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611|回覆: 12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唐鏡]愛失控[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1-1-13 18:20:1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愛失控 作者:唐鏡

花心大蘿蔔帥到一個不行,堪稱校園無敵摧花手
電眼微挑、手指一勾,撲上來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
不知是哪根筋不對勁,居然主動招惹她這隻醜小鴨
隨便幾個招數就迷得她暈頭轉向,忘了今夕是何夕
沉淪在甜蜜的兩人世界中,妄想成為他唯一的女主角
只是他終究不是柳下惠,外面的誘惑多到難以抗拒
她無法原諒他的劈腿與背叛,瀟灑的說聲莎喲娜啦
沒想到這段孽緣並未放過她,多年後他們又重逢了
這回她化被動為主動,大膽的提出「玩遊戲」的邀約
優遊在眾多追求者之中,順便處罰曾經薄倖的虛偽男人
原以為他終於學乖,懂得珍惜她對他付出的真心和真愛
卻發現舊事重演,他依舊腳踏兩條船不願意安定下來
既然他讓她連栽兩次跟頭,就別怪她再次棄他而去……
已有 1 人評分SOGO幣 收起 理由
lovebaby99 + 9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 ...

總評分: SOGO幣 + 9   查看全部評分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1-1-13 18:21:10 |只看該作者


    這是一個深情到不行的男人的故事,動筆之初,不用多想,一個名字就從我腦海裡浮出來:韓竹生!對我而言,這個名字幾乎就等於是深情的代表。

    韓竹生是真有其人,他是我小學三年級的美術老師,河南人,一口重到不行的鄉音,一開口,班上五十個同學裡面至少有二十五個人會露出一臉霧煞煞的表情。

    也許韓老師也知道自己說話不太有人聽得懂,所以他很少開口,上美術課的時候,他總是讓我們天馬行空的愛畫什麼就畫什麼,畫完了拿到老師前面,他會當場評閱一番。

    當時年紀小小的我正開始用有限的字彙,懵懵懂懂地跟著大我四歲的姊姊一起背著媽媽,偷看漫畫書和瓊瑤小說。上美術課的時候,我會把心目中主角美麗的樣子畫下來,然後排隊等著韓老師給我打圈圈。

    韓老師總是微笑的看著我圖畫紙上主人翁的眼睛,然後笑咪咪的對我說:「好多星星啊!」

    我低頭掩著嘴笑,少女漫畫學來的嘛!

    韓老師又說:「好蓬的裙子啊!」

    我又笑了,好蓬的裙子是因為我的女主角正要參加一場浪漫舞會啊!

    「很好!」

    韓老師點點頭,用紅筆在圖畫紙背面打了五個圈圈,那等於是一百分哪,我興高采烈地捧著圖畫紙回到座位,開心得好像得到全世界。

    我愈來愈喜歡美術課,畫著畫著,還會忍不住抬頭偷看韓老師一下,而獨自坐在講台上的韓老師老是望著窗外,像是在發呆,也像是在思考,還有幾次,意外發現他竟然蠕動嘴唇,不知道在喃喃自語什麼。

    「韓老師在想他的愛人啦!」有一天,坐在我隔壁的女生忽然告訴我。

    「你怎麼知道?」我問她。

    「我媽告訴我的。」

    對喔!那個女生的媽媽也是學校的老師,跟韓老師用同一個辦公室。

    「我媽說韓老師的愛人在大陸,來不及逃出來啦!」那女生問我:「你知道『愛人』是什麼意思嗎?」

    我瞥她一眼,心想,不就是那個意思嗎?誰不知道!

    「我媽說大陸那邊的『愛人』指的就是『老婆』啦!」那個女生又望了韓老師一眼,繼續說:「我媽說韓老師因為把老婆留在大陸,一個人逃到台灣,心裡覺得很歉疚,所以雖然很多老師要幫他作媒,但是他都不肯再娶太太。」

    我的眼眶忽然紅紅的,為著一些當年其實我也不太明白的東西在感動。

    升上四年級後,班上換了一個美術老師,跟韓老師不一樣,老是規定我們畫這畫那的,我開始對畫畫失去了興趣。到了五、六年級,課業壓力變得很重,大家都在為國中的能力分班做準備,我們那個時代,大家都擠破頭想進入所謂的前段班,而後段班則是人們口中的放牛班,為了不被編到放牛班,被當成牛只一樣的放棄,大伙無不卯足全力衝刺課業,畫畫被當成是不務正業,而韓老師也漸漸在我的記憶裡淡去。

    我以為自己忘了他,沒想到事隔多年,當我走上愛情小說的創作道路,韓竹生老師突然活靈活現的閃過我的腦袋,成為《愛失控》男主角的名字。

    我其實不太記得韓老師的長相了,只記得有一個模糊的人影,坐在講台上,獨自望著天空喃喃自語,懷想著他滯留大陸的愛人……

    那抹影像,是我早熟的人生裡,第一次親眼見到的愛情!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1-1-13 18:21:31 |只看該作者


    這是一個深情到不行的男人的故事,動筆之初,不用多想,一個名字就從我腦海裡浮出來:韓竹生!對我而言,這個名字幾乎就等於是深情的代表。

    韓竹生是真有其人,他是我小學三年級的美術老師,河南人,一口重到不行的鄉音,一開口,班上五十個同學裡面至少有二十五個人會露出一臉霧煞煞的表情。

    也許韓老師也知道自己說話不太有人聽得懂,所以他很少開口,上美術課的時候,他總是讓我們天馬行空的愛畫什麼就畫什麼,畫完了拿到老師前面,他會當場評閱一番。

    當時年紀小小的我正開始用有限的字彙,懵懵懂懂地跟著大我四歲的姊姊一起背著媽媽,偷看漫畫書和瓊瑤小說。上美術課的時候,我會把心目中主角美麗的樣子畫下來,然後排隊等著韓老師給我打圈圈。

    韓老師總是微笑的看著我圖畫紙上主人翁的眼睛,然後笑咪咪的對我說:「好多星星啊!」

    我低頭掩著嘴笑,少女漫畫學來的嘛!

