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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四方宇]脫線小魔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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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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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線小魔女   作者:四方宇

     「哇!你討厭啦!佛希克哥哥別玩了……」艾蕾莎話未說完,突然感覺背後身軀一僵── 「奶、奶居然敢在我懷中叫其他男人的名字?」「東方王」藍雷一雙銀色眼眸射出駭人的目光。不!不!艾蕾莎大叫,從睡夢中驚醒。她冷汗涔涔,弄不清剛剛發生了啥事? 是預知夢嗎?可是她向來「脫線」的很,而且魔法又是最菜的…… 那個金髮女孩是誰?藍雷對方才看到的景象不敢置信,那慧黠的紫眸,似乎蒙上一層綠霧,是因為恐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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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皇一族--銀湖水底
  佛希克站在水鏡旁,看著天上由另一個空間的湖面所投下的光柱,筆直的投射在水鏡上,它是整個銀湖的結界與另一個世界的聯繫通路,皇一族稱它為「大地之光」。
  「大地之光」是自然界的靈力彙集而成的聖潔之光。光的折射與激盪而起的水波間,像是撒下一地的琉璃珠,繽紛燦爛令人目眩不已。
  佛希克若有所思的皺著眉,頭頂上的湖面是另一個空間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裡有壯麗的山川、湖泊、美麗的動物與威猛的飛禽走獸,相反的也遍佈著國家之間的戰爭、種族的侵略、魔法與詛咒的攻訐,是個美麗而又蝕人心骨的世界。
  一百年前,皇一族的祖先與世無爭地在森林裡生活,他們有著上天賦與特異的能力。能吸收著大地的靈氣、與動物交談、擁有高明的醫術,也修行替人祈福的白魔法,更能從自然界中的風、水、火、土得知世界的異動。他們天性純良,一心只想用自己與生俱來的天賦對世界的轉輪貢獻一份力量。但是消息傳出之後竟引起各國的侵略與威脅,大家深信皇一族是最接近神的人,便是所謂的「天人」!
  只要得到皇一族的認同便能得到眾神的保護與庇佑。從此烽火四起,戰爭、魔力、咒術等攻擊蹂躪著這僅剩的淨地。
  最後皇一族被當時最強大的埃尼爾族帶兵圍屠而慘遭滅族。埃尼爾族的巫師們相信這最接近「天人」的一族,會有一位世紀能人降生來消滅他們。這樣一個可以測知世界動態的一族,卻預知不到自己族人的滅族之禍。當時皇一族的皇子帶著僅剩不到百人的人民殺出重圍,渡河往人煙稀少的深山逃難,一直逃到這座山巒屏蔽、佈滿銀輝的湖泊--銀湖。
  不論白天夜晚,銀湖湖面總是佈滿淡淡的銀光,每到日月交替之際便有一道光柱直射湖底。皇一族的長老們心知這是自然界靈力所彙集而成的日月精華,他們終於找到了棲身之所,便藉這光柱之力打開湖底的另一個空間世界。
  各長老們耗盡全身的靈力製出一顆「幻光球」置於光柱底下,使這道光性能長年不絕。且在湖的四周布下了層層的結界,令人及野獸難以靠近。就算有魔法力高強的術者破了結界而來也難一窺湖底的洞天。從此皇一族在這世上消失了,不再有人看到或聽見這特異的一族。百年來它變成了一則傳說,一則神秘而又耐人追尋的神話。
  「佛希克、佛希克哥哥!」愉悅的聲音打斷了佛希克的沈思。他一掃憂鬱,微笑地看著飛奔而來的艾蕾莎。
  艾蕾莎奔進他懷中,抱著他快樂地撒嬌嚷著:「討厭!你回來都不告訴人家,人家好想好想你,等了你好久、好久喔!」說著便把頭埋在他頸窩之中,深怕一放開,她的佛希克哥哥就會消失了。
  誇張的語調令佛希克輕笑,捧起她的臉蛋,一如往常他總是迷失在那紫羅蘭般的深潭中,紫色的雙眸圈著一層淡淡的金光,燦爛如金的秀髮長及腰部,隨著主人的律動,像是可以撒下一地金沙般耀眼奪目,白色的肌膚染上一層淡淡的玫瑰色,輕柔的小嘴有如上了胭脂般鮮紅。額上嵌著淚滴型的青色晶石,若隱若現地閃動著靈氣,一身湖水綠的袍子輕柔地纏繞在她身上,更襯得她如傳說中的林中仙子。雖是從小一起長大,但是這般隨著年齡愈見清麗的容姿,仍每每令他驚歎不已。
  「佛希克哥哥!」見他只是微笑不語她望著自己,她可不依。
  「我才出去一個月就被你說得像在外多年似的,你是真的這麼想我,還是想我講外面的世界給你聽?」他摟著她的腰笑問道。
  艾蕾莎臉一紅,嘟著嘴推開他。「討厭,你自己一個月來沒半點訊息傳來,一回來就笑我,薄情的人,我不理你了。」說完別過頭去,鬧彆扭地背對他。
  「好、好,我的錯,公主殿下你別生氣,為了賠罪,在下我一定把這個月來在外的所見所聞,一字不漏地稟告殿下。」
  「哼!不稀罕!」依舊耍著性子不理他。
  「唉!既然惹得公主這麼生氣,在下我只好先告退,等他日殿下你心情好轉了,我再進宮來跟你賠罪。」說完便轉身走。
  「喂!等……等一下!」她連忙轉身,卻看佛希克笑吟吟她站在她後面。
  「你騙我,可惡、可惡!」艾蕾莎掄起雙拳用力地槌打他。
  佛希克大笑地吻著她如金的秀髮,溫柔地道:「好了,別生氣,告訴我這一個月來你的能力進步得如何?」
  艾蕾莎眼中一亮,笑容滿面地勾著他的臂彎。
  「佛希克哥哥,你瞧,我已經會看水鏡了,而且防禦能力也增強了喔!」她拉著他走到水鏡旁,纖細的手往水鏡輕輕一揮,鏡面的水像是起了共鳴效應以的湧起了陣陣的漣漪,按著清澈如鏡般顯現出影像!佛希克看出那是銀湖附近的景色,正要細看,下一幕卻消失了。
  「再來呢?」
  「沒啦!我還沒辦法看太遠。」
  「公主,你這叫會呀?這種景色出了銀湖就看得到了,還需要用水鏡!」佛希克不敢置信地叫道。
  「哎呀,總比完全不會好呀!」艾蕾莎理直氣壯地回應。
  「是、是、是,那……不知公主殿下防禦能力進步到了……」
  「那可真的進步了。」艾蕾莎興奮地替他作結論。
  她雙臂一攤,深深凝視著水鏡,念起呼叫的咒語,額前的青色晶石發出碧綠的瑩光。
  大自然的精靈呀,我是侍奉精靈的後裔,請回應我的召喚、賜我力量,水精升起--
  大叫一聲眼前的水鏡捲起一道水柱,如牆般一字排開隔離她與佛希克。佛希克見了正要發言,卻看到那排直立的水牆像軟掉似地直往他當頭罩下,嘩啦一聲,於是--
  佛希克拍拍身上的水,一頭紅髮濕淋淋的貼在他頭上,他抓起腰上的衣擺用力擰乾水分,臉上的表情是無奈與認命的苦笑。
  「很好的開頭,不過我記得這招防禦術應該是升起的水形成半圓形的屏護。唉,剛剛有人說她進步很多,現在看來……」他撥開前額的濕發,搖頭苦歎。
  「我是進步很多呀!」艾蕾莎不滿地抗議。
  「你這叫進步很多嗎?」他可不表贊同。
  「你看嘛!以前只能升起一道小水柱,而且還直立不起來,淋得自己全身都是,現在不但可以立起,就算來不及收回也可以讓它潑到對方身上,這還不叫進步?可退可守呀!」
  佛希克先是目瞪口呆地聽著她解釋,接著呵呵地笑了起來,最後是忍不住地放聲大笑。
  艾蕾莎見狀生氣地別過頭。
  「真過分,人家這麼認真你卻當笑話。這幾天一直等你回來要讓他看的,佛希克哥哥你心真壞。」
  見她又要起性子,佛希克連忙哄道:「是、是、是,公主殿下的確進步非凡,我的錯、我的錯。」他發現這句話已經變成今天的台詞。
  艾蕾莎聽了再度笑容可掬地勾著他的臂彎,撒起嬌來。佛希克看她那親暱的笑容,深藍的眼眸透著無限的溫柔回應地看著她。
  「佛希克哥哥,」艾蕾莎把頭倚在他的手臂上,兩人一同走到水鏡的大樹下。
  「你真好,從來不會對我生氣,不像喬依思長老們,他們雖然不會罵我,但是每當我做失敗他們便開始跪拜,祈天求地的要歷代祖先降福給我,然後用很同情的眼光看我,好像在告訴我說:「沒辦法,誰叫她是唯一繼承人」,很傷我的心耶!」她憤然嘟著嘴巴,卻感到倚著的手臂由肩膀傳來一陣抖動。
  「佛希克哥哥你又偷笑。」
  「沒有、沒有!」他趕緊否認,卻還是忍不住扯動嘴角。「艾蕾莎,你別想太多,長老們絕對不是在說你的能力不行,而是他們太疼你了,實在不忍心把一族這麼重的擔子放在你身上。可是偏偏你是唯一的繼承人,只好要大地的眾神多保佑你。」
  「唉!這又不是我能選擇,母后生下我就去世了,你知道皇一族的女人一生只能生一次孩子,偏偏我就是母后那唯一的孩子。」她有點落寞地敘述。「不准你把自己講的那麼孤單。」他拉著她坐到大樹下,脫掉濕淋淋的上衣曠在大樹的枝幹上,拍拍胸脯地叫道:「來!」
  艾蕾莎忙倚到他懷中,背靠在他胸上。佛希克則輕柔地箍住她的腰靠著大樹而坐。兩人一起仰望著天上的湖面所倒映下來的垂吊樹影,尤其每當日出與日落的光輝掃過湖面時,像是柔透的波光醉了一池的湖水般,別有一番奇景。從小他們兩人就這樣互靠著對方,聽他講著外面的世界,看著天上的湖面演變著四季的景色。
  世人皆以為他們皇一族消失於世上,其實一百年前的滅族之禍多虧了白國和亞薩爾國的幫忙,協助人民順利逃出。此後歷經百年的變遷,兩個國家也由當初的小國演變至今日約五大強國之一。為了回報當初的相救之恩,百年來皇一族一直為這兩個國家主持祈福與預言的祭師工作,但也只限於兩國的皇室知情且秘而不宣。
  「佛希克哥哥,你每年都要奔波在白國和亞薩爾國之間一定很累吧!」
  「沒辦法呀!未來的老婆還像個小孩,我只有多辛苦一點。」
  「什麼!你說我像個小孩。」艾蕾莎倏地坐起面對他。「告訴你,我今年就要滿十六歲了,十六歲耶!到那時我就擁有歷代繼承者滿十六歲便有的馭水的能力,然後我就有與水融為一體的本事,可以隨著銀湖的水流往世界各地,看看外面的世界,不用每次都苦哈哈她求你告訴我,怎樣?這可是繼承者才有的,你--」
  尚未講完便看到佛希克板著臉孔,她驀地住了口。
  「艾蕾莎,你別一直想要去看外面世界,它不是你所想像的那般美好,況且,以你的身份和美麗出現在那裡,只怕會再度為皇一族帶來一場爭奪與浩劫!現在的世界魔法、武力、招妖術比一百年前更盛行,你若真到外面去,被魔力高的術者擒住,萬一我們的能力救不了你,到那時我……我會心碎而死。」他嚴肅的表情蘊涵了痛苦與蒼白。
  「佛希克哥哥!」艾蕾莎伸出雙手撫著他的臉頰,看著那深遂的雙眸所流露的真情,她好感動。「你別這樣,我是開玩笑的,我怎麼捨得離開父王、離開銀湖,更重要的是人家更捨不得……離開你呀!」小臉蛋靠在他的胸上,害羞地低語。
  聽到這軟語呢喃的情話,他神色一柔,拉起她的手指吻著。「艾蕾莎,我們的婚事是從小長老們決定的,我從沒問過你是否願意。如果……你只當我是兄長或是知心好友,無法以妻子的身份嫁給我……我可以要求長老們解除婚約,只要這是你所要的……我……」
  「那你呢?你不理我啦!」
  「怎麼可能!你是我畢生所愛,也是唯一的主人,不管你的選擇是什麼,只要你幸福快樂,我一定守護你一生一世。」他毅然地道。
  艾蕾莎紫色的雙眸盈滿淚水,整個人埋進他懷中。「佛希克哥哥,我怎麼可能不愛你呢!你對我這麼好又這麼疼我,你以為我每次找你都只為了聽故事嗎?那是人家想你,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愛聽。我這樣講……你明白嗎?」她抬起頭來,誠摯地看著眼前從小就仰慕的英俊臉龐破涕一笑。
  「艾蕾莎……」佛希克輕輕叫著,溫柔地吻著她的櫻唇、臉頰、耳垂,他輕咬那可愛的小耳朵,艾蕾莎卻一路笑倒,感覺上他所噴出的熱氣從皮膚酥癢到骨頭裡,到最後他乾脆開玩笑似地呵起她的癢來。
  「哇!你討厭……哈哈哈!我不玩了,好癢喔!」艾蕾莎趕緊求饒。
  嘻鬧一陣之後,她感到背後的身軀傳來陣陣溫暖。
  此時微風吹動銀湖上的水,穿過樹葉的陽光在波光粼粼中,像抖落的光珠,在枝葉垂影間互相追逐,風的聲音、樹的聲音、水的聲音、似乎都凝結在這靜謐的午後。
  平穩而安祥的感覺席捲而來,慢慢地她閉上眼,頭枕著背後的身軀享受這份寧靜。
  不知過了多久,艾蕾莎感到背後的人突然緊緊地摟著自己,一種溫熱的感覺從頸間傳來,一路傳到耳朵後,她下意識地開口嗔道:「佛希克哥哥不要再玩了,你--」
  尚未說完即感覺到背後身軀一僵,粗暴地抓住她的雙肩轉過她,怒吼道:「在我懷中居然叫其他男人的名字,你存心想氣我是不是、是不是?」
  「你……」艾蕾莎驚訝得只看到一雙銀色的雙眸,閃動著危險的光芒憤怒地朝她逼視。尚未看清楚對方的容貌,已被狠狠地吻住!
  不!艾蕾莎大叫,想要揮開眼前的人,卻感到自己的雙手被緊緊地抓住。
  「不要!別碰我、你住手呀!」掙扎中她聽到佛希克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
  「艾蕾莎、艾蕾莎,快點醒來……你作噩夢了!」佛希克抓住她揮舞的雙手,輕輕地搖晃她。溫柔而體貼的聲音不斷地重複著,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艾蕾莎!」他訝異地迎上她一雙含淚迷濛的綠眼。「天呀!你夢到了什麼?怕成這樣!」
  艾蕾莎的眸色會隨著情緒而變化,平時是美麗的紫色眸子,但是遇到傷心或害怕的事情時則會變成霧氣迷濛的綠眸。
  「佛希克哥哥。」艾蕾莎哽咽地抱著他,原來是夢,她放心了。可是夢中的餘悸卻慢慢輾過她的心頭,好真實的感覺,好恐怖又霸道的男人!她心想,幸好是夢,如今她還好好他待在銀湖在佛希克懷中,她吁了一口氣。
  「怎麼了?」佛希克溫柔地撫著她的長髮,看到她眼中有著揮不去的驚嚇與恐懼,他好心疼。
  「沒什麼,作了一個……怪夢。」
  「告訴我,作了什麼夢,有可能是預知夢喔!」
  「預知夢?」她詫異地拾起頭。
  佛希克微微一笑,專注地凝視她。「別忘了你是將滿十六歲皇一族的繼承者,這段時期你所夢到的事,都很有可能是關於你未來的預知夢。告訴我,你夢到了什麼?如果是不好的事還可以預先有個應對或避開的方法。」他再次強調地問道。
  「我……」她微張著口,繼而翩然一笑。「佛希克哥哥,你太多心了,只是一個無意識的夢。而且這種荒誕不稽的夢要真發生了也不是什麼攸關性命的事,我只是嚇了一跳,沒什麼事的。」
  「是嗎?」耽憂的眼神依然寫滿疑問。
  艾蕾莎連忙閉上眼睛靠著他繼續休息。我才不講呢!她心想;講出來好像真的會發生似的,那麼恐怖的人我才不要再回想第二次。不講還可以當作是一個無聊的噩夢把它忘掉。
  ※※※
  皇一族莊嚴的會議廳裡坐著六個人。為首的是皇一族第十七任國王--艾德拉,兩邊坐著佛希克和喬依思、摩裡二位長老,還有邁爾斯、米特爾兩位輔佐神官,依序圍著會議桌而坐。桌子的中央則擺著由金色腳架托住的水晶球,每個人手裡拿著一份佛希克由外邊帶回來的調查報告。
  「各位長老,這是埃尼爾族這一、兩年來的動態。」佛希克拿起手邊的一卷大地圖在桌上攤開,指著地圖上特意標示的紅點。
  「這是一百年前皇一族的所在位置,四周的藍線是埃尼爾族最近的聚集點與活動範圍。」
  「照這情形看來,他們有意從一百年前的舊遺址中找尋我們的行蹤。」喬依思長老撫著灰白的鬍鬚沈思道。
  「這可真奇怪,當初不就是怕我們消滅他們嗎?如今他們早在三年前讓東方王殲滅了。都已經亡國了,還怕我們做什麼?」邁爾斯不解地望著地圖。
  「他們一直相信百年前的預言;就是皇一族會有世紀能人消滅他們。」佛希克道。
  米特爾噗哧笑了一聲。「國家都沒了,還怕我們的世紀能人對他們怎麼樣。」
  「嗯,他們雖已亡國,可是這一、兩年來慢慢地又彙集在一起,似乎有想復國的舉動。」佛希克分析著。
  「復國是他們埃尼爾的事,與我皇一族何干!想復仇應該去找東方王,難不成他們復國還得靠我們幫忙呀!」米特爾和佛希克同年,二十三、四歲就坐上了輔佐神官的位置,卻不及佛希克沈穩多謀。個性上是屬於急躁豪爽,對事情總是喜歡取笑嘲諷一番。
  「他們正是這麼想。」佛希克收起地圖。「埃尼爾族現在相信的是這預言中的能人會帶給他們的敵人力量,阻礙他們復國。」
  「這可好玩了,當初讓我們慘遭滅族之禍的是他們,害我們一百年來只能退守銀湖的也是他們。如今被別人亡國,又因各種阻礙而復不了國就說是我們害的,究竟我們皇一族自天地創始以來是跟埃尼爾哪裡犯衝到了。」邁爾斯也不禁冷笑的出言諷刺。
  「照我看,他們如今早已潰不成軍,起不了什麼作用。」米特爾的話讓邁爾斯深有同感地點頭。
  「不見得!」宏亮有力的聲音插入,眾人看向聲音的主人,皇一族的國王艾德拉。
  艾德拉搓著下巴,深色的眼眸閒著睿智之光。「埃尼爾族自古以來便是一支殘暴且韌性極強的民族,一百年前皇一族羽翼正豐、力量當強的時候,都還躲不過這個災禍,這是一個該記取的教訓:如今再次面對這個問題更要謹慎地處理。」
  喬依思長老贊同地點頭。「陸下說的極是,就像佛希克說的,他們只是沒了國家,人民卻聚集在一起。這就是一種力量,只要這股力量沒消失,隨時都有可能威脅到我們。」
  邁爾斯不以為然。「話是沒錯,但是我實在很難相信有人能突破銀湖這層結界。」
  此時艾德拉國王舉起手,指向水晶球示意大家看
  透明的水晶球起了一陣霧色的變化,按著,繞著水晶球泛出了一圈銀白的光暈,清晰地映出大地之光的影像。
  「這是大地之光,水鏡底下的幻光球是當時的長老們為了使這道光束能長年不絕而制的。我昨天觀視的時候發現它晃動不已,顯示幻光球的週期快到了,等它週期一到,我們將有一天一夜處於無結界屏護下的狀態,必須等到第二天清晨日、月交替之時,才能再恢復。」佛希克這番話讓每個人心頭一驚。
  「我族的先朝長老曾經留下一個預言,皇一族百年一個災劫,能躲得過,便再修得一個百年。現在離前次的士族之禍已將屆滿一百年。由此看來,百年一個災劫指的應該是現在這件事。」原本默不作聲坐在一旁的摩里長老,此時也眉頭深鎖。
  這個事實讓大家處於一片噤聲的沈默,一天一夜這麼久的時間,要真的跟埃尼爾人開戰,勝負之間大概幾個時辰就夠了!
  皇一族並非沒有防禦對抗的能力,早期他們可以吸收大她的靈氣,不需儀式便能與自然界中的精靈溝通。而今這天賦的異稟早已隨著歲月的變遷而消失。況且不准學習對人不利、具有侵害性的魔法,一直是皇一族所訂下的法規,鐵一般的定律,違者處以重罰。所以長久以來他們所修行的一直是治病、祈福的白魔法,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很難與像埃尼爾族這般以武力、咒術攻訐的殘虐民族相抗衡!
  「大家何須如此嚴肅,要真有什麼災劫,先決條件是埃尼爾族人能找得到我們。況且時間還這麼久,得趁他們還沒坐大以前想個應對的方法才是。否則這僅剩的一百五十幾人的皇一族,可還真禁不起再一次的浩劫。」艾德拉國王首先打破這凝重的氣氛。
  這幾句話讓大家精神一振。
  「三年前埃尼爾族是被東方王消滅的,這東方王是何來歷,你清楚嗎?」艾德拉國王支著下巴朝佛希克問道。
  佛希克尚不及回答,便被冒失的開門聲打斷,還夾雜著侍衛驚慌的喧嘩聲。
  「公、公主,你不能進去,陛下……」
  「我有重要的事嘛!」她嘟嚷著。
  清麗的身影從門口閃進,耀眼的金髮像帶來一室的光輝讓人眼睛一亮,一掃方才沈重的氣氛。
  「父王。」她揚著聲奔向艾德拉國王。
  「莎莎!一點規矩都沒有。」他輕聲責備,低沈的聲音卻含著一種寵溺。
  艾蕾莎這時才意識到其他人,連忙恭敬的請安。卻聽到米特爾和邁爾斯的低聲竊笑。
  「喬依思長老,你苦心教導的禮儀,今天看來是失敗了。」
  艾蕾莎瞪了他們倆一眼,這兩人最喜歡取笑她。雖然從小就拿她當妹妹一樣的疼愛,可是一百作弄她的機會卻從不會放過。
  兩位長老只有相視苦笑,他們從沒指望這任性的公主有虛心受教的一天。
  長老一回禮,她馬上快樂地奔到父親身邊,偎坐在他空出的位置。
  「說吧,你這小丫頭有什麼事?」他伸手捏了一下她的俏鼻。
  「父王,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答應我。」她眨著無邪的大眼,使得那雙清亮的紫眸更顯靈秀,還帶著一股無辜的純真。她知道求人時就要用這號表情,對長輩尤其受用。
  果不其然。「說吧!哪件事父王沒答應過你?」
  「父王你真好。」她快樂地抱著父親的手臂,像貓一樣膩在他身上磨蹭。
  一旁的佛希克好笑地看著這一幕。他知道,他那古靈精怪的未婚妻,又再一次用她那無邪的魅力演出一場「任性秀」。大家雖然心知肚明,但是每當她用這一手,還真是沒人拒絕得了,包括他自己。
  「父王,亞薩爾國過幾天會有一個盛大的慶典,等一下亞薩爾國的國王會用水晶球傳來訊息,他打算請佛希克哥哥去。」
  「我根本沒收到這個消息,你是從哪得知的?」艾德拉國王疑惑地問。
  「哎呀,反正人家就是知道了嘛,等一下水晶球就會傳來訊息了啦!」她咕噥著,想趕快講重點。
  「看來我們的公主殿下又發揮了她那先天的能力。」米特爾一臉怪笑地說。
  艾蕾莎是皇一族中唯一還保有最早原始天賦的人,她能呼喚自然界中的力量、能與動物溝通,額前青色的淚滴型晶石是與生俱來,能夠讓她感應到很多訊息而早一步得知。對她能擁有這份原始的能力,長老們大大的驚歎。曾共同決議要好好教導這位皇一族歷年來少見的女繼承人,宏願要讓她成為一代不凡的女王。
  可惜事與願違,這位精靈般的公主總是喜歡跟「學習」這兩個字挑戰。最愛的大概是仰望天空發呆,用半調子的法力想一些驚人的舉動。比如說:她曾想用那一招「可退可守」的馭水能力去跟埃尼爾族人挑戰,週遭的人驚慌地告訴她,她這最厲害的一招可能傷不到對方一根毫髮才作罷。
  至此兩位長老只好認命地放棄當初的宏願,選擇教育她未來的丈夫。佛希克自小便被父母送入宮中學習。他的沈穩多謀和冷靜令兩位長老大為激賞,便與國王商量,決定他為公主未來的丈夫,輔政的重任放在他身上。
  當然也是看他跟公主自小便有深厚的感情才作下此一決定。公主是他們兩人從小教育到大,在感情上他們跟艾德拉國王一樣,對她有著無比的寵愛與呵護。
  「就算亞薩爾國有慶典要佛希克去,那又如何?我並沒有不讓他去呀!」艾德拉國王不解地問。
  「父王,」她甜甜一笑。「你讓我跟佛希克哥哥一起去嘛!」
  「不行!」國王直截了當地拒絕。
  「父王!」
  她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麼對她出銀湖這件事,父王……不,是大家對她限制特別嚴,從小她的世界除了銀湖,便是附近的樹林,並且只要一出銀湖絕對是有侍衛和長老陪同。她知道大家關心她,但是這種過度保護的日子,已經壓得她透不過氣。她想要無拘無束的倘佯在這天地之中,就算只有一天也行,她好想感受一下那自由自在的奔放感。
  「莎莎,你為什麼這麼想出銀湖,外面的世界對你的吸引力真這麼大嗎?」艾德拉國王問出大家心中的疑問。
  如精靈般的容顏輕輕歎了口氣,低聲道:「我的確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並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因好奇而想去玩。從小我被保護得太好,你們在我四周撒下層層的防護網,任何痛苦和危險的事都會有人幫我擋掉,一切的事都用不著我親身力行,自然有人會做完一切。當然我知道你們疼我,要我無憂無慮快樂的成長,但是這過度的保護結果是,一件事情怎麼完成,我都不曉得!因為我從沒做過,這樣經不起一點磨練的繼承者,是父王您所要的嗎?你們常說我任性、不受學習、長不大,那是因為你們不給我長大的機會,還說外面有多危險、多暴力,我卻什麼都不知道。如今我將滿十六歲,就要有繼承權了,我不想當個無知的女王,這個世界是好、是壞,請讓我自己去看、去接觸。」
  「莎莎……」這番感人的剖析,讓他激動不已,因為他看到一個長大的女兒。
  一旁的長老和米特爾他們,也因為這番話而心情起伏。兩位長老感動得直說這十五年的教育值得。米特爾和邁爾斯則覺得,這小妹妹長大懂事了。
  「我反對!」佛希克斷然的語氣拉回眾人的情緒。
  艾蕾莎無法置信地看著他,他向來站在她這邊,況且這次有一半的原因是想跟他在一起,沒想到不贊成的人居然是他!
  「大家別忘了現在是什麼時期,埃尼爾族的人四處搜尋我們的蹤跡。艾蕾莎的外貌太明顯,身上的靈氣也隱藏不了,一出去馬上會被人發現。我承認你這番話說得很好,也很正確,但是現在不是你出去看世界的好時機,以後再說吧!」
  「佛希克!」她為之氣結。「你以為公主在跟你演講嗎?什麼叫這番話很好、很正確。」她氣得拿出公主姿態壓他。
  「公主殿下,我很抱歉失言,但是為了殿下的安全,恕我難以妥協。」佛希克態度強硬,一反往常的溫柔。
  「你存心跟我作對嗎?你憑什麼難以妥協?」艾蕾莎氣得跳下座椅,走到他跟前瞪他。
  「憑什麼?不憑我是皇一族的輔將大臣,單憑我是你未來的丈夫。你太任性了,我不准你去!」佛希克也火得站起來怒視她,聲音無比的嚴厲,而且他站起來比「她」高。
  「你--敢!」她挑地看著眼前與她怒目相向的人。不敢相信這是往日那般溫柔的佛希克哥哥。
  「你試試看!」他憤怒的拍著桌子撂下這句話。
  「你--」一陣灼熱襲上雙眼,還來不及感覺,淚水已不由自主淌下。
  「艾蕾莎--」佛希克這才驚覺自己的失態,週遭的人皆睜大眼睛看著他們,包括艾德拉國王,似乎沒人敢插手,免得被憤怒言語掃到!
