好。

    “話說從前,由一個西岐國的帝王給一個叫殷商國的帝王給逮著了,天天吃草根喝馬尿,那日子,別提多苦了。有一日,西岐帝王的大兒子來看他父親,結果惹了殷商國帝王的老婆不高興,一刀給宰了。他的肉被碎碎的切了,做成肉餅,送到他爹的桌上。他爹幾年沒吃過肉了,見到肉餅,那叫一個歡啊,幾口就吃光了。完了之後,西岐帝王算了一卦,這才知道肉餅是他兒子的肉做的,那叫一個悔啊!可沒用了呀,吃都吃了,吐不出來了,你們說,這老頭可不可憐?”

    這個故事是發生在封神演義里的,蕭清琳知道,所以李秀才剛說開頭,她就知道結尾了。而其他幾個人,根本就自動屏蔽了他的聲音,要知道這是在飯桌上,萬一听到什麼惡心人的事情,哪里還吃的下去,不吐出來都要謝謝佛祖保佑了。

    李秀才見到沒人理他,好似比給他鼓掌叫好還要高興,他樂呵呵笑著,夾了一顆青菜放到蕭清琳碗里,又道,“這個故事說的好啊,誰惹了我,我就找他兒子開刀。哎,說起來,我認識一個老頭,他也是這麼干的,只不過,他把人家閨女抓了,沒有殺掉,反而在地窖里養了起來,每天晚上放出來透透風,種種青菜,等仇家上門了,再把青菜炒了,送到仇家的桌上,看著仇家傻兮兮的吃著青菜,卻不知道是自己閨女種的,那心里才叫一個美呢。”

     啷,閑雲一摔筷子,怒道,“不吃了。”隨即推開包間的小門,下樓去了。沒有人看見,當他走到樓梯中間的時候,一個小廝把一個信封塞到了他的手里。

    其余幾人也吃的差不多了,紛紛起身離席,下樓去了。

    “小娘子,咱們也走吧!”李秀才伸出爪子在蕭清琳的眼前晃了幾晃。

    “啊!都吃完了?”蕭清琳如夢初醒,“我好像還沒吃飽呢。”

    “那你吃,我陪你!”

    “不吃了,哎,”她心有不甘的夾起碗里的雞腿咬了一口,嗯,這雞好肥,腿上都有肥肉,幸好碗里還有顆青菜,夾起來吃了,解解膩味。

    “走吧走吧!”蕭清琳邊嚼邊嘟蛻?br />
    咦……她走出包間,又發現有什麼不對勁,剛才她的腦子里,忽然出現了某個女子的身影。

    可能是自己壓力太大,出現幻覺了吧。

    她不知道,自己剛才疏忽了什麼,之前離席的幾人也不知道,他們沒听故事,而錯過了什麼,至于閑雲為什麼一反常態的摔筷而出,就更沒人追究了。

    大家都很累,大家都有各自的心事,也因為李秀才是個賤人,所以大家都疏忽了。而這,正是某些人想要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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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6 22:10: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車廂里發生的故事

  有福客棧出來,林雪鴻難得的破費了一回,那就是又車,分給眾人乘坐。他的名義是,今日全天勞頓,大家都比較累,映陽城要傍晚十分才能到達,路途上應該抓緊時間休息才是。這理由有些蹩腳,但戀愛中的男人管不了這許多。

    兩人一輛馬車,等于是每人都有了一個簡易的小床可以睡個午覺。秀芝不敢相信自己的主子會變得如此體貼,還以為是自己路上獻得殷勤起到了效果。于是乎更加賣力的拍著馬屁,把身子往二少爺身上貼了又貼,膩了又膩,恨不得鑽到他的肚子,那才滿足。

    林雪鴻撫著她的頭頂,尷尬的笑著。看這丫頭的模樣,真真是個色中餓鬼,但她騷包歸騷包,直接歸直接,卻從不提出侍寢一類的越軌要求,加之她又是大夫人跟前的第一號紅人,因此同是色中惡鬼的林雪鴻很干脆的敗下陣來,他敢抱著蕭清琳,叫囂著他要睡了她,但他不敢對秀芝說這種話,誰睡了誰,還不一定呢。

    他不住的朝蕭清琳打著眼色,期望她能領悟到自己的意思,與他同乘一輛馬車,這樣他可以在路上多鼓勵鼓勵她,順便加深加深二人的感情。但某人非但不領情,更作出了令人發指的選擇,蕭清琳居然挽著李秀才的胳膊上了一輛車,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忍,他忍,他想得到而得不到的東西,好像還沒有。多點難度,將來也多點回味。

    新雇地馬車不如蕭清琳的那輛跑的快,算來到達映陽的時間也應該是晚上了。于是蕭清琳在了解到情況後下車找了一個信差,托他先到映陽給幾位糧商打個招呼,把座談會改到明天中午。

    第一次約人談生意就放人家鴿子,蕭清琳知道這種做法會引起別人的反感,但實在沒有辦法,一是她在金光山下受了閑雲的氣。不願與林雪鴻同乘一輛車先行前往映陽。二是昨日日大少爺苗圃里的園丁曾來找過她。他的那位做掌櫃地親戚。會在今天晚上到達映陽。雖然她不放心那個賠光了家當地掌櫃,但自己對商業真地一竅不通,跟那掌櫃的先見個面,問問他的想法,或多或少都會有點收獲吧。比起給人哄成二愣子,印象差點也算小事了。

    三兩馬車魚貫出了攀山鎮,揚起一路的灰塵。遠遠望去。好像三只拖著大尾巴的老鼠。當先的一輛車里,閑雲與林雪鴻相對而坐,說著旁人不懂的真心話兒。

    “閑雲,……”

    “我知道……”

    “那你……”

    “你別管我……”

    “那……”

    “以後再說……”

    每人三句,簡潔地很。

    這兩個人,既是兄弟,又是,嗯。潛在的情敵。有些話說起來真的不方便。蕭清琳在男女關系上的名聲在莊里早就壞透了。在誰的眼里。她都是個標準的禍水,不要臉地東西,見一個勾搭一個。恬不知恥。可這兩當事人不太在意,他們都知道蕭清琳是穿越來的,在荒唐行為的接受能力上就遠超常人。更何況,蕭清琳只是喜歡挽人地胳膊,開點曖昧小玩笑。比起秀芝那廝喜歡往人身上又貼又蹭地,要好的多了。

    關于剛才的談話,林雪鴻是想問,閑雲那,你咋跟蕭清琳走那麼近呢。閑雲答,你地花花心思,我曉得地。林雪鴻又想問,你既然知道,咋還那麼不自覺呢,這小妞可是我先看上滴呀。閑雲又答,我不會跟你搶,所以你就別管我啦。林雪鴻再問,你說的倒輕巧,看你那模樣,就不安好心,要不,咱挑明了說吧,給你給我,還是公平競爭。閑雲再答,管好你自己就是了,該是你地就是你地,想那麼多做啥呢。我心里煩著呢,你就別理我了。

    好嘛,不理就不理,大路朝天,大家各看一邊,幸好這馬車有兩扇窗戶呢。

    哎,今日的風景真差!