    韓老師又說:「好蓬的裙子啊!」

    我又笑了,好蓬的裙子是因為我的女主角正要參加一場浪漫舞會啊!

    「很好!」

    韓老師點點頭,用紅筆在圖畫紙背面打了五個圈圈,那等於是一百分哪,我興高采烈地捧著圖畫紙回到座位,開心得好像得到全世界。

    我愈來愈喜歡美術課,畫著畫著,還會忍不住抬頭偷看韓老師一下,而獨自坐在講台上的韓老師老是望著窗外,像是在發呆,也像是在思考,還有幾次,意外發現他竟然蠕動嘴唇,不知道在喃喃自語什麼。

    「韓老師在想他的愛人啦!」有一天,坐在我隔壁的女生忽然告訴我。

    「你怎麼知道?」我問她。

    「我媽告訴我的。」

    對喔!那個女生的媽媽也是學校的老師,跟韓老師用同一個辦公室。

    「我媽說韓老師的愛人在大陸,來不及逃出來啦!」那女生問我:「你知道『愛人』是什麼意思嗎?」

    我瞥她一眼,心想,不就是那個意思嗎?誰不知道!

    「我媽說大陸那邊的『愛人』指的就是『老婆』啦!」那個女生又望了韓老師一眼,繼續說:「我媽說韓老師因為把老婆留在大陸,一個人逃到台灣,心裡覺得很歉疚,所以雖然很多老師要幫他作媒,但是他都不肯再娶太太。」

    我的眼眶忽然紅紅的,為著一些當年其實我也不太明白的東西在感動。

    升上四年級後,班上換了一個美術老師,跟韓老師不一樣,老是規定我們畫這畫那的,我開始對畫畫失去了興趣。到了五、六年級,課業壓力變得很重,大家都在為國中的能力分班做準備,我們那個時代,大家都擠破頭想進入所謂的前段班,而後段班則是人們口中的放牛班,為了不被編到放牛班,被當成牛只一樣的放棄,大伙無不卯足全力衝刺課業,畫畫被當成是不務正業,而韓老師也漸漸在我的記憶裡淡去。

    我以為自己忘了他,沒想到事隔多年,當我走上愛情小說的創作道路,韓竹生老師突然活靈活現的閃過我的腦袋,成為《愛失控》男主角的名字。

    我其實不太記得韓老師的長相了,只記得有一個模糊的人影,坐在講台上,獨自望著天空喃喃自語,懷想著他滯留大陸的愛人……

    那抹影像,是我早熟的人生裡,第一次親眼見到的愛情!




第一章

    秋天來了,天亮得晚一點,黑得早一點。

    那年秋天,K大超級帥哥韓竹生與最羞怯的女生蘇珊妮,開始交往了。

    這個消息,成了那年K大最勁爆的話題。

    騎著單車在校園裡逛一圈,到處都可以聽見同學們竊竊私語,談論這件事。

    「韓竹生?那個有名的摧花手,帥得可以,也花得可以的大帥哥,追他的女生多到可以組隊去參加飢餓三十了,比尼姑還清純的蘇珊妮怎麼可能看上那種花心大蘿蔔?」鼻樑上掛著一副厚眼鏡的男生發表完意見之後,順手推了推眼鏡,好像蘇珊妮這個小尼姑合該配他這個小和尚。

    「蘇珊妮根本不是韓竹生喜歡的那一型,她又乖又靜,衣著樸素,而韓竹生一向只和艷麗又敢愛敢玩的女人來往,就像我!」女孩頭髮一甩,臉上厚厚的粉妝掉了一塊。

    韓竹生看到那塊「油漆剝落」,應該會嚇到腦中風。

    「他們兩個整天形影不離,他載她上下學,送她去打工,蘇珊妮坐在機車後座的時候,整個人貼在韓竹生背上,黏得可緊咧!」好酸的醋意,說這話的,八成是韓竹生的前前前前……任「下堂女友」!

    「聽說他們兩個根本已經住在一起……」

    「啊?住在一起的意思是……同居?」

    「韓竹生不是個玩家嗎?怎麼會笨到跟個清純又死心眼的女孩搞同居?」

    「那種看似清純的小女生,其實最可怕,就像口香糖,沾上之後甩也甩不掉。」

    「蘇珊妮還真敢,居然明日張膽的跟他住在一起!還以為她是什麼玉女咧!」

    「猜猜看,他們兩個可以撐多久?」

    「不超過一個月吧!」

    「跟我想的一樣……」

    「蘇珊妮一定會被韓竹生徹底玩弄,再狠狠拋棄!」

    流言傳來傳去……流言其實也不全是流言,因為韓竹生的確很帥也很花,女友也的確多到可以組隊去參加飢餓三十,而蘇珊妮則是害羞又樸素,全校……噢,可能全世界都沒有任何一個男的能牽到她的手,但是她不旦讓韓竹生牽了、吻了、要了,而且還真的同居了。