  「你罵……我,你……居然……罵……我……」艾蕾莎嗚咽地重複這句話。
  「對不起、對不起,我……」他趕緊摟她入懷。「不要哭!別哭。天呀!我在幹麼!明知你對外面的世界沒概念,我還……」抱著懷中輕顫的嬌軀,他不停地自責。
  「人家想……跟你出……去,想……跟你在……一起,你這麼凶……對我,」她乾脆伏在他胸上嚎啕大哭,眾人指責的眼光投向他,令他更加手忙腳亂,急忙求助他看向眼前的眾人。
  大家面面相覷地看向艾德拉國王。
  「這……既然是你惹她哭,嗯!你就負責到底吧!」艾德拉國王站起來清清喉嚨地說完後便又坐下,大家贊同的目光便又一齊看向他。
  似乎在回應這句話,艾蕾莎哭得更大聲了。
  他認命地歎了口氣,抱著她坐下。艾蕾莎坐在他的膝上,依舊頭也不抬地伏在他胸前啜泣。佛希克撫著她的金髮,輕柔地哄她。
  「艾蕾莎,我曾經對你說過以你的身份和美麗,到外面的世界是很危險的。你明知道我說的是事實,為什麼現在要這麼任性?」
  艾蕾莎抬起淚眼。「我會隱藏靈氣、喬裝好自己,不會讓別人發現。你讓我跟你去嘛!好不好?佛希克哥哥!」噙淚的雙眼像小孩般充滿天真與期望,誠摯地望向他。
  有時候他真覺得自己像保母,委託的則是另外五雙盯著自己看的眼睛,每當自己懷中的女孩任性時,他們便用眼神示意趕快去安撫她一下。天知道他居然還甘之如飴。是愛情使然吧!他想道,而且她這種驕性,有一半還是他寵出來的,如今自己面對,只好認命了。
  「答應我一件事就讓你去。」
  「什麼事?」她大喜,只要能跟佛希克哥哥出去,什麼事都可以答應。
  然後,佛希克附在她耳旁說了幾句話。
  「我答應、我答應,謝謝你,佛希克哥哥!」她抱著他的頸子幾乎要在他懷中蹦跳起來,這麼簡單的倏件,她還以為他會拿長老的教導作威脅,要她閉門苦修,原來是這麼容易的事。
  看著她興奮的樣子,他真懷疑有誰能拒絕得了這如精靈般的可人兒。
  「好了,現在坐到旁邊的椅子上,不准再吵大家開會,知道嗎?」他輕啄一下她的小嘴,拍拍她的背哄道。
  「是!」她快樂地跳下他的膝蓋,一蹦一跳地跑到位置上。一坐下,便見到大家還睜圓了雙眼直瞧著,她嬌嗔:「討厭!不要一直看人家嘛!」說完,害羞地低頭。
  這可讓大家笑開了。
  「少年人,我這女兒非你莫屬了,換別人可真管不住她。」艾德拉國王大笑。
  「父王。」她羞得頭更低。
  「嘖嘖嘖,有個老婆可以撒嬌真好呀!」米特爾邪邪一笑,揶揄之心昭然。?「你這麼羨慕嗎?」艾蕾莎瞇起雙眼,甜蜜地笑。「那……我不要佛希克,改嫁你好了,米特爾哥哥,如--何?」
  米特爾像被雷打到似的,連忙搖手。「無福消受、無福消受。」一副嚇到的表情,天呀!娶這小麻煩精,自己的日子可完了。
  「那就給本公主閉上尊口!」
  「是、是。」一副可憐的樣子,令週遭的人轟然大笑。
  「莎莎!」艾德拉國王用眼神經斥她沒禮貌。
  她吐吐舌頭。「你們開會討論什麼?」
  「還不是埃尼爾族的事。」邁爾斯回答。
  「又是為了世紀能人的預言!」她不禁好笑,張牙舞爪地比劃著。「我們要真有世紀能人早殺得他們落花流水了,還會讓他們活上百年,再來對我們囂張嗎?」
  「艾蕾莎!」佛希克警告。
  連忙又吐吐舌頭,表示不再犯。現在她可要乖一點,否則好不容易佛希克哥哥答應她的事又要反悔。只好支著下巴聽他們開會。
  「嗯,剛剛說到這東方王是何來歷,竟有如此能耐滅了埃尼爾族。」摩里長老提醒。
  「他不屬於哪個國家,事實上東方王是其他國家尊敬他的稱謂。因為他長年住在東邊的帕爾斯山的山谷中,是以有這個稱號。」
  「東邊帕爾斯山!」喬依思長老驚訝。「那是一座經年霧氣繚繞、聳入雲間的高山。傳聞千年以來便有一種古老的力量鎮壓在那裡,鮮少有人在此出入。」
  「看來這東方王可不是簡單人物,傳聞中有一支最古老的種族也住在那座山裡,且終年生活在山谷內,這東方王看起來應該是屬於那一族了。」摩里長老道。
  「這麼古老,那世紀能人怎麼不出在他們家身上喔!」艾蕾莎悻悻然地插口。
  「艾、蕾、莎!」大家警告地看她一眼。她識趣地閉嘴,繼續無聊地晃動著雙腳。
  「你對東方王認識多少?」艾德拉國王轉向佛希克。
  「嗯……東方王,見過他的人很少,只知道他年齡大約在二十六、七歲左右。個性半正半邪令人難以捉摸。力量強大,各國皆對他忌憚三分。」
  「這麼厲害的人!如果我們找他合作,你想行嗎?」艾德拉國王沈思地間。
  「不太可能,據聞他向來冷漠,不愛理外界的事,只要別人不犯到他,就算外面的世界鬧翻天,他也不會管。當初埃尼爾族就是傷到了他的親人,才會惹怒他,招來亡國之禍。由此看來,與他不相關的事,他是不會管。」
  「這麼特異的人,你見過他嗎?」邁爾斯好奇。
  佛希克一笑。「三年前他討伐埃尼爾族時,遠遠見過一面,還真是令人震撼的風雲人物!」
  「沒正面照過,你確定是他?」
  「那樣的氣度和外型絕不可能有第二人,黑色的長髮束在身後,銀色的眼眸像薄冰般目空一切,凜然傲視天下的氣勢,全身散發著驚人的力量。只能說是天生的王者之風吧!」他回憶地形容。
  一旁的艾蕾莎在聽到銀色的眼眸時,撐在手上的螓首瞬間從掌心滑落。
  大家奇怪地望向她。
  「怎麼了?」佛希克關心地問。
  「沒、沒事,銀……色的眼睛真特別!外面的人眼睛是不是都長、長這種顏色?」她害怕地問。
  「這倒沒有,銀色的眼睛就我所知只他一人。」
  「是、是嗎?」艾蕾莎嚥了一下口水,擠著笑容。「幸……幸好,那麼恐怖的人平時都待在山上,不隨便出來嚇人。」她放心地暗吁一口氣。
  「噢,我記得他最近好像也有事要到亞薩爾國。」佛希克側頭回想地道。
  艾蕾莎從椅子上摔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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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1 03:30: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東邊帕爾斯山。
  帕爾斯山高聳得像是直達天際般,終年雲霧迷茫,週遭圍繞著鋸齒狀的山峰峭壁,壯巍而險要。
  四周的白雲依著山峰起伏,遠遠望去像是傳說中的巨龍盤踞在帕爾斯山。一片未經斧鑿的壯麗,加上一股巨大的力量鎮守,幾百年來,一直難有人窺得真貌,使它更添上一層詭譎的神秘感。
  難以想像這詭異的山,裡面居然別有洞天。山谷內爬滿了一片青蔥翠綠,衝入山腹的飛瀑,濺起燦爛的水花。煙飛的瀑水在盛開的繁花間隨著陽光跳躍。這裡的百花不合季節時宜恣意地開放,四季的腳步像在這裡停住為這花團錦簇增添繽紛的色彩。
  山谷深處的櫻花林裡--藍雷釋放出身上的力量,來感應這座山的脈動。
  他是帕爾斯山的主人,也是谷中之王!
  千年以來帕爾斯山便流竄著古老邪魅力量,這上古的力量只臣伏於谷中的繼位者,是以進出帕爾斯山的人,皆須有谷中之王的認同,否則山中的「力量」不承認闖入者的存在,白雲瘴氣的作祟會讓人迷失於山林之中而呼吸困難至死。
  此刻他微閉著雙眼,碩長的身軀靠立在櫻花樹下,雙臂環於胸前。額飾上的寶石如黑濯的明鏡,映著眼前璀璨紛飛的花瓣,一身的黑衣和及腰的黑髮迎風飛舞,俊美的臉像是用冰刻出股,冷漠得有如雕像。
  彎曲的小徑傳來腳步聲。
  「大王!」侍衛哈肯恭敬地單膝跪立於一旁。「亞薩爾國的羅丹太子來訊息,您所托之事已辦好,問您何時出發前往?」
  瞬間,風停了,紛飛的花瓣落下,飛舞的黑髮也柔順地貼在主人身上,緩緩的他睜開那如薄水的雙眼,銀色的眸光躍動。
  「這兩天出發,回訊息給對方,我們此行隱密,當天就回來。」晶亮的眼睜凝視遠方,頭也不轉地下達命令。
  「是!屬下回消息給羅丹太子。另外……傳聞埃尼爾族已經開始活動。」
  他淡然一笑,意料中之事。
  「是否要對它們採取任何行動?」哈肯問道。
  「用不著!」他舉起手示意。「隨他們去吧!他們現在不敢以卵擊石,起不了什麼作用。」
  「這……」哈肯遲疑。
  「放心吧!他們真要有辦法復國,是他們的能力!當初就沒有意思要他們消滅殆盡。但是……」語聲一頓抬起手,天空一隻巨大的黑鷹長嗶一聲,停立在他的手臂上,銳利的鷹眼映著主人銀色的霸氣。
  「敢再犯我,甚至傷害我谷中的族人,我東方王會讓埃尼爾族永遠消失在這世上。」傲然的雙眼帶著毀滅性的冷笑。
  ※※※
  艾蕾莎雀躍地站在銀湖邊,看著自己的倒影。今天是她出銀湖跟佛希克前往亞薩爾國的日子,她可興奮極了。這幾天她一直數著日子等待,直到今天,她簡直快樂得想對天狂叫來傳達她的感激之意,因為上天成全了她最大的願望。
  一大清早她堅持地拒絕了艾德拉國王和喬依思長老們要送地出銀湖的盛情。今天這特別的日子,她要一個人悠遊地享受片刻自己獨處的時光。
  現在佛希克正在樹林外備馬,侍女露絲幫她回宮中拿外衣。趁這空檔,她興高采烈地繞著樹林穿梭奔跑。直到累得靠在樹旁喘息,一會兒便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
  「露絲!你拿來了。」她開心地回頭大叫,卻看到一股紅影像霧般在她眼前暈開撤下,漫天的櫻花花瓣繞著她嬌柔的身軀旋轉舞動。
  櫻花?紫色的眼眸寫滿驚訝!這裡是……艾蕾莎尚來不及反應便緊接著倒吸一口氣,因為她看到紛飛的花瓣後,有一對深沈得如冰般的銀眸正微帶一絲疑惑地看著她。
  天--呀!她駭得轉身,雙手捂著臉。是他!是他!那雙凌厲而冷傲得令人不敢正視的銀色目光,正是日前那夢中的男子!如今連夢都省了,更真實地出現在她眼前,艾蕾莎顫抖、又無法置信自己大白天也會遇見鬼!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明明在銀湖,才走幾步……喔!不……也許跑了一小段路,也……不會來到奇……怪的地方呀!幻影!一定是幻影!」她狂亂地在心中語無倫次地提醒自己。
  雖然拚命地告訴自己是幻影,卻沒有睜眼一看的勇氣。況且身後清楚地傳來腳步聲,甚至她已感到搭在她肩上的溫熱體溫。
  「哇--」尖銳的叫聲穿透露絲的耳朵。
  「公主……你怎麼……了?」露絲捂著耳朵,尚未從尖銳的驚叫聲中恢復。
  聽到露絲的聲音,艾蕾莎驚魂未定地從指縫中悄悄偷看。微風輕拂,樹林的枝葉搖曳,哪來的櫻花?自己還身在銀湖邊的樹林裡,露絲手上還掛著自己的斗蓬,正不解地望著她。
  「公主你是身體不舒服嗎?」露絲耽憂地問。
  「沒、沒事,剛剛看……到奇怪的東西嚇了一跳。」果然是自己神經緊張所產生的幻影,銀湖附近哪來的櫻花?她放下手,鬆了口氣。
  「奇怪的東西?是附近的野獸吧!要小心呀!」
  「希望是就好!」她喃喃自語。
  「什麼?」
  「沒什麼,快幫我把斗蓬穿上,佛希克哥哥在樹林外等很久了。」這時候可千萬不能有任何異狀傳到父王或長老耳中,否則此行鐵定被取消。
  露絲幫她把斗蓬穿上,卻訝異地怪叫--
  「公主!你身上怎麼這麼多櫻花花瓣!」
  ※※※
  藍雷若有所思地凝視遠方的櫻樹,直到哈肯的聲音傳來:
  「大王!馬車已備妥,可以出發了。」
  「嗯!」他點點頭,再度望向前方的櫻樹,不經意的,他笑了。
  哈肯一愣。「前方的櫻樹是否有令大王感興趣的地方?」他的主人一向冷漠自持,剛傲而嚴肅,淡漠的臉鮮少有大起大落的表情,似乎任何事情都難以引起他情緒上的反應。
  哈肯唯一看到他動怒的一次,便是埃尼爾族傷到他弟弟--裡奧少主。當時冷冽的眼神所迸發出來的怒火,至今回想起來還令人聲襟膽寒。對谷中的人而言,他有如高貴的神祇。加上他天生的冷峻和異於常人的眸色,使得谷中的人民對地敬畏不已。平時的東方王不苟言笑令人看不出心思,是以,現在他眼中異樣的神采和漫不經心的笑意,令哈肯好奇地探詢。
  「美麗的櫻花總是使人迷惑,在這一片花海中連精靈也迷失了吧!」他遙望遠方的天際,語帶深意的歎道。
  一旁的哈肯未解其意,卻見他的主人再次悠然的道;「我見到了一個在時空交錯中迷失的花仙。」想起那瞬間即逝的清麗容姿,和慧黠的紫眸,這名少女不存在於這時空中,這只是時光重疊交錯的影像。這項確實的認知,不禁令一向淡然的他,有著一種連自己都陌生的失落感。
  雖是短短的幾句話,卻已令哈肯呆立於一旁。他的主人向來很少講出心思中的話,尤有甚者。他第一次看到東方王顯露而出的情緒,不禁令他愕然。
  ※※※
  晨曦初露,曙光逐漸籠罩整個大地,隨著太陽高掛亞薩爾國的街道上,逐漸人聲鼎沸。
  今天是亞薩爾國一年一度的「豐年祭」。按照傳統,他們除了狂歡的節慶之外,並將在第三天舉行祈福的儀式。這是為時三天的「豐年祭」中最重要的一場慶典儀式。整個儀式將由身份最高的賢者,和靈力最高的法師所帶領。
  東方王一行人,在豐年祭邁入第三天時到達了亞薩爾國。由於祈福的儀式即將開始,是以街道上皆是熙攘的人潮。除了受邀的各國使者外,還有各地的吟遊詩人、商隊和旅人等,皆湧入亞薩爾國共襄盛舉。
  藍雷站在皇宮的窗前,看著窗外這場盛況空前的景象。
  「東方大王是否地想參與敝國的祈福儀式?那將是敝國有始以來最大的殊榮。」輕快的聲音帶著一絲揶揄從門口傳來。聲音的主人是一位二十多歲的紅髮青年,正溫和地笑著,藍眼中閃著睿智與幽默。在紅髮的輝映下,全身漾著一種火焰般的熱力與溫馨。他正是亞薩爾國的皇太子--羅丹。兩人站在一起,猶如一火一冰的強烈對比。
  「祈福!」藍雷聞言冷笑。「只有弱者才需要,我要的東西向來直接拿,用不著一堆儀式幫忙。」
  「是、是,以東方王您的能力豈有人敢質疑?如今在敝國豐年祭之時駕臨,更是為敝國帶來了蓬蓽生輝的榮耀。」說罷,趕緊恭敬地彎腰行禮顯示其慎重的程度,臉上的神色卻是一副戲謔的表情。
  藍雷面無表情,平淡地道:「是我記性差了嗎,何時你羅丹太子對我有這麼周全的禮貌?」
  「唉!你老是這麼一板一眼,和你開玩笑還真無聊,乏味透了!」羅丹雙手一攤,一臉無趣的神色。
  「太子依舊如當初的真性情。」
  「是呀!毫無長進的性情,算了……談正事。」羅丹走過去拍拍他的肩,像多年好友般。外界的人鮮少知道東方王藍雷幼年時曾長住亞薩爾國,與羅丹太子是莫逆之交。
  「這件事能這麼快完成我得謝謝你。」
  「你難得有求於我,身為好友,我當然得把「義氣」掏出來證明。」
  「這份恩情我記下了。」藍雷正色地道。
  「喂!你這人別老是這麼正經行嗎?不過是找件東西嘛。」羅丹一副受不了地道。
  「不,這件東西對我而言意義非凡,能找到我非常感謝你。」
  「夠了,夠了,對我而言是舉手之勞,你要真想回報我呀,那張冰塊臉多帶點表情和笑容就是最好的人情回報法。行了,看看是不是這東西?」羅丹從身上拿出一方布包交予藍雷。
  藍雷揭開布包,看見裡面的東西不禁緊緊地握著。久尋不著的東西如今已在手裡,一時千頭萬緒。
  羅丹見狀不禁關心地間:「這鏈墜對你而言很重要嗎?」
  一條精緻的紅寶石墜子四周鑲著翠玉,雖然價值不菲,但也不是什麼曠世之寶。以山谷中富裕的財力資源,這種寶石要多少有多少。況且以東方王的名號所代表的力量,就已足夠讓各國貢獻價值連城的寶物。羅丹太子不認為這條鏈子有何可貴之處,至少不夠特別到要讓他這名震一方的老友心懸掛念。
  「這是……先母的遺物。」藍雷帶著一絲黯然地道。
  「莎拉王妃的遺物!」羅丹這下可真詫異地睜亮眼。「怎麼會流落外邊?」就羅丹所知,莎拉王妃終其一生甚少出帕爾斯山,是以這鏈子會流落外邊是極不尋常的。
  「你還記得小時候母后將我和弟弟送到這裡住了一年多的事嗎?」
  「我想……很難忘得掉。」羅丹怎麼可能不記得,小時候兩人一見面當場就打起架來。因為羅丹笑他的眼睛長得奇怪,搞不好是瞎子,當時的藍雷馬上撲過去揍他。雖然嚇到了雙方的大人,兩人卻因而成了至交好友,也因此他才知道,藍雷那特殊的樣貌在他的成長過程中帶來了很多傷害和挫折。
  「嗯!當時的你可愛多了,不像現在這麼陰沈。」羅丹懷念地道。
  藍雷未理他話中的促狹逕自道:「當年谷中內亂,臣民之中有人不服我當繼位者,他們懷疑我……並非父王的親生子。」
  「這可真好笑,他們憑什麼懷疑?」羅丹打量著眼前的藍雷,只見他冷漠的眼光之中,閃動著憤怒的光茫。
  「難道……」羅丹似乎明白了。
  「是的,我的眼睛。」他自嘲地一笑。「銀色的眼睛,在谷中未曾有過。」
  「這又如何?銀色的眼睛別說谷中沒有,天下間只怕也是前所未見,這根本就是一種體質上的突變,怎能憑這點論斷。」想到好友當年所受的委屈,羅丹微慍地說。
  「哼!」他冷笑。「他們早有反意,我的眸色只是他們藉題發揮的藉口。」
  「就算如此也得要有證據啊!」
  「這就是證據!」藍雷舉起手中的鏈墜,譏誚地道。
  「什麼意思?」羅丹疑惑不解。
  藍雷沈默片刻,才緩緩地道:「這條鏈墜是我母后最喜愛之物,因為……這是父王送給她的定情信物。再多名貴的珠寶,對她而言都不如這條鏈墜來得珍貴。那時宮中有人和亂民勾結,盜出了這條鏈子,他們從外面抓了個男人回來,硬說母后和那男人有私情,這條鏈子是母后送給那男人的信物,而我便是他們姦情下的:私生子。」再度回首不堪的往事,藍雷有著一股帶恨的淒然。
  「什麼!」一旁的羅丹幾乎跳起來,沒好氣地叫道:「拜託!就算懷疑你的血統,難道隨便找個男人誣賴莎拉王妃有姦情,就能生得出銀眼的小孩嗎?」天呀!他發覺自己快口不擇言,這種蠢事也能當證據講。真難想像當年谷中的情況和現在相比,根本是兩極化!現在谷中的人幾乎將藍雷奉若神祇。
  「你父王,還有谷中的長老們呢?他們總不可能相信這種愚蠢的事吧!」
  回應羅丹的是藍雷陰惻的笑容。
  「命運很殘酷不是嗎?就算天生下來是皇太子又如何?一旦情況有變,還不是得被人從寶座拉下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就算母后送我到亞薩爾國避禍,就能避得過一切嗎?大家真不再懷疑了嗎?」他苦笑著走到窗口,看向遠方的天際,高低起伏的群山猶如他的心情。
  「算了!又何必再提,畢竟這已經是一段……遙遠的往事。」深沈的銀眸是一層無言的淒楚。
  看著他黯然的背影、哀傷的眼神,一個可怕的想法閃進羅丹的腦海。「難道連你親生父親也懷疑他不是……」
  羅丹深深吸了口氣,暗自感歎,這是生長在皇室的悲哀:就算是遠離塵煙的帕爾斯山谷,也不能免除世俗的權利爭奪。往事的傷害一直深植他心中,父母帶著誤解先後離他而去,十三歲的弱齡便要繼位為王,負起王者的重任:這些事一定深深地重創過他,身為皇家長子,在這場政治遊戲中,他硬生生地被剝離了快樂的童年、親情的慈愛,冷漠的性情只怕是隔離傷害最好的方法。
  想起小時候,那個沒有被世俗的矯情所污染的男孩,爽朗的笑聲在他身上隨處可見。是這個世界的無情傷害了他,當初的小男孩早已不見,他把自己封在冰中凍結自己的感情。偶爾,在他弟弟裡奧和自己面前,羅丹似乎還可以見到當年那個隨興而發的男孩,沒多久他便又自制地隱藏回自己的藩籬之中,再度變回那個令人生畏的東方王。羅丹經常想,若不是還有一絲親情絆住他,如今他會是令人駭怕的魔,或者是頹廢不已的人。
  收起手中的鏈墜,藍雷低沈的道:「這條鏈墜在內亂過後就失蹤了,如今找回來也算是完成了母后的遺願,可以--」
  窗外的身形吸引了他的目光,他位於皇宮三樓面對正門和廣場,所以廣場上和樓下的景物全盡收眼底。在右方約二樓走道上,一個俊秀的男孩睥睨地看著廣場上的慶典儀式,皇宮內的人幾乎全在廣場上參與慶典儀式,而這男孩卻獨自佇立於皇宮二樓,和廣場上的熱鬧相較之下備顯突兀。
  「很特別的孩子。」羅丹循著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男孩看來約莫十一、二歲,如此的年齡卻已顯露出非凡的內斂氣質。
  羅丹吃吃笑了起來。「那孩子說起來跟你算是有親戚關係喔!他是白國的王子。」
  「白國!母后的國家。」藍雷的母親是自國的貴族之後,谷中的國王向來很少迎娶外界的女孩,莎拉王妃是這少數的特例之一。
  「唔……我記得他的名字好像叫……文森。」
  「這麼小的年齡已經帶著狂傲的個性,倒是……難得一見呀!」想起他望著慶典儀式的目光,藍雷話中帶著欣賞的意味。
  「不會呀!」羅丹馬上否決。「如果你已死,再看到他,唉!我會覺得如見故人,真是……」尚未說完便收到一道警告的目光,羅丹掩飾她乾咳幾聲閉嘴。
  藍雷的嘴角浮起一抹有趣的微笑,一揚手,身後的披風揚起。
  「喂!你去哪?」看著他朦朧的身影,羅丹急忙地問。
  「拜訪親戚。」消失的身影在空氣中留下這句話。
  ※※※
  他很有膽識,藍雷心想。從他在二樓外的半空中浮空而現,對方始終面不改色地看著他,那對專注的黑濯星目,既無疑問地無懼意。似乎藍雷的憑空而現有如呼吸一般自然毫無怪異之處。未幾,對方緩緩開口:「東、方、王--藍雷格倫。」一字一句是斷然的直敘而非問句。
  藍雷愣了一下,如雷的笑聲轟然而出。
  「如此直呼我名諱的,你是第一個。」藍雷笑道。他可以知道羅丹所說「如見故人」這句話,這男孩狂傲的形態的確如他的翻版。
  他浮空的身形一閃,俊偉的身軀已立在男孩面前,如冰的眼眸直逼眼前的人。
  「從來沒有一個人敢直呼我的名諱後還不怕死地站在我面前。」
  「那是因為他們沒有力量。」一雙黑亮的星目依舊昂然地瞅著他。
  「哦,你有很高的能力?」
  「你可以試試看!」男孩雙眼一瞇,挑釁地道。
  聞言,逼視的銀眸帶著讚賞,低沈地笑道:「如果我不是確定自己沒有任何風流事跡,我會懷疑你可能是我的孩子。」說罷,伸手撫摸他的頭。男孩動了一下,便立在原地不再移動,似乎也感覺到對方的力量非比尋常。
  「你叫文森?」
  「我的母親是自國的皇室貴族,我們也算有著血脈淵源。」
  文森的小臉已明顯地帶著反抗與倔強,只是礙於頭上那隻手的主人。
  「以你這樣的年齡就有這種沈穩內斂的修為,還真是不同凡響。」畢竟是小孩子,藍雷想化解他的敵意。
  「彼此!」文森不悅地回應。
  「你很不高興受制於我,其實你用不著生氣,你的能力很高,只是對我無用。但是你有很深的潛力,將來很有可能在我之上。」
  藍雷收回手,蹲下身與他平視。
  「你很不一樣,將來如果我有女兒,一定將她嫁給你,如何?」藍雷感興趣地問道。
  「除非你女兒夠強,否則我不要!」知道自己目前的力量奈何不了對方,文森很不甘願,無形中已露出童稚的言語。
  藍雷失聲笑道:「你很狂妄,萬一我那未來的女兒不喜歡你呢?」
  「只要我喜歡那就是我的,誰都奪不走。」文森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你不要忘了,她的父親可是人人畏懼的東方王。」這小子簡直狂妄加目中無人。
  這句話反而讓文森低笑不已,他抬頭迎向眼前的東方王,傲然地說:「連你也別想奪走,因為我有無窮的潛力,將來會凌駕在你之上。」文森慢條斯理地用藍雷當初所說過的話回敬他。
  好小子!有意思極了!藍雷這下可真的笑開了。這小子狂傲猶甚當初的他。思索片刻,藍雷伸出手念了幾句咒語,掌上出現如鴿蛋般大小的紅色寶石。
  「我很欣賞你,如今我要趕回帕爾斯山,或許不再涉足這塵世。我們也算是有緣,這顆赤晶靈珠送你。這顆靈珠從我修行就帶在身邊,集結我身上的法力和帕爾斯山的靈氣。一般邪物近不了你的身,甚至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也許你將來能用得到。」說完便放到他手中。
  「這……」文森遲疑地握著赤晶靈珠。感覺到它所傳來的熱力,確是罕見的靈物。
  藍雷再次撫摸他的頭,會意地笑道:「收下吧!希望未來的你有一番自己的霸業,不負我贈靈珠的心意。」
  文森握著靈珠,小小的心靈已升起萬丈的雄心。
  ※※※
  樹林裡,陽光透過枝葉,稀稀疏疏地在草地上灑下耀眼的光輝。一個絕美的少女坐在湖邊的草地上撥弄湖水。
  她抬起手,看向腕上的手鐲,陽光下,手鐲閃著淡紫色的光暈。一抹燦爛的笑容浮現她臉上,如微風般撫過人心,令人驚艷。
  艾蕾莎撫著手觸,把它抵在胸前,喜孜孜地輕笑。這是佛希克昨晚送她的,想起佛希克替她套上的時候,還溫柔地在這美麗的手觸上印下一吻。這深情的一幕,到現在還令艾蕾莎的心怦然地起伏。
  從小她便愛慕佛希克,兩人也有著婚約的協定,但是這些都是長輩們訂下的。她從不知道他的心意如何?
  雖然佛希克對她總是憐惜、輕哄。但是他天生溫柔的個性,對其他人似乎也如此,他的態度令她迷惘,直到最近他真心的表白,艾蕾莎才知道他對自己用情之深。從那刻起,艾蕾莎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因為當佛希克哥哥的新娘,是艾蕾莎從小便對著星星許下的願望。
  艾蕾莎心裡湧起一陣甜蜜的喜悅,一等今天的儀式結束,他們便可返回銀湖。離家多日,想起銀湖,艾蕾莎歸心似箭。外界縱然新奇、好玩,都不及她生長的故鄉來得可愛。
  想到今天的祈福儀式,她便又皺眉地經歎一口氣。佛希克是主導這場儀式的法師,他自是不可缺席,而過多的人潮,佛希克也不准她跟隨。
  理由是儀式進行時,他無法分身照顧她。而讓艾蕾莎單獨一人他又不放心,哪怕艾蕾莎跟他信誓旦旦地保證,自己會隱藏得很好,也無法令他點頭答應。並且規定她一定要乖乖地待在皇宮裡等他回來。
  唉!難道我這麼不被信任。她沮喪地想,近日來皇宮裡的人都知道他們的大法師這次帶了一個體弱的女人來養病,平時不喜歡生人打擾,出入一定要覆著面紗,裹得密不透風,所以皇宮裡的人至今尚未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
  每當宮內的侍女在猜測那可憐的女人,不知病得多重時,實際上那「可憐病重」的女人正在房內大吃、大喝,還猛抱怨無聊,這滑稽的對比常令佛希克取笑她。
  從出銀湖以來,艾蕾莎自認很遵守約定,她一切聽佛希克的:不任性、不耍脾氣,扣除一些小事,她死纏著佛希克達到目的外,大致上她都很乖地做到。至少她是這麼認為。
  但是這一次她實在無法聽話,祈福儀式少說也要四、五個小時,這麼久的時間要她枯坐皇宮簡直是謀殺她的精神。所以她決定偷溜出來消遙一下,反正她只在皇宮後出的樹林,而且全部的人都聚集廣場參加儀式,誰會跑到後出來。
  解除一切偽裝,她輕鬆地漫步在樹林裡。清爽的微風吹來,淡淡的花香伴隨。蔥綠的樹木在陽光照耀下交相掩映,樹林裡的河流蜿蜒地倘佯在如茵的草地上,各色的野花點綴其中。
  「哇!好香的空氣。」她坐在河邊,撥弄河水,深吸一口氣的讚歎。清涼的流水令她禁不住掬起水來,淺嘗一口。「嗯,連水都好甜。」感覺真好。
  這時她心念一動,手一揮,濺起紛飛的水花。水花在空中凝結成大小不一的水珠,迎著陽光晶瑩剔透的浮蕩在她身邊。光亮的水珠透著七彩的光流繞著艾蕾莎飄飛。
  一片如星網的光點,艾蕾莎沈醉地置身其中。快樂得正想揮起地上的花朵加入陣容時,卻被急促的馬蹄聲打斷,一匹高大的黑色駿馬正朝她疾馳而來。
  艾蕾莎見到那匹奔馳的馬時驚恐地愣在原地,倒不是因為自己被發現,而是馬背上那道緊盯自己的銀色目光。
  藍雷簡直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眼前的少女是櫻花林裡那驚鴻一瞥、縈繞他心的仙子嗎?若非他一時興起,馳進樹林,豈非就此錯過!是幻影,還是--再一次的時空交錯?內心泛起一陣強烈的起伏,他快速地翻身下馬,小心她靠近她。
  炫麗的光流閃爍,在光影中的她美得懾人心弦。是真實,是虛幻?他急切地想證明。又害怕一靠近,這美麗的影像會瞬間即逝。移動的腳步帶著遲疑,萬一這是幻影,他也希望能持久。
  艾蕾莎抓緊胸口,另一手捂著嘴巴,劇烈的心跳像是隨時會迸出來般。
  黑色的長髮、銀色的眼睛,全身散發驚人的力量
  佛希克的形容在她腦海中重現。世界上僅只一人有這樣的眸色和天生的風範!那這個男人是……東方王?
  看著對方來勢洶洶地下馬走近她,那雙緊盯自己的眼睛帶著疑惑與一絲……興奮。可能嗎?好令人寒慄的目光,艾蕾莎步履不穩地後退,一種原始的害怕已變成了恐懼。
  她用力的甩頭,雖然她心底深處早已知道那夢中的男子是誰,但是她一直拒絕承認,如今的相見更令她感受到那股震撼的力量。
  是幻影吧!或者,是她在湖邊睡著了又作怪夢,她努力地告訴自己,但是,眼前人的存在感是那麼真實,真實得令地無法忽視那股逼近自己的熱力。
  不!她緊閉著眼,不住地搖頭。「不會的、不會的!只要我睜開眼,這一定是再次的幻影。一定是……」一股欲泣的感覺盈滿心頭,這是上天對她的懲罰嗎?只為了她最後一天未守承諾。
  「只要我睜開眼……只要……」她喃喃自語地拚命說服自已鼓起勇氣。
  她驀然地睜開眼,捂在胸口的手卻被緊緊地攫住,迎上一雙與她同樣訝然的眼眸。
  「你是真實的!」藍雷愕然的一句話,叫出兩人心中的疑惑。
  瞬間,佛希克的警告在她耳邊響起
  艾蕾莎,此去亞薩爾國,若遇到東方王最好是避開。此人厲害非常,個性難以捉摸,任何偽裝都瞞不過他!若他對你有任何意圖,任誰都阻擋不了。尤其帕爾斯山是世上結界最強、力量又詭異的一座山,一旦進入一輩子都出不來。你要謹記!