    ……

    在最後那輛馬車里。秀芝膩在林安的身邊,挽著他的膀子,笑嘻嘻道,“小安安,呀,怎麼臉紅了,姐姐又沒對你耍流氓。”

    林安哆嗦著往旁邊挪了挪。

    秀芝很自然的隨著林安的動作貼了過去,輕輕撥弄著他腰間的一個小香囊,好奇道,“咦,小安安,這個包包好可愛,是那個什麼女紅培訓班做地新玩意麼?”林安趕

    香囊解了下來,塞到秀芝的手里,順便又往邊上挪了

    秀芝白了他一眼,嘆息道,“你跑什麼呀,再跑也跑不下馬車啊。”她捏捏林安的膀子,又按按林安的胸脯,咯咯笑道,“看不出來,你又變挺結實了。”說著說著,滑膩的小手順著胸口滑到他的小腹,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但還是一點,一點的往下挪著。

    林安咽了口唾沫,他實在沒地方可挪了,再不想個辦法,定要被著女妖怪玩死。

    說真的,這秀芝長的還真不錯,應該不愁嫁不出去,怎麼色急的跟個發情的母貓似的。他忽然想起鈴一鐺說過的一句話——有些人為了掩飾內心的真實想法,故意作出完全相反的行為,以此迷惑對方。

    這秀芝會不會也是這樣?

    但凡山莊里來了外地的客人,許多單身女眷表面上矜持,可入了夜,總是想盡辦法的要往二少爺的院子里鑽。

    但秀芝卻一次也沒鑽過。

    他的身子漸漸受不了秀芝的挑撥,開始熱了。秀芝不會真的對他耍流氓,她只會圍著褲襠里的那只小鳥摸著繞著,在你耳朵邊上吹著氣,說些流氓話,讓你難受的同時,又心生期待,希望她能一把抓住你的那個命根,讓你徹底淪陷。

    她不會讓他如願的。按照往常的慣例,假如他一直保持這個狀態的話,不出三分鐘,在他欲火漸旺的時候,這丫鬟便會結束游戲,狠狠的在他臉上印兩記耳光,心滿意足的罵上一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今天林安心情不錯,中午菜很好,他又喝了點酒,膽子大了許多。他是個老實人,雖然調皮一些,但他真的老實,所以秀芝才喜歡挑逗他。為了結束這種屈辱的生活,他決定嘗試反抗。主意打定以後,林安忽然李秀才附身,輕輕捉住秀芝的小手,很享受的撫摸起來,淫淫的笑道,“小娘子,陪大爺樂呵樂呵?”

    “做夢吧你!”秀芝發覺大事不妙,立刻翻臉,罵人的同時,耳光也扇了過去。

    啪……聲音很脆,響亮地很。

    跟往常一樣的是,林安沒躲,跟往常不一樣的是,林安的爪子靜悄悄地就按在了她胸前的柔軟的兩只白兔上。

    真的很軟呀……林安陶醉的揉捏幾把,在心底贊嘆道。趁著秀芝錯愕的時候,他身體前傾,臂上加力,直接就把這騷包丫鬟按倒在軟椅上。

    “小安安,你想強奸姐姐麼?”秀芝呵氣如蘭,勾手挽住林安的脖頸,“要想想後果喲!”

    林安愣住,欲火瞬間熄了大半,是啊,她是大夫人的人,她一向就是這種浪女作風,可她也從來沒有真的把誰勾上了床去。要真的把她辦了,日後會不會讓人給打死?

    下身一痛,冷汗顆顆從額上冒出,左邊的那只小蛋蛋無聲的哀嚎起來。那是秀芝趁熱打鐵,大腿猛抬,狠狠的給了他一下。

    無名火起,老子拼了!

    先撕衣服,再撕褲子,先撕她的,再撕自己的。好歹他也是練過武功的人,這些粗活難不倒他。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胸口兩只豐滿的小兔兒惹火的跳動著,上面兩顆分紅的櫻桃分外耀眼,金剛小炮重現火力,雄氣昂昂的豎了起來。

    “臭小子,你想干嘛!”

    “來人哪!救命啊!”

    秀芝終于慌了起來。

    林安︰“你盡管叫破喉嚨吧,沒有人會來救你的。”

    秀芝︰“破喉嚨,破喉嚨……”

    沒有人︰“秀芝,我來救你了!”

    以上三句台詞所描述的事實沒有發生。車門已給秀芝在上車的時候就好了,她確實是叫破喉嚨也沒有用的。馬車不可能停下,在告訴行進中,馬蹄著地的踢踏聲也足夠蓋住車廂里的大部分動靜。

    “現在地年輕人啊!”車把式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他屁股一抬,往座位前挪了挪位置,不去听那車廂里的色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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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見鬼?

吧,YD荒唐地故事講完了,我們再說說中間那輛馬車情。話說蕭清琳今天真的滿傷心,上山之前,李秀才的那番表白給了她啟發,感情的事,有時候真的需要自己爭取。稍微的暗示一下,試著捅捅那張可怕的窗戶紙,不用捅破,只需告訴對方,我在行動啦。

    李秀才很自然的就向她表露了心跡,他是滿喜歡她的,沒有說多喜歡,也沒有認真的闡述喜歡的理由。表白結束就沒有後話了,只是簡單的陳述了喜歡這個事實,沒有做進一步的要求,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話說到這里就已經足夠,繼續糾纏,蕭清琳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拒絕他。

    蕭清琳想學習他,不是學習他的直白,而是學習他的直接。

    她選擇了一個很有挑戰性的方式——賭博。閑雲在她與林雪鴻簽訂女僕協議的當天收到了一封信,信的內容只有三個字,‘我來了’。沒有落款,也無法辨別筆跡,沒人知道這信是誰給他寫的,只知道信是從京城寄來的。

    從那天起,閑雲就對她冷淡了起來,不再推著她四處轉悠,只專心躲在自己的小屋里搗鼓藥草。蕭清琳知道,打探這信的來歷是件很危險的事,但她很想賭一把,把這問題作為他們倆的突破口。

    她相信自己的那條玲瓏舌。只要緊貼著閑雲,時刻通過他身上散發的味道注意著他的情緒,就應該能把事情辦好。假如閑雲不肯說。她也可以很好地把握分寸,不去刺激他,不去激怒他。假如她運氣好,讓閑雲說了,那他們間的關系自然就更進一步。

    分享,她滿腦子都是分享。她覺得她跟閑雲什麼都夠了,只缺分享。她已經跟閑雲分享了許多她自己的故事,但閑雲卻從未與她分享過任何秘密。

    清晨的山路上是個幽靜的所在。沒有人窺伺。沒有人打擾。閑雲在這種環境中,應該比在山莊里更容易表露自己的心跡。

    “閑雲,”蕭清琳挽著閑雲的胳膊,小聲的招呼道。

    “嗯?”

    她笑嘻嘻地輕輕吸了口氣,笑道,“那個……”那個?那不出來了,閑雲地身上沒有任何情緒傳來。她地寶舌居然失靈了。又多吸了幾口氣。甚至偷偷的舔了一下他的衣服,還是一樣。

    可憐她花心思想了許多許多的話題,舌頭一失靈,她也喪失了把話題繼續下去的勇氣。那個男子本來就把自己藏的很深,沒有異能庇佑,她沒膽子挑戰。

    中午的飯桌上,她又嘗試了一次,仍是失敗。這種失敗是有針對性地。她可以在眾人嘗過的菜里品出眾人的情緒。但她品不出閑雲的。她被未知的理由打敗了,她傷心,她不想再講話。

    也許是她太在意閑雲。所以導致了舌頭的失靈。也許閑雲已經在防著她了,所以她品不出他的情緒。假若是後者,她不敢順著這條路再想下去。

    吃飯的時候,她強迫自己把所有地注意力都放在生意上,趕往映陽地路上,她強迫自己好好的睡了一覺。

    這一覺睡得很香,直接就睡到了映陽城。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對面地李秀才打了個蓮花座,端端正正的坐在車廂中間的木板上一言不發,蕭清琳以為他又在玩什麼偽裝佛祖的游戲,于是脫鞋拿底子抹他的臉,賤人沒反應。

    看來得放殺手 。

    “林雪鴻來了!”蕭清琳小聲道。

    李秀才跌倒在地,驚恐道,“哪里哪里?”

