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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星兒,你欺騙我。”
與此類似的字句不斷出現在江柳色埋怨的口中,似有頗深的挫折感,又像……欲求不滿的呻吟聲。
是的,如果一位所傾慕的女子睡在咫尺處,衣著暴露地翻來覆去,是聖人都可能一夜化身禽獸,吞噬了身側的美味。
而他若稍一有動作,鋒利的刀身就立即微泛寒色,好像在警告“人性本善”,勿以惡小而為之。
“安靜點成不成?我在沉思。”盤腿而坐的宋憐星半閉著眼運氣。
“你已經沉思了一個時辰,你是故意的是不是?”這是懲罰,最嚴苛的一種。
嗯哼!頗有自知之明。“怎麼會呢!秀色可餐令你不滿意嗎?”
“那也要含在嘴裏吃得下肚才有飽感,畫餅難充饑,你瞧我餓得骨瘦肉貧。”他是個男人不是修為入定的和尚。
“做人別太挑剔,你的帳目核對完了嗎?”一收氣,宋憐星掀開的媚瞳盈滿笑意。
江柳色痛苦的一呻。“別顧左右而言他,我知道你非常不高興。”
“不會呀!我挺開心的。”看他受苦是件賞心悅色的快事。
“你要氣多久?”他不曉得還要忍耐到幾時。
“誰告訴你我在生氣?”她豈只生氣,還有種遭人踐踏的羞辱感。
妓女就不值得尊重嗎?她會淪落風塵情非得己。
家園被抄,貶為官妓,若非她的美色及圓滑手段能為大清盡一份力,成為大內密探之一,只怕今日的她已和家人一般,白骨一堆。
今時今地一再被人提及議論,就算不在乎也會生氣,好像原本不痛的腳多踩了兩遍,多少會有點痛處,甚至紅腫。
誰有資格指責她妖女,在江湖上行走,有不沾血腥的俠士嗎?她不過行事詭異了些,不照既定的武林規矩走罷了。
既然大家都說她是妖邪的壞女人,不使使壞太說不過去。“星兒,事前我並不知道她要來,不然我會及時阻止她入堡。”他真的不是故意要傷害她。
宋憐星不信地一嗤。“以你的爛好人個性只會妥協,我不認為你能硬得下心腸攆人,說不定還會輕聲細語的安慰兩句。”
“錯不在她,總不好惡言相向。”誠如她所言,他不是會對人嚴聲厲言的人,但此為天生個性使然,並非存心要心軟。
“哼!要是她掉兩滴淚下來,你就會心疼死,然後立場站不穩,三言兩句就允諾些自己辦不到的事。”她根本就看透他的心態。
“星兒——”江柳色由後摟著她。“我會以你為主,相信我一回成不成?”
“你才不……”一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閃過窗前。“我出去一下,在我回來以前把帳簿整理好。”
“我……”
他還來不及開口,如同豔火的宋憐星已快速飛向窗櫺,輕巧地離開與內室相隔的花廳,目前兼當處理堡務的小室。
望著十來本尚未核准的厚重帳本,頭痛不已的江柳色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幾個月前他還是清心寡欲的行醫者,一心為患者解除病痛而努力,不眠不休地鑽研醫理,衣不解帶地遍翻醫書查尋各類病因及療法,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如今瞧瞧他在做什麼?
