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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官敏兒]戀上元氣薑餅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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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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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 07:18:5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戀上元氣薑餅屋【魔法平安夜套書】作者:官敏兒

叮叮當、叮叮當,充滿喜樂的聖誕夜,
她得一肩扛起隻剩空殼的公司,
和麵對受不了打擊瘋了的父親,已經夠阿信,
走在街上還有個聖誕小姐跟她「裝笑維」,
硬塞了個薑餅屋給她,
說寫下心願薑餅屋精靈就會幫她實現,
騙三歲小孩的把戲誰相信,
不過,她現在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許下來個救星幫幫她吧!
隻是,薑餅屋精靈是不是太忙搞錯了,
她要的是救星不是白吃白喝的小白臉啊,
瞧他賴著她還耍大牌咧,
有泡麵吃沒要他付錢就不錯了,
還敢嫌她摳門不給他加蛋,
他以為她這是慈善救濟院嗎?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1-1-11 07:2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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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 07:20:02 |只看該作者


久違  小楓

呵,各位讀者寶寶安安啊!

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記得我呢?呵呵!我就是以前那個「小楓楓」啦,現在換個筆名嘍,不過好像是有點換湯不換藥的取名方法厚~

再次來到敏兒的序中,先說說由來唄──

話說十一月八日是小楓滿十三歲的日子,而敏兒當時則身陷在趕稿的水深火熱中,忙得抽不出身來替我慶祝,當然知道我的生日時也就晚了一步啦。

我的生日是由另一位在月影幻境認識的朋友告訴敏兒的,當我知道那位朋友把我的生日告訴敏兒時,我真的嚇到說。

而敏兒出關時已經二十日了,但是她仍滿懷祝福的來祝我生日快樂,我的感動自然不在話下啦!

然後,扯了這一大堆,重點在哪呢?呵呵,還沒講到……(呃,我彷彿看到讀者寶寶在瞪我了。)

好啦好啦,重點到嘍!

就是──敏兒她為了彌補沒能及時祝我生日Happy,就說:「這本稿子如果過關就請妳幫我寫序。」

小楓當然答應啦,因為人家很久以前就一直ㄠ敏兒要寫序呢,這樣我才有機會在序中說說她的壞話,將她的形象破壞掉,哈哈!我是邪惡小楓。^_^

所以這就是我在敏兒序中出現的原由啦!

這「賠禮」我是收得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只是敝人的小小生日,實在不需要拿出來獻醜跟荼毒各位寶貝讀者的明眸大眼啊!

但是臉皮厚到可媲美犀牛的我,還是一樣溜出來跟大家打招呼,希望大家別在此時拋下前序,嗚嗚……可憐一下小楓我,雖然寫得不好,但是一樣寫得粉辛苦哩!

好了,原由說完了,現在來說說別的唄。

首先是我個人的小小感言──

啊!今日能動手寫這篇序,感覺實在是太讚了啦!

這代表休息了一月的敏兒又要出書啦,這期間沒看到她的書寶寶問世,我好失望喔……因為沒看到她的大作咩!

(呵呵!說成這樣,有沒有很感動啊?但是切記,千萬別把妳感動的鼻涕、眼淚往我身上抹,我免費給妳一盒衛生紙去旁邊感動一下。)

真的,一個月沒出書,真的很寂寞呢!

總算,又盼到敏兒要出書啦,十二月又有她的書陪伴著我,呵呵!想到作夢都會笑呢。

最後……(啊,字數總算要滿了)

聽許多朋友都說最近新增了一條法令,就是──十八限!

矮~敏兒啊,小楓實在很擔心妳的書寶寶會被貼上那個十八限的貼紙耶!(畢竟妳的書有時實在煽情得很)

而且,這樣未滿十八歲的小楓就不能再看妳的書了,所以妳要盡量克制喔,寫得純情一點,也比較符合妳的氣質啦!(礙…我為了看書,已經說出如此泯滅天良的話了。)

不過我也聽說新月的書很少被貼上十八限的貼紙呢,新月實在一級棒啦!

我是妳們永遠的讀者,哈哈!從小開始看,也托看小說的福,我的語文程度出乎意料的好呢,許多詞語我都領先別人,先一步的學會了,哈哈。

呼~~字數終於夠了,這是我寫序寫得最快的一次耶,為了不讓編編不方便,哈哈!我就以最快的速度飆完這篇序,希望不會荼毒讀者們的眼睛。

若有機會,咱們就下次見啦!



小楓說完換敏兒說  官敏兒

說起來小楓可是第一個在敏兒的小說裡重複寫序的寶寶呢,哎呀,原來我的人緣也只到這兒啊,接下來八成又要把以前那些傢伙重新揪出來Repeat一次了……哼哼!以前曾經出現過的,對,就是妳,別想逃矮

這一本小說是敏兒在闊別一段時間之後重新完成的稿子,不說大家不知道,它實在讓我忍不住想抱頭哀號……

各位有志之士聽我一言啊,我覺得人啊,就是不能怠惰,只要一怠惰就會變成懶骨頭,而身兼懶骨頭與賤骨頭的我就是非得玩到天翻地覆、混到截稿期已經過了才驚覺……媽呀!稿子怎麼才進行到第二章?

然後,苦難日子正式降臨。

嗚,你們都不知道人家趕稿的痛苦。(打死不提是自己造成這種局面的-_-)才寫到第四章而已,稿子還沒生出來我的痘子跟痔瘡都快要竄出來了,而且由於偷懶休息的時間過長,寫稿的節奏和編排情節的直覺都相對的變遲鈍了,結果只好一邊寫一邊抓回以前順利寫稿的感覺。

好可怕啊!嗚嗚……徐娘我決定以後再也不要休假了!(呃,趕緊補充一下,本人只是因為現在吃到苦頭在這邊哀哀叫而已,請徐娘不用當真,該偷懶的時候還是要讓我偷懶一下矮)

然後話又說到咱們新月老闆娘的催稿能力,徐娘就是徐娘,硬是跟那一隻謝肥肥不一樣,回想起肥肥催我稿的時候,開頭總是──臭小孩,妳稿子是給我寫到哪裡了?妳知不知道@&#要交稿?妳這樣一拖再拖會給我們造成麻煩妳曉不曉得?怎麼會有人像妳這樣@#&%……(一堆詛咒與髒話蹦出來,麻煩大家自己填空)

可是徐娘呢,就不會提高嗓門吼我,從頭到尾都不會,只會跟我講道理,告訴我,如果我的稿子現在不交將會影響到往後的@#&……

我只能說,唉!徐娘妳真是太溫柔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偏偏就是有一些駑鈍之才特別不受教……呃,我當然不是指我自己啦,我是說別人,嗯,新月其它的作者,嘿嘿!

不過我家的老闆娘也有一個殺手鑭,可能是被我搞得火大了、沒轍了,覺得我這個拖稿成性的豬頭三臉皮怎麼能夠厚成這副德行,乾脆冷冷的跟我說:「妳自己考慮清楚,再這樣拖下去,我只能說接下來的套書妳恐怕沒辦法寫。」

大家看看,快來看!

怎麼會有老闆娘這樣恫嚇底下員工的。

雖然我臉皮厚、愛拖稿,可是我色大無膽啊!也不想想我是否經得起威脅恐嚇,被溫柔老闆娘這麼一嚇,只差沒屁滾尿流的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不是寫唯美愛情小說的氣質作者-_-)趕緊對著嘟嘟斷線的電話一再恭敬膜拜,然後忍著痔瘡的疼痛(這下我確定自己不是什麼唯美愛情小說的氣質作者了>」<),悲苦而無奈的繼續黏回椅子上一邊喝蠻牛一邊拔頭髮寫稿。

以上,就是這本稿子生出來的前因後果。

看到它出版成書,你們應該知道我的苦難終於結束,我那難以啟齒的痔瘡也終於得到紆解(再一次跟大家聲明,我真的不是什麼唯美愛情小說的氣質作者……)

只是,據說下一本稿子的截稿期在十七天之後……

徐娘,怎麼小敏兒我覺得自己又快要被妳恫嚇到屁滾尿流的階段?(真的不用我再說一遍吧!我想每位讀者都知道敏兒真的不是什麼唯美愛情小說的氣質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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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 07:20: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武丫頭,雖然我和妳父親有著幾十年的交情,但是我們公司畢竟不是什麼慈善機構,妳別說梁伯伯沒給妳寬限的時間,離當初我和妳父親約定的交貨日期已經過了一個月,這是我所能容忍的最後期限……」

喧鬧的街道人來人往,滿街的喜樂全是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聖誕節。

叮叮噹、叮叮噹,鈴聲多響亮……人潮中,獨自一人寂寞走著的武俏君步履突然頓了一下,愁鬱而顯不出生氣的蒼白臉龐緩緩仰起,靜靜的側耳聆聽──

平安夜,聖善夜,萬暗中,光華射,照著聖母也照著聖嬰……

這世上真有能夠穿透黑暗的溫暖光芒嗎?

那為什麼她感受不到?

「丫頭,我不得不遺憾的告訴妳,我們金耘企業要正式結束和你們公司的合作關係,至於這一次你們不能如期交貨的違約金額,我的律師會再和妳連絡。」

好冷哦!

驀然停駐在街道上,雙臂環胸的武俏君站在一棵聖誕樹下,突然出神的靜默不動。

從小在優渥的環境中成長,似乎今年的聖誕節著實讓她感覺特別冷,相信以後的日子只會更寒冷吧!

她知道父親的公司營運狀況不如以往,只是她沒想到竟然會糟糕到這種地步。

弘文企業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一個空殼。

而這一切,都是在她父親武弘文突然病倒、她匆忙間自英國被召回台灣上陣經營之後才發現。 公司付不出薪資和貨款,工廠不願意生產接單、員工也跑了大半,結果到今晚,弘文企業真的是一無所有了。

垂下螓首歎口氣,武俏君環抱著雙臂繼續漫無目的的往前走。

離開自己租來的小套房,為的不是想要感受平安夜的熱鬧氣氛,她只是怕自己呆坐在家裡太久會忍不住做傻事。

唉!失策,她該帶一件外套出門的。好冷啊,若是感冒了她可沒有看病的預算,況且療養院那邊已經對她發出最後通牒,再不將累積的費用一併繳清,爸爸就要被趕出來了。

「小姐、小姐,今晚是平安夜,妳要不要買一個薑餅屋?」

武俏君愣了一下,對著站在店門口招呼的小姐搖搖頭。

「這是我們店的明星商品哦!我來幫妳介紹,它叫做元氣薑餅屋,是限量的唷!這是最後一個了。」

「不用了,謝謝。」她現在哪來的閒錢買什麼元氣薑餅屋,真是愛說笑。

「妳要的話我可以算便宜一點哦!」一身紅色聖誕迷你裙裝的小姐淘氣的對她眨眨眼,「最後一個了,賣掉它我就能結束工作跟男友一起去過聖誕節,妳就幫幫我吧!」

幫她?武俏君望了桌上的薑餅屋一眼,有幾秒鐘的遲疑。

「它不但很漂亮,而且還能夠許願呢!」

「許願?!」

「是啊,今晚是聖誕夜,妳可以對它許下一個願望哦!」

對一個薑餅屋許願?

武俏君閃亮美眸露出質疑。

麵包店小姐回應她的注視,笑得燦爛不已,「喏,這裡有一張小卡片,只要在上頭寫下妳的願望,然後拉開元氣薑餅屋的大門將它放進去,住在薑餅屋裡頭的聖誕精靈就會實現妳的願望哦!」

凝視著她笑容甜美的臉龐,武俏君臉上三條線。「我已經二十幾歲了。」所以別再用那種欺騙小孩子的把戲誆她。聖誕老公公出馬她都不相信了,更何況是什麼聖誕精靈。

「不管妳幾歲,人都有想要實現的願望吧!」小姐笑著將薑餅屋遞到她面前。

武俏君望了眼精緻的薑餅屋──

它的確很漂亮,華麗的裝飾幾乎讓人捨不得吃掉它,但是……不不,她不能將所剩下多的錢浪費在這種沒有意義的東西上了,何況,現在不比以往。

而且,她還真的指望有什麼荒謬的聖誕精靈來實現她的心願嗎?她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出手闊綽的大小姐。

「抱歉。」她歉然的搖搖頭,邁開步伐,纖細的身形再度融入人群中。

幾秒鐘後,一抹高俊頎長的身形脫離人群,走到拿著元氣薑餅屋的小姐面前……

沒多久,「小姐、小姐,等一下!」

聽到聲音,武俏君頓了一下,回過身,驚訝地看著剛才那位小姐捧著薑餅屋,氣喘吁吁的跑到她面前站定。

「這個元氣薑餅屋送給妳。」

「啊?!」

麵包店小姐將它推到她面前,「別懷疑了,就當是住在薑餅屋裡的聖誕精靈選中了妳吧!喏,小卡片給妳,請妳把願望寫下來。快呀!」

寫下願望?武俏君接下她手中的卡片和鋼筆──還是一支昂貴的K金鋼筆呢!不過,一個賣薑餅屋的女子會隨身攜帶這麼高貴的東西供人隨手書寫嗎?她有些狐疑地抬起頭看了對方一眼,她立刻笑了笑。「快啊!」

遲疑了幾秒鐘,武俏君簡短地寫下幾個字……

「還有這一張,這張卡片也要。」

麵包店小姐再遞出另一份,笑容自然而燦爛。「這一份是要交回給老闆的,這樣才能證明我真的把薑餅屋賣出去了。對了,妳要寫的和剛才那份一模一樣哦!」

吸口氣,武俏君垂下小臉寫著重複的字句──


請賜給我一個救星。


幫助她解決眼前所有難以跨越的困境!只是,這樣會不會太蠢了,將所有的希望冀盼在……薑餅屋精靈的身上,她真的太天真了吧!

想著,她倏地微惱的拿起小卡片想將它們撕成兩半。

「欸,妳做什麼?」

見狀,麵包店小姐趕緊搶了回去,瞋了她一眼,一邊將小卡片放進薑餅屋裡。「也許真的會有個救星出現呢!妳要有信心啊!喏,這個元氣薑餅屋就給妳帶回去嘍,希望它能夠帶給妳勇氣和好運。還有,聖誕節快樂!」

低頭看著手中美麗薑餅屋,武俏君輕輕舉起它。

裝飾隨著樹梢間的五綵燈泡一明一滅地閃爍著,紅色的燈、黃色的光、藍色的美和綠色的亮,每個閃爍都襯托著她手中華麗的薑餅屋,讓它看起來是那麼的溫暖,那星芒般閃耀著的點點光輝似乎真的能暖和她的心。

討厭,溫暖得連雙眼都像是有點濕意了。

伸手拭了拭眼角,她索性坐在路樹旁的石台上端詳著手中的薑餅屋。

這也算是她收到的聖誕禮物吧!嘴角微微揚起一抹恬淡笑意,她心底忍不住生起一抹苦澀。

曾幾何時,她的物質慾望已經降低這麼多,一個小小的薑餅屋就能夠滿足。要知道,以前的武大小姐可不是這麼好打發的呢!

只是,它真的能夠許願嗎?

輕輕將它舉到眼前,武俏君小聲的重複著她的心願,容許自己在這一剎那間愚蠢一回──

「求求你,請賜給我一個救星吧!」



武俏君懷疑薑餅屋精靈是不是聽錯了,她說的是請賜給我一個救星,而不是請賜給我一個白吃白喝的男人。

「沒有別的東西了,只有兩碗泡麵,選一個吧!你要哪一種?」

左手拿著排骨口味、右手拿著韓式泡菜,她站在沙發前居高臨下地凝視蜷窩在沙發上,抱著抱枕仰頭看她的男子。

她在外遊蕩累了返回小套房時,這個背著運動背包的男人就坐在她家門──

「喂,女人,妳要收留我。」

當時她當他是神經病。

「我是武伯伯的叔叔的同事的女兒的兒子,當初武伯伯力邀我回來台灣到他的公司上班,還承諾要給我錢多事少離家近的好工作,因為這樣,所以我變賣了國外所有的財產回來台灣,沒想到弘文企業竟然要倒了,連帶的害我無處可去。所以妳有責任要收留我。」

武俏君站在大門前,拿著鑰匙瞪他。

一番話說下來既沒換氣也沒休息吞口水的他,雙手扠腰,昂起下顎對著她的俏臉狂傲噴氣。

她發誓,要不是她累癱了懶得理他,她早就一腳把這個神經有毛病的男人給踢下樓去。

因為……

「你說你變賣了所有財產?」

「沒錯!」

這男人真的要去看醫生了,每說一句話都像是從鼻子裡噴出來似的,簡直比馬還驕傲。

「財產呢?」看他的運動背包裝不了多少東西啊。

「這裡、這裡跟這裡。」

經他一說,武俏君這才發現……老天!畢生沒看過這麼ㄙㄨㄥ的男人──左耳戴了個醒目的金耳環,十隻手指有五根戴了金戒指。這還不算什麼,兩手的手煉也是金光閃閃的……「你嘴巴張開我看看。」

男子皺起眉頭,「住妳家跟我的嘴巴有什麼關係?」

「叫你張開。」

他不情願的照做。

武俏君審視完鬆了口氣。幸好他沒有連牙齒都是金的,否則那真的是俗氣到不行,且他若是去跳淡水河,肯定能夠在第一時間被人救起──

因為身上的金光實在太閃耀了!

「這些就是你的全部家當?」

「當然不是,最值錢的在這裡。」

他突然伸手拉開衣襟,武俏君嚇了一跳還以為他想幹麼,接著馬上被他精壯結實的體魄給吸引了去。老天!看不出來他腦袋有毛病,可是體格卻如此迷人呵!