    那年,蘇珊妮二十歲,大學三年級。韓竹生高她一屆,是二十一歲的大四生。

    理論上他算是她的學長,不過他們並不同系,韓竹生念電機工程,而蘇珊妮是大傳系。

    他一直到大三才發現她,那次她正站在公車站牌旁等235路公車,而他的機車後座上載著一個妖嬈的女生,在等紅燈的空檔,韓竹生鬼使神差似地瞥見蘇珊妮,那張清秀恬靜的小臉上有一股特殊的氣質,出其不意地捉住了他,從此他常把摩托車撇在一邊,等蘇珊呢一來,韓竹生就湊到她後面假裝排隊。

    當然,他不搭公車,一向用摩托車代步,而且235路公車行駛的路線跟他的住處完全是兩個方向,他想跟她搭訕。

    搭訕是他的強項,而且他的方法很特別,不是用說,而是用看的,他有一雙超級電眼,瞄誰一眼,誰就會自動自發靠到他這邊。

    不過,這個招數對她完全用不上,因為她老是低著頭,哪裡也不看,好像天塌下來都不及她手上的英文單字本來得重要。

    她老是低頭在背英文單字。

    她老是看不見排在她後面的他。

    但是他沒太懊惱,也沒急著想驚擾她沉靜的世界。

    他很有耐心的排在她後面,盯著她細白的頸項,嗅著她身上散發的淡淡茉莉香。

    235路公車來了,他目送她上車,看她小手拉著吊環,一路搖啊晃的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就這樣整整看了她一年。

    升上大四之後,他意識到距離離開學校的日子不遠了,知道不能再等她抬頭,不能再等了,再等,他就要畢業,就要去當兵了。

    他費了一番工夫終於讓她「不小心」撞到他!

    那真是驚天動地的一撞!

    那一天,蘇珊妮從文學院走出來,手裡捧著書,忙著記誦英文單字,她低著頭一邊背一邊走,走啊走的,就往他那堵埋伏已久的人牆撞上去。

    「啊!」她揉揉額頭,抬眼,看到一個濃眉大眼的男孩,像一隻好奇的貓盯著她,看得她一張臉燒紅得就像天邊的晚霞。「對不起,我撞到你了。」

    她羞怯地低頭,往後退了兩步,把書緊緊的捧在懷中,不敢再去看那個寬肩闊胸、長相好看卻又不會俊俏得太過娘娘腔的大男孩。

    他和她四目交接的剎那,腦門轟然一響,一向只有他電人,第一次他也嘗到觸電的滋味,酥酥麻麻的電流,從她含羞帶怯的幽幽水眸傳到他的眼底跟心底。

    韓竹生交往過許多女孩,但是沒一個能讓他心兒怦怦跳。心兒怦怦跳聽起來有點娘,但心兒怦怦跳是一種指標,代表他遇到了「對的人」。

    「沒關係。」他上前一步,一手插在口袋裡,一手撥開她的劉海,彎腰檢查她的臉,「你沒受傷吧?」

    一雙眼眸水汪汪的,恰如其分的鑲嵌在那張潔白細緻的臉龐上,她像一朵潔白純淨的小花朵,美得清新脫俗,自成一格。

    「沒有。」她全身僵直,不敢看他神采飛揚的眼睛,只是一逕盯著柏油路面。

    「你是大傳系的蘇珊妮?」他站直身子,兩手都插進口袋。

    「你怎麼知道?」猛一抬頭,四目相交,一道強烈的電流穿過她的身體,沒想到眼神也能讓人觸電。

    她也被他電到了!

    「我注意你很久了。」他沒有明說他在公車站牌旁目送了她一年。

    這份耐心,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

    通常女生對他的吸引力不會超過兩個星期,長一點的則是一個月,再長,他也受不了。他的靈魂裡有一種不安的騷動,使得他無法跟女人維持長久而穩定的關係。

    騙人!蘇珊妮握緊手裡的書,才不相信他的話。他知道她的名字就夠讓她吃驚了,但是她才不相信他會注意到她這隻不起眼的醜小鴨。

    她認識他,全校沒有人不認識韓竹生,他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女朋友多到可以組隊去參加飢餓三十,像他這種風雲人物,沒必要來理會她這隻醜小鴨。

    「對不起,我要去上課了。」她沒有戳破他的謊言,只想從他身邊逃開。他身上有一種很危險的氣質,沒來由的教她感到害怕。

    她怕他,怕又被他電到,胸口好像有什麼東西燒焦了。

    一股灼熱的刺痛感壓迫她的心,她覺得呼吸困難,極度缺氧。

    抱著書本,她連連後退幾步,然後轉身逃跑,好像後面有惡鬼在追她。

    「蘇珊妮!」他在她背後大叫,「這個週末的校際杯籃球賽,請你來幫我加油。」

    她聽到了,但是沒回答,一陣風似的跑走了。

   

    星期六,她偷偷跑到籃球場,結果看到一堆女生穿著小可愛加超短迷你裙,手裡揮舞著綵球,在場邊聲嘶力竭的吶喊:「韓竹生,一定贏!韓竹生、我愛你!」

    這麼多人幫他加油,她還來湊什麼熱鬧?!