把脈抓藥的手拿起三尺青鋒劍,燈油下的醫書已換成一本本商行進出帳的簿子,沾了墨的筆不再寫著五味子、地筋、白及和升麻等藥名,而是一串串眼花撩亂的數字。
現在,他是一個如假包換的生意人。
身後忽然傳來開門又關門的聲響,打斷了江柳色的思緒。
“星兒,你回……杜小姐,這個時辰來訪是否不太妥當?”他站起身將門敞開以避嫌。
很濃的脂粉味讓他以為是星兒去而複返,待一回頭瞧,欣喜的嘴角頓時失落的往下彎。
尤其是看到眼前女子一身豔麗的打扮,心中著實有著深深的古怪感,這穿在星兒身上是豔絕逼人,可是換上清純的她卻嫌多了顏色。
“江堡主,不,應該稱江大哥,你我並非外人,何妨叫我閨名襄襄。”她學著挑眉輕送秋波。
但江柳色當她犯眼疾。“杜小姐眼睛不舒服嗎?我開服藥讓你敷敷。”
“別費事了,江大哥,我只是想來找你敘敍舊,聊聊我們的過去。”杜襄襄身子一軟就往他肩上靠。
“快坐下,你該不會受了風寒吧!我瞧瞧。”他探手一按就診脈觀色。
他從未想到她會使心機,只是單純地盡一個習醫者本份,趕緊扶她往椅子上一坐,神色自若無任何不軌之意,心存仁厚地不察她乍赧的嬌羞。
不過,他也適時地推開她倚偎過來的身子,若是叫他的心上人瞧見,怕是一場地獄式的風波。
“我胸口有點發疼,你摸摸看。”她抓住他的手就要往半裸的酥胸放。
他不安的一抽。“杜小姐,你的身子無大礙,虛火旺了些,回頭泡壺去火的花茶即可。”
她今兒個真的很不對勁,處處在模仿星兒的姿態。
“江大哥,你為什麼不叫我襄襄?”她似嗔似柔地將頭枕靠在他手臂。
“于禮不合,杜小姐別為難在下。”江柳色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我們是自幼訂親的未婚夫妻,互喚名字乃是天經地義之事,何犯禮法呢!”她微噘著香唇似在挑逗。
美人恩並非樂事,他暗自叫苦。“這件事,尚有商榷的地方。”
“我美嗎?”杜襄襄刻意撩落披在肩上的薄紗,骨感的玉肩如削了肉的白筍。
“呃!你的美麗是眾所皆知,我相信無人敢質疑。”他惶恐地退了兩步。
從少年時期的際遇來瞧,他大致明白她所為何來,難離世俗女子的狹隘觀念,以身體為賭注來博取一時的地位表徵。
她是很美,像是岸邊一朵顧影自憐的水仙,高雅脫俗卻不太真實。
以往他會覺得纖細美人惹人憐,但是遇上星兒以後,那油脂般的觸覺更撩人魂魄,豐白嫩滑,毫無細骨,放在掌中握不住。
“遲早我都是你的妻子,你不想撫摸我的身體嗎?”她跟著解下腰帶。
“不想。”江柳色回答的又急又切,讓杜襄襄的顏面大為受損。
“我知道你很想要,男人嘛!建場作戲的心態我能體諒,三妻四妾更是常情,我不會阻止的。”你不要不成。
她將所有的羞恥心拋諸腦後,手一揚,掌風一至的關上房門,罩衣內除了件長至私處的兜衣再無旁物,等於光溜溜地站在他面前。
她一步步逼進,他一步步後退,形成可笑的拉鋸局面,似狩獵者盯著獵物般。
“你……你不要過來,我們這樣是不對的,穿上你的衣服好嗎?”他腳下不禁絆了一下。
杜襄襄見狀,飛快的抱住他一吻。“要了我吧!我是如此的愛你。”
“不,不行,我不愛你,我愛的是星兒。”江柳色不敢太過掙扎,怕傷了她。
正如宋憐星所料,心軟是他的致命傷。
一個禁欲多時的男子碰上一位幾近赤裸的美麗女子投懷送抱,身體自然會起某種反應,他極力壓下胯部的熱潮,因他不能對不起星兒。
一想起那張憤怒的豔容,當場背脊一涼地好似潑了桶冷水在身上,他下意識輕輕一推,猛回頭瞧是否有人在背後瞪他。
“你會烈火掌?!”杜囊襄突地吐了一口血,肩上明顯一道火灼過的痕跡。
烈火掌是什麼?“你怎麼吐血了,要不要緊?”
就說她肝火虛不該任性胡為。
“別再碰我了,我的身體乃至陰之軀,禁不起你一掌烈火。”太不可思議,他幾時練成烈火掌?
計畫生變了,她必須飛鴿請示奶奶再做定奪。
烈火掌非同小可,威力十分驚人,乃是日光堡失傳了數十年的獨門秘招,為何他習得有八分火候,莫非是日俠回堡親授?