「妳看哪裡啊?色女!」

她臉龐倏地緋紅,這才發覺他說的沒錯,最值錢的真的在他脖子上。

一條寬度大約三公分的粗版純金項鏈就掛在他頸子上,好像拴在一頭牛身上一樣,「你這麼喜歡純金的東西?」

他聳聳肩,「攜帶方便,而且拿來當裝飾又滿華麗的,一舉兩得。」

嗯,品味有問題。

「喂,快開門啊,我要進去。」

原本想要拒絕的武俏君目光在他金光閃閃的身上繞了一圈之後,開出條件,「你要住進來也不是不行,把雜物間空出來勉強還能住人,但是我要收租金哦!」她現在正處於窮困之際,老天有眼送了條「金牛」上門,硬是推出去似乎有違天意。

「再說啦!快點開門。」

就這樣,她轉開鎖打開大門迎接莫名其妙出現的新室友。

「除了泡麵之外,我還有別的選擇嗎?」沙發上的男子抱著抱枕皺起眉頭。

她睨了他一眼,準備轉身,「看樣子你還不餓。」

「啊,我要吃泡菜的啦!」

幾分鐘後,他盤著腿坐在地板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心滿意足的吃著泡麵。

呵,他表現得倒很愜意,好像這兒就是他家似的。坐在沙發上的武俏君心不在焉地撈了幾根麵條放進嘴裡,美眸不時偷偷覦著他。

「幹麼一直偷看我?」他雙眼依舊盯著屏幕,嘴巴忙著咬泡麵。「雖然我願意讓妳收留我,但妳別看我英俊就想強姦我,我可是抵死不從的。」

厚,吃不下去了!武俏君沒好氣的放下碗筷。「喂,你叫什麼名字?準備在這兒住多久?」

「腦袋終於願意拿出來用啦,現在才問我名字會不會嫌太晚?」他終於分神睇了她一眼,「毫無戒心的開門讓一個陌生男人進來,如果我真的對妳心懷不軌的話,妳連報警都不知道要跟警察說是誰幹的。」她怎麼還是跟從前一樣,某些方面鈍得很。

武俏君聞言怔了一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他擺了一道。

不敢讓嘴角的笑意流露得太明顯,他假裝用筷子撈了撈已經吃完的空碗。眼角瞥見她還在等著他的回答,他不得不接受她該死的真的完全忘了他的事實。

「我叫童德帷。」語畢,凝視她的凌厲眼神帶著些許的期望。

「哦……你一直看著我幹什麼?我聽到了,你說你叫童德帷。」

最後一絲希望宣告破滅,童德帷轉開視線,接著惱怒的拿起保麗龍碗大口喝光所有的熱湯。

奇怪了,他在氣什麼呀?

武俏君搞不懂,隨即不以為意的聳聳肩,低頭秀氣地吃著手中的泡麵。

「妳預備如何處理妳爸倒閉的公司?」

武俏君心口縮了縮,「還沒有倒閉……」

「別再自欺欺人。我都調查清楚了,弘文的工廠早就停工、可動用的資金是零,四個月前就已經接不到任何訂單,現在,妳只要直接宣佈倒閉就可以了……不對,甚至連宣佈都不用,因為外界根本早當妳爸爸的公司不存在。」

她頭低低的,不發一語。

童德帷睨了她一眼。

唉!女人的淚腺為什麼都那麼發達?再開口,他的字眼雖然依舊犀利,但口吻已稍稍柔軟了幾分。「這番話妳可能不喜歡聽,但是妳心知肚明我說的都是事實。」

見她依舊低頭捧著泡麵沒有動作,他一臉冷淡地站起身將空碗與筷子隨手拋進垃圾桶裡,而她始終沒有抬起頭,這讓他沒來由的惱火起來。

「妳說左手邊的房間要給我睡是吧!」也不等她回答,他彎身撈起腳邊的背包,居高臨下的瞪著她美麗的髮旋。「妳如果要解散掉妳爸的公司我可以幫妳,反正我現在也還沒找到工作,閒著也是閒著。」

說完,童德帷逕自走進雜物間裡,不久隱約傳來他幾句低咒聲,像是在抱怨雜亂狹窄的空間。

沒多久,他又走了出來,一條毛巾隨性披掛在他精實壯闊的肩膀上。「我累死了,先去洗個澡……」

「我不要宣佈倒閉。」

「嗄?!」

她頭低低的像是在對地上的螞蟻說話,誰聽得見啊?

武俏君霍地揚起螓首直視他。

猛然迎上晶瑩閃亮的水眸,童德帷的心口撞了一下。

「你給我聽清楚了,我說我不要宣佈倒閉,我要弘文企業繼續生存下去,直到我爸爸病好重新回來經營為止。」

對於武俏君的堅定握拳宣告,他只有一個念頭──

媽的,窗戶在哪裡?

快點,他想要把這個頑固的女人扔出去。



凌晨時分,夜深人靜之際,雜物間……不,現在應該叫童德帷的房間,門扉輕輕打開了條縫。

「嗯,她已經睡著了。」

刻意壓低的低沉嗓音響起,童德帷拿著行動電話意興闌珊地講著。「我沒有什麼最新狀況可以跟你報告,只是跟你說一聲我已經順利住進她家,就這樣而已。」

幽暗中,只見他慵懶的斜倚在房門邊,房間內的光亮將他高挑的身影照得益發修長,在客廳裡拖曳成一道長長的魅影。

「不過,你贏了,她的確忘了我。」

彼端傳來大肆得意的笑聲,童德帷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瞪向武俏君緊閉的房門。

「給我克制你的笑聲,你快要惹惱我了。」

該死的!他也知道還沒有蛻變前的自己很沒有存在感,別說是一群人了,就算只有三、四個人站在一起,還是很難讓人注意到他。

是因為個子矮的關係吧!

回憶往事,他譏誚地抿起性感薄唇。以前的自己幾乎矮得令人髮指,連他也恨透了自己那麼矮,同年齡的男孩身高早已竄到一百六十、一百七十公分,他卻還像個女娃似的處於一百三十公分的階段。

那時的他覺得自己就像竹林裡新生的竹筍,身旁的同伴已經長得又高又壯,而他卻才剛剛冒出頭,無時無刻不仰首望著自己和別人的差距。

為此,童德帷自卑了好久,不輕易與人有所接觸,就怕從別人眼中看到對他的嘲笑。

久而久之,大家都說他孤僻。

即便令他自卑的身高問題,在他十六歲離開台灣前往美國後就不再困擾他,但是孤僻冷傲的性情早深入骨髓。

不,也許是,他骨子裡本來就沒有與人親近的基因!

Who care!他不需要在乎別人的感受,向來只有別人在乎他的感受。

「不,現在計劃有變,武俏君不願意將公司解散……對,你沒聽錯,你要說她苟延殘喘也行,反正她就是想要繼續保有弘文企業。」

冷邃的視線從她房門口移開,緩緩落在沙發上,兩個小時前,她坐在這裡激動握拳喊出她的決心……

童德帷的嗓音倏地冷了下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我奉勸你最好別輕舉妄動……不,我跟你沒有什麼話好說的了。」

直接蓋上手機面板結束通訊,他關掉電源拒絕干擾。

武俏君筆直迎視他的畫面反覆地在他腦海浮現,他不是沒有注意到她眼眸中閃爍的淚光,及她握拳時微微顫抖的雙手,但是……

煩躁地爬了爬頭髮,他轉身關門回房。

他搞不懂,她為什麼要挑最艱難的路走?

她不可能不知道勢已不可為,放棄才是最輕鬆的解決之道,可是她卻……

該死,害他不得不改變計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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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 07:22: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國三的男生能夠長多高?

夠高了,發育快的,身高已經將近一百七十公分,但是看看他……

「小童,難得你願意出來參加這種宴會,開心一點嘛!別老是躲在旁邊,過去和大家說說話啊。」

「放手,別拉我。」

童光宇投降的鬆開手,翻了翻白眼。身為童德帷的表哥,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和這個小自己一歲的表弟相處,活像只刺蝟似的,孤僻又難以親近。

「嘿,大童,原來你躲在這兒啊!」

「我們到處都找不到你,還以為你躲在家裡沒來呢!」

裕笙國際珠寶的少公子朱海仲和金耘企業的小少爺梁士彥並肩走來,雖然只有十五歲,卻儼然像個小大人。富裕的家境和從小所受的菁英教育讓他們無論在穿著或是言行舉止都顯得貴氣十足,年輕俊朗的眉宇間更是充滿勃發昂揚的自信。

「咦,難得哦,小童也來了。」

「小童,你也表現得開心一點嘛!今天是來參加董伯伯的壽宴,不是參加喪禮的,你看看你那一張臭臉。」

童德帷不悅地瞪向朱海仲,「你不喜歡可以不要看。」

聞言,三個男孩彼此對望一眼,撇撇嘴無奈聳肩。

置身在三個高個兒的同伴中,童德帷矮小的身子完全被遮掩,且與他們相較起來,他就像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更該死的是,除了童光宇年長一歲之外,其它兩人和他同年!

「我好像聽見那個小矮子的聲音。」一道嬌脆的嗓音突然插了進來。

糟糕,又要鬥了。朱海仲、梁士彥和童光宇不約而同翻個眼,已經預料到接下來的爭執吵鬧。

慶瑛美容集團的小千金方綺雯嬌氣的走了過來,閃閃動人的褐髮在髮型師的巧手下盤綁成可愛的雙髻,嬌美俏麗絲毫不顯稚氣。

童德帷聽了老大不爽,反譏回去,「哼,妳頭頂上那兩個肉包想給誰吃?野狗嗎?」

「你……矮子!」

「肉包!」

童光宇揉了揉鼻樑,決定讓這兩個同等幼稚的傢伙鬥到死為止。

大家的年紀差不多,應該能成為好朋友的,為什麼童德帷偏偏就和方綺雯不對盤?幾乎每次見面都會吵架,從沒見他們厭煩過。

朱海仲和梁士彥顯然也不想蹚這個渾水,置身事外的三人索性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聊哪個學妹身材比較辣、哪個飯店的餐點比較好吃,或是哪一種休閒娛樂最流行……

「喂,你們看大門口。」朱海仲彎起肘子拐了拐身旁的梁士彥,「武俏君也來了耶!」

童德帷聞言突然靜了下來,緩緩轉頭望向宴會廳的門口。

「咦!難得哦,沒想到她也會來參加這種宴會。」梁士彥好不驚喜。

朱海仲悠然自在的彈指招來服務生,從托盤裡取了杯香檳酒。「可能是被她爸爸拖過來的吧!那些大人最無聊了,說什麼希望藉由今晚的宴會讓企業第二代趁早認識彼此,依我看根本就是一場變相的聯誼晚會。」

童光宇沒啥興致的啜了口雞尾酒,「和她在一起的是誰啊?」

「何俊柏,介堂投顧的二公子,也是我們學校的籃球隊隊長。」梁士修解答。

隔著朱海仲他們望過去,童德帷默默凝視那一對相偕而行的俊男美女。

「那個男的啊,是跟我們同年級的何俊柏啦!人家可厲害了,是咱們學校的籃球隊隊長耶!對哦,大童,你走的是文藝路線,自然不曉得他是誰。不說你不知道,他在學校很有名氣的,很多女生都喜歡他呢!」方綺雯一臉崇拜。

「沒想到武俏君和他是一對。」嘖嘖,這下子校園裡不知道有多少男女同學要傷透心了。

「他們滿登對的啊,你別忘了,武俏君的人氣也是居高不下哩!」梁士彥頂了頂方綺雯的肩膀,「喂,我記得她跟妳並列咱們學校兩大名花,好像還有人稱妳們兩個是『星諾雙姝』呢!」

方綺雯哼了哼,悄悄瞟了童德帷一眼,見他的目光透過人群專注地落在武俏君的身上,她心生不悅的湊近他身邊俏聲低語。「聽我二哥說,今年夏天他去巴黎玩的時候,剛好碰到也去那裡度假的武俏君。」

童德帷緩緩轉頭看她。

總算引起他的注意,她撇撇唇,繼續道:「我二哥後來索性跟武俏君一起游巴黎,據說他們兩個人玩得非常愉快。」

聽完他沒表示任何意見,只冷漠的轉開視線。

見狀,她有些惱了,「武俏君交往的對象多得數不完,你別傻了,她再怎麼挑也不會挑上你的。矮子!」

她眨著憤惱的眸子凝視他冷淡至極的側臉。為什麼不說話反駁她?幹麼不看她?

「我要回去了。」童德帷冷冷的嗓音驀地響起。

「小童,你再待一會兒吧,宴會才剛開始耶!」童光宇企圖挽留。

「對啊,再待一下,等會兒我們再一起溜出去玩。」

不理會朱海仲的提議,童德帷冷漠的穿過人群獨自走了出去。

武俏君交往的對象多得數不完,你別傻了,她再怎麼挑也不會挑上你的。矮子!

煩死了、煩死了!

越想臉色益發僵冷,童德帷坐進父親的名貴轎車後,洩憤的摔上車門,對著駕駛座上的司機握拳低吼,「開車,我要回家。」



「我覺得妳根本就是在做困獸之鬥,沒用的,放棄吧!」

小套房裡,童德帷俊臉臭臭的盤腿坐在沙發上,濃眉深深皺起,視線緊盯著武俏君移動的身影。

她才不理他,走到電視左邊的木櫃,低頭翻找準備帶去拜訪客戶的文件。

「不要這麼天真了行不行?就算妳真的走狗屎運讓客戶願意把訂單交給妳,當然,我得再強調一次這是不可能的,不過,假設妳真的拿到訂單,工廠那邊也不會肯配合幫妳趕貨出貨的,到時候,妳還不是白忙一場。」

他又是擺手又是搖頭的,長篇大論說得憤慨無比,卻絲毫得不到她的注意。

武俏君蹲坐在櫃子前,低著頭翻看手中的文件──希望這一份過往的貿易往來數據能夠打動對方的心……對了,或者把自己苦心研擬出來的重振弘文企劃書也一併帶去,說不定對方能夠感受到她力圖振作的誠意而回心轉意,願意再度跟弘文合作。

「武俏君,妳信我一次,世上沒有那麼簡單的事情,妳想得太美好了,如果這麼輕易就能讓願望成真,那麼這個世界到處都充滿童話了……喂,妳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武俏君的響應是馬上轉身衝進房間裡,翻找她的重振計劃書。

哇咧!童德帷不敢置信的瞪著她旋風一般的身影,發覺自己頭一次被漠視得如此徹底!

只有她膽敢這麼對他!

天知道現在外頭有多少人爭著聽他講話,且那些人的身份、地位有哪一個不是顯赫得嚇死人,可他們在他面前依舊得小心翼翼,全神貫注的就怕漏聽他吐出來的每個字,結果瞧瞧她,這個女人實在是不知好歹!

他的目光直覺的在屋內梭巡,看有什麼東西可以拿來丟。不搞得乒乒乓乓驚天動地的,實在顯現不出他的憤怒跟嚴重被漠視的不悅。

哈!有了。

走出房門見著他手中的東西,她立刻開口,「喂,你幹什麼?」

「哼!」

「把我的薑餅屋放下來!」

武俏君奔過來搶走他手中的薑餅屋,還不忘瞪他一眼。

童德帷見狀瞠大眼。唷!這女人還敢瞪他。「好吧,本來我還想隱瞞下去,但是現在不說出來實在會嘔死我自己,妳給我聽好了,坦白告訴妳,我的身份不比一般,我可是……」

「住在我家的食客。」她冷睞他一眼,「你的身份當然不比一般,因為你比一般人更窮困潦倒,否則怎麼還需要住在我家的雜物間。」

他瞠目結舌,一時間太過震驚反而不曉得如何回嘴。

「告訴你哦,不許你再碰這個薑餅屋,否則我……」

他挑眉,「妳怎樣?」

「我、我連泡麵都不給你吃。」

他轉頭嗤鼻。 抱歉,本少爺平常連高級魚子醬跟法國松露都不愛吃了,還會將她那一碗泡麵看在眼裡,更過分的是,她竟然連讓他加一顆雞蛋都不肯,這世上還有比她更摳門的女人嗎?

肯定沒有!

「我再說一次,這個薑餅屋對我來說很重要,你如果偷偷把它吃掉,我一定不饒你。」

童德帷沒好氣的撇撇嘴,「有什麼了不起,不過就是一個薑餅屋而已,聖誕節都過了,也該吃掉它了吧!難道妳想放著發霉啊?」

「反正我不准你碰它就是了。」

武俏君提防的瞪了他一眼,捧著薑餅屋走到電視機前,小心翼翼的將它放回原位。

「呿,瞧妳寶貝的。難不成那個薑餅屋有什麼魔法啊?」

她驚訝地轉身看他,「你怎麼知道?」

原本想窩回沙發的童德帷頓了一下,回頭,一臉荒謬的說:「小姐,我只是在開玩笑。」

聞言,她的俏臉倏地緋紅。

她也知道自己這樣很可笑,長這麼大了卻還相信這個元氣薑餅屋具有魔法,還深信裡頭住著什麼薑餅屋精靈。

但是……

萬一是真的呢?

她好想去相信,相信魔法、相信薑餅屋精靈,然後期待著會有一個救星出現,把她從彷徨無助的困境中解救出來,將光芒與溫暖還予她,同時也拯救瀕臨毀滅的弘文。

「喂,妳的腦袋沒問題吧!真的相信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童德帷回身信步走上前,一手慵懶扠腰,另一手則繞過她的胸前,伸指戳了戳華麗的薑餅屋。

剎那間明顯感受到兩人親暱貼近的距離,武俏君僵了下,當場不敢動。

「我看它沒什麼特別的嘛!」

抵在她肩膀上的……是他的胸膛!感覺到那不同於自己,寬闊精實的觸感,她連忙縮起雙肩避免再度接觸,但下一秒,她驀然突兀地伸出雙手遮摀住自己的臉龐。

「妳幹麼,打蒼蠅啊?」

武俏君的嬌顏益發酡紅。他的呼吸……所有熱氣通通吹吐在她的臉頰上了啦!

「噯,妳又有什麼毛病啊,這一回又是什麼發作了?」

「你才有毛病呢!」她半旋身啐了他一句,伸手推開他,「幹麼站得這麼近,離我遠一點……」

被她這麼猛地一推,他的手不小心揮到薑餅屋,將它打落到地面上。

兩個人當場不約而同的低頭往下望著。

「你、你這個……」她氣得渾身發抖。

「哎唷,好啦、好啦,幫妳撿起來就是了嘛。」

聞言,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氣他的粗手粗腳,還是他那施恩般的口氣。

厚,有這麼嚴重,她有必要氣到臉色鐵青嗎?「喏,擺上去了,行了吧!」

武俏君美眸圓睜,火大到想要直接搬電視砸死他!

直到二十分鐘後,他們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套房,大門砰然關上,隱約還能聽見童德帷不以為然的嘀咕聲──

「喂喂,妳好了吧妳,還要氣多久啊?它也不過是屋簷缺了一角而已嘛!」



女人長得美是優點,童德帷不否認。

這種論調雖然很膚淺,但既然本質都是豬,那麼他寧願看一個披著美麗外衣的豬頭女人,也不要真的有一隻豬站在他面前。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也不能仗著自己長得美就那麼難搞啊!