  後面的話帶回艾蕾莎的勇氣。
  艾蕾莎猛一抽回被捉住的手,退離他數步之遙。飄浮於空中的水珠也化為水的原形,灑落在地上。
  「不管你是誰,別再靠過來!」艾蕾莎口氣一凜,出言制止。
  藍雷恍若未聞,她的嬌叱聲,令他更加快腳步地走向她。
  天呀!她是真實的。這美麗的少女,不是幻影,不是想像!世間竟然有這種光輝般的純美少女,一身靈氣像是天地間所孕育出來的。
  「站住!別再靠過來,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她再次警告道,卻見對方毫不理會,繼續朝她跨著威脅性的步伐。艾蕾莎哪敢遲疑,雙手一抬。「水精攔住他!」
  湖中水柱迅速地捲起,隨著艾蕾莎的手勢,一道水牆隔開兩人。
  艾蕾莎見水牆成功地擋住東方王,深知此人魔法力驚人,不敢戀戰轉身便跑。
  狂奔數步即感到一陣涼意從腰上傳來,她低頭見到一條以水化成的水繩,像有生命似地從腰上層層纏繞土來,艾蕾莎大驚失色,卻掙脫不開!掙扎中水繩倏然鬆開,驚慌的腳步絆到石頭,整個身行也往前一跌。一雙健壯的手臂接住她,整個人被帶往一睹結實的胸膛前,一抬頭便迎上那雙帶著冷笑的銀眸,艾蕾莎知道自己終於落入東方王手中。
  一旦進入帕爾斯山永遠都出不來!
  駭人的警告再次在她耳邊響起。
  「不、不--佛希克哥哥救我!」她嘶聲哭泣地大喊,拚命地掙扎,原本環住她的手臂卻像鐵箍般,愈箍愈緊。不久一陣黑暗的暈眩感傳來,艾蕾莎帶著淚水在東方王的懷中沈沈睡去。
  藍雷輕輕撫著懷中的少女,見她那麼激動,只好施了魔法讓她入睡。「奇特的女孩!不需咒語便能喚出水,但是全身又沒半點魔法的氣息。」這種輝耀般的純淨無邪的氣質,藍雷深知這少女並非一般的凡人。
  「你來自何處?」他目光一柔,手指輕描懷中那張猶帶稚氣的嬌顏,在心中發出疑問。看到那殘餘的淚水,他溫柔地替她拭去。
  這少女激起他心底深處的柔情,一種睽違已久的感情似乎隨著這次相遇而慢慢復甦。
  藍雷凝視她一晌,解下披風裹住她,一個決定在心底形成。他閉上眼,發出召集屬下的感應波。過了一會兒,樹林外傳來一陣奔騰的馬蹄聲。
  六位騎士從樹林外疾馳而來,直到距他五、六步之遙的地方嘎然而停,六人翻身下馬,恭敬他立在他眼前待命。
  「啟程回帕爾斯山。」藍雷下了命令便召喚他的坐騎。
  「是!大王,這人是……」帶頭的哈肯好奇地打量東方王懷中裹住的人。
  「這少女是我的人,隨我回帕爾斯山,有問題嗎?」冰冷的眼神帶著不容置疑的口氣。
  「不、不,屬下……豈敢!」哈肯駭得急忙低頭不敢再多言,那道冷厲的眼眸,天底下大概沒人敢正視吧!他心裡暗忖。
  「沒事的話就快點出發吧!」
  「是!」這六個人就算對他們主人此舉深感訝異也很巧妙地掩蓋住,不敢發出疑問。
  ※※※
  「裡奧少主,裡奧少主!」一陣驚慌而急促的呼叫聲從花園的入口傳來。
  花園中一座精巧的亭子裡,一群嬌俏的宮女正圍著一名俊美的黑髮青年嬉鬧。
  一名宮女拉著他撫琴的手臂嬌嗔道:「少主在叫您吶,不過去看看?」
  黑髮青年露出一股屬於大孩子般的純真笑容,無暇的俊臉漾著清亮的神采,深幽的雙眸卻有著淬鏈的深穩,這對比般的氣質更令他展現懾人的魅力,此人正是怕爾斯山的二王子--裡奧。
  裡奧輕聲一笑。「用不著過去,我也知道來者何人,有何事。」
  「真的?」一旁的宮女又是一陣嬉鬧的驚呼,爭先恐後地要他講。裡奧清清喉嚨,慢條斯理地繼續撫琴,未再發言,旁邊的宮女見狀不依地叫著。
  「好、好、我說了。」裡奧笑嘻嘻地舉手投降,否則身上的衣服鐵定被那些撒嬌的俏宮女給扯掉。
  「這種大驚小怪的聲音還能有誰?鐵定是石頭,跑得這麼急,一定是王兄回來了。」裡奧一副瀟灑論斷的語氣,按著便再次展現他那振奮人心的魅力笑容。「還有……」
  「還有什麼?快說嘛!」一旁的宮女再次扯著輕笑不語的他。
  「像他這樣動不動就驚慌失措的急奔速度,還真沒人能比得上。」話聲剛落,花圃的轉角處就出現了石頭慌忙的身形,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更令眾家宮女笑彎了腰。
  「裡……裡奧……少主……」石頭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他眼前。
  「是不是王兄回來了?」裡奧雙臂環胸,氣定神閒地道。
  「是……是呀……大王他……」
  「叫你來找我,是不是?這種小事也要念成這樣,虧得你叫石頭,一點定性都沒有。」
  「大王……在……在……」
  「在偏殿嘍,每次不都這樣,這也值得大驚小怪。」裡奧笑著接話。
  「不……是呀!大王在……議事廳。」石頭終於喘過氣來。
  「議事廳!有何重大之事嗎?」王兄甚少動用議事廳。
  「大王帶……帶一個女人回來。」
  「什麼!」一陣驚呼,卻是出自四周的宮女,裡奧的身行已迅速拔起,往議事廳飛奔而去。
  「大王說……」石頭正要再說話,卻被隨後而來的衝撞之勢撞倒。
  「裡奧少主,等等我們!」一群吆喝的宮女,踩過倒在地上的石頭隨後衝去。
  從石頭爬起,眼前已空無一人。這群人奔去的速度,竟要比他奔來的時候快得多。
  「真搞不懂,這群人怎麼老愛慌慌張張地尖叫。」石頭拍拍身上的灰塵,不解地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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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1 03:30: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裡奧到了議事廳,見到一群人聚集在廳上,連他進來了也渾然不知。他輕咳一聲,大家才回神她看向他。
  「少主、少主來了。」眾人慌忙地行禮。
  裡奧見到廳上的文武官臣,連平時深居簡出的艾力長老也來了,正感到奇怪,便看到前方首座的王兄身旁多了一張躺椅,一位動人的少女被安置在躺椅上。
  剎那間,裡奧以為自己看到了仙子。明亮的陽光透過窗戶斜照在少女身後,像是為她罩上金色薄紗,燦爛的金發展現生命似地流瀉及地,與滿室的陽光相映成輝。眉宇間藏著一股不為人知的靈氣躍然欲出。裡奧看呆了,他可以瞭解大家剛才的反應,這少女靈秀得絕非塵世中人。
  天呀!這少女是何方人物?看她沈睡的面容應是被施了魔法,王兄的能力向來是高不可測,難道……他心中閃過一個不得了的想法。不曾吧!難道真的高到:
  「裡奧。」藍雷召喚愣在大廳中的弟弟。
  裡奧微白著臉向他走來,藍雷冰冷的眼睛泛起關懷。
  「你臉色不好,沒事吧?」弟弟是他如今最重要的親人。
  「王兄,我知道你的能力很高,但是你也不應該……不應該……」
  「什麼事?」藍雷帶著不解的眼神。
  「這女孩呀!你就算能力再高、再有辦法,也不能真的……真的到天上抓仙女呀!」裡奧指著躺椅上的少女,帶著責難的語氣,畢竟大哥做的事是天理難容的。
  藍雷的反應是一臉怪異地瞪著他。他們兄弟的個性向來迥異,這點他非常清楚。而裡奧的反應也總是在常人的理解範圍之外,但是難道他們兄弟倆連思考程度也差這麼多,連這種事情他都想得出。更離譜的是,連議事廳中的文武官臣都直盯著他瞧,似乎裡奧問的話,是道出他們心中的疑問。藍雷甚至聽到一旁的老宮女下定論似的哀號。「天呀!連仙女都捉,會遭天譴喔!」
  第一次,一種哭笑不得的無力感由心底升起。究竟在裡奧和人民心目中,他這個東方王是無法無天到了什麼程度,人民對地敬畏的情結只能用怕與盲來形容吧!
  「你也太抬舉我了,我要真有這種能力不早升天當神了?」
  「你要真有升天當神的雄心壯志,我還放心得多。就怕你什麼心思都沒有,只會隱遁在後出的櫻花林中,變成現在這一副陰陽怪氣的樣子。」裡奧搖頭歎息,一臉無奈地說道。
  「你說完了嗎?」他發覺弟弟和羅丹還真像,不只個性,連嘲弄他的用詞方式都一樣,這兩人要說是兄弟大概沒人懷疑吧!
  「唔!本來是有些話想補述,不過看樣子,只好改天再說了。」看藍雷無動於衷的樣子,裡奧只好雙手一攤沒戲唱了,聳聳肩地走到另一邊副首座的位置坐下。看了一下那名少女,嬉鬧的本性又起,支著下巴,語帶曖昧地道:「你帶這小仙女回來有何意圖呀!嗯……看她的樣子,你對她下了魔咒總不假吧!」裡奧只當眼前的少女可能體弱,經不起顛簸之苦,故而以魔法催眠其意識。
  「不這樣帶不回來。」
  「什麼呀!不這樣帶不回……」裡奧正要再取笑,卻猛然頓悟話中之意,幾乎跳起來,無法置信地叫道:「天啊!這女孩真是你硬捉回來的。」
  此話一出,廳中一片驚呼之聲。藍雷的個性雖說亦正亦邪,冷漠而霸道,但是強取豪奪之事地也不屑為之。另一方面藍雷不輕易外露的感情與孤傲使他蒙上一層莫測的神秘,如今他公然對一名女子表示特別,怎能不令人訝異。
  「你想對我說教嗎?」看裡奧那副跳起來指著他的樣子,藍雷諷刺道。
  裡奧放聲大笑。「太好了、太好了!王兄你終於開竅了,身為你弟弟我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棒極了!」
  裡奧那副反常神經藍雷早已見怪不怪。一旁的人卻是再次喧嘩半天,文武官臣中不贊同的人居多,身為一方之王,居然強擄少女,這種事怎麼說都無法拿它當榮耀講。畢竟裡奧少主那種異於常人的神經,不是每個人都有。可是畏於東方王的天威,沒人敢進言,只能指望在旁的艾力長老能仗義執言。
  艾力長老的話,是藍雷如今還願意聽的。因為當年叛亂事件中,艾力長老力保他,堅信他的繼承血統。且助他平定一切亂事,所以這位長老在他心中的份量是不同的。
  「王兄,你叫長老來,是想看出這少女的來歷嗎?」
  「嗯!」藍雷的確想借重艾力長老經年的見識和智慧來判斷少女的身份。
  「那……這少女……」裡奧尚未講完,一旁的艾力長老像發現什麼似的,顫抖著。
  「大……大王,您這……次可真抓到……不得了的人了。」
  看艾力長老那副樣子,裡奧噗哧一笑。「幹麼!難不成真是仙女?」
  艾力長老細長的眼睛射出亮光,帶著興奮的語調。「雖然不是仙女,但也差不多。天呀!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他們居然還存在!」
  「她究竟是誰呀?」裡奧見平常嚴肅而穩重的長老,此刻居然語無倫次,受不了地插嘴。
  「大王!這少女是傳說中的天人呀!」艾力長老誠敬地說。
  「天--人!」這兩個字無聲地在大廳中炸開,大家震驚得目瞪口呆。眼前的少女居然是傳說中的神話人物,難怪有這等出塵的麗顏。
  「天--人!」裡奧神色一正。「是什麼呀?」他發覺此話一間出,大家都用受不了的眼神看他。
  「天人的意思就是最接近神的人,照長老的說法,這少女是傳說中的皇一族?」藍雷轉向艾力長老。
  後者慎重地點頭。
  「長老,您……確定。」裡奧小心地問。他並非懷疑長老的判斷力,只是聽來太玄了。
  艾力長老不以為意,和藹一笑。「起先我還在懷疑,但是她這身逼人的清靈之氣實非天下少有。直到看到她額上的晶石,我才確定這少女是皇一族。」
  「晶石?」藍雷看向少女眉宇間那股耀動的青色光澤。
  「早期的皇一族額上皆嵌有晶石以便凝聚靈氣,不過由於世事的異動,到最後只剩皇室中人還保留有晶石。如今經過一百年的變遷,現今如何我不清楚!可是您說她不需咒語便能喚出水精,再加上額上的晶石,都足以證明這少女還保留有最原始的天賦。而且她全身帶著水靈之氣,可見長年不離水。謠傳另有一種說法,他們退居於湖底下,這幾點皆可證明這少女出自皇一族,傳言中的天人!真是難以想像,百年來他們早已銷聲匿跡,世人只能從傳說得知,如今竟讓大王您遇上,只能說……大意吧!」
  「哦!」藍雷心底泛起一種異樣的情愫,若有所思地道:「你是說她注定是我的。」
  這小東西居然是天人。
  「又有誰敢反對呢!」艾力長老嚴肅地看向眾人。只見大家還沈溺在他剛剛那番解說中,雙眼發直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天人耶!」
  「長得好漂亮!」
  「廢話!不是人類當然漂亮。」
  「什麼話!人很醜嗎?」
  「她的生活習性是不是和我們一樣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發出驚歎的疑問。
  「你們夠了吧!一群沒知識的,她跟我們一樣是人類,其不過帶有一些特殊的本能而已,真是……」裡奧受不了地打斷他們,轉向藍雷。
  「對了,王兄,她好飼養嗎?喔……不,我是說你要留下她嗎?」
  藍雷瞪他一眼。「你沒聽長老說,她是我的。」
  「那就是留下嘍,你打算怎麼安置她?」
  「是我的人,當然跟我在一起。」
  「你是說後山的櫻、花、林、裡?」裡奧不確定地強調。
  「我住在別的地方嗎?」藍雷支著下巴,對這無聊的問題覺得很多餘。
  「可是……那地方不是只有你一個人住嗎?」
  「你看過別人嗎?」藍雷皺著眉頭,已愈來愈不耐。
  「這不……太好吧!」裡奧小心地道。
  「有什麼不好,正好可以叫她服侍我。」藍雷瞥向躺椅上的少女。
  「你叫天人服侍你!」裡奧驚呼。
  廳中的人也都以無法接受的表情看向藍雷。「天人」在他們心中是神聖的表徵,而今大王的作為令他們有一種冒瀆的感覺。但是話說回來,他們敬畏的大王在人民心中,又何嘗不是與神同樣尊貴呢?
  「你是頭腦不清楚嗎?為什麼話題老要重複。」
  「唔……這個後山那麼……偏僻,又……又只有你一個人……住,萬一、萬一……」裡奧語氣一頓,斟酌應如何講明。
  藍雷揚著眉等下文,他只好硬著頭皮講下去。
  「這、這位天人看起來似乎還小,耶……萬一、萬一要發生什麼事……怎麼叫……都、都沒人聽到……所以、所以……」裡奧支吾著,一旁的人卻拚命點頭。
  「夠了!」藍雷大喝。「她跟我住很安全,你期待發生什麼事嗎?」他銀眸一冷,反問。
  「哦!臣弟豈敢,只是這少女看來也沒服侍過人,萬一百什麼不周到,又要令你生氣了。」他見苗頭不對,趕緊將話鋒一轉,非常順地溜口而出。
  「是嗎?」藍雷冷笑,壓根兒不相信。「看你最近雜念很多,再有廢話就跟我到後出修養心性。」
  這恐怖的警告令他趕緊閉嘴。到後出那麼無聊的地方,身邊還跟著一位嚴肅刻板的大哥,打死他都不幹。
  「對了,皇一族的少女是不是都長得這麼漂亮?」他趕緊帶開話題。
  艾力長老會意地一笑。「皇一族不論男、女向來容姿秀麗,但是眼前這少女的容顏尤為出眾。我想別說天下少見,就算在皇一族想必也是少有的絕色,況且額上的青石代表她身份尊貴。」
  「哇!王兄,你在哪兒捉到的?」裡奧一聽美人眾多,興致勃勃地追問,哪天他也抓一個來神氣神氣。
  「你當打獵嗎?要是鬧夠了就給我閉嘴。」藍雷低喝道。
  裡奧只好識相地再次閉上嘴巴。
  「大王,您打算如何處理?」艾力長老問道。
  「嗯……先弄醒她再說吧!」藍雷走向躺椅上的少女。
  裡奧看著那陽光般的純美少女,即將跟王兄這冷漠嚴肅的人生活在後出,不禁同情地脫口而出:「好可憐喔!」
  「什麼?」藍雷猛一回頭。
  「噢!好幸福喔,她可以服侍威震一方的東方王耶。」裡奧話一轉圜,涎著諂媚的笑臉回答。
  「我看到後出修身養性你是逃不掉了。」藍雷冷哼一聲,不理他臉上求饒的表情。
  他輕柔地扶起躺椅上的少女,讓她靠在自己懷中。溫柔的手掌從她額上順著鼻樑輕撫而過,只見懷中的少女緊閉的睫毛略微掀動。想到那雙清澈動人的紫眸,藍雷寧靜的心湖再次漾起悸動的情感。
  廳中的人皆聚精會神地看著,醒來的天人是何模樣。
  黑暗退去,耀眼的白光從眼簾射入,驟然而來的明亮令悠然轉醒的艾蕾莎下意識的別過頭躲避這刺人的光線。就這樣一張臉更埋進藍雷的胸中,令他的心再次怦然一動,有一股想用力抱她入懷的衝動。
  唔……暈眩的感覺尚未消除,但漸醒的意識已令她知曉自己正靠著一堵結實的男性胸膛,她自然而然帶著半醒的語調。「佛希克哥哥我……哇!」一陣痛楚感從肩上傳來,令她痛呼地睜開眼。
  看到那小巧的櫻唇如此熟悉的喚出另一個男性的名字,藍雷心中升起強烈的不悅感。抹在艾蕾莎肩上的手不自覺地加重力道,直到她痛得呼叫才令他鬆開。
  艾蕾莎撫著發疼的肩膀,一抬頭便接觸到一雙深沈地望著她的銀眸,霎時,她張著嘴愕然地愣在當場。
  藍雷有趣地一笑,食指輕托起她的下顎,柔聲道:「你醒了,這裡是怕爾斯山,我是--」
  艾蕾莎在聽到帕爾斯山時,整個混沌的意識驀然清醒,失聲大叫!
  「東、方、王!救命呀!」她駭得抽身離開他,整個人往躺椅的另一邊縮去。
  艾蕾莎顫抖著,驚惶失措地掃視眼前眾人,一張張與他同樣驚訝的臉。所不同的是,他們眼中更寫滿訝異與好奇。帕爾斯山?我真的來到帕爾斯山?我出不去了?我回不了銀湖?天啊!佛希克哥哥、父王……救救我呀!她在心中哭叫著。
  她這舉動倒令藍雷一怔,她認得我!早先她那過度害怕的反應,令藍雷以為是見到陌生男子所致。但如今看她神色大變她叫出東方王后便驚恐地躲避他,藍雷不再這麼認為了,她莫名的懼意分明是對他而發。
  「你……」藍雷正要進一步求證,卻被裡奧攔下。
  「王兄,看來我們對你的感覺她很真實地表現出來了,你是對她做過什麼嗎。」裡奧連發問都明嘲暗諷。
  「這個時候你湊什麼熱鬧,況且我對她做了什麼事,需要對誰負責嗎?」他冷怒地道。這小東西對他的反應已夠令他懊惱,再加上裡奧和週遭人臆測的目光更令他氣結。
  「王兄何必動怒呢?」裡奧不以為意地輕笑道。「這少女對你的反應很……特別吶,你要想問她什麼話,只怕她不會輕易回答,不如由臣弟代勞吧!」能在藍雷那平靜的心湖激起情緒上的變化,是裡奧最高興的事,因為只有這時候的王兄才具有「人」味。說著便走向瑟縮在一旁的艾蕾莎,見她明亮的紫眸充滿戒備。裡奧露齒一笑,真誠無偽的魅力像陽光般撫過人心,他輕聲問道:「你好,我叫裡奧。你不用害怕,我對你毫無惡意,能不能告訴我你來自哪裡?」這溫暖的笑容的確令眼前的少女放鬆一絲戒備,紫眸瞬間清澈耀人。裡奧不禁呆住--好美呀!他心中讚歎。少女遲疑著,像是在思考這問題,接著搖搖頭拒絕回答。
  「你不願回答,那總能告訴我你是不是認得他?」裡奧指著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這一幕的藍雷。
  這個問題令眼前的少女一震,咬著蒼白的嘴唇,再次搖頭。
  裡奧見狀,輕歎一口氣。「既然你什麼都不願回答只是搖頭,那……我只好叫那個人自己過來問你。」他下巴一抬,指向藍雷。
  只見少女雙眼再次掠過驚悸,身體更往內縮。
  「你再不說,我真的叫他過來了。」裡奧輕柔的口吻不無威脅,心中卻暗笑,他這王兄真這麼具有嚇阻功效。
  「好吧!」見她不再表示,裡奧作勢要走開叫人,這招果然見效。
  「我……」她急忙開口,輕咬著唇不知從何說起,細柔的聲音躊躇地道:「東……東方王二十六、七歲,黑色的長髮,像冰一樣的銀、銀色眼睛,高傲……冷酷無情……怪異……性情孤獨,有、有著令人、令人……懼怕的力量,是個恐、恐怖的人。」艾蕾莎斷斷續續地吐出她所知道的訊息,說完便低下頭,耀眼的金髮如瀑布般的瀉下,遮住她的小臉。
  廳中一片寂靜,這背書似的聲音令大家面面相覷,不一會兒裡奧爆笑而出,不停地用手肘頂著站在旁邊的藍雷。
  「哇塞!王兄,她對你的瞭解只能用「貼切」形容,我都沒她這種描述的功力。」說罷,再次狂笑不已。
  藍雷面無表情地看著,裡奧卻知道他心中的怒意正在上升,因為那雙清冷的銀眸溢滿警告的意味,不得已裡奧只好收心止住笑容,虛咳幾聲,再次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告訴我好嗎?」
  這次眼前的少女始終靜默地垂著頭,既不抬頭也不搖頭。裡奧再次催促,她依舊毫無表示,只是默默地垂著頭坐在那兒。金髮遮住了她的容顏,教人看不清臉上的神情。
  「夠了!」藍雷受不了的大叫。這簡直太荒謬了,這少女對他懼怕的舉動令他生氣,更令他憤怒的是:他--堂堂雄霸一方的東方王,有始以來第一次對人溫柔問話,卻被人避如蛇蠍!而弟弟作同樣的表情卻可得到柔言相對的待遇。如今他是長得像鬼還是像怪物?第一次他對自己的弟弟有一種不是味道的心情,這種難言的情緒究竟是什麼?他已不再多想,只見他憤怒她推開裡奧,一手捏住少女的下巴吼道:「叫什麼名字--說!」
  突來的暴行令裡奧和廳中眾人都嚇一跳。這種失控的脾氣和言行不是他們大王會做的事。
  在猛一觸及到眼前那張哀傷的淚顏時,有生以來,藍雷第一次懊悔自己的舉動。淚……像斷線的珍珠般潸然而下,細細的哽咽聲隱忍地從她唇間逸出,荏弱無助的樣子令藍雷整顆心都絞痛起來。
  天啊!這是什麼感覺?他震驚地自問。天人都帶有這種魔力嗎?再次令他驚訝的是眼前擒淚的紫眸像蒙上一層霧氣般,一股朦朧綠霧從紫晶似的眼珠暈開,瞬間,清亮的紫眸變成氤氳迷濛的綠眼。
  這次別說眾人的訝異聲浪,連藍雷自己都愣住!這幻化般的眸色,更讓大家對她蒙上一層神話色彩。
  但,接下來更令眾人無法尖叫的是--他們的大王,那個向來高傲、冷漠自持的東方王,如今竟手忙腳亂,結舌似地哄著眼前的少女。這數年難得一見的奇景,令大家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連口舌伶俐的裡奧都呆愣地立在原地。
  「別……別哭,我、我不……不是……」藍雷手足無措,慌亂的感覺第一次困擾他。生平孤傲不近人群,再加上他尊貴的地位,從不需要、地無必要去安慰任何人,更別說女人!
  裡奧玩味地看著這一幕,這少女能牽動王兄的心。嗯!他優美的唇角漾起深意的微笑。
  「父王……嗚……父王……救……莎莎……你在……哪……嗚……」她哽咽地輟泣,始終無法接受自己離親人已遠的事實。
  未脫稚氣的哭喊聲令人憐惜,這少女是個尚未長大的孩子。這層認知,猶如一股罪惡感掃過每個人心裡,因為竟然沒人對他們大王的所作所為挺身而出。
  藍雷神情複雜,抿嘴不語。但是隱隱作痛的心,令他下意識地再次伸手想安慰她。艾蕾莎生氣地躲開,嫌惡的眼神如利箭般射中藍雷。
  「你走開、你走開,我討厭你,不要碰我……嗚……佛希克哥哥,你在哪裡,佛希克哥哥……」她嘔氣的大叫聲令在場的人都臉色全變,只見藍雷怒吼一聲,咬牙切齒地箝住她的雙手:少女那厭惡的表情令他胸口一陣撞擊的悶痛。
  「住口!不准再哭--不准再叫那該死的名字聽到沒有!」開口閉口都是佛希克,在藍雷聽來無異火上加油,憤怒已極。
  雙手被捏得幾乎欲碎,再加上如雷的吼聲,艾蕾莎震顫地瞪著他。並非害怕,而是在那冷厲的銀眸下,她看到了一股深沈的--哀慟!
  額上的晶石令她擁有先天的靈力,偶然她能靈視世人所看不到的無偽之心。眼前這恐怖的人,他的心--在黑暗中。
  接下來艾蕾莎再次睜直了眼,因為她動不了,連開口都很困難。她被魔法鎖住了,而鎖住她的人就是那該死的東方王。
  全身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讓她又怕又恨的人一把抱起她。而在他彎下身時艾蕾莎發誓,她看到了那森白的牙齒露出惡魔般的笑容,似乎滿意於她目前「不吵」的模樣。
  看到這裡,裡奧知道戲散場了,只得無奈地遣散眾人。
  唉!有種未盡興的感覺,最誇張的是,從頭到尾對那少女啥都沒問出來,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因為誰敢再多問一個字,那哽咽不停的哭泣聲隨時準備「高吟」一曲。
  「對了,叫洛琳到行宮來一趟。」藍雷抱著艾蕾莎轉身吩咐裡奧。
  眾人魚貫地走出會議廳,準備對外大談今天的「奇聞異景」。幾個留下來的人也吱吱喳喳地高談闊論。
  裡奧興味盎然地瞧著,看到芷要走出去的王兄,卻又跟艾力長老在門口商量起事情。而他懷中的少女帶恨的目光,直勾勾地瞪向抱她的人。
  嗯!這以後帕爾斯山可有好戲看了。
  「對了,天人都吃什麼?」一旁突來的荒謬問題,差點令裡奧跌倒。
  問題來源是一群平日就饒舌的宮女,裡奧決定好好教育她們。
  「拜託!你們真不曉得?」他用無法置信的表情看向她們每一個人。
  大家老實地搖頭。「這就得問我了,沒人比我清楚!」開始端起先知的架子。
  「怎麼樣?吃什麼?」大家果然聚精會神地靠過來聆聽。
  「仙氣!」他神秘地道。
  「仙氣?」
  「是呀!可不簡單就吃得到喔!」
  「那要怎樣?」
  「首先一早太陽剛露臉時面向東方,然後深吸那曙光初露的第一口氣……」他開始比手劃腳。「感覺那口氣經過你的心、肝、脾、肺、腎,貫穿全身,接下來你就會神清氣爽、腦清目明、心胸開闊,非常厲害的!」他口沫橫飛的一氣呵成。
  「真的呀!」大家的臉上有著欽佩。
  「裡奧!」藍雷的聲音冷冷傳來。「從明天開始,把你剛才說的到櫻花林來演練七天。」說完頭也不回她往後出走去,不理廳中那哀叫連連的弟弟。
  裡奧一臉倒楣透頂的苦相,其他人捧腹大笑。
  ※※※
  走在通往櫻花林的路上,藍雷的內心起伏著艾力長老的話。
  「大王,有些事老臣必須告訴你,皇一族的女性一生只生一次孩子,其後生育的能力便消退。所以皇一族不論男、女對子女的愛特別強,隨時都可以為其付出生命,因為孩子是他們延續生命的一切。這少女剛剛叫著父王,那她便是皇一族唯一的繼承者。不論基於道義或者人道上,大王是否能考慮將這少女送回去。」長老語重心長的告訴他,細長的雙眼閃著理智的光輝。
  送這少女回去?不!他馬上否決這個答案。但是留下她……自己又憑什麼?難道就憑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有人觸及他的心嗎?多少年來,他覺得那似乎已死的心叉活了起來。
  低頭凝視這紛亂的來源,懷中的她瞬也不瞬地瞅著他,臉上已無先前的懼意和淚水,不知是否也與他同樣地思索艾力長老的話,因為那迷濛的綠眸泛著紫色的光彩,更有著好奇的目光。
  藍雷輕笑。「眸色的改變代表你的心情,那現在的你在想什麼?」他在艾蕾莎耳畔低語,吹拂在耳邊的溫熱氣息令她一陣莫名的顫抖。
  「嗯,櫻花林到了!」他抬頭。
  艾蕾莎循著他的目光看去,漫天的櫻花鋪滿一地,風捲掃起無數的落櫻騰空飛舞。
  這……這個地方!不就是出銀湖時那瞬間交視的景像嗎?見她這震驚的模樣,犀利的銀眸靠近,語帶深意地道:「似曾相識嗎?」
  動彈不得的艾蕾莎,在他熱切逼視的探索下,心驟然猛跳,索性閉上眼,消極地抗拒這一切。這一連串的混亂都是眼前這可惡的男人所引起,對他--她有一種忿忿心難平的怨恨。自己既無力抵抗,也不想在神態上洩漏更多的事情讓他知道。
  「你是躲避我,還是躲避這個問題?」嘲弄的聲音令艾蕾莎憤然地睜開眼,朝他猛射「凶光」。該死的蠻人,本公主一旦成功地遠離這鬼地方,一定天天詛咒你這混蛋下地獄。像已看到那一刻來臨似的,艾蕾莎湧起一抹微笑,「惡狠狠」地迎視他。
  「很有趣的表情,這才是你真實的個性吧!」退去了那層初見的驚懼,艾蕾莎逐漸顯露出身為公主的脾氣。望著那張眼帶怒火、而又無法言語的俏臉,藍雷低頭一笑,一股熱氣再次蕩漾在她耳邊:
  「看來這櫻花幽徑太長了,直接到目的地好了。」
  艾蕾莎尚末意識到他所說的話,便看到眼前的景物一陣朦朧,待她再定眼細看,自己已置身在一處清幽而雅致的內廳之中。藍雷將她放在一張鋪了軟墊的椅子上,兩手撐在椅把旁,將艾蕾莎鎖在自己懷中的視線,深深地望著她。
  「這個人究竟想如何?用魔法瞬間轉移到了這裡,用心何在呢?這……又是哪?」各種疑問湧上四周,似乎還隱隱約約地傳來流水聲,這附近有水流嗎?