可是見他的表情又不是,好像不知他擊出的一掌已傷了她筋脈。
江柳色低頭脫視雙掌,有些震驚。“你說我那麼一推就……傷了你。”
不可能吧!他沒使什麼勁道,只是剛好想起擒龍十八式中拳法裏的“送水揚龍”,隨著體內多餘的熱源一併送出而已。
“你不曉得烈火掌對吧!”杜襄襄穩住氣息一問,心裏另有打算。
“它很厲害?”
“在五十年前它稱霸武林,和陰風掌並列江湖兩大惡毒武學,曾經傷人無數,至今猶叫人心生餘悸。”她故意說得很嚴重。
“烈火掌是邪功?!”是嗎?他記得久遠記憶中有過一段話,一時竟想不完整。
杜襄襄抹去唇角血漬點頭。“因為它太過歹毒而遭武林人士口伐,所以一直未再現於江湖。”
“喔!”看她唇色微白,他的心中有些動搖。
真有如此歹毒嗎?
“你是向誰習得邪惡武功?”若有了烈火掌神功,她們的月光堡可以一躍成為武林泰斗。
不擅掩飾的江柳色坦誠說道:“是星兒給我的‘擒龍十八式’中的一套拳法。”
“擒龍十八式?”必定是絕世武學。“可否借我一閱以辨真偽?”
“很抱歉,我答應過星兒絕不外傳。”這一點他很堅持。
恨意閃過杜襄襄眼底。“我算是外人嗎?”
“呃!我一直想提起這件事,但是怕傷了你,我們的婚事……”他一邊思索著較合宜的說法。
“我們的婚事早該舉行了是吧!奶奶直說要抱曾外孫。”杜襄襄故意混淆他的說詞。
她已有所覺他要提及的是哪件事,但她不允許他說出口,他是她的。
“你誤解了,我的意思是……”他急欲解釋,不願一錯再錯。
“你喜歡宋姑娘就納為妾吧!畢竟青樓出身的女子易遭流言,就由小門迎入較不引人注目……”
“你有完沒完呀!人家的意思明明要退了與你的婚事,你又何必拿我大作文章來轉移話題。”
一個女子形體的重物被擲了進來,接著是手臂稍有傷痕的宋憐星。
本來她不打算現身,想看看杜家千金如何誘惑男子,可結果讓她大失所望的頻打呵欠,差點喂飽了屋外的蚊子軍隊。
媚術不如人就該慚愧地以頭撞壁才是,還敢以施惠者口吻極盡詆毀之意,當真以為老天看不見嗎?至少有她的隔牆耳。
瘦瘦幹幹沒幾兩肉也想勾引男人,她想男人想瘋了?一點自省能力都沒有。
“你……你興風作浪,你把我的婢女怎麼了?”可惡,她不該出現的。
宋憐星妖媚地銷魂挑眉。“嗯!人家哪敢動你狠厲的小婢女,只不過教她學做良家婦女,殺人可是犯法的。”
“殺人?!”緊張萬分的江柳色一見她身上沾血,早已持了小藥箱過來。
杜襄翼一看如意手腕有傷,憤怒地抬頭一瞪。“你挑斷了一個習武者的手筋。”
“誰叫她自視過高,不知天高地厚地想為你除去情敵。”的確是個人才,可惜跟錯了主。
她早就看准她們會按捺不住而有所行動,故一有風吹草動便佯裝中計的追出去,企圖誘出她倆的真面目。
誰知沉不住氣的婢女太不自量力,一見她逼近就拔劍相向,招招封喉不留情,以為她無武器在手已是勝券在握,下手狠絕陰毒。
起先她是抱著玩玩心態過個兩招,手一負傷才知是個好手,迴旋刀一出便知分曉。
饒恕不是她的美德之一,以暴制暴才是生存法則。
