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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歐陽青]夜魅索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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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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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0 00:11:2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夜魅索情  作者:歐陽青

他這個小男孩真黏人,還特別愛哭呢!
他又不是他爹,幹嘛啥事都找他,甚至連噓噓都不例外,
他只好無奈的替他解開褲腰帶,拉下褲子——
哇!他……他竟然是個「女」娃兒!
還好她只有五歲,而且四下無人,
否則,若是要他負起娶她的責任,那他不是毀了!
只不過,老天爺實在太沒良心了,竟讓她死皮賴臉的纏上他,
不但要陪她玩;哄她睡、餵她吃,還要幫她擦淚、擤鼻涕,真噁心!
十年一眨匆匆過,他這小哥哥做得可真心不甘情不願,
還好她將至及笄之年,哈哈!她就快可以「銷」出去了!
只是,有一天,她失蹤了,
翻遍大街小巷,才發現她竟然傻傻的差點被騙去「賣」,
他氣得正想好好「招呼」她的小屁股時,她居然說她不認識他;
他只得將她綁在身邊,早晚與他相對,他就不信她想不起來!
但是,這小娃兒怎麼愈看愈像大姑娘?害他熊熊忍不住啵她一下——
嚇!他他他竟然變態到吻了「妹妹」!這怎麼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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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0 00:11:3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她到底想要怎樣?他可是人人口中的鬼魅,會吃人的耶!

  為什麼她不怕死的老是跟著他,說什麼她想救他,

  當所有人都離開他後,她仍在雪地上癡癡的等著他回來,

  凍得整個人像棒冰,她以為這樣他就會心軟嗎?

  不可能!

  她想救他是嗎?好!他大衣一掀,蓋住兩人,

  不顧她的拒絕,他狠心奪走她的吻、她的魂,

  他脫掉她的衣,進一步徹底的侵略……

  就在緊要關頭,她用僅剩的最後一絲理智拒絕了他!

  哼!假正經!欲擒放縱嗎?他可沒興趣陪她玩,

  他立刻將赤裸裸的她丟在雪地上,無情的轉身離去!

  這下,她總該死了心,放棄他,不再理他了吧?

  他應該得意成功的趕走她的糾纏,

  但他反而把自己關在房裡猛灌悶酒,心裡想的全是她的倩影!

  突然,門一開,她竟然沒走,他層層的心牆頓時全崩潰了!

  他拋開所有的顧忌,直接佔有她……

  教徒──上官令

  混沌這片萬物眾有大地上

  天是使命

  地是生運

  水與風的明光 星辰交錯而成的信仰

  青春的悔悟 起起落落原來的結果

  是人的宇宙

  是自由的起信 成迷的癲 不明的果

  心靈難捨的魘 雙手拜誠的意

  一張張 一頁頁陳舊的經文

  過去的錯導 今日販買這人生的離

  塵封已久的故事

  是誰的歎息

  四方之間 罪惡誰在今果

  只是身為教徒

  一生日夜懺悔錯誤

  在信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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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0 00:11: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風雲亂世,浮世一生幾何,但留洪瀨波濤,如花如雲,如雪如波,飄然四季……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今早的齊州城分外熱鬧,除街道攤販原有的喧鬧聲外,甫落成三天,豪華富麗,宛如京城名宅的斷日山莊,今兒個大肆鋪張的設置了百餘張流水席招待齊州城民,不管識與不識、過客商旅,全往斷日山莊聚集,為的就是一睹主人的風采。

  大街上,一對衣著樸素的女子緩緩的走著,走在前頭的是個梳著雙髻,清秀白淨的小姑娘,她正睜大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引頸瞧著前頭的熱鬧,還不時回頭銀後面的女子吱吱喳喳的說著。

  後頭的女子瞼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五官乍看之下很不起眼,甚至沒有前面那位少女靈動活潑的氣質,但她渾身充滿靈秀的氣息,臉龐雖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可那雙美目卻清澈溫柔,嬌巧的紅唇、高挺的俏鼻,容貌雖稱不上絕色,但澄淨的氣質令人覺得如沐春風。

  「小姐,我們已經到齊州城了,接下來要去哪裡呢?」難得出門,前頭的少女顯得興致很高昂,見到什麼都覺得有趣。

  「阿靚,你幫我看看,哪些地方人多,我們便去哪裡。」後頭那位姑娘抬手拭去頰邊的冷汗,天氣雖冷,但人多的氣息使她暈眩,幾乎今她支撐不住而搖搖欲墜。

  「哎呀!小姐,你又發病了?」阿靚緊張的攙扶著她緩步走著。小姐不曾走過如此久的路,她瘦弱的身子骨當然挺不住了。

  「我沒事。」她便是司徒虹吟,任誰也沒想到,聞名天下的先知者竟是位不滿十八歲的小姑娘。

  「小姐──」阿靚還想勸說。

  司徒虹吟打斷她的話,「不,沒找到那人我不放心,我有預感就在近日,那人將做一件大事,如果不趕快制止他,我……擔心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小姐──」阿靚跟隨她好幾年了,從沒見過她這樣,彷彿已經見到天大的禍事臨頭似的。

  「別說了,我不舒服。」司徒虹吟呻吟了聲,身子搖搖欲墜。

  阿靚連忙扶著她,慌忙間,她們來到城裡最有名的客棧坐下休息,裡面幾乎坐無虛席。

  阿靚咋舌的望著昂貴的價格,深怕她們身上的銀兩不夠,這裡的東西,換作在鄉下,可以買上好幾斤的白米和豬肉。

  說來其實有點弔詭,聞名天下的先知者怎麼會身無恆產?但這都該怪司徒虹吟的不擅理財,她可以費心盡力為不相干的人占卜算命,卻不在意他們付不付得出酬勞,有這樣的主子,讓阿靚只能再三歎息。

  「小姐,當濫好人也要有個限度,如果老天注定要在人間種下災難,不管人們如何扭轉,事情總會發生的,不是嗎?」

  司徒虹吟接過她遞來的包子,忍不住叨念,「話雖如此,但我總覺得,上天不會無緣無故讓人擁有不該有的力量,我……」

  她的話才說到一半,頓時身旁喧鬧起來,她停住話語,轉頭看去。

  「姑娘,我們打個賭,斷日山莊的主子?定有見不得人的宿疾纏身!不然不會用那麼多的銀子僱用奴僕下人。」一名看似紈挎子弟的男子提高嗓門對賣唱姑娘調笑著,目光卻惡意的飄向角落邊的俊美男子。

  「連公子,大家都說那宅子的主人俊美異常,而且家財萬貫,說不定人家早有如花美眷,只等宅子一落成,便要住進去呢!」賣唱女狐媚的眼神一拋!霎時客棧中不少男人都為之傾心。

  但角落的男子硬是不為所動。

  賣唱女注意那男子很久了,這七天裡,他每天都來,坐同一張桌子,但始終未開口,儘管大家都在猜測,但就是沒有人敢問他,到底是不是斷日山莊的主人?

  「有可能,不過貌美的人多半自負,要找個看得上眼的女子,可不簡單。」連公子摸了賣唱女下巴一把,輕笑的將目光再移向那男人。

  「連公子這話可是嫉妒?」賣唱女笑了笑。

  「我為何要嫉妒?」

  「人家有財有勢,又長得俊美,這對齊州城內第一公子的你來說,壓力是大了點。」賣唱女見周圍的人全圍了過來,心裡不禁有些得意,忘了與她說笑的非一般人,而是心眼狹小的連霸。

  「放肆!你的意思是說我不如他囉?」連霸老羞成怒。

  「不,奴家怎敢?公子請息怒,讓奴家再唱一曲為您消消氣。」賣唱女見弄巧成拙,馬上小心翼翼的陪不是。

  「哼!不聽了,你讓本公子倒盡胃口,店小二,遣了她,再換點新鮮口味來。」連霸仗勢欺人。

  司徒虹吟與阿靚見了大感奇怪,這裡的人似乎都與角落的那男人槓上了,連她們從外地來的都能感覺得到,但那男人卻像沒事人似的,不聞不動。

  店小二急急忙忙地跑來,「哎喲!連公子怎麼發這麼大的火?如果是我們姑娘唱得不好、講錯話,淨可說說她,何必鬧得這麼不愉快呢?」

  「你算什麼東西,敢教訓我?」連霸怒喝一聲。

  店小二推推被嚇呆的賣唱女。「還不快倒杯酒,給連公子陪不是。」

  賣唱女怎麼會不知道事態嚴重,連忙倒了杯酒,向連霸福了福,「還望公子大人有大量,啊──」

  連霸手一揮,將酒杯打翻,還甩了她一個耳光。

  賣唱女跌跌撞撞的竟倒向角落,那男人俐落的閃身?賣唱女狼狽地跌倒在地。

  「睜大眼睛看清楚?我連霸在齊州是什麼樣的人物,豈是你得罪得起的?」連霸往前又在賣唱女身上踢了一腳。

  「住手!」司徒虹吟看不過去了,起身喊著。

  「小姐……」阿靚呻吟了一下,慘了!這裡的人看起來都很奇怪,小姐衝動又熱心的個性肯定會招惹麻煩。

  連霸回過頭來,看著眼前不起眼又滿臉蒼白的女子,「你是誰?敢管本公子的閒事?」

  「你們太過分了,賣唱女也是人,你們憑什麼以自己的好惡來折磨她?」司徒虹吟上前扶起賣唱女,奈何輕輕柔柔的嗓音,聽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本公子高興。你這小丫頭,嘖嘖嘖!」連霸上下看了她一眼,不出色的臉蛋、乾巴巴的身子,送上門他都不要,「去去去!別來煩我。」

  司徒虹吟輕笑地搖搖頭,將賣唱女扶坐在椅上才轉過身,不過,她的對象不是囂張跋扈的連霸,而是頗覺無味,已經往門邊踱去的俊逸男子。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孤立你?不過,如果你不肯放開心去接觸其它人,你會永遠感到寂寞的。」

  那男子的腳步頓住了,回過頭,霎時奪走司徒虹吟的呼吸。

  日光下,男人倨傲惆儻的風采,輕送的冷風拂著那襲白衫的衣袖,使他看起來猶如謫仙之人。

  他的身材修長,五官立體鮮明,看起來雍容華貴,但緊抿的薄唇,又讓他看起來難以親近,此刻雖然難得地展現一抹似有若無的淡笑,但,眼中卻沒有笑意,冷的讓他對上視線的司徒虹吟有股想逃的衝動。

  「在下不懂姑娘的意思。」很久了,久到日尚行以為,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與他正常的對話,他不禁對司徒虹吟刮目相看。

  宛如清風拂過臉龐般的低沉嗓音,讓他更具性感;而俊逸的神采完美得令人屏息。

  「他們都很關心你。」半晌過後,她才找回自己顫抖的聲音。

  「道人長短可不見得是關心的行為。」日尚行雙臂抱胸的靠在門邊,沒有否認,卻也沒有正面響應。

  「人們的言語能讓你受傷嗎?」司徒虹吟無心的問著。

  日尚行的臉色驀地變得鐵青,「無知的小女孩不會明白,人們殘忍的時候會做出什麼事來。」

  「有人曾經傷害過你嗎?」她可不相信有人能傷到這樣出色傲然的男子。

  日尚行鷹眸一凜,「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轉身便想離去。

  他向來都是孤獨的,當名利、財富、地位都一一到手後,還有什麼是值得他追求的?

  這些行夫愚婦是真的關心他嗎?錯了,他們只是看上斷日山莊的富有華麗罷了。

  「等等,這位姑娘的工作因你而不保,你該給她一個交代。」司徒虹吟追到門外,拉著因為害怕得罪連霸招來禍害,而遭客棧解雇的賣唱女。

  「憑什麼我要給她一個交代?」日尚行神態狂傲,冷笑斜掛在嘴邊,毫不留情的望著這個看似嬌柔,實則大膽的女子。

  「堂堂斷日山莊的主人,會養不起一名弱女子嗎?」別問她怎麼知道,善於占卜的她,就是有辦法知道他就是大家口中宅子的主人。

  日尚行邪笑了一下!「女人之於我,只有在床上還有點用處。」

  「那就收了她當妻妾吧!我有預感你們有緣。」司徒虹吟皺著細眉,心裡空蕩蕩的,隨意洩漏天機,有損她自身的壽命,但不知為何,眼前的這名男子讓她放不下,他的面容竟莫名地與她夢中的影子重疊了。

  日尚行哈哈大笑,殘酷的笑聲讓賣唱女自覺形穢的退了好幾步。「我還是頭一回見到有人在大街上談婚論娶的,小姑娘,就憑我的身份,她配當我的妻妾嗎?」

  「這……」司徒虹吟的眉打了無數個結,她的預感從不出錯,他們的確有情感上的牽連啊!

  日尚行俊美的雙眼閃過一絲冷芒,俯低頭,在她小巧的耳垂邊吹氣,「誰知道你的這個提議是不是在為自己打算呢?」

  司徒虹吟從沒與男子這般親密,頓時紅透了雙頰,無措地退後好幾步,才鼓起勇氣道:「什麼意思?」

  「就那個意思。」他笑了笑,渾身淨是冷凝。「罷了!反正我也需要人手,你們就來吧!不過記住,我要的是你跟她,如果少了任何一個,就都不用來了。」

  可是不能停留太久,她得回家啊!

  「我……」

  他輕佻的勾起她的下巴,漾開勾魂攝魄的笑紋,「斷日山莊,隨便問一個人都知道路,別告訴我你連間都不想問。」隨性的丟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司徒虹吟愣愣的看著他離去,雙頰熱呼呼的,不用阿靚在身旁大聲嚷嚷!敏銳易感的她,已經可以感覺出週遭人們的議論紛紛。

  她的名聲毀於一旦了,更糟的是,她似乎可以確定此行要找的人,就是他??一個孤獨狂傲、對世間充滿極度不滿的男子。

  冬陽暖暖的照在大地,寒風撲面拂來都不覺得冰冷,今兒個實在是個好日子,也是斷日山莊落成宴客的日子。

  斷日山莊從動工到落成,是齊州城裡的大事,從聘用上百名工匠,到奴僕成雪如雲的找進門,以及山莊主人的傳奇現身,讓齊州城內人人口中談論的,全都是斷日山莊的一切,當然,也吸引了地方官府的重視,在落成的今天,出動高官送禮前來道喜。

  張燈結綵,不斷湧進莊裡的道喜賀客,以及一直穿梭在各處忙進忙出的僕眾,將斷日山莊的熱鬧氣氛帶到頂點,只等山莊主人親自現身。

  不同於斷日山莊前方的鑼鼓喧天、熱鬧滾滾,愈往後方的宅院就愈顯得寂靜。

  一個高大俊挺的男子孤立園中,一身黑衣與歡愉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

  他佇立良久,仔細聆聽屬於前廳的熱鬧,當大家都在歡笑時,他卻覺得這些笑聲刺耳,因為這些人都不是因為他──日尚行而來,而是他的名利、財富誘使他們接近他。哼!無知的人們。

  闊別十年,他終於又回到這裡,帶著人們艷羨的一切回來了,當年的恥辱,他要一一償還!

  世人驚惶的指箸他大喊:「妖怪、是鬼啊!」的一幕,已深深的烙印在他心頭。

  「公子,時辰已到,客人也都陸續就座,正等著公子開動。」老管家不意外的在花園找到日尚行。

  日尚行收起感傷的心情,回身淡笑,「也該是時候了,我們就到前廳去吧!來的都是些什麼人?」

  「城裡的縣太爺、富商蕭大爺、鹽商王大爺、李進士一府全都到了,還有街坊有名的岳進總鏢頭,比較有頭臉的就坐了近十桌,其它的數都數不清,江湖上走動的人物也不少。」老管家一一細數著。

  日尚行靜靜聽著,俊美的臉龐毫無表情,佇立良久後,才輕聲道:「城郊有座斷魂崖,你可知道?」

  「公子,聽說那兒鬧鬼,去不得的。」老管家瞪大雙眸,驚恐的道:「傳說斷魂崖每逢月圓,便有鬼怪出現吃人,即使不是月圓,那裡也陰森得可怕,路過的人都會莫名其妙的染上怪病,嚴重的還會瘋癲至死。」

  日尚行臉上的笑意不減,「斷魂崖還有一處村落,約莫十來戶人家,今天,他們可有人來?」

  「這就不曉得了,今天來的人甚多,我又沒去過那個村落,所以,不知道那村落有沒有人。」

  「無妨,去看看吧!」

  「公子,要不要換下這身黑衣,討個吉祥。」老管家連忙跟上日尚行的腳步。

  「沒這個必要。」吉祥,已經離他很遠了。

  「可是,今兒個不是個大好的日子嗎?」老管家不懂,既然要大宴賓客,為什麼不循禮俗來,就算公於偏愛黑白這兩種晦氣的顏色,在這種時候也該換個顏色應景一下嘛!

  「在我眼中,日子無所謂好壞。」日尚行冷冷的撂下一句。

  日尚行的出現,讓宴會的歡愉氣氛到達最高點?傳聞中宅子的主人果真俊美攝人,彷彿得到神魔的專寵般,雖然一身黑衣,讓大伙感到突兀,但很快的,大家都以為這是他的嗜好,便不予理會。

  司徒虹吟和阿靚也看到他了,她倆待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司徒虹吟雖因人多氣雜而感到有點不適,但日尚行的出現,仍然毫不費力的吸引住她的目光。

  「會是他嗎?」打從在客棧第一眼見到他,司徒虹吟的心就亂了,她希望出現在她夢中的人不是他,因為日尚行擁有的力量不是她所能窺視的,他的世界,也超出她所能理解的範圍。

  照理,他應該顧盼生輝,傲笑天下,可她卻感覺出他憂鬱寡歡,心有千千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日尚行的臉龐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滿足大伙對他的好奇,私底下,卻不齒他們的貪婪與內心真正的骯髒念頭。

  沒錯!他能窺探他人的內心世界,也就因為這樣,他帶著自虐的心態遊走眾人之間,他倒要試試他能在世間掀起多大的風浪?

  酒過三句後,日尚行開始逐桌敬酒,酒量驚人,他來到其中一桌時……

  「是你,你竟然沒死!」一個雙鬢花白的老人抖著枯瘦的手,指著日尚行驚駭的道。

  日尚行也認出他,薄薄的唇勾起一抹殘酷的笑。「好久不見了,村長。」

  「真的是你?」江明睜大了眼,起初聽人說城裡來了一位年輕人姓日,他還沒把這位年輕人放在心上,直到兒子江大寶三番兩次在這裡受辱,他才有了想見這年輕人的念頭。打一照面,他便覺得他邪得很,仔細一看,竟發現當年那該死而未死的人又出現了。

  日尚行定定的看著他,低沉的嗓音緩緩的吐露著,「沒錯,是我,十年前被你們逼下懸崖,卻從鬼門關逃出來的鬼魅。」

  刺目耀眼的光芒,不絕於耳的驚叫哀號聲,滿地四散的鮮血,構成一幅怵目驚心的煉獄景象。

  一個俊美的男孩渾身浴血的站在烈焰血海中,帶著淒厲詭譎的笑意,一直站著等,等那可憐的男人無助的嚥下最後一口氣,然後轉身走向斷魂崖,躍下山谷……

  不錯,當年的小男孩,便是如今俊美的年輕人,村長江明驚懼的退後好幾步?有人好心的扶著他。

  「江老爹,你沒事吧?」

  「我……我……」江明的視線停在日尚行始終帶笑,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慍度的眼眸,「你到底想幹什麼?你這個令人討厭又可怕的鬼魅。」

  鬼魅,這個名詞馬上引起大家的恐慌,熱鬧的氣氛頓時沉寂下來,大家都不禁往日尚行望去,他是鬼魅?怎麼可能?他生得如此俊俏斯文。

  司徒虹吟敏銳的發現日尚行的眼神閃過一絲變化,但這變化快得令人難以捉摸就消失了。

  「這位老伯,這項指責可是很嚴重的,請不要在這裡危言聳聽。」官府的人說話了。

  江明的臉上青白成一片,「他不是人,十年前撕碎王義一家四口,又讓官府的石參事死於非命,我勸你們大家快快離開這裡,莫讓鬼魅吃得屍骨不全。」

  「江老爹,你在胡說些什麼啊?」

  「快走、快走,離他愈遠愈好,鬼魅不但會吃人,還會害人,你們不要被他的外表給騙了,難道你們沒聽說過十年前有個鬼魅跳下斷魂崖的事嗎?」江明喊得聲嘶力竭。

  斷魂崖?眾人的神情驚疑不定。

  日尚行沒有為自己辯護,他輕笑的瞧著眼前眾人的表情,彷彿在看一場他置身事外的鬧劇。

  「對,就在十年前,我們村莊發生了可怕的事,那天晚上,日尚行將王義一家四口全都殺了,屍體支離破碎,眼被鬼啃的一樣,他事後又將官府參事石威殺害,我們村裡十來個人,全都親眼瞧見的,難道我還會冤枉他嗎?」江明索性全部道出,十年前的事對他而言,是一場可怕的夢魘。日尚行小時候乖巧伶俐,挺討人喜歡的,哪知道他竟是鬼怪,令人憎惡的鬼魅!