    “騙你的,蠢貨!”

    ……

    此時天已黑的透了,四輛馬車映陽城的街道上緩緩而行,他們的目的地是朋來客棧,听說是映陽最大最好的客棧。

    蕭清琳打開車門,坐到了車夫的身邊。饒有興致的打量起風景來。可惜的很,街道兩邊的店鋪全部打烊,路上也沒有幾個行人在走著,所以顯得比較空曠安靜。雖然冷清,但通過透亮的月光,還是看得出這條街道的繁華。店鋪林立,一家挨著一家,許多建築還是三層以上的,可以猜想到,生意不錯。

    不一會兒,車隊行到這條街道的盡頭,停在了一棟五層建築的門口。這棟建築與先前所見的完全不同,不光是因為它格外的高,也因為它的每層都

    亮著燈,隱隱還有呵呵呼呼的吵鬧人聲從里面透出。

    自五樓頂到二樓底,垂著一條長長的幡布,昏暗的燈光下,看不出這幡布的本來的顏色,但幡上‘朋來客棧’四個黑色大字卻是格外顯眼。蕭清琳轉身推開車門,向里面的李秀才招呼了一聲,在車夫的攙扶下跳下來車來,象征性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好奇的向客棧里張望著。

    蕭清琳是第一個下車的人,早有小廝在客棧台階上侯著,那小廝媚笑著上前,哈腰笑道,“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啊?”

    她還沒來得及回話,前面林雪鴻也從車上跳了下來,那小廝余光掃到,立時忘了她的存在,屁顛顛的迎了上去,驚叫著,“小王爺,您可來了……”

    “真是個勢利眼啊!還小王爺呢。呸!”蕭清琳無奈的低罵了一句。

    門里听到那小廝的尖叫,瞬間又跑出來四個小廝,半躬著身子,引著六人進去。出乎蕭清琳的預料,小廝們沒有將他們往樓上引,而是往後院帶去。一路往里走,只見庭院深深,園林水池,假山矮樹,景致頗為雅致。

    越走越深,竟是連穿了三個院子,蕭清琳不禁有些贊嘆這蓬萊客棧的豪華,比那秀水山莊還要強了幾分。看來這客棧不簡單哪。或者是,秀水山莊太寒酸?

    蕭清琳有些詫異自己的判斷,一直都覺著秀水山莊已經很不錯了,怎麼第一次進了省城,就會覺得住了半年多的郡王大院寒酸了呢。

    一行人終于在第四個院落里停了下來。蕭清琳抬眼望去,嚇了一跳,感情這整個院子就是一個大水潭子。水潭的上面橋路縱橫,連接著許多亭台樓閣,每個亭台周圍都被花草包圍,雖然看不細致,蕭清琳還是被震撼了。

    空中樓閣啊!

    不僅是蕭清琳,就連林雪鴻都看呆了。朋來客棧他來過多次,這個院子卻是第一次來,之前在路上還以為是今兒個客棧生意太好,所以把他們安排在了這里。現在才知道,給不出足夠多的銀子,誰也別想在這吃飯。

    林雪鴻顯然不是闊佬,他拉過離他最近一個小廝,納悶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那小廝楞了一下,忽然又展開笑顏,輕聲道,“小王爺,這事是怪小的,是小的忘了說了。今兒下午客棧里來了一位客人,替您包了這個院子,又定了六間上房,說晚上您來了,就把您招呼到這兒來。”

    “我不認識他!”林雪鴻冷冷道,“還是按之前安排的辦吧。

    “別急啊,小王爺,“小廝趕上幾步,追著快去離去的林雪鴻,笑道,“那位客人說過了,他就是怕您不肯留著,所以他還專門留了一件信物,說您一看到那信物,就知道他是誰了。小王爺,要不,您先看看那信物再說?”

    “不看!”林雪鴻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小廝的提議。向這樣的變相行賄,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先躲起來,給你點甜頭吃了,再跳出來向你提出這樣那樣的要求,你要是不答應他,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二少爺,不如先看看吧!看看,又不會有什麼損失。”發話的是蕭清琳,行賄者的這種伎倆她是知道的,但親身經歷卻是第一次。更可況,對方還留了信物,是一滿箱子銀錢還是大如鴿卵的夜明珠,她真的很好奇啊。

    “有什麼好看的,”林雪鴻白了她一眼,“無非是些銀錢珠寶,俗不可耐。”

    “二少爺,看看而已,又不會掉你一層皮,”她忽然發現自己態度很不端正,惹得林雪鴻更加不高興了,于是低頭揉衣角,可憐兮兮道,“人家好奇嘛!”

    嗲死了!但林雪鴻就是吃這套,他左右看了幾眼,發現眾人對這事情都很好奇,于是向那小廝一伸手,喝道,“拿來!”

    小廝被他嚇到,慌慌張退了一步,應道,“小王爺,那信物在里面的亭子里,不在此處!”

    “我去拿!”蕭清琳自告奮勇,屁顛顛進院子去了。

    驚天的尖叫在三分鐘之後響起!“啊!……”她見了鬼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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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可怕的蒼南

  只小巧地金絲魚袋,上秀牡丹幾朵,綠葉數片,含苞之皇,將荷包襯托得雍容華貴,它地價值不言而喻,更是美得讓人愛不釋手。

    這荷包沉甸甸地,從外觀上看,很像是方了一根二指寬,一尺長地金條。拉開袋口的絲線,林雪鴻將包中之物抖了出來,不是金條,但材質卻是真金。

    那是一方精致的四方形黃金小盒,盒蓋雕著一只騰躍的長龍,龍有四爪,每爪五趾。燈光下,栩栩如生的飛龍好似活了,正歡快的踩踏著祥雲,嬉戲玩耍。如此精美貴重的藝術品,沒有引來眾人的爭搶與稱贊,反而,讓看到這盒子地人下意識的退後了數步,轉過身去,默默祈禱。

    五趾金龍,這是皇家之物。它地主人是誰?他把這盒子贈與林雪鴻,又是何意?

    大魏朝地規矩,不是皇帝家的直系血統,是沒資格使用雕有五趾金龍的物品地,送禮的人,是在考驗林雪鴻的膽量麼?看看他敢不敢收?

    他的確不敢收,除非送禮的人是大魏皇帝。

    大魏皇帝絕對沒可能有求于他,大魏皇帝也絕對沒有可能突發奇想的想跟他開這種不好玩地玩笑。所以,送禮的人犯了死罪,收禮的人也將犯下死罪。

    除非……

    送禮地人,不是魏國人。

    那樣的話,送禮的人自然是必須去死了,但收禮的人仍是要死。不僅要死,還要連累全家,私通外國皇室,等于叛國。

    其實這盒子還不是全部,盒子里頭還有東西。林雪鴻打開了盒子,看到了一支發簪。發簪色黑,是用黑檀木削制而成,發簪地一頭尖一頭鈍。鈍的那頭。掛著寸長的一段金鏈子。鏈子下又掛著兩粒黃豆大小的珍珠。

    心里好痛。

    他重重的關上了黃金盒子,將它放回到魚袋里。再輕輕放到身前的石台上。而後,他轉身,抬腳,狠狠地踹去。

    一秒之後,李秀才的身子重重的砸在了院牆上,然後如爛泥般軟軟地滑下。死活不知。

    “我們走!”林雪鴻冷冷道。看著錯愕地眾人,他又補了一句,“換一家客棧!”