“星兒,快把你的斷續膏拿出來。”這樣應該可以挽救一名婢女的手。
他在說什麼鬼話,人家要殺她呐!“不巧得很,全叫殷風給用完。”
以德報怨非她作風,她寧可扔進井裏也不救人。
“他的傷用不到那麼多,上回我……啊!”他記得還有半瓶。
他話還未完,就被宋憐星兩指緊扭著耳朵轉了好幾圈,讓他痛得沒下文。
“我說沒了就沒了,再囉嗦我割了你舌頭補她的手筋,反正你慈悲心氾濫。”
“痛呀!星兒,輕點。”他上輩子一定欠了她,這輩子來還債。
“哼!送上門的骨頭別啃,瞧她不知羞的學人勾引男人,有本錢嗎?”嗟!初春的蜜桃,未熟的那一種。
“你說我是骨頭?!”惱羞成怒的杜襄襄已披上剛才丟置於地的罩衣,眼神陰冷。
“狐誘男子的手段你該和我多學學,最下等的妓女都比你高明,你真是丟人現眼呀!杜偷人。”偷不成。
“你……”她氣得幾乎快落淚。
“星兒,留點臺階讓人下,何必造口業。”小心翼翼的江柳色斟酌著話說,怕說重了又惹惱她。
宋憐星邪肆地一笑。“很好,你得罪我了。”
他心一驚,眼皮直跳。
“杜家妹子看仔細,姐姐今兒教你幾招禦男術,包管你受用無窮。”眉分三十六,嬌矣在雲端。
“星兒,別在這裏……”
她眼一冷的一喝。“給我到床上躺好,敢多話我閹了你。”
他將來一定是畏妻一族的族長,她聲一冷他就乖乖地爬上床,杜襄襄及如意見狀心裏有底的想走——
一道剛從“苦命”人身上解下的連環鎖和銀絲正好用在這對主僕,不過多了條小金線綁在梁上,叫兩人出也不是,進也不是地掙扎著。
“眉挑不勝情,似語更銷魂,記著喔!眼送秋波是撩人的第一步……”
淺赭眉,半暈月,煙視媚行送君別。宋憐星美目一揚,媚兒一拋,優雅手形尚未碰觸到江柳色的身體,他的下身已有明顯變化。
“似有若無,鶯嚶燕呢最是銷魂,第二步是學著取悅男人……”她作勢欲解開他的褲腰帶。
“星兒——”江柳色才提手一阻,素手已快一步點住他的穴道。
“我的好哥哥,享受美人兒的服侍吧!”她停止手上的動作,轉而低頭吻住他的唇。
“嗯,星兒……”江柳色神情滿足的輕喃。
她笑著扯落紗縵。“杜家妹子抱歉了,我的好哥哥怕羞,咱們隔縵一教吧!”
“你無恥,快放開我。”臉紅得似胭脂的杜襄襄羞憤的大叫,不敢望向他們。
“好好聽見咯!輕輕解下男人的上衣,再似有若無的撫摸他,懂了吧!”
她深吻著他,雙手不停在他胸前畫著圈,弄得他低呻不已地說不出話來。
隔著薄薄的紗縵,床上人兒的一舉一動盡入主僕二人眼中,她們很想閉目不視,可又好奇男女之間是怎麼回事,看得目瞪口呆地一陣躁熱。
不用說,光看床上男子不時發出粗嘎聲請求她給予滿足,她的技巧的確是禦男有術,狐媚手腕堪稱花中之後,無人能及。
“啊——”
一陣男人的嘶吼聲後,江柳色冠玉般美顏癱軟地趴伏在宋憐星的雪膚上,貪聞她歡愛的氣味。
這才是適合他的女人,嬌嬈甜蜜擅於男女床事,懂得如何撩撥他的欲望。
除了點他的穴。
“真不公平,我吃虧了。”勻嫩柔美在他後背遊走,似有諸多不平。
未獲滿足嗎?