  「十年前……似乎有這麼一回事,後來那石參事一家似乎也過得不平靜。」江明的一番話勾起許多人的回憶。

  「豈止不平靜,簡直只有慘字能形容,石參事上有高堂,下有妻子,自石參事慘死後,石家沒有謀生能力,石參事的生前又清高自持,家中並無恆產,石家二老不久便因太過傷痛愛子橫死而病故,留下妻兒,現在也不知流落何方了。」江明見日尚行一徑沉默,膽子也愈來愈大起來,開口說個不停。

  「想不到你對石威一家倒挺關心的嘛!」名為討伐控訴他的罪行,實則重施孤立他的舊計,日尚行陰寒地揚起漂亮的劍眉,突然開口道。

  他們真的意火他了,不開殺戒見見血,豈不有負他的「鬼魅」之名。

  「當然關心,畢竟是我們邀請石參事前來,不然……他也不會英年早逝。」

  江明早因他突然開口而大為不安,當年十歲的小男孩,經過歲月的洗禮後,他變得更為恐怖陰森了。

  「你為什麼不想想是他先殺害我爹娘的,我爹娘本性善良,一輩子不曾做過壞事,傷害過任何人,為什麼石威要殺害他們?他們又犯了什麼錯?」日尚行望向江明的眼神冰冷似劍芒。

  「窩藏鬼魅當然有錯,如果他們當初不收養你,王義一家會死嗎?」江明豁出去了,他相信人世間還是有公里存在的。

  日尚行霍然上前,粗魯地揪起江明的頜口,一身黑衣讓他看起來有如復仇的惡魔。「你的意思是他們收留了我,這就是他們應該死在石威手下的理由?」

  江明駭得說不出任何話,衰老的身子抖得有如風中之燭。

  「說呀!你不是一向很有膽子意我嗎?十年前,村裡發生的事,你們都說是我做的,那也無妨,反正我在你們眼裡十惡不赦,我都已經認命了,你們要殺我,我願意任你們宰割,可是,你們不該連我的爹娘都殺,他們是無辜的!」

  「你……你已經報了仇。」

  「不夠,我要你們村莊一起陪葬!」

  日尚行顧不得滿廳抱頭鼠竄的人們,就在此時,一雙清涼的小手握住他緊握的拳頭,日尚行不可思議的看著司徒虹吟,「又是你!你要與我作對?」

  司徒虹吟在接觸到他冰冷的目光時,不直覺的打了一個哆嗦,但仍不肯放手。

  「不要再逗弄這位老伯,他被你嚇壞了。」

  「你以為現在的我還會在乎嗎?」日尚行挑起眉,一副不在乎的表情。放開江明,諒他也逃不走。

  「你不是真要他的命,就不要隨意說出會讓人誤會的話,瞧!大廳裡的人都快走光了。」

  她的話提醒了他,殘忍的目光一一掃過四周,原本熱鬧滾滾的宴席,如今桌倒椅翻,亂成一團,人們逃的逃、走的走,留下來的除了二三兩兩的奴僕外,就是江明和司徒虹吟。

  「真是便宜了他們,不過也沒有關係,我的目的只是報仇。」日尚行撇開突然感到孤寂的奇怪心理,提醒自己,人性本來就貪婪、自私,他怎麼會期望他們在知道他是鬼魅後,仍會與他飲酒作樂?

  「你堅持要報仇?」司徒虹吟忍不住問道:「那就用我來換這位老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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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發表於 2010-12-30 00:12: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你很想救我吧!知道我是鬼魅,還願意親近我的人已經不多了。好!我等著你來救我。」邪魅似的惡語飄散在司徒虹吟的記憶中,但那是什麼意思?

  先知者當然相信鬼神的存在,但日尚行給她的感覺並不邪惡,她只知道他是個很孤獨、寂寞的人,她是真心的想幫他。

  斷日山莊那日惹起的風波久久不去,城裡到處散佈各式各樣的謠言,有的說日尚行俊美、富有得不像個人,被人家指稱是鬼魅,一點也不為過;有的說日尚行陰狠毒辣,正在預謀對斷魂崖附近的村落不利,村長江明一家更是連夜遷走,深怕惹上這個鬼魅而慘遭橫禍。

  司徒虹吟住進斷日山莊已數日,現正往後院池畔走去,不意外地在池上亭中見到一抹黑衣人影。天氣轉寒,灰濛濛的天空似乎隨時都可能降下大雪,但黑衣人依舊僅著薄衣立在亭中!執著的享受絕冷的境界。

  「誰准你來的?」日尚行閉目仰首,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任意造就世間多少不幸,而他,就是其中之了他曾經想過從此怨天尤人,怨憎的過一輩子,但他的教養太好了,始終做不出大奸大惡的壞事,以至於現在不上不下的,被自己織就的網死死的困住了。

  「我住在這裡已經四天了。」司徒虹吟手上披著一件毛大衣,卻在接觸到他極度排外的表情時,悄悄地退卻了,提不起勇氣將毛大衣遞給他。

  日尚行睜開雙眸,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也別見了她手上的東西,他用淡淡的且充滿諷刺的口吻道:「想必你是如魚得水,全城的人都為你瘋狂。」

  打從知道著名的先知司徒虹吟住進斷日山莊後,齊州城便為之瘋狂,大家一窩峰的找她占卜算命。但斷日山莊從落成宴客那天起,便成為是非之地,人們不敢堂而皇之的上門,卻常常透過莊裡的奴僕帶進生辰八字。

  日尚行對這事不署可否,所以下人的膽子就愈養愈大,有時還帶人進來,破壞了山莊原有的寧靜。

  「我很抱歉給你帶來不便,不過,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馬上離開。」司徒虹吟走到他面前,望著這張能讓人輕易傾心的俊容,心裡仍有股莫名的悸動。

  「沒有人能跟我談條件。」他冷冷的回她一句。

  「你本來可以不讓我靠近你的。」既然已經讓她住下,就表示他能接受她了。

  「那是因為你一臉想救我的表情。」他哼嗤道,狂肆的眉眼淨是不屑。

  「你很孤獨,也很寂寞,也許把事情說出來,會讓你好過些。」司徒虹吟揪緊手上的衣服,企圖讓自己在他輕蔑的眼神下無動於衷。

  「笑話!你腳下這棟山莊是我的產業,我擁有的財富多到你數三輩子也數不完,我會寂寞?」他別過臉。

  司徒虹吟被他的冷漠幾乎嚇退了好幾步,仍道:「你擁有再多的東西,也比不上一個平凡的村夫快樂。」

  他的雙眼瞇了瞇,不屑承認被她說中,逞強的道:「我用得著跟村夫比嗎?」

  她輕歎了聲,「你可以不用在我面前隱瞞的。」她緩緩將手上的衣服攤開,用力地墊高腳尖,才將衣服被上他的肩頭。

  她終於做到了!和煦的笑臉掛在她嘴邊。

  「我不冷。」日尚行似笑非笑,雙手橫擺在欄杆上,俊秀的臉龐明明白白的寫著不屑。

  「你的手很冷。」儘管他的身高對她頗有壓迫感,但她仍然堅持的站在他身後,盯著他,不讓大衣有機會自他的肩頭滑落。

  「胡扯,難道這就是你整天待在房中,占卜論命算出來的結果。」

  他又在嘲笑她了,這四天,他總是用這種態度輕蔑她的一切,但如果他壓根兒不信命,他怎麼會一天到晚說自己是鬼魅?

  想到這兒,司徒虹吟柔柔的笑了,「不用算,我自己可以感覺得出來,那天我碰到你的手,你的手幾乎沒有溫度,相當冰冷。」

  日尚行冷哼了一聲,惡劣的因子在體內跳動,他相當討厭這種滿足般的笑磬,那會今他殘酷的想毀掉一切。

  突地,他伸出右臂,圈住她的纖腰,一回轉,她便落入他的懷中,他低頭狠狠地吻住她的紅唇,也封住她誘人的笑聲。這一連串的動作快得令她措手不及,而他肩上的披風將兩人隔絕於天地之間。

  從沒與男子有過這樣接觸的她嚇呆了,小手拚命抵住他胸前極力抗拒,但她的力量哪抵得過他,他大手一抓,便將她的雙手板過身後,輕鬆地用一手固定住。

  一碰到她的紅唇,日尚行心弦猛地抽緊,她是如此嬌小脆弱,懲罰性的吻不禁變得溫柔,他在她唇上輕描唇形,一圈又是一圈,誘哄著她張開口,想品嚐她唇內的芬芳。

  「啊……嗯……」她渾身的血液都往腦門竄,這般親密的接觸她從未碰過,感覺全身像被泡在熱水裡般,急速膨脹,不知不覺中,小口便逸出他等待已久的呻吟,並且讓他如願的長驅直入。

  他狂放的在她口中掬飲她的芬芳,她就像朵盛開的小花般,任他蹂躪。他將她的身子壓緊在自己懷裡,她的每一寸曲線都與他的緊緊相貼,很難想像他竟會對這樣一個單純的吻感到衝動,從頭到尾,她都只是不知所措的任他擺佈,但他就是喜歡她的丁香小舌無措的任他逗玩。

  「啊……不!」心慌意亂之下,她竟不小心咬了他一口,當口中嘗到鹹鹹的血腥時,她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

  日尚行從短暫的迷惑中醒了過來,放開她,看著她搖搖晃晃的退後了好幾步,雙頰火紅一片,他舔著自己嘴邊的血,冷冷的笑了,「真有本事,現在能讓我見血的人已經不多了。」

  單純如司徒虹吟,也能看出他的唇上留有她的胭脂,她羞得滿臉通紅,「是你不好,下次再這樣,我……我定不饒你。」

  「哦?」他凝視她的困窘,完美的唇角勾起彎彎的微笑,「我還以為你也樂在其中,不是嗎?你是如此的投入,甚至還激動的在我唇上留下印記呢!」

  「你……你胡說,我才沒有。」她又退了好幾步。

  「沒有嗎?我瞧你滿投入的,下次如果不要,就別癱軟在我懷裡。」日尚行失去玩味的心情,探知別人心事對他而言並不困難,先前之所以察覺不出她的想法,那是因為與她不夠親近,但就在剛剛,他模模糊糊地抓到了她的想法,她竟感到為難與惶恐。

  他倏地轉過身子緩步離去,而肩上的大衣立刻掉落在地。

  終究還是不行,沒有任何女人願意與鬼魅親近,不管是誰都一樣,他──日尚行,從頭至尾都將是一個人,沒有人會永遠與他在一起。

  司徒虹吟愣愣的瞧著落在她腳邊的大衣,回過神後,慌忙的撿起,抬頭一望,他已失去蹤影。她輕輕的歎口氣,將大衣舉至臉頰,鼻間似乎仍可以嗅到屬於他的男性氣息。

  這個如冰般的男子,怎麼在她的唇邊留下火辣辣的一吻,害她的心全都亂了。

  子夜,清冷的月光照射在城郊王家的廢墟上,兩座孤墳立在廢墟旁,萬籟俱寂,顯得格外陰森駭人。

  日尚行孤單地佇立其中,清冷的皓月照出那面容絕美卻毫無表情的臉龐。

  他終於回到這裡,這是早在十年前應該墜崖身亡的他重返人世後,第一次回到這裡。為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清楚,若硬要給自己找一個理由,那就是因為白天吻了那個充滿靈氣的小女人吧!

  他本來不想吻她的。他要的女人應該是安靜、寡言,最重要的是要很好打發,像他這種人,最不該招惹的就是良家婦女,他給不起承諾,更無法糟蹋一個好女人。

  司徒虹吟給他的感覺就是一個好女人,個性溫柔,不會給人帶來麻煩,也不會絆住男人的雄心壯志,如果他不是人們口中的鬼魅,他或許會娶她,平平順順的過完這輩子,生幾個白白胖胖的兒子,但,問題是他根本不是一般人。

  十年前,剛過完端午,天氣熱得像火在烤般,就在那一夜,他被指控是鬼魅,爹娘被當眾處決,而他在殺了石威後,毅然決然地跳下斷崖,目了殘生。

  原本應該死在斷崖深淵的他!醒來時,卻看身離村莊遙遠的下游河畔,渾身的傷口竟然逐漸自我癒合,但他一點也不覺得慶幸。從那麼高的懸崖跳下來竟然沒事,受那麼重的傷還能活下來,原來他真的是人們口中的鬼魅啊!

  那年冬天,他獨自上華山之巔,想將這受詛咒的身體埋葬在深雪下,然而他又獲救了。

  這次,救他的是位江湖奇人,他還記得奇人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眼光相當奇特,似研究也似感歎,他無法探知奇人的心意,但也明白這人對他無害,於是就跟著奇人住在山裡,花了三年的時間,學會所有該會的事後,獨自卜山闖蕩。花了七年的時間,他累積了足夠的財富、名望與地位,但他的心結,始終沒有打開。

  奇人告訴他,天地生人自有其一番道理,精、怪、神、魔都是因時應運產生,鬼魅當然也一樣。

  日尚行根本聽不進去,為什麼會是他?他只想做個平凡人,為什麼這一點小小的願望都不能擁有?

  他們視他為怪物、是鬼魅,那他就做怪物、做鬼魅,反正他已經沒有什麼好失去的,就讓這罪惡的身子陪他們玩玩吧!

  清冷的風拂面,日尚行的唇邊微微刺痛著,白天被司徒虹吟咬到的傷口,到現在都還感覺到劇痛,他有些詫異,畢竟他異於常人,這種傷,應該早已癒合才對,但它就像她柔弱的影子般,固執的停留在他心坎上。

  他搖頭輕歎,勉強自己甩開她的身影,他不認為經過白天的事後,她還會留在斷日山莊,當時看她為難的眼神,他早已明白她內心的恐懼,他不該感到難過的,因為鬼魅是不會被任何人所傷的。

  跟著奇人那三年裡,是他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他在奇人面前沒有刻意隱瞞自己,奇人也不會拿異樣的眼光看他,反而傾囊相授,舉凡天文地理、古今軼事,到武功、暗器、劍法等等,三年的時間,日尚行憑著自身的聰明才智,將這一切融會貫通,奇人沒要他拜他為師,反而以平輩和他相稱。

  「日尚行,你的資質絕佳,日後成就定當超越一切武者,成為人上人,不過,你心裡到底要什麼,你自己可曾明白?」

  下山的那天,奇人這番話問得他一愣一愣的,他不禁蹙眉思索。

  「以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而言,問這此誥是有些殘忍,但你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我以與你相識為榮。」

  「前輩謬讚了,我並不想成為人上人,我只想回到從前和爹娘一起快樂的過日子。」日尚行早熟的心思令人心疼。

  「你並非池中物,就算沒有那些事情發生,你與親友的緣分還是不會深遠。」這也是儘管奇人相當喜愛這個孩子,卻只能留他三年的原因。

  日尚行掀唇冷笑,「因為我是鬼魅?」

  「非也,是因為你生來帶有血光之星,命中注定眾叛親離,如果你能淡泊度日的話,或許不會孤單到老。」

  「說來說去,還不就因為我是個鬼魅。」日尚行年幼的心靈已變得殘酷無情。

  「你想追究你的身世嗎?」

  「不想。」日尚行一口回絕了,內心裡仍存有一絲奢望!希望他不是鬼怪,而是他與其它任何人一樣,不過,他知道那永道只能是個夢。

  奇人沉吟了好半晌,才道:「這樣吧!你用七年的時間尋遍天下的先知,只要其中有一位能斷言你的來歷,你的幸福便已不遠。」

  日尚行聳聳肩道:「鬼魅也能獲得幸福?」

  「為與不為,在乎一心,如果你自動放棄,那我也無話可說。」

  日尚行默然,不是因為奇人已沉下臉,而是因為他的話。他捫心自問,他也想與正常人一樣,如果所謂的先知能解他的心結,莫說七年,花上一輩子的時間他都願意去尋找「他」。

  奇人鑒貌觀色,知他心意已轉,和顏笑道:「先知具有洞徹古往今來的預言能力,他們善於占卜,是既接近神又接近鬼的存在!去吧!孩子,記住,七年間如果不能找到先知,那你終其一生都將在黑暗中度過。」

  自拜別奇人後,日尚行便獨自闖蕩江湖,他以十三歲的少年之姿叱吃風雲,成為江湖上最閃亮的一顆新星。七年來,他找遍大江南北,見過的先知無數,可笑的是,世間的先知多是虛有其名、招搖撞騙之徒。

  他恐怕要辜負奇人對他的期望了。

  日尚行再次回到齊州城!距離七年之期只剩下最後一個月,看來他的一生就要墮入黑暗之中了。既然如此,他也不用再尋找什麼先知,就拿這最後一個月,讓全村的人陪他一起下地獄吧!

  十年的時間說長不長,但果然人們的記憶猶新!他等著人們大張旗鼓的來討伐他,來吧!復仇的遊戲總要慢慢的玩才有趣,不是嗎?

  去它的先知,他家裡不是正有一個。不過,也許她已經被他氣走了。

  日尚行緩緩轉過身,離開這片廢墟,衣袂飄飄,蒼穹間悄悄落下今年的初雪,天氣更冷了。

  「她竟然還在!」乍聽到這樣的消息,就算日尚行再鎮定,也無法不顯露出驚訝的神情,他以為她應該早被嚇跑了。

  老管家道:「是的,司徒小姐仍待在客房中,要我趕她們出去嗎?」

  「不,」他回絕的口吻又急又快,「讓她們留下直到她們想走為止。」

  「是。公子,關於那賣唱女……」老管家不免有些臉紅,那女子仗著是公子找進門的,公然在莊裡以夫人自居,好多下人都看不慣她的作威作福,但又不知主子的心意,皆拿她真可奈何。

  當然這些都看在日尚行的眼裡!不過他在等,等有人先沉不住氣。「一個賣唱女也能難得了你嗎?」

  「公子,那位林素妍姑娘仗著有幾分姿色,還聲稱公子為她著迷,將來會娶她為妻妾,當莊裡的女主人,所以大家都不敢惹她。」

  日尚行冷笑,「這種荒謬的說法,你也信它?」

  他連那女人長得是圍是扁都一點印象都沒有,說他會對那女人怎樣,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是司徒姑娘這樣告訴她的。」司徒虹吟的話很準的,凡是小到失物,大到找人,只要她開口指點,沒有找不回來的,雖然大家對主子的審美觀不甚瞭解,但司徒虹吟既然這麼說,那應該八九不離十了。

  「荒唐!這般無稽之談,你們也信,如果哪天司徒虹吟說我會死呢?」日尚行手一揮,重重的落在太師椅把上,不悅的表示。

  「你還能活上好幾十年,哪會這麼快死去。」剛踏進書房的司徒虹吟納悶地道,她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你又不請自來了。」日尚行拿她沒轍,內心裡卻有股見到她的喜悅。

  瞧她,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顯然那個吻對她沒造成太大的影響,突然日尚行心中怒火中燒,當他一再回味那個吻的時候,她怎能毫無感覺?

  「你是不是不希望看到我?」司徒虹吟直接問道:「如果你真的這麼想,我跟阿靚可以離開。」

  「然後呢?再去找一個會聽你的話的男人。」他忿忿地問。

  「當然不是!你怎麼可以這麼想?」她篇他話裡明顯的貶抑感到難過。

  日尚行讓老管家退下後,答道:「不是嗎?世上相信命運的人何其多,只要會一點騙術的確可以騙騙愚蠢的人,但,這一套對我是行不通的。」

  司徒虹吟難以署信的望著他,「在你眼中,我就是這樣的人?」

  即使見到她受傷的眼神,他仍舊鐵石心腸。「停止在山莊裡胡言亂語,更別意圖改變一切。」

  「你……好,我會自動離開的。」管它什麼夢境、什麼悸動,她統統不管了。真可笑,她竟然會想救他,一個貶抑她存在的可惡男人!

  他憤怒的站起身,「我不准你走!」

  「我還有留下來的必要嗎?」司徒虹吟氣憤地反駁。她很少生氣的,從小成長的環境,讓她學會淡然處事,但面對他,不知為何,她的心情常不穩。

  「你不想救我嗎?」

  一聲幾近掙扎的痛苦低語,讓她驀地感到心悸,再抬頭,已不見他臉上的任何情緒,她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而你願意讓我救嗎?」

  他緩緩地背過身去,沒有回答。她望著他的背影,竟有些癡了。

  大清早,好夢正酣,卻被人從暖呼呼的被窩中叫醒,再丟到井邊把手浸在冰冷的水裡,無疑是種生不如死的酷刑。

  阿靚已經連續三個早上遭受如此「虐待」,偏偏司徒虹吟再怎麼苦都咬牙忍了,主子都那麼勤奮,她這個做下人的又豈敢囂張?只能將這些罵人的話全丟到肚子裡轉個兩圈,再化為聲聲歎息,隨風而逝,縱有天大的委屈也只有認了,誰教她跟著一位怪小姐?

  「為什麼我們要聽那壞女人的命令?小姐,她甚至還不是真的妾耶!」

  說來就讓人生氣,小姐也太好欺負了,那賣唱女林素妍還是小姐帶進斷日山莊的,沒想到那女人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隨便編派廚房缺人手的理由,就杷她們貶到廚房當差,好歹小姐也算是聞名天下的先知,憑什麼讓她這樣擺佈?

  「既來之,則安之吧!」司徒虹吟對自己的能力原本是很有自信的,但對不能以常理論斷日尚行。

  他並沒有對林素妍動過心,甚至一點跡象都沒有,雖然私心裡她很高興日尚行對林素妍沒有意思,但這和她的感受不符,更奇怪的是,她明明已經告訴自己好幾次,但仍然還是會為石亭中那個吻亂了心。

  打從那天起,她的一縷情絲便在他的身上打轉,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腦子都在想著他的事,想著他為什麼拒人於千里之外、他為什麼說自己是鬼魅、為什麼她占卜不出他的事來,就達一點點感應都會出錯?