脾氣差又愛記仇,他也不過是弄缺了薑餅屋的一角,她的臉色居然能夠冷上半天給他看。

好,太好了,他倒要看看她還可以惡劣到什麼程度。

「武小姐,妳說的我都知道,我很明白妳現在的心情。」

在錫賢貿易的會客室裡,武俏君正襟危坐的凝視著對方的業務經理,水汪汪的眼眸中閃爍著幾許期待,那是種流露著孤注一擲的希冀目光。

然而相較於她的凝神專注,坐在她身旁跑來插花湊熱鬧的童德帷那副無關緊要的懶散模樣,叫人看了就忍不住火冒三丈。他斜倚著身子靠坐在沙發上,坐沒坐姿就算了,唯一關注的,竟然只有人家端出來放在桌面上的西點餅乾跟紅茶。

「但是我得坦白告訴妳,不管妳怎麼說,我們公司是不可能將訂單交給妳們的。」

旁邊正在講正事,這邊的童德帷卻把餅乾咬得卡喳卡喳作響。對對,儘管潑她冷水吧,用力潑、使勁潑,讓她知道自己的困獸之鬥是多麼愚蠢。

「王經理,請你再考慮一下。當初錫賢貿易和弘文企業一直配合得很好,這麼多年來雙方一向交易愉快、互利合作,難道你就不能看在這一點,再度將訂單交給我們……」

「喂,餅乾被我吃完了耶,還有沒有啊?」

童德帷突然冒出的話,當場讓會客室安靜下來。

武俏君不敢置信的轉頭看他,小手顫抖,真的很想掐死他。

業務經理尷尬的笑了笑,拿著空盤站起身,「應該還有,我去拿一些進來。」

「嗯。啊,對了,紅茶也喝完了,再來一杯吧!」

鮮少被人這麼使喚的業務經理怔了下才回過神,「哦,好。熱的好嗎?」

「溫的就可以了,別像剛才那樣,太燙了。」

這個死男人竟然還好意思露出嫌惡的表情。武俏君的完美笑臉只限於在業務經理面前,會客室的門板闔上的瞬間,她馬上換上兇惡的表情,轉身揪住他的衣領。

「你是故意來搗亂的對不對?」

老天,她剛才真應該直接將他從十七樓的窗戶丟出去……不對,是她昨晚根本就不應該收留他。

「我哪有?」

童德帷皺眉喊冤,表情一點也不愧疚還理直氣壯得很。「我餓了啊,昨晚吃泡麵,今天中午又叫我吃泡麵,現在好不容易有餅乾可以吃我當然要盡量享用嘛!難不成回去之後妳會買給我嗎?」

答案當然是不會。可是……武俏君頹喪下來,「但是你也不用狼吞虎嚥像個餓死鬼啊!我現在是來談正事的,你到底懂不懂?這一筆訂單很重要,事關我爸爸的公司是不是能夠起死回生……」

「妳自己都知道弘文企業已經死得差不多了,為什麼不乾脆接受事實?」

「我……」

「放掉那個根本救不回來的沉重包袱,妳如果想要重新開始,我還可以考慮出手幫妳。」事實上,他就是為了這個而回來的,但是看看這個腦袋裝水泥的頑固女人,她這麼倔強又冥頑不靈,是存心想讓他大開眼界嗎?

童德帷深邃的眼眸緊緊凝視她,出口的語氣和字眼雖然又跩又驕傲,但是那一雙認真專注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讓她喉頭一緊。

她連忙轉開視線,嗓音中有著明顯的緊繃。「你不用說了,我不可能放棄弘文企業的。」

「厚,妳實在是……」

會客室的門在這時打了開來,武俏君趕緊堆起笑臉,期間還不忘警告的瞟了一眼──

童德帷給我安分一點!

他酷酷跩跩的蹺腳轉換坐姿。哼!看本少爺高不高興嘍。

一分鐘後,會客室裡又恢復成童大閒人卡喳卡喳咬著餅乾,而武俏君努力說服業務經理的畫面。

半晌,業務經理不耐煩的伸手直接截斷她的話,「武小姐,妳死心吧,我們是絕對不可能再跟弘文企業有生意上的往來。」

看吧,就跟她說不可能的嘛!童德帷卡喳卡喳的繼續吃著。嗯,這餅乾雖然硬,不過還挺好吃的。

「恕我說一句難聽的話,妳弘文企業已經名存實亡,這是業界裡眾所皆知的事情,我還能夠很肯定的跟妳打包票,不只是我們公司,外頭任何一家企業都不可能和妳繼續往來了。」

武俏君努力想維持笑容,卻發現難以辦到,嘴角勉強揚起,笑不出來的結果反而讓她看起來可憐兮兮的,驕傲的她不想得到別人的同情,所以悄悄緊握雙手要自己勇敢。

童德帷看見她掩藏在桌面下的雙手,瞄了她一下,又繼續側身吃餅乾。

不得不承認她的神情令人心疼,但是……哎!這女人自找的啦,都跟她說別自取其辱了,她偏要來試這一回,怪誰啊。

雖然心底是這樣想著,他卻還是忍不住又偷覷了她幾眼。

而業務經理還意猶未盡的說著,「聽說武董事長不僅住進療養院,甚至連精神狀況都不太好。我有個同業朋友前陣子好意去探望妳父親,結果武董事長誤以為他是哪個立委,直拉著他聊什麼土地開發案,真是笑死我朋友了,回來之後跟我們一邊說一邊狂笑呢!」

武俏君低垂著俏臉,難過地嚥了嚥口水,強忍心頭複雜翻湧的情緒。

沒注意到一旁的大閒人已經悄然握拳,業務經理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武小姐,我還聽說妳父親的醫療費若是再不繳清,恐怕就要被趕出療養院了。」

武俏君冷凜著俏臉沒回答,默默收拾著桌上的文件準備離開。

業務經理卻突然伸出手越過桌面,扣握住她的柔荑。

她驚訝地揚首瞪他。

「我能夠幫妳,在財務方面。」

童德帷見狀下顎繃緊。這個皮癢的男人,當他是死人嗎?

「但是相對的,妳也要提供一些……」

一記迎面而來的木蘭飛拳打斷業務經理接下來的話。

童德帷見狀,憤怒被驚訝之情所取代。哇!現在是怎樣,花木蘭出征嗎?瞧她握著拳頭、全身發抖,臉色還僵冷無比的模樣……

他喜歡!

看似溫柔卻勇敢強悍的女人,永遠不會乖乖等待別人的保護。

嘴角突然露出一抹邪魅笑容,悠哉倜儻的童德帷鬆開拳頭慵懶地窩回沙發。

林黛玉那一型的女人太軟骨頭,在他眼中簡直跟包袱沒兩樣,幸虧柔弱外表下的她其實是一個英勇女金剛。

和她分別這麼多年再重逢,這個認知對他來說真是個驚喜。

這時,業務經理踉蹌地站了起來,臉色漲紅,憤怒不已。

「武俏君,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妳……」

童德帷眨眼裝困惑,轉換坐姿慵懶地打斷他,「她剛才打了你一拳啊,不會吧!你連自己被打了都不知道,還要問她。」

「你……」業務經理的臉越漲越紅。

「童德帷,我們走!」彎身胡亂抓起桌上的文件,武俏君鐵青的臉龐刻意誰也不看。

不能哭,絕對不許在這種人面前掉下一滴眼淚!

「要走啦,也好,這裡的餅乾難吃死了,連紅茶也難喝,說不定是用快過期的茶包泡出來的。」

童大閒人拍拍大腿悠閒站起身,一邊跟著武俏君身後走,還一邊抱怨著。

「武俏君,妳給我記住,我會讓妳付出代價的。」後頭,業務經理憤怒的咆哮聲傳來。

走在前面的武俏君聞言身體僵了下,但仍努力掩飾自己的顫抖。

「噯。」童德帷突然出聲喊她,「我有東西忘了拿,妳先到外面等我。記住不准先走哦,一定要等我。」

「不拿不行嗎?」她只想在最短時間內離開這裡。

「不行,不拿我會很痛苦。妳先去大門口等我。」

他推了她一把,接著往回走。

雙手悠閒插放在長褲口袋裡,他就像一尾地痞流氓用力踹開虛掩的門板,筆直走向會客室裡的業務經理。

「你、你想幹麼?」

童德帷長腳直踢向業務經理的胸口,讓原本驚惶往後退的他直接倒臥在沙發上,摀著胸膛痛苦呻吟。

「不知死活的傢伙,竟然在我面前摸她的手。」

宛如一尊惡修羅的站到業務經理面前,童德帷昂起下顎顯露出一身倨傲。他的雙手依舊沒有抽離口袋,修長的長腿在刷白的老舊牛仔褲襯托下顯得削瘦頎長。

只是此刻,他的俊逸竟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你說我該如何對付你這種落井下石的雜碎呢?」

輕輕淡淡的口吻像是在討論困擾人的冷天氣,但是他的右腳卻邪惡地踩踏在業務經理的鼠蹊部上。

童德帷緩緩降低身形,抿起的笑容益發邪佞。「沒錯,我當初是希望你給那個蠢女人一些打擊,指望你打消她重振弘文的念頭。但是看看你,沒用的傢伙,除了下半身發達之外,你還有什麼本事,或者我乾脆做做好事讓其它女人免於受到你的威脅,你覺得怎麼樣?」

他緩緩加重腳力,業務經理驚恐的拚命想要推開他,卻發現他不動如山。

詛咒咆哮立刻變成哀苦求饒,可是童德帷還不肯罷休,直到會客室外頭傳來武俏君的聲音──

「你到底拿到東西沒有?」

他轉頭皺了皺眉,放下腳。「我不是叫妳先去大門口等我?」

「我等很久了!你到底要不要走?不然我要先回去了。」

說完,外面傳來她高跟鞋漸遠的聲音。

童德帷轉身,邁著無奈的步伐跟了上去,此時此刻,渾身顫抖的業務經理已經進不了他的眼裡。「喂,我肚子又餓了耶,等一下先去吃點東西再回家好不好?」

武俏君好像說了些什麼,走廊上,只聽見他沮喪的咒罵聲。

「靠,又叫我吃泡麵。」還不肯讓他加蛋,實在摳門得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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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 07:22:3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凌晨兩點多,早該是入睡的時候,電視機卻播放著驚悚的恐怖片,幽暗的客廳被屏幕迅速閃動的畫面映照得有些詭譎,妖異的色彩在小空間裡不間斷的變換著,一會兒明亮一會兒又陷入陰暗。

將音量切得適當,勉強可以遮蓋住不小心逸出來的啜泣聲,武俏君滿心以為房裡的童德帷已經入睡,所以她哭出來是沒有關係的,現在是可以掉眼淚的。

下午所忍受的羞辱在這一刻全部爆發,蜷縮在沙發上的她緊抱著抱枕潸然落淚。她難過,不僅是因為自己對弘文的無能為力,更因為別人暗地裡對她摯愛父親的諷刺與嘲笑。

是她沒用,沒本事挽救弘文,更沒能力給父親一個安心靜養的環境,難道,是她還不夠努力嗎?但是她盡力了呀,還能再做什麼呢?她已經掏出全部心力了。

武俏君驀地仰起螓首,盈盈淚眼鎖住電視機上的元氣薑餅屋。

不知道哪兒來的衝動,她扔開抱枕起身走向前,一把抓起薑餅屋高舉右手就想將它摔到地面。

都是騙人的!

根本沒有什麼薑餅屋精靈,更不可能出現什麼救星,是她太蠢了,蠢到去相信荒謬可笑的童話。

顫抖的小手在半空中停滯了半晌,藕臂像是力氣突然全被抽光似的垂落下來,她倏地跪坐在地板上將薑餅屋緊緊抱在胸前。

她捨不得摔掉它,這是她今年唯一收到的聖誕禮物,唯一而僅有的……

聖誕節,可卻連她唯一的親人,都忘記了聖誕夜、忘記她──

「妳是誰,新來的傭人嗎?快,幫我把那一套黑西裝拿出來,沒有時間了,我等一下還要去跟金耘的董事長談合作的事情。」

武俏君還記得當時背脊突然一涼的冰冷感受,像是剎那間墜入森冷無比的地獄,凍得她無法動彈。

「很明顯的,妳父親的病情加重了。」當日,療養院的醫師如此說道。「以前他偶爾還能夠清楚的思考,現在則幾乎完全活在他自己想像的世界裡。坦白說,我們不能確定他是否會痊癒,也許是現實生活對他的打擊太大,導致他無法承受。」

「如果我把他受到的打擊彌補好,那麼他會好轉嗎?」

「有可能。」

所以,為了有可能的奇跡,她明知道弘文已經勢不可為,仍努力想要挽救,用盡所有力氣也想要挽回。

但是……

好難,太難了。多希望有誰能夠幫幫她,幫她救爸爸……

這女人睡著了!

童德帷居高臨下的站在電視機前,俯首看著蜷縮在地板上,抱著薑餅屋哭累沉睡的武俏君。

一聲幾不可聞的無奈輕歎響起,他緩緩蹲下身輕輕取走她手中的薑餅屋,深邃凌眸睇了她一眼,童德帷熟稔地伸手拉開薑餅屋的大門,拿出裡頭的小紙條──


請賜給我一個救星。


其實他一直知道她要的是什麼、求的是什麼。當他聖誕夜那天看到這張字條之後,就全然明瞭她究竟渴望何物。

那晚的事當然是他事先安排的,薑餅屋、許願,甚至是荒謬的精靈之說,都是他一手策劃的。

因為在出現在她面前之前,他要確定自己能為她做什麼。

結果,她要一個能夠挽救弘文企業的救星。

以他的能力、地位、財勢,這個不是問題,但是……他覺得根本沒有挽救的必要。弘文企業所背負的債務根本遠超過它能創造的營利,既然如此,毀滅它反而是最符合經濟效益的辦法。

可是武俏君卻執意要保有它。

看她拚命,他冷眼旁觀,指望殘酷的現實能夠叫她認清事實,但是見她哭泣落淚……

童德帷深深吸一口氣,煩躁的伸手爬了爬額前的短髮。

望了望手中的字條,再望向猶帶淚痕的沉睡容顏,他歎口氣,掏出行動電話撥下一串號碼,接通後直接說出自己的決定,「我投降。」

彼端立即傳來一陣激動的勸說聲,卻被他悍然打斷,「不用再說,我已經決定……對,確定沒有錯,去告訴他們我的決定,還有,替我料理錫賢的業務經理,你如果沒把他踢出業界,就換我把你永遠踢出去。」

潛藏在暗地裡的勢力與資源開始動了起來,就因為武俏君的幾滴淚……



顫抖著雙手緩緩放下話筒,武俏君小手交握平放在桌上沉默不語。

空蕩蕩的辦公室裡,童德帷佔據了另一邊的辦公桌正在忙著大事業──打在線遊戲。

他睨了她一眼,不理她,繼續跟玩家揮刀廝殺。

隔了五分鐘,他又睇她一眼。了不起,她竟然能夠維持原姿勢動也不動一下。「喂,妳還有沒有在呼吸啊?」

她側首瞪了他一記,語氣卻難掩興奮。「你知道剛剛那通電話是誰打來的嗎?」

「我又不會通靈,怎麼知道……」

他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她雀躍地打斷。「是錫賢公司,他們董事長說要把這一季的訂單交給我們耶!」

童德帷撇撇嘴並沒有太多欣喜,「那個業務經理不是已經被Fire了。」

「是啊,柯董事長剛剛跟我說……你怎麼會知道?」她也是剛剛才曉得的,沒理由懶惰蟲消息會比她靈通啊!