瞧她香汗淋漓,眼泛桃色,細白的玉臉佈滿男人寵愛後的痕跡,該是飽食一頓,吸夠男人的精力才是,十足的妖媚相。
他饜足地在她鎖骨一吻。“便宜都讓你占盡了,好意思抱怨。”
“哪有,你真是愈來愈有商人的架式。”奸詐無比。
“你還說呢!那一夜差點被你折騰死,我索點利息是應該的。”
撇去不能動以外,他是享盡了一個男人該有的快感,幾度欲銷的呐喊斯吼,讓神仙都羡慕得想下凡。
可是,卻徹底的折損了他男人的傲人,當著兩個女人的面前與她交歡,每一個步驟都交代得清清楚楚,玩弄的手法,令他快要無地自容偏又沉弱於肉體的歡愉中,一次又一次在接納她。
她唷!真是名副其實的花妖之後,老是讓人難以自持,牡丹的香氣縈繞他僅剩的理智,令他總不由自主地隨著她忘卻自己的存在。
“利息?!”低喘才息的宋憐星以尖綃指片輕刮他胸肌。“你的仁善之心呢?”
“被秋收了去,叫冬漿了窖,暖春不來化不開。”全凝在她纖纖柔荑中。
“少學李唐的詩人誦風月,姑奶奶我聽不慣。”因為少了她熱愛的夏暑。
江柳色一翻身讓她俯趴在上。“我們幾時成親?”
“我有說要嫁給你嗎?你的未婚妻好凶哦!人家怕不長命。”她故意發出顫音表示心寒。
她才悍呢!“我已讓張毅將退婚書及信物轉呈太君,你可以稍微考慮一下婚期。”
“我一個人逍遙自在多愜意呀!幹麼拖你個大包袱在身邊,軟心軟腸又不知變通,還不如我的迴旋刀迂回。”
要不是看在他無心一掌傷了高貴女,憑她之前所見的情景便足以否定他這個人,根本懶得與之周旋。
善若用錯地方便是惡。
不傷害他人就是善良本性嗎?不懂得適時拒絕才是無形的刀,一刀刀慢慢的淩遲,等待遲到的死亡陰影最是驚心駭人。
一刀了結反倒痛快。
“刀是冰冷森寒,可我是溫熱的,我不會拖累你。”心軟就是他的弱點,他已經努力在克服中。
嗤笑不已的宋憐星當下輕咬他肩肉。“至少它保護我的安危快兩年,而你呢!只會扯我後腿。”
刀比人可靠,她暗忖道。
“你明明還有斷續膏……”想起如意手使不上勁是件可憐事,她斷人手筋太殘忍了些。
“江、柳、色,你要想讓本姑娘住不下去就儘管大肆厥言,我不一定要留在日光堡聽你的人性本善。”
善無餘地,惡自心起。
江柳色驚慌地兩臂一縮,緊緊地環抱著她。“我不說了,我不說了,你別走。”
“記住一件事,太陽是因我而日升日落,而你的喜樂哀想只能是我,我不允許你分心。”她說得疾言厲色。
“我的生命因你而豐富,你早就是我的日月星辰,沁入骨血中融成銘心之愛,哪還分得開。”他十分委屈的說道。
要是他敢變心,她頭一個不饒他,刀身一回怕是血濺四方,不死也難存。
即使有“死亡”威脅,他還是無法不為她動心。
“口蜜腹劍。”她面上一喜地輕嗔,甜入心底。
“我說的全是肺腑之言,絕無半點虛假。”他指天立著誓。
宋憐星輕輕一喟。“我不想再遇人不淑,若是純善如你也騙了我,只好認命。”
那表示天下男子皆不可信,她不再為情傷心,寧可就此封心。
“不管你以前遭遇過什麼事,我定不負你心,我愛你,星兒。”他只想好好呵護她。
“慈悲心作祟。”她取笑地輕吻一口。
“愛情不能佈施,我瞭解分寸,不會將二者混為一談。”他哪那麼多慈悲心好送人,光她一個就夠受了。
“才怪。”她怪責地戳他腦門。“你敢說小騷貨的投懷送抱沒讓你心動?”
小騷貨?!江柳色為之一哂的囁嚅。“呃!沒……沒有,我心裏只有你。”
“發誓?”
“嗄!”不要嗎!身體的騷動不代表心起異念。“對了,烈火掌真是邪門武學嗎?”
哼!轉移話題,算你精。“你聽騷娘子胡謅一通,她說屎能吃,你要不要嘗一口試試?”