  「小姐,這鍋粥我來看善好了,你去準備菜籃菜盒。」

  司徒虹吟拭汗並重新理好紛亂的秀髮,將白色手帕再次繫緊青絲,「我已經準備好了,不就放在你手邊嗎?」

  阿靚回眸一看,「哦!不然你去準備碗筷好了。」

  「碗筷也已經準備妥當了,在另一個提盒裡。該做該弄的,大都已經準備好了,難道你比較喜歡煮粥?」

  凝神間,熱粥冒出的滾燙熱氣嚇得司徒虹吟手中的木杓掉落鍋中,「啊!」的一聲,小手已被濺起的粥汁燙紅了。

  「小姐!」阿靚氣急敗壞的跑來,捉著她的手往旁邊的水盆裡頭浸泡,「我就知道會這樣,才想要你離粥遠一點,沒想到還是──」

  「我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司徒虹吟怔仲的瞧著自己有些紅腫的手,抱歉的道。

  「沒這回事!都該怪那殺千刀的壞女人,日公子也真是的,明知道底下的人在搞鬼,卻不聞不問的。」

  司徒虹吟也不明白日尚行心裡怎麼想,自從那天在書房不歡而散後,她就沒有再見到他了。白天不知他在何處,只知道夜晚他才回到「夜魅居」,神秘得很。

  「夜魅居」是斷日山莊的禁地,位在莊裡最僻靜的角落,是棟四周種滿荊棘的三層樓建築!那裡隨時都點上一盞孤燈,除了日尚行外,無人能擅自闖進。據建造這宅子的工匠說,裡頭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頗為詭異。

  「小姐,你為他占卜過嗎?」

  「沒有,他不肯跟我合作,甚至不相信我的占卜能力。」司徒虹吟悠悠長歎。

  「那天廳上的人說日公子是鬼魅,事後有人向縣府求證,十年前當真發生過石參事慘死一案,若這些事都是真的,我們該怎麼辦?」阿靚有些害怕。

  「我也不知道,但我有預感,他不是可怕的人。」所謂的先知者,是能知天下地下及人間三界之事,但她的能力有限,無法將天下事盡收眼底,而且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幾次經驗告訴她,她無力替人趨吉避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事情發生。

  司徒虹吟相信上天賦她這種力量,一定有其用意在,也許,她的存在正是為了幫助許許多多不幸的人。

  「如果最後的結果發現他真的是鬼魅,那又如何?」

  司徒虹吟凝著小臉,靈透晶瑩的眼眸黯淡了些,「如果真是這樣,那我也莫可奈何,只好隨他去了。」

  阿靚猛點頭,小姐能這樣想是最好了,她就怕小姐想不開,會決定留在這裡跟他瞎耗。日尚行這個男人陰寒得很,她相信即使他不是鬼魅,也絕非善類,唯今之計,愈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才是上上之策。

  「你們在嘀嘀咕咕什麼?還不快把早餐端來,公子等得不耐煩了。」狐假虎威的林素妍掉門闖進。

  司徒虹吟抽出浸在水裡的手,燙紅的肌膚一接觸到冷空氣,馬上感受到熱辣辣的疼痛,不過,阿靚下一聲驚呼,卻將讓她的魂魄嚇走大半。

  「哎呀!粥……粥焦掉了!」為了漿粥煮得更為濃稠,她們把爐火燒得旺盛,沒想到一個不留神,火神竟卷吞噬掉她們大清早的努力。

  這下真的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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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0 00:12: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不算暖和的冬陽高掛,一抹纖細的人影獨自徘徊在「夜魅居」外,來來回回的穿梭在長滿荊棘的中庭裡。

  司徒虹吟抬頭望著那扇透著昏黃光線的紙窗,他應該在吧!最近很少看他出門,不,打從她住進斷日山莊後,她就很少看他出門,這不合理,一個腰纏萬貫的人!不需要打理商務之事嗎?

  她絕無意探究他的金錢來源,只是好奇他的交友範圍、他的活動空間,但光就這方面而言,他的確貧瘠得很,看來不只這個世界拋棄了他,連他自己也隔絕了這世界。

  背著雙手走來走去,摸摸包著紗布的手,司徒虹吟想來好笑,原本以為那天早上一定會被罵得很慘,搞不好會被日尚行趕出莊裡自生自滅,但後來的情形完全超乎她的預料。

  那天,她和阿靚被帶到日尚行面前,低著頭懺悔的她,下巴突然被他攫獲住,被動的抬起眼,耳邊淨是他嘲諷卻非常低沉醉人的聲音。

  「才幾天不見,你就把自己弄得蓬頭垢面,累得不成人形了?」日尚行眼眸盈滿濃濃的關心,口中卻依舊冷嘲熱諷。

  司徒虹吟摸摸自己的頭髮,不會很亂啊!手一抬,才被熱粥燙到的紅腫馬上展現在他面前,「我…!」

  話還沒說出口,她的手就被揪住了,他瞇起眼,俊美的面容頓生波瀾,「這傷是怎麼來的?,」

  「燙到的,在廚房裡燙到是常有的事?這只是個小傷口而已,待會上點藥就不礙事了。」她騰出另一隻小手搭在他們糾纏在一起的手上,「你的手好溫暖,和上次不一樣了。」

  日尚行有點呼吸困難,深深地凝視她秀麗的容顏,竟感到不知所措。

  「去上藥吧!」他假裝若無其事地收回雙臂,指尖卻仍記得她手腕纖細的尺寸和那細緻的皮膚。

  「可是,我把粥煮焦了。」她羞愧的低垂著頭。

  「那差人到街上去買不就好了。」這麼簡單的小事,需要他來指示嗎?

  「你……不生氣嗎?」她吶吶的問。

  「連煮鍋粥都會燙傷手,你說,我能對這樣的先知有何期待?我看,以後你不用到廚房去了。」沒錯,他是鬼魅,可鬼魅也有喜怒無常的時候,難道他非得每件事都展露出他殘酷的本性嗎?如果真符合她的期望,他會討厭自己一輩子的。

  「可是廚房裡還有很多工作,我怕阿靚一個人忙不來。」司徒虹吟委婉的拒絕,而如果他真的有心,就該連阿靚的雜役一起免了。

  日尚行似笑非笑的瞅著她,「你知道嗎?你是我碰見過唯一一個我無法讀出心思的人。」

  「哦!」司徒虹吟對他的一切也是感到茫然。

  「只可惜剛剛那一剎那,我捕捉到你的心思,你想利用我的同情心,讓你們兩人不用到廚房工作。」日尚行陰鬱的沉著臉,惡狠狠的盯著那略顯蒼白的小臉。

  「你確定你有同情心嗎?」她一語道中要害,靈活的大眼明亮有神。

  他轉怒為樂,哈哈大笑,「有,但少得可憐。」

  司徒虹吟被他的笑容震杲了。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笑。」不難想像十年前那個小男孩的模樣,如果後來沒有發生那些事,他應該會是最迷人的男子。

  日尚行立刻斂去笑容,「愚蠢!不過,還真教你蒙上了我那微薄的同情心,你們以後就甭去廚房了。」

  就這樣,司徒虹吟和阿靚成為斷日山莊的食客,可以說是因禍得福吧!司徒虹吟的手傷,讓他們的關係進入較和諧的情形。

  他收斂了他的譏誚,似乎在為自己的粗心後悔,而她終於有機會把時間空下來,專心研究他,雖然兩人碰面的次數仍然不多,但已經沒有從前劍拔弩張的氣氛。

  這幾天,司徒虹吟抽空為他卜了一卦,雖然對他的事始終無法識透,卦象卻顯示近日內他將有禍事上身,她希望能幫他點什麼。

  思之再三,她決定上前敲門,手才觸到門板,吱嘎一聲,門竟然開了,她呆呆的站在門前,視線直對上他的。

  「會讀心術真的很方便,我還沒開口,你就已經知道我來了。」她一向平滑的眉心起了波紋,忽然覺得自己必須解釋什麼,「我不是在責怪你,只是自己的想法老是被人一眼看穿,總覺得自己赤裸裸的,很沒有安全感。」

  日尚行今大的心情糟透了,投給她一個陰騖的眼神,無力的道:「我說過,我能讀透千百人的內心世界,偏偏就是沒辦法讀你的,你大可以放心。」

  他一腳跨出門檻,反手甩上門,讓她沒有機會偷瞄裡頭到底是何模樣。

  「原來你正準備出門。」她恍然了悟道。

  「有事嗎?」日尚行按捺住性子不甚耐煩的問。他的禮貌謙遜早在十年前便已消失殆盡,現在留下來只是一個令人厭憎的軀殼和憤世嫉俗的心。

  「你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

  「不行!」他已經為她破太多例了。

  「可是……」她沮喪得垂下薄肩。

  「如你所見,我現在正準備出門。」他瞥了她一眼,發現她皺著眉,這令他惡劣的心情雪上加霜,惱火的發現,每當她一皺眉,他的心就跟著扭擰一次。

  她突然覺得不妥,「你要去做什麼?多久才會回來?要去見什麼人嗎?」

  「就一個食客而言,你不覺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嗎?」他惡狠狠的俯低身子,無所顧忌地逼近她的小瞼。

  「別這樣,你讓我呼吸困難。」她努力抑住心裡的志下心,「我為你卜了一卦,卦上顯示你近日有大禍臨身,如果能不出去,最好別出去。」

  日尚行凝住神情,漆黑深邃的剩眸不如以往般疏離,反而泛上一片淺淺的迷濛與驚訝,「你關心我?」

  「當……當然,我在你身上看到一個寂寞的靈魂。」她被他看得雙頰燥熱,胸口有股呼之欲出的衝動。

  「無知!」他不是寂寞,而是絕望。

  「我不會說謊,我看過許許多多的人,不論他們為了什麼前來求神問卜,但他們都是有所執著、有所愛戀,但你似乎什麼都不要,這是為什麼?」她靜靜地道出心裡的疑惑,不明白自己為何想要親近他,或許是被他那凌厲卻寂寞的眼神所吸引吧!

  「別想在我身上找答案。」他的悒鬱糾結於心,理十出那團紊亂的思緒,乾脆推開她往外走去。

  「喂!你──」她才站穩住身子,便忙著跟上他的腳步,「難道你對我一點也不好奇嗎?不想聽聽我為什麼接近你?或許我希望你答應我什麼事呢?」

  既然他不願來就山,那山就來就他,她換一個方式去瞭解他,總行得通吧!若不把自己和他的牽連搞清楚,她會很不安的。

  他是停下腳步了,「很抱歉,你高估了一個長期與黑暗相處的人,我對這世上所有的事,都不再感興趣。」

  「如果我能替你解開心結呢?」她沉吟著道,假設能取得他的幫助,或許她可以盡力探究他的命運的方向,找出他的未來,唉!假如她的天眼已開就好了。

  「如果我要的是這個呢?」日尚行探出手臂勾住她的腰,拉她入懷,纏綿的薄唇一路輕吻至粉頰,最後狂野的落在她淡紅色的唇上,瘋狂地索求她的吻和她的心。

  他掬飲她唇內的溫柔,不自覺的雙手捧著她的臉頰,狂烈的索求她的柔情,他不是沒有過女人,過去幾年,投懷送抱的女子不在少數,但他從沒主動要求過什麼,可這平凡的女子,讓他難以自制的動了心。

  她眨著靈動的杏眸,覺得迷亂、錯愕又有點渴望,最後她無助的閉上眼,心想他為什麼又要吻她?是想羞辱她嗎?可她感覺不到被羞辱的難堪啊!

  「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稍後,她撫著被吻得紅腫的唇,癡癡的問。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底飄過一抹憐愛,他所受到的震撼絕不比她少。但也曖昧的開口,「如果你給不起我要的,就別銀著我。」

  啊!她驀然明白了,他要的不僅是她的心,連她的人他都要。她的臉龐頓時火紅成一片,踏出的腳步頓時停下來。

  他敏銳的探知一切,冷笑的離開她,他早知道孤獨是他今生的夢魘,揮不開也逃不去,他又何必奢求一份不可能的情感呢……

  司徒虹吟渾身像被抽乾力氣般,嬌軀緩緩下滑,最後索性坐在冰冷的石板地上,皺眉苦苦思索,日尚行是什麼意思?

  如果你給不起我要的,就別跟著我。

  但他要的是什麼?一個女人,原來在他心中,她是如此廉價。

  她的天眼未開,即使她想知道自己的未來,卻總是沒有辦法看清那團環繞在自身的迷霧下,到底藏著何種命運?

  剛過立冬時分,她一向沉寂的內心竟然起了莫名的騷動。

  或許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有天夜裡,她作了一個怪夢,夢中有個孤寂男子救了她,她看不清這名男子的容貌,只感到他的孤寂;而夢中的她,渾身有種說不出的痛苦,悲哀的令她打心底難過,但那男子的出現,奇異地溫暖了她的心。

  第二天她便為自己卜了個卦,卦上仍如以往般,無法顯示她的一切,但她已得知那個男子將落腳齊州,她沒有遲疑,甚至沒有向阿靚解釋,就不顧一切的來了。

  拋棄原先的生活,毅然決然的把一切賭在日尚行身上。

  但她發現她竟無法窺視他的真實身份,世間事本就一體多面,如果他不是如旁人所說的,是個可怕嗜血的鬼魅,那麼,他很可能是神界的人。

  司徒虹吟嫣紅的臉色悄悄轉白,他若是神界的人,那麼,她便無法探知他想要知道的事。

  不過,她一定得設法知道,就算不為自己,她也不希望看他孑然一身,她心底依舊藏有一絲奢望,她不想在他未展歡顏前離去。

  「小姐,」阿靚見她出來老半天了一直沒有回去,不假思索的便往僻靜的夜魅居找來。「果然被我料中了,我老覺得你對夜魅居很好奇,沒想到你真的跑到這裡來。」

  她看看這四周,非常不能苟同的皺了皺眉。「這裡環境倒是清幽,只不過主人刻意塑造這般殘破詭異的景象,好杜絕外人好奇的眼光。」

  可是,這樣只會讓大家對他更加猜疑,難道他沒有發覺嗎?司徒虹吟在心中歎息著。

  阿靚狐疑地瞧著她。「大冷天的,你坐在地上幹嘛?」

  「我沒力了。」司徒虹吟笑道,一想起剛才那火熱的一幕,她的俏臉立刻佈滿紅暈,心思又飄遠了。

  阿靚扶著她站起來,「既然來了,你可找到要找的人?」回首再望一眼夜魅居,她總覺得有股說不出的詭異,搖搖頭,心知自己很難對這裡產生好感。

  「見是見到了,但沒有進展。」司徒虹吟在她的陪伴下,徐緩地踱步,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每位上門找她的人,都是有所求,有的篇名,有的為利,有的為親人,有的為摯愛,當她發覺自己的預知能力能對人事有所助益時,一度,她也以篇自己無所不能,以為自己是不凡的,所以儘管為了避開雜亂的氣息,而只能過著深居簡出的日子,她也不以為苦。

  但後來,經驗讓她體會到,就算知道後來會發生什麼事,又如何?該死的人還是會死,會失去的事物、水遠也找不回來,有預知能力並不是神,神有能力替人改變命運,但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事情發生,什麼也不能做。

  她開始厭倦占卜的日子。當她探知自己的命運將和一個男人結合在一起,她放棄原有的一切,四處尋找這男人,她甚至願意傾盡一切換取生命的奧秘。如果日尚行要她的身子,她會給他,只要他真的是解救她的命定之人。

  白茫茫的一片斷崖殘壁,雪積蓋在林間樹梢,空氣似乎也被冰冷寒意給凍結了。

  日尚行站在斷崖邊良久,如果不是那身黑衣在這樣一片白色世界中太過顯眼,任誰也不知道在這樣的天候,在這樣惡劣的地方,竟站著一個活生生的人。

  直至今日,他仍沒有忘卻那日跳下斷崖時的絕望與憤怒,眾人欠他的,他要一併討還,這世間本就不公平,他爹娘與他從未害過人,他們不該殺了他爹娘,更不該讓他備感孤寂的獨自一人存活在天地之間。

  他靜靜地站著,面無表情,只是隱約中帶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沉重悲哀。

  背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足音,日尚行斜眼瞥向來者,嘴巴卻咧著可以嚇死人的笑。

  「你又跟著我幹什麼?」

  如果目光和冰冷的嗓音可以殺人,他已經死過很太多次了。「拜託,老兄,明明長得一副俊俏模樣,偏要擺出這種臉孔來嚇人,何必呢?」

  日尚行放下橫放胸前的雙臂,「田俠,在陝北分手時,我便跟你說得很清楚了,我對你的提議沒有興趣。」

  「興趣是可以慢慢培養的,瞧你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你認為這樣真的比較有趣嗎?」田俠是個濃眉大眼的壯漢,年歲稍長,身形剽悍,挺立在絕崖之上,頗有睥睨眾人之姿。

  「你跟蹤我?」他煩鬱的低哼。

  「像個暴發戶似的蓋那麼一棟大房子,找齊州城的人來證明你的成功,卻在大家奉承你的時候,告訴他們你是鬼魅,嚇得沒有人敢親近你,這是什麼道理啊?」田俠認識他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日尚行在人前的神秘早已被他識破!若除去他超乎常人的特殊能力,日尚行只不過是個心思敏銳,但情感脆弱的男子。

  第一次見到日尚行,江湖經驗老到的田俠便驚為天人,那年他因公路過太行山,沒想到半途遇到仇家挾擊,慌忙間,一位少年出手救了他,這位少年武功極高,眼神冰冷,事後,少年告訴他,若不是他被挾擊的處境,像極了當年少年被逼跳崖那一幕,少年絕不會出手相助。

  那位少年正是日尚行,當年才十五歲。

  田俠見他身手不凡,孑然一身又無家累,適合遊走大江南北,於是便向日尚行提議一同行陝仗義,為民除害,他卻一口回絕了。

  他說:「我這輩子最大的目標,就是報復所有鄙視我的人。」

  田俠不死心,一路跟著,這些年來,看著日尚行靠著赤手空拳,在山西陝北一帶!成立一間間商店。說來讓人不禁讚歎,他的本錢是靠著一百銅錢在牌桌上贏來的,開店做生意是他認為累積財富最快的方法,至於行俠仗義,他嗤為愚蠢,人間若有俠義,又怎會容不下一個鬼魅?

  田俠跟著他這些年裡,發現他真的是個人才,有商業頭腦,人品上等,武功倒很少在人前展露,不過一個十餘歲的少年在山西、陝北一帶開店,竟沒有遭遇土匪襲擊,他奇怪的是,日尚行根本不要大家的艷羨,他只要人家疏遠他、怕他。

  田俠聽過他訴說斷魂崖那段往事,雖僅僅只有一次,但足以明白他內心的糾結

  「我不信這世間有鬼魅。」田俠誠心地道。

  日尚行喝得薄醉,冷冷地笑道:「由不得你不信,石威就慘死在我面前,支離破碎,血濺十尺,原本我也不信王義一家是我殺的,可是石威的死,讓我明白我真是個鬼魅。」

  「子不語怪力亂神,所有的事皆有常理可以解,只是我們不知道事實的真相為何而已。」田俠的臉色頗為凝重。

  「就算王義一家不是我殺的,但石威的死,我絕對脫不了干係。」

  「你會讀心術?」田俠忽地問。

  日尚行沉默的盯著眼前酒杯不語,他並不想看透他人的心思,天知道他多想成為一個正常人。

  「天下之大,身懷異能之人不知有多少,你在行走江湖之際,應該也碰過同你這般的人,把眼光放遠點,才不會被自己困住。」田俠試著解開日尚行的心結。

  「那又如河?我所知道的異能者,不是被眾人驅離家園、遠居深山,就最昧著良心,在世上招搖撞騙。」日尚行俊逸的臉龐蒙上一層陰霾,舉起酒杯,一仰而盡,「我不要成為那樣的異能者,我要當年害我家破人亡的村民一個個付出代價,他們說我是鬼,我就做給他們看,我會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我要讓他們知道惹惱我的下場。」

  田俠知道日尚行再也聽不進一切,誰阻撓他的路,他就除去誰,所以短短的幾年,山西、陝北一帶,大家都知道有個自稱「夜魅」的年輕男子迅速發跡、聲勢浩大。

  日尚行累積足夠的財富後,終於選擇墜崖的十年後的今天,風風光光的回到齊州城,田俠本以為從此城裡應該風霜雪雨,大大的沸騰一番。

  但在斷日山莊宴客後,日尚行就關起大門,對外界的一切不聞不問,甚至他的報復對像連夜遷村,他都置若罔聞,這點令田俠感到十分好奇。

  是什麼原因令日尚行手下留情?還是日尚行面對這些無辜卻造成他一生傷痛的村民,內心仍有一絲憐憫?!如果他選擇放棄報復,一向以復仇為目標的他,又是如何面對往後的日子?所以他一路跟到這裡,想搞清楚前因後果。

  「不要管我!」一身黑衣站在懸崖邊的日尚行,賭氣的道。最近眼前常有一抹嬌柔的影子,惹得他心煩!原本以為回到這裡,可以不受那倩影的干擾,但終究還是失敗。

  「嘖嘖嘖!愈來愈暴躁了,我該慶幸你終於有點人氣,還是該為你的健康擔心?」田俠忍不住打趣道,難道事情有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變化,嘿!這下可好玩了。

  「擔心你自己的脖子吧!」日尚行告訴自己,放過那些人是因為他欲擒放縱,沒有人可以阻止他的報復。

  「你沒聽過禍害遺千年的道理嗎?我可以肯定你我都可以長命百歲。」田俠縮了一縮脖子,灰濛濛的天色說下雪就下雪,老天還真是不夠意思。

  「我沒有興趣長命百歲。」因為永世孤寂的日子令他打心底發寒。

  日尚行極少在人前表露心事,田俠有些受寵若驚,「談談吧!那天見到你的仇人有何感覺?」

  日尚行背轉過身,雪花不停的落在他的身上。

  「他老了許多,乍見面,我幾乎認不出來他,不過,人雖然老了,記憶卻猶在,他還是認為我是鬼,是個會害人的鬼。」

  當年村長江明是非不分,害他被眾人辱罵、冠上惡名,他原本決意要江明付出一切來還債,先是折磨江明的兒子,再讓江明成為城裡的笑柄,今他身敗名裂。一步步的計劃日尚行都想好了,偏偏沒有執行,或許是因為那個影子在作怪?