  半晌,藍雷開口道:「我現在解開你身上的魔法,但是記住,在這裡任你叫翻天,也沒人知道。瞭解嗎?」
  說完他一彈手指,艾蕾莎發覺自己能動了,但來不及高興便又戒慎地瞪著眼前那張靠得太近的臉。
  「你的名字?」他再次審視。
  「艾……艾蕾莎。」這次她乖乖回答。
  「艾蕾莎。」他低吟這名字,眼中掠過一絲火花。「多大了?」
  「十……五、六歲!」
  這是什麼答案!藍雷皺眉。
  「到底十五、還是十六?」他口氣一厲,不喜歡她又玩起花樣。
  「十五快滿十六嘛!你這麼凶幹什麼!」艾蕾莎咬著唇,眼眶一紅。不可以哭!她告訴自己,這裡沒有疼愛她的父王和長老,更沒有呵寵她的佛希克哥哥,再怎麼哭都不會有人憐惜她。
  那委屈柔弱的模樣,再次令藍雷一陣心疼,卻沒進一步的安慰動作,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因為他怕重演議事廳那一幕,越哄越糟,只好等她情緒過了再說。藍雷實在不懂,女孩子的情緒和淚水能說來就來嗎?
  未幾,艾蕾莎緩緩開口:「你究竟有何意圖?」
  「意圖?」他不解。
  「不用演戲了,自古以來每個人都想得到「天人」,他們相信擁有天人的守護力量就能得到眾神的庇佑和一切,你既然捉了我,又得知我的身份還會例外嗎?不過很可惜,你捉到的是皇一族中力量最差的。」她語帶譏諷,幸幸然地道。
  藍雷縱聲大笑。「我的確很想擁有你才捉你,但並非你所想的那樣,世間的一切我想要就一定會到手,用不著任何人的協助,「守護」就更不用。一個連自己國家都護衛不了的族群,我要那種力量何用!況且皇一族的亡國是埃尼爾族造成的,而殲滅埃尼爾族的卻是我--東方王,照這樣說來,所謂與神最接近的「天人」豈不要尊我為王?」他狂傲已極、霸氣凜然地說道。
  艾蕾莎氣得發抖,她從來沒見過這麼自大的狂人。「誰亡國了,本公主還站在你面前不是嗎?我就代表皇一族的存在!」她咬牙切齒地怒道。
  「你真的是皇一族的公主?」他腕著她。
  艾蕾莎一愣,雖氣自己口不擇言,卻也一副豁出去的樣子。「是又如何!你既非想得到天人的守護,那你捉我幹什麼?」
  「捉你做什麼嗎?」他呢喃低語,將自己的臉更加逼近她,冷漠的銀眸佈滿狂亂的情感,像要懾人魂魄似的望進艾蕾莎眸中深處。
  艾蕾莎屏息得不敢亂動,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對方那過度貼近的面龐,炙熱的氣息圍繞在兩人的口鼻間,她心中警鐘大作,這人不只樣子怪異,連說話都用這麼特別的方式。
  「我想……」他的手刷過她柔嫩的臉頰,艾蕾莎像被燙到般。
  「想……怎麼……樣?」她危顫著聲,這人從頭怪到腳,像在算計什麼!陰暗不明的表情帶著一絲詭譎的氣氛。
  須臾,他輕扯嘴角,一抹邪笑的意味閃過,接下來艾蕾莎雙眼瞪如銅鈴般大,他竟然輕吻著她發顫的紅唇,然後宣佈般的告訴她--
  「我要娶你為妃!」
  「啥?」她震驚得尚未意識到王妃是代表什麼名詞。
  藍雷展顏一笑,輕柔地摩挲她可人的下巴。「當我的王妃,從今以後我們永遠住在這裡。」是的,立她為妃,既可以名正言順地留住她,又對長老有交代,反正早晚他必須娶個女人為妻,眼前正好一併解決。
  「我知道這對你很突然,但我希望你能快點適應。」
  艾蕾莎的反應是當場昏倒在他懷中。對艾蕾莎而言,「我要娶你為妃」這句話的震撼力簡直比殺了她還恐怖!
  朦朧中,她聽到嬌叱的女聲,講些什麼,她已無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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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1 03:30: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一名清美絕塵的少女,蒼白地睡在床上,微蹙著秀眉像睡得極不安穩,嘈雜的男女聲,不時的從外廳傳進。
  「我真沒想到,你平時人怪就算了,居然有對付小女孩的嗜好。」嬌柔的女聲很生氣地指責。
  「洛琳,注意你的用詞。」低沈的男聲帶著警告。
  「尊貴的大王,這已經是修飾過的,您要聽原始的嗎?」被稱為洛琳的女子毫不畏懼的反唇相稽。
  「我沒興趣聽你要嘴皮!」藍雷冷哼一聲。「房裡的女孩就拜託你了。」
  洛琳低咒幾聲,不一會兒外廳一片靜默。旋即房門被推開,走進一名秀美非凡的白衣女子,看到床上的艾蕾莎,她露出明亮的笑容。「你醒了,好多了嗎?」溫暖而優雅的聲音,正是方才只間其聲未見其人的洛琳。
  艾蕾莎想坐起,卻感到身子一軟。「小心!」洛琳關心的聲音傳來。「先別急著起來!」她扶艾蕾莎躺好。
  「我……」身體虛弱得無法使上力氣,暈眩的感覺從進了帕爾斯山便未曾斷過。一個害怕的念頭閃過,難道她又中了魔法?她驚慌地看向四周。
  「放心,他不在。」洛琳柔聲一笑,似看清她內心的疑惑般。「你只是無法適應帕爾斯山的結界力量,這股力量和你先天的清靈之氣產生相斥的反彈,你得多休息才行。」溫柔的語調有著安撫人心的魔力。
  艾蕾莎看著她,雙眼驀然一亮,像知道了什麼,突然捉住洛琳的手。「姊姊,姊姊,求你放我走,我不能留在這裡,父王還有族人,他們會擔心的,求求你!」
  「這……」一聲姊姊讓洛琳為這可愛的少女為之心疼,紫色的美目所露出的乞求目光,令人不忍拒絕,但是這個要求,只怕她有心無力。
  看到洛琳的遲疑,艾蕾莎急切叫道:「姊姊,求求你,你行的,你是谷中長老唯一的女兒,有崇高的地位,你一定有辦法!」
  這次可換洛琳瞠然地睜大眼,無法置信地叫道:「你知道我的身份!天呀!如果這是天人的力量,我可見識到了,你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就她所知,艾蕾莎剛進谷中,是絕不可能有機會接觸谷中的事物,但,現下她講出自己的身份是事實,「皇一族」真如外界所傳那般擁有先知之力。
  艾蕾莎急忙搖頭。「不!我沒有那種先知的能力,我只是能跟精靈溝通,你一進來,風就告訴了我你的身份。」
  「風?精靈?」洛琳再次一怔,繼而莞爾。傳說中的精靈,有直率的天性和調皮的特質。眼前這純美出塵的少女,無邪的心思、天真的任性、動人心憐的特質,靈活靈俏的模樣幾乎與精靈畫上等號。能直接與精靈溝通,倒是一點也不令人訝異。她可以瞭解這名少女,為何能吸引藍雷。精靈--自然界中最美麗的生物,向來不都是令人著迷的嗎?
  「姊姊相信你的話,現在別想這麼多,先調適好身體,有事以後再說。」
  「可是……」艾蕾莎不死心。
  「聽話喔!」洛琳拍拍她的手柔聲道。「千萬別小看靈力相斥的反彈作用,你乖的話,就多休息少用法力,姊姊保證你兩、三天就好,否則拖久了,到時後耗掉全身的靈力,連下床都困難,更別說出帕爾斯山了。」
  艾蕾莎沈默,深知她所言非虛,現在的自己,靈力散渙,全身的力量像被抽空似的,虛弱不已。再不調養生息,靈氣過度流失,只怕要埋屍在帕爾斯山。
  她無奈地咬著唇,沮喪的樣子令洛琳好生不忍。「小可愛,別這麼難過,只要及早適應這結界的力量,養好了身體想做什麼都行。況且就算你現在身體良好,也走不出這座行宮。」
  艾蕾莎不解,洛琳只能輕聲安慰。「先別想這麼多,以後你就會瞭解,現在先好好休息,晚上我再過來。」洛琳不忍告訴她,一旦進入帕爾斯,除了東方王的旨令,誰都幫不了她。
  眼前的女孩,倘處在父母呵護的年齡,突然面對一個陌生的世界,那種震驚及無助的樣子令人憐惜萬分。想到這點她不禁又咒罵起藍雷,平時對女人沒興趣也就罷了,一有興趣就挑這麼幼小的,真是可惡!
  艾蕾莎目送洛琳的身影在門口消失,好溫柔的人,記起方才漸醒之際那激昂的女聲,還真難以想像是同一人。這谷中的人倒都有其獨特的個性,她想到進谷時所見的裡奧。
  輕歎一口氣,稍微打量房內的環境,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扇視野極大的方形落地窗,呈現一幅如畫的山湖景色,燦爛的陽光反射著湖水,細碎的落櫻蕩漾其中,映出誘人的幻境。
  好個清幽雅致的房間,絕俗的湖光之景,比之銀湖,毫不遜色。銀湖,熟悉又思念的名字,她心頭一酸,這裡再美再好,終究不是她熱愛的家園。我回得去嗎?我能再見到日光的光華注滿一湖的銀輝嗎?帕爾斯山離銀湖有多遠呢?望著粼粼的光影,搜尋著令她茫然的答案。不久……意識再次飄遠了。
  ※※※
  夜幕低垂的時候洛琳送來了晚餐,看到床上沈睡的人兒,猶豫著不知是否該喚醒她,在看到那安詳的睡顏已逐漸恢復紅潤時,她微笑地將晚餐擱在桌上,幫她調整好睡亂的被褥便消失在門口。
  夜更深了,瑩瑩的星月之光染遍了寂靜的大地,幾許的躍進房內映在那嬌俏的睡臉上。一名俊美挺拔的黑衣男子無聲地立在床邊,原本清冷的銀眸此時充滿關心,不知過了多久,臉上緊繃的線條才明顯約有一絲鬆懈。
  他坐到床邊,一把掀開蓋在艾蕾莎身上的薄被,傾身覆在她身上。俊美的臉孔低垂在她口鼻間,結實的胸膛緊貼著她幾無心跳起伏的胸口,不久,他感覺到若隱若現的鼻息在她口鼻間進出,遊走的靈氣正慢慢彙集。
  藍雷一扯嘴角,好個皇一族,能用這種冬眠的方法迅速調養生息,使肉體處於假死的狀態中。剛一進來,著實被她那過度沈寂的樣子給嚇一跳,隨即看到她已漸紅潤的臉色,才鬆一口氣。在探索了她的生命跡象後,他明瞭了。
  看來,天人的稱號並非浪得虛名,在某些領域裡確有過人之處。
  凝視著她那纖美脫俗的容顏和清心飄逸的氣質,藍雷低吟一聲,一種未曾有的炙熱從身體某處升起,尤其胸口下所緊貼的那股溫熱而微弱的跳動,更令他銀色的眸子灼亮,他沙啞地道:「想恢復力量,我助你一臂之力如何。」說完他低下頭,像要把自己滿腔的狂亂往她口中傾注般,深深地吻住她。
  天將破曉之際,艾蕾莎醒了過來,美麗的大眼閃著疑惑,不明瞭自己何以能恢復得這麼快,以她的修為,最快也得中午才醒得過來。何以現在天未亮便醒,且似乎有一股熱力運行。她下意識地壓向自己的唇,唇齒間餘溫尚存,且繚繞著一種奇異的感覺。是我在作夢嗎?朦朧中似乎有人渡了一口真氣給我,她不確定地想。這時她摸到唇上那濕濡的觸感,不禁怪異又噁心地嚷道:「天呀!除非我睡覺都流滿口水,再不然……真的有人以口灌我真氣。」
  會是誰呢?雖說對方是好意,但想到自己在毫無知覺中被吻了,她就非常不舒服。
  這時艾蕾莎腦中靈光一閃,雙手猛然掩住嘴。「是他嗎?」這個他指的自然是東方王。「昨天他說這是他的行宮,那灌我真氣的……」這一推測,當場令她猛摳嘴巴,拚命把氣哈出,再孩子氣的以手背用力抹掉。
  色狼、下流、無恥,她快速地起身,邊咒罵,邊穿鞋子,想到昨天「那個瘋子」居然要自己嫁給他!惡!她打個冷顫,全身惡寒,像這種「是非之地」還是少留為妙。
  整裝完畢,她悄聲地走到門口探頭觀望,幽蕩的走廊空無一人,連個巡邏的侍衛都沒有。艾蕾莎頗感訝異,何以深宮重地卻無人鎮守,雖覺得納悶卻不多想,只覺得機不可失,趁著這未明的天色趕緊開溜。她輕聲又快速地奔在迴廊上,直到前方的轉角露出一點屬於天明的白亮之光,她毫不遲疑地縱身而出,一抬頭看到前方的天空,露出魚肚白的黎明之景,一顆心雀躍不已,終於逃出行宮,隨即看向四周,當場愕然地怔在原地。
  這--這是?地想起洛琳所說的話……就算你身體良好,也走不出這座行宮。現在她可瞭解意思了,看著眼前薄霧籠罩,湖波輕送的朦朧美景,她卻沮喪得想哭,這座行宮竟然建在--湖中央!
  行宮四周全圍滿了及腰的欄杆,且離岸有百丈之遙,更無橋樑或走道相通,也就是說這座行宮是完全被孤立了。難怪沒有任何侍衛宮女把守於此,若無特殊的能力依恃,如何越過重重的水障。想東方王身懷高深的魔法力,自有穿越空間,來去自如的能力,但並不代表他的屬下每個人都有這種能力。這就是說能到這座行宮來的,魔力都已達到某種程度的修為:那洛琳姊姊也:
  反觀自己既無魔法可依,也不會瞬間轉移,唯一可行的,就是與水融為一體,但是這項御水的能力,又得滿十六歲才能擁有。她握著欄杆,無計可施,只能望湖興歎。
  「小美人,起得真早呀!」明亮而愉快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艾蕾莎大驚,猛然轉身卻重心頓失地往後傾,裡奧緊拉住她。「小心,可別為我這迷人的聲音跳湖!」
  裡奧笑吟吟她扶住她,再次展現他誘人的魅力。「小美人,還記得我嗎?我們昨天見過的,我叫--」
  「裡奧。」艾蕾莎接口道。「黑髮、黑眸,你是東方王的弟弟。」
  「哇!帶恨的口氣,還是你們那裡的人介紹別人都喜歡連帶特徵一起講,你可千萬別把我那沒天良的王兄與我相提並論。他最愛一副天地以他為尊的樣子,而我不一樣,在下我謙和有禮、良善天成,最怕的就是美人不理我,那會讓我……心碎!」他說最後一句時捂著胸口,一副受到傷害的表情。
  這誇張的動作,果然令艾蕾莎忍不住噗哧一笑。她實在很難討厭這個人,尤其他所散發出來的魅力,令人如沐春風般,溫馨又自然。
  見她解除戒心,裡奧也高興地與她相視而笑。艾蕾莎忽然停住,想到什麼似的,直勾勾地盯住他。東方王的弟弟,也許--她升起一線希望。
  裡奧見她不講話,眼睛睜得老大地瞪著自己,不禁下意識地整理衣著,不明白自己哪裡失當。他向來是女人注目的焦點沒錯,但是被人家看得這麼仔細還是頭一回,他清清喉嚨,有些靦腆地道:「我向來就知道自己長得很好看,但是從不曉得有俊美到讓人目瞪口呆的地步,你知道嘛,有時候男人是很害羞的,尤其我又這麼……內向,像這時候我就會覺得自己真是罪過。」事實上他心裡是爽得快要飛上天,被一個如此絕色的俏佳人盯著看,還不代表他魅力無邊嗎?
  「你……能不能幫我?」艾蕾莎突然搭住他的手。
  「能!我最愛幫人了,尤其是--無助的少女!」裡奧趕緊握住她的手,用力強調。既然佳人有事相求,他當然二話不說,握個小手是附帶的。
  「你能不能幫我--」艾蕾莎尚未講完便被一陣嚴肅的聲音打斷。
  「她的忙你要敢幫就是挑戰我的力量。」藍雷站在門口的陰影下,冷冷地看著這一幕。
  他的出現令艾蕾莎本能的後退,裡奧則依舊拉著她的手,滿臉不在乎的模樣。
  藍雷瞇著眼不悅地道:「你再不放開她,就是調戲我未來的王妃,也就是你的大嫂。」
  「什麼!」裡奧和艾蕾莎兩人同時驚呼。
  這嚇人的消息豈只令裡奧放開手,連身子都趕緊彈開,不敢相信地來回打量艾蕾莎和藍雷。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她猛搖頭拚命地想解釋,卻擋不住裡奧那副已認定的目光。「不!這是他自己說的,我沒答應過,真的--」她拉住裡奧,想表明自己被迫的立場,畢竟此人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裡奧突然握住她的肩膀,激動地道:「你……受苦了,我沒想到會發生得這麼快,我昨天還隱藏在這附近,明明沒聽到任何求救聲的,結果……還是……唉!太可惜了,早知道就躲久一點!」擰著眉頭,像錯過什麼好戲段,裡奧自責不已。「但是事情發生了,身為弟弟我再也不能坐視不理……我--」他看似「痛苦」的低下頭,像要作下什麼重大的決定般。
  艾蕾莎雖對他的話有所不解,但聽得話中之意,似乎對自己有利,便也屏息以待。
  不一會兒,他抬頭,雙目明亮,表情依舊「激動」,艾蕾莎緊張地期待著,只見他緩緩地道:「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就認命吧!大嫂。」
  按著他收起放在艾蕾莎肩上的手,經過尚處在震驚中、無法相信發生何事的艾蕾莎,走向藍雷,像忍著什麼,聲調怪異地道:「王兄,我先去櫻花林等你,這個消息讓我太驚訝了,我需要「調適」心情,先走一步了。喔……對了,你可以慢一點來,畢竟你還有--大、嫂要照顧,我先走了。」他瞄向艾蕾莎,用力強調「大嫂」這兩個字,滿意地看到那纖細的雙肩顫了一下,便又看似沈重地轉身,消失在欄杆後。
  看著他臨去的身影,藍雷非常相信,他「調適」的方法,是去櫻花林抱著櫻樹大笑。
  艾蕾莎猶呆愣在原地,藍雷搖搖頭,可憐她不曉得裡奧那副異常的心性。找裡奧幫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實在懷疑如果自己體質突變的是眼睛,那裡奧鐵定是神經。
  「艾蕾莎。」他靠近她。
  「不要碰我!」躲過他伸過來的手,憤怒地大叫。「瘋子!你們全都是!天呀!我以為你已經是代表了,現在可看到冠軍了。」
  「看你這麼有精神,可見昨晚的真氣已發揮了功效。」
  「你--」她雙頰緋紅,這番話,證明自己對昨晚的推測屬實。「誰要你幫我?你大可不用埋我,我恨死你了。」
  「你是說,你不想這麼快恢復?」藍雷皺眉,不明白她的想法。
  「我就算想恢復,也用不著你……你用……口渡我真氣。」
  「可是不用口灌你真氣,要如何讓它運行在體內?更何況我昨晚貼在你胸口上感覺你胸中的靈氣凝聚得太慢,才決定幫助你。」
  「我昨晚貼在你胸口上。」這句話像波浪鼓般,在艾蕾莎耳邊進出擺盪。貼在我胸口?用什麼貼?身體還是手?她當場發飆得幾近哭叫,抬起拳頭用力睡打他。「下流、色鬼,你好過份、好過分,你就這麼欺負我……嗚……」
  藍雷本想制止她,但看她奪眶而出的淚水,便動也不動地任她發洩。直到她手酸了,無助她靠在他懷中輟泣,才拉住她的雙手,柔聲問道:「好了,現在告訴我你在氣什麼?」從她一進帕爾斯山,他所面對的都是她的脾氣和淚水,有時候他實在不懂她氣從何來,比喻像現在只一件單純的療氣事件就可以讓她氣哭成這樣。
  「我氣什麼?」能問出這種話,不曉得是他白癡,還是自己無聊。「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別,更何況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你就……就……」她羞澀得說不出口。
  「原來是這件事。」知道事情的起源,他放心一笑。「我們即將是夫妻,如有需要對你作進一步的治療又有何不可?」
  「誰跟你是夫妻!我從沒答應過!」她氣得掙開被握住的手。
  「我昨天說要娶你為妃,事情就已定了。」意思是說你答不答應不重要,我說了就算。
  「有人這麼求婚的嗎?」她指責,從沒看過求婚也可以這麼來勢洶洶。
  「求婚?」像第一次聽到般,他陌生地道。「原來結婚要用求的,我不求人的,我只是告訴你必須嫁給我。」
  艾蕾莎再次歇斯底里的又哭又躁腳。「不要、不要!人家不要嫁給你,我要回家、我要找父王,你放開我啦!」
  「艾蕾莎,不要再胡鬧了。你身體初癒,還不宜激動,我帶你進去休息。」藍雷拉住像孩子般哭鬧不停的她。
  「不要、我不要你管!」她再次拳打腳踢。「我最討厭你了,我要嫁佛希克哥哥,絕不嫁你,放--」
  「住口!」藍雷大喝,將她攔腰舉起,凌厲的目光直射她雙眸,冰冷的開口道:「我說過不要再叫那該死的名字。聽著!在某種程度的範圍我容許你的任性、胡鬧,但是危害到你自己的,我不能答應,尤其中另一個男人名字,更是我所不能容忍的,知道嗎?」
  不停的哽咽聲是她的回答,豆大的淚珠不停地湧出,無限委屈的模樣,令人心疼。藍雷無動於衷地放下她,指向門口,厲聲命令道:「進去,給我到房裡好好待著,不准再有任何逃跑的念頭,最好別領教我的脾氣,我跟那些寵溺你的人可不一樣。」
  艾蕾莎抽噎地咬著嘴唇,抑制即將決堤而出的哭聲。這種委屈她何曾受過?從小到大每個人都仔細呵護她,更別提怒聲斥罵,如今……嗚……嗚……她終於放聲大哭地跑進去,又不甘示弱的邊跑邊放話:
  「你不要太得意,父王一定會帶兵來殺你,看你這麼欺負我,皇一族的人會將你撕成十八段,本公主也會天天詛咒你下地獄!」罵得愈毒,她跑得愈快,不一會兒已一溜煙不見。
  藍雷苦笑,無奈地搖搖頭,深知未來的王妃是個被寵壞的小鬼,偏偏自己就是為這任性的小鬼心動。
  ※※※
  櫻花林裡,裡奧眉目間猶帶笑意,狡黠地問:「王兄,你是認真的吧?」
  藍雷揚著頭,挺拔的身影傲立於漫天飄飛的櫻花中,溢添一股俊雅之氣。他雙手環胸,閉目不言。
  「哎呀,說句話也好吧!」
  「你嫌我不夠認真,就再加你十天繼續來這兒修身養性。」藍雷提醒他來這裡的目的。
  「逃避重點。好吧!」他莫可奈何的一攤手。「那我支持長老把小美人送回去。」要威脅大家一起來,誰怕誰?
  「裡奧!」幽然的聲音傳來一反往常的冰冷。「過了這麼多年,我總算能再擁有想要的感覺,還需要問我是否認真嗎?」
  「那就告訴我你內心的想法。」裡奧逸去平日的輕狂不拘,浮現於眼中的是一股沈穩的內斂。「當年的事你始終忘不了,你的心連唯一的手足都開不了嗎?」
  藍雷依舊閉著眼深深吸了口氣。「你想太多了,再怎麼樣也已經過了。」
  他好笑地搖頭。「沒有過,它影響了你這麼多年不是嗎?」
  藍雷沈默以對,昂立在風中的臉,比以往更為清冷。
  「這麼沈重的夢魘你要繼續背?層層的束縛你還掙脫不出?事實的真相你還無法面對嗎?」他冷笑。「東、方、王也不過爾爾嘛!」
  裡奧挑釁地面對已睜開眼、森冷地瞪著他的藍雷。
  面對如此寒慄懾人的目光,裡奧只是淡然一笑,冷靜地道:「你認為我不瞭解你嗎?當年那場叛亂的爭戰,帕爾斯山關起門來屠殺,幾百年來谷內的人民在此扎根,骨血相傳。卻因為有心人的挑撥而被迫選擇立場,每個人一刀砍下的、魔法穿身的都有可能是自己血脈相依的親人。十三歲的你更是因慟忿而殺紅了眼,這是一場令人泣血的痛!但是當最後的勝利屬於你時,你卻沒有殺了帶頭作亂的皇叔,你放走了他。哪怕你明知帕爾斯山有地下通道,而且只有皇叔知道,這個通道不受管於地上的結界,皇叔隨時可能再回來對你不利,你還是只將他逐出帕爾斯山,為什麼?因為你想感覺在這世上還有親人的存在,你並沒有把僅剩的親人都殺光,你並不是毫無人性的禽獸。對嗎,王兄!」
  窒人的沈默籠罩兩人,連空氣都像靜上般。他看向藍雷,瞬間,強風捲起殘餘的落櫻,狂飛亂舞的花瓣放肆地掃蕩四周的空間。
  「王兄!」裡奧護著眼想看清藍雷,卻只看到他那隨風飛舞的黑髮,散發出強勁的氣流,寫明這紛亂景象的來源。
  「王兄!太不公平了,你明知我不可能用法力回對你!」裡奧不平地大叫。
  冰寒刺骨的聲音,穿過蕭颯的風聲傳來
  「你想要什麼?想從我這知道什麼?」
  「喂!少對我用這種仇人聲音說話,幹麼?殺我呀!皇叔算什麼親人,比起那老雜碎,我可是你唯一至親的同胞弟弟。」裡奧沒好氣地叫道。
  話停、風也停。四周再次回復到那怡人的櫻林之景,裡奧揮開身上的落櫻花瓣,抱怨地道:「你這人真難溝通,平常老說我嬉皮,我一正經你就抓狂,可真難侍候。」
  藍雷嚴厲的銀光緊盯裡奧,高深莫測的表情令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嗯……」裡奧好玩的托腮觀察。「你現在是很生氣,還是想殺我?如果是前者,那我可不在乎。如果是後者,那你根本辦不到,不如省點力氣,把目光移開。」促狹的本性一起,連話都刻薄。
  藍雷歎口氣,對弟弟這番話,他無言以對。經過這麼多年以後,他唯一感激神的是沒連弟弟都奪走,唯一的胞弟是支撐他走過這一切的力量。
  「你想知道什麼?」他雙手再次抱在胸前,無奈地靠在櫻樹下,既然無法殺了這令他頭痛的老弟,只好滿足他。
  「哎,表情別這麼痛苦嘛!就算你的心再封閉,還留一扇窗是為我這手足而開,所以我有權利、也有義務知道答案。王兄,就這麼一次告訴我你內心的想法,你愛上那女孩了嗎?」
  藍雷飄然一笑。「愛?也許吧!在這場人生的角力上我總是失,當年的我沒有能力保護屬於自己的一切,而今……我得到了她,已成傳說的天人竟能讓我遇到,她絕美的容貌,甚至刁蠻任性的脾氣都帶給我奇異的感受,我的心為她而起伏,如果這就是所謂的愛情,裡奧--」他轉身,眼中閒著斷然的決定。「我要她,不管任何手段、任何方法,她就是我要的一切。」
  裡奧揚起微笑,堅定地道:「王兄,她是你的!不擇任何手段、不擇任何方法這一次你不會再失去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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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1 03:31:0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艾蕾莎無聊地趴在欄杆上,一旁的茶几土還擺著茗茶和點心,望著湖上波光瀲的美景,她意興闌珊地逗弄停在欄杆上覓食的小鳥。
  「鳥兒呀!你們員自由,想飛哪就飛哪,不像我……」她目光移向對岸的陸地,歎口氣道:「我連想到對岸去都沒辦法!其實想想不就是隔著個湖嗎?把心一橫跳下去,就算游不到,淹死了,屍體飄也飄到對岸,多簡單呀!」她自嘲。
  來這裡已兩天,艾蕾莎眼裡望的、心裡盼的,都是對岸的陸地,奈何被監視得緊。那個人--一想到藍雷她浮出苦瓜臉,就跟她想像中一樣,陰陽怪氣不說,可以半天不說一句話地盯著她看,其專注的程度,常令艾蕾莎無所適從地想避開,藍雷卻拉住她,低沈地命令:不准走!