“可是它挺歹毒的,稍微一推就傷人內腑。”若他加重幾分力,她不就無回天之法?
他實在不懂姑娘家的心態為何,愛就是愛,不愛強求也沒用,獻身能留得住什麼,人還是心?
萬一下錯注,他心一橫學起曾祖日俠為愛執著游走四方,被遺棄的一方又該如何自處,她難道不曾考量在內,竟對人性如此信任?
咦!瞧他都被同化了,現今他看人的角度竟有了另一種新的發現,人無純善亦無絕惡,各占一半吧!
是風也是雨,並存天地間。
“你剛學會烈火掌不善控制力道,它要真歹毒,老怪物早用它殺盡天下武林人士。”至少太平些。
“你叫自己的師父老怪物?”他驚覺大不尊敬,師者,父也。
宋憐星輕蔑的一道:“我高興,他們開心,兩相暢意,何必拘泥俗世稱謂。”
“五倫有分,天道不滅,不可或忘。”江柳色感慨地說出一生信奉的規條。
“有道理,這樣我就可以不用嫁給你。”她贊同的點頭,找到拒婚的理由。
“為什麼?一點道理也沒有。”他立即予以反駁,娶不到她,心洞無人補。
她冷笑著。“天底下有侄孫娶長輩之理嗎?那是天地不容的逆倫,有違天道。”
瞧你怎麼辯解。
“啊嗄?!”
當場一怔的江柳色為之啞口,在世人眼中他們的確輩份懸殊,而且極為反道德而行,他染指了師姑婆,毫不知羞的恣情歡愛。
可是當兩情繾綣時,誰有心思去考量其他,只管順著心意去漫行,無世俗紛擾。
“你又不喚曾爺爺師父,我們的關係應該不算太複雜吧!就你和我。”他乾脆否認一老一少的師徒情誼。
“江大堡主,你變得太不可取了,一筆就想抹殺事實,小女子汗顏了。”不及他劣行。
“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他承認自私,只為自己著想。
“你……”
正要好好嘲笑他一番的宋憐星,頓時察覺一絲不尋常的氣流,她倏地披衣下床,迴旋刀伏貼在手腕內側。
“怎麼了,星兒?”他趕緊著了衣,緊張地來到她身側。
“有人侵入堡內。”很濃的肅殺味,當年她為大清效力之際時有所聞。
不是她過於敏感,而是那股緊窒的張力非常人能體會得出,除非常年身處於爾虞我詐的環境中,朝朝夕夕累積而成的經驗才嗅得出。
女人天生較男子敏銳,而她又習武多年,有上乘武學修為的味道她一聞便知,兩個老怪物可未白教她。
“日光堡不與人為敵,怎會有人趁夜入侵呢!”不可置信的江柳色眉宇一惑。
宋憐星冷嗤。“天真的傻子,公鴨無卵為何殺它,因為肉質甜美,夠補。”
“啊!是這樣嗎!想來劫財。”他懂了,樹大招風,橫財易富。
“不見得。”她還沒聞到血腥味。
江柳色更加困擾了。“不劫財難道劫色?柳月她……不會有危險吧!”
“真給你的蠢氣死,從現在起最好不要和我談話,免得吐血。”難道他就只擔心柳月,不擔心她嗎?
一根腸子不轉彎的男人最單純,殊不知人除了財與色外還需要權勢,“日光堡”三個字就是一塊大餅,有心人不只想分食一口,全部佔有才能獨享。
美人計一失利,緊接著便是宵小行徑,挾天子以令諸侯,妄想只手遮天。
這雖然有點老套卻叫她疏忽了,忘了算計在內而疏於防備,讓人踩進堡了。
“吐血是身體有病,你……”
“江、柳、色——”
媚眼一瞪,他連忙閉上嘴地接過她丟擲而來的劍,大氣不吭地默著聲,猶不知事情嚴重,以為不過是一般小賊潛入堡中竊取財物。
反正財去人安樂,日光堡的財富是豐了些,施捨于人以平貧富之差倒未嘗不可。
在生死關頭,他仍認為人性本善,不致加害于人才是,態度瀟灑出口若,不見半絲戒心。
宋憐星一走出房門口,一道陰冷的風突地灌向心口,她防備不及地以刀身一擋,寒氣森冷透過刀面,直穿人體,一陣劇痛襲身讓她無法招架,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
“星兒,你沒事吧!”