  到現在他還是想不透,一個弱女子怎麼能勇敢的面對鬼魅而能無畏無懼呢?

  「只要是人都會老,何況已經過了十年。你打算就此收手了嗎?」

  「不,我還沒玩夠,何況,我已經放棄尋找先知了。」日尚行決絕地轉身面對田俠。

  「哦!這意謂著即使你可以選擇過正常的生活,你也已經放棄了?」田俠的口氣有些奈何。

  「是的。」

  果然,田俠在心底歎了一口氣,「那你就準備迎接接踵而來的麻煩吧!上回江明在宴席上指控你是殺害石威的兇手,這事引來縣府的注意,當年石威一案並未銷案,雖然縣太爺以殺人兇手不明,疑凶已跳崖自盡暫時結案,但這畢竟轟動一時,十年後的現在,你明目張膽的打著鬼魅的旗號回來,縣府正等著連你回去結案呢!」

  日尚行漫不經心地笑了笑,署若罔聞。

  「唉!兄弟我知道你本事奇大,買通官府或仗勢欺人的事雖不屑為之,但只要搬出你對朝廷那幾次『微薄的貢獻』,說不定縣府就會被你矇混過關,再不濟,身為御前帶刀侍衛的老哥我,肯定會一命報一命,拚死相救。」

  「不過,這些都不足問題,問題是石威有個弟弟與他同樣優秀!十七年前以十六歲之姿考中武狀元,聽說他弟弟與石威相當親近,十年前痛失兄長後,便辭官退隱,如今聽說你出現在齊州,已經往齊州趕來,等著替兄長報仇。」

  「很好,我正在尋找可以大開殺戒的理由。」一個將墜落黑暗的鬼魅沒什麼好怕的。

  「如果他跟你一樣,選擇先奪走你的一切,再了給所有仇恨,你該怎麼辦?」田俠哼道。

  「我已經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不經意地腦海又掠過那抹倩影。

  「話別說得太滿,跟我去縣衙門,先解決你的大麻煩再說,免得好好的一個斷日山莊卻教官府給查封了。」

  「該死的,你是說……」日尚行臉色大變,想起莊內的人會有多錯愕。

  「沒錯,縣太爺有些昏庸,不敢捉你的人,只敢查封房子,你一出門,山莊便被團團圍住,只等捕快進去搜家了,」田俠笑得有些詭異,「所以,和我去跟縣太爺打聲招呼,讓他認識認識當今聖上最器重的人吧!」

  日尚行鐵青著臉,跟著田俠,一前一後地離開斷魂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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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0 00:12:4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日尚行以為自己看錯了。

  大雪紛飛的天候,縣衙裡的官差來了又走,他原以為沒有人敢再留下來。

  他才剛進門,哭得梨花帶雨的林素妍便迎上前來。「公子,你終於回來了。」

  「發生了什麼事?」日尚行皺緊眉頭。

  「好多官差們一進門就要大肆搜查,我拚死不肯讓他們篇所欲為,他們就用強的。」林素妍伸出被抓著留下數道紅痕的手臂。

  日尚行不為所動,冷冷的問:「後來呢?」

  「好多奴僕全嚷著與他們無關,搶著離開呢!」林素妍乖乖的立在一旁。

  「要走就讓他們走。」日尚行才不希罕,反正有沒有奴僕伺候,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

  「可是……」林素妍偷瞄他,突然大著膽子吐露自己的愛意,「我很喜歡公子,所以,我說什麼都不會走。」

  「哦?」日尚行懶臢的坐在大廳椅上,「你有多喜歡我?」

  林素妍見機不可失,趁他心情看似不錯的時候,忙著表露自己的真誠,「我喜歡公子,真的!不管公子是什麼,我對你的心永遠不變。」

  「是嗎?」日尚行灰濛濛的心惰再添一層陰騖,他能讀心,所以知道她內心的掙扎,人啊。說到底還不是先顧及自己的利益。

  「是的,即使公子是鬼魅,我的決心依然不變。」她下定決心了,她不要離開斷日山莊,她不要回去過苦日子,巴著日尚行是最簡單的方法,對她而言,鬼算得了什麼,貧窮才最可怕。

  「連鬼魅都不怕,那你還怕什麼?」日尚行玩味的瞧著她的表情。

  「我只要跟著公子,為妻為妾為奴為婢,我都不怨。」她的眼中似乎已看到美好的未來了。

  「你以為你夠資格嗎?」他突然殘酷地丟下這一句話。

  「我……我……是司徒姑娘算出來我們之間……」情急之下,林素妍將司徒虹吟拉出來當擋箭牌,就因為她的話,讓林素妍一直自我膨脹。

  日尚行冷冷的笑了,「江湖術土的話,豈能盡信?坦白說,我對你一點意思也沒有,如果你安分守己的待在莊裡,我或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果你妄想玩什麼花樣,就別怪我饒不了你。」

  林素妍嚇住了,不明白自己犯了什麼錯?「公……公子?」

  「為奴為婢就要有當下人的樣子,退下去吧,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不准到前廳來。知道嗎?」日尚行的話低沉和緩,但就是有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味道。

  「知……知道了。」林素妍倉皇退下.

  只不過是個粗卑之人,腦裡動什麼念頭,日尚行豈不明白,他一直忍著不吭聲,是因為或許此舉能引起「她」的嫉妒,但現在似乎也不必了,她……應該也走了吧?

  日尚行靜默地坐在富麗堂皇的大廳中,備感孤寂,環視高雅的桌椅壁畫,依稀可見不久前才被徹底地搜查過的痕跡,還好斷日山莊並未受到太多的折磨,依舊是他一手打造的堅固王國。

  沒有人能與他並肩遨遊,分享他的黑暗王國,也沒有人能理解他的一切矛盾,這些他早已瞭然於心,但仍不自覺的伸出雙手,企圖向這些世人要求一些溫暖,真傻呵!

  緩步走向夜魅居,不經意地瞥見蹲坐在門前那抹纖細的嬌小身影,她瑟縮著身子,撐著一把傘遮擋滿天風雪,固執地坐在門前,充滿靈氣的雙眸在見到他時,整個明亮起來,唇邊也泛著溫暖的笑意。

  「你終於回來了!」司徒虹吟拋開傘,匆匆站起身,剎那的匯眩突然襲來,讓她的身子晃了兩下,卻無法阻止她撲向他。

  咦?她不是走了嗎?

  日尚行來不及整理紊亂的思緒,才站定,便被她過分熱烈的嬌軀抱個滿懷,他沉默地領受這份熱情。

  「你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拋下所有的一切,什麼都不要的走了。」她緊緊的圈住他,失而復得讓她的思緒漲滿著欣喜。

  「你到底在雪地裡待了多久?身體跟冰柱似的。」他的眉挑得好高,雙掌捧著她被冷風刮寒的臉蛋,心臟不期然地猛烈動盪著。

  「從官爺來查封的時候!我便到這裡等你。可是,你一直沒有回來,讓我好擔心。」她抬起密密長長的睫毛,仰望他的俊容。

  「擔心什麼?」

  「擔心你是不是有什麼不測,擔心你是不是會不顧一切地離開,擔心你什麼都不要了,會不會自暴自棄……」

  條地,她的唇被他霸道地覆蓋住。四唇相交,傾心已久的愛戀狂放且熾熱的燃燒,讓他倆醉心不已。

  他將他的大衣掀起,緊密地遮蓋住兩人的身子,讓漫天風雪驚擾不了他們。

  「啊!你……」司徒虹吟驚呼的聲音馬上被他吞噬,視線陡地一黑,身上的感覺就更敏銳,他的手正落在她胸脯下方緩緩地繞圈子。

  日尚行顧不得一切,他是鬼魅也好,這裡是雪地也罷?他只知道她的唇吻來甜蜜可人,今他好生沉醉,只想與她相擁到老。

  當他的手來到她渾圓的酥胸時,他輕描那峰形及峰頂的花蕊,然後用整隻手掌罩住,讓她倒抽一口冷氣,無助地想逃開他的碰觸。

  「不……不要!」司徒虹吟的聲音抖得厲害,身子無助地在他胸前扭擺,殊不知這樣的舉動挑起他更多的情慾。

  「噓!別動,讓我好好感受一下。」他的手定在她的腰側?輕易地感覺她鬆了一口氣後,條地探進她的領口,緊緊抓住她小巧柔嫩的乳房。

  「啊……你……不要。」她的聲音斷斷續續,連喘息都微微顫抖,這是她等了半天的下場嗎?

  他低頭含住僅著中衣的乳尖,飢渴地吻濕她粉紅蓓蕾上的布料,她好柔軟、好香甜,讓他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渴望她,順手褪下了她的外衣,她玲瓏的身於僅覆蓋一件薄薄的中衣,被他吻得發腫的乳房,小小的蓓蕾正高傲地挺立著,光用指尖、唇片的膜拜,已讓他的下腹蠢蠢欲動。

  「好冷。」她環起雙臂,視線迷離地低喘著。

  她知道雲英未嫁的自己不能跟男人有如此親密的舉動,但在他的懷裡,她忘記自己先知的身份,也忘了他並未對她交心,她只想當個被他呵護的小女人。

  「我會讓你溫暖起來。」

  他的唇再一次深深地吻住她,這個吻一點也不溫柔,卻親密而強烈得令她渾身發熱,他盡可能的啃食她的意志,需索她的柔軟香甜,在她背上腰間的雙掌緊緊抓著她,蠻橫地撫著她的圓臀,強迫她的身軀貼緊他灼熱的慾望。

  「不要,我……」她上半身的衣物已全退下,而她從頭到腳卻是暖呼呼的,但女性的自覺,在今她接觸到他硬挺的男性部位時,仍有一番恐懼。

  「不要什麼呢?你待在夜魅居門前,不就希望獲得我的憐愛?」日尚行在她耳垂邊呢喃著。

  「不……不是這樣,我關心你。」她無助地搖著頭,盡力忽視他的指尖頑皮地在她雙股間來來回回。

  「又要拿出那一堆大道理了。聽好,我什麼都不需要,更別妄想你救得了我。」他的手伸進她的底褲,指尖裡進她的女性頜域時,低聲歎息著。

  沒錯,他真是無藥可救了。但更糟的是,司徒虹吟卻發現自己沒有反抗的慾望。

  「放開我……不要對我這樣。」

  「那你要什麼?」

  「我要你尊重我,啊!」她的手猛地收緊,全身因為他指尖的入侵而僵硬起來。

  他輕笑,探索著她女性部位令他心情愉悅,「我說過了,我對你的占卜一點興趣也沒有。」

  「那就讓我離開。」她強忍著暈眩及突如其來的虛弱。

  「我沒意思要攆人。」

  「不要這樣。」她渾身掠過一陣又一陣的顫抖,分不清是他落在她乳房上的唇,還是徘徊在腿間的手會先將她逼上瘋狂的境界。

  「女人對我只有一個用處,那就是供我玩樂。」他殘酷地笑了。

  他的話將她的理智拉回來。「我不是你的侍妾,別拿碰過她們的髒手碰我!」

  「很抱歉,我至今還未立待妾。」

  「去找林素妍啊!她早就想跳上你的床了。」司徒虹吟徒勞無功的推打著他厚實的臂膀。

  「她啊!她早已試過了,就在剛剛,她也想服侍我,只可惜,她不對我的胃口。」他輕笑的在她兩腿間的核心揉捻著,存心要她臣服於他。

  她被他逼狂了,身軀幾乎不是她自己的了,她猛咬下唇,抑止呻吟出口,「你……你若想要我,就必須拿婚約來換。」

  「什麼?」他抬頭,手指仍停留在那迷人的核心上。

  「我說如果你要我,就必須娶我。」司徒虹吟忍著一波波洶湧而至的需求,試圖保持最後一絲理智的道。

  他頓了一下,定定的看著她被情慾攪亂思緒的無助模樣,鷹眸在黑暗中仍散發無比的魄力。

  「如果你真要佔有我,在我住進這裡的第一天就可以這麼做了,為什麼在我苦等你大半天後,才如此的回報我呢?」

  她哽咽的嗓音令他心煩意亂,他想佔有她的身子,藉此證明自己對她的悸動只不過是出自單純的生理需求,只要跟她做過愛後,所有的關切與渴望都會打住,他仍然是打不倒的鬼魅,沒有人能傷得了他,也沒人能撼動他的鐵石心腸。可是她……

  他的手愛憐的撫著她的臉頰,仍在情慾中掙扎的她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強裝鎮定的站直髮軟的雙腿。

  該死的,她在怕他!這份領悟令他痛恨,是啊!沒有任何人願意與鬼魅糾纏。

  「我還以為你有多高貴,原來跟賣唱女轉的心思沒啥兩樣,她等在前廳要我收她為妻妾,你卻比她更高竿,等在夜魅居急著上我的床,怎麼?為了錢,連鬼魅都不怕了。」

  他殘忍的放開她的身子,撤去披風大衣,住她全裸著上身,無助的倒在雪地上。

  飛雪逐漸變小,顆顆晶瑩的雪花落在她白裡透紅、充滿吻痕的身子,讓他心旌蕩漾。

  「你太過分了。」司徒虹吟冷得直縮著身子,更被他的話傷到內心深處。

  他沉默不語,將手上的大衣丟到她身上,微微側頭冷娣她一眼,「我已經被你們倒足了胃口,下次別讓我再見到你。」

  「砰!」的一聲,他摔門進夜魅居。門外留下的只有點點飛雪,以及陷入哀愁心緒的司徒虹吟。

  「咳咳咳……」

  阿靚一聽到屋裡傳來的咳嗽聲,馬上加快腳步。

  「小姐,快別坐起來,我來扶你。」

  司徒虹吟撐坐在床邊,接過她辦來的藥碗,皺了皺眉,「真不好意思,又增加你的工作。」

  「這不算什麼,不過,小姐,你這病倒真奇怪,莫名其妙的得了風寒,還相當嚴重,吃了好幾帖藥也不見效,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靚的話讓司徒虹吟白了臉,那天她在夜魅居外頭,呆呆發愣了半個時辰,怎麼也難以相信日尚行的絕情殘忍至此,這一病就病了好幾天,連她怎麼回到房裡都不記得了。

  阿靚早就在奇怪了,那天發現小姐的時候,衣衫不整,胸前還多了好幾個紅印子,問她什麼都不說,看樣子怕是教人給欺負了。

  「小姐,是不是有人欺負你?」阿靚問得好小心。

  「沒……沒有。」司徒虹吟咬著下唇,是她自己送上門讓那人佔了便宜,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忘記那事了。

  「沒有就好。小姐,你昏睡了好些天,都不知道齊州城近來又發生好多大事。」

  「哦!是什麼?」她邊喝藥邊聽阿覦訴說。

  「先說說莊裡的吧!林素妍教日公子趕出去了。」

  「哦?」乍聽到他的名字,司徒虹吟的內心仍不免悸動,不禁暗罵自己不爭氣。

  「前些夜裡,聽說日公子每晚都喝得酩酊大醉,林素妍以為有機可乘,便藉著送酒進夜魅居的名義,摸上日公子的床,還在酒中下藥,想讓日公子要了她。」

  司徒虹吟握緊拳頭,「後來呢?」

  「那天早上,日公子醒來後大怒,要林素妍馬上離開這裡,林素妍心有不甘,大肆嚷嚷日公子不是人,是鬼魅,住在鬼的地方,過著鬼的生活,只要是正常人,誰也受不了他。」阿靚縮縮肩,彷彿害怕日尚行突然化成鬼怪,從某處冒出來似的。

  「她怎能這樣胡說八道!」司徒虹吟的小臉繃得死緊,整日面對人們這樣說他,日尚行心中究竟有何感想?

  「事情還沒完呢!林素妍在外頭到處散播日公子是鬼怪的傳聞,再加上斷魂崖的傳說,外頭把日公子說得很難聽,就連莊裡的下人,也有很多人信以為真,漸漸的都不敢住下來了。」

  司徒虹吟心疼的咬著下唇,「日公子他……難道不制止嗎?」

  「誰知道他怎麼想,整天都把自己關在夜魅居,不少人已經在傳說他就快變成鬼怪了。」阿靚咋咋舌,愈想愈可怕。

  「我……我想見他。」

  「小姐。」阿靚駭道。

  司徒虹吟皺緊了雙眉,「你別嚷嚷,這藥讓我昏昏欲睡。」

  「那就睡下吧!別再動你腦袋裡的念頭。」阿靚知她甚深,連忙扶她倒下,蓋好被褥。

  「可是,我覺得他好可憐。」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小姐,你坦白說,把你拋在夜魅居外頭的,是不是他?」阿靚充滿低頭探問。

  「我……」這要司徒虹吟怎麼說嘛!

  「你不用明說,看你這幅模樣,我已經猜到發生什麼事,但,他這樣對你,你還不怪他?」

  「他誤會我了。」司徒虹吟垂下沉重的眼皮,腦袋不聽使喚,近來阿靚聽信大夫的話,多休息對病人身子有益,所以在煮藥時,總喜歡加點助眠的藥材。

  「小姐,別管那麼多了,他是鬼魅呀!」阿靚的聲音聽來模模糊糊的。

  「不……他……不是……鬼,你們不要……這麼說他。」不行了,她的意識飛散,倏地一下全飛向天際。

  阿靚滿意地笑笑,吹熄房中燭火,才掩門離開。

  寂靜的夜裡,她抖顫著身子,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沒注意到身後有抹順長的黑影推開房門,走進司徒虹吟沉睡的屋裡……

  半夜。

  司徒虹吟猛然睜開疲憊不堪的眼,努力地想起身,猛地一雙手揪住她的臂膀令她驚呼出聲,「啪!」的一聲,熄滅的燭火被點燃了,日尚行俊美卻佈滿著無限哀淒的面容頓時出現在她面前。

  「是你!三更半夜跑來我房裡做什麼?」

  仍是一身黑衣,鬼魁似的衣服讓他看來陰森無比,而那受到神魔眷顧的臉龐卻美如白玉,近看之下,更不啻是個真實存在的人,想到這兒,司徒虹吟易感的心又迷惘了。

  「救我!」他空洞沙啞的嗓音令她心頭一悸。

  日尚行眼中深沉的痛苦在燭火的印照下更令人動容。

  「我像鬼魅一樣令你害怕嗎?」如果不是聽到她昏睡前的低語,他沒有勇氣踏進這間房,但如果她和其它人一樣也想離開他呢?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這樣的結果?十年來,他孤身一人在天地間流浪,從這個地方飄泊到另一個地方,他曾經以為自己什麼都不在乎了,但人們異樣的眼光還是粉碎了他的意志。

  「不。」司徒虹吟低語,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想安慰一個人。

  「你願意救我嗎?如果你上次說的是真的,那請你救我。」他疲憊的閉上雙眼,等待可能的拒絕來臨,他不敢冀望她會原諒他,從那一天殘忍的對待她後,他便淪落在濃重的懊悔中,幾乎以為再也爬不起來。

  司徒虹吟伸出雙臂將他緊緊抱在胸前,「我喜歡你,不為別的,更不是占卜得來的訊息,我只知道我願意為了你做任何事。」

  「如果我要的不只是你的心,還包括你的人呢?」日尚行坐上床沿,把頭深深埋進她柔軟的胸前。

  「那就都給你。」她吻著他的發,摟著他精壯的身子,內心怦怦地跳動著。

  「我上次那麼殘忍地待你,你不怨我?」

  「不怨,因為我喜歡你。」

  他動容地放低她的身子,恣意欣賞她漾著粉紅色的艷麗嬌顏,「謝謝你。」

  「謝我什麼?」她癡癡的望著他的俊顏,他根本不需刻意施展魅力,他早就輕易地偷走了她的芳心。

  「謝謝你喜歡我。」他低聲呢喃後,專汪地吻上她的紅唇,輾轉汲飲她唇內的芬芳,享受屬於他的專屬權利。

  許久,他抬起頭淡笑,癡癡的望著這張完全信賴他的小臉,噩夢般的過去彷彿已經被驅散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為什麼要謝我?」她不解問。

  「你先告訴我,為什麼關心我?」

  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為什麼替我擔心?為什麼不和其它人一樣從我身邊逃開?你可知道當我聽到你說我不是鬼魅的時候,我心中產生何種渴望?」

  從她頭頂上方緩緩飄出日尚行舒緩低沉的男性嗓音,輕淡中夾雜著豐富的情感。

  她將臉蛋深深埋進他的胸膛,重複的低喃,「因為我喜歡你。」

  打從一見面,她就知道她完了,他是這般俊美優秀,她覺得自己絕對配不上這樣的男子,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希望能幫助他走出陰霾。

  她的話變成暖流,一點一滴的滲入日尚行寂寞荒蕪的內心,徹頭徹尾的震住了他,囤積近大半輩子的怨懟及怒氣似乎一掃而空。

  「我是鬼魅,人見人怕,身懷異能的鬼魅……」

  她摀住他的唇,「你不是!我感覺不出你的可怕,你的身上甚至沒有血腥味,你也不殘暴,雖然你習慣冷眼待人,但那並不是真實的你。」

  有人為他辯解的感覺真好!「如果我真是鬼魅呢?畢竟石威真的是我殺的,縣衙的人沒有冤枉我。」

  「任何人處在你的情況都會這麼做,別說你當年只有十歲,換作是我,也不會讓石威任意妄為。」她的小臉因為想起他的委屈而憤怒,病容不再蒼白反而紅通通的,她是不贊同人命如草芥,但她真的很慶幸死的人不是他。

  他輕笑起來,胸膛跟著顫動著。

  她迷惑的抬起頭看著地,不解地問:「為什麼笑?」

  「我的心情好極了。」

  「因為我的話?」她困窘的眉間打了數十個小結。

  「不,因為你喜歡我,」他俯頭,雙手忙碌的找尋她的領扣,「也因為我想要你。」

  「現在?」她睜大了星眸。

  埋在她軟綿綿胸脯前的他咕噥了一聲,「我不以為自己還能忍到明天。」

  「可是,我是病人……」

  「我保證,我會很溫柔的待你,直到你完全忘記不適為止。」她渾圓的胸膛已暴露在空氣中輕顫著,令他銷魂。

  她忙碌的遮著自己,在燭火的照射下,她羞得連耳根都紅了,「可……可是我……一點力氣也沒有。」

  「無妨,讓我來服侍你就行了。」他保證會讓她有個難忘多情的夜晚。

  「可是,我怕風寒會傳染給你。」她急得用小手遮住他色迷迷的眼。

  「我不怕。」

  「唔!」的一聲,她的唇又被擄獲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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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肌膚相依的炙熱感與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的驚惶,讓司徒虹吟完全沒有掙扎的餘地,任憑他熾熱有力的雙掌不住地在她身上索求,嬌軟的身子逐漸癱軟在他的懷裡。

  他狂野地擄獲她的唇,舌頭伸進她嘴裡,長驅直入的直搗芳心,她的唇好柔軟,迷惑了他的心。

  就是她了,這個女子是上天賜與他的!