  這種超級無賴為何讓我遇到?曾為了藍雷硬要娶她的事,艾蕾莎找他溝通,還告訴自己措詞要婉轉、面帶笑容、充滿誠懇,結果對方的反應是同情地看著她,搖頭還外帶歎氣,似乎她很不懂事。
  「你為何總不面對現實呢?我說要娶你沒有任何理由,也許突然了點,對你也不公平,但是我只能抱歉。」
  「抱歉!」這是人說的話嗎?她還記得自己的嘴張成O字型。接下來又一場嚎陶大哭的戲碼上演,藍雷三言不發地抱起她,強摟在懷中,任憑她哭打也不放開,霸道的唇吸吮掉她眼中的淚水,這種強迫式的親暱,令艾蕾莎全身泛起一陣哆嗦,心跳失速,乖乖的不敢亂動。而當她耍脾氣不吃飯時,他也只是淡然一笑,冷靜地看著她,一直看到她吃,才滿意地頷首。
  喔!艾蕾莎發誓自己更恨這個人了,想起在銀湖大家都小心地捧著她疼。尤其當她不吃飯時,佛希克哥哥更是柔言相勸,講笑話哄她開心,不像這個人雖然不生氣也不說話地看著她,眼裡的神色卻已擺明--再不吃,我要你好看!這種沒氣質的人,難怪要去外面搶老婆。
  更奇怪的是這裡的人,真的把天人當神一樣供,被派來服侍她的宮女們,除了戰戰兢兢的興奮外,還帶一種看古物的表情,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仔細研究,萬一哪個宮女不小心碰到她,更是尖叫連連的四處獻寶,好像碰那一下就得到神的恩澤,可保長命百歲、福泰安康、萬家平安!艾蕾莎翻翻白眼,難怪父王不讓我出來,什麼外面的世界太亂,根本就是瘋子太多。
  想想洛琳姊姊最好,既溫柔又漂亮,不像裡奧只會捉弄人。只是這兩人也很奇怪,分明有著十分相像的氣質,都予人一種親切的溫馨感,何以雙方見面卻像仇人般,各自冷哼一聲,便撇開頭去。
  唉!不解、不解,一大堆難瞭解的事,只知道在這種被特別注目的情況下,別說跑,連片刻自由都備受干擾。
  「都是你!」她怨恨地朝對岸的櫻花林作鬼臉,聽宮女說今天他們大王每個月必定到櫻花林作冥思一日。
  冥思!她靈光一閃,倏然跳起,嚇得欄杆上的鳥兒倉皇飛走。這表示一個下午他都不會在行宮裡,太好了!她擊掌。
  哼!「色鬼老伯想娶我,門都沒有!本公主今天精、氣、神都恢復了,一定展現我偉大的能力讓你嚇一跳。」在艾蕾莎的想法裡大她五歲的叫叔叔,十歲叫伯伯,藍雷已二十七。她得意地想帕爾斯山一定有某處的結界較弱,趁著藍雷無暇他顧之際,只要找出來,再配合本公主天賦的能力,還怕衝不破它?凡人走不出,我可是皇一族未來的女王……嘿嘿,東方王,你等著被嚇死吧!主意一打定,她便坐下來,閉目凝聚心神,額上的晶石發出青色的靈光。
  櫻花林裡藍雷一如往常釋出身上的力量,融入帕爾斯山的脈動中,漸漸地進入冥思的感應狀態。
  半晌,他俊眉微蹙,今天谷內的精靈騷動不安,且有一股力量流竄著要往外衝!這種情況只有當年他鎮壓帕爾斯山的邪魅時有過,時至今日難道還想再作祟?他大喝一聲,一股宏大的無行之氣,穿越空間撞擊而去,隨即慘叫的哀嚎聲自水上行宮裡響起。
  「艾蕾莎!」他一驚。
  「哇!」艾蕾莎撞倒一旁的茶几,反彈回來的法力令她痛苦得氣血翻騰,一股扎人的熱氣翻湧而上,她再次慘叫一聲,口吐鮮血昏厥在地。
  隨後趕來的藍雷為這一幕已嚇得丟掉半條命。他顫抖地抱起那癱軟在地的身軀,不敢相信自己傷了她。
  「艾……蕾莎。」蒼白的小臉無力地垂靠在他胸前,悚然發現她額上的青色晶石已變成混濁的乳白色。「不!艾蕾莎,醒來、快醒來--我不會讓你在我手裡死掉--」他驚恐地大叫,猛拍懷中的佳人。
  緊合的雙眼起了顫然的反應。她無力地睜開,看清眼前的人,虛弱地吐出千篇一律的感想。「最……討…厭你……」
  藍雷激動地抱住她,不理懷中那微弱的抗議聲,對於愛情他似乎已能體會,有一剎那他心跳幾乎停止,以為自己失去了她,那種瞬間大起大落的感覺,至今還令他痙攣著。
  「只為你……我的心……只為你開,你是我心中的光呀!」摩挲著懷中的金髮,他悸動地呢喃。
  「怎麼回事?」聞聲而來的裡奧和洛琳見狀,莫不大吃一驚。
  「王兄,你的不擇手段也太血腥了!」裡奧簡直不敢置信的大叫。
  「給我住口!她是被反彈的法力給震傷。」他怒道。「洛琳,你去調些藥來,裡奧跟我進房裡。」
  吩咐完便抱著艾蕾莎進入房裡。藍雷將她放到床上,微弱的呻吟聲令他心疼不已。
  「很難過嗎?我馬上替你療傷,等會兒就不痛了。」拉開她的衣襟安慰著。
  艾蕾莎卻撥開他的手,身體捲成蝦球狀死拉著衣襟不讓他碰。
  「艾蕾莎,你都傷成這樣,還在耍脾氣!」藍雷懊惱急了,這小白癡有沒有腦筋啊?
  「小美人,現在先別任性,等傷養好了,我再幫你一起教訓他,好不好?」隨後進來的裡奧指著藍雷也在一旁勸哄。
  艾蕾莎充耳不聞。
  藍雷按著額角,告訴自己不能生氣,眼前她正受著傷。「你知不知道,再不護住你胸中那團真氣,你會連小命都沒有。」
  她唇角抽動,終於開口,卻是:「那就讓我回去,佛希克哥哥的醫術一流,一定會治好我。」
  「夠了!我警告過你不准再提這個名字,你一而再的犯已經超過我容忍的範圍了。」銀眸已抹上怒意。
  裡奧看情況不對,正想再出來打圓場,艾蕾莎卻火上加油地繼續道:「為什麼不能提?他是我未婚夫耶,你又不是我什麼人!」
  藍雷爆發了
  「你說什麼?再給我說一次!」他氣得硬要扳過她的身體,艾蕾莎痛得哇哇大叫,嚇得裡奧趕緊拉住他。
  「王兄!她還小,你又何必--」
  「還小!」他怒吼。「她會變成今天這種不知死活的樣子,就是被一句還不和她的族人給寵出來的!」
  「要你管,我父王都隨我了,你算什麼!」艾蕾莎痛得咬牙,嘴硬地回話。
  裡奧幾乎要抱頭呻吟,拚命攔著要撲上去掐死她的藍雷。「小美人我求你行行好,少說一句!」這時候他真希望藍雷還是以前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木頭大哥。
  「你再說,信不信我殺了你!」他快氣瘋了,用力推開裡奧,隨時準備實行他的威脅。
  「信!當然信!你都可以把我傷成這樣,那麼野蠻我怎麼會不信?反正我死了靈魂會回到佛希克哥哥身邊,絕對不會跟你在一起!」知道他討厭聽到佛希克,艾蕾莎偏要提,決定把虎鬚捋到底。
  「艾--蕾--莎--」他暴怒地從齒縫迸出這三個字,一掌拍向房中的桌子,結實的桌子應聲而斷。
  艾蕾莎嚇得拚命往內縮,絕望地認定她今天難逃一死。裡奧則蓄勢待發的盯住藍雷,隨時準備撲上去,制住已呈發狂狀態的王兄。這危險的氣氛被一個熟悉的女聲打斷
  洛琳睜大眼,一手拿著藥材,另一手插腰怒瞪。「這是在幹什麼,療傷需要劈桌子示威嗎?」
  「洛……琳姊姊……救我……」艾蕾莎抿著唇,哽咽地道,可憐兮兮的大眼直揪著她猛掉淚。
  這委屈萬分的模樣別說勾起洛琳的母性,簡直令她連心都疼翻了,艾蕾莎無形中選擇了依靠溫柔又極富正義感的洛琳,只見她以一夫當關的氣勢面對藍雷。
  「敢再傷她,我就跟你拚命,你這大王當得很羞恥耶!再怎麼說也不該對受傷的人發威,更何況她還小!」
  裡奧簡直要為艾蕾莎鼓掌叫好,又是一句「她還小」。這句話害多少人為那小丫頭兩肋插刀!光看她對洛琳演上那一手,就知道這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心仙女絕對是個鬼靈精,他開始有點同情王兄了。
  洛琳瞄到裡奧那副古怪的表情,大發雌威地把炮口轉向他
  「你是不會幫忙嗎?只會杵在那兒,還是不是男人呀!」
  「你說什麼?再給我說一次!」同樣的台辭換裡奧說。
  「說就說,你以為我不敢呀!」
  「你--」
  「夠了!」藍雷憤怒地咆哮。「你們兩個是嫌麻煩不夠多是不是?」
  兩人忿忿地住口,各自送給對方一個大白眼。這時床上傳來輕微的聲響,艾蕾莎再次捂著胸口喀血,三人大驚。
  「你們兩個先出去,這兒交給我!」藍雷阻止要奔過去的兩人。
  「可是……」兩人難得同心的沒馬上遵守這個命令。
  「放心,我不會殺了她。」他冷笑。
  裡奧歎口氣,拉著尚猶豫不決的洛琳出去。
  艾蕾莎驚恐地瞪著,藍雷這次不再理她軟弱無力的掙扎,直接拉開她的衣服將手探了進去,碰到那豐滿的酥胸時他心中一動,隨即移到左胸心口覆住。
  「你……做什……麼!」艾蕾莎雙頰緋紅,又驚又怒,但是隨著他輸入的真氣,緩和了胸口那股快炸開的痛苦。
  療傷過後,藍雷將她交給洛琳照顧,一言不發地走出去。
  而洛琳和身後的宮女,都只能無奈地望著床上那嗚咽哭泣的人兒。艾蕾莎這次是誰的情面都不賣,不管眾人如何勸哄都不願將臉抬起來,更別提將藥喝掉。連裡奧勸了幾回也投降的走了,不得已,洛琳只好讓她安靜的獨處。
  只要想到療傷時的羞恥,艾蕾莎便難過得淚流不止,連佛希克都不曾和她有過這種過分接觸的舉動,如今……卻讓一個令她厭惡的人給輕薄了!嗚……嗚……她不甘心的再次放聲大哭。
  一隻溫暖而結實的大手輕柔地撫著她的頭。「艾蕾莎公主,請別哭泣,您是皇一族未來的女王呀!」慈祥而有力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
  「艾力長老!」她抬起頭來。
  眼前這位面含理智之光的長者,正坐在床邊對著她和藹地笑著。「公主殿下想要什麼?何不說說看,若臣能力所及定當效勞。」
  「我想回銀湖!可是我不曉得該怎麼辦?」說罷,眼眶再次一紅,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遇到這種事該怎麼辦!所以她除了哭還是哭。
  「殿下你應該收起淚水,勇敢的站起來面對這一切的挑戰,再多的淚水也無法幫你達成願望,這次你得靠自己,谷中沒有人能幫得了你。」
  「為什麼?」
  「帕爾斯山的結界厲害是屬天成而非人為,它的脈動幾乎都在大王的掌握中,想進出得有大王的旨令,否則山中的邪魅不會放你通行,所以大家並非不願幫你,而是幫不了。」
  那自己豈不是更出不去?她哀愁地想。
  艾力長老瞭然於心地拍拍她的手。「對任何事都先別灰心,老臣正好知道帕爾斯山有一條秘密的地下通道,不受限於地面上的結界,但是這條通道位於何方,谷中至今尚無人知曉,殿下應該明白老臣的意思。」
  艾蕾莎生機頓起,只要能找到通道就有希望,但想到自己的處境,她無奈地道:「我如今連水上行宮都出不去。」
  「殿下!」艾力長老一笑。「皇一族除了救人的白魔法廣為世人所知之外,尚以過人的智慧稱道。如今殿下是否該放棄過度的依賴,用清靈的心看看這個世界。老臣相信身為皇一族繼位者的你,必定有不凡的智慧。唯有一件事提醒殿下,過度的抵抗只會讓你永遠待在水上行宮,而通道是絕不在水上行宮的,該如何自處與運用就看殿下你了。」
  這番字字珠璣的忠告給艾蕾莎一種全新的感受,只是有一點她不明白。
  「長老為何幫我?」身為帕爾斯山的長老,對東方王的忠心自是不容懷疑,而今為助她的動機為何?
  他深深的歎口氣。「皇一族向來濟世救人不與人爭,最後卻為世人的貪婪所毀,被迫藏身於一隅之地,人民也因這重大的變遷而逐漸凋零,老臣的父親曾受過皇一族的恩惠,怎麼說我也不忍讓皇一族僅剩不多的骨血流落在外,今天對殿下所說的這番話,就當是還上一輩的恩情吧!」
  艾蕾莎感慨良深的低下頭來,在銀湖過度的保護使她無憂無慮地成長,嚴肅的問題從來不曾煩惱過她,而今想來她愧對當皇一族的繼承人。
  「老臣言盡於此,往後請殿下自己多斟酌了。」說罷已消失無跡。
  「長老!」她急忙拾起目光搜尋,卻已渺無蹤跡,恍如夢一般,這位德高望重的長老當真出現在自己眼前過?
  想起在銀湖的日子,和現在的自己,她長歎一聲。想當初自己如果聽話的留在銀湖,或者不任性的貪玩,這一切是否就不曾發生。為何……為何總是做了才知道後悔,這一感傷,鼻頭又酸起來,艾蕾莎伏回枕榻上,腦海中再次浮起艾力長老的話:殿下應該勇敢站起來面對這一切的挑戰……用清靈的心看看這個世界。
  「清靈的心……」這時一陣溫暖的感覺再次從頭上傳來,艾蕾莎的心輕顫著,她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
  那隻手輕撫著她的頭,沙啞的聲音溫柔地道:「別再拗了,把藥喝了好嗎?不喝藥是不會好的。」
  過度的抵抗,只會讓你永遠待在水上行宮。
  她緩緩地拾頭迎視那雙充滿關懷與深情的銀眸,咬著唇,無言的淚水再次淌下,為何她從來沒有發現,這銀輝躍動的雙眼與銀湖是多麼相像。
  「怎麼,傷口又痛了嗎?」銀眸帶著驚慌。
  銀湖……那充滿日月光輝的家鄉,熟悉又親切的感覺像在召喚她,艾蕾莎再也忍不住的投到他懷中。
  藍雷怔住,擁著懷中的佳人有些受寵若驚,撫著她的頭髮,柔聲道:「乖,別哭,是不是傷口痛了?」
  她搖頭,偎他懷中,多日來的難過與委屈,似乎在這舒適的溫暖中消失。
  父王、佛希克哥哥,我一定會回到銀湖,不怨誰也不怪誰,如果這是我的命運,我會面對。
  ※※※
  裡奧用力捏自己的大腿。哇!好痛!那表示他很清醒。一大清早來到水上行宮時還擔心會被昨天的炮火餘威掃到,結果卻呈現了一幕差點讓他下巴掉到地上的奇人奇事。
  向來冷漠剛硬的大哥,現在卻溫柔地輕哄一旁的小美人喝藥,奇跡的是小美人居然柔順又靦腆的接受。
  昨天的情況分明是男的抓狂,女的發飆,不把對方砍個幾段誓不罷休!而今天……是我在作夢,還是他們瘋了?
  為了能就近觀察,裡奧硬要留在水上行宮一起用早膳,現在燦爛的陽光下,所見的是一對極其耀眼的璧人柔聲細語地,襯著四周的景色,簡直美麗到可以表框當名畫傳世。
  一想起昨天的情況和今天的對比,裡奧抖落一地的疙瘩,壓下滿腔的疑問,專心在自己的早餐上,只是有一點已經明顯到讓他不得不發問。「小美人,你別老瞧著我王兄嘛!看看我也不錯呀!我的英俊,可是谷內有目共睹的喔!」從剛才他就注意到艾蕾莎老拿眼偷瞧身旁的藍雷。
  艾蕾莎紅著臉,囁嚅地道:「可是他……有,你沒、沒有!」
  裡奧不得了的跳起來,像這種曖昧不明的話,解釋得深一點,可是影響到他大男兒的自尊。
  「什麼叫他有,我沒有!提起本人的容貌和身材雖不敢說優於王兄,卻也絕對不亞於王兄!我是不曉得王兄平時人怪異,身體各處的構造是不是也怪異。但--在下我身為一個大男人該有的,鐵定一應俱全,絕不少這缺那的,偷工減料!」他豪氣萬丈地拍胸保證。
  艾蕾莎一臉迷惘。「你說得好深奧喔!這件事對你很重要嗎?」
  「當然!」他哼著鼻。
  「可是你真的沒有呀!」她委屈地說。
  「到底我哪裡沒有!」有必要的話,要拉著王兄到隔壁對質。
  簡直越扯越不像話,一旁沈默的藍雷正要出聲阻止。
  「眼睛呀!」艾蕾莎先叫嚷。
  「眼睛?」裡奧不解,這不是每個人都有嗎?
  藍壺田眉頭蹙緊,眸色向來是他的痛處,從沒人敢在他面前提起。
  「銀色的眼睛好漂亮!」她著迷地道。自從發現藍雷的銀眸和銀湖的相像時,艾蕾莎總會下意識的盯著看。
  裡奧愣住!藍雷錯愕地盯著她,他的銀眼--漂亮!這種幾乎用不到他身上的字眼,竟然出現在他那雙罪惡淵源的銀眸上。
  「漂亮!漂亮的王兄!」裡奧捧腹大笑,尤其抬頭看到藍雷在艾蕾莎那沈醉的凝視下,天呀!他沒看錯吧!王兄居然臉紅,東方王會臉紅,裡奧爆笑地趴到桌子上猛捶。
  藍雷和艾蕾莎之間微妙的變化,為岑寂的帕爾斯山帶來了不小的震撼。
  對谷內的人民而言,東方王冷漠孤傲,再加上其尊貴的地位令人不敢親近。
  但是近日來他已有明顯的轉變,平時那冰雕的神情,像已開始融化般,連那雙清冷的銀眸都含帶一絲溫暖。現在的藍雷有如嚴冬退去,朝陽初露,似乎更具人味了。
  對此,眾人議論紛紛,卻都興奮於大王的改變。唯一持負面看法的是谷中的宰相皮耶。紅顏禍水,急遽的改變未必是福。
  而遠在水上行宮的艾蕾莎,絲毫不知她所掀起的轟動。此時的她開心地漫遊在櫻花林中,吸著空氣中的芬芳,俏皮地用手捕捉飛舞的花瓣。
  當她身體初癒時,藍雷應她所求帶她到櫻花林裡,雖然嬴弱的身體尚無法自主的行動,但是看著飄舞的櫻花瓣,艾蕾莎很高興自己終於能邁出水上行宮。
  而洛琳有鑒於宮女出入行宮的不便,(宮女並無魔法,出入皆由洛琳帶領。)已建議藍雷在行宮修築出入的通道或橋樑。
  這項建議讓艾蕾莎振奮以待,因為這表示以後她能自由約進出水上行宮,想到此,快樂的笑聲漾了開來。
  「你很喜歡櫻花?」那可愛的模樣,令藍雷想用力抱她入懷。
  「嗯!它們很漂亮,不是嗎?」她開心地道。「淡紅色的花瓣,好誘人!」
  「那是因為它吸了人血。」
  「人血?」艾蕾莎趕緊撤下手上的花瓣。
  「這底下埋的是血流成河的屍體。」他冷淡地道。
  「屍體?」艾蕾莎大驚,駭得跳到藍雷身上,攀著他,深怕再站下去會踩到不得了的東西。
  藍雷抱著她,輕笑道:「別怕,那些人作古很久了,屍骨早已跟土、跟水同化了。」
  「呃!」那表示腳下所踩的、手上所摸的都是屍體化來的,艾蕾莎嚇得更攀緊唯一活的生物--藍雷。
  藍雷吻著她的額角,柔聲道:「不用怕,有我在這兒,任何妖邪之物都不能傷到你。」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艾蕾莎羞怯地想離開他的懷抱,藍雷卻不願放開,緊摟著懷中的佳人,坐到櫻花樹下,沙啞的低語。「待在我的懷中不要走,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永遠別離開我,好嗎?艾蕾莎!」這美麗的人兒如夢似幻,像隨時會消失般,只有抱緊她、感覺到那纖細的嬌軀在懷中逐漸發熱,才令藍雷擁有實感。
  「我……」深邃的銀眸寫滿不悔的真情,艾蕾莎不敢與之對望,轉移話題問道「為什麼櫻花林裡會埋這麼多的屍體?」
  藍雷一怔,陰寒的冷笑。「當年一群無知的人,甘願受人利用,背叛我的代價就是這片櫻花塚,我的地位就是踩著地下的屍骨而來。」
  如此的殘酷、冷血!艾蕾莎卻看到掠過他臉上的痛苦,一個純稚的男孩,無邪的雙眼充滿傷害的陰霾而流下淚水,淒然、悲忿、無奈,卻只能將自己鎖在內心深處。
  無意間靈視到他受創的內心,深沈的哀傷直直闖入艾蕾莎心扉,晶瑩的淚珠滾落。
  「艾蕾莎,怎麼了,不舒服嗎?」藍雷不忍地捧起她的臉,悲傷的紫眸泛起綠霧。
  「你的心早已千瘡百孔,還將它禁錮在黑暗中,陽光照不到沈淪的黑暗,傷痛將永遠存在,這就是你要的,你真這麼想嗎?為什麼……為什麼……」她淚流滿面。「你是這麼的痛,為什麼還要折磨自己?不要、我不要這樣,不要、不要--」艾蕾莎摟住他的肩頸,拚命地搖頭,她不曉得不要什麼,只知道好想撫平他創痛的傷口。
  「艾……蕾莎,別哭、別哭!」藍雷抱緊她,雖為她的話而震撼,卻覺得有一股暖流入心中,這可愛的人兒為他哭泣。「別哭了,是我不好,不該嚇你,你再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心碎?」她急忙抬頭,擦掉淚水。「我不哭,你的心已經受傷了,再碎掉,很慘的!」不能幫人家治療,也則讓人家更嚴重。
  藍雷笑了,為她混合著天真、智慧的性格感到有趣。「你的家人一定很為你頭痛。」他抓住她的柔夷輕吻。
  「你怎麼知道?父王就常說我是他快樂和頭痛的來源。多奇怪,既然快樂又怎麼會頭痛?」想乘機抽回被當點心品嚐的手。
  藍雷開心地大笑,用力摟住這個唯一能令他愛憐又動氣的女子。「我瞭解你父王的感受,這兩句話真是對你的最佳寫照。」
  艾蕾莎整個人被壓緊在結實的男性胸膛上,聽著他穩健的心音掙扎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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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1 03:31:2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美麗的倩影佇立在繁花間,宛如花仙般的柔顏帶著惆悵的憂慮,艾蕾莎將手中的花瓣用力灑向空中,看著風帶走那一片片的紛亂,就像帶走她的。
  自從櫻花林那一幕之後,藍雷的心明顯的開了一道陽光,隨著對她與日俱增的愛情而發亮,這樣的結果並非她想要的。當初她只想取得他的信任,進而離開帕爾斯山,但是那受創的心糾扯著她,令她不顧一切的抱住他。
  突然間,她好怕,怕他發現自己的目的是想離開他,怕他得知後所迸發的怒火,更怕自己迷失在那對銀色的深情中。
  「艾蕾莎,怎麼一個人到這兒來了?」低沈的男聲從背後傳來。
  這是一個危險的遊戲!
  她緩緩轉身。
  藍雷迎著陽光而來,清冷的銀眸在看到她後,充滿炙熱的佔有慾。
  我在玩火!
  「來,過來這兒。」看她遲疑不動。
  這團火很烈,一旦燒起來--
  「你臉色不好,是不是著涼了?以後不許你一個人出來吹冷風,知道嗎?」藍雷摟她入懷,近來他為谷中事情所絆,不忍放她一個人待在行宮,便解除了對她的限制,偏偏這限制一解除,只要他一轉頭,她便溜得不見人影。
  會連整個銀湖都陪葬?以他有可能,滅了埃尼爾族的人,他是有絕對的能力辦到!不--艾蕾莎用力推開他,藍雷卻比她更快拉住轉身想跑的她。
  「艾蕾莎,怎麼了?」從剛才她就神色怪異地迴避他。
  「我……我……」
  「大王!長老請你到前廳。」哈肯打斷了這一幕。
  「艾蕾莎!」趁他分神之際,艾蕾莎已擺脫他跑遠了。
  明知逃不出這裡,逃不出他的掌握,她依舊不停地跑,直到櫻花林裡她才停下來,捂著臉。「父王、父王,莎莎該怎麼辦?我想回去,可是--」想到那對銀眸下所受的創傷,她痛苦極了。「我不懂、我不懂,為什麼我會這麼難過。」
  她趴到鋪滿落櫻的草地上,珠淚不停地溢出。「我只想回銀湖,好想、好想!可是他不讓我走,他不讓我走呀!父王……我不想騙他、也不想傷害他……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我想勇敢、想堅強,可是我辦不到!」藍雷的感情重得令她喘不過氣,總是緊守著她像怕失去什麼。我想回去,回到那個無憂無慮的日子,每天守著水鏡等佛希克哥哥回來,那個單純而快樂的日子,我想回銀湖……
  藍雷找到她的時候,就看到她沈睡在滿地的落櫻中,風搖落的花瓣,繽紛的覆在她身上。
  他輕經地抱起她,俯下唇,抵著那柔軟的唇瓣低語。「曾經我只想留下你而已,但是現在我不能沒有你--我的愛。」
  風柔柔地拂過水面,淡淡的水氣滲入她的鼻子,銀湖的水鏡邊,她想:在大樹下,她總是枕著佛希克哥哥的胸聽著外界的故事而睡著,那種充滿溫暖和被愛的感覺是那麼美好。溫熱的氣息再次鑽入她的髮絲,帶著一絲霸道的力量低吻她的頸項,艾蕾莎嬌嗔。「佛希克哥哥,不要玩了,你……」
  溫柔的輕吻愣住,猛然扼住那白皙的頸子,艾蕾莎尚來不及細思何故,整個人已被壓倒在地。
  「在我的懷中居然敢叫別的男人的名字,你存心想氣我,是不是、是不是!」灼人的銀眸帶著忿怒的目光。
  眼前這熟悉的一幕,熟悉的銀色之火,她伸出手,顫抖地撫著他震怒的線條,真實的觸感悸動著她。「如果……當初我把夢的警示當真,這……一切是否就會不一樣……」
  「夢?」他咆哮。「你連作夢都叫著他的名字!他比我好、比我強!」
  她搖著頭,抿唇不語。
  「說呀!你--」藍雷怒火中燒,用力一扯,嫉妒得幾乎發狂。
  「好痛!」她驚喘,抓在後腦勺相纏住她脖子的手指,像火烙一樣,牢牢地扣住她的頭。
  瞪大的紫眸帶著恐懼,他低吼一聲,放開了對她的箝制,雪白的頸子已有紫烏的印子。藍雷對自己感到十分憤怒,在她身旁,他冰冷的自制力就會滑落,他不要再看到她的恐懼和淚水,他要她快樂,有著陽光的笑靨,就像她燦爛的光華。
  「艾蕾莎……艾蕾莎……別哭,我太激動了,別怕……你別怕……」捧起她的臉,細碎的吻不停地落下,溫柔而輾轉的留連在她臉上。「我愛你,真的好愛你,我的心、我的命都可以給你,你是我的、是我的……別離開我,永遠的待在我身邊……我不會再失去了……」他低喃著,並吻上她抿緊的雙唇,艾蕾莎在他懷中戰慄,輕顫的唇縫在他來回地舔舐下微開,當他的舌頭有力的探進她嘴裡時,一陣慾望衝擊著他,將她越擁越緊,也越來越深入。
  費了極大的意志力,他才輕微地挪開身子,卻仍緊抵著她腫脹且分開的雙唇,堅挺的鼻子則因慾望而起伏的呼出鼻息。「什麼……都別說,我們盡快舉行婚禮,不准再逃避我了,知道嗎……艾蕾莎。」他再次吻了她一下,才轉身消失。
  艾蕾莎環住自己,咬著腫脹刺痛的雙唇,微微的顫抖,她是被他一連串的話所嚇到。
  「我的心、我的命都可以給你……永遠跟我在一起……不准再逃避我了。」她渾身僵硬,那勢在必得的銀眸閃著獨斷的專橫。
  艾蕾莎在房內踱步,夜晚的湖水映著幽幽的燈火,恍憾不定的飄蕩。她越想越氣憤,自己明明是受害者,為何還要任人決定她的終生。他憑什麼!
  白天那些揮之不去的話,令她心驚肉跳。「我的心、我的命都可以給你……永遠跟我在一起--」
  好可怕,她著耳朵想大叫,怎麼外面的人示愛都喜歡用這麼嚇人的話。她無法想像與藍雷共度此生的情景,簡直令人毛骨慄然。不行,怎麼說她都是皇一族未來的女王,豈能任人宰割!深吸一口氣,她決定找他談清楚。
  宮女卻告訴她,大王尚未回行宮!