“我沒……嘔……”
她一開口,腥甜的血由喉嚨溢湧了上來,一發不可收拾,江柳色才急了。
“天呀!你真的吐血了……”看到她驟然發白的臉色,鮮紅的血特別怵目地叫他憤怒。
“如你的願,小心。”她回身刀出,推開他避過一波冷風。
迴旋刀在半空中旋了一圈回到她手中,映著月光後照出一頭銀絲,和一張佈滿皺紋的老臉。
“是你?!”
江柳色驚訝的一呼,頓時心痛地不敢置信,怎會是他一向敬重的長者?
☆ ☆ ☆
“為什麼,太君?”
深沉的呼喊來自一顆哀痛的心,江柳色怎麼也料想不到慈眉善目的仁心婦人竟出手狠毒,毫不顧及兩家情誼地當他的面痛下殺手。
甚至波及到他亦無妨,每一招每一式都含著莫大威力,以十成十的力道擊出,觸身必傷。
他與她有這麼大的仇恨嗎?需要置人於死地。
“小侄孫讓開,別讓太君傷著了你。”杜太君表面說著關心話,但眼底滿是殺念。
她一直想試試烈火掌有多厲害,能否勝過月光堡的陰風掌。
“太君,星兒何罪之有?你不該無故傷人。”他的劍,不自覺地持護兩人。
“她的存在讓我的乖孫女連夜惡夢,傷透了襄襄的心,我來替武林除害。”她為己私找來藉口。
心中難過的江柳色覺得眼前熟知的老婦變得好陌生。“該怪的人是我吧!”
“她死了,你的迷戀也就結束了,襄襄不用再傷心,一切如意。”杜太君打好了如意算盤。
“做你的春秋大夢,我死了就拉他陪葬,要你這個死老太婆來拉白幡。”哼!又一個該死不死的老怪物。
吐掉一嘴血味,一彎回刀在手的宋憐星挑釁地蔑言,絲毫不把死活放在心上,非要氣得那張老臉多出十條黑紋線。
當她是三歲孩童嗎?豈會看不出老賊婆的企圖,謊言說得破綻百出,是她都覺得慚愧,分明別有所求。
“星兒,你受了內傷別說太多話。”江柳色憂心忡忡地扶著她的腰。
“死不了,我等著看老人家斷氣呢!”她冷冷的一笑,媚色依舊。
“好刁的娃兒,自個兒把命送上來,省得老身動手。”長得夠豔,可惜是個短命兒。
宋憐星狂佞地以刀尖揀了發。“有本事來取呀!我怕你閃了腰。”
“你敢嘲笑我老了。”杜太君一發狠,單掌一掃。
江柳色與宋憐星適時閃開。
“人老要認老,老態龍鍾的死老太婆,老得揮不動老手,老該選好老嫁妝,老墳一座埋老嫗。”宋憐星一口氣念了十老字句不換氣。
十老,死老,音相諧。
可恨的小妖女。“你當真惹惱了我,不給你些教訓是學不乖。”
“我看你要的是我的命吧!老妖婆。”教訓?!多動人的詞藻喲!“你……”
“星兒,你少說一句。”江柳色將心上人拉往身後。“太君,請看我的面子……”
他話未說完,一道更陰冷的掌風橫劈而至,為了保護愛人的安危,他不由自主地使出七成力道的烈火掌一迎,一陣強力震得兩人都退了一步。
可見他倆功力相差無幾,無關年月上的修練。
滿臉震驚的杜太君簡直無法相信,她嫁入月光堡苦練十年的陰風掌竟和小練數月的烈火掌打平,“擒龍十八式”到底有阿奧妙?