  日尚行不管什麼鬼魅神怪之說,也不想探究他的來歷與執行他的報復,長久飄蕩的心,終於在她的告白聲中停頓下來。

  「你好美!」他貼著她柔嫩的臉龐重重地吐息,將自己置身於她的雙腿間,火熱的大掌按在她渾圓的胸前,不可思議的,她的身子摸起來細膩柔滑,小巧豐潤的雙乳挺著完美的曲線,粉嫩的乳尖像是期待他的愛憐似的,極盡挑逗人心。

  「不……我才不是……」她微微嬌吟,他的舌尖在她口中翻攪、吸吮,吻得她透不過氣來。

  「噓……別反駁我,我說你美,你就是美。」他寵溺的貼在她唇上輕哄,緩緩地以自己的身子貼緊住她的。

  她開始響應他,雙臂環上他的頭頸。而她的反應令他的情慾更熾,他的唇游移到她鎖骨處,輕輕啃著、吻著,再一路直下,含上了她挺立的蓓蕾。

  「啊!」司徒虹吟的嬌軀大為震動,那敏感處被他含著輕咬,令她下腹湧起莫名的燥熱感,雪地裡的景象驀地襲上心頭,她害怕他又要掉頭離去,雙臂不自覺的縮緊。

  「別急。」他含著她的乳尖,在上頭嬉戲的流連,嗓音低沉粗嘎,充滿情慾。

  她睜大迷濛的眼,透過微弱的燭光,近在她面前的俊美容顏像火一般,燃燒著迷人心魄的魅力,讓她只能頭暈目眩地任由他一再的探索,下半身的熱流像要隨時爆發開來。

  「虹吟,讓我愛你。」他對她耳語,雙手不停地在她動人的雙峰上逗弄著,直到她不自覺的弓起身子,將自己拱向他。

  他滿意地褪下她下半身剩餘的衣物,徘徊腰間的手指急下,侵入她神秘的領域,並且在那女性地帶找尋神秘的核心。

  「啊!不要……不要這樣。」她倒抽一口冷氣,落在他肩頭上的手突然縮緊,指甲指入他的肌肉。

  「把你交給我!」他修長的手指再三探索那不曾為人開啟過的禁地,同時以拇指折磨著她的小小核心,在她的身子告訴他已經為他準備妥當時,他探入她的深處,來來回回的進出她的嬌軀,手指的侵略愈來愈狂野。

  「尚行,我……嗯!啊……」她搞不清楚自己是在哭還是在呻吟,只知道身子不斷地抽搐,無助他任他盡情邪惡的在她體內探索。

  她一聲聲的呢喃與抗拒全被他的深吻吞沒。他貼著她迷離的面容,瞧著她全身上上下下都在情慾的沖刷下燃燒,整個人的神志陷入半昏迷的狀態,他加快指尖的動作,一舉將她推向感官的至高殿堂。

  接著,他很快地褪去全身的衣物,翻身壓上她,吻著她眨著情慾失焦的雙眼,「你好熱情、好迷人,你是我最最珍貴的瑰寶。」

  她好熱,而且也好累,一直灼燒著她的無名火似乎還在蔓延。

  「結……束了嗎?」他又為什麼還要摸她雙腿間脆弱的區域呢?

  「還沒。」他往她美麗的下腹吻去,伏在她的腿間,吻著她動人的三角地帶,他的唇和手交織成一片魔網,讓她不自覺地挺起身,把自己獻給他。

  他分開她的雙腿,一個猛烈的動作,把自己推進她的甬道中,強而有力的與她結合在一起。

  「啊──」司徒虹吟被突如其來的疼痛嚇住,渾身為之僵硬,錯愕地在他唇邊悶哼,流下晶瑩的淚珠。

  「都過去了,以後不會再痛了。」他所有的動作都中止,停留在她天鵝絨般的甬道中,靜待她的疼痛漸去。

  她顫抖地躺在他身下,雙腿間似乎被撕裂般,痛楚地感覺整個人都在接納他的巨大,「我……我似乎……不能承受你的力量。」

  「你說過要把自己交給我的。」他在她裡面動了動,磷惜地吻去她的淚珠。

  她被他嚇壞了,僵住身子等待更多的痛楚來臨,但沒有。

  「好奇怪,我……」一抬頭,卻見他一臉的痛苦,她不自禁的挺起胸膛,小手緩緩爬上他的背。

  夠了,他不需要更多的邀請暗示,開始他的律動。一波波強烈的進攻與撤退,帶給她更多的滿足與狂吟,他就像個猛獸,狂噬她的一切。

  「啊!別!我受不了了。」她在他伸手探往兩人結合間的小核做更多的挑逗揉捻時,失控的吶喊,但她的雙腿被他高高抬起,緊緊環著他的腰,以便他做更深入的進擊。

  「叫我的名字。」

  「尚行──」她緊緊抱著他,跟著他直到天崩地制。

  一聲狂野的怒吼在她枕邊的棉被埋猛爆著,他驚訝於自己的自制力完全蕩然無存,但熾烈的衝刺已循著自己的本能重新展開,他突然瘋狂的吻著她的唇,飲盡她的一切嬌吟。

  「不要離開我,永遠不要!」

  他以為自己永道不會說出口,習慣藏於內心的心事向來無人能解,但耳邊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嘶吼,竟來自於他自己。

  她得用盡極大的意志力,才能在令人暈眩、沉醉的震撼中抬起手,溫柔的撫著他俊美得教人好生心疼的俊顏,「我不會走,我永遠都是你的!」

  這一句話就已足夠了。他二十年來的孤寂冷漠,因為背負著人見人怕的鬼怪傳說而不得不冷僻傲慢的個性,此刻全因為她的一句話,在剎那間覺得好滿足,他的心被陣陣暖流融化了,整個人崩潰似的重重壓在她身上,緊緊抱著懷中的瑰寶,不肯放手。

  他在女人方面從不虞匱乏,卻很有節制,但他空虛寂寞的內心向來不容許人親近,他也不屑別人親近,如今,他願意為了她,釋放自己禁錮已久的激惰,就讓熾火狂潮將他整個淹沒,把人鬼邪說、名譽地位全都拋在腦後。

  「我把自己給了你,你可會珍惜?」她已經很累很累了,眼皮好沉重,但小手仍撫著他的臉龐,低聲呢喃。

  沒有刻意求寵,但她那脆弱的笑容與無悔的神情卻令他萬分動容地道:「會。」

  她獲得允諾後,終於放心似的沉沉睡去。

  依稀彷彿間,她似乎聽到他輕笑的說我愛你,然後極度魅惑的貼緊她的身子,繼續與她柔情繾綣……

  司徒虹吟只知天已白,慵懶的抬起纖手,大病初癒再加上昨晚的徹夜狂歡,她只想昏死在床上,再也不要醒來。

  迷迷濛濛的睜開眼,床畔早已不見他的身影,她困盹的眼頓時清明,坐起身,拉著絲被遠著未著半縷的身子,心頓時揪痛起來。

  他在歡愛之後,竟沒有留下來與她共枕?

  不!她不能這麼想,昨夜的情景如此鮮明,她似乎聽到了一句很重要、很重要的話,但為什麼就是記不起來。

  她縮著身子坐在床上,不斷地回想,她這一生不曾主動要過什麼,也一直以為自己會為人指點迷律,且清淡無慾的過一輩子,但現在她終於明白,她渴望的不過是有人能愛她罷了。

  那天,在嘈雜的茶樓裡,乍見到日尚行淡漠冷酷的面容時,她就已經被他勾去了魄魂。

  她一心想為他做些什麼,只為能撫平他眉間的憂愁。其實,早在她能察覺自己的情感前,她就已經深陷了。她想擁有他的愛,所以,昨晚才會讓他要了自己。

  奈何,日尚行還是離開了,他終究還是嫌棄她,或者認為她配不上他,以至於在得到她的身子後,便毫不留戀地選擇離開。

  她火熱的身子逐漸變冷,難堪的咳著下唇,眼眶已凝聚濕意,生平唯一一次的愛戀,不僅交心,還把人都送出去了,沒想到他卻不要,原來他對她只有短暫的肉體需求,那深沉的心始終不曾對她開啟,可是,她依稀記得他說愛她啊!

  突然間,一個極輕微的開門聲響起,有個腳步聲緩緩走來,但在見到埋首膝間,坐在床上哭泣的身影時,腳步加快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日尚行的心弦大受震動,見到她無助的哭泣模樣,神態不再從容,他連忙撈起她的身子,緊緊擁入自己懷中。

  司徒虹吟偎在他胸前,強忍心如刀割的感受,「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他不解,「說清楚點。」

  她拭去淚水,小手悄悄地環住他的頸子,汲取些許溫暖,「我醒來後沒見到你,以為你拋下我了。」

  「所以才哭得這麼傷心?」他隱含笑意。

  「我以為你要了我的身子後,便對我沒有興趣了,你……」

  她的話愈說愈小聲,哀哀切切的自憐著,她偷偷抬眼瞧他的反應,沒想到他深邃的眼竟直直的盯著自己看,她覺得納悶,低頭一看,才發現早已春光外洩,一番忙碌後,索性遮著他的眼,不准他瞧。

  他嘴角帶笑,輕柔地拿下她的柔荑,握在掌中。

  「我想要你,想到心都發疼,剛才見你睡得正沉,怕你再受到我的侵擾,也為管住自己不安分的心,我到外頭吹吹冷風,衝著冷水澡,這樣還叫對你沒興趣嗎?」

  「對不起,只是……這一切太過美好,醒來後又看不見你,讓我以為這只是一場美夢。」她不好意思地漲紅雙頰,滿足地倚向他。

  他萬般憐惜,條地扯開她遠在胸前的被褥,重重的吻著她的左胸,在心臟的地方留下一個吻痕,宣示他將掠奪她的心。

  司徒虹吟皺皺眉頭,顫動的柔美撫上他的眉頭,「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凝瞼她胸前的吻痕,滿足地輕撫著那個印子。

  「還不明白嗎?這個吻代表你是我的。我愛你。」

  那不是夢!充狂喜地回視這張過分俊美的臉龐,「我也愛你!」

  日尚行忽然捧著她的臉,激動地狂吻不休,他的黑暗世界在一夕間充滿希望。

  「餓了吧!來吃點東西。」他替她穿上中衣,屋內夠暖,他只用薄氈包住她的身子,便抱起她在桌旁落坐,「今後你除了有我在的地方外,哪兒也不許去。」

  她輕輕歎息,「你好霸道,可我就是愛慘了你這個人,怎麼辦呢?」

  「我只怕你不要我。」

  「真傻,我還怕你嫌我沒有用呢!」

  兩人相視一笑,這種推來讓去的謙遜讓他們備感有趣,司徒虹吟發現心情一放鬆,整個人也很有精神,原本有的風寒好了大半。

  「我好餓,咦!這些都是我愛吃的菜。」

  他含笑的將她摟抱著坐在自己的腿上,她像個娃娃般,嬌柔且心滿意足地窩在主人的懷裡,既好奇又頗為驚訝的望著眼前的一切。

  「這是我要阿靚弄的。」他夾了一塊嫩豆腐餵她,不經意地回答。

  「阿靚?慘了!那她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了?」司徒虹吟有些發慌,阿靚每天都服侍她起床梳洗,今早不知道有沒有進來瞧見他們……

  「她是知道了,不過她沒說什麼,你不用擔心。」日尚行觀察她的神情,不禁有些擔心。

  他不認為兩情相悅有錯,但要是司徒虹吟受不了那些批評及眼光,怎麻辦?她會放棄他嗎?

  「阿靚早就發覺我……喜歡你了。」她蹙起眉峰。

  「哦?什麼時候?」

  「我和阿靚情同姊妹,她或許很早就看出來了吧!」

  「我不是問她。」他執起她的小手,「我只在乎你的感受。」

  她又滿臉潮紅,即使已經有過肌膚之親?她仍然對這此調情話語不知所措,「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

  「一見鍾情?」他笑著緊緊將她摟回懷中。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司徒虹吟顧慮的事還有很多,「真的很難為情,不過,我會試著讓阿靚瞭解,但我和你的事,我一點也不後悔。」

  占卜只能知情,不能猜心,她雖與阿靚情同姊妹,但如今她愛上日尚行,如果阿靚不能諒解,她會非常難過。

  再者,經過昨夜那段纏綿排惻的水乳交融,她的預知能力恐怕已經喪失了。

  「不會有事的,你還有我。」她的情緒起伏影響到他,溫柔地安撫她。

  「嗯!」她點頭粲笑。

  「我的好小姐,以後你真打算住在這種地方嗎?」

  阿靚手扭著腰,站在簡陋、粗鄙、擺設陳舊的房中,這裡看不到斷日山莊的富麗華貴,只感到農家的純樸困苦,更難以署信的,這裡竟是斷日山莊最最神秘的「夜魅居」。

  怪不得阿靚這般詫異,連數度徘徊門外,第一次踏進門內的司徒虹吟也訝異地問日尚行……

  「沒想到夜魅居只見平凡,不見奢華。」

  「你覺得奇怪嗎?」日尚行炯炯的目光緊鎖著她。

  「因為你如此寶貝這裡,不讓任何人窺視,我還以為這裡藏有什麼秘密呢!」她沒有察覺到他的怪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好奇裡。

  「這裡的確是我最不願讓人窺視的地方。你可知道,這裡的一桌一椅、一器一物,全是我一點一嘀從當年破敗的家裡搬來的。」他撫摸老舊的桌,想起十年前和爹娘同桌的景象,不禁黯然神傷。

  司徒虹吟坐在一旁,卻能感覺到他的悲哀,「我喜歡這裡,因為它和我的世界相去不遠。」

  男人最重外表,司徒虹吟自知沒有如天仙般的絕色可以與他匹配,而躲在夜魅居裡,似乎可以讓她忽略兩人格格不入的外在。

  日尚行知道她潛藏在意識裡的自卑,因為當他面對世人時,他也感到自卑,不過,他就是不忍見她如此看待自己。

  「我很高興你喜歡這裡,因為我除了這里外,哪都不去,你完全不用擔心必須與其它女子分享我。」

  「你不提我倒忘了,你對林素妍怎麼了?」話峰一轉,司徒虹吟翻起前帳。

  「不怎麼樣。」他不願提起那個女人,更不願回想被下藥的那一夜,若不是他整個心思都放在司徒虹吟身上,他絕不會著了她的道。

  「你碰了她,難道不該娶她嗎?」說不嫉妒是騙人的,她的心裡當然有很多的怨懟。

  「那種女人要的只是錢而已。」他哼嗤道。

  「但她應該很愛你。」司徒虹吟將心比心。

  他笑著將她擁入懷中,「我不用想也可以肯定她是愛我的,但不是愛我的人,而是愛我的錢。」

  她嘟起唇,「可是,若她不愛你,絕不會把身子給你,女人的第一次只會給她最愛的男人。」

  「只有你才會這麼想。」他吻上她微翹的具尖,在她臉頰上輕舔。「不過,我很高興遇到的是你。」這般純潔無邪,他何其有幸。

  「好吧!那你告訴我,她為什麼要對你下藥,千方百計上你的床?」換作是她,她怎麼也無法跟別的男人做那種事,此生,她只容許日尚行親近她。

  「因為她想當我的妻妾,當斷日山莊的女主人。」他吐出的話語相當冰冷,但環在她身軀上的手卻火熱無比。

  她震住了,吶吶的開口,「她會如願嗎?」

  「我把她趕出去了。」

  「我還是不懂。」她困惑的皺緊雙眉,不愛的兩個人分享那種事,未免太過尷尬了些。

  他寵溺的在她唇上輕喃,「沒關係,你只要記住在斷日山莊裡,永遠不會有其他的女子跟你分享我。」

  「可是,你還有別的地方呀!」

  他爆出愉悅的大笑,咧開的薄唇讓他的俊容光芒四射,也讓很少見他開懷大笑的司徒虹吟迷失在他孩子氣般的笑容裡。

  「沒有,我發誓沒有,這輩子以及下下輩子,我都將與你廝纏到底。」

  想起第一次踏入夜魅居的情形,司徒虹吟魂不守舍的坐著,任由阿靚發飆。

  「就這樣?他連承諾、暗示都沒有,你就搬來跟他住,萬一將來事情不如你想的,那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司徒虹吟清秀的容顏早已溢滿對他的愛戀,一目瞭然。

  「名不正言不順哪!萬一這事傳出去,小姐將來怎麼嫁人呢?」

  「如果他不要我,我以後也不會嫁給別人了。」司徒虹吟可以肯定,自己絕對不會忘記他們之間刻骨銘心的纏綿,她也沒辦法跟別的男人分享親密關係。

  「不嫁人當然可以,但小姐,你可要緊緊地賴著日公子,好讓他養你一輩子。」想想也罷,小姐的卦象早已算出兩人有緣,既然有緣,那她的擔心應屬多餘。

  而司徒虹吟擔憂的並不是這個。「阿靚,這件事可以慢慢來,我擔心另外一件事。」

  「什麼事?」阿靚心不在焉的應道,心裡則想著,要賴上一個男人需要什麼手段?看樣子,小姐是不會做那種事,這個責任還是得由她來扛。

  「我的預知能力消失了。」

  司徒虹吟突如其來的話,震醒了阿靚的冥思。

  「怎麼會?莫非──」

  「你也想到了,」司徒虹吟莫名地感到害怕,蒼白的容顏訴說著無助的恐慌,雙手緊緊環抱著自己,「這是當然,你向來陪在我身邊,多少也接觸一些能召喚神佛的咒文!能馬上聯想到,也是理所當然的。」

  「小姐,」阿靚應付不來這種天大地大的變化,神情滿是驚恐,「你可別嚇我啊!」

  司徒虹吟輕聲歎息,「從小,我的預知夢便準得可怕,當我有記憶時,便已經住在廟裡了。有位老婆婆跟我說過,經過千百年來,近神又近魔的鬼已經為數不多了,但他們始終存在,或許就在市井之間,與人們過著一樣的生活,享有一樣的喜怒哀樂。」

  她刻意不帶感情的陳述,就是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恐慌,「而我是無法與鬼魅相通的,若執意與鬼魅結合,老婆婆說,上天就會收回我的預知能力。」

  或許,還會因此喪命。但司徒虹吟並不擔心這個,她只為結果感到憂心,她因為跟他上了床而喪失神力,那麼事實證明他真是鬼魅!

  「難道……他真的是……」阿靚實在沒有這個膽子把已知的事實說出口。

  司徒虹吟心頭也籠罩著濃濃的不安,「或許是吧!不過,他並沒有傷害你我,不是嗎?」

  她只擔心日尚行在得知真相後,是否會崩潰?

  「他知道你的預知能力喪失了嗎?」

  「他根本就不認為我具有這項能力,說來可悲,他一直以為我是個江湖術土,隨口騙錢的。」司徒虹吟出口嘲且無奈的笑笑,心思又飄遠了。

  「以後該怎麼辦?」別說她不看好這段感情,就連上天也不容許,唉!