他雙眼緊盯計算機屏幕,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樣。

武俏君也不理他,一邊收拾皮包一邊困惑低喃。「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那位柯董事長還一再拜託我,請我在什麼『惡秀螺』的面前替錫賢公司美言幾句。是不是哪裡弄錯了,我並不認識什麼惡秀螺啊。」

偷聽著她的喃喃自語,他的手指邊精準且利落地按動鍵盤殺敵取分,嘴角譏笑的微微揚起。

傻女人,是惡修羅啦!是那些商場上的無聊人士給他取的渾號……「喂,妳要去哪裡?」

提著皮包站起身,她冷淡地回眸睇了他一眼,縱使那美麗嬌柔的模樣風情萬種、動人心弦,卻讓他看得想磨牙。

她竟然以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

「還用說嗎?我當然是要去工廠啊,好不容易拿到訂單,生產線的問題得馬上想辦法解決才行。童閒人,你的腦袋可不可以靈光一點?你看你,每天只會打電動跟吃閒飯,你真應該為自己感到可恥才對。」

說完這番話,也不顧身後的他會氣煞成何等模樣,武俏君腳步輕盈的拎著皮包愉快往外走。

呵呵,好開心,今天也在口頭上佔他上風。說起來雖然可笑,但是這已經成為她每天唯一的樂趣。

況且她也沒說錯啊,童德帷的確一點幫助也沒有,只會出那張嘴來打擊她的信心,還無時無刻不抱怨──一會兒抱怨尊貴的自己竟然睡在雜物間,一會兒抱怨天天讓他吃泡麵還不加蛋,再不然就是抱怨弘文空蕩蕩的,沒有美女可以養他的眼。

老天,這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難伺候的男人?她算是開了眼界。

當然,或許是因為過去圍繞在她身邊的男人總是以溫柔多情的姿態出現,個個慇勤闊綽的讓她享受公主般的待遇,所以像童德帷這種只會在她耳朵邊嘰哩呱啦批評一堆的男人,還是生平頭一次遇到。

可是……不得不承認,有了他的陪伴,她慌亂的心扉的確踏實許多。

這真是一點道理也沒有,這種心安的感覺來得既可笑又荒謬。他有什麼本事呢?簡直像只懶惰蟲,無所事事的叫人發指,這男人,他唯一會做的就是陪在她身邊。

他通常都會開口追問她的去處,然後開始嘮叨她的冥頑不靈、固執如牛和浪費精力,但是不管如何埋怨,他卻始終默默地跟隨著她。

就像現在,她不用回頭,就能聽見他的腳步聲,還有抱怨聲。

唇角悄悄揚起一抹美麗的弧度,她在心裡搖頭失笑。又來了,他的嘴巴除了吃東西之外,就只有漫無止境的批評。

儘管他的批評常常讓她忍不住發笑──

「那輛奔馳車怎麼能丑成這副德行?真佩服開它上路的人,太有勇氣了吧!那種爛車不開也罷,真是丟人現眼。喂,女人,妳預備讓我走到什麼時候,我們不能趕快坐車嗎?」

「公車站牌在前面了。」

「又叫我坐公車!」

「是啊,不願意的話你可以不要跟。」

踩著愉快的步伐往前走,武俏君忍不住心中得意。

這下看他還有資格批評開奔馳車的人嗎?比起他們這兩個公車族,人家可是好得太多啦!不過話說回來,以往出門總是轎車接送的千金嬌嬌女,如今卻每天以大眾交通工具代步,只能說她的適應力強吧!畢竟現在首先要考慮到的不是她自己,而是父親這一生的心血──弘文企業。

搭上公車的他們正巧碰上小學生提早放學,車廂裡熱鬧嘈雜不說,就連座位都全被佔據。

小手拉著座椅旁邊的把手,武俏君皺了皺柳眉輕揉額際。怎麼回事?她的頭好痛,突來的強烈暈眩幾乎讓她站不篆…

「喂,起來。」

低沉嚴厲的嗓音驀地響起,她緩緩睜開雙眼,「童德帷,你幹什麼?」有沒有搞錯,居然欺負一個小男生。

童德帷不理她,冷凝雙眼一徑盯著座位上的小男孩,「看你這小子又肥又胖的,都已經長成這副德行還不知道要趁機減重嗎?你在學校已經坐了一整天,連上公車屁股都還緊緊黏在椅子上,再這麼好吃懶作下去,你不怕有一天會肥得跟神豬一樣嗎?起來,到旁邊站著去消耗一些體力。」

老天!她真不敢相信。她震驚地看著泫然欲泣的小男孩,無辜地背著書包離開位子走到一邊站著。

她敢保證那男孩幼小的心靈一定在淌血,心想著自己是招誰惹誰了,他也只不過是胖了一點點而已啊。

想到這,她火辣辣地轉過頭正想罵人,他卻搶先一步推著她坐下,「你別推我,我不坐。」這個欺負弱小的男人真可恥。

「妳都快要暈倒了還不坐下來休息?」

原來他有注意到。武俏君臉龐微紅,說不清究竟是因為氣憤他對小男孩的殘忍,還是因為欣喜他竟然注意到她的不適。

他一直在關心她嗎?始終在旁邊靜靜注意她的一切。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念頭讓她心裡暖烘烘的。

「坐下。」

「噢,你別這麼粗魯行不行?」害她撞到手了啦。

「哼!」守財奴似的站在她身旁,童德帷粗率轉頭,故意不看她皺眉頭揉捏手肘的模樣。

這個男人呵,到底該說他體貼還是無禮?撇過小臉望向窗外,她刻意不讓他看見嘴邊的愉快輕笑。

她到底是怎麼了?以前的她絕不可能認為這樣的男人迷人呀!

但她的好心情僅限於抵達工廠門口,之後,她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因為她跟童德帷被大門守衛阻擋在外,不得其門而入

「不管妳說什麼,我都不會讓妳進去的。」

「為什麼?我是來跟你們老闆談生意……」

「和妳還能談什麼生意?妳是武小姐吧!妳父親不是弘文企業的老闆,弘文企業已經倒閉了,妳是不是想來騙我們啊?現在外頭景氣差得不得了,一大堆騙子都想叫我們工廠生產出貨,結果貨運走了卻找不到人付款。哎呀!你們這種人我看得多了,走開、走開。」

武俏君怎麼也沒料到,自己會有被工廠的守衛當成騙子的一天。

羞憤與焦急之情在心中不斷翻湧,她的臉龐益顯蒼白,顰起的柳眉洩漏她身體的不適。

她上前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突然大步上前的童德帷扣住手腕硬拖著走。

「你做什麼?」

「沒必要求這種人。」

呿,不看還好,越看越生氣。這種小角色也敢對她大小聲,有沒有搞錯,當真以為她沒有後盾了是不是?

看著吧!他總有一天會將這些讓她受委屈的王八蛋,一個個拖出來狠狠修理一頓,否則豈不是愧對自己「惡修羅」的名號。

他何以得如此名號,當然是因為他有仇必報、下手狠准的行事作風。

被童德帷塞進出租車,武俏君默然瞪視他,眼神氣憤的譴責他浪費的行徑,尤其當她發現他竟然帶她到全台灣規模最大的音響生產工廠,她不可思議地轉頭,瞪著正在講行動電話的他。

付過車資,她耐心等候他結束通話,所幸,他並沒有讓她等太久。

他倏地扣住她的手腕,欲往前走。「走吧!」

「妳幹麼?」

武俏君努力拖住他前進的腳步,卻發覺實在抵不過他的力氣,最後反而是被拉著走。「你瘋了嗎?剛才那間工廠都已經拒絕讓我們進去了,更何況是這裡!」

老天,他才剛從國外回來所以肯定不知道,巨碩公司的規模可是比方纔那一間要大得多,這種專門與國外知名大客戶配合的生產工廠,怎麼會願意接下她這個小生意。「放手,我不要進去……」

童德帷才不理她,三兩步已經來到警衛室。「開門!」

他不可一世的喝令模樣讓門口五六名守衛怔了一下,才想開口問他是什麼人,後頭突然匆匆忙忙的跑來一個身穿工作服的男子──

「課長?」其中一名守衛有些驚訝。

「快、快開門讓他們進來。」

「可是這兩個人……」

警衛的話還沒說完,又有另一個人急急忙忙跑過來……

「廠長?!」守衛更驚訝了。

「快點開門啊!李課長,你難道沒有請這兩位貴賓進來嗎?」

「我……」

童德帷大手一擋,「行了,怎麼走?帶路啊。」

就算武俏君沒有被他那不可一世的模樣給嚇著,也已經為出來迎接他們的兩位主管級人物而感到驚訝。老天!他們必恭必敬的待他們宛如上賓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困惑地輕扯童德帷的衣角,他轉頭對她露出一抹倨傲的邪魅微笑。

她的臉龐倏地沒來由的一紅,下意識地撇開小臉,誰知這害羞的舉動立刻引來他得意的朗笑聲,大手更是直接摟著她纖細的肩膀進入巨碩。

敏銳感受到他環抱的手臂和他堅壯精實的胸膛,她輕咬下唇、臉頰緋紅。

之所以沒有推開他的手,她在心裡不斷告訴自己,是因為困惑與不安的關係。

一定是的!不可能再有其它原因了。

被領進會客室裡,她著實為所受到的高級待遇感到驚訝。

不過更叫她震驚的是,該死的童德帷,真可恥,他怎麼敢流露出那種跩得不可一世的倨傲態度,甚至對著人家的廠長點起餐點來……

「有什麼蛋糕、飲料、餅乾、果汁,通通給我拿上來,聽到沒有。對了,就是不准拿泡麵,敢讓我看到那種東西,我砍了你。」

武俏君聞言臉色尷尬無比,她現在就想砍死這個丟人現眼的傢伙了!

「閉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麼?」她羞惱地輕扯童德帷的衣袖,還不忘戒慎地瞥了廠長一眼。這人表現得簡直就像個餓鬼投胎嘛!

「我在替自己找事做啊,否則等一下妳跟人家談正事我坐在旁邊要幹麼?當然是趁機填飽自己的肚子嘛。」接著他俊臉一揚,「喂,聽見我剛才說的話沒有?有什麼吃的東西通通拿過來啊!」

「是、是,已經派人去拿了,您等一下。」廠長必恭必敬的站在旁邊頻頻點頭,轉身催促身旁的課長再去吩咐一次。

武俏君見狀決定最好離開一下,怕自己一時控制不住在別人面前出拳揍他。

「不好意思,請問洗手間在哪裡?」

廠長立刻有禮道:「請等一下,我立刻叫人帶妳過去。」

武俏君忙揮手,「不用了,你告訴我在哪裡,我自己去找就可以了。」

「一定要、一定要,您千萬別客氣。」廠長趕緊喚了名小姐進來。

童德帷悠閒地蹺著腳吃剛送進來的黑森林蛋糕,見武俏君的身影消失在會客室的門口,凌眼一掃,精準落在廠長和課長的身上。

「其它人呢?」

「總經理正在跟國外的客戶進行視訊會議,等會議一結束他馬上趕過來。何副董事長在高速公路上準備南下視察子公司,不過他要我轉告您,他會立刻折返回來。」

「嗯。」

解決了一塊黑森林,童德帷輕皺眉頭挑選著銀盤中的精緻蛋糕。「去叫業務經理過來,等一下你們生產線的人要負責跟俏君談合作的事情,她有什麼要求全部全力配合。對了,有沒有交代所有人不許讓她知道我就是老闆,這件事要從誰的口中洩漏出去,我就找誰負責。」

「是,是。」

「還有,記得別在她面前對我恭恭敬敬的。記住,你們不認識我。」

「好的、好的。」廠長在童德帷的瞪眼下趕緊改掉唯諾的態度,「呃,我知道了。」

等武俏君的身影再次出現在會客室裡,廠長與課長立刻戰戰兢兢的提起十二萬分精神,挺直腰桿、小心應對。

沒多久,業務經理趕了過來。

他匆忙進入會客室,第一眼觸及沙發上正在吃餅乾的童德帷,腳步明顯頓了一下,眼神飛快瞟向廠長、課長,與他們交換一抹眼神,接著,他咳了一聲,拉整西裝坐在他們對面。

武俏君鼓足勇氣露出微笑,「你好,我是弘文企業的代理董事長武俏君。」

尚未結婚的業務經理被她這麼美麗一笑,忍不住怔了一下。

吃著蛋糕的童德帷見狀瞥了他一眼,挑眉道:「你的舌頭被貓叼走啦?」竟然貪看他的女人,真該死!

武俏君一聽,馬上側首蹙眉瞪了他一眼。

他不以為意,聳聳肩繼續吃蛋糕。

業務經理立刻警覺,回神的咳了聲,「咳,妳好,敝姓陳,是巨碩企業的業務經理。」

對方的好態度讓她信心略增。或許自己真有足夠的好運能讓台灣最大的生產公司與她配合,善心大發的老天爺雖已經幫她拿到錫賢公司的訂單,但說不定她的幸運還沒有用完,加油、加油!

「我今天來拜訪貴公司主要是想請你們配合敝公司的業務……」

她的話還沒講完,就被陳經理打斷。「據我所知,弘文企業已經沒有任何資產跟能力與其它公司再有往來了。」

渾然沒有收到廠長頻頻傳來的示意眼神,陳經理說得義正詞嚴、擲地有聲,末了還不忘挺了挺胸膛,伸手輕拉西裝。

開玩笑,大老闆就坐在對面看著他的表現,他這個業務經理可不能太過輕率隨便,好像看到訂單就利益熏心,非得趁機好好凸顯一下自己不輕易接單做生意的原則。

童德帷吸了口氣,緩緩放下蛋糕和短叉,好整以暇地昂起下顎,瞅看那正以邀功目光看著自己的業務經理。

這只不長眼的死豬頭是從哪個外層空間冒出來的烏龜王八蛋?

幹得好啊,到了他自個兒的地盤還要讓俏君受氣、真是大錯誤,童德帷暗自搖頭,不太願意相信自己手底下竟然會有這麼白目的業務經理。

武俏君嚥了嚥口水,努力思索著該如何說服對方,「是的,我知道現在外界一般都有這種誤解,但是事實上弘文企業仍然有在運作,所以我今天才來拜託貴公司能夠……」

「請妳瞭解,武小姐,我們巨碩國際公司一向都是和國外的大客戶往來,所以對於妳的要求,身為業務經理的我實在……」

「你的話還真不少啊。」

冰冷至極的低沉嗓音驀地響起,除了武俏君之外,在場的其它三人無不悄悄打了個冷顫。

「童德帷,你別開口行不行?」武俏君羞窘輕喊,瞪了他一眼。

「我又沒說什麼。」他轉換坐姿,背倚在沙發上,冷眼閒涼睇著。「我只是在提醒他話不要太多。」凌厲眼神精準盯住業務經理的臉,當場將他凍得全身一顫、頭皮發麻。「你們老闆希望你做什麼,你照做就是了。」

這會兒不只業務經理伸手拭汗,就連站在一旁隨時待命的廠長跟課長也有額頭冒汗的跡象。

她看了看童德帷,再望了望陳經理他們三人臉色慘白、坐立難安的模樣。為什麼她覺得好像有一點……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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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 07:22:4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整個會客室裡靜謐無聲。

依照武俏君的看法,她會說在場三位巨碩企業的主管目前正處於噤若寒蟬的狀態──而讓他們精神緊繃的,顯然就是坐在她旁邊的童大閒人。

「你們認識嗎?」

她皺眉輕問,直覺他和巨碩之間關係匪淺,否則,他憑什麼讓這三個主管級人物如此戒慎恐懼?

「誰會認識他們啊!」童德帷聳聳肩,繼續吃蛋糕。

「但是他們一直盯著你。」

「有嗎?」

童德帷凌眼迅速一掃,業務經理、廠長跟課長立刻收回目光,轉頭迴避。

「妳看,根本沒有啊!」

武俏君又望了望他們三人,還是覺得怪怪的。

「喂,妳到底要不要談正事啊?管人家看不看我,怎麼,不能有人因為覺得我又帥又俊美就一直盯著我瞧嗎?」

噁心!儘管心頭疑慮未除,但武俏君決定暫時不理他,轉過頭還想繼續說服陳經理,卻突然看見一旁的課長拳頭緊握、神情緊繃,看起來一副快要休克的模樣……「這位先生你還好嗎?」她忍不住擔心起來。

課長突然伸手指著沙發上的童德帷,「你、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這裡在談正事,你沒事就別亂開口打岔。」

有種!

陳經理和廠長都以一副見鬼的模樣瞪著他。

「你看你,被罵了吧?」武俏君神色羞窘的瞪了童德帷一眼,連忙轉頭道歉,「對不起,請你們多包涵,是我沒教好。」說完她歉意地笑了笑,暗自嘲笑自己胡思亂想。童德帷怎麼可能認識巨碩企業的高級主管?瞧,連一個課長都敢當眾開口教訓他了,證明她實在想太多了。

沒教好!搞什麼,這女人把他當狗嗎?童德帷睇了她一眼,倒也真的收斂起來,默默喝茶吃蛋糕。

尷尬地沉默了幾秒,武俏君才再度鼓足勇氣開口,「對不起,陳經理,請你耐心聽我說……」

「不用說了。」

聞言她螓首低垂,住嘴歎息。 果然還是行不通,自己的好運已經用完了……

「我同意接下妳的委託。」

「嗄?!」

「不論妳有任何條件,我們巨碩都會盡全力和妳配合。」

她頓時傻眼。他顯然忘了幾分鐘前他是多麼義正詞嚴的拒絕她。

這時,總經理突然跑了進來!

「怎麼樣,現在談到哪裡了……」

慌慌張張的他一看見沙發上,神情淡漠吃著蛋糕的童德帷,連忙嚥了嚥口水,拉整西裝故作鎮定的走了進來。「咳,我在巡視樓層的時候剛好聽見弘文企業的武小姐來了,所以順路過來看一看。」

武俏君得體的起身和他致意。

「武小姐,不論妳在合作上有何條件或是要求,請妳儘管提出來,我們一定會遵照妳的指示來配合。」

「謝、謝謝。」

她驚訝得有些說不出話。老天,原來自己的好運非但沒有用完,反而有越積越多的跡象。


這真是太奇妙了,不敢相信她真的辦到了耶!欣喜難當的她直覺地轉頭與童德帷分享雀躍,忘情地抓住他的大手緊緊捏握,像是要忍住喜悅似的輕咬著下唇,眨眸瞅著他……

童德帷邪氣的嘴角緩緩揚起,曲起手指輕刮她的臉頰。「開心了?」

武俏君驚喜得發不出聲音,只能凝視著他點頭,然後悄悄心折於他寵溺的俊美笑容。

她是因為高興而心跳加速,還是因為他眷寵憐愛的眼神?

突然間她迷惑了,愉快飛揚的眉睫沉潛下來,盈盈美眸眨也不眨的瞅著眼前魅惑俊臉,渾然忘了四周還有其它人的存在。

想吻她!

這麼專注的眼神、如此困惑迷離的眸光,她的一切,他都好想要。

情不自禁地,他大手輕撫她的臉龐,傾身俯首……

他想要……幹什麼?

心頭迅速閃過一抹羞澀,她粉拳悄悄握起,纖長的眉睫卻慢慢閉闔了起來,等待著……

「他們走了沒有?我錯過了嗎?」

驀然冒出來的大喊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衝進會客室裡,童德帷施加在她身上的神奇魔咒在剎那間消失無蹤。

武俏君瞳眸霍地睜開,伸手推開他。

童德帷怔了一下,森冷冰氣迅速籠罩他的俊臉,讓他看起來益發邪魅,下顎微微抽動著,他緩緩轉頭盯視壞事的何副董。

有人要慘了。總經理、業務經理、廠長跟課長不約而同地搖頭,並難得地對頂頭上司流露出你好自為之的同情眼神。

被董事長這麼一瞪,何副董更是心慌,「我、我是特地趕回來向兩位致意問好的。」

「問好?!」武俏君轉頭凝視童德帷,心頭剛放下的狐疑又起。

「妳聽錯了。」童德帷的臉更冷了。

「我沒有聽錯。」

「那麼就是他說錯了。」冷凜雙眼凌厲一掃,邃黑眼眸緊緊盯住何副董。快告訴她你說錯話了!

「是我、我說錯了,對不起。」

一個國際大公司的副董事長竟然畏畏縮縮的低頭道歉,武俏君發誓,這其中要是沒有內情,那還真是見鬼了!

「童德帷!」

他置若罔聞的抓了抓脖子。

「不說是嗎?那算了,再見,永遠不要再讓我見到你。」

她抓起皮包,氣憤的想站起身,卻被他利落地扣住手腕,強勢的留住腳步。

「妳有必要這麼生氣嗎?」

他低沉的嗓音比往常還要沙啞幾分,仰頭凝視她的俊臉也晦暗許多。永遠不要見到他,該死,這句話帶給他的震撼遠比輸掉一家公司還要來得難受,況且他做了什麼罪不可赦的事情嗎?