    “東西呢?”蕭清琳問道。

    林雪鴻搖了搖頭,快步離去。

    蕭清琳急道,“那是雪……”

    “你閉嘴!”林雪鴻雷霆怒吼,不再給她說話地機會。

    魚袋,盒子是誰的,沒人知道。但那發簪卻是人人認識。那是林雪顏地。明明是自己親妹的貼身飾物。林雪鴻卻沒膽子將它帶走,他覺得自己好窩囊。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蓬萊客棧里,場中其余的五人卻還呆呆立在原地。林安拉拉蕭清琳的小手。輕聲道,“那盒子里放的是什麼東西?”

    “沒什麼。”蕭清琳垂頭應道。她不懂皇家地規矩,不清楚林雪鴻為什麼發那麼大的火,但林二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憤怒過,她猜也猜的到,問題很嚴重。

    “通知官府吧。”閑雲拉過客棧小廝,淡淡說道。

    ……

    十三日之前,秀水山莊來了一個攀山鎮地窮書生,他送來了小蘭的發簪。十三日後,朋來客棧來了林雪鴻一行人,迎接他們的,是雪顏的發簪。前一次受到挑釁還好,林雪鴻知道這是對方的詭計,綁匪想激怒他,亂他分寸,然後躲在暗中看他出丑。他自覺表現的不錯,沒有因為這事而大動肝火,胡亂行事。

    其實綁架案查了那麼多天,他已經對事件有了大概地推測。北院地莊丁們不是吃素的,他對莊丁們有信心。但是二十八天過去了,還是什麼線索都沒有查出來。這說明了兩件事,其一,綁匪就是本地人。其二,綁匪並未走遠,他們一定躲在某個地方,之所以沒有動靜,那是因為時機沒到。林雪鴻不知道他們所等的時機是什麼,但他很清楚,自己只要保持足夠地冷靜,耐心的等待就好了。

    然而這一次,他真的怒了,也真的有些怯了。對方真的沒把他放在眼里,因為對方有皇家的靠山。對方真的想好好的折磨他,因為對方有這個實力。把他親妹的發簪還給他,他卻不敢收。不僅不敢收,還要把發簪交給官府,等待著京城欽差的審查。

    那些人到底什麼來頭?那些人到底是什麼目的?搞那麼大的陣仗,有意思麼?那狗大夫的家里人,都是瘋子麼?

    林雪鴻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倚在窗邊,痴痴的看著

    的一個房中,忙忙碌碌的一對男女。

    這對男女就是閑雲跟蕭清琳,他們忙碌的對象,是李秀才那個倒霉鬼。他的肋骨斷了十根,蕭清琳覺得他很可憐。他真的好冤啊,只是不肯說出林雪顏的下落,就被人一腳幾乎踹死。有力量的人很強大,有力量的人也很討厭。

    “小娘子,我好可憐!”李秀才捉著蕭清琳的手,把頭靠在她的胳膊上。

    “李秀才,你就別貧了,雪顏在哪里,你快點說了吧。”蕭清琳柔聲勸道。

    “我說,我早就說過了!”李秀才眨眨眼楮,把右手胳膊微微抬起,指了指閑雲,努努嘴道,“其實,那小美人的下落不一定非要問我呀,他也是知道的。”

    正在替他接骨的閑雲手上一抖。“嗷.小木門,你要害死我嗎?”李秀才啞著嗓子干嚎道。

    蕭清琳聞了聞李秀才的頭發,詫異道,“閑雲,你真的知道?”

    閑雲抬眼看她,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好嘛,這狗大夫,他是什麼意思。他們不是一伙的嗎,他們不是結成同盟的嗎,他怎麼這麼不老實!

    “那你怎麼不告訴雪鴻?”蕭清琳追問道。

    “我知道雪顏被誰捉走的,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閑雲誠懇的看著她,失落道,“其實,我也是最近才確定的。但是我不能說,我也不敢說,其實說不說都沒有意義了。我想,雪鴻已經猜到了綁匪是誰了。”

    “是你家里人麼?”

    “嗯。”

    “你,”蕭清琳遲疑了一會兒,緩緩道,“很怕他們?”

    “我不怕他們,我怕的是給我寫信的那人!”吧嗒一聲,閑雲接上了最後一根斷骨,他轉身走到屋子當中的圓桌邊,開始翻弄起藥箱來。

    蕭清琳嘆息一聲,拿絲帕給李秀才擦著汗,往日她總覺得閑雲擺弄藥箱的認真勁,真是看的她歡喜,但今天,這年輕的神醫卻像老了五十歲,說不出的沒落。“他們,為什麼不抓我,反而要抓雪顏,假如是為了天兵,就應該拿了我去才對啊。”

    “抓你是遲早的!”閑雲忽然轉身,表情癲狂的說道,“你們知道麼,給我寫信的那人,名叫林蒼南。”

    嗷嗚……樓下傳來一聲小狗的慘叫。閑雲瞬間收回癲狂,轉身從藥箱里摸出一顆藥丸,用大拇指的指甲蓋彈到嘴里。他吃藥的動作很隱蔽,屋里沒有人發現。

    “林蒼南是誰?”蕭清琳拍拍額頭,“很耳熟啊!”

    耳熟是正常的,林雪鴻的爹叫做林震南,跟他只差了一個字。

    李秀才低聲解釋道,“林蒼南號稱劍神,乃是天下武林的魁首。他跟鄉巴佬一樣,練的都是天衣劍氣,只不過,林蒼南的境界要高出鄉巴佬許多,他的天衣劍氣,已至完滿境界,就跟那仙人差不多,天底下沒人打得過他。”

    蕭清琳懵了。“這人既然那麼厲害,何必玩這麼多的花樣,直接闖進莊里把人一抓不就完了。”

    閑雲搖搖頭,輕道,“不知。”他說完這句話,便忽然間患了失聲癥,無論蕭清琳跟他說什麼,他全以沉默作答。床上的那個多嘴的重傷號也受他感染,而且病情更加嚴重。他不僅不說話,更是閉眼垂頭,打起呼嚕來。

    兩個奇怪的人哪。哎……

    邦邦邦……房門被人敲響。

    “誰啊?”

    “請問,柳笑笑柳小姐在嗎?”

    “來了來了!”蕭清琳放下李秀才的腦袋,推門出去。

    “我是馬松!”門外那人對蕭清琳鞠了一躬,很干脆的自報家門。

    “我不認識你啊?”蕭清琳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這個黑人。真的黑啊,黑衣黑褲黑鞋子黑臉。

    黑人抬起頭,小小的眼楮里閃著詭異的光芒。蕭清琳打了個哆嗦。這人長的也太那個了,整一個猥瑣的黑老鼠啊。

    “我是馬樹的大哥!”黑衣人有些惱火的解釋道。

    蕭清琳奧了一聲,回了他一個帶著歉意地甜甜微笑。說了馬樹,她總算想起來了。馬樹就是林雪城苗圃里的園丁。

    馬松回了一笑,隨即板起臉來,認真道,“貨給我看看!”