  「不論如何,都不能讓他知道,你得幫我。」司徒虹吟不怕什麼,只怕他早已千瘡百孔的心,會因此再墜入黑暗的冰霜裡。

  阿靚其實也沒這個膽子告訴他,「嗯!」

  「你一定得幫我!」司徒虹吟再三叮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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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兄弟,我真是受寵若驚,今天太陽也沒打西邊出來,天上也沒下起紅雨,你怎會邀請我上門作客?」田俠促狹的笑道,就怕宴無好宴。

  「你也可以不來。」日尚行倚躺在鋪滿皮裘的大理石座椅上,閒閒的開口。

  「哎喲!我不來行嗎?認識你以來,你不是少開口,就是根本不屑求人,好不容易蒙你邀請,我說什麼也會趕到。」田俠啜飲一口上等好茶,滿口馨香,有錢還真是不錯。

  「那天的事,我很感激。」若不是田俠趕赴斷魂崖告訴他官府在查封他的房子,他可能會錯過許多,更遑論那個坐在雪地裡等他的女孩。

  他可以失去手邊的一切,唯獨不能放棄司徒虹吟。

  以前不認識她,所以他任意妄為,從不知記掛為何物,更輕賤自己的生命,蔑視自己的未來,認為不是他對這世界無情,而是世間先拋棄了他。但從那夜起,他不再是一個人了,他被她澄澈的笑容和溫暖的懷抱給徹底融化,心似乎在體內復甦,重新又活過來似的。

  她的存在提醒著他,他必須更堅強,不要像當年那個小男孩,無法捍衛自己的最愛,到頭來只能任人宰割。

  「小事一件,何況是你亮出皇上的御賜金牌,才讓縣府不再追究下去,要謝,就謝謝你自己吧!」田俠是當今聖上的貼身侍衛,遊走江湖之際,也替朝廷網羅各種人才,日尚行的才華驚人,讓他一見到便極力說服日尚行善朝廷工作,但都徒勞無功。

  卻在偶然機緣下,日尚行救了微服出巡的聖上?因而受賜金牌。

  田俠從沒見過他使用金牌,儘管他一再重申自己冷酷、見死不救,活著只是為報復村民等等,但田俠始終認為他不如自己說的那般,起碼他就親眼見到日尚行兩度出手,救的都是與他從不相識的人,一個是他,一個是聖上。

  「如果你沒有及時告知,我這座斷日山莊恐怕難逃查封之禍。」日尚行淡淡地道謝。

  「怎麼了?你變得不太一樣了,平常不會把這些小事一再掛在嘴上的。」田俠高高的挑起眉,咦!以前最常面對的冰冷神情不見了!

  「你不會明白那件事對我的重要性。」日尚行頓了頓,「我不怕斷日山莊被查封,因為這裡只是我的落腳之地,城裡的人怎麼談論我,我也不怕,因為我對他們沒有任何感情;但,我終於找到此生可以並肩翱翔的女人,為了她,我會在這裡落地生根,我必須留著這棟宅子。」

  「真有你的,動作真快,幾天前還是一副委靡狀,現在已經不一樣了。」田俠歎道,想到自己還是王老五一個,不免寂寞。

  「是她給我勇氣,她知道我的身份,卻還接納我,光就這點心意!我便不能負她。」

  這些年來,不管日尚行人在何處,不管世人是因傾羨他的俊美而親近,還是視他為鬼魅而厭憎,他就是他,站在世人面前的永遠都只有一個人,如果不能全盤接納他,他也不要。

  「她知道你是鬼魅?」田俠訝然道。

  「她知道我是鬼魅,卻還願意跟我結合,共度一生,所以我也迷惘了。我曾想遠道逃開,卻又忍受不了再次孤寂,於是我回來了。」日尚行掘唇輕笑,想起司徒虹吟坐在雪地中那一幕,心頭便暖呼呼的,這輩子恐怕想忘也忘不了。

  「這樣的女子我非得見上一見。」

  「可以,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

  果然是有所求,田俠爽朗道:「有什麼事儘管開口,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我要你幫我在齊州城樹立威望,要官府不能侵擾,要仕紳不能小覤,要有百姓望之傾慕的名望,你能設法幫我嗎?」這並非他最想要的,但要保護他們不受打擾,用名利建築起一道城牆似乎是必要的。

  田俠想想便道:「何必這麼麻煩?你只要再拿出金牌不就成了。」

  「沒有了。」日尚行悶哼道。

  「沒有?可是你那天明明拿出來過,縣衙裡的人全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早覺得奇怪,日尚行明明收得心不甘情不願,沒想到竟隨身攜帶,豈不怪哉。

  「確實沒有了,早在收下金牌那刻起,我便毀去金牌製成金元寶。」日尚行不無懊惱,「斷魂崖上,我偷了你的金牌,再施法術幻化一個騙騙縣府的人,真的金牌還給你後,假的那枚已經失去效力,化成塵土了。」

  原來如此,田俠摸摸自己的腰間,金牌還在,不禁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好在我早知你身手不凡,卻不會害人,不然光是丟了御賜之物,我就會被砍頭的!」

  「所以伴君如伴虎,我奉勸你及早退休吧!」日尚行乘機進言,他知道田俠愛自由甚於做官,再推兩把勁,國家又全少一個棟樑了。

  「老哥我退不退休是件小事,不過,你的要求卻只有朝廷能給,這樣吧!皇上對你的印象不錯,進宮去謀個一官半職吧!」田俠半真半假的笑道。

  「誰要進宮?」司徒虹吟捧著一個端盤走進大廳,盤中四色瓜果,新鮮多汁,煞是誘人。

  日尚行連忙起身,驚喜的接過瑞盤,降光照照發亮,「你怎麼來了?」

  「阿靚說你有重要的客人,我掩不住好奇,便自己闖來了。」司徒虹吟眨眼笑道,她發現除了日尚行生活上的一點一滴,她還想多瞭解他的朋友、他的內心世界,如果能分擔他的喜怒哀樂就更好了。

  「來見見這位挺照顧我的兄長。田俠,她便是我跟你提過的女子,司徒虹吟。」日尚行介紹兩人後,便樓著她一塊入坐,神情相當愉悅。

  司徒虹吟好奇的打量田俠,能讓日尚行如此放鬆心境的人,必定是個不凡之人。

  田俠也對她感到訝異,乍見時,他震懾於她的平凡甚至不起眼,但那雙柔情似水的靈眸始終停留在日尚行身上,他為日尚行感到高興。

  「是我聽錯了嗎?你們好像在談進宮的事?」她望著日尚行,不明白兩人扼何靜默。

  「沒什麼,田兄是宮裡的人,太久不曾回去了,剛才正在說著。」他撞摟她的腰,「怎麼還是那麼瘦,近來沒有食慾嗎?」

  田俠看著日尚行輕描淡寫的轉移佳人的注意力,他不認為司徒虹吟會認同日尚行的作法。

  這天,田俠待在斷日山莊,受到日尚行的極力款待,兩人把酒言歡,半夜才各自散去。田俠發現日尚行和司徒虹吟早有夫妻之實,卻旁若無人的過著自己的生活。

  矛盾阿!如果不懼怕旁人的眼光,又何必求取名望呢?看來日尚行還不明白自己最真的心意。

  在離去前,他語重心長的勸道:「試著把你的打算告訴她,別將她保護得太過,她看起來不像是個脆弱的女子。」

  「我不能,她對我而言重要了。」日尚行寧可選擇在她面前當個強者,也不願讓她失望。

  「難道你不打算讓她明白你的過去嗎?例如你的事業在山西、陝北,你在江湖上有個響亮的名號叫『夜魅』,你為什麼能躲過齊州縣府的追查,這些你都不打算告訴她嗎?」

  見他一臉挫敗,田俠便明白他真的這麼想,「你不可能要她一輩子住在斷日山莊裡,她總有一天會想出去走走,還是每當你離開的時候,她就得獨守空閨等你回來。」

  「我不會離開她的!」日尚行感到頭好疼,他不想面對這此麻煩。

  「那就是放棄山西、陝北一帶的事業囉!」田俠搖搖頭,不以為然的道:「你以為你能在齊州待多久?這裡有你最痛苦的回憶,想復仇又不能,大家又在你背後指指點點,莫說是你了,你認為她還能忍受多久這樣的日子?」

  日尚行慌了,他從沒細想,所以也忘了傾聽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慌。留在齊州城,過去的陰影依然存在,但帶著她離開,等於要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面赤裸裸的呈現在她面前,如果她不接受,他將墜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你自己好好想想,齊州城裡我會幫你留意著,至於你跟她的婚事盡快辦一辦,畢竟拖累女子的聲名會遭天譴的。」田俠轉身離開,卻留下一大堆問題待解。

  日尚行沉著臉,悄立風中,俊容卻滿是憂愁。

  斷日山莊又開始人聲鼎沸了。

  前天起?縣衙在城牆上貼了一張告示,澄清十年前石威一案純屬意外,石威的死與任何人無關,他是因為舊疾突發,暴斃而亡。

  斷魂崖附近的居民早已遷走大半,留下來的多為老人幼童,平日少到城裡來,加上十年前的事眾說紛雲,沒有人再追究這事,而其它不相干的人,見斷日山莊又恢復往日盛況,鬼怪之說終屬縹緲,不禁又往這裡靠攏。

  山莊主人終究不捨得嬌客吃苦,據說重新僱用一批傭僕,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嬌容,據傳這位女子將在三個月後嫁給山莊主人當少奶奶。

  這個傳說在街坊之間盛傳著,每位進城的人都可以聽上好幾遍,至於有心想打聽的,也不免混在人群中細細打探。

  司徒虹吟乘著馬車,穿過城裡最有名的大街,心裡想著該準備什麼樣的衣物,好讓日尚行過個溫暖的新年。他最愛黑色的衣服,不過午節時分,還是穿點鮮艷的顏色好添點客氣,整個人看來也會清爽許多。

  「小姐,我看姑爺對穿著挑得很,說不定看不上這些花色。」阿靚不忍澆息她的希望。不過說真的,小姐不肯向日公子伸手要錢,僅靠自己身上的那點盤才是買不到好東西的。

  「說得也是,老闆,麻煩你再給我看看別的式樣。」司徒虹吟笑臉盈盈,稍瘦的鵝蛋臉近來調養得晶瑩圓潤?皓腕上掛著一串顆顆都如小指頭大的珍珠手煉,身上穿的是上好的皮裘絲鍛,儼然一副千金小姐模樣。

  老闆以為貴客臨門了,連忙奉上全店裡最好的貨色,「姑娘,這些全是京裡來的新貨,還沒來得及上架,就先給你挑了。」

  司徒虹吟笑靨如花,連忙細細挑選,阿靚怕她真挑上什麼,趕在前頭道:「小姐,這些東西哪能入眼,根本不值得一看,我們走吧!」

  老闆怪叫道:「這些還不好?小張,去把店裡最貴的那塊湛藍色料子拿來給兩位姑娘看看。」

  唉!阿靚這回變了臉色,主僕兩人身上就這麼一點錢,誰要看他的鎮店壓箱寶來著。

  「來了、來了,兩位姑娘請看,這樣的湛藍色是用上好的染料染上七天七夜,布料全是用上好的金絲蠶加上柔貂毛交互織成的,料子又輕又暖,最適合在冬天穿著。」

  老闆的介紹全進不了司徒虹吟的耳裡,她一見到這塊布料就愛不釋手,想像英挺俊美的他,若穿上由她親手做成的這件衣服,不知有多迷人,這樣的顏色,配他再適合不過了。

  「這布料的價錢怎麼算?」這布她要定了。

  「呃!小姐。」阿靚在一旁急得手帕都快被絞斷了,偏偏當事人篤定得很。

  「不貴、不貴,只要十兩銀子就好。」老闆臉上堆滿笑容,推開算盤算了算,不多不少就開價十兩。

  「十兩?」阿靚瞪圓了眼,「就這塊布也值十兩,你獅子大開口啊!」十兩可以買上七、八十塊布,保證可以穿到下輩子都穿不完。

  「姑娘,十兩已經算是很便宜了,這塊料子我敢保證全齊州城找不到第二塊,買回去裁成衣裳,既特殊又很值得。」老闆口沫橫飛的說著。

  「不行、不行,這麼昂貴我們不要。」阿靚作勢要走。

  「不然,賣你們九兩好了。」這小姑娘精得很,老闆只好忍痛降價。

  「還是太貴了,我們不要。」阿靚哼了聲,瞧司徒虹吟戀戀不捨的眸光,很難不心軟,但她們沒錢哪!

  「再不然八兩,這已經是我最後的底限,再少絕不能賣!」老闆再度忍痛降價,這年頭生意是愈來愈難做囉!

  司徒虹吟滿懷歉意地道:「我這裡只有六兩多,可不可以再請你降一點,我真的很喜歡這塊料子。」

  「才六兩多,姑娘,這也差太遠了吧!」還以為是個凱子娘,原來只不過是外表唬人。

  「拜託你……」她的話還沒說完,腰間一緊,馬上落入一個熟悉厚實的懷抱中,依稀察覺來人散發著淡淡的怒氣。

  「十兩拿去,東西包起來,會有人來拿。」日尚行摔在櫃台上一錠銀子,不等老闆巴結,便抱起司徒虹吟轉身離開。他一走,阿靚和隨後跟上的僕人自然也跟著離去。

  來去匆匆,徒留店裡一陣錯愕。而從剛才便一直注視他們的目光閃爍不定,他終於等到日尚行現身了。

  「你回來了。」司徒虹吟無懼眾人的目光,整個身子偎進他的懷裡,芙蓉臉蛋上明白的寫著愛戀,柔柔軟軟的嗓音安撫了他的一身怒氣。

  日尚行放落簾幕,隔絕眾人好奇的目光,才緊緊的樓著她,狠狠的吻著她的紅唇,宣洩自己的情感。

  「怎麼不等我回來?」若不是策馬進城,眼尖的發現莊裡的馬車停在路邊,他心愛的女人就要受辱了,他怎能忍受這些?「我可以陪你逛街。」

  「你每天都這麼忙,年關將近,我想為你做些什麼。」她緊緊的環抱他,不肯鬆手,這些日子她好想他,「不是說好今晚才回來的嗎?你看到我的字條了,對不對?」

  「什麼字條?」他狐疑地挑一挑眉,她似乎找到可以令自己忙碌的事了,即使他待在莊裡,也只有晚上才能見到她的身影,他可以給她自由,但不能離開他管轄的範圍,不能教他終日惶恐,擔心她有一天會離開。

  「你還沒回莊啊?」司徒虹吟甜甜的笑著,小手撫上他的俊臉,「我好高興你還沒回莊就先來找我,不過,你若沒見到我的字條,又怎麼會知道我上街了呢?」

  「我看到莊裡的馬車。」日尚行的心情很難平靜,他打死也不承認,店裡那一幕對他產生多大的影響,如果他更有財勢,他的女人絕不會受到那般勢利的待遇。

  「是這樣啊!我本來也不想乘馬車,但拗不過阿靚,只好如此招搖的上街了。」她不好意思地漲紅了臉頰,「快過年了,我想為你裁一件衣裳,但身上的錢不夠,對不起。」

  「你要什麼怎麼不跟我說?」他懂她的,但只要想到布店老闆的那副嘴臉,他便有噴血的衝動。

  「不一樣,是我要送你東西,怎能由你出錢?」雖然結果並無不同。

  他扳正她的小臉,慎重的說:「我們就要成親了,我是你的夫君,妻子用丈夫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

  「可是,我想給你一份有意義,且是我有能力付出的禮物。」她無意讓自己看似脆弱,但她不經意流洩出來的嬌柔,總是和怯弱脫不了關係。

  他執起她鬢邊的髮絲,雙眸變得深沉,「我要的從來就只有你,把你自己給我。」

  「好啊!都給你。」她含笑偎進他的胸懷,纏綿的吻馬上落在她的唇上,顧不了誰先開始,兩人在馬車裡緊緊糾纏,似要以擁抱熱吻來排解這些百子的分離之苦。

  到達斷日山莊,日尚行抱起司徒虹吟下馬車入莊,摯愛在懷,他很多事都不願細究,所以也忽略了身後一直跟著一道冷冽的視線。

  「累了?」日尚行關懷的凝視她,懷中佳人眼底眉梢有絲明顯的倦意。

  環視莊裡的一切,煥然一新的模樣讓他心中有譜,她的食量一直不大,但活動量卻不少,這是她排解寂寞的方式嗎?胸口靠近心臟的地方不期然的開始抽痛。

  司徒虹吟抬眸笑道:「太久沒上街了,人多的氣息讓我有些難受,躺躺就好。」

  他抱著她上床,自己也除去外衣,躺在她身旁陪她入睡。

  她習慣的在他懷中找尋最舒服的姿勢,蟀首依向他,安心地歎了口氣閉上眼,眼看就要睡著了。

  「為什麼人多的地方會讓你難受?」他閒閒的與她攀談,手撫上她柔軟的肩膀,心頭盛滿許久不曾有過的滿足。

  「我從小生長在寺廟,因為預知能力準得出奇,所以被當成巫女養大,幾乎沒什麼機會接觸太多人,而人多也會使我難受。」她打了一個阿欠。

  日尚行掀唇一笑,他並不相信她的預知能力,畢竟他始終沒見她用過,「不上街也好,我也不願跟人分享你的美麗。」

  「我美?你的審美觀有問題喔!」她的小手爬上他的俊容,「我的夫君,這回出門可有愛上貌美的女子,或者已帶進莊內準備陪寢呢?」

  他哈哈大笑,「夫人饒命,我縱有天的大膽子也不敢背著你亂來。」

  看來不管多麼嬌弱的女人,翻起臉來全是如此迅速,不過,日尚行對美麗的女子早已免疫,長相再好都沒有用,他要的是能心靈契合的伴侶。

  「去了一趟陝北,巡視幾家商行的營業情況,年關將近,各樣買賣也熱絡起來,再過三個月,我便要風風光光地迎娶你進門。」他喜不自勝再三強調。

  他還是選擇有所隱瞞,不想讓她太過擔心,他只告訴她自己是個商人。

  「城牆上的告示我看了。」她迷迷糊糊的想起這事。

  「哦!」他一把摟過她的纖腰,重重的吻著她,意圖規避這個話題。

  「不要打斷我的思考,說!官府為何撤銷那案子?」司徒虹吟有些擔心,最後一次占卜的結果告訴她,他近日會有大禍,後來斷日山莊差點被查封,但她卻仍感不安,萬一卦象不是印證在那件事,而如今她的預知能力又已失去……

  「他們覺得找我麻煩相當不智,所以自動了結案子。」日尚行勉為其難的動了動嘴角,讀心術在她身上一點也不管用,如果能知道她的心事,他也就不用愛得那麼辛苦了。

  「不會有麻煩嗎?」她帶著濃郁的睡意在他耳邊輕喃。

  「我保證不會。」她總是因為他的承諾而安心。

  他看著她睡去,陪了她好半晌,才起身下床。司徒虹吟的感覺很敏銳,沒錯,是他闖進縣衙,要脅縣太爺撤去那樁案子的。

  但那又如何?縣太爺昏庸愚昧,不也收下他千兩黃金的銀票,光是這一大筆錢,就夠他下輩子躺著吃,了結一樁案子對他而言,並不困難,不是嗎?

  日尚行承認這個方法很不入流,但卻很實際!他才不要照田俠說的向朝廷求取一官半職。他知道縣太爺貪財好色,於是從金錢下手,果然縣太爺馬上就同意了,不管這個手段好不好,他總是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她曾說過他並不嗜血,身上也沒有血腥味。為此,日尚行對天發誓,這輩子絕不再殺害任何人,擁有她的愛就足夠了,就讓他身體內屬於鬼魅的血液靜止下來吧!

  回去一趟陝北,這才發現他以往的生活如此乏味,他寧可回到阿諛奉承的齊州,回到複雜糾葛的斷日山莊,也不要再過著時時冷清、無人陪伴、無涉情愛、自我放逐的歲月。

  他是在江湖上闖出一點名號!陝北一帶有他一手創建的商業王國,在僻遠西陲,誰也不敢小覤,但那裡沒有讓他留戀的人事物。以往天大的財富在他眼中只是報復的手段,如今,有司徒虹吟在的地方,才是他落腳駐足之地。他捨不得離開她太久,迅速處理完一切事物便飛奔回來。

  「千萬別離開我,」他輕撫她沉睡的芙蓉面頰,心疼她的瘦弱,「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只要有你在我身旁就夠了。」

  他溫柔地凝視她半晌,這才離開夜魅居。

  華燈初上,日尚行不帶一絲倦意,來到書房準備看點急件,靈巧的下人們已送上熱茶、熱毛巾候著。

  日尚行摒退眾人,只留下莊裡總管,報告這此鉅子的瑣事。

  「莊主?城西那塊地已經標下來了,也照莊主的意思分租給幾位佃農,從大過年算起,不用到明年秋收,我們就有免費的米糧可吃。」喬總管年過五十,起初在江湖上討生活,後來被日尚行收服,心甘情願的幫他打理一切,白尚行一決定定居斷日山莊,他便自陝北來此地。

  日尚行點頭不語,這些早在他意料之中。忽見桌上有張寫著娟秀筆跡的字條,他拿起一看,上面寫著:

  我的夫君:

  辛苦了,這一趟一切可好?妾身長盼,夜不能寢,日有所思,君知否

  我倆相識以來,此為第一次分離,相思苦難嘗,寧插上雙翅,伴君比翼遨

  翱。如今,年節將至,妾願上街為君親手裁製冬衣,君歸時應已夜深露

  重,妾將在小樓欄幹點上一盞燈,望君回房小聚。

  虹吟

  天知道,他與她一刻都不願分離,哪怕只有短暫的數天。

  喬總管咳了一聲,已經站了大半天,見他陷入沉思,臉上的表情又悲又喜,忍不住出聲道:「司徒姑娘下午帶著奴僕上街,有莊裡武功最強的護衛在後守著,安全無虞。」

  「這我已知道,若沒別的事,我先看看這些帳目。」日尚行臉頰有些發燙,不習慣在他人面前表露情感。

  「莊主,江湖上有人放出風聲要找『夜魅』,我們理是不理?」事業太大,心腸夠硬的夜魅,在武林中代表著商業傳奇,很多人都想分一杯羹。

  「只要不侵犯到我的地盤,隨他們去吧!」日尚行不覺訝異,江湖上本就趨炎附勢,不過,他不認為日子久了,情況還是一樣。

  因為他打算讓『夜魅』從這世上消失!