    真是白癡,人家隨便一句戲言,她竟然當真。

    她形單影隻的來,又形單影隻的走,轉身走沒兩步,背後傳來響亮的叫聲。

    「蘇珊妮,我在這裡!」

    在她之前,他其實沒追過女孩,頂多放電,女孩們自然就自己靠過來,是她,讓他嘗到了追求一個人的忐忑、不安和甜蜜。

    他在籃球場上飛奔的同時,一雙眼睛卻老是在人群中搜尋,直到看到她小小的身影出現在洶湧的人潮裡。

    來了!她終於來了!他全身因此充滿了蓄勢待發的能量,忍不住開心得想手舞足蹈。

    回頭,她看見他竟在籃球場上對她揮毛巾,外加四面八方嫉妒的眼神全往她的方向投射,她一跺腳,滿臉通紅,急忙離開現場。

    他卻又在後面叫道:「蘇珊妮,等我打贏了,你請我吃冰喔!」

    抓籃板、沖底線、飛身灌籃,球賽已經不只是球賽了,而是為她而戰的一場聖戰,他無論如何都得打贏。

    贏了,才能光明正大的跟她討一碗冰,或許還可以跟她索一個吻。

    才怪!她對他做了個鬼臉。他贏球是他家的事,她幹嘛要請客?!

    低著頭穿過人潮,她急呼呼的走了。

    那天晚上,蘇珊妮打工的冰店生意好得不得了,老闆娘照往例九點過後就要回去顧小孩,她一個人忙到十點多,總算有時間喘口氣,才剛坐下,生意又上門了,她連忙跳起來,很敬業的喊了一聲「歡迎光臨」,一抬頭,是他!

    身上還穿著藍色背心式球衣,背號「23」,跟空中飛人麥可喬丹一樣的球衣號碼,他的彈性跟喬丹一樣好,雖然只有匆匆一瞥,但他跳起來在空中挺腰飛身灌籃的姿態已經深植她的腦海。

    「小妮子!」韓竹生就是從那天開始這樣叫她的,「我贏了!你要請客!」

    「我什麼都沒答應。」蘇珊妮板起臉,左顧右盼了下,店內只剩兩三桌客人,表面上個個低頭專心吃冰,實則全都豎起耳朵聆聽她跟這個花心男的對話,她壓低音量,紅著臉懊惱的說:「我也沒答應讓你叫我『小妮子』!」

    「你說什麼?小妮子!」他逮到機會又叫了一次。

    「我說我們要打烊了,沒辦法請你。」她兩手叉腰,凶巴巴的說。

    「既然今天不行,那就明天再請吧!明天你要我幾點來?」

    說得跟真的一樣,好像她欠了他什麼。

    蘇珊妮氣呼呼的轉身,刨了一大碗冰,澆上一匙糖水,砰的一聲放在桌上,「請你!」今天的麻煩今天畢,她可不想明天再見到他一次。

    「真小氣!」但他還是死皮賴臉地坐了下來,「好歹也加點紅豆綠豆大紅豆之類的嘛!」

    「錢很難賺,所以不能隨便浪費。」請他也是一種浪費。

    「我自己出十元,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加點什麼?」他跟她討價還價。

    「不行!東西都賣光了!」她轉身,笑咪咪地對最後一桌前來結帳的客人說了一句「謝謝光臨」,送走客人,轉身回來,甜嗓子和笑臉陡然一變,「你快點吃完,趕快走,我要打烊了。」店裡只剩下他一個人,她更加毫無忌憚地對他凶巴巴。

    沒管她的逐客令,他嘴裡咬著冰,沒頭沒腦的問:「你剛剛幹嘛笑成那樣?」

    「什麼?」她一頭霧水。

    「你對那些人笑得比糖水還甜!」他挑起眉頭,「你沒看到那個男生盯著你看的樣子,就像蒼蠅見了蜜一樣。」

    「你胡說!」她的臉漲紅。才怪!剛剛店裡的女同學們才是偷看他到流口水。

    韓竹生聳聳肩,不置可否,低頭繼續吃那碗除了糖水什麼料也沒加的清冰。

    蘇珊妮看著他滾動的喉結,臉上突然一紅,心慌意亂的垂下眼睛,不經意又看到他球衣下結實凸出的胸肌,以及若隱若現的胸毛。

    「你再那樣看我的話,」他舀起一匙冰,含進嘴巴裡,像是在吃什麼不可多得的美味。「我可不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喔!」

    「啊!」她意識到自己竟然像個花癡一樣對著他的胸膛流口水,真是丟人!「抱歉,因為你長得跟某個卡通人物好像。」她尷尬的解釋。

    「你是說我長得很卡通喔?」他摸摸下巴,做了個滑稽的表情。

    「嗯。」她被他逗笑了,緊繃的神經瞬間鬆懈。

    「哪個?」他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說:「我猜一定是安東尼或是陶斯之類的少女漫畫男主角吧?」