    真是個奇怪的商人啊,一句客套話都不說,太講效率了。蕭清琳對他印象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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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商會(一)

   率歸效率,印象不錯歸印象不錯,蕭清琳的真實想法這家伙明天再來,那該多好。

    白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太讓人煩躁,現在的天色似乎也太晚了些。從有朋客棧出來之後,他們五人在林雪鴻的帶領下,轉戰了半個映陽城,這才趕到這家新的客棧,客棧名為悅來,很俗的名字。

    匆匆的吃過了晚飯,又接受了巡撫衙門里官差的幾番盤問,再給李秀才接斷骨,蕭清琳記得,不久之前打更的才在街上敲過凌晨的。

    她實在沒有心思在這個時候談什麼生意。所以她沒有立刻回應馬松的要求,只懶洋洋倚著門框,瞟了下天上的那半彎月亮,暗示這馬松,現在很晚了,您明日一早再來吧。

    其實她大可直接提出自己的想法,拒絕馬松,但她內里有些怯意。這人很有可能是自己行商路上的第一個師傅,剛見面就把人家趕回去,會不會把這黑老鼠給得罪了。自己先磨著吧,看看這人機靈不機靈。

    馬松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他行商二十載,閱人無數。像蕭清琳這種年紀的女孩兒,在肢體語言上對他根本沒有秘密可言。可他偏偏不走,啥事沒發生一樣恭恭敬敬的垂首守著。看咱們誰能耗吧。

    蕭清琳是他的希望,是他在商道上東山在起的希望,他不能放過。他必須第一時間震住這個女子,取得他的信任。這樣他才能大展拳腳,以秀水山莊為根基,將害過他地人,統統打落塵埃。

    曾幾何時,他是這映思州數得上號的大富巨賈,經營的項目包括絲綢布匹,木材家具,糧食。食糖。茶葉。這幾樣生意雖然都屬小利商品。但不論以上的哪一樣,他都是映思的龍頭老大。

    在他商業生涯的巔峰時期,甚至已經壟斷了映思州的這五項生意的批發市場。二十年里,被他擊垮地商家不計其數。

    他是這些商家地偶像,也是這些商家共同地仇敵。偶像可以供在家里膜拜,卻不可以放到桌上當飯吃。所以某些被他打壓得快要餓肚子的人聯合了起來,設了一個局。將他引到了一條死路上。

    那時候馬松正在考慮要不要進軍鹽業。食鹽是百姓的必需品,鹽業的收入佔了大魏國庫每年收入的三成。假若他能壟斷映思州的官鹽批發,那他很有可能成為映思的第一大商。

    在某些人地慫恿下,他給映思鹽業漕運司送去了五十萬兩的賄賂,順利的得到了漕運司衙門的承諾。讓他進軍食鹽業,並且讓他成為唯一的代理商。

    代理協議簽好之後,他去漕運司大倉領取了第一批食鹽。五天後,映陽巡撫衙門的官兵包圍了他的宅子。查封了他的鹽庫。理由是。販賣私鹽。

    那批食鹽價值僅僅一萬兩,實在少地可憐,可憐到依照大魏地律法。將將只夠抄光他家底,再斬他滿門。

    馬松最終活了下來,因為他的錢多的超出了某些人地預料。他們家一共三十五口人,他按照每口人三萬兩的價格給映陽巡撫送去了賄賂,最終保住了全家的性命。

    每個大商都懂得一條真理,那就是官商必須要勾結起來,生意才會做得順利。馬松一直覺得他在這方面做得不錯,映陽城有可能跟他打得上交道的官員都收過他不少的的好處。

    可私鹽一案,他卻一敗涂地。映思州地處偏遠,官府用的又是雷霆手段,他甚至連越級上告的機會都沒有。

    後悔沒有把女兒嫁給巡撫老爺做小妾,後悔沒有娶個巡撫老爺的私生女做小妾,後悔……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哇,否則的話,他怎麼會不給自己找一個後台靠山呢。官商勾結,始終比不過官商聯姻啊。

    現在他的機會終于來了,秀水山莊是郡王府邸,蕭清琳只是個不滿十七的黃毛丫頭。他弟弟馬樹在給他的信里寫的很清楚,這個年輕丫頭是山莊的管家,在主子的授意下,開始為山莊開闢財路,她是一個有點主意,卻完全不懂得經商的門外漢。

    掌握住蕭清琳,他就有大展拳腳的機會,而秀水山莊乃是郡王的家業,應該不會再有被人陷害的可能了吧。

    兩盞茶的時間過的很快。馬松眼皮上翻,偷偷的瞟了蕭清琳一眼。那丫頭滿臉矛盾之色,看來是熬不住了。剛才安靜等待的時候,他已經想了好幾套法子,無論蕭清琳打得什麼主意,他都有信心讓她在十句話之內就乖乖帶她去看貨。

    “馬掌櫃,”蕭清琳吐了口濁氣,幽幽道,“貨,我沒帶來。”

    妨,柳小姐可將貨物的資料口述給老夫。”馬松不

    “那也不必,”蕭清琳展顏一笑,看這老掌櫃決絕的樣子,她就知道今天自己跑不了了。“我帶了兩件樣品來。走吧,我的房間在地字丙號房。”

    出乎預料的順利呢,馬松拱手一諾,讓到旁邊。蕭清琳轉身把門關好,領著他去了。

    所謂的樣品,乃是一只絲織的綢袋,一個方便面大小的木桶。兩樣東西,底色都是紅色。綢袋分為正反兩面。反面印花,用得是幾叢盛開著的稻子,稻葉翠綠,稻花雪白。正面當中是黃色四個大字,秀水米王。大字的左下是幾個小字,至尊珍珠香米。正面左右兩邊及正上方是三條綠色的長條花邊,花邊里寫著三句小廣告詞,左邊是,粒粒圓潤。右邊是,顆顆透亮。上方是留香十里,回味悠長。

    那木桶的設計,與綢帶的類似,只是木桶還有個蓋子,因此又多了一副稻熟壓枝低的圖畫。本來蕭清琳還想了些諸如,郡王家業,御賜稻種之類醒目又響亮的廣告詞,但都被林雪鴻否決了。他的意見是,什麼都可以賣,但不能提到任何關于郡王或者皇家的訊息。就連秀水米王這個牌子,都是蕭清琳爭取了很久才讓他點頭的。原本的名字是秀水米皇,王皇雖然意思類似,區別可大。但林雪鴻這膽小鬼生怕米賣的不好折了秀水山莊的名聲,硬是不肯。

    綢袋和木桶里都裝了一斤今年新出的大米,馬松沒去踫那綢袋,只把桶蓋揭開,倒出新米來看,只見那大米顆顆飽滿,盈盈透亮,雖無珍珠珍珠之實,也有珍珠之形,那色澤更比珍珠還要漂亮一些。他抓起一把米來,細細撫摸,完了把那大米扔回桶里。笑道,“很好。”

    只是很好嗎?蕭清琳秀眉微皺,有些失落的問道,“馬掌櫃的就不聞聞嗎?這米很香很香的。”

    她不曉得,按照馬松的眼光性格,說一句很好,已經是尋常人口中的很好很好,太好啦,真不敢相信有這麼好,之類的夸贊了。馬松呵呵一笑,從手邊順過茶碗,抿了一口,說道,“不用聞了,我怕醉。”

    這句話中听,蕭清琳會意的點點頭。也端起手邊的茶碗,笑道,“那我們以茶代酒,預祝生意興隆。”

    馬松錯愕一愣,旋即拍腿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女娃娃,真是個急性子啊。他搖搖頭道,“生意興隆,言之過早。敢問柳小姐,郡王老爺吃的大米,跟這個可以一般?”

    蕭清琳用拇指與食指比劃了個捏螞蟻的動作,眼珠子轉著,輕道,“有那麼一點點區別。”

    “這區別可是在于,眼前這米,郡王老爺吃的還要更香?”