  「莊裡來了一位自稱先知的人,名叫許志杉,要求住下。」喬總管接著又道。

  「你同意了?」先知?日尚行鄙夷這種人,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又是一個招搖撞騙之徒。

  「司徒姑娘與他一見如故,相談甚歡,便留他住下了。」喬總管好整以暇的道,擺明這事與他無關。

  「什麼時候的事?」日尚行覺得渾身不自在,對那個陌生人,有說不出的厭惡感。

  「前天一早,司徒姑娘安排他住在養氣堂。」

  該死的,養氣堂不就位在夜魅居的斜右側嗎?日尚行臉色相當難看,陰沉沉的為這事情怒火中燒。

  他不容許任何男人親近她,即使是先知也不行。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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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0 00:13:3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你瞧!河川悠悠,卻無一滴是舊時之水,我常在想,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事,又如何?事情不會因預先知情而有所改變。」司徒虹吟佇立湖上涼亭,她和日尚行一樣,愛上這裡的清冷,沒下雪的時候,她便會帶著阿靚到這裡坐坐,即使此刻天氣很冷,她還是喜歡坐在亭中沉思。

  「姑娘此言美矣,能知未來事是人們的渴望,即使知道改變不了未來的命運。」一位年逾三十的男子站在她身後,他渾身上下充滿了書卷氣,眉眼深沉,沖淡了他刻意造作出的灑脫。

  「如果預先知情卻無力改變,又何必知道呢?」司徒虹吟懷中揣著小懷爐,難掩內心的淒愴不安,她的萬縷柔情全繫在日尚行身上,她將來會如何,她不在乎,他的榮辱禍福,才是她的一切。

  「先知之所以存在,是上天的旨意,人只能接受,無法拒絕,如同姑娘的預知能力般,上天為何要施予這項能力,何時又要收回去,人是無法理解的。」許志杉狀似若有所思。

  前幾天,許志杉主動上門,只求暫住,順便化緣,無巧不巧的,司徒虹吟正悶得發慌,親自招待這位不速之客,兩人相談之下,她發覺他是個先知,遂留他住下。

  「可是我已經失去預知能力了。」她愁眉漸鎖。

  「恕在下冒昧,姑娘的預知能力恐未消失,只是被外界蒙蔽了。」不信任,將成為她和日尚行之間的致命傷,許志杉暗笑在心。

  蒙蔽?司徒虹吟的盾尖拱成一座小山,喃喃出口語道:「是這樣嗎?我沒有能力識逐自身的命運,但我很清楚我的預知能力消失了,我所知道的事只到……」她搖搖頭沒再說下去。

  事實上,從與日尚行同床共枕開始,她的預知能力就消失了,她沒辦法知道天下事,也不知道將來到底會如何?造化弄人,上天卻給她開個玩笑,她此生最關切的事,她卻無法預知。

  許志杉若有深意的道:「這座莊院豪華富麗,可是主人卻相當寂寞。」

  「何以見得?」背後一個冷冽卻低沉的嗓音道。

  這聲音?司徒虹吟回過頭,「夫君。」丟開懷爐,她忙不迭地飛身撲進他懷裡。知道他忙,所以不去打擾他,沒想到,他還是放下一切來找她了。

  「我有何寂寞?我倒要仔細聽聽閣下的高見。」日尚行反手將自己肩上的輕裘披在她的身上,再將懷爐塞回她懷中,動作十分輕柔,但目光卻犀利的擺在許志杉身上,內心隱隱有股不祥之感。

  他會讀心術,許志杉收斂心神,滿臉堆笑。「你一定是日莊主,在下許志杉。」

  「哦,那位先知嘛!聽總管說你已在莊裡待了幾天,如有招待不周之處!諸多見諒。」日尚行不喜歡他。嚴格說來,日尚行幾乎不喜歡所有人,只有少數幾位能讓他敞開心懷對待的人除外,至於眼前這位許志杉,則帶給他沉重的威脅感。

  「莊裡的人待我很好,司徒姑娘也相當親切。」許志杉察言觀色,人人都說「夜魅」難以對付,他看不然,喜怒哀樂猶如線條般般明顯。

  「她即將嫁我為妻。」如有妄想,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恭喜兩位。」許志杉斜眼別見司徒虹吟喜不自勝的嬌美模樣?心裡已經有了底。

  「我很願意留許兄住下,不過,我斷日山莊有個禁忌,還望許兄牢記。」日尚行抿直了嘴,十分克制地瞪向他。

  「願聞其詳。」

  「我痛恨怪力亂神,尤其是鬼怪之說,我不管你是先知或是什麼的,別讓我聽到這些,懂嗎?」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司徒虹吟知道他痛恨鬼怪之說誤了他的前半生,也知道他心中與她一般,也畏懼將來,只是他選擇漠視。

  「我會謹記在心,」許志杉忽地再進良言,「先知能通曉人鬼仙三界,莊主如願在下略盡一番棉力,儘管開口。」

  日尚行哼嗤一聲,「我不相信所謂的先知。」

  「那在下不打擾兩位了。」許志杉悠悠步下涼亭,徹底忽略背後追隨的殺人目光。「夜魅」的缺點,他已一目瞭然,復仇將指日可待。

  日尚行凝視著許志杉的背影,「他不懷好意,以後離他遠一點。」

  「總不能趕人走吧!快過年了,他一個人在外流浪,挺可憐的。」司徒虹吟柔柔地撒嬌,不信夫君真打算把他丟出去。

  「你的心腸太好了。」他歎口氣,在她頰上啄吻著,「只可惜我心如蛇蠍,見不得世人幸福美滿。」似真似假的出自嘲。

  「你又來了!」司徒虹吟瞪了他一眼,「不過,許公子的言談舉止溫文有禮,說出來的話也都頗有根據,我想……」

  「你什麼也不用想,我不會同意的。」世人要怎麼看他,都無所謂,他只希望與她白首偕老。莫非,她仍在意那回事?

  「虹吟,莫非你仍惦記著我是鬼魅的事?」她的一字一句,皆牽動他的思緒,問出口的語氣輕顫不已,完全失去平日的篤定與淡漠。

  「不是,我心意早定,無論你是什麼,我都跟定你了。」她癡癡的凝望著他的俊容,低聲呢喃,「別忘了,是我先喜歡上你的,我永遠不離開你,除非你不要我!」

  他倏地閉上酸澀的雙眼,這一陣子齊州、陝北、山西的來回奔波,商賈世俗的爾虞我詐,痛恨世人卻不得不虛以委蛇的應付,因為她的一番話,所有的辛苦都變成值得的。

  「可是你為何……」他不僅,既然不在意他是鬼魅,為何與世人一般見識,信那鬼怪之說,命運之數?

  「夫君,你還曾記得你我初識時,我曾告訴過你,我從小便擁有預知能力?」司徒虹吟咬著紅唇,悄悄摒返身旁服侍的奴僕。

  「記得。」他愛上她就愛上了,不是因為她的身份、她的容貌,只因她就是她,不帶任何條件,沒有任何理由。

  「我曾經作了一個預知夢,夢中有你,而且顯示我們的命運是糾結在一起的,」她蹙著眉峰,深怕他難以接受,「是真的!批命論術者通常不知自己的命運,我向來也不能參透自己的命數,那個夢依稀是個警示,又彷彿是未來將發生的事,說真的,我對那個夢感到不安。」

  他沉吟的望著她好半晌,「傻女孩,那個夢不是告訴你我們終究會在一起,有什麼好不安的呢?」

  打從在華山與那世外奇人一別之後,日尚行他便相信了,如果七年內,無法找到先知斷言他的來歷,他這輩子將無法得到幸福等等,但那全都是屁話,只等農曆年一過,七年之期更已屆滿,至今他仍未尋獲先知,但那又如何?他有她,他們即將在三個月後,春暖花開之際成親,他的事業穩固,齊州城的人奉他為首富巨賈,他的未來一片平順,他的幸福就在眼前,奇人的話不足以放在心上。

  「可是,我覺得那個夢給我的感覺好悲哀、好沉重,我又無力排解,所以……」她抬起可憐兮兮的小臉,嘟著紅唇道:「我瞧許公子人不壞,我們聽聽他怎麼說好不好?」

  他緩緩搖頭,「我想明白的事,世間不會有人能解。」因為那是個連他窮極全部心力都無法查知的事。

  拗不過她,日尚行悶悶的抱起她的嬌軀,讓心情好過一些,才悠悠談起。

  「據說,我小時候是個棄嬰,後來被爹娘撿回去扶養,對於這些我其實都沒有印象。腦中記得的,都是爹娘疼我、寵我的回憶?家裡生活並不富裕,但只要過得去,爹娘便讓我讀書識字,將來好光大祖宗,出人頭地。」

  司徒虹吟直覺的回抱著他,人與人肌膚相親帶有無比的魔力,就如同回到母親懷抱中一般的溫暖、安全。她會這麼做,是因為他的聲音平板、空洞,用如此淡漠彷彿在談論他人般的口吻敘述自己的過去,她可以體會到他的心此刻有多痛。

  「如果那晚不發生那件事,我可能會循著十年寒窗求取功名的路,一步步往高處爬,然後娶個賢慧的妻子,奉養雙親,直到終老。」他冷著俊臉,眼神變得幽暗,不管他回想多少次,他都不免有恨。

  「那天晚上,我很早就熄燈了,因為隔天一早要到鄰村求學,那是我第一次上私塾,爹要我早早入睡,隔天上學千萬不能遲到,我既興奮又期待的入睡。」

  「半夜,我突然醒來,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身上都是血,卻沒有傷口,我害怕的驚叫,接著,村人都趕來了,並發現隔壁鄰居王義一家皆死於非命,他們全認定我就是兇手。」回憶這事令他疲憊,但他願意講出來讓她知道。

  司徒虹吟渾身發顫,不是因為亭外飛起的白色雪花,而是因為他聲音裡濃郁得化不開的哀愁。

  「我無法肯定王義一家被殺的事到底是不是我做的,但殺死石威,我一點也不後悔,因為是他先動手殺我爹娘,只是我一直掛心到底是誰殺死主義一家,若真是我殺的,我會痛苦一輩子,所以,從斷魂崖返回人世,我尋遍奇聞軼事,並且試著運用自己特殊的能力,想找出能知道當時事情真相的辦法,但始終沒能解開那個謎。」

  天下之大,他遇到的能人異土不知有多少、但他們都無法幫助他,要預知三界的過去未來,畢竟只有神才能辦到。

  「這些年來,我已經放棄了。石威的死,讓我親眼見到自己失控的模樣,如果照這樣推想,王義一家的死很可能與我脫不了關係,畢竟不為任何目的而殺人,只有鬼魅才做得出來。我死心了,只求能報仇就好,於是我回到齊州城,原本打算讓所有村民為我爹娘的慘死付出代價後自了殘生,」他輕歎,「沒想到竟遇上你,我發現復仇對我而言已經失去意義,為了我們的未來,我可以不追究一切,放棄所有仇恨,只願為你重新活過。」瘖啞的嗓音裡,字字深情。

  「我愛你。」司徒虹吟的眼眶悄悄濕了,她大膽地用唇堵住他抿緊的唇。

  她無法不感動,甚至在心底悄悄發下心願,如果可能,她願傾盡所有,只求一解他心頭的疑惑。

  司徒虹吟認為,唯有沒有顧慮,沒有遲疑的未來,才真止的屬於他倆,不是嗎?

  「阿靚,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件事你並不想讓許公子知道,卻又想他指點迷津,該如何開口?」日尚行一大早便出門了,司徒虹吟向來不過問他的行蹤,所以也不甚明白他在忙些什麼,一大早便窩在阿靚房裡,虛心求教。

  「不想讓人知道的事叫做秘密,我看就甭問了吧!」阿靚懶意十足的隨口回應,兀自理首自己的草藥間。

  「可是,這事對我很重要,不問不行。」司徒虹吟輕輕的搖了搖頭。

  「許公子不是個先知嗎?先知者,所謂能知天下事也,你那點小秘密說不定他早就瞭然於心,所以也就不用問了。」阿靚不感興趣,留在斷日山莊的唯一好處,就是時間多,她近來迷上藥理歧黃之術,左手捧著本草綱目,右手翻著伏苓、黃芍、熟地等藥材。

  「說的也是,可是先知應不會窺探他人的秘密吧!」她怎麼沒想到這點,說不定許志杉早就看穿日尚行的真正身份。

  「難說,誰知道他這個先知是真先知還是假先知,」阿靚涼涼的道:「小姐,你還記得咱們以前住的那個莊子,不也有個瘋老太婆自稱是先知。」

  「喂!別對人家這麼不敬。」司徒虹吟橫了她一眼,「好歹她年紀也比我們長些。」

  「年紀大就可以欺負人嗎?你還記不記得那個瘋老太婆整天找我們麻煩,說什麼我們佔卜是洩漏天機,將來必定折福減壽,一生孤苦,呸呸呸!」阿靚一提起這事就氣憤不已,「她胡說八道,我們現在可熬出頭了。」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婆婆說的也不無道理,為人趨吉避凶本就是洩漏天機,說不定將來真的有報應在我的身上。」

  「可是,有預知能力又不是你的錯。」閻王注定三更死,誰敢留他到五更?能預知吉凶禍福,又不保證一世平安喜樂。「所以囉,先知者比占卜算命還不可靠,誰知道他們說的是真是假。」阿靚逕自下斷語,將瘋婆婆和許志杉歸為同類,誰教她對他們的印象都不好。

  「先知和占卜並無不同,阿靚,有的時候,我的占卜也不是十然應驗,預知的夢更屬縹緲,這種感覺是很難向他人說的。」司徒虹吟歎息,坐方桌前雙手托腮。

  「小姐,聽我的勸,既然莊主對你這麼好,最近齊州城也不再討論他是否為鬼魅的問題,你就別再追究了,我可不想看到你還未出閣,莊主就悔婚了。」阿靚苦口婆心的勸道。

  司徒虹吟沮喪的趴在桌上,「有這麼明顯嗎?」

  「當然啊!別說我跟著你這麼久,任誰都可以猜到你邀請許公子住下一定另有目的,萬一讓許公子猜出你想問的事,你該怎麼辦?又該如何向莊主解釋?」阿靚放下藥材,挪出一位空位擺茶具。

  「你誤會了,我不是要問他的事,我想知道的是究竟要如何打開天眼!」她重重的拍打桌面,以昭示她的決心。

  正在砌茶的阿靚差點彈跳起來,「開天眼?開誰的天眼?」

  「當然是我的。」這裡還有別人嗎?司徒虹吟不禁懷疑好日子讓阿靚變笨了。

  「開天眼做什麼?」阿靚挑盾問道,這事非同小可,萬一開天眼會產生後遺症怎麼辦?一個有預知能力的女子,再加上一個鬼相公,將來這個斷日山莊會變成什麼樣子啊?

  「這就是我的事了,你別管。」她掛意的始終只有日尚行。扶養她長大的師父曾經說過,她的能力有限是因為天眼未開,如果她能設法打開自己的天眼,就能知道十年前斷魂崖邊究竟發生什麼事,讓日尚行得知事情真相,也讓當年的事真正的落幕。

  那天是司徒虹吟第一次聽日尚行提起往事,他的語氣看似平淡,但她還是感覺到他心裡的遺憾與無奈。她很笨,什麼都不會,而預知能力是她唯一的長處,即使她將因此付出大大的代價,她也願意為他抹去心頭的憾恨。

  「萬一許公子也不知道如何開啟天眼呢?」阿靚吐他的槽。

  「這我當然也想過,天眼畢竟是神才擁有的力量,以我之力要挑戰神力,困難度或許相當高!不過,我願意一試。」還未試過,她說什麼都不會放棄的。

  「既然是神的力量,許公子鐵定不知道!我看還是別問了吧!」阿靚沖了一壺好茶,芬芳四溢,乘機奉上一杯,讓始終不死心的司徒虹吟暫時歇歇口。

  司徒虹吟小瞼滿是疑惑,「你好像很討厭許公子,他究竟什麼地方惹到你啦?」

  被發現了,阿靚悶哼一聲,抬起下巴,「他沒什麼地方惹到我啊!我只是就事論事,何況我真的覺得他住在斷日山莊很可疑,小姐,你識人不比我多,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哦?他有什麼地方可疑?」說到底,還不是她自己邀人上門的。

  「你想尋常人會挑斷日山莊寄宿嗎?又不是嫌命太長,城裡的人到處在傳莊主是鬼魅,許公子不怕嗎?」阿靚振振有辭道:「再說,先知者不是應該坐在家裡等人上門指點迷津嗎?哪有像他這樣四處奔波的。」

  「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有兩個人跟他的情況十分相似。」司徒虹吟煞有其事,凝著小臉道。

  「是什麼人?」

  「你和我,我們當初來到這裡也是如此,你瞧,我們刻意挑上斷日山莊,在傭奴逃之夭夭的時候,卻義無反顧的留下,還……」

  阿靚沒好氣的打斷她的話,「你還愛上鬼莊主!」

  司徒虹吟的倩臉通紅,芙蓉般的臉頰明白的寫著深深的愛戀,「不跟你說了,老拿那事取笑人家。」

  「是你要拿這事來煩我的,還好意思說!」阿靚嘖嘖有聲的道:「反正你自己小心點,光看許公子那不懷好意、太過深沉的眼睛,我就覺得他的來意並不單純,如果是善類便罷,若真應了你的夢,別怪我事先沒提醒你喔!」

  纖手捧起微燙的茶杯,司徒虹吟的心又被震了一下,敏銳的察覺到不安,她向來很信阿靚的話,因為她只有占卜與預知事情的能力,比不上阿靚的直覺與識人之能,如果許志杉真有目的,而且意圖加害日尚行的話,她一輩子也無法原諒自己。

  因為,是她引他入門的。

  三更時分,齊州城早已燈火隱滅,萬籟俱寂,更夫打著呵欠走進東大街,心想再過一條小巷就可以收工回家了。天寒地凍的,再過一旬就要過年,齊州城裡近來好熱鬧,出外的遊子大都趕回家團圓,此時,早就躺在自己家裡溫暖而熟悉的被窩裡。

  更夫搓著雙手,帶著濃濃的困意走著,心早已飛奔到甜蜜的家裡,想著溫暖的炕火了。

  條地,更夫的眼前一花,眨眨眼,啥影子都沒有,可是剛剛的錯覺如此明顯,他真的好像看到一個黑影子在面前急速晃過。

  提高手中的燈籠,四下仔細照照,還是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更夫不禁變了臉色,「不會是遇到鬼了吧?」

  更夫腳下的步伐不由自主的加快許多。

  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玉皇大帝,釋迦佛祖,諸天神佛趕快來幫幫忙,他只是個可憐的升斗小民,家有高堂妻兒,一個月也不過拿幾兩銀子,偶爾做做小好小惡的事,是好兄弟的千萬別來找他啊!

  更夫愈想愈怕,平常走慣的路,今晚顯得特別的長,他不禁想著其它事分散心神,免得自己嚇死自己。

  對了,城裡最氣派,落成甫滿一個月的斷日山莊又傳出喜訊,聽說那個年輕主人要在年後迎娶新娘,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可是,據說那莊主是鬼魅,每天都會吃掉一個奴僕,所以莊裡的下人很可憐,幾乎都是被買進去的。他奶奶的,這麼可怕的主人誰敢服侍啊!