  ※※※
  「大王,求求您,救救我兒!」議事廳裡,皮耶宰相扶著妻子哀傷地望著藍雷。他們唯一的兒子如今正面臨生死存亡的關頭。
  一片沈肅的氣氛籠罩廳中,藍雷冷漠的臉上,首次出現了憂慮。小歐文的生命跡像已漸漸消失,他有再大的魔力,也無法令將死之人恢復生機,至少以他的能力不可能。
  小歐文自出生便體弱多病,藍雷數度以自身的靈氣救回瀕臨危關的他,且常訓斥皮耶不該強迫歐文練武,然而皮耶宰相卻因一脈單傳,急切的想要鍛練兒子成大器,終因羸弱的體質不堪過度的負荷而被病魔反噬。
  藍雷檢視了眼前的男孩,面色凝重地搖搖頭,雖然殘酷,但是這個十一歲的小男孩已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皮耶和妻子猶如被判了死刑,剎那間面色自得幾至崩潰,其妻更是跪到藍雷面前如搗蒜般的磕頭。「大王您能力這麼高一定有辦法的,求求您再看仔細點,也許您疏忽了什麼--」
  「住口!麗亞,大王不會錯,我們的兒子已經……沒救了!」皮耶哀傷地喝止妻子。
  「不--不,他才這麼小……還有好長的歲月要走,不該就這樣……歐文,歐文,小乖你快醒過來,你父親不再逼你練武了,你聽到了嗎?歐文……」麗亞跑過去搖著兒子,悲傷她叫著。
  一旁的裡奧心知藍雷的內心一定很難受,小歐文是王兄即位為王后,第一個由他迎接出生的孩子,每當他挽救這個小生命時,就像在贖罪一樣,所以他不停地灌輸自己的真氣,挽救這個新生的下一代。
  「麗亞,你就讓他安靜的走吧!別再吵他了。」皮耶想扶起妻子,麗亞卻生氣地甩開他。
  「我吵他?如果當初你不這麼逼他練武,他如今也不會變成這樣,你明知道他的身體不好,都是你……都是你……還我兒子來、還我兒子來--」她憤怒地捶打皮耶,皮耶只是老淚縱橫的任她發洩。
  「是!我錯了,我不該這樣通他,但是我求你,你讓他安詳地走完這最後一刻,別再吵他了!」
  「最後……一刻,歐文真的沒……救了、沒救了嗎?不--求求你們,你們誰一定有辦法救我兒子,只要能救他,要我怎麼樣都行,犧牲我的命也行,求求你們……」她跪到廳中,掃視每一個人,艾力長老、裡奧……最後定在藍雷身上。「大王,您再輸給他靈氣,一定行的,求求你救他、救救他……」
  皮耶已沈痛得說不出話,大家都難過地撇過頭,不忍再面對這名哀傷的母親。
  「天呀!救救我兒子、誰能救我兒子!」她癱倒在地,已悲傷得不能自已。
  「我可以救他。」如天籟般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大家循著聲音望去。
  「洛琳小姐!」莫不驚愕地叫出。
  「你--能救他?」裡奧訝然地用手指著她。
  「你耳聾呀!我說的是我後面的人能救小歐文。」
  「後面的人?」
  娉婷的身影從洛琳身後走出,璀璨的金髮在燈火的映照下,帶著祥和的光輝,為這岑寂的大廳注入一股新生的希望。
  「天人、天人,你真有辦法救我兒子?」麗亞不敢置信地問道。
  艾蕾莎微笑頷首。
  「求你、求你救救他!」猶如看到救世主般,麗亞跪到艾蕾莎腳旁,哀求著。
  她扶起眼前的婦人,麗亞眼申所透露出的,是為了孩子不惜犧牲一切的母性光輝。就像當初因懷她而難產的母后,當年情況危及得只能在大人和小孩之中擇其一時,母后毫不猶豫地選擇留下孩子,直到她順利出世之後,母后才安然地合上眼,帶著微笑而走。父王經常告訴她,那是世上最美的笑容,因看到孩子而充滿幸福和滿足。
  艾蕾莎柔聲道:「你放心,我會盡我一切的力量,來完成一個母親的心願。」正想走過去,卻被皮耶宰相給攔下。
  「天人的美意老臣心領了,小兒確已無力回天,現下就讓他安靜地走吧,勿再打擾他最後一刻的清靜。」
  艾蕾莎懊惱地瞪著他,此人分明對她不滿,在這種危急關頭,還能不顧兒子的存活為難她,真是無理得可以!正想開口,一旁的麗亞已經跳起來怒聲責罵。
  「到了現在,你還要遵循你那顆迂腐的腦袋,兒子被你害得已經快沒命了,你連他最後一線生機都要剝奪嗎?」
  皮耶被妻子罵得啞口無言,他看向藍雷。
  藍雷始終一語不發地坐在王位上,從艾蕾莎一進來,他就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有力的手指輕敲著椅把,像在沈思什麼。銀色的眸光掃過艾力長老和洛琳後,優美的唇角勾起微笑。「既然有辦法,就試看看吧!」
  大王一開口,皮耶馬上退開,艾蕾莎見了又氣又好笑,這人鐵定是屬於君王要他上吊,也絕不敢跳海的那種忠貞派,難怪妻子要罵他有顆迂腐的腦袋。
  在銀湖學什麼都是半調子的艾蕾莎,唯有醫學藥理這一項,或許是興趣所及,再配合與生俱來的天賦能力,在皇一族已是個中翹楚。這也是唯一課長老們頗感欣慰的一點,總算不辱及皇一族以醫傳世的威名。
  她看到在躺椅上,離死亡相去不遠的男孩,柳眉略蹙,將手分別輕放在他的眉心和胸口。彙集全身的靈力,額上的晶石發出金色的光茫,像有生命般緩緩的蔓延在兩人身上,頃刻間兩人已置身在金色的光膜中,在金光內的歐文掠去了灰白的臉色,漸漸的潤上一層生命的朝氣。眾人在一旁緊張地看著,歐文仍緊閉著眼,艾蕾莎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金色的光華散去。
  「歐文、歐文,小傢伙,快醒來,別再貪睡了!」她溫柔地拍著小男孩的臉頰經笑道。
  緊閉的黑色睫毛在小臉上翕張,不一會兒,黑色的小眼珠骨碌地看著艾蕾莎。「姊姊你長得好漂亮,你是不是天使?」
  麗亞激動得抱住死裡逃生的寶貝兒子,興奮得不知如何表達感激之意。
  艾蕾莎微笑地看著,這時一陣暈眩襲來,腳下一踉蹌--
  「小心!」一雙健臂已快速地伸出攬她入懷。「還好吧?」藍雷騰出一隻手,輕撫她略顯蒼白的臉色。
  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他環在雙臂中,又親暱地摸著她的臉頰,急忙掙扎地退出他懷中。「我……沒事,只是過度使用了靈氣,休息一下……就好了。」想起白天在行宮裡那激情的一幕,她滿臉暈紅,無法抑上的心跳加速,虛軟地道。
  咚的一聲,皮耶跪在她眼前,艾蕾莎嚇得拉住藍雷,不曉得這個老傳統的忠貞派想幹什麼。
  「天人救我兒子的大恩,老臣無以為報,今後有任何需要,若臣一定鞠躬盡瘁,先前無理的冒犯,請受我一個大禮。」說完,整個人就往地上貼去,再次把艾蕾莎嚇得也跪到地上制上他。
  「以醫濟人是皇一族的宗旨,我只是做了一件能力之內的事,宰相你別放在心上,事實上,再晚一點找他無能為力。」她扶起皮耶。「倒是這孩子先天機能不好,暫時不宜練武,也別再對他輸入魔法,魔法雖然可以維持他的體力,但是煞氣太強很損元氣,他的身體負荷不了,如果想鍛練他不妨等他十五歲以後。我用靈力調理了他的心脈,等他十五歲以後身體各個機能都健全了,再鍛練地也還不遲。」
  皮耶宰相感激地又要再跪下去,艾蕾莎慌忙地拉住他。
  「宰相你就別那麼多禮了,照這樣推斷你也該跟我行禮。」洛琳側著頭道。?「跟你?別逗了,也沒看你做什麼,跟你行什麼大禮?」裡奧噗哧笑了一聲。
  「喂!我發覺你真的有耳聾喔,而且絲毫都不遮掩一下,就展露你貧乏的智商。你剛才是沒聽到艾蕾莎說再晚一點地也無能為力嗎?所以說,若不是我及時帶她過來,小歐文也無法得救。總比有些人呀,遇上危急,就只會杵在那兒當根柱子,乾瞟一雙眼看來看去,有什麼用!」她冷諷。
  「當根柱子,也比當個笑話好,也不知道是誰一進來就把話講得那麼雷霆萬鈞「我能救他」嚇死我了,我還當天降神跡咧!搞了半天正主兒在後面。我說嘛,你那三腳貓的能力怎麼可能有奇跡,以後沒事就別擋在人家前面,把笑話演得那麼明顯。」擺明罵她狐假虎威。
  「王八里奧--」
  「好了,你們兩個真是隨時隨地都可以吵。」出聲的是艾力長老,經過他們這一鬧,把大家都逗笑了,一掃方纔的尷尬氣氛。
  「找艾蕾莎來是長老的意思吧!」藍雷瞭然於心地道。
  「皇一族以醫療救人的白魔法傳世,是小歐文命不該絕,能得貴人相助。」艾力長老呵呵笑道。
  一旁的裡奧聽完卻哈哈大笑,大家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只見他比著洛琳道:「我至少還懂得當一根實質的柱子,你這笑話還要人家提醒。哈、哈、哈,笑死我了,就不知道誰比較沒智商。」
  洛琳氣得發抖。
  藍雷冷冷地開口:「裡奧,你是不是還想再去櫻花林,吸太陽東昇的第一道仙氣?」一句話講得讓裡奧閉嘴,卻拋給洛琳一個勝利的眼神,氣得洛琳用目光掃射他!
  「仙氣?裡奧哥哥會吸仙氣呀?」艾蕾莎天真地問。
  「會!他最近吸得可多了,吸得他目光如豆、兩眼發黑、呵欠連連!」洛琳咬牙齒的扳回一城。
  「好可怕,那是仙氣還是毒氣?」難道裡奧哥哥酷好此道,喜歡自虐。
  裡奧正要開口回敬,藍雷的聲音已先來到。
  「你們兩個從現在起給我閉嘴,否則明天全陪我到櫻花林看日出。」不悅的聲音是發怒的前兆,裡奧和洛琳各自悻悻然的閉口撇嘴。這大概是兩人唯一最有默契的共同動作了。大家見了,都暗自發笑不敢出聲。
  「艾蕾莎,我也要感謝你救了我的人民。」他握住她雪白的心手,異常溫柔地道。艾蕾莎輕顫了一下,不自然的躁熱再次從雙頰升起。「我想送你一件禮物,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哇!小美人,那你可要好好要求了。」裡奧忍不住插嘴。「嗯,一般的珍珠寶石相信你也看多了,不稀奇,所以呢,定要點不一樣的,看是要看四季變化的美景、北國的冰花,還是南國芳香的空氣,再不然來個自然界的奇景,夏季飄雪如何?放心!你盡量壓搾我王兄的能力,他別的沒有,就是花樣多,不是我愛說……」
  「裡奧!」看他還不停地說著,藍雷依舊看著艾蕾莎,頭也不轉,淡淡地道「明天到櫻花林來,繼續吸收仙氣休養心性。」裡奧五官皺在一起,發出沮喪的叫聲,好不容易才熬完的酷刑又要開始了。洛琳暗地裡笑得快翻天了,卻不敢囂張的出聲,以免箭頭轉向她。
  「你想要什麼?」他憐愛她輕拍她的手,再次柔聲問道。
  「什麼都可以嗎?」她心中一動。
  「當然!」看她美麗的紫眸亮起期待,像個純真的孩子。他心中溢滿柔情,難道她不知,只要她想,他可以把整個世界捧到她腳下。
  「我想回銀湖。」她衝口而出。
  大家臉色刷地一白,心裡全叫糟了。
  「你說什麼?」藍雷的笑容逝去。
  「我什麼禮物都不需要,只想回銀湖。」她再次強調,全然沒注意到那風雨欲來的神色。
  「再說一次,你想要什麼?」藍雷握緊她的手,陰柔的神色帶著危險的口吻。
  「我……我……」她這才發現那恐怖的神情,背脊升起一股涼意。
  「你要回去,你想見佛希克,所以要離開我,是不是?」他大吼。
  「大王,老臣想艾蕾莎殿下只是思鄉情切,一時沒體恤到大王的心,所以--」皮耶急忙為她辯解。
  「是呀!大王,殿下她--」其他人也急忙為她求情。
  「全給我住口!」他怒叱。
  「思鄉情切!」他冷笑。「我怎麼忘了,你一直想走,從一開始你就表明過,而且從來就沒放棄過這個想法,對不對?那為何一夕之間改變了態度?」握著艾蕾莎的手,一步步地逼近她,冷冽的銀眸沈靜得教人害怕。
  艾蕾莎被他逼得靠到牆上,已無路可退,她害怕的夢魘終於發生了,一顆心因此而急遽地猛跳。
  「親愛的,你何必抖成這樣?」惡魔的語音在她耳邊低吟,一隻手撫上她急遽跳動的頸動脈,凌厲的目光直直射進她那已泛起綠霧的眼底,懼怕的眼神帶著驚惶的神色,像在躲避什麼,他頓然一倍。
  在大家的驚呼下,藍雷將她整個人壓在牆上。「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你從來就沒想要跟我在一起過,你一直想找機會離開,你在騙我,從頭到尾都在騙我!」他暴怒。
  曾經他以為她是被他的真心所感動,願意與他相處在一起,結果……全是假的,他--東方王,被一個小女孩玩弄在手中。事實的真相令他痛徹心房。
  他發狂了!用力一扯,激動地攫住她的身子。「走!跟我回水上行宮。」
  「王兄,您先別這麼生氣,或許……」裡奧深怕他在盛怒之下傷了艾蕾莎。
  「住口!誰都不准跟過來,否則一律處死!」他對著周圍憂心忡忡的人大吼。
  「大王,不管你再怎麼生氣,也不管艾蕾莎做錯了什麼,她都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洛琳無畏的說完這一句話。
  「孩子……」他盯著懷中那絕美出塵的容顏,因害怕使得那份美更加楚楚可憐,藍雷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一個可以讓我欲生欲死的孩子。」
  這句震撼的話,隨著他消失的身影,飄進眾人耳內,真正受到傷害的只怕是那個冷傲得從不輕易在人前顯露感情,而今卻痛苦滿佈的東方王。
  情之一字,傷人之深!大家只能對著徒留的餘音感慨。
  ※※※
  艾蕾莎被重重地甩到床上,她驚慌地爬到床的另一頭,藍雷咆哮一聲,抱住她的腰,她轉身驚慌地掙扎,但是他的身子壓住了她,並將她的雙臂困在頭頂,表情是無法遏抑的瘋狂與激動。「你很開心、很得意吧?堂堂的東方正像個笨蛋一樣的被你玩弄在手中。」
  她用力地搖頭,淚水簌簌地流下。
  「從頭到尾你都在敷衍我,那些溫柔的言語、燦爛的笑容,甚至讓我吻著你唇所說下的每一句誓言,全是假的,沒有一樣是真的!為什麼你要這麼欺騙我?你真這麼恨我嗎……」
  「我……不是這樣--」銀色的眼眸像被重創的哀傷淹沒,她心碎了。
  「住口!你這張口蜜腹劍的小嘴,我不會再相信,既然你不配得到真心的對待,那我又何必再珍惜你!」他恨恨地揪住她的頭髮,粗魯而殘酷地吻她。
  艾蕾莎拚命地掙扎,奈何被緊緊制住的雙手和身體,只能無助她躺在他身下,感覺那唇上的咬已更深一層的探入,像要吮乾她口內的濕潤。
  掙扎扭動的身軀更加刺激了藍雷已狂燒的怒氣和慾望,放開了對她雙手的箝制,改探往在他身下劇烈起伏的酥胸,艾蕾莎驚羞地又抓又捶,雙手的指甲甚至招進了他的臂膀,抓出長長的血痕。
  藍雷目光一厲。「不要!」她哭求,但是撕裂的錦緞聲清楚地劃過空氣,堅挺的雙峰在撕碎的衣服和金色長髮的交掩下,若隱若現地呈現在藍雷眼前。
  他倒抽一口氣,半裸的美艷令他血脈賁張,藍雷霸道地覆住那誘人的堅挺,她呻吟的叫出痛苦及羞辱,肆虐的手指已野蠻地捏住那粉色的蓓蕾,她用力地咬住他的下唇,血腥的味道在兩人口中散開。趁他這瞬間的低呼,艾蕾莎奮力撞向他,兩人從床上滾落。她迅速爬起,遮住半裸的胸,跑到落地窗前,兩簇叛逆的焰火升起,背後的湖水反映著陽光,襯得她有如女神般耀眼。
  「你不要過來,我的力量雖然抵抗不了你,但是我可以招來精靈對抗你,這裡四面環水,你再靠近,我會要水精穿過你的身體,取你性命只是眨眼之間,你最好相信!」
  坐在地上的藍雷,低低地冷笑,舐著唇上的血,黑色的長髮凌亂地披散在身上,像蟄伏在黑暗中的妖魔,正伺機撕裂獵物。他置若罔聞地站起,朝她逼來。
  「不要、不要逼我……」見他毫不受威脅,陰厲的眼神,令她毫不遲疑地祭出這項法寶。「水中的精,請回應我的召喚,凝結你水氣,殺……制住東方王!」以法力殘酷的取人性命,她實在做不到。更何況眼前的人這樣的情況是因她而起。但接下來令她訝異的是四周的水波平靜如昔,毫無受有約跡象。她心慌了,再次集中全身的靈力,水波依舊毫無感應!
  藍雷放聲大笑。「在帕爾斯山,我就是萬物的生人,谷內的一切都得尊我為王,連精靈都得奉循我的法規。沒有任何人能在我的面前、我的座下,策動任何屬於我的東西。」兩道銀光射出慄然的寒意。
  「站住!」艾蕾莎緊咬著唇,絕然地道。「是,我對你無可奈何,我的力量對你而言傷不到你一根毛髮,但是--我殺不了你,卻可以殺了我自己!」她憤怒地往額上的晶石抓去。
  「住--手!」他心驚肺裂的大叫,看到鮮血已在晶石邊緣泛出。
  「你再過來我就自毀元靈!」她泣不成聲地高喊。晶石是她靈氣彙集的生命點,一旦毀掉她就香消玉殞。
  「艾蕾莎,乖,我不過去,你……別做傻事!」他輕柔地哄道,鮮血順著她的手指汨汨流下,映著蒼白的臉色備覺觸目驚心。
  「為什麼……為什麼……」她用力搖頭,著臉緩緩地跪坐於地。「你不放了我……我們甚至不認識!」
  哭泣的孩子!洛琳的話刺痛地提醒他。「不管艾蕾莎做錯什麼她都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
  藍雷伸手將她攬入臂彎,艾蕾莎憤怒地捶打他。「不要碰我、我恨死你了,我是個人,不是你擁有的玩物。我有我的感情,這樣強迫一個女孩子,你不會良心不安嗎?」
  「求求你放開我……」所有的抵抗都在他有力的懷抱中融化,她無力地癱倒在他懷中,嘶啞地哀求。
  藍雷只是沈默地將她擁得更緊、更深。
  「在最早的當初我就不該出銀湖,族人警告過我,連預知夢都告訴我可能發生的事,若非我一味的任性,我們根本就不會見面。是我天真、是我傻。為什麼你不當作從沒見過我,這一切都還來得及呀!」她的嗓音破碎不全。
  「來不及了,艾蕾莎,我見到了你,」他的嘴唇摩掌她的溫暖而誘人。「不管當初有多少的警告和預示,最後的決定在你,而你已經作了最後的選擇。命早已注定你屬於我!」
  最後的決定在我,而我選擇了出銀湖與他相遇。為什麼?命運作下了這樣的安排是想告訴我什麼?她難過地掙扎,想拉開他們之間的危險距離。
  藍雷攫住她急欲離開的嬌軀,一手扣住她的雙腕,另一手捏緊她的下巴,惱怒地說道:「看著我,艾蕾莎,告訴我,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只要你說出來,我……就放你走!」
  她微啟朱唇,多麼簡單,只要一句話她就可以離開,可是那對憂傷的銀眸是這麼痛苦的凝視她,話梗在喉邊怎麼都說不出口。她咬著唇,撇過頭。
  藍雷的表情明顯的鬆一口氣,溫柔地吻著在他手中的雙腕,拿起掉落在一旁的披風覆住那令他心猿意馬的半裸雙峰,捧著她的臉,筆直地望入她瑩亮的紫眸,柔言道:「我不能放你走,但是我答應不再侵犯你,也不再限制你在帕爾斯山的自由。」
  「真的?你不再限制我,不再逼我、也不再強迫我結婚?」她大喜。
  藍雷一笑,將她抱起,放在桌子上,兩手圈住她的纖腰,舔著她額上泛血的晶石輕聲道:「我答應你所說的。至於婚事,我只能答應給你時間,但……並不是無限期的。我很霸道,所以別讓我等太久。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互相瞭解彼此,好嗎?艾蕾莎。」
  「我答應你!」艾蕾莎破涕為笑地摟住他的頸項,主動附上承諾的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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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1 03:31:3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清晨山谷還籠罩在淡淡的薄霧中時,一條倩麗的人影停裡在水上行宮剛建好的橋樑上。
  「人家要去找洛琳姊姊嘛!」活潑的聲音正從行宮內傳來。
  「公主,請用完早膳再去,外面露水重,請多加件衣服,否則大王怪罪下來,奴婢們承擔不起。」宮女們成了囉嗦的保母。
  「我不餓也不冷。就這樣,我走嘍!」美麗的身影迅速地跑出。
  「公主--」一群宮女快速地在門口要攔住她,頓時哀叫連連的疊成一座小山。艾蕾莎站在旁邊悠哉的舉手致敬,一轉身便撞上一睹結實的肉牆,她痛得住鼻子,不用抬頭都知道是誰,平時光撞都撞出心得了。
  「一大早你們吵些什麼?」藍雷明顯的剛從床上起來,銀眸略帶惱意,凌亂的黑髮披散在赤裸的上身,一手拎著想溜的艾蕾莎。
  「大……大王,是公主一大早不……不加早膳,吃……吃件衣服就要出去!」這麼真實又性感的東方王,是平時難見到的一面,宮女們惶恐又羞澀的連話講顛倒都不自覺。
  藍雷示意她們退下,拾起手上那糾成一團的人兒,正對著他,半威脅地道:「你再不聽話,信不信我打你屁股!」
  「#*&○※」她著撞疼的鼻子語焉不詳地嘟嚷,可愛得令人發噱,藍雷大笑的將她攬坐在手臂上。
  艾蕾莎埋怨地撇過頭,看到停裡在橋上的人時,高興地跳下藍雷的懷中,朝橋上的人奔去。「洛琳姊姊你來了!」
  艾蕾莎拉著她的手卻發現洛琳那泫然欲泣的表情。「洛琳姊姊你怎麼了?」像等著她問這句話似的,洛琳瞬間崩潰哭泣,艾蕾莎驚慌失措地看向藍雷。
  他明瞭於心地經歎口氣。「裡奧又做了什麼?」
  「他、他太過分了,當眾羞辱我不說,還害我受傷。大王您要替我作主呀!」她舉起略微發紅的手腕,不「細看」還真難以看出。
  艾蕾莎卻大驚小怪地捧著。「裡奧哥哥太可惡了,怎麼可以欺負弱女子!」
  洛琳更顯虛弱地靠在艾蕾莎身上,輕拭著淚。「你真好,小可愛,不枉姊姊平時那麼疼你。」
  「雷,你一定要教訓他,做錯事的人就是要處罰,否則將來他會變成任性的小孩,這是父王說的。」
  「你父王對你顯然失敗了!」他按著額頭,任性的小孩?艾蕾莎根本就是!而洛琳一旦鬧起來,就像得不到糖吃的孩子誓不罷休。
  「裡奧來了,我跟你保證他的情況更慘!」
  艾蕾莎尚未弄清楚他話中之意,裡奧已出現在眼前,一看清楚他,艾蕾莎嚇得抱緊洛琳。
  「裡……裡奧哥哥!」她不確定地叫。「洛……洛琳姊姊沒說你……也受傷了!」來人右臉明顯一掌五指印,左眼窩黑了一圈,猛一看還怪嚇人的!
  裡奧怨恨她瞪了洛琳一眼,後者拿蹺地嘟高嘴。
  「王兄,你看那個狠毒的女人把我俊美的臉打成這樣!」第三個任性的小孩,藍雷在心裡默加一個。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直接切入要點。
  「都是少主不好,早上我經過大廳的時候,他……意圖不軌,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突然撲上來壓倒我!我嚇死了,怎麼一大早少主就發狼性,結果他、他當眾取笑我身材不好!」洛琳搶先措詞的哀訴。
  「冤枉呀!王兄,誰有興趣一大早對塊板子意圖不軌,我是走路不小心絆了一校,她正好經過,結果我們兩個跌成一團,我就開個玩笑說:幸好她的重要部位並不突出沒受到傷害,結果那女人多狠,當場給我一拳,甩我一巴拳,我都還來不及反應,她就跑來哭訴,真是惡人先告狀!」
  「你說我是板子和惡人!」洛琳杏眼圓睜地怒瞪。
  「不然你看到了豐滿的聖人嗎?」他冷諷。
  「大王,你看他多過分,你要替我作主呀!」洛琳大發嬌嗔的哭泣。
  「裡奧哥哥欺負人,我不管、我不管,你要教訓他!」艾蕾莎跺著腳和洛琳抱頭痛哭。
  藍雷揉著太陽穴,不懂自己幹麼一大早起來帶三個小孩!尤其艾蕾莎沒事湊什麼熱鬧,和洛琳一搭一唱的活像自己也是個受害者,唉!頭真痛。
  「裡奧道歉!」只好犧牲弟弟,不然艾蕾莎會跟他連嘔好幾天氣。
  「什麼?」裡奧不敢置信的著臉頰,睜大黑了一邊的貓熊眼。
  「道歉!」他重複。
  「王兄這女人揍我耶,我--」
  「道歉!」他沈聲命令。
  「我不要!」裡奧委屈的撇著嘴,希望能以可憐相打動藍雷。
  「那從明天起你就來水上行宮,我也好久沒盯你了,你--」
  「對、不、起!」不待藍雷說完,他極不甘願的道歉。
  「哈!我聽到小鳥在鳴叫,心情真是舒服。走,小可愛,姊姊帶你四處遊玩。」洛琳嬌媚地撥撥頭髮,一掃方才可憐飲泣的模樣,拉著艾蕾莎昂首而去。
  「王兄你看她什麼態度!」裡奧不平地大叫。
  「裡奧,男子漢大丈夫心胸別這麼狹窄!」像在安撫一個不懂事的小孩一樣,他搖搖頭走進去。留下腮幫子鼓得老高的弟弟。
  ※※※
  百花園裡,愉快的笑聲不停地傳出。
  「洛琳姊姊,其實裡奧哥哥並沒有惡意。」艾蕾莎想到他臉上所掛的彩很是同情。
  「我知道,誰叫他平時欺人太甚,現在就給他一個下馬威!」
  「可是……」
  「放心啦,他不會這麼小心眼的,我只是給他一個教訓,教他以後少欺負我。」洛琳開心地轉圈大笑。
  艾蕾莎則支著下巴坐在一旁,搞不懂這兩人是不是前輩子就結下樑子。
  裡奧和洛琳不論外型和氣質都十分登對、相像,但是這兩人像水火一樣不容,一見面各種尖酸刻薄的話都出來了。
  記得艾蕾莎曾問過裡奧。
  「什麼?我像她!」
  當時裡奧的表情是嚴肅、凝重地對她道:「小美人,我慎重、斷然、沈痛地告訴你,你可以說我長得不夠英俊、瀟灑,甚至長得像王八勺豬哥都行!就是千萬、千萬別說我像--那女人!她有多恐怖,你知道嗎?你以為她的本性像她表現的假相一樣溫柔、漂亮,告訴你那是騙人的!從小她就凶殘又好吃,四歲的時候搶我的香蕉、七歲開始打小報告,害我沒一天好日子過。十二歲就已經拿著棍子打敗我了,十五歲嚇跑我每一個女朋友,十八歲開始裝腔作勢以為自己是個溫柔的女人,喔!天呀!她是生來就破壞我對女人的觀感,總之,她現在的樣子都是假的,騙人的!你千萬不要被她騙了,她很恐怖的--」裡奧到最後已經握著她的肩膀,激動地大叫,全然沒注意到艾蕾莎拚命打手勢的表情。
  「後面怎麼了?」等到他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一股寒氣罩頂,揍得他連來人的樣貌都來不及看清,就已被人當地毯從背上踩過去。
  「走,小可愛,別跟色狼在一起。」洛琳忿怒地拉走艾蕾莎。
  唉!他們兩人這樣也真令人頭大。看洛琳快樂地摘著鮮花,一身白衫美麗秀雅得像個仙子一樣,不懂裡奧是怎麼想的。
  「洛琳姊姊,你……有心上人嗎?」
  「有呀!」洛琳毫不猶豫地回答。
  「是誰呀?」艾蕾莎實在很好奇,她長期待在谷內,又和裡奧如此交惡,那究竟如何去尋找她心目中的另一半。
  「我只能跟你說他是第一個教會我寫名字的人,我們是青梅竹馬,他還對我說,教我寫這名字就是和他簽下了婚約,你說多霸道!」洛琳閒著花香輕笑,往事總是甜蜜的。「只是後來谷中情況有些改變,我想他也忘了,如今見了他也總是尖酸刻薄的嘲諷,畢竟只是一場兒時約定,他不會記得的。」她略帶感傷她道。
  艾蕾莎卻張大了嘴,她說的人好像--
  ※※※
  藍雷的寢室依著山澗而建,清澈的水流在底下形成沁涼的水泉,再接引櫻湖流出,連書櫃都鑿山壁而立,床鋪倚著另一邊的落地大窗,充滿原始與曠野的風格,每當朝陽升起照進滿室燦爛,或者夕陽餘暉躍映著滿室霞光,都給予人一種遺世雅幽的獨立感。
  艾蕾莎蹲在水泉邊,看著涼涼的流水,努力思考洛琳話中的訊息。青梅竹馬:那就只有藍雷和裡奧兩人!尖酸刻薄的嘲諷--她對裡奧比較多,但是對藍雷也不假辭色。而且照洛琳姊姊的說法硬要人家簽婚約,很像藍雷的作風,那人根本是鴨霸王轉世的!但是很難講:艾蕾莎感覺得出裡奧不拘的外表下隱藏著另一種真性情。唉,究竟是誰呢?
  如果是藍雷--噢!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浮上來。
  「太差勁了!」她受不了地跳起來,不管是哪一個都很可惡,讓洛琳姊姊獨害相思那麼久。
  「想什麼?」藍雷從背後抱住她,往她發間嗅去,汲取那沁人的幽香。「是不是在想何時答應和我完婚?」
  「就偏不想這個問題!」艾蕾莎笑著躲開他熱情的舉動。
  藍雷扳正她的身子,正色道:「艾蕾莎,我說過不逼你,但不表示會讓你一直逃避下去。」
  凌厲的銀眸端視她,艾蕾莎埋進他懷中,嘟嚷道:「我不過說一句話你就這麼凶,還說不逼我,一點信用都沒有!」
  藍雷軟化了,無奈地撫著她的金髮。「你這磨人的小妖精!」這也算是她逃避的方法之一,一旦發現應付不了就躲到他懷中,既可不必正視問題,又讓他嚴肅不起來,東方王的英名可真是栽了。
  「吻我就不追究。」托起她的下巴,拇指輕壓她的櫻唇要求道。
  「你閉上眼,否則我不要!」藍雷依約閉上,艾蕾莎攀著他脖子正要送上櫻桃小口,又想到什麼似的停下問道:「藍雷大哥,洛琳姊姊小時候是怎麼樣的?」
  「洛琳?」不明白她為何突然提起洛琳。「嗯,洛琳小時候就很聰慧,記得我教她識字寫名字的時候,她--」
  「寫名字!她讀書寫字是你教的?」她驚訝得拉住藍雷的衣襟打斷他。
  「是呀!」藍雷不明白艾蕾莎的反應何以這麼奇怪,洛琳小時候是很聰明,他還沒教,洛琳已經會寫自己的名字,就好像之前已經有人教過她了。
  「好了,別管洛琳,你的承諾還沒實現呢!」他繼續閉上眼要求。
  艾蕾莎卻猛然用力一堆,將他推倒在水泉,氣憤又難過地大叫:「大色狼,你最可惡了!」轉身跑了出去。
  藍雷濕淋淋地坐在水中,不懂她怎麼又生氣了?看來這小妮子最近真是被他寵壞了。往後一仰,他整個人沈入水泉中,清冷的泉水暫時冷卻高漲的炙熱情火。
  太可惡了,藍雷大哥太可惡了,自己小時候就訂下了未婚妻,還敢這麼負心!洛琳姊姊好可憐,明明這麼愛藍雷大哥,還要忍著相思的煎熬和嫉妒對我這麼好。好偉大喔!我一定要想個辦法促成他們。反正我本來就不屬於這裡。可是--可是心好痛喔!她難過地把手中的花瓣一片一片地拔下。
  「小美人你賞花的方式真特別呀,在想什麼?」愉快的聲音招呼她。
  「洛琳姊姊說她愛藍雷大哥,讓怎麼辦?」她連頭都不抬下意識地回答。
  「哦!洛琳在哪?」
  「藏書園吧!」她心不在焉地回道,過了一會兒才想到剛剛那個聲音好像是裡奧,轉頭一看,已沒有蹤影了!
  ***
  藏書園裡,洛琳快樂又忙碌地整裡手邊的資料,她最喜歡在藏書園裡忙了。這裡平時少有人來,有一種清幽的寧靜,坐在窗前還有微風鳥鳴,像在洗滌人心一樣令人忘俗。
  她停下手中的筆,似乎聽到異微的聲響,走到門外望了望,卻沒有看到任何動靜。
  「奇怪,是我多心嗎?」她喃喃自語地轉身走進來,卻被罩在眼前的陰影嚇得尖叫!