    她捂著嘴,搖了搖頭。

    「那是哪個?」他挑眉。

    「我說了你不要生氣喔!」

    「聽起來好像是個糟糕到不行的角色。」

    「也沒那麼糟啦!」她笑笑的說:「你像無敵鐵金剛。」

    他吹了一聲口哨,「好眼光!你是第一個這麼說我的女孩。」放下湯匙,拉她的手觸碰他的胸膛,「摸摸看,是不是很硬?」

    「不要這樣啦!」他的胸膛是很硬,而她則羞紅了臉,死命想把手抽回來,但他卻緊握不放。

    「你臉紅的樣子真可愛!」他說。

    才怪!蘇珊妮的臉愈來愈紅,像只煮熟的蝦子。

    「你喜歡無敵鐵金剛?」他的臉湊近她,灼熱的氣息吹在她的小臉上。

    「喔……」她慌亂地垂下眉眼,小聲地說:「那是我們育幼院的小朋友最喜歡的卡通影片啦。」

    「育幼院?」他呆了一下,沒想到會聽到這三個字。

    「我是孤兒。」她抬起頭,「沒爸爸、沒媽媽的棄嬰,早該死掉的那種。」趁他不注意,抽回自己的手,白淨的臉上浮出一抹淡淡的憂傷。

    他凝視她半晌,再度看得她頭皮發麻,吞了口口水,勉強灑脫地開口。

    「抱歉,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她八成是頭殼壞掉才會說出這種事,誰會對她的過去有興趣,這世界上哪天不是一大堆人出生,又有一大堆人死亡。

    「你覺得自己很慘?」他問。

    蘇珊妮搖搖頭,「沒有,育幼院的院長和老師都對我很好。我想我是幸福的。」想想也是,她有一個很快樂的童年,有一大堆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弟姊妹。

    「不幸中的大幸。」他說。

    「喔?」她一愣,笑著點點頭,「是啊!不幸中的大幸。」

    他低頭吃了幾口冰,忽然放下湯匙,望著她。「我也沒有爸爸和媽媽。」

    「啊?」她吃了一驚,學校裡人人都以為他是個大少爺,他看起來就像是家裡有幾十個傭人的那種富家子。

    「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嗎?」他又問。

    「什麼?」她被他冷酷的口氣嚇傻了。

    望著她呆若木雞的模樣,他平靜地說:「我爸搞外遇,我媽拿菜刀砍我爸,我爸拿西瓜刀殺我媽,砍砍殺殺,那件事情發生在一個週六下午,我去補習班補習,回到家發現客廳裡血流成河,爸爸媽媽血肉模糊,早已沒了氣息。」

    那年,他高中二年級,開始不相信一生一世。

    所以他交大量的女朋友,靠著尋歡作樂,來遺忘那場至親相互屠殺的惡夢。

    「怎樣?」他對她露齒一笑,好像自己剛剛說了什麼笑話,「我的故事是不是比你的更曲折離奇?」

    蘇珊妮望著他,半天沒回答,然後小手覆上他的。

    她的動作有些笨拙,他感覺得出來她很不擅長做這種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覺得很感動,她的手指細細長長的,涼涼的,十分女性化的一雙手,韓竹生反握住她的手,她沒有掙扎,讓他得到巨大的安慰。

    韓竹生告訴她的是他從未準備好告訴任何人的事,而她傾聽。

    「幸好他們沒有瘋狂到連我也宰了。」終於,他感覺到自己似乎對那樁血腥的往事有些釋懷了。

    「不幸中的大幸?」她圓睜睜的眼裡滿是善意。

    他點點頭,露出真誠的笑容,「不幸中的大幸。」

    韓竹生的笑容真好看,難怪那麼多女生迷他迷得要死,蘇珊妮覺得自己的心狂跳起來。

    但是,他不會喜歡她這樣的女孩。

    她知道他應該不需要多她一個為他心跳如擂鼓。

    抽回自己的手,她拖著步子設法離開那個萬人迷,望著外面濃濃的夜色,昏黃的路燈,行人寂寥的背影,遠處傳來幾聲狗吠,車子少了,夜很深了。

    「打烊之後你要做什麼?」他再吃一大口清冰。

    她沒聽見,腦細胞好像打了結的毛線球,轉來轉去找不到線頭。

    「喂……」他叫了她好幾次,還伸出指頭在她眼前晃啊晃,「小妮子,我問你打烊之後要做什麼,你還沒回答我耶!」

    「啊!」她回過神來,紅著臉轉身,「我還要打掃、整理、刷鍋子。」幹嘛跟他解釋這麼多?「總之,我忙得很。」

    後悔剛剛讓他握了手,正確的說,是她先去握他的,真是白癡,她咒罵自己一聲,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握男人的手。

    「等你忙完,我送你回家。」

    「不用。」她搖搖頭,又搖搖手,「我家離這裡很近。」

    「很近?那你幹嘛天天搭235路公車?」

    「啊?」她呆了一下,小臉又紅了,「你怎麼知道我天天都搭235路公車上下學?」

    「我說過我注意你很久了。」他重申。

    「才怪!」她皺了皺鼻子。

    「愛信不信,隨你!」他瀟灑地攤開雙手。

    當然,她才不信,沒道理信他,也沒時間被他耍著玩。

    韓竹生吃完冰,被她趕出去,接著她打掃整理,忙到十一點左右才關上店門,然後急急忙忙去趕235末班車。她在站牌旁等了幾分鐘,車就來了,她跳上去,司機關了門,她不經意地往窗外一望,發現他站在站牌旁,直勾勾的目送她離開。

    蘇珊妮的心陡然一跳,印象中,他好像常常站在那裡。她不是木頭人,當然知道他經常排在她後面,卻始終鼓不起勇氣看他一眼,也不敢問為什麼他總是排隊卻不上車……

    第二天,他又來了。第三天、第四天……一連十幾天,韓竹生天天晚上都來冰店吃冰,而且不等她趕就乖乖付帳離開,但是她知道他沒走,他總是倚在店門外,等她打烊去等車,他就默默跟在她身後,然後跟她一起站在站牌旁。