    蕭清琳啊了一聲,眼里全是不可思議的訝色,這老黑鬼真厲害啊,連這都知道了。這米的確比南大院小廚里用的大米更香,是因為米上撒過閑雲特質的藥水,這藥水可以催發稻香,對人體卻沒有害處。如此好用的香料,蕭清琳不會放過。

    馬松拱了拱手,誠懇道,“實不相瞞,老夫十年前做的便是這大米生意。”

    原來如此。

    蕭清琳正準備詢問他對這包裝的看法,忽然想起他說的那個十年,心里咯 一聲。這句話的內涵豐富著呢,十年前,可以理解成十年前是賣米的,後來沒賣了。也可以理解成,他已經有十年沒做生意了。

    馬松看她的臉色,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繼續道,“柳小姐,老夫確實是十年沒有做過生意了。”他擺擺手,示意蕭清琳不要打斷他的話,又道,“敢問小姐,這些所謂的包裝潤色的主意,出自何人之手。”

    看他鄭重其事的樣子,蕭清琳心里咚咚打鼓,萬一這老家伙說她的主意都是扯淡,那她怎麼下台。她靦腆著臉,不好意思的小聲答道,“都是我的主意。”

    “你很好!”馬松雙手抱拳,對她又是一諾。這老家伙,好像特別喜歡對人行禮啊。蕭清琳慌慌張回了一禮,尷尬道,“馬掌櫃,你不用這麼客氣,老對我行禮的。”

    馬松內有怨意,表面卻不動聲色。他是愛行禮,卻是只對佩服之人,才會用行禮的動作,代替那些華麗麗的褒贊辭藻。這小丫頭要跟自己做生意,怎麼連他的基本習慣都不懂得打听一下。也罷,看她年輕,先原諒她吧。“柳小姐,敢問你可有興趣,听老夫講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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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商會(二)

  老先生請講,小女子洗耳恭听。”不知不覺間,蕭馬掌櫃改成了老先生。稱呼的改變是她下意識的反應,懇切的誠意卻有心而發,從馬松之前放回木桶的那把大米里,她已經嗅出這老掌櫃的一點影子,那是一個滄桑的老人,充滿故事的人,對現實失望,卻從未放棄理想的人,一如那個認真擺弄藥瓶的大夫。

    那是一個尚未取名的孩子。他長的白白胖胖,粉雕玉琢,咿咿呀呀的叫喚著,向母親長開了臂膀,討著要抱。母親莞爾一笑,跪坐在軟席上,用手捂著臉頰,只從指縫里露出一只明亮的眼楮,對著孩子慈愛又調皮的眨了幾下。

    孩子大喜,咯咯笑著,手腳並用的向媽媽爬去,媽媽沒有抱他,只從身後父親的手里接過幾件事物,並排擺在了自己跟前,一把小劍,一支毛筆,一個算盤,一把只有巴掌大的小鋤頭。士農工商,四樣都齊了。

    媽媽伸出白若碧玉的右手食指,對著那四樣事物點了幾下,往前推了推,好讓孩子伸手就能夠到。

    他選擇了算盤。握在手里 嚓 嚓的搖晃著,咯咯笑個不停,黑亮的眸子,眯成了一條細線。

    媽媽保持著跪姿,上前一步把孩子抱起,轉身鞠躬道,“請父親為這孩兒取名。”

    “既然他選了算盤,那就叫做千金吧。”老漢閉著眼楮,對自己的決定很是滿意。千金。既有錢財地意思,又有金貴的意思。否則那些達官家的女娃兒,怎麼都叫千金小姐呢。

    老漢其實沒讀過幾本書,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取的這個名字很俗。但他是一家之主,這孩兒的媽媽雖然不樂意,卻也不敢違逆。

    從此之後,他就叫沈千金。

    八歲那年,他把自家爺爺愛喝的茶葉偷了出來。選出一小包最好最漂亮的嫩葉。給了隔壁園子里的老太太。換了一個月地米糕吃。那米糕是老太太獨家地手藝,誰也做不來。

    十歲那年,他在初夏買了五萬斤糧食,在秋末地時候,他大賺了一筆。那年夏天遭逢幾十年不遇的大旱,秋天欠收。映思州地處邊遠,朝廷救之不及。

    十五歲那年。他背著家里人從販私鹽的鹽梟手里買了幾千斤食鹽,悄悄雇一個車隊,跟著一個算命的神棍南下深山,家里人不知道他買鹽的事,還以為他只是出去旅游了。一個月後,他趕著一輛空蕩蕩的馬車回了家。沒有人知道他曾經深入蠻夷腹地,沒有人知道他車廂夾層里放鋪滿了用食鹽換來的上好地天然玉石。

    自古以來,蠻夷與漢民一直水火不容。不僅沒有交往。更是爭斗不斷。沈千金在知道了那神棍會說蠻語之後,就膽敢帶著食鹽入蠻地,真不知道他是太聰明太有膽色。還是太愚蠢太瘋狂。

    不管怎麼樣,這三個故事,是沈千金少年時期最得意的三樁生意。

    接下來的故事,發生得順利成章,年輕的沈千金雇佣了幾個經驗豐富的玉器打磨工匠,在京城開了一家玉器店,玉石雖小,利潤卻很大,沈千金依靠這個玉器店,終于完成了商道起步的原始積累。之後他步步為營,越做越大,終于成為一代巨商。

    老人家的故事講的不錯,不知不覺間,兩個時辰過去了,他地自述也終于到了尾聲,該是講述自己遭人算計,散盡家財地時候了。

    這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恥辱,要向一個初次見面地小女孩兒完全敞開心扉,這並不容易。在他暫時的沉默著,努力回想,組織語句的時候,他忽然間覺得自己今天的話似乎太多了些,而且,他為什麼要跟這個孩子講述自己的發家史與墮落史?這跟他來找蕭清琳時的初衷完全不對啊。

    他的目的乃是控制住蕭清琳,攀上林家這棵大樹,向昔日的仇家一一報復,倘若他在此刻把自己的家底全部道出,誰還會做那個白痴,拿自己的家業給他做擋箭牌,拿自己的生意給他當槍使?

    滴滴冷汗從他額上滲出,漆黑的老臉漸漸變成了灰色,他意識到自己犯了嚴重的錯誤,怎麼補救?

    方桌的對面,一直沉默聆听故事的蕭清琳也發現了他的緊張。“老先生,您喝茶!”蕭清琳站起身來,抄過茶壺,將馬松的茶碗倒滿。再恭恭敬敬的雙手奉到馬松的手里。趁著老人家喝茶減壓的時機,蕭清琳來到房里的香案邊,打開香爐,從袖子里抖出一抹藥粉,投了

    一股讓人身心愉悅的氣味從香爐里飄了出來,很快便布滿了整個房間。眼看著馬松緊繃的面部肌肉慢慢放松了下來,蕭清琳的嘴角微揚,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馬松之所以會一反常態的向她吐露心聲,全靠了那些香爐里的藥粉。那是一種迷幻劑,可以松弛人的神經,打亂人的思緒,讓他們不自覺的就有一種傾訴的沖動。

    這種藥粉並非百試百靈,意志堅定者就不容易中招。馬松本來也屬于此類,但他太心急報仇,也太小看蕭清琳了,他滿腦子只想著怎麼樣折服這個女孩兒,卻沒想到自己也應該好歹提防著她一點兒。