沒有。天可憐見,他妥協、屈服,花費心思為的就是要她快樂。

結果呢?

森冷厲眼掃過站在面前的何副董,年過半百的老人異於往常威風凜凜、呼風喚雨的神氣模樣,低頭顫抖的不安情緒益發明顯且嚴重……

「副董事長,您是不是搞錯了?」

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又是那一位小課長。

「您一定是把這個目中無人的臭小子,看成國外那一位大客戶的兒子了吧!不過這也不能怪您,您剛回來匆匆忙忙的,一定是眼花看錯了。副董,您再看仔細一點,那位少爺西裝筆挺,跟這個穿著牛仔褲的小伙子差多了!」

國外大客戶的兒子?武俏君困惑地看著課長,不再急著掙脫童德帷的手。

「不說您不知道,其實我們剛才也差點認錯,所以對這個傢伙慇勤有禮得很,後來才發覺根本不是同一個人。你們說對不對啊,陳經理、廠長?」機靈的課長悄悄撞了撞廠長的手。

「哎,是啊,說真的,我們還一度認錯了呢!」

「所以也不能怪副董誤認,副董您跟這小子相處幾分鐘就知道了,這個臭小子無禮得很,要不是陳經理要和武小姐談生意,我們還想把他趕出去呢!」

「是、是這樣嗎?原來是我認錯了,哈,哈哈哈……哈。」

何副董想哈哈大笑卻表現得不夠成功,反而又招來武俏君質疑的凝視。

只會壞事的傢伙,滾!

童德帷一記眼神厲掃,何副董立刻膽戰心驚的下台一鞠躬。「我、我有事,先回辦公室了,這裡你們談。」

武俏君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緩緩轉頭注視他,「你老實告訴我,究竟有沒有事情瞞著我?」

「……呃,武小姐,不好意思,麻煩妳要談私事的話就請回家之後再談好嗎?我們還書其它事情要忙,實在不方便一直在這裡陪你們。」

課長歉意地笑了笑,幾人之中只剩下他能夠泰然自若的發言講話,「還有,下一次如果妳還要來巨碩談事情的話,請妳一個人過來就好,這個沒有禮貌的小子就不用來了,反正我看他來這兒也只是吃東西而已。他並沒有參與合作計劃不是嗎?」

她遲疑了下才點頭,「好的,對不起,給你們造成麻煩了。」

看他把童德帷貶抑成這樣,他們應該真的沒有關係,當真是她多慮了,可是……

雙方談過細節,承諾再以電話傳真聯繫之後,武俏君率先走出會客室,童德帷則雙手插放在口袋裡悠哉跟上,然而經過課長身邊時,卻見他目光直視前方淡漠低語,「你做得不錯,等著升職加薪吧!」

於是,那位小小的課長,成了史上第一個因為當眾辱罵自己老闆而獲得擢升的傳奇人物。

只能說,當眾人忌憚的惡修羅遇上紅粉剋星武俏君,看似詭異的一切,都變得不再怪異了……



一輛昂貴的高級休旅車緩緩停靠在路邊。

假藉出門買報紙的童德帷吸了吸鼻子走向它,才靠近,後座的車門立刻打開,他旋即鑽入車內,期間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一上車,一根香煙馬上遞了過來。

童德帷搖頭,「不要,回去若是讓她聞到我身上有煙味,肯定又會在那邊碎碎念,搞得我一整個下午不得到安寧。」

童光宇忍不住笑了出來。「真不敢相信這種妥協的話竟然會從你的口中說出來,外公若是聽見了,不知道要發多大的脾氣。他老人家獨力撫養你這麼多年,無時無刻不在試圖改變你,可是你童大少爺甩也不甩依舊故我,結果到頭來,卻讓武俏君的幾句叨念給馴服了。」

「你是來找我哈啦的嗎?抱歉,沒興趣。」

童光宇咧笑著阻止準備要離開的表弟,「好吧!說正事。你自個兒應該有心理準備吧!現在外頭都在傳惡修羅返回台灣了。」

童德帷聳肩,這是意料中的事。

「而且根據錫賢董事長的說法,惡修羅已經成為武俏君的後盾,決定力挺弘文企業起死回生,而當大家知道童大少旗下的生產大廠巨碩企業竟然接下她委託的訂單,我想這個傳聞應該不會只是業界檯面下的耳語了。如何,你怎麼說?」

童德帷無聊的支手托顎,慵懶斜倚著座椅,盯著外頭來往的車輛瞧。「不怎麼說,因為的確是事實。」

早就料到外頭會將這件事傳得沸沸揚揚,這樣也好,他就是要這種結果,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武俏君是他在罩的,牛 鬼蛇神之輩最好閃遠一點,因為惡修羅可不是那麼好惹的!

童光宇看著表弟,忍住笑,「外公會大發雷霆的。」

只是顯然的,他們兩人似乎對此一點也不覺得困擾──童德帷是因為不在乎,而童光宇則是事不關己。

「對了,你預備混到幾時回來?當初我們就約定好,我暫時接替你的職務讓你返回台灣幫助武俏君,既然弘文企業已經慢慢回到正軌,你的目的也算達到了,給我一個確切的時間,別忘了你是一間跨國公司的副執行長,以經濟效益來說,你這個長假可是背負了極大的經濟成本。」

童德帷默然不語。

童光宇睇了他一眼,轉換坐姿。「還是你要跟我說你不想離開武俏君,你想丟下整個道熹集團不管?」

「我沒這麼說。」

「那麼給我一個時間。你幾時返回工作崗位?」

對於表哥的緊迫盯人,童德帷顯露出煩躁,皺緊眉頭伸手爬抓頭髮,「我會盡快,OK!」

「OK!」

「沒事了吧!」有夠煩,他想閃人了。

「還有一件事,下個星期一大夥兒有個聚會,你去不去?」

「沒興趣。」他俊臉冷漠地拉開車門。

童光宇語氣含笑,「但是我覺得你應該會出席的。」

童德帷懶得理他,砰然關上車門。

座車裡,童光宇緩緩點燃一根煙,對著表弟離去的背影得意輕笑,「是啊,我確定那天晚上你一定會出現的,不信的話咱們走著瞧。」接著,他心情愉快地屈指敲了敲前頭的隔音板,「司機,開車。」



扭開門把走進屋裡,童德帷一眼就看見蜷窩在沙發上的武俏君,她抱著元氣薑餅屋怔忡出神,眼眸渙散的盯著電視屏幕瞧。

「妳恍神啊!」連他回來了都不知道。

她眨眨眼,轉頭凝視他空蕩蕩的雙手,「報紙呢?」

「什麼報紙?」

「你不是說要出去買報紙嗎?」

這女人沒事記憶力這麼好幹什麼?「為了省錢,我在便利商店裡頭隨便翻了一下就回來了。」

聞言,武俏君誇張一笑,「感謝上天終於把節儉的美德灌輸到你的腦袋裡了。」

「妳得了吧,找到機會就損我,妳沒有其它樂趣了嗎?」露出邪魅淡笑,他悠閒走近,大手拍了下她的頭頂,厚實的掌心便不再離開,一徑溫柔地撫摸她如絲緞般的長髮。

她沒有推開他,只是略顯羞澀的蠔首微低。

「噯,你信不信?」

「什麼?」他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慵懶地伸展修長雙腿靠在她身旁舒適閉起眼。

「我覺得這個元氣薑餅屋搞不好真的具有魔法耶!」

童德帷倏地睜開一眼,「妳在跟我開玩笑?」

「我才沒有開玩笑呢!」武俏君急急辯解,「你不覺得很神奇嗎?你看嘛,我們真的拿到錫賢公司的訂單,更不可思議的是,居然順利得到巨碩企業的合作,你不認為這些好運都是元氣薑餅屋帶給我們的嗎?」

是我將好運帶給妳的,傻女人,還什麼薑餅屋呢!

靠在她身側的他舒服的蠕了蠕,俊美嘴角噙笑,她那一句「我們」……嗯,聽起來還滿舒服的。

武俏君沉默下來,俏悄側轉螓首,凝視依偎在身邊的他。

她不但沒有推開他,反而默許他這般親暱的靠近。為什麼?難道她喜歡他,是這樣子嗎?其實她是個對感情遲鈍的人,總是要等到別人示意好久之後才知道原來對方喜歡她,以往的她並不會對自己的遲鈍感到困擾,可是現在面對他,她突然好希望自己能有敏銳纖細的神經,如此一來,她就能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歡自己了。

說話惡毒又囂張的他在她最孤單脆弱的時候出現,陪伴她度過難堪、無助的時光,他的動機會是什麼?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喜歡?

他是不是覺得她有一絲絲的美麗呢?

很多人都覺得她滿漂亮的,那麼他呢?在他眼中,她美麗嗎?從來不曾對自己的美醜感到在意,這會兒卻介意極了,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衝動得想要搖醒昏昏欲睡的他問──

你覺得我美嗎?我是否有佔據你目光的能力,「喂……」

「幹麼?別吵,我瞇一下。」

從來不知道原來靠在她身旁睡覺是那麼的舒服,香香甜甜的,有一種即將沉入美夢的幸福預兆。

「我餓了。你想吃哪種口味的泡麵?我順便幫你泡。」不行,她沒有問出口的勇氣,萬一他笑她蠢怎麼辦?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朝他的臉上揍下去。

一提到泡麵,昏然欲睡的童德帷馬上驚醒!

「公司不是已經有起色了?」有沒有搞錯,她有必要節省成這樣嗎?她是想要挑戰金氏節儉紀錄嗎?

「我們不能因為這一點點進展就開始揮霍啊!」

我聽妳在鬼扯。「去換衣服,我們出去吃。」

「去哪兒吃?」

他看了看時間,「也差不多該出門了。我已經包下一間法國餐廳,走,今天吃法國料理。」

「你說什麼?!真不敢相信你竟然這麼浪費。童德帷,你剛剛是去搶銀行嗎?否則哪來的錢……」見他伸出空蕩蕩的十指,她簡直錯愕到無力,「你把你所有的金戒指通通當掉,就為了包下一間餐廳吃飯?」

「民以食為天。」

怎麼能告訴她,他之所以拿掉戒指是因為再也受不了自個兒滿身金光閃閃的,再這麼光芒萬丈下去,他遲早會瘋掉。「快去換衣服,不換也可以,反正餐廳裡面只有我們兩個人。」既然如此,他也懶得換了,就穿拖鞋短褲去吧,反正沒人看。

十幾分鐘後,擺放在電視機上的元氣薑餅屋,默默地送著換裝完畢的兩人開門離去,而樓梯口還聽得見童德帷震驚的低喊聲──

「我大手筆的包下一間法國餐廳,結果妳叫我坐公車過去吃!」

「有什麼關係,反正公車站牌就在餐廳門口。」

「哦,那才慘好不好!」

這下可好了,肯定把餐廳老闆給嚇死,不但嚴重質疑他的經濟能力,說不定法式田螺還因此連降十幾級成了吉士夾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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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 07:23:0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這就是妳現在住的地方?」

「嗯,姑姑,你們先坐一下,我去倒水來給你們喝。」

武俏君走進小廚房,留下在客廳裡四處參觀的武玉津和她的年輕男友江崇家。當她端著白開水走出來的時候,看見姑姑已經坐在沙發上無聊的輕點指甲打發時間,而她的男友則站在電視機前打量那個元氣薑餅屋。

「我說俏君,聖誕節早就過了吧!妳怎麼還不把這個薑餅屋丟掉?」江崇家說著拿起它翻轉看著。

武俏君忍住叫他放下薑餅屋的衝動,「我看它還滿漂亮的,所以就繼續擺在那兒當裝飾。江先生,過來這邊坐吧!」

確定他將薑餅屋擺回原位,她才悄悄鬆了口氣。

說出來也許很荒謬,但是她真的將元氣薑餅屋當成自己幸運的象徵,對她來說意義重大呵!

「我說俏君,妳當初怎麼會找這種套房?環境不好,空間也狹小,跟以前住的別墅差太多了吧!」武玉津嫌棄的揮揮手,語調冷淡的說。

雖然說是同一對父母所生,但是武弘文兄妹的年齡差距頗大,再加上他結婚得早,武俏君和姑姑的年齡其實並沒有相差太多。

刻意忽略她語氣中的譏誚,武俏君低頭苦笑回答,「姑姑,別墅突然之間被債主拿去抵償債務,能夠在短時間內找到這間便宜的套房,老實說我已經很慶幸了。」

武玉津舉起杯子喝水,沉默不語。

江崇家笑了笑,臉上一點也不顯尷尬。「我說俏君,希望妳別生氣當初我跟妳姑姑拒絕讓妳搬到我們那兒住。妳也知道,我們家也不算寬敞,加上妳姑姑的東西又多得堆滿整間屋子,所以……」

「我沒有生氣。」武俏君無奈扯笑,「而且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客廳安靜了幾秒鐘,氣氛尷尬而沉悶。

沒多久,江崇家又接續話題。「對了,我聽說弘文企業最近陸陸續續接到一些訂單,也得到生產大廠巨碩的全力配合,這是真的嗎?」

「嗯,是真的,爸爸的公司應該有救了。」說到這件事,武俏君顯得欣喜不已,雙眸忍不住又往電視機上的薑餅屋瞧去。

也許,這世上真的有薑餅屋精靈也說不定!

武玉津緩緩放下杯子,「別忘了弘文企業我也有一些股份。」

武俏君聞言緩緩收回目光,「是的,我知道,我沒忘記。」

「現在公司的近況怎麼樣了?」

「召回了幾個年資較久的員工回來上班,因為業務已經開始運作,所以必須有一些人手幫忙。」怕武玉津他們有太樂觀的想法,武俏君連忙補充,「不過當然還是盡量以儉約為原則。幸虧那些跟隨爸爸很久的員工們不跟我計較薪資,大家現在共同的目標就是讓弘文能夠恢復到以往的榮景。」

「俏君,妳幹得太好了。」江崇家嘉獎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想當初妳從英國莫名其妙被叫回來收拾這個爛攤子,到現在有了這一些小成就,很了不起。」

「不,並不全部是我的功勞。」

「哦?」江崇家挑了挑眉,「妳的意思是說,還有別人幫妳嗎?」

不知道為什麼,武俏君覺得他好像在試探她什麼。「當然,我得到很多人的幫助,憑我一個人是辦不到的。」

「妳指的是這個啊。」他笑了一下,站起身。

她目光緊緊跟隨他晃來晃去的身影,「不然我應該指什麼?」

江崇家像是沒有聽見她的問話,走到雜物間,伸手握住門把,輕輕旋開一道縫隙,「這裡頭是什麼?」

「雜物間。」

其實是童德帷的狗窩,但是武俏君直覺地隱瞞。除了不喜歡江崇家那窺探似的態度,主要的原因是不想讓姑姑知道她現在和一個男人……同居。

這時始終保持沉默的武玉津不悅地皺眉,「崇家,你做什麼?問東問西的。」

他聳聳肩,闔上房門走回沙發坐下。

武玉津從皮包裡拿出一個牛皮紙袋,「俏君,這一點錢拿去替妳爸繳掉積欠療養院的費用,療養院的護士三不五時就打電話來煩我,我都快被他們搞瘋了。」

「謝謝姑姑。」

「這算是我借給妳的。」可別以為是不用還的。「聽護士說妳爸爸瘋得越來越厲害,現在連妳都不認得了。」

「爸爸會好轉的,我相信他會好轉的。」武俏君期望的目光忍不住又往元氣薑餅屋瞟去。

這算不算是她的壞習慣?只要心裡頭有什麼渴望,就自然而然會想到它,她真的好傻呵,就算這世上當真有薑餅屋精靈的存在,又怎麼可能慷慨的完成她一個又一個的願望。

「好了,錢交給妳我要走了。」武玉津拎著皮包站起身。

「姑姑,有空再過來坐。」

「嗯。」

送走他們兩人,面對一室的寂靜空蕩,武俏君鬆了口氣。她不是不喜歡武玉津,只是……不曉得為什麼,她們兩人就是不親。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不投緣吧!武玉津總是認為她太稚嫩了,而她則認為她做人太冷漠。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個童大閒人也很冷漠,不只如此,他還驕傲自大、狂妄無禮,簡直是集諸多缺點之大成,但是為什麼她就是無法討厭他呢?好奇怪……

哎呀!不要多想了,她還有重要的事要做。

不一會兒,她急急忙忙找來一張小紙片,認真而專注的寫下幾個字,然後緩緩放下筆,拿起紙片舉到唇邊輕輕啜吻,再小心翼翼地捲起它放進薑餅屋裡。

「求求你,希望這個願望也能成真!」



童德帷發誓,他真的忍夠久了!

說真的,這輩子他還不曾像現在這樣努力壓抑自己過。可以了,做到這種程度就足以榮登聖人的寶座,他不需要再勉強自己忍耐下去!

「妳要去哪裡?」

他揪著抱枕,瞇眼望進武俏君房門未關的香閨,冷冷道出積壓在心裡的疑問。

一襲低胸露肩的連身禮服襯托出她纖細美好的身材,藕白色的絲質衣料在燈光照耀下顯得嫵媚亮眼,他真不敢想像如果她穿著這件極度招搖的禮服站在燈光明亮的豪華宴會廳上……

老天!她無疑是全場唯一矚目的焦點。

而如果他真的任由這件事情發生,任由七、八百個相貌偉岸卻內心淫邪的男人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那他就罪該萬死了。

「說話啊,我在問妳話。」

正在梳妝台前戴耳環的武俏君透過鏡子凝視他,「你心情不好啊,今天出去找工作不順利是不是?」調轉視線審視自己的儀容,她思索了下伸手輕輕調整項鏈墜子的位置。

童德帷譏誚冷哼,「有什麼好調整的,反正不管妳怎麼擺,墜子永遠都只會夾在妳露出來的乳溝之間,如果它可以說話,我猜它會呼叫呼吸困難。」

聞言她吸了口氣,按捺脾氣的轉身看他。「請問你今天到底被幾家公司拒絕了?」火氣還真不是普通的大耶!

歹勢,他少爺這輩子最不需要的就是找工作,向來都是工作找他。「妳還沒告訴我,妳穿著這一身稀少布料要去哪裡招搖?」其實他已經猜到了,可是他還是要她親口說,因為這樣他才有罵髒話的借口!