  去,想點有趣的,鬼這個字已經夠嚇人的,還自個兒想個沒完。

  更夫在敲自己腦袋時!突然聽到一聲慘叫劃破黑夜,淒厲得令人戰慄。

  娘啊!更夫被嚇了好大一跳,一轉過身,雙腳不斷發顫,條地,眼前又是一個黑影過去,他嚇得軟倒在地,「鬼……真是鬼!」

  去還是不去?最後,責任與人性的光明面戰勝他的怯懦。他握緊燈籠,右手抓牢打更的棒子,往發出叫聲的毛子走去。

  那是棟平房,大門敞開,一片漆黑之中,更夫念著佛號,一步步的挪移。

  「有人在……嗎?有……人在……嗎?」

  牙關相碰得咯咯聲,更夫自己都聽得一清二楚。

  這房子靜悄悄的,更夫推開廳門,走了進去,提高燈籠一看,還好,什麼也沒有。這是一間三房的格局,一目瞭然,更夫的膽子也因為沒見到什麼而大了些,遂往右手邊的主臥房走去。

  才剛踏過門檻,更踩到一攤水,濕答答的令更夫皺起眉頭,燈籠往地下一照,哇……更夫霎時魂飛魄散,咚的一聲跌坐在門邊,嚇得爬不起來。

  是血,一大攤的血,更夫鼓起勇氣將燈籠往前一擺,天啊!一具屍體倒掛在他面前,死不瞑目的與他對看,甚至那簡直不能稱為屍體,因為那宛如被刀割成數塊,支離破碎的散在客廳。

  「天啊!有……有鬼啊!」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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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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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30 00:13:4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有人輕聲踏入房門,雖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仍驚醒床上淺眠的人。

  司徒虹吟睡眼惺忪,撐起上半身,「是你嗎?尚行。她擠出一個憨憨的笑容,縮起光裸的雙臂,窗外夜色昏沉,依稀記得三更已過。」

  「我回來了。」日尚行就著梳妝台旁的半益冷水洗把臉,脫下外衣,僅著貼身中衣上床?技著她溫熱的嬌軀躺平,「說過別等我睡覺,現在天氣冷,你的身子骨又弱,怎麼還是不聽話?」

  「我喜歡陪你一起入睡。」她攏緊棉被,蜷縮進他的胸膛,「因為這是我們唯一可以私下見面,不被任何人打擾的時候。」

  他的心開始抽痛,「對不起,我這陣子實在太忙了,等過完年後,我一定待在莊裡,陪你一起準備婚禮要用的所有東西。」

  「我才不要那麼早結婚,多羞人,好像趕著嫁你似的。」她基於小女兒心態,還希望一直過著單身快活的日子,不想這麼快成為新嫁娘。

  他輕笑著,「本來我也願意依你,不過,我等不及將你訂下來,好向所有人證明我擁有你,擁有幸福。再不用三個月的時間?我就能統合陝北一帶的商行,並且將事業重心移到這裡,我要風風光光的迎娶你。」

  她愣愣的望著他發著光的眼眸,他一定不知道他笑起來多溫柔,像個多情的戀人。

  「你猜我今天晚上去見誰了?」他興致勃勃的問。

  她蹙眉想了想,「我猜不出來。」至今,她對他的交遊情況仍不清楚,所以無從猜起。

  「我碰到十年前救我的江湖奇人了。」日尚行狂放的被散長髮,依然英俊得教人心動,「當年華山別後,我以為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沒想到他竟為了我再下紅塵,並且來到齊州。」

  「怎不請他來莊裡住呢?」

  「我提了,可是他不肯,我也不好難為他。」日尚行頓了頓,釋懷的道:「在我的生命中,他是貴人,他說的話我不敢不從,他這次下山似乎也不光是為我而來,所以,他不肯來斷日山莊。」

  司徒虹吟嗯了聲,「這位前輩真是隨性。」

  「我們聊了許多,這些年來,我從沒有這麼暢快過,他知道我的所有打算,也知道我愛上你,他很替我們高興。」

  她也感染到他的興奮,認識以來,就屬今夜他最快樂。「嗯!他也算得上我們的長輩,我們成親的那天他可會來?」

  「會,一定會,他親口答應我的。虹吟,我今天真的很快樂。」他握住她的手,翻身與她面對面的躺著。

  「我知道,你沒有在我面前掩飾情感。」她抬起下顎,輕聲響應。

  「以後也不會,我要讓你明白我在想什麼。那位奇人一見到我,便說我跟從前不一樣了,我學會跟人親近,哪怕他們接近我是有目的,但我總算是已經跨出一步了。」

  司徒虹吟空出一隻手,撫摸他俊美的臉龐,「你向來仇恨人們,與人親近不是你最討厭的嗎?」

  「我從小就不喜歡與人親近,但情形逼得我不得不如此,下華山後,我發現空有仇恨填不飽肚子,即使我再憤怒,但沒有崇高的地位與權勢來保障我的安全,我還是無法達到復仇的目的,說不定時候未到,我便屈服於人們對鬼魅的恐懼與厭惡,死在不知名的某個地方。」

  她將螓首偎向他,傳遞無言的慰藉,他知道,感到窩心不已。

  「我用奇人教我的經商術,在陝北、山西一帶建立屬於我自己的商業王國,為我累積足夠的財富,作為我復仇的後盾;回到齊州城後,我發現錢財仍不足以保障我和你不受他人的打擾,還必須有權有勢。一逞匹夫之勇是愚蠢的,他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最強,讓笑他、罵他的人悔恨終生。」

  「你真的這麼想?」

  「不僅這麼想,也開始做了,前天已經見過縣太爺,他將為我們主婚,後天我會邀請城裡名人巨富來莊裡作客,為我將來的名望鋪路。」他執起她的下巴,深情的說:「虹吟,你要幫我,我對應對進退全無概念,但是,那晚的宴會對我倆非常重要。」

  將來能否不受流言干擾,全看他們能否在城裡安穩立足,日尚行決定孤注一擲。

  司徒虹吟突然發現自己距離他的心好近,近到可以察覺他心中澎湃的情感,他在尋求一個宣洩之道,籍著現今的崇高地位,埋葬當年無助淒慘的男孩影像,倏地,她覺得好難受,纖柔的心為他揪疼。

  「我喜歡你!願意為了你做任何事。」

  她有如誓言般的話語,霎時溫暖了他的身心,他激動地反身壓下她,乾脆鎖住她那令他心疼的小嘴,以憐愛為名,建構起兩心交融的狂野天地。

  她可以為他做任何事,他又何嘗不是?若不是為了她,他何必委屈自己,與不相干的人虛偽應酬。

  天色將明的此刻,他終於明白有心愛的她陪在身邊,幸福便籠罩著他。

  他滿足的笑了,俊美的風采頓時讓她看傻了眼。

  這般無慾無求的笑靨?宛如他得到了全世界,可矛盾的是,當他真的得到全世界時,他還會是現在的他嗎?司徒虹吟眉間輕染淡愁,悄悄的不安了。

  「所謂『夜魅』者,是這幾年來名震西陲一帶的怪客,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因為他總是戴著面具,只在夜晚出現,『夜魅』的個性難以捉摸,行蹤也不定!但每次出現,都會引來極大的爭議。」

  茶館中,說書人和三兩位客人在閒嗑牙,話題從城裡近來發生的幾樁命案,延伸到西陲的傳奇人物「夜魅」,說書人見大家聽得有味,說得也更加起勁。

  「你們猜怎麼來著?『夜魅』擁有一身好武功,但似乎對人沒興趣,據說他曾見死不救,眼睜睜的看著有人在他面的斷氣,也可以單槍匹馬闖進土匪窩裡降服土匪頭,只因為他們犯了『夜魅』的大忌,在『夜魅』面前提到鬼這個字。」

  此時,茶樓步入一對出色的男女,男子一身黑衣,英挺俊美,眉眼略帶冷漠冰霜,他微低頭傾聽女子的話語,那一瞬間,大家都感覺到那男子以極溫柔的眼神凝視著那女子,那女子面容不見得有多出色,但那雙澄澈的美眸!卻讓她看起來飄逸出塵,兩人一白一黑,頓時讓茶樓裡亮了起來。

  這對男女旁若無人地選擇靠街的位置坐下,眾人只聽見男子用低沉的嗓音點了一壺龍井,三碟乾果,大概是逛街逛累了在這歇息。

  說書人續道:「『夜魅』不僅人怪,連行事作風都很獨特,據說他討厭有人在他面前提到鬼,凡是在他面前大談鬼怪的種種,事後都沒好下場。」

  「有這麼神?」大家感到好奇,但也覺得疑惑。

  「當然哪!大家還記得山西首富海大爺一夕之間家財散盡,逃到南方保命的事吧!據說海大爺就是因為得罪『夜魅』,這才怕得連財產都不要,舉家遷移,為的是怕自己會死於非命。」說書人喝一口茶喘喘氣,齊州城雖大,但往來訊息的管道不夠,幾年前發生的事,他們現在才聽聞。

  「既然『夜魅』如此囂張,官府怎麼不派人逮捕他?」

  說書人歎道:「沒憑沒據的,你叫官爺怎麼逮人?而且『夜魅』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到現在沒有人敢確定,就算『夜魅』現在就站在你面前,你也不知道。」

  坐在一旁靜靜聽著他們高談闊論的日尚行似笑非笑的揚眉,「想不到這麼快『夜魅』的事就傳到這裡了。」想起年少輕狂,他不禁輕歎。

  司徒虹吟很難不想起另一件事,「他們口中的『夜魅』可是指你?」

  斷日山莊就有一座夜魅居,還是他最鍾愛的地方,也是他們每夜同床共寢之處。

  日尚行會據實以告,不過,現在不是時候。

  「不錯,但不全然像他們說的,我對不相干的人,根本不會花半點心思。」難得陪她逛街,不經意聽聞自己的風光往事,他笑了。

  司徒虹吟放心了,學著他悠悠閒閒的捧起茶杯,品味芬芳沁人的香津,笑著世人的愚昧閒扯,並且從容地過著自己的生活。

  「這樣聽起來,『夜魅』只能算是怪人,比起城裡最近發生的幾件案子,我倒覺得『夜魅』沒有那麼可怕。」

  「說的也是,老兄,『夜魅』的性格再怪,但從不傷人命,只是說跟他作對的人,不是莫名其妙嚇破了膽,就是被收去累積大半輩子的財富,要真說起來,大家怕這個人,是怕他可能會對自己作出不利的事,所以一再逃避退讓,倒沒真聽過『夜魅』下毒手害過誰。」

  「這就是啦,城裡出現的那幾件命案才嚇人呢!」那人壓低聲音,深怕大禍臨頭似的,「兩天前,城裡有戶人家的男主人一命嗚呼。」

  「很尋常啊,城裡哪天沒有死人哪!」店小二看多了世事,忍不住插口道。

  「死了人當然沒什麼希罕,不過,你們可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他是被砍斷手腳,倒吊在天花板下死的。」

  原本聽得津津有味的眾人皆瞪大了眼,難道城裡出現了殺人魔?

  「不只如此,昨天夜裡又發生了,這回是街上賣豆腐的寡婦任大娘,她的死法和那男人差不多,大家要小心點,晚上沒事千萬別出門,我猜今晚又有人會出事了。」那人再三提醒道。

  當真邪門,齊州城從未發生過這種怪事。

  有人忍不住了,「各位,我知道詳情。」

  「快說來聽聽。」

  「這兩個人會死得這麼慘,是因為他們犯了鬼魅的忌諱。」那人神秘極了,先透露一點點,吊大家胃口。

  「什麼忌諱?」跟鬼魅又有什麼關係?

  「他們不該惹到鬼魅,尤其是厲害可怕的鬼魅。」那人丟一顆花生米到嘴裡,突地覺得身後涼涼的,回頭看,只有那對出色男女坐在他後頭,他摸摸脖子,大白天的,應該不會有事吧!

  「你說巧不巧,他們兩個都是在這幾年搬進城裡頭,靠著小生意落地生根的。」

  「沒什麼好意外的啊!這年頭不做點小生意如何過活?」說書人打插,心想再這樣下去,他的飯碗可要被這小子搶走了。

  「這你就不懂了,原來這兩個人來自城郊斷魂崖邊的村子。」

  「斷魂崖?那地方不是終年鬧鬼嗎?」

  司徒虹吟注意到日尚行的臉色變得陰騖,全副心神都教「斷魂崖」三字給勾去,全身緊繃,不知是驚怒還是憤恨,她伸出柔荑,不顧外人的眼光,握住了他的拳頭。

  「可不是嗎?十年前那個村子出現一個鬼魅,聽說當年村裡發生過一家四口的滅門血案以及後來的參事命案,都是那個鬼魅做的,如今這兩個同樣都來自斷魂崖村莊的人,死法與當年的情形完全相同,有人說,是那個鬼魅回來報仇了。」說完後,那人還四下看了看,奇怪,背後更涼了,但他還是沒發覺四周有何異樣,他該不會是傷風了吧!

  「報仇?難道鬼魅想害死全村的人,可是…!啊!我明白了,那鬼魅連已經搬出村子的人也不放過。」

  日尚行憤怒至極,他只想找個落腳的地方,與虹吟不受打擾的好好生活,為什麼這麼一點小小的願望都不給他呢?

  他鐵青了臉,渾身上下鼓噪的氣流正在血液中沸騰,多年的禮教還是無法降服他嗜血的天性。

  司徒虹吟察覺他的怒氣急欲宣洩,急得將他的拳頭拽得死緊,「不要!他們是無心的,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他腫脹的腦袋自動地接收這句話,「你相信?」

  她拚命點著頭,「當然,我每晚與你同床,你身上沒有血腥味,我相信那不是你做的。」

  「你太天真了,鬼魅無所不能,要刻意製造出假象來哄騙世人,是輕而易舉的事。」他賭氣道,被人們猜忌冤枉的回憶鮮明的又佔據他的思緒。

  司徒虹吟沒有退縮,堅定不移地抬起他的拳,輕輕印下一吻,「這雙手不是殺人的手,我很清楚你沒有做,你不需要對人寒心,尤其是我。」

  他愣住了,癡癡的望著她甜美的容顏無法自己,他何其有幸,能被她所愛?她永遠無法明白,她帶給他的將最多大的勇氣與信心,他還能繼續為他自己的命運奮鬥下去,是因為他還有她。

  兩人默默相對,深摯的情感在彼此間交流,然而茶樓裡的討論更加熱烈。

  「悄悄告訴你們一個秘密,縣衙裡已經有人猜出兇手可能是誰了,這下要是順利破案,就達十年前的舊案也可以了結。」那人又道。

  「哦!你怎麼知道那麼清楚?」

  「我老弟在縣衙裡頭當差嘛!你們還記不記得斷日山莊落成時,曾經發生過鬧鬼怪的事?」

  店小二不安的望向那對男女,那天他也有去湊熱鬧,這位黑衣男子長得跟山莊主人好像喔!不過,那天人太多,他沒能擠到最前面,看得不是很清楚。

  「傳說斷日山莊的主人當年也住過斷魂崖邊的村莊,而且還跟當年的命案有關,山莊落成那天,來自斷崖村裡的江老爹一見他就罵,老爹在要搬到很遠的地方時,還是不停地罵,要那鬼魅收斂點,別到處害人,沒想到江老爹果然一語成讖,那鬼主人真的開始復仇了。」

  條地,日尚行拍桌而起,快得幾乎讓人措手不及,眼睛一花,便見到他憤怒的立在樓中,司徒虹吟連忙站起,拉著他的手不肯放。

  他蹙著眉,俯低頭聽她不知說些什麼,然後英眉揚動,望了窩在一起的眾人一眼後,摟著女子的腰大步離去。

  他們一走,眾人才彷彿大夢初醒般,繼續閒聊起來。

  「真嚇人,不知是哪位權少貴族,竟生得如此好看?」有人歎道。

  「不過,這男人的眼神好可怕,被他這麼一瞪,我幾乎要發顫了,還是那女子的感覺好,臉上的笑容恬淡溫柔,彷彿春天的風吹在瞼上似的。」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啦!人家自始至終都沒把你看在眼裡,她只注視那個可怕的男人。」其它人跟著哈哈一笑。

  有人附和,「這位老兄看得那麼細微,可見早把人家放在心坎裡!要不要小弟我打聽看看那位姑娘是哪戶人家的姑娘?」

  「你們別再說啦!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個男人就是你們剛才一直在談論的斷日山莊主人日尚行!」店小二悲憐他們的命運,一邊搖頭一邊抹著桌子,「如果他真是你們口中的鬼魅,你想光是剛才那些話,他會怎麼做?」

  眾人頓時呆在當場,轟的一聲,全部散去。

  陰暗的斗室裡,兩個人正在密商中。

  「你的妙計真是高明啊!城裡的人被最近兩件案子嚇得有如驚弓之鳥,只要一有風吹草動,大家都會往那個方向想。」左邊這位是個中年漢子,額下留著短鬚,神情頗具威嚴的道。

  坐在右邊的男子低沉笑了起來,「不錯,這就是我要造成的效果,讓城裡的人再度恐慌,提醒他們十年前所發生的事。」

  昏暗的燈光,隱隱透出這個男子面容清瘦,渾身散發出殺氣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

  「石岑,你這點真讓我既懺塊又佩服,想當年你大哥石威對我照顧甚多,我無以回報,就連知道兇手是誰也無法將他逮捕,繩之以法。」左邊男子覺得有愧。

  被喚佗石岑的男子冷冷一笑,邪佞之氣不下窗外詭異絕冷的天候,「劉大哥,你有你的顧忌,我哥不會怪你,任誰也不敢小覤鬼魅的力量,但我不同,我沒有家累,要傳宗接代也有大哥留下的一雙兒女,我死不足惜。」

  劉金龍擔心的道:「石岑,話雖如此,但你也不可太過輕踐自己的生命。」

  「十年了,這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等這一天。劉大哥,你不明白,從小我便相當崇拜我哥,他文武雙全,年紀輕輕便獲得各方賞識,剛滿三十便官拜縣府參事,那幾年我都以他為目標,想和他一樣成功,誰知道十年前他竟然慘死在一個默默無名的小村莊,下手的還是個十歲大的孩子。」石岑想來便有很,人們易遺忘,不是當事人,是無法體會那種刻骨銘心的痛。

  他要喚醒人們的回憶!借大家之手,討回他石家的血債。

  「我明白,所以當時正在他鄉提親事的你才匆匆趕回,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年邁的雙親接連過世,大嫂也遭遇不幸,只及時帶走那雙兒女。」他豈會不明白石岑為此做了多大的犧牲,放棄自己的婚事,將全部心力放在兩個侄兒女身上,如果這些年來不是因緣際會讓他找到那個人的下落,也許他不會執意的想報復。

  「這不算什麼,是我分內之事,追查日尚行的下落才是我最掛心的事。」石岑的雙眸發著光,多年來的狂熱全寫在臉上。「當年我曾到那莊子徹底察訪,卻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日尚行當年果真是被冤枉的,王義一家四口不是他下的手,大家都冤枉他了。」

  「不是他?」劉金龍駭道,這該如何是好?身為縣衙差爺,下意識認為應該替日尚行翻案,但大錯已造成。

  「不是他,」石岑冷冷一笑,「世人老將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推到鬼怪之類,好安自己的心,當年在那村子接連發生的怪事也是如此,村民將難解的情形,都推到日尚行是鬼魅的猜測上,其實,那年那個莊子出現一個殺人魔,他殺了王義一家後,湊巧驚醒日尚行,這才讓大家以為那案子是日尚行做的。」

  「你怎麼知道?」

  「當年我始終不死心,在那村子待上好幾個月,終於等到那殺人魔再度現身,在他還來不及犯下其它的案子前殺了他,那個村子才真正的平靜下來。」石岑背著手在斗室內踱步,「那殺人魔是從外地來的流浪者?受到刺激便會發狂殺人,村民沒注意到他是因為他是流浪漢,連吃的東西都要靠乞討而來。」

  「所以,日尚行根本不是鬼魅囉!」劉金龍驚道。

  照這樣推想,原來大家從一開始就錯了。

  石岑譏誚的乾笑兩聲,「什麼是鬼魅?如果說無惡不作、惡貫滿盈的醜陋人心是鬼魅,那滿街上都是鬼了。日尚行的確擁有不為人知的特別能力,他會讀心術,能在赤手空拳下,將全身力量爆發出來,像利刃般穿透人身,他的特殊能力甚至可以壓制司徒虹吟的預知能力,但是,他殺了我哥哥石威,卻是千真萬確的事。」

  「你正面跟他交過手了嗎?」劉金龍為他發起愁來,他只知石岑化名許志杉已住進斷日山莊。

  「還沒有,我在等待最好的時機,等到他被眾叛親離。」石岑認為已經不遠了,日尚行最大的缺點就是他對人世仍有眷戀,等到他心愛的女人也背叛他時,他肯定痛不欲生。

  石岑無意間從師父口中問出日尚行沒有死後,便下定主意要找出克制他的辦法,他知道日尚行的心結,於是讀遍天下奇書,無師自通,練出一套觀命探運的本事。當他化名先知住進斷日山莊,一眼就看出日尚行的矛盾,因為日尚行愛上司徒虹吟,偏偏他們之間夾著一層無形的隔閡,而司徒虹吟又因為自己的預知能力喪失而感到不安。

  不要多久,等大家都認為日尚行是鬼魅,司徒虹吟必會離去,因為侍奉神的占卜師是注定無法跟鬼魅結合的,那時,就是日尚行的死期了。

  「石岑,我現在勸你什麼,你大概也聽不進去,不過,別再殺人了。」劉金龍歎息。

  「你都知道了?」石岑神色一變,雙手不再悠閒的背在身後。

  「本來還不知道,但聽你這麼一說,我大概明白了。我不贊成你的作法,有仇沖箸日尚行一個人,不需要達累其它無辜的人。」他沒想到石岑為了報仇,竟在城裡大開殺戒。

  「你不懂,如果不能凝聚大家的力量,憑我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將日尚行逼上絕路的。」石岑手一揮,表示這事絕無轉圈的餘地。

  「縣太爺雖然貪財又好色,但並不昏庸,如果事後被人查出真相,你大哥就算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

  「別說了,我自有主張,你只要將那兩兄妹照顧好就行了。」石岑摔門而出。在他心中悄悄升起殺機,若不是念在大哥的小孩還寄養在劉金龍家中,石岑是不會放過知道內情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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