    年輕好處多呀,裝白痴裝外行的好處更多。

    蕭清琳的眼前出現了一個畫面,那是在山莊里,自己本著謙虛求教的精神,不停的跟馬樹抱怨著自己不懂商道,心里沒底。那園丁表面上笑容和藹,連說放心,心底里卻對她極盡鄙視,大贊自己親哥報仇的機會到了。他不知道自己正在跟她吃著飯,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而他的花花心思,早被她的寶舌全盤的接收。

    蕭清琳確實沒有向莊里的馬樹多打听他哥哥的資料,因為她對閑雲的醫術有著絕對的自信。既然園丁動了歪主意,那他哥哥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既然明刀明槍的斗智斗奸不是人家的對手,那就耍些陰險的小手段吧。

    “老先生,商者,以誠為本,以信為尊。您是不是,把那個故事講完呢?”方才蕭清琳在香爐里下了雙份伎倆的藥粉,按照閑雲的說明,這個時候的馬松,應該完全失去了防備之心了。故事還沒听完,她舍不得就此將這老混蛋趕出去。

    馬松聞言,心頭一動。她說的不錯,商人雖然奸猾,但誠信二字也是不能丟的。既然自己已經講了那麼多了,不如把秘密全盤托出,以誠意,打動她的心。相信不管是誰,听了自己的血淚史,都會仗義出手,幫他一把吧。

    “那是在十年前,老夫準備進軍鹽業……”馬松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他終于成功的把自己剝了個精光。

    听完故事,蕭清琳懸著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她的舌頭只能接收人的情緒,而不能接收人的具體想法。當初她以為那園丁欺他外行,想借著做生意的機會干點壞事。沒有想到竟然是一個隱姓埋名的可憐老人預備復仇的故事。

    看來馬松很會做生意,這點可以放心了。但她到底要不要給他當槍使呢?

    “柳小姐,你要信的過老夫,就將這大米的生意交給我全盤處理。我敢保證,可以為山莊爭取到更多的利益。”馬松滿面潮紅,信誓旦旦的放起了豪言。

    “哦!老先生有何妙計?”蕭清琳原以為把米價提高三倍,已經是了不得的利潤了。這老頭還能把利潤提高,這是一定要听听的。

    “其實很簡單,其一,吃的起三十文錢一斤大米的人家,也吃得起五十文一斤的大米。其二,秀水山莊今年所產的大米,總共加起來也不超過一百萬斤吧。佃戶自留二十萬斤,余下的只有八十萬。你們山莊每年的消耗是多少?”

    “大約三十萬斤吧。”蕭清琳緩緩道,“余下的五十萬斤,其實,都要靠山莊收購的。”

    馬松點頭道,“這個我知道的。五十萬斤大米細細打磨,在將小粒的碎米篩選出去,最後余下的,最多三十萬斤。”說到這里,蕭清琳打斷他道,“應該有四十萬斤的吧!”

    馬松擺擺手道,“沒有的,你相信我。三十萬斤大米,每斤三十文,可得九千兩白銀的收入。扣除收購大米的五千兩,包裝所用的……”

    “一千到一千五百兩!”蕭清琳慌慌張接口道。事情越來越不妙了。早些日子,她覺著賣米可以賺萬把兩銀子。後來細細研究之後發現,只能賺五千到六千兩。現在這老頭再算一算,更加地少了!

    “最後的收入二千五百到三千兩。”馬松笑眯眯的看著蕭清琳,“少麼?”

    “少啊!太少了!”蕭清琳叫了起來,“還要雇工,還要運輸,還要給糧商回扣!天哪,這生意我不做了!”

    “那倒不必,”馬松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喝了個干淨,認真道,“只需把米價提高到一百文一斤,那就有的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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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6 22:12:1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劍神與大夫的爭斗

百文錢,相當于秀水山莊最低級的僕人三天的收入,說少不少。蕭清琳動心了。且不說這樣可以將今年的收入提高三倍,把談判的事宜全盤交托給馬松,自己也可以省下很多的時間跟心思。

    出了山莊就等于入了社會,她只是將將的踏出第一步,就感覺到自己知識的貧乏。單說賣糧一事,原以為只要想好了包裝的法子,再指揮下人細細的打磨買來的大米,找幾個批發商一推銷,那就大功告成。

    可真的接觸到這門生意才發現,情況原比自己想象的要復雜。例如說,大量打磨大米,需要采購磨具,雇佣熟練工人,磨具去哪里買,工人去哪里找,都是自己必須要了解的。批發商的選擇也很繁瑣,要事先調查好對方的背景,對方的銷路,對方的人品。還有包裝大米所需的特質綢布,特制木桶,又要采購,又要雇工,等等等等。

    雖然說這些細節都可以交托給南北院里熟悉情況的下人,或者直接去莊外請掌櫃幫忙打理,但基本的大情況她還是需要了解的。否則的話,萬一請錯了人,那後果不堪設想。

    “馬先生,您先回去吧。這事我還要再想想,明兒一早您再來吧。”她還是決定先冷靜冷靜,給自己一個緩沖期。馬松並非善類,與他合作,等于與狼同行。

    馬松應了一聲,紅著臉對她深鞠一躬,蕭清琳回了他一個萬福。將他送出門外,好生叮囑了幾句小心天黑摔跤之類的話,又請了一個客棧守夜地小廝送他回家。今兒個這老頭吸了不少迷藥,萬一路上出現幻覺掉到河里去,那她就有麻煩了。

    夜空之上,半輪月亮高高的掛著,雖然不夠明亮清朗,但深更半夜的。實在沒有風景可看。賞賞缺月。也算給眼楮找點兒事做吧。蕭清琳習慣性的倚在窗邊,右手有節奏的在窗框輕點著,口里小聲碎碎念道,合作,不合作,合作,不合作……

    呵呵呵……

    不知哪里傳來三聲充滿了嘲諷味道的輕笑。蕭清琳小吃一驚。轉頭四顧,卻不見人。正迷惘著的時候,隔壁的窗戶吱呀一聲開了,“閑雲,閑雲,”蕭清琳向那邊小聲招呼著,“你還沒睡呀?”

    閑雲地腦袋從窗框里伸了出來,他臉色慘白慘白地。有些怪異。“睡了,睡了。”更加怪異地聲音,干巴巴的。沒有任何感情。

    “睡了你還開窗?哎,你要睡不著,咱們聊聊天好麼?”听著大夫的口氣,心情一定很不好。現在夜深人靜,正適合談天說地,互相傾訴鼓勵呢,蕭清琳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不聊了,困了!”

     當,窗戶被重重的關上。

    “干嘛那麼用力?想把林雪鴻從床上喊起來麼?”閑雲的屋里,一個全身黑色的蒙面中年人冷冷的埋怨著。“沒用地,我跟了你們幾天了,他完全不知道我的存在。”

    閑雲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有話快說。”

    黑衣人沒有搭話。自顧自的走到床邊,疊起被子,放到床頭,把鞋脫了睡倒在床上,很舒服的伸了一個懶腰,把頭枕在厚厚的被褥上,將面罩摘了下來,緩緩道,“這床很難睡。”

    閑雲哼了一聲,背過身去,認真的擺弄起藥箱來。

    “那個藥,你少吃一點吧。”黑衣人詭異的笑了起來,“強行封閉自己地情感神經,很傷身地。想想看,一個人想笑卻笑不出,想哭卻沒眼淚,時間久了,恐怕他再也不會笑,再也不會哭了。”

    閑雲聳聳肩,仍是沉默。黑衣人又繼續道,“我很奇怪,二少爺你自小就是個演戲的好手,根本不必借助藥物隱藏自己的情緒。你在怕什麼?怕我麼?那也不必剛收到我地信時就開始吃藥啊。怕那個小姑娘麼?她對你又一往情深,你用著的這麼防她?”