「注意你的措詞,我不是要去招搖,我是應邀去參加一場商界聚會。」

「聚妳個頭,那根本是一群無聊男人把女賓客當成母豬的評選大會!」

「你又知道了?」

他當然知道,因為他一向是男人圈裡公認的最佳毒舌王。「那種宴會不去也罷,把衣服換下來,過來陪我看電視。」

「不行,今晚也許能夠藉由這種場合認識不少商場上的人士,對弘文企業的業務拓展應該有幫助。」

童德帷翻了翻白眼。就知道她會這麼說,這個腦袋裝花崗岩的女人……「那好吧,我陪妳去。」別被他逮到哪個男人膽敢貪看她,否則他就挖下對方的眼珠。

武俏君皺起眉頭,略顯為難的看著他,「可是我不確定是不是能夠攜伴參加耶,其實我也是經由巨碩企業的總經理邀請,才能出席這一場宴會。」不得不承認,以弘文企業現在的處境,根本不會有人想要邀請她。

「這一點妳就不用擔心了。」

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個有眼無珠的女人說了,宴會的主辦人今晚能夠得到他的賞光可是三生有幸,對方只會感激得痛哭流涕而已。

洩憤似的扔掉抱枕,童德帷起身挺胸,「等妳換件衣服咱們就出發。」

「是你該換件衣服吧!」T恤牛仔褲的就想出席商界宴會?

「我敢跟妳保證,妳穿成這樣絕對談不到生意。」

「為什麼?」武俏君再度低頭審視自己的裝扮,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她太美了,結果所有男人會爭著看她,而他則忙著揍他們,於是大伙不歡而散,她當然什麼生意也談不到。「妳這樣賣弄風情會讓人懷疑妳的能力。」

「真的嗎?」

當然是唬爛的。「商場上,男人只跟精明幹練的對象談生意。」

「那我立刻換衣服。」說完,她走進房裡,沒多久房門打了開來──

童德帷只看一眼,便頻頻搖頭。「跟剛才那一件沒有差別。」

不露胸改露背!媽的,這女人還是沒有學到教訓,她到底懂不懂?只要是她的一切別人都不准看。

武俏君垮下肩,「那我到底該穿什麼?」

她開始懷疑起自己在商場上的應對能力了。但是這實在不能怪她,雖然她從小便是個千金大小姐,身邊的朋友也都是一些企業家的少爺、女兒,可後來她便一個人到英國留學,儘管在那兒生活依舊富裕優渥,可相對地也逐漸脫離所謂的上流社會。

坦白說,這一次返回台灣強迫自己投入這個陌生的社交圈,她並不感到嚮往或留戀,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夠遠離這個她不擅長的複雜圈子,回到英國享受那輕鬆悠哉的留學生活。

「當然是我說什麼妳穿什麼,妳要知道,我可是比妳還要瞭解那種場合。」

見她對他投以質疑的目光,童德帷更加強調,「真的啦,妳信我一回行不行?難道我會害妳嗎?我是那種不懷好意的壞人嗎?」



童德帷絕對是一隻善於欺騙的豬!

踏入氣派豪華的宴會廳,武俏君立刻氣憤地仰頭瞪視他。

可惡,她被騙了!

在他鼓舌如簧的哄騙勸說下,她穿上款式最保守的上班族套裝出席宴會,然而當她看見會場裡女賓客們衣香鬢影、爭奇鬥艷的景象之後,她覺得自己像是跳錯世界的癩蛤蟆。

而這種羞辱,就是她身旁的王八蛋所造成的!

童德帷無所謂的聳聳肩,「妳想回家的話那是再好不過了。走吧!」

「放手,我不想跟你說話。」僵冷著俏臉甩開他的手,她連瞥他一眼都不願意。「要回去你自己回去。」硬著頭皮她也要留下來,決定今晚絕不再讓他遂了心意。

他一把捉回她的手,俯首性感低語,「記得別離我太遠。」

她已經氣爆了,無暇理會他語氣中的狂肆與眷戀。「隨我高興,你管不著。」

「無所謂,反正我不會讓妳離開我的視線。妳認命了吧!」

邪魅嘴唇一字一句的吐出,像是在她耳邊撒下性感無比的迷離魔咒,神奇地引來她一陣心慌,她驀地轉頭看他,卻深陷在他邃墨如寒星的眼眸裡。

瞅見她怔忡可愛的模樣,備受誘惑的,童德帷再也壓抑不了心頭因她而起的狂囂悸動,嘴角噙起一抹笑容,他情不自禁地俯低俊臉,一分一寸的欺近她嫣紅的雙唇……

就在世界即將靜止的剎那,會場裡突然響起一陣麥克風刺耳的干擾音,武俏君嚇了一跳立刻回神,尷尬推開他。

老天!她真不相信自己竟然會被他迷惑得忘了身在何處。

「大家好,我是今晚的司儀,歡迎各位來賓蒞臨今晚的宴會……」

臉頰酡紅的她轉身,馬上想要逃離他身邊。

不趕快離開不行,他對她有著莫名的強烈吸引力,會讓她忘了思考、忘了自己姓啥名誰,基於女性敏銳的直覺,她只想趕緊離開他、躲開這個讓她意亂情迷的邪魅男子……「噢,你做什麼?!」

驀然被一個強勢力道扯進他胸懷裡,她輕哼一聲,驚訝地仰頭瞪他,卻意外迎上他封吻而下的唇……

「不……」

童德帷將她緊緊擁在懷裡熱情擁吻,直到司儀結束冗長而無趣的開場白。

武俏君簡直無法思考,迷離間感覺到他濕熱的舌筆直竄進她的唇腔,帶來一陣危險的戰慄,嫵媚柔弱的嚶嚀聲悄悄自他們兩人熱情膠著的唇邊逸出,帶著一種逗人心扉的強烈酥麻感。

緩緩退開她嫣紅的雙唇,他厚實的大手憐愛地輕撫那粉嫩臉龐,讓細緻如絲緞的肌膚觸感在自己的指尖幸福遊走。

「記住,別跟太多人說話,別讓太多人凝視妳的眼睛。」

他突然低沉沙啞的嗓音透著難以抗拒的性感,努力想要清醒的她,發覺自己又忍不住悄悄沉醉了。「為什麼?」

他輕笑,再度俯首啜吻她。這麼甜,叫他怎能克制自己不去品嚐?

「女人,男人的自制力一向薄弱,妳若是盯著他們太久,那些人的色心就會蠢蠢欲動。」

武俏君低垂著螓首抿唇俏笑,想問他是不是在意其它男人為她心動,卻又提不起勇氣。

萬一他說不是呢?他不但性情冷漠又彆扭,要是從他口中聽到不想聽見的傷人話語……不,在她還沒有累積足夠的勇氣之前,她不想去面對這個問題。

「放開我啦,我今晚可是有任務在身。」

「是妳自個兒摟著我的脖子。」

對耶!她的雙手什麼時候環上他的頸項?老天,難道說她也和他一樣在那個親吻中投入忘情。

粉嫩的雙頰更被嬌羞染得紅艷,她咬著下唇推開他,頭也不回的趕緊逃開。

十幾分鐘後,刻意低調不引人注意的童德帷,慵懶地端著一杯伏特加斜倚在角落的牆柱旁,緊盯不遠處的武俏君,悠閒頎長的身形看起來是如此的自由而狂放,面對著滿屋子西裝筆挺、衣香鬢影的菁英名媛,一身襯衫牛仔褲隨性裝扮的他看起來一點也不侷促,反而有種特立獨行的野性俊美。

「我沒說錯吧,你一定會參加今晚的宴會的。」

他冷淡的睨了走到自己身旁的童光宇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指使巨碩的人邀請俏君過來的。」

童光宇朝表弟舉了舉杯,淺淡了下,「OK,我承認我動了手腳,但是我發覺自己這麼做其實是多餘的,因為現在有大把人想要藉由武俏君來接近你這位惡修羅。」

「荒謬。」

「一點也不荒謬,你看看武俏君的身旁圍繞了多少人,就知道我說的不假。對了,是你讓她穿那一套老處女套裝出席宴會的吧,面對一屋子打扮貴氣性感的女賓客,她這一身穿著打扮的確挺標新立異的,只不過我得坦白講這還是沒什麼功用,你當然也看得出來那些男人眼神裡充滿對她的興趣吧?」

沒錯,正是因為如此,他的俊臉才會越來越陰晦。

放下了酒杯,童德帷排開前方花枝招展的女人們,朝被眾人圍繞的武俏君走去。

再也顧慮不了自己的身份可能會曝光,他知道她的心裡對他和巨碩企業的關係仍有一些疑慮,也曉得如果被頑固的她發現其實他一直欺瞞她,她會有多強烈的反應。

這真是一種奇怪的論點,女人似乎都對男人的刻意隱瞞有著誇張難解的反應,尤其是他愛上的這一個。

是的,如果他夠聰明,他應該馬上退回角落默默喝酒,或者他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因為遲早會有人認出他,發覺惡修羅真的身在台灣,多待一秒鐘、多讓一個人看見他,她就越有機會發現他是誰。

可是沒辦法,他就是忍受不了有男人以著感興趣的眼光盯著她,更別說是一群披著文明皮毛的狼。

就當他欲接近她的時候,一個男人突然冒了出來擋住他的去路。

童德帷皺起濃眉,「滾。」

「童少爺,我知道你現在跟武俏君同居……」

他凌厲雙眼倏地冷冷掃向眼前點頭微笑的年輕男子,「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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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 07:23:2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以您的身份竟然住在雜物間裡,豈不是大大的委屈您了?」

聞言,童德帷的俊臉益發森冷,「你跟武俏君是什麼關係?」

「如果沒有意外,我將會是她的姑丈。」江崇家拿出皮夾抽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請您收下。」

童德帷沒有接,且連瞧都不瞧一眼。

江崇家的笑容倏地斂下,就在這時,另一隻手突然伸出來拿走他的名片,「宗城公司的業務專員江崇家,也是武俏君姑姑的男朋友。」

「您是?」

童光宇溫和地笑了笑,「敝人我是道熹集團的總經理,抱歉,我沒隨身攜帶名片。」實在沒必要和這種超級小角色打交道。

笑面虎!童德帷不耐煩地瞪了表哥一眼,昂起下顎,倨傲的審視江崇家,「你找我什麼事?」

「在這兒站著說話多不方便,或者我們到外頭,我請兩位喝杯酒……」

「不說就算了。」童德帷越過他往前走。

江崇家見狀在他身後開口,「我看俏君好像還不知道你的身份。」

一聽,童德帷大大地吸了口氣,轉身面對他。

兩道突然射來的森冷目光好凌厲,江崇家一時間竟不敢直視,下意識地撇開了臉,等鼓足勇氣之後才又再抬起頭。「我真好奇童少爺您隱瞞俏君的理由是什麼?我想俏君應該也會有興趣知道。」

童德帷大步走上前揪住他的衣領,「你究竟想要幹什麼?別跟我拐彎抹角的。」龜兒子才玩這種迂迴沒種的把戲。

「我們公司想要爭取道熹集團在台灣的代理權,如果您肯點頭,我會非常感激您的。」

一旁的童光宇聞言忍不住笑了出來。

童德帷則是冷哼一聲,「就憑你們?」

江崇家的臉色霎時有些漲紅,不知道是因為童德帷語氣中的輕蔑,還是被揪緊的衣領。「宗城公司的規模雖然不大,但是我們在短時間內迅速擴充業績累積實力,這是有目共睹的。」

童德帷一把鬆開他的衣領,突然撤離的力道讓他往後了幾步。「你給我聽清楚了,道熹這塊大餅不是你們這種小角色吃得下來的。」屆時光是違約金就足以讓他們公司死八百次,真是不自量力的傢伙。

說完,不再理會江崇家到底在後面鬼吼些什麼,童德帷忽然覺得煩極了──

這個宴會讓他煩、這些像螞蟻般密集的賓客讓他厭,就連充斥耳邊的音樂、笑談和水晶杯撞擊的清脆聲都讓他想發怒。

尤其是跟上來在他耳邊吱吱喳喳像麻雀的男人。

「你看,問題漸漸浮現了。」

「別跟著我!」童德帷低吼。

然而童光宇一點也不忌憚他森冷的臉色和氣勢,「我的確料到一定會有人藉機接近你想要貪圖生意上的便利,卻沒想到最先出現的會是武俏君身邊的人。」

「閉上你的嘴。」

「這麼說來,他們武家的人還真是貪得無厭啊!又要仰賴你挽救弘文企業,又想從你身上撈到其它好處……」

童德帷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西裝外套,「不准你這麼說她。」

童光宇的脾氣也起來了,怒攢眉心毫不遜色的瞪了回去。天知道他已經壓抑多久了。「我說的每句話都是事實。你破壞遊戲規則了,小童,當初你說服我答應幫忙的我都做到了,可是你呢?你為弘文企業出的力夠多了,不管它是不是已經站穩腳步,至少早該倒閉的它已經站起來了,那麼你答應我的條件呢?」

童德帷鬆開手,俊臉沉鬱。「我會回去。」

「什麼時候?」

決心今晚一定要得到最終回答。童德帷皺眉沉默,怎麼也擠不出個的確切時間。

要他離開武俏君的身邊……這件事、這個決定突然間變得好難。是的,他可以面對幾百億的企業併購案面不改色,但是要他下定決心承諾離開她……他握緊拳頭苦苦掙扎許久,卻怎麼也擠不出一個字、一個答案。

童光宇歎口氣,終究還是屈服,「如果我告訴你,為了給你時間做好離開的心理準備,我願意暫時將道熹集團的辦公地點移到台灣的分公司呢?」

他的說法立刻得到童德帷感激的微笑,他輕搥了童光宇的肩膀一記,「我明天回去上班!」

「這可是你說的。」

「當然,我說到做到。」

十分鐘後,童光宇被一群人熱烈地圍繞著,他舉了舉酒杯,微笑凝視粗魯的表弟不理會武俏君的掙扎,硬是拖著她的手肘往大門口走去。

惡修羅愛人,老天!真不知道還會搞出什麼麻煩?



「喂,妳是好了沒有啊?」

武俏君的呼喊聲從房間裡傳出,「等一下嘛,我先換個衣服啊!」

坐在沙發上的童德帷不耐煩的翻了翻眼。也不知道究竟是誰的事業做得比較大,她卻比他還要忙!有沒有搞錯?

且早上因為她的一通電話,打亂他整個下午的行程──

「童德帷嗎?我是俏君,你今天先不要去找工作好不好?」

事實上,他當時正在跟德國的鋼鐵大亨進行跨國的視訊會議。「唷,難得妳也會對我做這種要求,妳不是一直罵我無所事事只會吃白食嗎?」譏諷間,他順利的用手勢將對方開出來的年度報價砍了三成。

「下午我想要去療養院看我爸爸,你要不要陪我去?」

看武弘文?嗟,他這一走可是影響到幾千萬美金的交易耶,放著鈔票不賺去探望那個糟老頭幹什麼?不過話又說回來,也許那個老頭子會是他日後的岳父大人……「好吧!幾點?」

武俏君說了個時間,「我們約在療養院那裡的公車站牌好了。」

「不要。」童德帷打死不要。這麼一來,他還得讓司機載他去前一站坐車,然後當著她的面走下公車,這簡直比脫褲子放屁還要麻煩。「我回家等妳。」

這個任性的女人都不知道他的辛酸跟痛苦,當童光宇知道他第二天上班就要臨時早退,立刻結屎臉給他看,為了她的一句話,他難得地忍氣吞聲忍受別人的臭臉,結果,她居然讓他這個日理萬機的跨國企業操盤手空等。

「到底好了沒有?妳是換金鐘罩還是鐵布衫啊?這麼久。」

這一回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房門後頭靜悄悄的。坐在沙發上的他實在無聊,視線無意間落到電視機上的薑餅屋,俊臉賊兮兮的望了她房間一眼,「衣服換好沒?」

沒回應。太好了!

三兩步來到電視機前面,童德帷趕緊伸手拿起薑餅屋。那武俏君可凶悍了,平常可是嚴禁他碰它呢!真搞不懂她怎麼那麼愛記仇,他也不過不小心打掉一小塊屋簷而已礙…咦!薑餅屋的大門怎麼開了條小縫。

他好奇的推開精緻的小門,倒了倒……一張捲起的紙條掉了出來,這個他倒不意外,讓他驚訝的是居然又掉出另一張字條!

難道她又許了什麼願望,或者是對薑餅屋精靈的感謝狀。老天!她是真的相信有什麼精靈的存在耶,真是有夠天真的傢伙!他打開一看──


如果你還有餘力,請保佑我摯愛的父親恢復健康。


他看完內容瞠大了眼。

挽救一間公司他還有辦法,畢竟他在商場上也算是個呼風喚雨的人物,可是救人就……

聽見轉開門鎖的聲音,他趕緊將紙條塞進薑餅屋裡。

「你幹麼又動我的薑餅屋?」

「我沒有啊!」

武俏君快步走上前仔細檢視。

「就跟妳說沒有嘛!」

厚,這個女人真的是世界上最不將他童大少爺放在眼裡的人了。除了撫養他長大的外公和親如手足的表哥之外,還沒有人膽敢當面質疑他咧!而且,雖然他說的不是實話,可是她也應該秉持著不懷疑、不質問的原則,相信他啊!

「妳究竟要不要出門?不去的話,我要回房補眠了。」反正都已經看過童光宇的白眼,再銷假回去上班,那就太委屈自己了。

而三分鐘後,他被她揪著襯衫走出門。

仔細想一想,他想在她面前拿喬裝難搞不只一兩回了,可是……真糟糕,好像還沒有成功過耶!