她一定要得到手,包括日光堡。
“江堡主,你連老人家都要欺淩,你的仁義之心哪去了。”杜太君有意要分散他的注意力好奪取秘岌。
“我……”他遲疑了一下。“抱歉,太君,我不認為你心存善意而來。”
嗯!不錯,有識人之明。心口微痛的宋憐星有些安心的思忖著。
“把她交給我,別破壞日光堡和月光堡多年的交情,我保證不會計較你一時的迷戀。”手指一揚,她用手勢暗示隱身暗處的手下適時行動。
“迷戀,我愛她,我要娶她為妻,太君深夜來訪不太合宜。”江柳色很激動的一揮手,忘了劍在掌中。
這一比狀似不馴,杜太君兩眼微眯地迸出淩厲光芒,她不能忍受有人對她不敬,這是一種對她權威的挑戰,不可饒恕。
她右手一個大幅度的擺動,倏地十數條人影由四面八方圍住,眼神兇惡的拿著致命刀劍,腳步沉穩的靠近。
“人性本善呵!瞧你的朋友多可親,翻起臉來多可憎。”宋憐星譏誚地貼著他的後背戒備。
江柳色苦笑著猛想練過的幾招劍式。“小心一點,別讓自己受傷。”
“很難,你能應付幾人?”光是一個老太婆她就心有餘而力不足,何遑其他。
“不知道,我沒有應敵經驗,不過至少能擋太君幾拳。”如果他使盡全力,也許能壓過她的功力。
“還叫太君,根本是披著人皮的老母狼,沒了利牙妄想生吞猛虎。”簡直貪得無饜。
“你敢喚我老母狼——好!好!存心找死,給我殺了她。”
氣得皺紋直抖的杜太君一下令,聽命行事的黑衣人馬上集點攻擊豔如桃李的宋憐星,一心要置她於死地。
但是因有江柳色的阻攔,他們多有顧忌地綁手綁腳,捉襟見肘不易進攻,在一收勢時遭迴旋刀鋒利所傷,已有幾人皮開肉綻失去攻擊力。
杜太君一見情勢不利,立即揚手一掌出,分開了兩人,全心困住焦灼不堪的江柳色。
幾回合下來,互有見累,彼此都有傷痕。
“太君,難道你連我都想殺?”畢竟是武學初學者,對招下來便見窘困。
再怎麼說都是長輩,一大把年紀還和小輩較勁,他多少有些不忍。
杜太君頓了一下,略顯惑色。“我不想殺你,可是你太愛搗亂了。”
他不該死,日光堡需要一位元“傀儡”。
“你要什麼都給你,別為難星兒,放過她。”他知道星兒快撐不住了。
“此言當真?”她眼底閃過一抹狡獪之色。
“是的,太君。”
“好。”杜太君出言要所有人停手。
江柳色欲跨上前去扶持心上人,被杜太君閃身一擋。
“太君——”
“把‘擒龍十八式’交給我。”她伸出桔癟的手心一索。
“不行,不能給老太婆。”在另一頭的宋憐星氣弱的一喊。
她冷眼一瞪,示意手下動手。
“不,我放在書房暗櫃裏,你隨時可以派人去取,不要傷害她。”是他的姑息才造成今日的困境,江柳色心中自責道。
他一直相信人性本善,相信老太君的真誠與關懷,可是得到的回報卻是無止境的失望,是他讓星兒陷入險境中。
“嗯,別為難她。”杜太君示意一名手下去書房找秘岌。
江柳色稍一放鬆地垂下劍,正打算和杜太君談條件,不甘心就此認輸的宋憐星突然擲出迴旋刀,白光一過有顆人頭滾地——
是那名剛踩上階梯欲取武林秘岌的手下。
怒極的杜太君推開一時來不及反應的江柳色,反身一拍擊中宋憐星的後背,絕豔的身子霎時如同一朵破碎牡丹飛舞而起,跌撞上一旁的欄杆。
“不,星兒——”
將近八十的杜太君露出猙獰笑容。“我要殺了她。”
急於相護的江柳色尚未有所動作,倏地一道銀白色長虹即破空而至,緊接著響起清脆動人的嗓音。
“想殺她得問我同不同意,老人家火氣太大可不好,容易長皺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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