    “林蒼南,你的話太多了。”閑雲冷漠道,“要說什麼快些吧,說完快滾!”

    林蒼南忽然怪笑起來,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直笑到眼淚都出來,這才扯過枕巾,在眼角上擦了幾把,嘆息道,“年紀大了,就會變得@隆!br />
    閑雲關上藥箱,搖了搖頭,靜靜說道,“林蒼南,不要笑那麼難听,你該知道,你那音波功對我無效。咱們還是說正事吧,你干嘛不把他們直接抓起來,要玩這麼多弱智的游戲,不嫌辱沒了你劍神的名頭麼?”

    听到劍神二字,林蒼南微微動容。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得到了劍神的名號,按說對這些虛名早就應該沒有反應才對,但此時他的臉上居然浮現出向往的神色,好似這劍神二字正是他一直追求的目標一樣。“那些游戲,不是我玩的,是你那幾個哥哥弟弟想出來的花樣。”

    林蒼南的口氣里透著一絲無奈,閑雲自身情感神經雖然閉塞,對外界信息的接受能力卻沒有降低,這絲淡淡的無奈,被他敏銳的捕捉到了,他微微側身說道,“父親要抓林雪鴻?”

    林蒼南道,“不錯。二少爺還是那麼聰明。”

    閑雲道,“這是明擺著的事,林雪顏是個什麼也不懂的小丫頭,除了拿她做餌,激怒林雪鴻,勾引林雪鴻之外,沒有別地用處。我只是奇怪,你為什麼不出手?”

    林蒼南笑道,“你父親想給年輕人一個鍛煉的機會。”

    閑雲轉過身來,用手拉起嘴角,做了一個微笑的表情,漠然道,“真的是這樣麼?恐怕,是某人強沖十六層境界,結果被雷劈過了吧。”

    天

    是江湖上最頂級的武功,江湖人只知這門絕學練到第獨步天下。也以為這十五層,便是天衣劍氣地最終高度。其實這門絕學還有第十六重的境界,只是因為從來沒有練成十六層的高手出現,所以這也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秘密。林蒼南作為天衣門的嫡傳子弟,自然知道自己的武藝還有提升的潛力。八年前,林蒼南強沖十六層境界,結果引來了天罰,被劈至十五層的初境。

    林蒼南被他戳破了底細。立時大怒。他伸出右掌。做了一個招手地動作,喝道,“給我滾過來!”一縷藍色地光華自他掌上噴出,化為一條藍色地氣布,霎那間裹住閑雲的身子,將他拉到床前。

    林蒼南坐起身來,一腳踩在閑雲的臉上。冷冽道,“藥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我要弄死林雪鴻,比捏死一只螞蟻還要容易。”嘴上叫的很凶,他心里卻在疑惑,這閑雲是怎麼知道他的師門秘辛地?

    閑雲雙手抱住他的靴子,用盡全力推到旁邊。吐了幾口泥灰。懶洋洋道,“莫用這種下作的伎倆嚇唬我,你該知道。我吃了藥,就是不怕痛地。”

    林蒼南彎下腰去,把臉湊到他的臉前,挖苦道,“那又如何?身上不怕,心里卻怕的要死。我來問你,你怎麼知道天衣劍氣還有第十六層境界地?是林雪鴻那小子告訴你的?”

    他的眼神,凜冽如削鐵如泥的利劍,他身上透出的氣勢,磅礡如高山深海,但閑雲坦然與他對視,沒有一分一毫的畏懼。眼前這個老人,乃是天下武道地魁首,他兩條濃眉,一雙豹眼,鐵臉俊朗,不怒自威,膚色紅潤,神采飛揚。雖是一個年過七十地老人家,看起來卻好似一個只有三十多歲的壯年人。換作其他人知道了林蒼南的底細,只怕都要跪下身來,高呼一聲劍神祖宗,但在閑雲看來,他除了長地一副人相,其他什麼也不是。

    “我跟你之間,誰怕死,誰就是畜生!”

    林蒼南向後一倒,重新睡回到床上。閑雲說的不錯,他們倆之間誰怕死誰不怕死,真的很難說。畜生很容易做,張嘴承認一聲就是了,可要探到這年輕人的心思,卻是難上加難。他最擅長的就是暴力,他也相信,只要有足夠強大的暴力,任何陰謀詭計都會變得不堪一擊。本準備以十五層天衣劍氣的絕世威壓震破這小子的膽,讓他老老實實的交代自己是不是真的準備背叛閑家了。不是,那一切好辦,是,那就嚇到他回心轉意。

    千算萬算,算漏了這小子的醫術,他調制的藥物,功效會如此霸道,完全閉塞了感情的傳遞,讓他無法察言觀色,窺探閑雲的內心。

    一旦武人獨有的威勢失去了作用,閑雲這個文弱的郎中,反而在心理上佔了上峰。林蒼南知道繼續打嘴仗也是浪費表情,無奈的嘆息一聲,終于把話題引上了正軌,“蕭煥之死前曾經畫過兩張地圖,據大魏京城里傳來的消息,這兩張地圖很有可能是在蕭清琳與林雪城手里。蕭清琳上吊失憶,她的那圖一時間應該是找不到了,據山莊里的細作報告,林雪城的那張,應該被留在了秀水山莊里,你要想想辦法,看看林雪鴻把那地圖藏在了何處。我警告你,不要玩什麼花樣,出京之前,你父親讓我便宜行事。希望二少爺不要讓我難做。”

    閑雲想了一會兒,緩緩道,“我要是不答應呢?”

    林蒼南道,“那我就把林家全部殺光!你不要用這麼畸形的眼光看著我,夏國韓宇哲的家將已經到了映思了。我雖然不怕,卻還要顧忌著你那些兄弟的安全,惹火了我,大家一拍兩散,你父親說了,我閑家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一樣得不到。”

    “你很好!”閑雲與他談了那麼久的話,第一次露出認真的表情,大約是這個表情做習慣了,不需要情緒的調動,也能完成的很好,“對閑家來說,你是條好狗。對你師門來說,你是個忠徒。為了打探到自己師傅的下落,不惜委身在我閑家,做一條胡亂咬人的惡狗。林蒼南,你有沒有想過,假如你師傅已經死了呢?假如林雪鴻的師傅也已經死了呢?就算林雪鴻的師傅沒死,你又有什麼資本去挑戰他?殺死他?林蒼南,你的腦子被雷劈糊涂了嗎?還是你覺得做狗的滋味兒,非常的好?”

    林蒼南暴怒而起,扯著閑雲的領子道,“對老人家說話,應該客氣一點。”

    “你又發怒了,”閑雲直視林蒼南深邃無底的湛藍眼眸,面無表情道,“十年前,你的瞳孔是深藍色,十年後,你的瞳孔是淺藍色。”

    研習天衣劍氣的武者,在進入十五層境界後,瞳孔的顏色就會變藍,藍色越深,代表功力越深厚,閑雲這是在提醒著林蒼南,你變弱了,不光武藝,連心境都是。

    “那又怎樣?”老頭子強忍住心里的殺意,一字一頓說道。

    “不怎麼樣,我很高興!”閑雲幸災樂禍道,“你想我怎麼做?”

    想他怎麼做?

    林蒼南心道,還能想他怎麼做。這小子又不能殺,又不好抓,只能找個他沒有吃藥的機會,再試探試探他了,在此之前……“你什麼不用做。”這就是老家伙的選擇。

    閑雲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對林蒼南的回答很滿意,其實是想笑的。“林雪顏是被關在有福客棧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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