坦白說,他不知道武弘文竟然病得這麼重。

坐在回程的公車上,童德帷和武俏君都沒有開口。向來能言善道、言詞犀利的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而她則是處於難以平撫的悲傷之中,久久無法平復。

剛剛在療養院,武弘文居然當著他的面這麼介紹自己的女兒──

「這位小姐是中科院研究專員,去年我委託她替我分析整理一些市場調查的資料,今天妳應該是來向我報告調查結果的吧!」

而更荒謬的還在後頭,「小姐,我來替妳引見一下,他是我最引以為傲的兒子。」

他還清晰記得她當時強忍心痛的表情。

「爸,您沒有兒子,您只有一個女兒,就是我。」

「是嗎?」

武弘文的表情比她還震驚。

看見她眼眶中打轉的淚水,他好心痛,那一瞬間,他真希望自己有魔法,那麼他就能完成她的心願──

一整個下午,童德帷看著蒼老的武弘文沉醉在自己的虛幻世界裡,自導自演著自己的輝煌與成就。身上的西裝已經髒了他還不肯脫,因為怕隨時隨地會有議員立委來找他談合作開發案,而療養院提供的水果餐點他也捨不得吃,擔心若是客人來了沒東西招待人家。

武俏君眼眸中閃爍的淚光沒有消失過。

她像個女傭替武弘文擦背換衣、餵食削水果,可是整個下午武弘文不曾喊過她的名字,一次也沒有。

有那麼一剎那,童德帷衝動的想要抓住老人的肩膀用力搖晃,搖到他清醒為止──

你女兒在等你喊她,該死的,你究竟知不知道?

因為不忍看見她眼裡強忍的悲傷,他只能撇開俊臉不看她,不讓那哀戚愁鬱的臉龐揪痛他的心。

在療養院的幾個小時,壓抑不了心頭煩躁的他,開始殘佞地思索著今天武弘文的神志不清究竟該找誰負責?

只要讓他揪出元兇,他保證那個人所承受的懲罰,絕對比武弘文還要痛苦上千萬倍。

可令人沮喪的是,他想不到該由誰來負責。

武弘文這些年來極力擴展自己的事業版圖,每個領域都想涉足,卻忘了回頭審視自己究竟擁有多少資產可以周轉運用,埋下了日後企業倒閉的種子。利息是最可怕的無形殺手,他早就調查過了,弘文企業後來幾乎是過著挖東牆補西牆的日子,所以嚴格來說,它是被利息拖垮的。

武弘文一時間承受不了打擊,瘋了。

而完全不諳經營之道的武俏君則在兵荒馬亂的一刻,被推到最痛苦難堪的第一線。

回想起當初她所承受的壓力跟挫折,童德帷便心疼得想要衝上前緊緊擁住她,為她擋風擋災,擋去所有的悲哀。

他能,他自詡有這個本事,他也一定要做到!

收拾情緒,抬頭看了看車窗外,童德帷伸手按下車鈴。「到了。」

蒲扇大手習慣性的伸向武俏君的手肘想攙扶她,卻被她巧妙地退開。他微皺了皺眉,雙手插放在口袋隨著她身後下車走回家。

一回到小套房,武俏君沒說半句話就直接走進房間,關上房門不再出來。

他以為她需要時間平復武弘文帶給她的悲傷,等他連絡好美國的精神科權威,以及將武弘文轉往紐約接受治療的相關事情辦妥後,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發現她仍沒出房門,他去叫她,她不應,敲她門,她不理。

強迫自己又多忍耐了一分鐘,耐心告罄的他長腳一踹……房門的鎖立刻被踹壞,門板劇烈彈動之後逐漸恢復乎靜。

側臥在床上的武俏君立刻驚跳起來,憤怒的握拳大喊,「童、德、帷!」

童德帷好整以暇地走向她,「妳不肯替我開門就應該想到會有這種情況。」

「出去!」

他坐上床鋪健臂一伸,不由分說的將她摟入懷中。

她在僅限的侷促空間裡掄拳用力搥打他,「我叫你出去,你聽見沒有?!」

結果是他將她抱得更緊,不留一絲空隙。

「妳在氣我?這太沒道理了吧!」

「我沒有氣你,只是順應你的心意讓你不用看見我。放、手!」

「把話說清楚,我什麼時候說我不想看見妳了?」

她不斷扭著身子拚命想掙脫,最後也不知道是累了,還是終於體認到他根本不可能放開她,她安靜了下來,默默地任由自己偎在他壯闊的懷抱中。

突然間感覺到胸口的濕意,他的嗓音驀然變得沙啞。「為什麼哭了?」

她搖頭,咬唇不語。

怎麼能告訴他?

她注意到他今天下午在療養院時,一直迴避著不看她的臉。他是在嫌棄嗎?嫌棄她有這樣的爸爸,嫌棄她現在艱困的處境。

這個念頭讓她又心碎又心傷,卻倔強的不肯讓他察覺。

好啊!她無所謂,他瞧不起她又如何?

她沒關係的!才不管他對她有什麼看法,她發誓自己真的一點也不在乎。

可是,她卻流淚了……

倏地感覺到他的唇不斷落在她的髮頂,她僵了下,無法置信他此刻流露出來的眷寵和憐愛。

「別哭了。」

童德帷的低沉嗓音莫名地喚出她更多的淚水。

大掌極其溫柔的撥弄她凌亂的髮絲,粗長拇指輕劃過她細緻的臉龐,拭去滴滴落下的淚珠,薄抿的唇跟隨在指尖之後落在她臉頰上。

他的親吻輕柔如薄翼,款款劃過她的額頭和嬌俏的鼻尖,最後停留在離嫣唇幾公分遠的距離,他沒有開口說話,卻無聲地對她吹吐著性感的誘惑……

武俏君禁不起等候,懊惱的輕吟一聲,藕臂主動攀上他的頸項,拉近彼此的距離。

童德帷嚥下笑意,吻沒她熱情獻上的紅唇……

不過,這個女人究竟在氣惱他什麼?

嗯,或許晚一點再問吧!



江崇家等了又等,不敢相信童德帷竟然沒有和他連絡。

那小子把他的警告當成馬耳東風了嗎?

是呵,童德帷一定不相信,他真的會把他隱瞞的身份告訴武俏君,肯定是這樣,否則道熹集團現在應該打電話給他,跟他商談代理權的事!

想到這,他點燃一根煙努力平復憤怒的情緒。

該死,他已經跟老闆誇口一定會拿下道熹在台灣的代理權,現在公司上下都在看他的表現,不僅如此,因為預料即將有一筆豐厚的獎金,他跟武玉津早就先去大肆吃喝玩樂一番,若是獎金再不入袋,他這個月龐大的信用卡費就要繳不出來了。

看樣子,他得再給童德帷一些壓力才對,是的,他一定這麼做。

哼!才不管那小子在商場上的名聲有多響亮,也不管他手中掌控著多大的經濟大權,他要的不多,只是童德帷旗下的一小塊甜頭而已。

他堅信自己一定能夠得到的!

惡修羅又怎麼樣?有仇必報、下手狠准又如何,管他什麼羅,只要碰上愛情,大羅神仙也會變成凡夫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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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1-1-11 07:23:3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有人會在氣氛嚴謹的國際會議上哼歌嗎?

這種行徑實在有夠怪異,有腦袋的人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可是童德帷做了,而且他還是這場跨國會議的主席。

所有人一時間怔住了,不知道該怎麼響應。

美方代表嘴巴幾乎闔不上,捏著報表猶豫。自己應該報告下去嗎?主席的哼唱聲越來越大聲了呀。

法國和澳洲的與會人員也停止爭辯,這種和樂的氣氛太詭異讓他們無所適從。

而副主席童光宇,則絕望地歎氣,戀愛中的男人都是這副德行!

他曾在桌面下踢童德帷的腳,沒用。氣憤指數逐漸攀升,他改踢他的腳踝想要痛死他,結果,居然被躲開。

咬牙切齒的童光宇再也忍不住,用盡吃奶之力想往他的小腿肚狠狠踹下去……噢,該死,沒踢中目標卻踢到會議桌的桌腳……

氣派的會議桌為之震動,把所有人給嚇了一跳──

「地震!」

「老天,又地震了!」

一干外國人快嚇死了,紛紛跑了出去。

看著瞬間空蕩蕩的會議室,童光宇揉了揉作疼的額頭。最近犯頭疼的次數有越來越頻繁的跡象,媽的,如果他不幸英年早逝,絕對要人在墓碑上刻下「童光宇臨表涕泣,童德帷謀害忠良」的字句以昭世人。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哦,他頭痛腳也痛……

童德帷這時才如夢初醒,望了望四周,「幾時散會的我怎麼不知道?」

「你根本連什麼時候開始開會都不曉得。」童光宇譏嘲一聲,又爆出一聲詛咒。

「幹麼,你的心情不好啊?哎呀,別這樣,你應該要像我一樣開開心心的才對嘛!」

這傢伙居然還有臉說,也不看看誰是激怒他的始作俑者。

絲毫沒將他陰鬱的臉色看在眼裡,童德帷今天的心情實在有夠High,「噯,有件事想跟你說。」

「你講,不過別一直拍我的肩膀。」會痛的好嗎。

童德帷依舊興奮的不斷拍打他的肩,童光宇開始懷疑樂透的他根本沒注意到自己正在謀殺表親。

「這件事你要保證絕對不說出去。」

「你再這樣趁機揍我,我怕自己會忍不住拿擴音器把你的秘密到處放送。」

童德帷根本不理會他的警告,逕自說著,「就是啊,我跟俏君,昨晚我們兩個人……哎!真糟糕,不知道怎麼跟你講耶,好像每個細節都不方便說……總而言之,就是你趕快去找一個女朋友就能體會我現在的感覺啦!」他得意揚揚的猛拍童生光宇的胸膛,沒說完的話裡充滿強烈的曖昧及濃濃的炫耀意味。

童光宇聞言嘴角抽了抽,懶得理他。

童德帷還真能扯啊,從他跟武俏君之間的事情,可以牽拖到催促他交女朋友上頭。「所以你們現在到底進展到哪裡了?全壘打?別說我沒提醒你,你有做防護措施吧!」

童光宇此話一出,立刻換來一記更用力的拍打,害他重心一個不穩,整張臉差點黏在桌面上。「你這個邪惡的傢伙,我們昨晚只有擁吻而已,色胚,你的腦子怎麼這麼邪惡啊?」

一聽,童光宇的嘴角抽搐得更嚴重。只是抱在一起吻幾下,竟可以讓商場聞名的惡修羅爽成這樣,看樣子童德帷的好戰邪惡也僅限於商場上而已,真是沒看頭!

實在懶得再理他,童光宇正想打內線叫秘書把那些「叛逃」的外國人叫回來開會,童德帷的手突然親密的攀上他的肩膀,「喂,表哥。」

「幹麼?」這小子今天話真多!

「我說你啊,就別再跟男人廝混了,正正經經的找個女人吧!」童德帷語重心長的拍拍他的肩膀,「回頭是岸啊!」

童光宇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氣炸開來,直想上演一回謀殺表親的戲碼。

有沒有搞錯?竟然暗指他搞同性戀,拜託,他只不過是外表看起來比較斯文白淨,難道這樣也有錯?

「哼,你儘管得意忘形吧!我倒要看看你跟武俏君能夠甜蜜多久?」

童德帷仰頭朗笑,又使勁拍打他的臂膀,「表哥,你這種善妒的個性若是不改,只會越來越沒人緣啦!」

童光宇默然,已經氣到沒心情開會了……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坐在出租車裡,武俏君不安地看著車窗外,幾秒鐘後轉而望向身旁的江崇家,「你不是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講嗎?」

「到了那裡,不用我講妳自然就會知道了。」

強壓下心裡的不安,武俏君悄悄將手伸進皮包裡握住行動電話。

這只是預防萬一,若是江崇家有什麼奇怪的舉動,她就能夠馬上打電話求救。

坦白說,她對他並沒有太多好感,也曾經聽過父親私下對他的批評。在父親眼裡,他好大喜功又好高騖遠,甚至懷疑和姑姑年齡相差近十歲的江崇家之所以和她在一起,完全是想從她身上貪得一些好處和利益。

「到了,下車吧!」

跟隨在他身後步出車外,武俏君困惑地仰頭,凝視眼前極具現代感的嶄新辦公大樓。她知道這裡,記憶中它隸屬於一個跨國大集團,在竣工之後已然成為台北盆地的最新地標。

「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江崇家回頭對她露出詭譎微笑,「我來談生意。」

「你談生意為什麼要找我一起來?」

「因為妳就是我的籌碼。」

武俏君更加困惑了。

「進去吧,妳的疑問馬上就會得到解答。」

江崇家推了她一把,兩人走進豪華氣派的大廳,身穿端莊套裝的接待小姐,立刻微笑有禮的迎上前,「兩位好,請問你們有什麼事情?」

武俏君轉頭凝視江崇家,看著他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對方。

「我和你們公司的副執行長有重要的事情要談。」

「您和童先生預約時間了嗎?」

童先生?感覺到江崇家倏地投射而來的興味視線,武俏君不解地揚起眉睫迎視他。

不知道為什麼?他抿起的笑容讓她覺得有點詭異,而且不喜歡。

「我跟童先生不需要約時間,我相信他一定會撥空見我的。」

「可是……」

「不然這樣吧,我當著妳的面打電話給他,如果他說要見我,妳就沒有阻止我上樓的理由了吧!」說完,江崇家拿出行動電話撥了一串號碼,不一會兒便接通了。「……對,我現在就在大廳裡,你的員工不肯讓我上樓,她叫什麼名字?讓我看看,」他刻意瞄了瞄女接待員胸前的名牌,「她叫許芸婷,女字旁的婷……不需要因為這樣就開除人家吧!我看她也挺盡責的……」

女接待員嚇死了,趕緊讓開並替他們按下電梯。「兩位請上樓,不好意思是我多事了。」

江崇家隨即收起行動電話拉著武俏君進入電梯,等電梯門一關上,他仰起頭發出一陣得意朗笑。「蠢女人!」

武俏君見狀,開始懷疑剛剛那通電話的真實性。

電梯直達最頂樓,才步出,她皮包裡的行動電話便響了起來,拿出看見上頭顯示的是療養院的電話號碼,她心頭一緊趕緊接聽,「喂?我是……妳說什麼?我爸剛剛走到頂樓準備跳下去!」

江崇家聞言停下腳步,皺眉看她。

武俏君全身顫抖,連拿著行動電話的右手都快施不出力氣。

「已經被勸下來了?好、好,我現在馬上趕過去,請你們一定幫我看好他,拜託妳了,我馬上到。」

掛斷後,她雙手緊握著行動電話,慌得淚眼迷濛、喃喃自語。「得趕快通知童德帷,叫他跟我一起到療養院去。」對,趕快通知他,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一定都有辦法處理的。

顫巍巍地掀開行動電話面板,她才想撥出號碼便被江崇家給打斷,「妳想找誰?」

「我要找童德帷。」

聽完,他沉默不語拉著她往長廊走去。

「放手,我要趕到療養院去!」爸爸怎麼會想跳樓,是發生什麼事情?還是他又受到什麼刺激?

「妳如果走了,我就沒戲唱了。」

武俏君簡直不敢置信。「我爸爸可能會發生意外,而你竟然只想著你的事情!」

「廢話!這個代理權對我來說很重要。」

「我爸爸對我來說更重要,放手,你給我放手。」

「妳要找童德帷是不是?我現在就要帶妳去找他啊!」

她倏地怔了下,旋即繼續反抗,「你在說什麼瘋話?放、開、我……」

「童德帷就在這裡。」

「不可能!」

「可不可能,等一下妳眼見為憑。」

他在道熹集團上班的朋友告訴他,今天下午童德帷都會在高級會議室舉行跨國會議,而他的秘書大概是跟進去做紀錄,才會到現在沒半個人出來阻擋他們。這樣也好,省得他麻煩。

照著朋友告訴他的路徑,拉著武俏君在會議室門前站定,江崇家緊扣住她的手腕,「現在撥電話給他。」

「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快打電話給他。」

武俏君憤怒地瞪他一眼,不情願按下重撥鍵。

在此同時,江崇家悄悄推開會議室的大門,她怔住了──

眼前的景象宛如電影裡的場景一般,白色調的寬敞會議室裡氣派恢弘,正前方的巨型電漿屏幕正播放著各種圖形數據,圓弧形的會議桌面各有一個窗口能夠立即傳送發話者的影像,每個位子上坐著來自各國不同的人,他們的頭上都戴著免持麥克風,耳邊則有專業的翻譯機同步翻譯不同的語言。

她驚訝且震撼的目光掃了一圈,最後停駐在會議桌最前端,背對著門口雙手環胸的高大身影。

全場只有他一個人大剌剌的倚坐在桌面上,大有狂傲不羈的氣勢。

僅僅只是望著他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知道對方有著一張囂張狂妄的俊臉和犀利狠毒的嘴……

鈴鈴……

童德帷突然伸手打斷正在說話的童光宇,「等一下,我的行動電話響了。」低頭看了看來電顯示,他在接聽之前按下免持麥克風下令,「大家閉嘴。」

語畢,會議室立刻一片安靜。

童光宇為他的強勢翻了翻眼,抬起頭扭動脖子放鬆一下,卻在看見站在會議室門口的人後僵祝

佇立在門邊,武俏君握著行動電話,默默地看著最前端那個人微側著頭好整以暇的接聽手機。

是呵,這個動作也是她熟悉的,他在接聽電話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的歪著頭。

「找我幹麼啊?」

「你在哪裡?」

「我礙…嗯,我在找工作啊。」

「是嗎?」

「是啦!」喂!童德帷對表哥咧了咧嘴。你幹什麼一直拍我的大腿,欠揍啊?