    「韓竹生,你又不搭車,老是站在這裡幹嘛?」

    第十八天,她先按捺不住,終於惱怒的回頭質問他的意圖。

    「跟蹤你。」他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裡,對她露出邪邪的笑容。

    魔鬼般的笑容更為他增添了幾分魅力,她簡直快要招架不了。

    幸好,在她被他電暈以前,235路公車及時來到,她暗暗喊了一聲哈雷路亞,急急忙忙跳上車子,擺脫那個邪惡的跟蹤狂。

    蘇珊妮選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來,車子啟動了,她把頭抵在玻璃窗上,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然後……她好像看到了什麼鬼影,瞪大眼,接著甩甩頭,用力揉揉眼睛,再睜開,窗外的鬼影沒有消失……

    那是個戴著安全帽的機車騎士,就算他戴著安全帽,她還是認得出來他是誰,沒人能把一條破牛仔褲穿得那麼有味道,也沒人的腿像他那樣又直又長,那個騎著摩托車追著235路公車的人,不是別人,就是韓竹生。

    誰說浪漫已死?什麼時代了,竟然還有個男人騎著摩托車追著她跑。

    她應該可以這麼想吧!這輛公車上,只有司機和她兩個人,韓竹生追的總不會是司機先生?

    車子開上橋後,汽車機車分道,她暫時看不到他,心裡急得慌,下橋沒多久,她又看到了他的身影,忍不住打開窗子,大聲提醒他,「韓竹生,我在下一站下車。」

    關上窗,她按了下車鈴,還沒到站,就先背著包包衝到司機旁邊等待。

    「小姐,」司機認得她這張總是搭末班車回家的老面孔,半開玩笑的說:「想不到你也會大聲喊叫喔!」

    她的臉漲紅,想起自己開窗大叫的行為,根本就像個神經病。「對不起,吵到你了。」

    「戀愛中的年輕人嘛!」司機一副過來人的樣子,非但不以為意,反而露出很羨慕的表情,「你那個男朋友,很拚命喔!」邊說邊透過後照鏡觀看韓竹生的動態,並且在適當的時機特意等他一下。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啦!」她連忙否認。

    「看不出你年紀輕輕就結婚啦!」司機繼續逗她。

    「我沒有結婚啊!」

    「那就奇怪了,那個摩托車騎士既不是你的男友,又不是你的老公,他幹嘛拚命追著你跑啊?」

    「司機先生,你不要跟我開玩笑了啦。」她雙手絞扭,小小的心臟已經受不了更多刺激了。

    「好好好……」司機打了方向燈,把車子慢慢靠邊停。

    車門打開,她走下階梯。

    「可愛的小姐,祝你幸福喔!」

    她吃驚的回頭,對上司機笑咪咪的眼睛,一瞬間,她的眼眶竟然濕了。「嗯!」她點點頭,「謝謝你,司機先生。」

    「我想以後大概很難在末班車上看到你了。」司機也對她點了點頭,「謝謝你長期以來對235路公車的照顧,如果男友沒空的話,很希望還有機會為你這麼可愛的小姐服務。」

    「謝謝。」

    她對司機露出燦爛的笑容,然後勇敢的迎向一場宿命的癡愛糾纏。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1-1-13 18:21: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站在黑夜裡,目送235路公車駛離,她轉身,緩緩走向停在路邊的韓竹生。

    他雙腿跨在機車兩側撐住車身,摘下安全帽,露出凌亂的黑髮和不羈的臉龐。

    蘇珊妮不由自主的看向他的眼睛,他也在看她的,幾乎同時,他們找到了彼此,他眼裡有她,她眼裡有他,他們兩個就這樣癡癡望著彼此。

    那一刻,時空彷彿靜止了。

    半晌,韓竹生長腿一抬,下了車,她剛好來到他面前,他拉她過去,把她鎖在機車和他的胸膛之間,她沒拒絕,連拒絕的念頭都沒想過。

    他緩緩低頭,重重的吻了她,她的小手抵住他厚實的胸膛,她感覺到他劇烈的心跳以及熱熱的體溫,整個人幾乎被他吻到融化、斷氣、死在他懷裡。

    但是他怎麼捨得讓她死,他在緊要關頭與她分開,她趴在他的胸口猛喘氣。

    「這是你的初吻嗎?」他聲音低啞地問。

    「嗯。」她害羞不已,把臉埋進他的胸懷,「我很笨,對不對?」

    從未有人像韓竹生這樣緊緊的抱住她,令她幾乎喘不過氣,彷彿她孤獨的靈魂能在他懷裡得到棲息,幾乎願意為他奉獻一切。

    「不!你很……」他思索著該如何表達內心的喜悅,「不可思議。」他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她甜蜜的初吻。

    「意思是我很厲害嗎?」她仰起臉,傻傻地問。

    「嗯,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他忍不住笑起來,捏了下她挺俏的鼻子。

    「可以……再吻我一次嗎?」她毫無矯飾地問。

    「可以……」他學她的口氣,「不只吻一次嗎?」

    沒等她回答,韓竹生低頭再度攫住她的嘴,火熱輾轉地吻著她,她開始怯生生的試著回應他,於是他放任她在他的唇齒之間探索,感覺她粉嫩的舌頭猶疑的滑入他的口腔,她的技巧很差,她的舌頭在他的嘴裡碰碰撞撞,但是她讓他興奮極了。