  「拜託,你要嚇死人呀!」看清是裡奧,她吁了一口氣。「喲,難得少主也會到這書園裡來,你請自便,我不招呼了!」她逕自走回桌前。
  「你很忙?」
  「當然!這些資料是大王要看的,我……」她戒備地斜睨他。「我可先跟你說,不管你到這兒是有什麼事情要忙都得自己來,我沒時間幫你的。」
  「卻有時間幫王兄。你愛他是不是?」他冷冷地問。
  「神經病!」洛琳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
  「回答我!」他憤怒地掃下桌上的東西。
  「你幹什麼!那是我辛苦整理的--」看到自己的心血在空中散開飄飛,她氣得跳起來,卻也正視到眼前那張臉是從未有過的緊繃、陰霾!她嚥了一下口水,這個人今天怪怪的,還是別正面衝突。
  「嗯……或許你比較喜歡一個人思考哦,這兒讓你,我先出去了。」抄起桌上僅剩的資料,想趕緊逃離,卻被裡奧粗暴的拉住手腕,厲聲質問:「你要去找王兄?」
  「沒……沒,你太多心了!」慘--了!一定是平時欺負他太多,想算帳吧!
  「我……前廳還有事,先……走了!」她小心地想抽出被握緊的手,為今之計還是先溜為妙。
  「洛琳!」他猛然箝住不讓她走。「我們從來沒有好好談談!」
  「呃!」真的要算總帳。
  「我一直想告訴你--」
  「不……要吧!」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絕非裡奧的對手,以前是有旁人在,以及有藍雷撐腰,自忖他不敢過分,現下--她目光一溜,完了!報應臨頭。
  他執起洛琳的手放在唇邊吻著。
  看在洛琳眼裡卻是--天呀!想咬我!不行、不行,我得鎮定。
  「不……管有什麼事,我們可以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她決定先安撫他,逃出去再說!心裡暗自發誓以後絕不落單。
  「我愛你!」他用力抱緊她。
  「哇哈!好巧,我也是!我們真有默契。」她哈哈笑著。「我去叫宮女送茶水上來,再好好聊聊,你先坐一下喔!」用力拉開自己的身子,轉身便往敞開的門口跑。
  門砰然關上!
  「你……不喜歡茶喔!」洛琳背對他,今天的裡奧真的很可怕。
  「這裡我布下了結界你出不去!」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霍然面對他,決定拚了!
  「你不可以喜歡王兄,從小我們就約定好了,你是我的!不准你變心!」他怒道。
  「我……有嗎?」她指的是喜歡藍雷這件事。
  裡奧卻當她連小時候的約定都忘了,勃然大怒地將她壓到牆上。「你答應過的,當我教你寫下名字的時候就是要你作我的新娘,我不准你反悔,更不許你愛上王兄!」
  「沒……有呀!」洛琳莫名其妙,不懂他何出此言。她真的沒愛上藍雷呀!
  「還說沒有?你竟然忘了!」裡奧大怒。十多年來他們雖然吵吵鬧鬧,他心裡卻一直認定洛琳是他的,更相信洛琳心裡也愛他,如今看來是他自作多情!
  「王兄有艾蕾莎,他不可能愛你,你愛的應該是我,你只能愛我,不許你愛別人!」他氣得用力吻上她錯愕的唇,柔軟豐潤的櫻唇,挑起他深藏的慾望。「洛琳……讓我愛你……你是我的……我……」只要佔有她,洛琳就是他的!充滿情慾的手急切地扯開她的衣襟。
  「去你的!」洛琳一拳打黑他的右眼。
  「喔……天……哦,你這女人真是辣得只有我敢要!」他著右眼,另一手制住掙扎的她。
  「你可以是第二個東方王去強要一個少女,但我可不是艾蕾莎,容不得你放肆!」再補一拳讓他對稱的著。
  「我不懂你在玩什麼遊戲,但是你太過分了,拿小時候的約定來戲弄我:或許你不在乎,可是在我心中它是神聖的。你想知道我愛誰?告訴你,在我心中愛的、想的一直是那個教我寫下名字的男孩!可是十多年來,我的情、我的愛,他瞭解嗎?到頭來還用最……卑劣的方法……氣我!」她咬著唇,已淚流滿面。
  「洛琳……」裡奧心疼地想摟住她。
  「走開,不用你管……」她哽咽地轉過身,背對他!裡奧從背後擁住她。
  「親愛的,我懂,請你別哭!一直以來我們吵吵鬧鬧像冤家似的,但是我甘之如飴,我的心意你還不知道嗎?」裡奧溫柔地轉過她的身子,端視她清秀的淚眼,深情款款地道:「我愛你。一直只有你,我的愛!」
  洛琳掩著嘴,裡奧以為她感動得又哭了,但看她緊憋的表情脹紅了臉,才知道她在偷笑。
  「不會吧!在這種氣氛下你就算不哭也不該用笑的。」他怪異她瞪她,簡直是藐視他的真情嘛!
  洛琳笑開來。「天呀!你看過貓熊跟人家談情說愛嗎?眼前就有一隻!真」洛琳還沒講完櫻唇已被人霸道地堵住,一切盡在益"二目的甜蜜中陶醉。
  ※※※
  「洛琳姊姊!」百花園裡艾蕾莎輕快地招呼。
  「小可愛,謝謝你!」洛琳輕快地擁住她。「若不是你,我們不會這麼快打開心結明瞭對方的心意。」
  「你們已經互相表明心意了?」艾蕾莎詫異道,何時?藍雷一直都在大廳呀!
  「嗯!」洛琳醉著一張紅顏。
  「你說的人到底是--」她疑惑地問。
  「就是裡奧嘛!」洛琳嬌羞地道。
  「是裡奧哥哥?」她大驚。
  「討厭,你早就知道了,還故意要取笑我,不來了!」她嬌嗔地跑掉。
  裡奧哥哥、是裡奧哥哥!好看了,事情大條了!為了製造機會給洛琳,她早已約了藍雷到百花園來。現在可怎麼辦才好?
  「艾蕾莎,你找我?」說鬼,鬼到!
  「我……我……」轉身面對他,她懾孺地潤著唇,該怎麼辦?要說實話嗎?以藍雷的個性--艾蕾莎不敢多想下場。
  「什麼事?」藍雷望著她,溫和地笑著。
  「嗯……今……今天的天氣真好,雲破天開……烏雲毫不擋路……真、真是識相!」她絞著腦汁,變得語無倫次,拚命想藉口。
  藍雷望著烏雲蔽日的天色,不禁耽憂地撫著她的臉道:「艾蕾莎,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沒有……我……我……」艾蕾莎嘟嚷著猛搖頭。
  「怎麼了?」藍雷正經關切的表情讓艾蕾莎更加不知如何是好。這個人個性端正得連點玩笑細胞都沒有。
  「你看!」她突然指著天上的烏雲。「雲把太陽遮住了,天色就會變暗,大家就以為會下雨。其實不然,因為雲一飄開天氣就放晴,可是很多人被這樣的假相所騙,人也是經常這樣誤會很多事,所以我……我……」
  「你想說什麼?」藍雷手環著胸,看著慌亂支吾其詞的她。
  這種狀況他太明瞭了,從小裡奧和洛琳一旦做錯什麼事,就是這副心虛慌亂的樣子,只不過那對活寶演技一流。而這小傢伙明顯的尚未成氣候,他倒要看看這小精靈葫蘆裡賣什麼藥。
  「我……想告訴你……我很高與能和你成婚!」她猛然衝口而出。
  「艾……蕾莎……」藍雷沒料到會聽見這個日思夜想的答案,一時驚喜莫名。「你終於答應我了。我……太高興了!我們盡快舉行婚禮。」他激動地抱緊她。
  艾蕾莎侷促的笑,臉上的表情隨著那句盡快舉行婚禮而頗佳!
  「不……不要……這麼快吧!」天呀!她隨口說的,可是即使借她十個膽,她也不敢對東方王這麼說。
  「不!為避免夜長夢多,我要盡快迎娶你,名正言順地將你擁在懷中。好!就訂在下個月。」他斬釘截鐵、興奮的決定。
  完--了!艾蕾莎在心裡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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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0-12-21 03:31:5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莎……莎莎……回來了嗎?」虛弱的聲音反覆的從床上傳來。
  「陛下,您振作一點,佛希克已帶人去找,相信很快就會有公主的消息。」旁的朝臣和長老都面色哀戚地安慰病重的國王。
  「莎……莎,我的女兒,你……在哪裡?父王……好想你呀!」思女的哀痛低回在沈肅的氣氛中。
  「父王--」艾蕾莎從恍惚的夢境中哭喊而醒。
  父王!父王病危了!她看向四周,寂靜的黑夜訴說無聲的答案。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父王在等我!她快速地跳下床,往藍雷的房間奪去。
  「艾蕾莎!」在房內沈思靜坐的藍雷被她突然闖入的身影愣住。看到她臉上蒼白的憂傷,他心疼地張開雙臂,艾蕾莎毫不猶豫地投入他懷中。
  「乖,別哭,是不是件噩夢了?」輕拍懷中的人兒,溫柔地哄著。
  「求……求求你……答應我……」她的臉埋在他溫暖的胸膛中。
  「你要我答應什麼?」他柔聲道。
  「父王……我父王病危了,讓我……回去……求求你……」
  藍雷僵住。
  「求你……讓我……回去……」臉上熱淚不停地滾落,哀傷的小臉無助得令人心碎!
  「艾蕾莎,你只是件噩夢,別想太多。」他小心地哄著。
  「不是夢,是真的!我能感應到自然界傳來的訊息,同送來了父王的思念,他病了,正等著我回去。我不回去的話--」莫大的恐慌襲來,她不敢想像最終的結果--她將一輩子再也不能見到慈父的臉龐。
  「等我們行完婚禮,我--」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現在,現在就讓我走!」她著急又激動地拉著他的衣襟。
  「好吧!我陪你回去。」這是唯一兩全其美的辦法。
  「不、不行,你不能跟我回銀湖。」她驚駭地反對,不敢想像雙方人馬一日交會將是什麼情況。
  「那我只能說抱歉。」藍雷臉色一沈,他絕不可能放她單獨離開。
  「你不要生氣,我只是回去看一下,我求你,我……我會回來的,我保證!」她慌了。
  「你會回來?」他聲音逐字升高的大笑。「你憑什麼會回來?你巴不得逃離我、逃離帕爾斯山,又怎麼會回來?況且就算你信守承諾,我相信你的族人也不會再讓你出來!不,不行,在你還沒成為我的王妃之前,一點險我都不願意冒。」
  艾蕾莎不敢置信地推開他,雖明知他說的是事實,她就是無法接受這麼冷血無情的他。
  「你到底還是不是人呀!週遭的親人對你而言毫無意義嗎?難道你不是人生父母養的?你口口聲聲說愛我,我真的懷疑你懂得情和愛!如果強取豪奪才是你表達感情的方式,你也只是一個沒有人愛的可憐人而已。」
  「或許吧!」藍雷不怒反笑。「曾經我對至親的人真心真意付出很多,到頭來……」他聳聳肩。「你說我冷酷無情也行、自私自利也好,或者沒有人愛的可憐蟲也罷!如果要用這些手段才能得到你,那我就會去做。」
  「你……」艾蕾莎已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對愛情她或許還太天真,但她更不懂--不懂他為什麼總是這麼極端。
  「我是皇一族未來的女王,身份的尊貴不在你之下,你沒有權力囚禁我,請你馬上放開我。我要回去!」她昂然地怒吼。
  「看來我們又回到原點了。」藍雷寒著聲。
  帕爾斯山陷入了一場變調的風暴。大家竊竊私語著,搞不懂怎麼一夕之間全變了!
  原本是水火不容的裡奧和洛琳,如今親熱地膩在一起,經常柔情蜜意地凝視相對。看得眾人目瞪口呆,以為這是新的鬥爭遊戲。
  反觀藍雷和艾蕾莎好像又回到剛進谷時的冷戰狀況,不同的是,這次艾蕾莎不像當初的哭鬧,看到藍雷,她冷冷淡淡的不言不語。到最後她乾脆避開他,只要藍雷派人找她,她便早一步得到消息的移往它處,讓來人撲個空。三天下來這種捉迷藏的方式終令一臉陰蟄的藍雷爆發,他一怒之下將她再次囚禁在水上行宮,看她還能往哪兒跑!
  艾蕾莎坐在行宮的欄杆上,怏怏的望著櫻湖。倒映在水中的白雲悠悠飄過,水的另一端是她朝思暮想的家鄉,幾天前她發現櫻湖的水脈與銀湖相通,這也是唯一不受限於帕爾斯山結界的物質。
  想起艾力長老曾說過的通道,然而谷中的精靈給她的訊卻說沒有!尋遍谷中各個角落也毫無發現。艾力長老不可能騙她,精靈也不會對她說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微風帶來了些許涼意透露了秋天將近的訊息。出不去了嗎?就這樣永遠見不到親人、回不了銀湖嗎?她仰天長歎。
  「上天並不能給你答案,小美人。」裡奧悄然地站在她背後。
  「你能給嗎?」她幽幽地問。
  「這就得看你想要什麼樣的答案?」
  「一個能讓我好過一點的答案。」
  「他是太愛你了。」他喟然地歎道。
  「那是我的錯嘍!」她歉然一笑。「他的愛足以毀了我、毀了銀湖,你應該明白,皇一族的人終其一生只擁有一個孩子,失去孩子比殺了他們還痛苦!父王已失去母后,再失去我你教他怎麼活得下去。對於愛情我或許天真懵懵未懂,但我知道不該是這樣……」
  「如果說一個足以毀滅人心的重創造成他今天的性格,你是不是會對他多一點原諒?」
  「毀滅人心?」他果真有悲痛的往事!
  ***
  櫻花林裡,藍雷的目光孤絕而縹紗的凝向虛幻的時空。
  「不是不准你出行宮嗎,又不聽話了!」他背對來人淡淡地道。
  「我想見你。」艾蕾莎柔聲道。
  「終於肯和我說話了嗎?如果是為了舊事重提,那我勸你繼續沈默。」口中不無負氣之意,這些天她的冷淡折磨得他幾欲發狂。
  「櫻花林對你而言是贖罪的地方嗎?」
  藍雷猛然轉過身,聲若寒潭地道:「裡奧對你說了什麼?」
  「你在意嗎?」
  他目光一凜,如兩道寒芒般的刺骨。「玩火自焚的滋味並不好受,艾蕾莎,裡奧既然對你說了,你就應該知道我是怎樣的人,必要待連親人我都下得了手,所以別玩你玩不起的遊戲。」
  她想起裡奧所說的話。「事實上他對你所做的一切是不值得原諒的,但是對一個以孤傲為外衣、內心卻禁錮著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你能要求什麼?一旦超過遊戲規則,他就升起了絕然的保護色。」
  艾蕾莎端視裡奧眸內升起的英睿之光,頗富深意地道:「告訴我哪一個是真實的你,在你不拘的外表下,所隱藏的真性和能力是為了他嗎?」
  裡奧莫測一笑。「天人的能力向來令人不敢小覷,不論哪一面是真實的我,都只是一個等著大哥再回頭看他的弟弟而已!」
  兄弟倆皆龍非池中物。
  她對藍雷一笑。「你知道嗎?我一直很怕你,真的很怕。你的霸道、孤傲、都恨我所接觸的環境不一樣:但是自從聽了裡奧所說的之後,我不再怕了!我覺得你很可憐,守著一道陳年的傷口拒絕讓它癒合,只有它不斷地流血才能讓你知道痛的感覺,提醒自己所犯下的罪,你能說這樣的人不可憐嗎?」
  「住口--不要說了--」
  「你聽到了櫻花林裡傳來的哀嚎聲嗎?你看不到父母的靈魂正憂鬱地望著你嗎?銀色的眼果真是帶有魔性的,你的出生為山谷帶來了多大的浩劫,你真是一個不祥的孩子!」
  「住口--住口!」藍雷憤怒又激動地將她釘在地上。「是,我不祥,但是你懂什麼?一個十多歲的孩子就只因為生錯了一雙眼,就要承受那麼多莫虛有的罪名,卻還天真的相信父母依舊愛他,直到父母因他而亡,谷內的人交相的指責,他才知道自己是多大的污點!告訴我,他做錯了什麼?沒有!他什麼都沒有做,就只因為他生來一雙銀色的眼睛。那是他的錯嗎?告訴我……艾蕾莎……他有……選擇的權利嗎?」他痛苦得把臉埋在她的胸口中。
  艾蕾莎捧起他的臉,溫柔地道:「你也明知他的無辜,可是你讓自己也變成摧殘他的兇手。讓他休息吧,多少年來那顆淌血的心早已疲憊得經不起悲勵的輪迴。就算為了我,好嗎?早在我尚未出銀湖之前就已在夢中見過了你,我一直不明白夢境的涵義是什麼?現在我明白了,為了與你相遇上天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她吻著他的眼睛,小聲地道:「你恨你的銀眸嗎?我卻好喜歡它!每次看著它都讓我感到安心、溫暖。你從沒想過上天為什麼賜給你不一樣的眸色嗎?那是因為她賦與了你不凡的使命。命運雖對你殘酷,但你扭轉了它,你創造了自己的生命,創造了谷中的一切,不是嗎?」
  「艾蕾莎……我……」藍雷動容的哽著聲音,激動的感觸化為無聲的言語,他狂亂地吻住她,愈吻愈深。
  回憶依舊苦澀、傷痕依舊深刻,但是他靈魂深處黑暗的陰影,正因為她溫暖的關懷而注入光明。
  艾蕾莎摟緊他的頸項,兩顆緊貼的心熱得像融而為一,她昏沈沈的只想回應他飢渴、迫切的需求。「我……怎能沒有你,別……離開我……一輩子我都不會讓你走……艾蕾莎……」濕潤的唇抵著她歎息的低回。
  ※※※
  三天後,帕爾斯山來了一位超級賓客,整個山谷的人興奮地迎接。
  「裡奧!」
  「羅丹!」
  許久未見的兩人展開大大的擁抱姿勢,快樂地朝對方走去,卻見羅丹和他擦身而過,熱情地擁抱他身後的--洛琳!
  「洛琳妹妹真是愈來愈美了!」他衷心地讚歎。
  「你的嘴還是這麼甜!」洛琳毫不在意的倚在他懷中嬌羞地道。
  裡奧用力地插進他們之間,二話不說的給羅丹一個大大的擁抱,手還熱情地拍擊他的背。
  「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太子殿下的尊容、習性還是沒變呀!」他用超音貝的聲量在空中放話,再低下頭耳語的警告。「洛琳是我的,敢再碰她一下就打得你滿地找牙。」
  「哈、哈、哈,少主真是越來越幽默了!」他也毫不示弱地打量裡奧的背喀滋、喀茲響,回敬道:「有種給我放馬過來,臭小子!」
  兩人豪邁的大笑,在外人看來真是友情深濃。
  「看不出你們的友情好到這種程度了!」洛琳看戲道,他們幾人從小就常混在一起,搞什麼名堂她還不曉得嗎?
  「是呀!是呀!」兩人再次用力大笑,拍擊的聲音可從未停下來過。
  「不如太子殿下先入廳內,好讓我盡盡地主之誼。」他可不願先停手。
  「太客氣了,你是主人,當然你先請!」羅丹亦然,兩人打得臉紅脖子粗還在推讓。
  「你們兩個是不是真的想打到吐血?」威嚴的聲音冷冷地打斷他們。
  「哇!東方大王!」羅丹誇張地轉移目標,當下就想再來一個熱情的大擁抱。
  藍雷眼神一瞪,握住他的手平靜地道:「歡迎太子的光臨,希望你在帕爾斯山能待得愉快。」
  羅丹不平地撇撇嘴,搭住裡奧的肩。「你大哥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抱一下又不會要他失身!」
  「誰知道,那種殭屍性又不是現在才有。還有我跟你說他……」面對藍雷他們倆可是同仇敵愾,不停地瞄向藍雷竊竊私語。
  「什麼!搶女人?」羅丹瞪大眼。「原來你大哥對女人也有興趣!」
  「什麼叫也?你懷疑他的身體不行,還是他有某種嗜好?」
  「喂、喂,別把你的懷疑加到我頭上,我是看他冷得像冰,居然也會對「人」這種東西感興趣。」
  「說的也是!」裡奧搓著下巴,賊笑地對羅丹道:「不過我看他最近是慾求不滿,人家姑娘不理他,害得他滿腹慾望只好每晚對月狼吼。所以現在一臉憋相。」
  「喔,值得研究、值得研究!」羅丹會意地頻頻點頭滿臉邪笑。這兩人毫不知死活的低頭討論,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洛琳妹妹也說說話嘛!」
  「喂,不准碰洛琳!」裡奧火大的抗議。
  「哎呀,拉拉小手會死呀!」他偏示威似地搓著洛琳的手。
  裡奧馬上揮拳,羅丹接住,兩人扭在一起當場開打。
  「你們兩人就在外面露宿好了!」藍雷丟下話轉身就走。平時裡奧和洛琳已經約令人頭痛了!現正再加上一個比他們更青出於藍的羅丹,總之,他是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洛琳倒是毫不在乎的坐在一旁看熱鬧,還叫人奉上茶水,畢竟猴戲可不是天天有得看,難得有現成的猴子開演就別錯過。
  這天,裡奧和羅丹可把一年的運動量都補足了。
  看見艾蕾莎時羅丹怔忡地張著嘴。
  花仙?精靈?還是天仙?恍惚中佳人開口了……
  「你是……亞薩爾國……的羅丹太子?」
  「哇!你真的是人!」羅丹嚇一大跳,眼前的人不是幻象,天底下真有這種靈氣化身的少女,純美得幾非塵世中人。
  「怎麼,我長得不像嗎?」她不解地摸著臉頰。
  「不、不,在下失禮了!」美女、美女,而且還不是凡間的,羅丹整個人的細胞都活起來了,非常瀟灑地執起對方纖美的玉手印上邪惡……哦、不,是衷心問候的一吻。
  「在下正是羅丹,敢問姑娘芳名?怎會流落在這種是非之地?」只要佳人的所在地不是亞薩爾國,都叫是非之地。
  「我……你應該知道我,只是不認得我。」艾蕾莎忐忑地說。
  亞薩爾是皇一族友好的盟國,佛希克在亞薩爾國是地位最高的法師,和羅丹太子年齡相近,兩人已成至交。所以看到羅丹她有一種莫名的激動,更希望羅丹能助她回銀湖。
  「喔!不愧是出塵佳人,連文法都用這麼特別的表達方式。」縱然聽不懂,也不可以唐突佳人,最要緊的是展現自己不凡的智慧。
  「嗯,什麼是我應該知道,又不認得的人……」他苦思,驀然大驚地叫道:「你、你、你,該不會是東方王的未婚妻吧!」昨天一直聽裡奧和洛琳講的少女。
  「我……」
  「太沒公理了!這麼美的女孩就這麼配給那個木頭!天道何在?」他哀嚎得快要痛苦流涕,想他羅丹不論才學、人品、家世都是一流的,怎麼就沒看到天仙佳人出現。唉!咦、等一下……天仙!裡奧說這少女是藍雷硬捉來的,從哪捉?他大吃一驚,天呀!「他真的跑去天上捉仙女?」
  「以智聞名的羅丹太子,難道就沒有更具建樹的答案可想嗎?」藍雷身後跟著裡奧和洛琳,後兩者取笑之意是明顯的掛在臉上。
  「智慧是用在正常人身上,瘋子的行徑可不在我英明的腦海中。」他沒好氣地道。
  「既然你們已經見過就不用我再介紹了。」藍雷憐愛地握著艾蕾莎的手,將她擁進懷中。
  溫柔的神情令羅丹微愣,繼而在心中微笑,若這位清純佳人已深深地駐進好友的心中。是該藍雷打開心扉、接受幸福的時候了。只是佳人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有話要對他說。
  「對了,你此行是有任務嗎?」洛琳問。
  「也算,也不算。豐年祭後宮內出了點麻煩,我出來追查,順道來帕爾斯山拜訪。」他避重就輕地帶過。事實上豐年祭後,宮內被地位最崇高的少年法師--佛希克嚇得都翻天了!平時冷靜和善的佛希克,那一天像瘋了一樣,拚命要國王派人去找他帶來的女孩。當國王得知那是皇一族的公主時,也駭得封閉整個亞薩爾國的通道,但是最後的消息依舊是直無所蹤時,佛希克當場崩潰。
  人在亞薩爾國失蹤,亞薩爾國自然有義務尋找,更遑論佛希克是羅丹在宮內的良師益友。
  「艾蕾莎怎麼了?」藍雷關心地詢問懷中不安挪動的人兒。
  「艾蕾莎!她叫艾蕾莎?」這麼巧,羅丹訝然。聽裡奧和洛琳一人一句小美人、小可愛的,至今方知真名!
  「叫艾蕾莎有什麼好奇怪,如果你知道我大哥在哪兒遇到她的,准氣死你!」裡奧得意地道。
  「在……哪?」羅丹有不好的預感。
  「亞薩爾國!」
  「什--麼!」
  「而且就在皇宮的後山。」
  「什--麼!」
  「還有她的身份會讓你大吃一驚。她可是傳聞中的天人,也就是皇、一、族的公主。」為顯示驕傲,末了還一字一字加重語氣。好像搶人不可恥,最重要是搶了什麼人!
  「哇--啊!」
  尖銳的驚叫聲嚇倒每一個人。
  「幹什麼你!」裡奧著耳朵大叫。
  「我……我正在吃驚!」他嚥下口水,瞠目地看著雙眼發亮的艾蕾莎,很明顯的對方已經知道他明白了!求救的目光昭然若揭。
  「神經病!」裡奧和洛琳同時送他白眼。
  「有……沒有想過,別……別人的小孩要送還人家?」他小心地問。
  藍雷殺人的目光掃過他。
  「失言、失言!」他擺著手,現在不宜妄動聲色。
  「艾蕾莎,跟我回水上行宮,在這裡多待一分鐘身心都會受污染。」再談下去裡奧、洛琳都要加進來攪局了。
  「可是……」不等她有所反應藍雷就硬把她抱走。
  被藍雷泡在懷中的艾蕾莎,像小孩般又吵又鬧的猛捶抱她的人,走遠了還傳來嬌叱聲。
  「這是父女情還是男女情?」羅丹莫名地問。
  「都有吧!王兄對這小傢伙有時嚴得像在教女兒一樣,偏偏小傢伙也不是受教的學生,一拗上就冷戰,前幾天才剛戰過一回合呢!」裡奧聳聳肩。
  「你……你不覺得他們的年齡相差頗大。」十一歲耶!先爭取認同的夥伴。
  「你可以去跟我王兄說呀,保證你死得很難看。」裡奧也不上勾的嘿嘿回敬。
  「我看大王是封閉太久了,從不跟人群接觸,更何況女人!偏偏艾蕾莎的身份和天真末鑒的個性,更讓他患得患失得厲害。這是不是叫報應?」洛琳向來就不滿藍雷的強硬手段。
  羅丹頭大了。真希望沒來這一趟,這種情況發現比沒發現還慘!想從山谷帶走人已實屬不可能,更何況是帶走東方王身邊的人。
  「唉!」三人各自一歎,煩惱心中所想的事。
  ※※※
  清晨的陽光灑遍大地,是一個晴空萬里的好天。
  「還在生氣?」藍雷從背後抱住她。
  「我哪敢!反正不論我生氣或高興對你而言有差別嗎?還不是照你的意思走。」她別過頭。擺明昨天的餘怒末消。
  他含笑道:「我承認我太霸道,但你也調皮,明知我在乎你,又老拿話激我,真是搞不懂你這年齡的小鬼心裡都想些什麼!」
  「喔,罵我小鬼,承認你年齡老得不行了吧!老鬼,羞羞臉還敢說要娶我。」
  「嗯,老鬼好,老一點的都比較好色,對你我可不願意當君子。」他難得開玩笑。
  「下流!」她紅了臉。
  「別怨我霸道,再半個月就是我們的婚期,我要緊緊地守著你。」他輕啄她的唇。
  男性的氣息、醉人的柔情,甜蜜在她心中漾開,在一股衝動下她低聲她道:「我……雖然我還無法說愛……你,可是你難過,我就心痛,我不明白為什麼?但是你對我很重要,真的!」
  「這樣就夠了,艾蕾莎……」他感動得抱緊她,比起一句我愛你,這番真實的告白更令他動容。
  「我真的很在乎你!」她著急地想要讓他明白
  「我知道、我知道。」他心中柔情激盪不已。
  她已願面對藍雷的感情,更願意伴著他撫平受創的傷口。可是父王病倒是真,銀湖她勢必得回去,也知道他不會答應,只好--
  艾蕾莎突然圈住他的頸項,櫻艷的紅唇覆上他,小巧的粉舌主動探入他口中。藍雷愣了一下,隨即緊緊抱住她,有力的舌交纏著她熱情的主動。
  「艾蕾莎……艾蕾莎……我……我……」燥熱的飢渴自他喉間竄出,深藏克制的慾望,在她誘惑的撩撥下幾近爆發的邊緣,藍雷倏的用力箍住她的纖腰,讓她緊貼自己慾望的根源,不停地咬她粉白的雪頸。
  「不管我做了什麼,都沒想過要傷害你,原諒我!」她忽地道,藍雷在極度的慾望下迷濛地望向她,驀然一道碧綠的瑩光從她額上的晶石射出,等他發現時已太晚,瑩光瞬間沒入他的眉心。
  「你……」黑暗驅走他清醒的意志。
  艾蕾莎退離他,淚水沿著臉龐滑下。「對不起……對不起……只有你鬆懈了防備……我才能……」
  「親……近我……只是為了……制……住我,嗯……」他銀眸怒瞪,凶狠的恨意暴射。切齒的咬出滿口血,讓痛感暫時支撐他昏眩的意識。
  艾蕾莎駭得縮到牆角,抓緊胸口,他的恨意像巨爪拉緊她的心臟。
  「連那……些……話……也是騙……我……」他搖晃地朝她逼去,陰恨的眸光像索命的厲鬼。
  「不、不,我……我沒有、沒有騙,沒有……」她拚命搖頭否認,卻是怕到極點地躲他伸過來的手。
  虛偽狡獪的女人,她的欺騙比當初谷內人造反更教他撕心裂肺,急怒攻心之下鮮血從口內翻湧噴出。
  「我求你……別……再傷害自己,我只是回去看父王,我……會回來的……會再回……你身邊……」她心痛得想過去扶他,卻在他殺人的目光下上步。
  「你走…不……了,東……方王……的血和……恨,這種……裂心的……痛楚;…你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狂怒的冰冷與恨意突然轉為可怕的平靜。
  艾蕾莎嚇壞了,直愣愣地看著他在眼前緩緩倒下。
  ※※※
  「你真這麼快要走?」洛琳不捨地問,羅丹每次來都住上十天半個月的,這次卻連三天都不到就急著走了。
  「沒辦法,我有任務在身,不宜久留。」為今之計只好先回國找眾人商量再設法。
  「是呀、是呀,人家都說忙,就別再強留了!反正這傢伙……」裡奧可是很快樂的揮手,洛琳手肘用力頂向他肚子,裡奧悶哼一聲,撐住!
  「大王也真是,老朋友要走居然也不來送!」她不悅地抱怨。
  「唉呀!王兄現在可是佳人在抱,誰還會理這混--」洛琳再次端向他的腳,裡奧倒喘一聲,再挺住!
