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童謠步道」

水漾甜心

走過「童謠步道」

馮輝岳
高雄縣政府舉辦鄉土語言教師研習，我應邀講授兩天的「客家童謠創作」。

第一天下午研習結束後，負責接待的老師，帶我參觀了美濃的幾個景點，如鍾理和紀念館、中正湖、文物館….。其中令我印象最深的，要算東門國小的「童謠步道」了。這條步道環繞著運動場，林木掩映中，步道旁浮現一個個大小不一、造形迴異的石頭，或直立，或橫躺，彷彿一件件天然的藝品，更吸引人的是，每個石頭上都鐫刻著一首客家童謠，或一則客家諺語，後面還刻著捐贈者的姓名。我禁不住讚嘆：這真是一條獨一無二的步道啊！想像孩子們走在步道上，一邊散步一邊念誦的情景，是多麼的愜意，這樣的步道，學校只需提供場地，其餘經費都由捐贈的民間人士負擔，但是對孩子母語的學習及情操的陶冶，卻發揮了寓教於樂的功效。對於學校的用心和民間的奉獻，我的心中更是充滿了感動。石頭上的童謠，幾乎都曾出現在我編著的童謠集中，只有這首是我第一回看到的：

ㄐㄧㄚㄇˇ ㄙㄚㄣˊ ㄏㄛˋ ㄏㄝ ㄏㄛˋ
尖山好係好，

ㄎㄛˋㄒㄧㄉˋㄇㄛˇ ㄊㄧㄢ ㄈㄛˋ
可惜無電火。

ㄏㄚˇ ㄇㄚˇ ㄌㄚㄅ ㄍㄨㄞˋㄍㄝㄨ
蝦蟆蠟蛏叫，

ㄉㄛㄥ ㄗㄛ ㄌㄚˇ ㄐㄧ ㄧㄛˋ
當做拉幾唷。

捐贈者是名作家鍾鐵民先生。鍾理和紀念館解說手冊中有一頁這樣說：「尖山是鍾蕃薯美濃林場的起點，形狀像學校的鐘，也像農人的斗笠，鍾家稱作鐘山農場，鍾理和小說則改稱為笠山。」鍾蕃薯是鍾理和的父親，也是鍾鐵民的祖父，推想這首童謠，應是鍾鐵民先生童年時代家鄉流傳的童謠。

四十年代以前的台灣鄉間，幾乎都還沒有電燈，天一黑家家戶戶都點起昏黃的油燈---客家人稱作燈盞。小小的蕊，小小的火花，看書、寫字都很吃力，在屋裡行動更得小心翼翼。雖然欣羨城裡繁華的街燈，但對住在偏遠鄉間的人們，畢竟是一種奢望。尖山，也許風景如畫，也許土地肥沃，物產豐饒，沒有電，卻給生活帶來諸多不便，沒法從「拉利唷」接收樂音，就聽一聽大自然的蛙鳴吧！「蠟蛏」，樹蛙也，北部客家人稱「竹葉蛏」；「拉利唷」，日語譯音，指收音機。

這首短短的童謠，紀錄著台灣農村社會的變遷，也把那個年代美濃人認命、豁達、樂觀的生活態度，生動的刻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