    他吻過無數女孩,她是唯一一個讓他感覺到唇齒相依相偎的美妙滋味,美妙得幾乎讓他感到不安,不得不緊急喊停。

    「韓竹生,你怎麼了?」她覺察到他的沉默,仰起頭,發現他的臉色不太好。

    「喔……沒事。」他望著她,揉揉她的髮,「你的髮絲又細又滑。」

    「人家說頭髮細的人,脾氣大多倔強得像驢子。」她對他吐吐舌頭,臉蛋紅潤得像顆蘋果。

    「你也是嗎?像只小毛驢?」他問。

    「你覺得呢?」她甜甜地反問他。

    「好像有一點。」他思考了一下,「你讓我追得很辛苦。」

    「咦?」她偏了偏頭,「你是在追我嗎?」

    「你說呢?」他板起臉孔,「不然你以為我現在在這裡做什麼?」

    「我不知道。」她的臉又紅了。

    他想,她一定是全世界最愛臉紅的女孩。

    「只是我們兩個站在這裡做『這種事』,好像有點妨害風化。」

    夜晚人少,偶爾經過的路人還是會忍不住被忘情擁吻的男女弄得臉紅心跳。

    「傻瓜!我們做的『這種事』,還構不上妨害風化的程度。不過……」他忍不住失笑,嗓音嗄啞地問:「你想知道什麼叫妨害風化嗎?」

    「才不要!」她推他一把,轉身逃進一條巷子。

    他追上來,三兩步就抓住她,猛地將她壓在牆上,俯首親吻她。

    「韓竹生……」雪白的指尖探進他的髮,她渾身綿軟,宛若祭壇上的羔羊。

    「小妮子……小妮子……」他低低的呼喊她,一手伸進她的衣服裡,撥開胸罩,修長的指頭靈巧的撥弄她敏感的僨起。

    「不要……韓竹生……我怕……」她的身子顫抖,半是因為害怕,半是因為慾望。那慾望比單純的恐懼更讓她害怕,當他捏弄著她的胸脯的時候,她竟然愉悅得想要尖叫,從未想過自己會對男人產生這種反應。

    他停下動作,手從她的衣服裡抽出來,「抱歉……」其實他也怕,因為在她之前,他沒招惹過處女。

    處女太麻煩,處女要的是一生一世,但是他想到一生一世就會皮皮挫。

    老爸跟老媽不就是血淋淋的例子嗎?明明相約白首,結果卻你殺我、我殺你拚個你死我活,死得慘不忍睹,他們為了一生一世的誓言,付出了多麼慘痛的代價!

    韓竹生發誓,這輩子他絕對不會傻到要跟誰許下一生一世的承諾。

    所以他一向只挑跟他一樣敢玩也玩得起的女人下手,他再花,也無意摧毀純情少女的青春夢。

    但是蘇珊妮跟那些敢玩也會玩的女人全然不同。她單純得像張白紙,他是第一個吻了她,還把手伸進她的衣服裡的男人,他知道她嚇壞了,也知道自己的確操之過急,幾乎失控。

    他原本是一個善於操控情慾的男人,不過對蘇珊妮的激情來得異常兇猛,猛烈到連他都無力自持。

    「別怕。」他隱藏心中的恐懼與激情,牽起她的手,「我送你回去。」

    她的手在他手裡顫抖,「不用了……」想起她剛剛讓他在她身上那麼放肆,怎麼也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我家就在前面那棟樓裡。」

    「那棟樓?」他望了望前方,沒看到什麼樓,只有一排像貧民窟的黑壓壓屋子,建築老舊得根本無法跟台北兩個字連在一起,就連鄉下也幾乎看不到像這樣的破爛房子。「你住幾樓?」他皺了皺眉頭。

    「一樓,就你現在看得到的那一間。」

    他一聽,眉頭皺得更緊,「這裡應該常常淹水吧?」

    「颱風季節會淹個幾次。」她說。

    「現在是九月底,不就是颱風季節?」

    「今年還好,前陣子有幾個颱風,但是雨勢不大,所以沒淹水。」

    「你應該換個比較安全的地方。」

    「這裡沒什麼不好,」她望著自己房間那扇黑漆漆的窗戶,「便宜是最大的好處。育幼院院長能栽培我上大學,已經是天大的恩情,接下來我得靠一己之力存活下去。」

    他沒說話,臉色卻很難看,她每天在冰店打工到三更半夜,又住在這種破爛不堪的房子,生活的磨難,讓他替她感到心疼。

    「好了,時間很晚了,」她推推他,「你快點回去啦。」

    「我看你進門再走。」話雖如此,他卻依然拉著她的手。

    「你不放開我,我怎麼進門啊?」

    「抱歉。」他鬆開手,並再度為自己失常的舉動致歉。

    「那……再見。我會再見到你吧?韓竹生。」她面露不確定。

    他一愣,沒想到她竟然猜中了他某部分的心思,他的確想過從她身邊逃開,如果他不能給她一生一世,不如從她身邊逃開。愛情、承諾、婚姻,他全都給不起,而她會是個需要那些的女孩。

    她比任何人都需要一枚戒指、一襲婚紗、一個家。

    而他對家最強烈的印象,就是爸媽打殺之後倒在血泊中死去的模樣,那會讓他皮皮挫。

    「應該吧!」他低下頭,樣子有些狼狽。

    「那……」她飛快在他臉頰上印下一吻,「我們明天不見不散!」紅著臉,倒退兩步,在他吃驚的眼神裡,轉身像只小鳥似的飛走了。

    他站在原地,不自覺的摸著被她親吻過的臉頰,目送她進門、關門,直到看見她屋裡的燈亮了,才慢慢回頭去騎摩托車,一路瘋狂地飆回家。

    那一夜,他輾轉難眠,心裡夢裡全是她的影子,他很害怕,知道自己掉進愛情裡了,快樂與絕望同時揪住他,一堆可怕的念頭在他心裡打架,他又夢到倒在血泊中的老爸和老媽,不,他們還沒老,連一根白頭髮都找不到,因為他們在白頭偕老之前先殺死了對方。