  「一路上小心,記得帕爾斯山的大門永遠為你而開。」她關懷地叮嚀。
  羅丹瞄了裡奧一眼,笑嘻嘻地執起洛琳的手,溫柔她印上一吻。「洛琳妹妹,,記得想我喔,我會再來看你。」
  「我咧--」裡奧不得了地跳起來,撲上去就要揍人,身旁的洛琳卻比他更快的一抬手就打中他鼻樑,這下可痛得他著鼻子滿圈跑,一旁的侍者竊笑不已。
  「多給他一點溫柔,對你他可是等了很久了。」羅丹在她耳邊小聲地道。
  洛琳嬌羞地笑道:「他欺負我太久,偏要讓他多吃點苦。」
  「嗯,有道理!」他極表贊同,再次執起她的手,印上一記響吻以示告別。眼角瞥瞥裡奧,後者正以殺氣騰騰的目光怒瞪他。
  步上馬車的時候羅丹眉頭蹙了一下,既而無奈地搖搖頭,一群人浩浩蕩蕩啟程而去。
  後面的洛琳依依不捨地猛揮手,裡奧則挫折地站在她旁邊。一場送行的代價是,鼻血、肚疼、腳瘸!為什麼他的愛人是把美好的展現給世人,陰險的留給自己。他好歹命,又好哀怨,誰教自己喜歡上「恰查某」。
  「太子,白霧凝聚,視線不清,難以通行。」護隊的侍衛走到馬車邊對羅丹稟告。從剛才濃濃的白霧就一直環繞不散,像要阻上他們出帕爾斯山似的,讓他們在原地繞圈。
  「怎麼會這樣?我們進出多次,負有東方王親授的旨令,谷中鎮守的力量不可能為難我們,怎麼今天如此反常!」另一名侍衛不明白地道。
  「看來是瞞不過……」車內的羅丹自語的歎口氣。
  他走下車,敲敲馬車後的行李廂。「公主,別再躲了,出來吧!」
  旁邊的侍衛個個莫名其妙,不懂他們太子對何人說話。
  直到一張絕美的小臉從行李廂中露出來,嚇了大家一跳。「你知道我躲在這兒?」
  「陌生的氣息很少能接近我身邊,而不讓我發覺的。」羅丹扶她下來。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這可難倒我了!」他環著胸,明亮的眸子帶著難測的目光凝向艾蕾莎。
  「我……」她晃了一下,羅丹扶佳她,這才發現她蒼白的臉色。
  「你怎麼了?」
  「這……白霧療氣讓我……呼吸困難。」她急促地喘氣,捉住羅丹的手乞求道「我一定得回銀湖,求求你幫我。」
  「公主,你太莽撞了!帕爾斯山的結界非同小可,你應該知道!」對她魯莽的行為,他不以為然的大蹙其眉。
  「我明白,可是我有……精靈的體質,可以撐一會兒,只要你能……帶我離開,我……」突然間她驚駭得慘白了臉,拉著羅丹,顫抖得不成聲音。
  「他……來……來了……他……快……走走……快………」
  還沒弄清怎麼回事時,瞬間氣氛沈重起來,四周的白霧退開,蕭瑟的詭譎從四面八方湧來,眾人戒備地護住四周。
  羅丹翻翻白眼,這麼震撼的出場方式還真是捨他其誰!他認命地挺起胸來,面對他有生以來最不願意對立的人。
  藍雷淡淡的影像逐漸實體化的出現在大家眼前。
  艾蕾莎尖聲大叫的躲到羅丹背後。
  「大王是專程趕來替在下送行嗎?」他瀟灑如常。
  「我來帶回屬於我的東西。」藍雷森冷的目光射向羅丹身後的她,艾蕾莎戰慄得更往羅丹背後縮。
  栗寒的眼神、迫人的氣氛,令她再也受不了,崩潰地大叫--
  「不要、不要,救命呀!」她轉身跑遠,寧願拚死一博,也不願被這種凌遲的痛苦折磨。
  藍雷面無表情,並無進一步舉動,只是靜靜地凝視羅丹。
  「為什麼?」
  羅丹知道他指的是幫助艾蕾莎一事,無奈地一聳肩。「亞薩爾國歷代以來的大法師皆為皇一族,而你卻在薩爾國擄走了人家的公主,總之……我無可選擇!」帶笑的口吻、平淡的語氣,藍雷明白這是他嚴肅的前兆。
  「你想與我為敵?」
  「相信我,如果有第二條路,我不會作這樣的選擇。」他灑脫一笑。「畢竟你是我最不想面對的敵人,但是……」他口氣一正,神色浩然。「身為亞薩爾國的皇太子,我有我該負的責任。」
  兩個各踞一方的王者,氣勢磅的傲視而立,一旁的侍衛心驚地看著兩人,氣氛緊繃得一觸即發。
  未幾,藍雷緩緩地開口,深深的感傷流於話中。「羅丹……你跟裡奧是我絕不會傷害的人。那些患難歲月你不記得,我卻很珍惜,艾蕾莎我是一定要帶走,你大可以出手,我絕對不會還手。」
  羅丹目不轉睛地看了他好一會兒,眼中掠過一絲難察的光芒。「你總是這麼正經嗎?」他搖搖頭,輕聲一歎。「她只是個不知如何自處的孩子,別太為難她。」
  「如果我還有理智的話。」藍雷的聲音緊繃,轉身消失在白霧中。
  「太子打算如何?」一旁的侍衛問道。
  羅丹深思地望著艾蕾莎消失的方向,喃喃地喟息。「愛情當真厲害,它讓一個人連性子都轉了,天命如此應有它定數的道理在吧!」只是該死的木頭!平時一副冷不拉幾的樣子,幹麼今天講話這麼動人,害他差點當眾淚流滿面。喔,該死的感人!哪天也要設計裡奧說說內心話,這兩兄弟可還真有意思!
  白霧一層層、一層層,像永遠揮散不開,艾蕾莎在這片蒼茫的白與朦朧的虛幻中掙扎,呼吸已像一道沈重的枷鎖,箝制得她舉步維艱。
  「艾蕾莎!」冰冷的聲音響起。
  她凍住了,全身的血液似乎凝結住,肌肉如冰般僵硬的瞪大雙眼。
  「我說過你走不了!」他聲寒色厲地朝她逼近。
  在看到她的樣子時,藍雷的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冷笑,他一彈手指,白霧化成長劍直指艾蕾莎心窩。
  她驚駭地看向他,不躲也不避,只是緊咬著唇。
  「很好,讓我們看看天人有多大能耐!」劍刃帶著雷霆的威力射穿她的胸口,淒厲的叫聲響起。
  「難過嗎?比起你所做的,這點痛苦算什麼?」他冷冷地笑,從來沒有人能夠令他對愛與恨並存得如此強烈。
  「求饒呀、哭呀!這些都是你最拿手的,不是嗎?」他傲睨眼前痛苦的女人,邪惡的慾望在他體內復甦,他想徹底地蹂躪傷害這個賤踏他心的女人!
  心臟像要麻痺了一樣,此刻的他帶著魔性的邪氣,是自己將他逼得至此嗎?
  他扯過她的長髮,拉緊她纖細的頸子,狂怒地說:「我說過要你付出很大的代價!」
  週遭的景況一模糊,她已被帶回水上行宮--他的寢宮--
  藍雷恨恨地將她甩到床上,艾蕾莎彈起身來便往門口跑,一陣冷風掃過。「哇呀!」她痛得環住身體倒在牆邊,冷風像利刃一樣劃過她週身數道血痕。
  「你跑得掉嗎?」他黑髮一甩,像有生命般往她身上纏繞而去。
  艾蕾莎呻吟地叫著,黑髮緊緊地纏繞住她掙扎的身軀,藍雷怒吼一聲,黑髮穿過她的衣服應聲扯裂!她失聲大叫,雙手用力地捶打他壓下來的寬厚肩膀。
  「我拿你當寶一般的捧在手心,用我所有的真情對你,深怕你受到半點傷害,哪怕你皺個眉都讓我心疼,結果你是怎麼回報我的?利用感情玩弄我,我說過別玩你玩不起的遊戲,但是你--為什麼?或許一開始我強迫了你,但我付出了我的真心呀!」他粗暴的以自己的身體釘住她。
  「我沒有、我沒有,我求過你,但是從一開始你就否決了我一切的生路!我沒有辦法……」
  「所以你找上羅丹幫忙,甚至不惜以色相誘惑制住我,不成之後自私地拋下幫助你的人,你知道你輕率的行為有可能帶來兩國的戰爭嗎?」他怒叱。
  「是,我自私、任性,在你看來我的一舉一動都是幼稚可笑的!你成熟、你偉大,結果你做了什麼?捉一個無辜的少女,軟禁她,然後每天告訴她你有多愛她,而她只有被迫接受,否則就是踐踏你的真心真意。真可笑,你的愛情比我所表現的更幼稚無知。你問我愛不愛你?現在我回答你--想都甭想。我一輩子、一輩子都不可能愛你!只要在我有生之日都會用盡我每一分力量逃離你!」至此她防線崩潰,口不擇言的蔑然回應。
  「很好、很好,你總算讓我徹底明白痛的滋味。」驀地揪住她的頭,兩個掌心緊緊托著她的臉,十根手指則緊緊掐進她頭髮,粗狠且強索地擦擠她的唇。「我寧願毀了你,也不會再讓你有任何逃離我的機會。」
  「你……想做什麼?他緊壓的身體異樣的緊繃,凜人的眸子升起暴戾。
  「你的身體、你的心靈都是我的!我要你給我孩子,艾蕾莎,從現在起,除非你懷孕,否則我不會讓你出這個房門半步!」狂亂的眼神橫流著暴力與慾望。
  「住手……你瘋了,我……」她全身打顫地看他開始解開自己的衣物,激情的銀眸卻始終鎖住她的身體,令她動彈不得。
  男性的結實與堅挺的慾望赤裸裸地展現在她眼前,艾蕾莎倒吸口氣,驚喘的抗拒他再次覆下的身體,雄性的象徵抵住她蠕動的下身,顫然的低鳴從喉間竄出。
  「住手……不要讓我……更……恨你……」
  藍雷低下頭舔吻她頸間被風刃所劃出的血痕,手指輕柔地遊走在她褻衣的曲線邊緣,激情的銀眸掠過一絲魔性的冷笑。「恨要比愛來得強烈,得不到你的愛,那就讓你更恨我吧!」
  褻衣在她的尖叫聲中裂成碎片,顫抖的雙腿在他粗暴的強索上被硬拉開來,撕裂的痛楚貫穿全身:玉潔的身軀交纏著他瘋狂的節奏,極度的痛苦撕扯著她的身心,令她孱弱得想抓住支撐的力量,但是尖銳的痛楚已吞了她全部的力量。艾蕾莎再也無力承受地將自己的意識抽離,丟棄在茫然的深淵。
  事後他瘋狂地沾著她的處女之血,摧動永撼她心的咒文--
  以你的身體和處子之血立誓,你艾蕾莎一輩子都是我東方王的女人,除非我死,否則你永遠脫離不了我的掌握!
  鮮紅的血烙從此烙上她的胸口,隨時扣緊她的心臟!
  黑暗中她像空虛的靈體,飄浮在無邊的宇宙,直至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像為這千古的黑暗開了一道白光的驛道。
  繁花盛開的花園一偶,陽光灑遍了滿園金輝,一雙健臂溫柔地環住她,炙熱的氣息在她耳邊呢喃,艾蕾莎捲縮在他懷中,感到溫馨而滿足。
  「愛我嗎?」環住的手臂佔有的摟緊,銀色的目光霸氣不減地問道。
  「你說呢?」她誘人的唇瓣貼近他的唇角,調皮的疊惑他。
  「永遠都不要離開我。」他喘息的命令,想捕捉那美麗的紅唇,她卻粲然一笑躲過,把頭埋在他頸窩深處。
  艾蕾莎緩緩地醒來,沈重的感覺令她又痛苦地閉上眼,現在是白天?晚上?她靜靜地躺著以感覺打量四周。從那之後過了多久?痛苦的回憶湧上,全身的痛楚、胸口的血烙,她幾乎以為自己要被撕成兩半:她悲憐地笑了起來,在他醜陋的暴行之後,只除了她活下來!而夢卻告訴她,他們之間曾有的溫柔與甜蜜。
  她的意識昏昏沈沈,朦朧中她似乎曾聽到洛琳、裡奧和藍雷爭吵。然而她沒辦法證實,如今的她連維持清醒都很困難,藍雷在她身上鎖下魔法。
  每晚她總是在他一波波的強勢侵犯下清醒,他離去時黑暗又俘虜了她。
  你真的想就這麼毀了我嗎?……雷……黑暗伴隨著淚水再次席捲她。
  ※※※
  藍雷看著懷中的艾蕾莎,清晨的陽光使她更顯蒼白,曾經燦如光般的紫眼,如今無神而空洞,他的手指輕柔地梳理她的秀髮,這幾天他不讓任何人接近,親自照顧她每一份需要。
  在他殘酷的凌虐下,懷中的人兒早已神情空渺,身心皆受重創,如欲凋零的花仙。痛苦、悔恨、憂傷煎熬著他,明知自己正在慢慢失去她,但是狂發的感情令他無法回頭,至少她還在自己懷中,他總是這麼想。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心。艾蕾莎。」抱著羸弱的嬌軀,他悵然的低語。
  艾蕾莎木然的神情閃過一絲難言的光芒,有那麼一剎那,他們只是望著彼此,隨即她又退回自己的意識中。
  「對我,你總還是有心的,是嗎?」他幽然一笑,低下頭輕吻她無言的櫻唇,魔法再度鎖上她的意識。
  她沈沈地睡去,藍雷輕柔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才釋然的離去。
  在他走後,艾蕾莎睜開閉上的眼睛,清靈的光芒耀動,額上的晶石罩著淺淺的金色光流。她鬆開緊握的右手,破碎的珠飾掉出,鮮血淌下,痛是她唯一能維持清醒的方式。
  她緩慢地起身,虛弱的身體不支的癱倒地上,望著咫尺的水泉,她掙扎地站起,那幾步的距離對她而言有如千里之遙,毅力支撐著她,當她顫抖地走到時,已耗盡了全部的力量。
  她無力的傾倒泉邊,沁涼的泉水澤潤了她不堪的身心,帶給了她新生的契機。
  「父王……莎莎要回到……你身邊了,今天是我十六歲……的生日,我們說好一起……慶祝……父王……」她啞著嗓音,淚水垂落。
  皇一族的繼承人滿十六歲就有的御水力,即將在她身上傳承了!
  她仰起頭輕輕地念動咒語
  自然界中的四大精靈呀!我是溫奧爾羅斯家族第二十二代繼承人,精靈的授命者,請你們幫助我,給我和水融為一體的力量,送我回到銀湖,我的國家!
  水泉起了驟然的變化,七彩的環行光流將她層層環繞,光環中她痛苦地看了最後一眼滿是他氣息的寢宮,淚如真珠般盈然垂落,絕然轉身地消失在虹光中,憂傷的淚滴落在泉水旁,化成顆顆晶瑩的紫色水晶,光流過後一切又回歸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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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1 03:32:1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佛希克黯然地仰望被秋天渲染的湖面,一片蒼綠中夾雜著紅、黃之景,幾許的楓紅輕掠湖面,一圈圈的漣漪暈開,又是一個美麗的秋景。但是在他心中卻只有秋天的蕭瑟、淒涼。
  「艾雷莎,你在哪裡?」對著蒼天,這不曉得已問了幾百遍的問題,再次無言的問出。
  她的失蹤為銀湖帶來了一連串的噩夢。艾德拉國王為了尋找愛女,動用了一切的資源,甚至連白國和亞薩爾國都代為搜尋,然而伊人依舊杳無蹤跡,且頻頻出入銀湖的結果,終於引來了埃尼爾族的逼近。思女成疾的艾德拉國王終於病倒,民心因此大亂,皇一族就算有超天的醫術,也救不了被心病折磨的國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國王的生命一寸寸的被病魔所噬。
  他走到水鏡旁的大樹,看著那茂盛依舊的嫩綠,如今景依在,人卻非。那無數個甜蜜歡欣的日子,而今只能從往事裡追尋了嗎?艾雷莎的失蹤帶走了皇一族的希望,更帶走了他的陽光。他恨恨的一拳打在樹幹上,懊悔當初就不應該讓她離開銀湖。「艾雷莎……」他喃喃地叫著,空氣中滿是他痛苦的低回。
  這時一旁的水鏡突然起了劇烈的光澤變化,七彩的光環不停地旋飛直上,一道巨大的昊光射出無數的光流,亮得令人睜不開眼。他遮住眼睛,大約幾秒鐘的時間,異象消失,躍入眼內的是一個熟悉的身影,身上覆著濛濛的白光躺在水鏡邊。
  他恍惚地走過去,搖著頭不敢置信,是他日夜的祈禱感動了上蒼,還是那啃蝕心扉的思念令他產生了幻覺?捧起那蒼白的絕美,溫熱的體溫傳來真實的希望。「艾蕾莎……」淚水已不自覺地淌下。
  感應到他的呼喚,美麗的紫眸微緩地睜開,瞬時怔忡。「佛……希克……哥哥,是你,真的是……你嗎?」她伸出手,哽咽地道。
  佛希克握住她的手,激動地點頭。
  「我……回來了,我……終於回到銀湖了!」這深刻的體認,令她崩潰在佛希克懷中,各種的辛酸、委屈與思念盡付在奔流的淚水中。
  艾德拉國王的寢宮內一片哀淒與嚴肅,床上的病人灰白、枯稿,已陷入了彌留的狀態,眾人心知國王的生命已如風中的殘燭,隨時將燭盡燈滅,最令大家難過的是在這最後一刻都未能找回公主。
  「父正、父王!」清脆而急促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當那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大家視線中時,嘩然與驚訝的狂喜聲四起。
  「父王!」艾蕾莎趴到床邊,不敢相信,眼前那個蒼老而乾枯的老人是她的父親。「父王,您睜開眼看看我,我好不容易回到銀湖,怎麼您就……」她嗚咽地撫觸那瘦削的面頰。
  一旁的眾人都辛酸的掩面暗泣。
  「莎……莎莎……是你嗎?」昏迷的艾德拉國王,像感受到女兒的呼喚,在大家的驚訝中,危顫地睜開眼。
  「父王!」她激動地握住父親那骨瘦如材的手。
  「莎莎,乖女兒……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乾枯的手指緊緊地抓住愛女。「今天是你……十六歲的生日……父王說過……要陪你度過這一天,我一直撐……一直等,終於等到我……的女兒回來……」
  「父王,是女兒不孝、是女兒不孝……」她痛哭失聲。
  「傻孩子……怎麼能怪你,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不!如果當初我不是這麼任性,一定要出銀湖的話」
  「莎莎……我的乖女兒,聽父王的話……從今以後你就是皇一族……的女王,不管……你經歷了什麼,或者皇一族未來的……存亡如何,都是上天已注定好的變數,別自責……父王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不會的、不會的,我的靈氣可以救你,一定行的……」
  「又說傻話……你再有天賦的能力……也不能扭轉天命,能見你……最後一面父王已經滿足了,十六歲……已經是……大人了,要堅強……別再任性了,知道嗎?父王真的……好捨不得你……」蒼弱的聲音已越來越吃力,終至無聲地嚥下最後一口氣。
  「父王!父王,您再說話呀!莎莎不會再任性了,您快點睜開眼睛,跟我說話,父王……」她驚慌地搖著,一旁的人早已傷心地跪下,哀吊他們逝去的國王。
  「艾蕾莎……陛下已經……走了,你要節哀。」佛希克在背後握住她的肩,喟然地道。
  「公主,你要振作,陛下能在他臨死以前,盼到你回來,總算也了他最後……一樁遺願。」喬依思長老遏抑地哽著。
  殘酷的事實,令她悲慟得再也承受不住,昏倒在佛希克懷中。
  ※※※
  帕爾斯山的水上行宮,在發現艾蕾莎不見後,如野獸的吼聲搖撼整個山谷。
  裡奧、洛琳和艾力長老,在這悲憤的怒吼之後,全瞬間出現在櫻湖邊,見到眼前的景象莫不大吃一驚,櫻湖的水像浪一樣捲起數丈高,拍襲著水上行宮,靠近湖邊的櫻樹,全遭殃的被強勁的水力給掃倒。立在橋上的藍雷,黑色的長髮、敞開衣襟,隨著釋出的力量狂飛亂舞,如魔君般狂厲的大笑。
  「王兄--」
  「大王,快住手--」
  「大王--」
  驚濤的水浪和狂嘯的颯颯風聲,完全隔絕了他們的叫喊。
  「不用再叫了,王兄已經完全失控了!」裡奧神色一凜。
  「那要怎麼辦?再這樣下去,帕爾斯山真要讓他給掀了!」洛琳著急又耽憂的看著父親和裡奧。
  裡奧目光一沈,雙掌交合,拉出兩道雷光,一揮手,雷光像兩條青龍一樣,以乘風破水之勢地射向藍雷。
  藍雷應聲而傾,身形晃得連退數步,像恢復了些許理智。一旁的洛琳和艾力長老,頗為驚訝裡奧的魔法修為,已到了這般精深的地步。
  「王兄,你再不住手,真的要毀了帕爾斯山嗎?」裡奧出現在藍雷面前。
  「她走了!」他淒厲地道。「整個帕爾斯山都沒有她的氣息,她不見了!我還是失去一切,這是天在罰我呀!在懲罰我當初不該屠殘同胞!」
  「夠了!王兄!」
  「走開!誰都不要攔我,我要掀了帕爾斯山,我不相信她真能離開我的掌握。艾蕾莎--你出來!」他再次怒吼得聲浪濤天。
  「王兄!住手--」
  「誰敢攔我,我就殺誰!」他凶光畢露地舉起掌來。
  「打呀!你這一掌打下來,就真的失去一切!」裡奧嚴厲地道。
  這句話像震醒了他,痛苦地抱著頭。「天呀!我在幹什麼?我怎麼可能殺自己的親弟弟!」
  趁他一分神,裡奧迅速地制住他。「冒犯了,王兄。」看到大哥那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的眼神,他不禁笑了,驕傲的東方王向來只有他以魔力制住人,何時反被人制住過?
  「大王,您先別著急,要出入帕爾斯山,沒有您的旨令是不可能的。艾蕾莎殿下或許還在谷內的某個角落。」在議事廳裡,皮耶宰相小心地安撫情緒不穩的東方王。
  藍雷沈著臉,半支著下巴坐在王位上,看不出心中所想。
  「不可能!小美人的氣息確實已自帕爾斯山消失,她是真的離開山谷了。」裡奧否定這個推測。
  「哼!」洛琳冷笑。「離開了最好,在這兒過的是人的生活嗎?」
  藍雷下巴抽緊。
  「洛琳小姐!」皮耶宰相暗示她不可矩。
  「我說錯了嗎?堂堂貴為一方的東方王,為了得到一個女孩子,已到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最後甚至拿她當禁臠似的洩慾。從頭到尾你尊重過她嗎?你的愛情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藍雷繃緊了臉,下顎有一條青筋不住的跳動。
  裡奧覆住洛琳激動的手,溫柔地搖搖頭。她輕歎口氣,是呀,再說這些又有何用?於事無補。「不過說真的,小可愛既沒有魔法,又能不驚動結界,就平空消失在帕爾斯山,簡直匪夷所思。」
  沈默在一旁的藍雷緩緩地抬頭。「還有一個辦法可以無聲無息的出入帕爾斯山。」
  「大王說的是傳說中的秘密通道?」皮耶宰相道。
  「不可能,那只是傳說,從來就沒人知道通道在哪兒!」洛琳不以為然。
  裡奧則一聽到通道就悒悒的抿著嘴。
  「那不是傳說,通道一直存在,而且只有一個人知道。」他站起來握緊拳頭,「皇叔!一定是皇叔,他說過要我不好過、要我不得好死,所以他偷走了我的艾蕾莎!是他、一定是他!」
  「王兄,不是皇叔,皇叔不可能--」裡奧扒著頭髮煩亂地道。
  「不!是皇叔,他恨我,所以用這個方法報復我,想當年--」憶起往事,再次令他痛苦得激動不已。
  「哼!除非那老匹夫能從墳墓裡爬起來。」裡奧冷笑。
  藍雷驚訝地看向他。
  「皇叔死了!早在三年前就被我殺了,通道也毀掉了。」他陰沈地道。
  藍雷愕然的愣住。「為……什麼?」藍雷深知這個平日看來一副遊戲人間的弟弟,事實上巧藏於拙,英華內斂,深藏不露的魔法修為,只怕並不亞於他。
  「為什麼?你居然間我為什麼!」裡奧大笑,聲音中有著掩不住的慼然。「他毀了你呀!傷了我最親、最愛的大哥,又害父王母后憂鬱而死。你可以放過他,我不能!」
  「裡奧……」面對弟弟那崩潰的情緒,他無措了。
  「自小真正照顧我、教導我一切的,是長我八歲的兄長。他尊貴、嚴肅叉時而清朗大笑的氣度,有著天生的王者風範,那是我所崇拜的大哥ㄛ對我而言,你就像第二個父親。可是在皇叔的挑撥下一切都變了,我永遠記得當你抱著我,而父王卻趕緊把我從你手中搶走時,你眼中所流露出的痛苦,你知道嗎?那比傷了我還痛呀!從那一刻起,我發誓,我要殺了造成這一切的人!而皇叔就是那個最該死的人!」他咬牙切齒地道。
  這突來的表白,令藍雷震撼,也令一旁的人驚訝,在少主看似瀟灑不拘的外表下,竟藏有這麼大的心事。
  「你的傷害大家看得見,我內心的痛苦有誰知道?父王母后死的時候,你就像失魂了一樣,眼光經常飄向遠方,好像隨時都會離開這個世界。你知道嗎?那時我的內心百多害怕、恐慌嗎?我好怕在我失去父母以後,還要失去至親的大哥。所以我寧願變得無用、軟弱讓你牽掛,因為只有這樣你才不會拋下我而去!」
  藍雷像被雷打到般,震驚得無言以對。「裡奧……我……」一直以來他以為只要把弟弟保護好,給他最好的環境,不要讓他受到任何傷害,有再大的痛苦、罪惡都由他來背,從來就不曉得自己的態度傷了弟弟這麼深。
  「你一直陷在自己的樊籠中,勘不破、也走不出。為什麼?」他大叫。「你一直以為自己失去一切,難道眼前的一切對你都不具意義嗎?這是你一手所創立起來的王國,它經歷的創傷並不比你少這裡每一個人都可以為你獻出生命!」
  洛琳緊緊地握住裡奧的手,深知他此刻的激動。
  「大王,那段艱辛的歲月是您帶我們走過,在環境的逼迫下沒人能當聖人,對您我們只有無限的感激,請您別再自責,別再難過!」皮耶宰相謙誠地跪在他面前,隱含淚光地道。
  「王兄,不要讓我們覺得跟錯了主人,等到失去再懂得珍惜已經太晚了!」裡奧走到藍雷面前憂傷的望著他。
  一種難言的心情撞擊著他,環顧著四周那一張張對他關懷至深的臉,霍然地,黑暗的痛苦逐漸喪失它的力量,心中的自我掙脫了禁錮的樊籬,陽光照遍他心中每個角落,他用力抱住站在眼前的至親血緣,暗啞地道:「這句話來得很晚……但是……對不起……對不起,裡奧,是王兄讓你受苦了……」
  那睽違已久的溫馨與親情,像破雲而出的朝陽,灑下了感動人心的溫暖。抱著藍雷,裡奧沙啞又促狹她笑道:「能夠讓名震一方的東方王落淚,我是不是很厲害?」
  「臭小子,隨時不忘消遣我!」藍雷開玩笑地給他一拳
  大家笑成一片。
  「總算一切雨過天晴了。」皮耶宰相笑道。
  「小可愛的事還沒解決呢!」洛琳回到正題。
  「王兄,小美人你打算怎麼辦?」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她,一直以來我活在害怕失去她的恐懼中,在這種情結下,我對她做了許多極端的事,明知道自己在傷害她,卻已經欲罷不能了,只要能留下她,任何卑劣的行為我都做得出,我以為……總有一天她會感受得到我的真心,結果……」想起那雙帶淚的紫眸,在他的淫迫下,泛著哀傷的綠霧,他的心抽痛得痙攣起來。
  「我要找回她,她是我的妻、我的妃,哪怕拋棄自尊,跪著求她都行!只要她能回到我身邊,我……」一想到永遠見不到她,他就痛苦得幾乎再度失控。
  「沒想到我大哥還是情聖!」
  「都什麼時候了,別再開玩笑!現下最要緊的是小可愛怎麼離開的?」洛琳眼了裡奧一個白眼。
  「好吧、好吧!我們仔細推敲一下。」他舉雙手作無辜的投降狀,一回復他那調侃的本性,就叫人又好氣又好笑。「以各種特點看來,除非小可愛還隱藏了不為人知的能力,否則是絕不可能有辦法無聲無息的消失。」
  「少主說的沒錯!」艾力長老笑著走進,他早就到了議事廳,只是見到剛才那感人的一幕,一直不忍出來打斷。「大王看看這個。」他放在藍雷手上。
  「這是……」數顆紫色的淚滴型水晶,在白晝下閃著清亮的光輝,就像她動人心弦的紫眸。
  「這是老臣在大王的寢宮裡找到的,它就在水泉邊,我想這是艾雷莎殿下臨走前,留給你的。」
  「臨走前?長老知道她怎麼走的?」裡奧詫異地問。
  「皇一族的繼承人,年滿十六歲就有與水融為一體的本事,也就是御水術!在帕爾斯山只有水脈不受結界的限制,我想今天是公主殿下十六歲的生日,她用這項能力返回……皇一族了。」
  「回到皇……一族,你是說她再也不會再回來了!」握緊手中的紫晶之淚,他痛苦地低叫。「這是你所灑下的淚,留給我是想告訴我,對我你已經傷透了心嗎?艾蕾莎……」
  「大王,您看開一點,殿下對你並非毫無感情,而是身為皇一族的繼承人,自然有她的使命存在,會走也是情非得已。」艾力長老歎口氣道。
  藍雷猛然抬頭,雙眼灼亮。「皇一族在哪裡?告訴我皇一族在哪裡!我要去找她,求她回到我身邊,我要去找她!」他激動地大叫。
  「大王,您冷靜點,皇一族既稱為天人,大有意隱居地避開塵世幾百年,我想這個世上除了他們自己,已無人知道他們位於何方。」艾力長老無奈地搖頭。
  這個消息無異是晴天霹靂,藍雷癱坐在王位上,面色慘白,她的一雙一笑、她的嬌嗔、可愛,都已離他而去。「艾雷莎……你回來……是我錯了!」
  她昨日還倚在他懷中,笑靨如花的告訴他。「銀湖是個很美的地方,有機會你一定要去看,每當日月交接的光華注滿一池的銀輝時,你就會感動於自然的偉大力量。若非早已知道你是東方王,看到你充滿銀輝的眼眸,我會懷疑你才是銀湖的主人呢!」
  「銀湖、日月交接?」他站起來,望著無邊的天際,眼神是堅毅的決心。「我會找到你,不管多久、不計任何代價,我都要你回到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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