「你猜我現在在哪裡?」

「我怎麼會知道妳在哪兒,笨女人。」童德帷一點也不在意她打斷他的會議就只為了說一些言不及義的話。呵呵,他懂、他明白,因為她想念他嘛!想聽他的聲音,所以故意找一些沒營養的話題來跟他哈啦,他瞭解,而且也很高興接到她的來電。

「那麼你知道我現在跟誰在一起嗎?」

凝視著倚坐在會議桌上慵懶悠閒的背影,被欺瞞的憤怒深深攫住武俏君的胸口,她顫抖著努力想要平撫卻徒勞無功……

「妳現在跟別人在一起?誰,男的嗎?」

「我跟我姑姑的男朋友站在一起。」

童德帷懸起的心立刻放了下來,不屑地撇撇嘴。「哦,他呀!」

「你不問我跟他站在一起幹什麼?」

「喂,妳今天很喜歡問問題耶!是不是哪根筋不對啦?」

「我和江崇家站在一起……看著你。」

「什麼?!」

童德帷直覺地轉過身,視線立刻定在她憤怒的俏臉上。

她握著行動電話的右手放了下來……

「該死!」看她轉身跑開,童德帷低咒一聲追上去,「俏君,妳等等我。」

跑到門口處,一臉得意笑容的江崇家伸手拉住他,「知道我的厲害了吧!願意跟我談代理權的事情了嗎?」

他得到的答案,是童德帷重重地掄拳一擊。



「妳相信嗎?他竟然打崇家,那個童德帷竟然把崇家打到輕微腦震盪必須住院觀察。」

面對武玉津的憤怒抱怨,武俏君沉默不語,只是低垂著螓首,雙手輕捧桌面上的熱咖啡。

入夜的療養院用餐區已經沒什麼人,只有電視機仍播放著回放的新聞。幸虧如此,她的怒罵聲才沒有吸引太多人的注意。

「那個童德帷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剛剛還有律師到醫院威脅崇家,說要代表道熹集團的執行長對他提出告訴。有沒有搞錯,現在是惡人先告狀,做賊的喊抓喊。」

武俏君揉了揉額頭,對於耳邊不停歇的吱喳聲感到厭煩。「姑姑,江崇家沒有告訴妳究竟是怎麼回事嗎?」

「我一開口問他,他就說頭痛想睡覺。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我還需要來找妳嗎?還有,妳爸爸又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幹麼跑到頂樓說要自殺?煩死了,療養院一直打電話叫我過來,我要忙著照顧崇家啊,哪有心情理他。」

武俏君聞言,仰起螓首凝視她。「也就是說,妳的男朋友比自己的哥哥還要重要?」

武玉津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我爸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

「說的好聽,希望妳能夠說到做到。對了,借妳的那筆錢到時候記得還我。」

武俏君突然間厭煩到極點,撇開視線再也不想看她。「至於童德帷究竟是什麼人,我也還不清楚。」不過她想,他應該就快要來跟她解釋了。

「聽說妳跟他同居?」

「我們只是房東與房客的關係。」

「有這麼簡單嗎?」

武俏君冷冷回應她語氣中的輕蔑,「至少我確定我們不是像妳和江崇家那樣的關係。」

武玉津瞪了她一眼,起身,腰一扭轉身走人。

耳根子恢復平靜,武俏君攤開雙手,疲憊的將臉埋進微顫的掌心。

她好累,而且好厭倦。今天真是難過的一天,不是嗎?

醫生說下午巡房的時候爸爸原本安安靜靜的坐在窗戶邊,結果不一會兒,病房突然爆出一聲淒厲的吼叫聲。

當所有人趕過來查看的時候,只見爸爸雙手緊揪著自己的頭髮,痛徹心扉般的又哭又吼。看護們說當時她們都被嚇呆了,不過隱約聽見爸爸說:「什麼都沒了,倒了、倒了……」之類的話。

武俏君趴伏在桌面上,入夜冷涼的空氣讓她忍不住輕顫。難道說爸爸記起什麼?或許就因為這樣,一時間無法接受,他才在眾人不注意的情況下獨自跑到頂樓想要縱身跳下。

是的,她相信性格剛烈、自尊心強的父親極有可能會這麼做。

在她意識逐漸迷濛之前,發冷泛白的小嘴再度逸出一聲輕歎,他為什麼還不來找她?

那個蠢蛋,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發覺她在這裡?

好冷,好希望有他的體溫來取暖,還有他的臂彎。今天真的很難熬,叫她苦撐得好疲 憊,所以更渴望他的撫慰。

她這才發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很依賴他,想要靠在他的胸膛上躲避厭煩紛亂的現實。

你快來,童德帷,我等著聽你隱瞞身份的理由和解釋。

然後,她會吻他。

謝謝嘴巴又毒又賤的他,竟然暗中為她付出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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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發表於 2011-1-11 07:24:2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真不敢相信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

「噢,老天,我的脖子……」快要斷了!武俏君一邊揉捏著頸項,一邊齜牙呻吟。可惡,都是他害的。

「妳瞪我做什麼?又不是我叫妳趴在這兒睡覺的。」

童德帷假裝低頭喝茶,趕緊撇清。

「你是豬啊!既然發現我趴在這兒睡著了,就應該把我叫醒,怎麼任由我一整晚趴在這裡,結果害得我的脖子……」噢,又酸又痛。

「我看妳睡得很甜,捨不得吵醒妳嘛。」

其實是他根本還沒有想好如何安撫她的怒氣,所以不敢驚動她。坦白說,他也很委屈啊,自從半夜找到她之後,便一直坐在她身旁守著不敢再離開,他也坐得屁股疼好不好,不過這麼孬種的事情他怎麼敢講,誰都不能透露半句。

「喂,女人,妳嘰嘰喳喳的要求很多哦!搞清楚,我是為妳著想耶,妳別給我不知好歹。」開玩笑,他這張嘴可不是普通貨色,曾經還有人封他這張利嘴叫「天賜神嘴」,隨便掰隨便贏,就不信她鬥得過他。

結果童德帷料錯了。

她根本不用跟他鬥,她只要沉默不開口,任憑他什麼天賜貓嘴、狗嘴、烏鴉嘴,通通無用武之地!

「幹麼啦,講妳幾句就火大了?」真該死,還沒想到怎麼撲滅上一場火,這會兒又惹她生氣,這下她肯定怒火越燒越旺。

「你說我不知好歹……」

「怎麼,妳覺得還不夠貼切啊?」該死,他想說的明明不是這個啊!

武俏君緩緩垂下雙眼,伸手握起茶杯輕啜。也許她真的就如同他所說的不知好歹,尤其當她知道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他竟然為她把一切都給打理好了。

老實說,弘文企業今天之所以能夠再站起來全是他的功勞,她自己可有做了什麼?她努力思索著,卻發覺根本找不出任何一點成就。

她沉默喝茶,所以他也跟著喝。

接著,她「喀」的一聲放下茶杯。「也就是說,有關於重振弘文企業的事情,都是你在暗中幫忙的嘍?」

「那當然,除了我之外還有誰有這種本事?」說到這一點,童德帷揚起嘴角驕傲了下。

她點點頭,又喝了口茶。「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告訴我,弘文現在所接到的每一筆訂單都是你授意的?」

「不能完全說是,不過也不能完全說不是。」

砰的一聲,她驀地敲了下桌子,「給我說清楚一點。」

他又不是不說,猴急什麼?而且,大部分的功勞的確都是他的,讓他自我吹捧臭屁幾句都不行哦,惡霸女。「那些人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將訂單交給弘文的,他們希望藉由跟妳的合作達到接近我的目的。」

武俏君聞言忍不住瞄了他一眼、他真有這麼大的本事?

突然,她想起最近常常聽見的一句話。「惡修羅……指的就是你?」

「對啦!」這名號不知道有多響噹噹,只有她有眼不識泰山。

「大家真的這麼怕你?」

只見神態慵懶的他倨傲聳肩,「至少那個稱號不是我自己取的。」要他自個兒來取啊,肯定要有個俊阿帥啊,還是英挺之類的字眼。

武俏君搖搖頭,還是看不出來他有那麼大的本事。伸手又想喝口熱茶暖暖身,卻發現自己的杯子已經空了,她反手拍掉他拿杯子的手,搶過他的茶,「茶給我。」

童德帷心有不甘的撇撇嘴,委屈退讓。

揚著勝利的微笑默默飲茶,武俏君突然覺得好想笑。

原來征服一個人人口中的惡修羅,有那麼大的成就感。

坦白說,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出現在她面前,而且還如此傾注全力的協助她挽救弘文,究竟他圖的是什麼?

悄悄瞟了眼那張閒適俊臉,芳心微微悸動的她趕緊低頭佯裝喝水。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愛?

他會不會是喜歡她,所以才這麼盡心幫助她,甚至不惜委屈自己睡在狹小的雜物間,還陪她一起吃泡麵、搭公車,做盡一些平常他根本不會做的事情。

這麼細想起來,他隱瞞身份的事情,她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去計較,因為得到好處,獲得幫忙的人一直都是她,受盡委屈的反而是他。

驀地,像是忽然想起什麼的,她猛地放下茶杯發出一聲輕響。

童德帷嚇了一跳,轉頭戒慎地看著她。

赫,她想幹麼?想對他發飆了是不是?他就知道,這一切平靜詳和都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他早就猜到了!

「這麼說,那個能夠許願的元氣薑餅屋,根本就是你的主意。」

「對、對啦!因為我得知道妳有什麼願望,才能想辦法幫妳啊。」

老天,原來她一直以來當成心靈寄托的薑餅屋精靈,是他一手捏造出來的。武俏君美眸直盯著他的臉,這一切,都是他做的好事。

她右手高高舉起,作勢拍下,他下意識的微瞇眼,往旁邊閃了閃。

結果,小手輕輕落在他肩膀上,「這一回就饒了你。下次你要再敢對我隱瞞什麼,你就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說完,她推開椅子站起來轉身離開。

他瞅著她的背影,怔了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就這樣,她一點也不計較,不和他吵架、不罵人,更不翻臉說要他滾?眼珠子一轉,童德帷得意的揚起嘴角,挲著下巴嘿嘿笑了起來,跟著推開椅子站起身。

他知道為什麼了!

邁著悠閒步伐,他雙手插放在口袋裡緩緩跟隨在她身後。哼哼!因為她喜歡他、在意他呀,她如果太無理取鬧的話,會惹得他翻臉走人。

嗯嗯,她懂得這麼想是對的。

沒錯、沒錯,要知道他童德帷是何許人也,若是等到他發火起來,那麼事情可就難收拾了!

呵,算她還有點腦袋嘍!

不過,幸好她沒對他隱瞞身份的事大發雷霆,否則,他真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童德帷你走快點,我要去找醫生瞭解我爸爸現在的情況。」

「好啦,我不正在走了。」就會催催催。



下午,武俏君陪著父親來到公司視察。醫生說了,父親好像有恢復記憶的跡象,所以要她帶他到熟悉的環境看一看,也許對於恢復清醒有莫大的幫助。

「爸,您看,我們公司又開始運作了哦!」

站在辦公室大門口,武弘文怔忡又似思索的望著裡頭幾名員工。

她伸手摟了摟父親的肩膀,輕柔的語調透著濃烈的期許和欣喜。「雖然規模不及以往,但是弘文企業已經慢慢爬起來了。爸爸,您看到了嗎?您一手創立的事業起死回生了,所以您要趕快好起來才能夠重新回到崗位上。」

武弘文轉頭,有些困惑的看了她一眼,走上前輕摸幾個依舊空蕩的辦公桌。

粗糙的手指反覆在桌面上觸摸好一會兒,他蹙起眉頭將手收了回來,遲疑了幾秒鐘,又放回辦公桌上細細撫摸,然後抬起頭,蹙眉凝視著不遠處的武俏君,「我好像……來過這裡。」

聞言,她難掩欣喜,顫巍巍地吸口氣用力頷首。

武弘文又往前走了幾步,靜靜凝視著辦公室裡的一景一物。再開口,他滄桑的語調隱含著一絲淚意,「我覺得自己好像待在這裡很久很久了……」

「爸!」

武俏君再也壓抑不了內心的激動,撲上前,自父親身後緊緊環抱他,將淚濕的小臉埋在他的肩窩。

終於讓她等到了嗎?老天總算願意讓她爸爸回來了……

「妳哭什麼?」

「因為我太高興了。」

他微微轉動臉龐,花白的頭髮讓他看起來沒了往昔的意氣風發,反而成了一個暮氣沉沉的尋常老人。

「妳說妳是我女兒?」

她哽了哽,在他頸邊撒嬌輕蠕,「嗯!」

「妳叫什麼名字?」

「武俏君。」她更加用力地摟緊父親,低啞的嗓音透露濃濃的冀望,「爸,求你一定要想起我,一定要。」



「什麼意思?妳要搬離開這裡了。」

盤腿坐在沙發上,童德帷仰頭蹙眉瞅著她。

面對他質問的目光,武俏君不自覺的低頭迴避。「嗯,爸爸已經比較清醒了,我計劃這兩天就帶他離開療養院,所以得另外找一間房子才行。」

他移開視線,口氣冷淡至極。「哦。」

氣氛沉默下來,她吸口氣佯裝愉悅,「這樣對你也好啊,至少你就不用再委屈自己住在這種破舊的小套房裡。」

「住那兒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否則別人再怎麼逼我也沒用。」

「嗯。」

客廳又恢復尷尬安靜。

越是靜默,童德帷就越不爽。媽的!什麼意思?武弘文康復了,她就要把他撇下,轉而投入老爸的懷抱。這沒關係,父女情深他可以不介意,不過不能夠因為這樣就不跟他住了啊!

像現在這樣每天見得到她、她天天都能看見他,有什麼不好?

「喂!」臉色不佳的他先出聲。

「嗯?」

「我也不是不能容忍電燈泡。」

武俏君聞言,瞠大眼轉頭看他。

原本用斜眼睨她的童德帷看見她凝視自己之後,趕緊撇開俊臉,佯裝事不關己。

奇怪,她怎麼還不說話,是不是聽不懂他的暗示,這個蠢女人。「妳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我說我不介意有一顆電燈泡。」就是在說妳老爸啦,到底懂不懂啊妳。

武俏君極力忍住笑,跟他裝傻。「可是客廳裡已經有日光燈了,本來就不需要電燈泡嘛!」

「妳……」

她揚起眉睫,嬌俏回應他氣煞的臉。

「妳是故意的!」見她巧笑倩兮的,童德帷惱火得咬牙切齒。

「我是啊。」

她竟然還有膽承認!忍不住,他索性一把撲向她,她尖叫一聲,毫無抵抗能力的被他撲倒在沙發上。

「童德帷!」

他不理會,迅速俯首封吻她喋喋不休的唇。

這個脾氣暴躁的傢伙呵!柔順承接他熱情的親吻,她的小手環上他的臂膀拉近彼此的距離,濕熱的舌尖在她柔軟的唇腔裡撩撥挑弄著,縱使他再有多大的怒氣,也全數消失在她溫柔的回應裡。

「妳這個磨人精……」

他屈服的呢喃融化她的心,一種勝利的淡淡甜美滑過她的喉嚨直達她心坎。她不知道這世界上能夠讓他沒轍的究竟有幾人,可是她很高興自己是那其中一員。

「武俏君,妳到底知不知道我們如果搬離開這裡後會有什麼損失?」

聞言,她在他身下咯咯輕笑。

她越笑,他就越惱火。

她居然還笑得出來。「我就不能像現在這樣吻妳了。」說著,他又狠狠吻上她甜美的唇。

半晌,他緩緩退開,仰躺在他臂彎的人兒嬌喘不已。

「而且我也不能這樣、這樣,跟這樣。」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敏感的耳畔呢喃著,他張嘴吮住她美麗的耳垂輕舔,換來她一陣嫵媚輕吟,濕熱的雙唇接著向下滑過她曲線完美的雪白頸項,更引得她一陣性感戰慄。

童德帷非常滿意自己對她的影響力,而且深信如果再賣力一點誘惑她,也許就能打消她搬離這裡的念頭。

是的、是的,沒錯,他要再賣力一點,而且,他不想停,也停不了!

精壯的臂膀不再只是單純的環抱著她,邪惡的大手依循她柔美的身體曲線探索撫摸,俊臉埋在她粉嫩的雪頸間毫無遮掩地吐出他的滿足與動情。

武俏君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整個漲紅了,卻還對於究竟應不應該推開他而猶豫不決。

「童德帷,你不會是想要……」老天,她的聲音怎麼會如此顫抖。

明顯感覺到身下嬌軀的戰慄,他突然撐起雙臂為彼此拉開些許距離。

睜開雙眼凝視她的俏臉,她嫣媚含情的眼波差點又成功勾走他的魂。不敢再注視她勾魂雙眼,他垂下額頭抵住她的,粗嘎喘息。

「妳先別動。」

嬌羞的武俏君在他身下輕點頭。

她的柔順換來童德帷一記憐寵輕吻。

當他粗淺的呼吸逐漸轉為平順,她悄悄揚起甜美唇角,伸手為他撥開垂落在額前的淘氣髮絲。呵呵!他這樣子看起來好像小孩子哦,完全無法想像眼前顯露稚氣的男人,就是別人口中赫赫有名的惡修羅。

聽到她的嬌俏咯笑,情絲悸動的他忍不住側首吻了下她撩撥的小手。半晌,只見他屈服的歎口氣,「我看我們還是分開住好了。」

這樣下去不行啊,他會很容易著火的!



轉頭再對小套房做最後的環顧,老實說,要搬離這裡,武俏君的心裡也是有些不捨的。

「小姐,這是最後一箱了吧?」搬家公司的人員出聲詢問。

她微笑點頭,「嗯,麻煩你小心一點,裡頭都是容易碎裂的玻璃製品。」

「知道了,那麼我們先到樓下等妳。」

多虧童德帷出面,當初強制取走他們家當作抵押的債主願意看在他的面子上將宅子還給他們,能夠重新搬回去,她和父親都非常的開心。

對於童德帷,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她的感謝。

宅子的事情她提都沒提過,他卻主動替她設想到而且辦妥所有細節。

「我想妳老爸一定也很想回去住吧!那就讓他搬回去啊,說不定他的病能夠因為這樣完全恢復。」

這男人呵!就算做了件好事也非得要用惡毒的話語包裝過才甘願。

來到雜物間前,她輕輕旋開門把看見裡頭的空蕩。他也把東西通通都搬走了──那天下午她坐在沙發上看著他進房打包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她鼻頭突然一陣酸澀,感覺眼淚像要奪眶而出……

他們還會再見面的啊!她在心裡反覆的告訴自己,這並不是分離,還會再見的。

結果那天下午,因為她的淚水嚴重拖延了他的打包。他心疼的坐在沙發上將她抱在懷裡綿密啜吻,然後不斷保證他會每隔三十分鐘打一通電話給她,按照早午晚餐跟她見面吃飯,她的眼淚才慢慢收住…

樓下的喇叭聲響起,她歎口氣關上房門,才往大門口邁了幾步,又折返走到窗邊,小心翼翼的捧起窗口邊的元氣薑餅屋。

差點忘了帶走它!

童德帷一直奇怪在她知道實情後,為什麼沒把薑餅屋丟掉?

世界上根本沒有薑餅屋精靈的存在,可是她仍然堅持如果他膽敢把它扔了,她絕對不輕易饒過他。

他當然不瞭解她的心情,因為她一直沒有告訴他,其實她早把元氣薑餅屋當成重要的幸運象徵,不管到底有沒有薑餅屋精靈。

而且,怎麼好意思告訴他,事實上,她更把它當成是他們兩人的定情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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