   

    隔天,他沒出現,又過了一天,情況也一樣。蘇珊妮在冰店裡左等右等了一個星期,韓竹生卻像煙一樣的消失了。

    他消失後的第九天,她終於在學校的圖書館遇到他,他站在書架前面翻一本書,她興奮不已,正想上前跟他打招呼,卻看見一個女生親暱地捏著他肌肉強健的臂膀,她喉頭一緊,連忙縮進另一排書架後頭,像個見不得人的小偷躲在那裡,聽他和那個女生曖昧的調情,他不知道說了什麼笑話,逗得那個女生咯咯笑個不停。

    蘇珊妮摀住耳朵,神經兮兮地懷疑他們兩個在嘲笑她,接著膝蓋一軟,沿著牆壁滑坐在地上。

    那天接下來的課,她全都沒去上,像個死人呆坐在陰暗的圖書館角落。

    後來,是圖書館館員進來做圖書歸檔的時候,發現了她。

    「同學,氣象局下午發佈了陸上颱風警報,外面已經開始下起大雨,預計傍晚過後雨勢會更強……」館員好心的提醒她。

    「喔……」她眨了眨沒有焦距的眼睛,「下雨了嗎?」

    「嗯。」館員怪異地瞥了她一眼,「趕快回家吧!」

    「呃……」她扶著牆面站起身,舔舔乾澀的嘴唇,「請問現在幾點了?」

    「快六點了。聽說這個秋台來勢洶洶,所以今天圖書館提早七點就要閉館,剛剛已經廣播了好幾次,你都沒聽到嗎?」

    「對不起。」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

    「拿著你要的書,快點回去吧!」館員又說。

    「喔!謝謝。」她手上空空如也,一本書也沒借,她到底是為了什麼才來圖書館呢?想不起來了,不過她不能留在這裡繼續「嚇」這個可憐的圖書館館員,那館員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患有重度精神障礙。

    走出圖書館,天色已黑,大雨傾盆而下,她竟然在圖書館的陰暗角落窩了這麼久的時間,難怪身上好像有股發霉的味道。

    找到公共電話,蘇珊妮撥了通電話給冰店老闆娘。

    「嗯,我知道了……老闆娘,好,我會早點回家。」

    掛斷電話,確定了冰店晚上也歇業,看起來這個颱風果然來勢洶洶,否則老闆娘絕對不可能忍痛放棄營業。

    不過,她沒放棄等待他。在大雨和強風的拉扯下,她舉步維艱的來到歇業的冰店門口,坐在階梯上發呆,一陣陣強風吹得招牌嘎嘎作響,隨時可能砸下來把她擊昏,甚至擊斃,她卻還是坐在那裡,任雨水和強風把她摧殘得渾身狼狽。

    七點多,她在風雨中昏昏沉沉地閉上眼睛,覺得靈魂好像快要出竅。朦朧裡,耳邊響起一陣摩托車的怒吼聲,蓋過了驚天動地的雨聲,往這裡奔馳而來。她認得那個聲音,那是那夜她親吻過他的臉頰後,回去趴在自家窗台上,所聆聽過的車聲。

    那夜,他的車聲離她而去,而今,那陣車聲呼嘯而來。

    她就知道他會來,他跟她約好了要「不見不散」,幸好她留了下來。不過她好像沒什麼力氣了,摩托車停在冰店門口的時候,她勉強站起來,顫巍巍地向他走去,恍恍惚惚地以為他是在地毯那一端等待著她的新郎,一陣強風猛地吹過,單薄的身子晃了兩下,然後就像一片被強風吹離枝頭的樹葉,緩緩倒落在雨裡。

   
    兩個小時之後,她在一個陌生卻溫暖的房間裡醒來,空氣中飄著鮮肉湯的香味。她擁著被子坐起身,滿眼迷惑。

    「你醒啦!」韓竹生捧著一個冒著熱呼呼白煙的瓷碗,走進房間,「吃碗熱粥,你需要補充體力。」他把碗放在一張白色的矮桌上,走到床邊,「如果你不舒服的話,我可以把粥端到床上給你。」他握住她的手。

    溫暖的體溫,從他的掌心流進她的心裡。「不用了,在床上吃東西不太好。」

    他的床鋪整齊雪白得找不出一絲污點,書架、地毯、矮桌、書桌……屋裡看得到的一切也全都潔白無垢,整齊清爽得讓人吃驚。

    下了床,坐在矮桌前,她端起碗吃一口粥,「這是你的房間?」

    「嗯。」他盤腿坐在她對面,「一房一廳一廚一衛的小公寓,我從高二開始就一個人住在這裡。」

    她想起他說過他父母互相殘殺的事情,就是發生在他高二那年。「你的親戚呢?難道沒有人能照顧你?」

    「我才不要跟親戚住在一起。」他搖搖頭,「他們只會不斷拿我父母的事來提醒我是個多麼可憐的小孩,我不需要同情。當年發生兇案的房子我請律師賣了,然後搬進這個小公寓,一個人無牽無掛,從頭開始。」

    「你不會覺得孤單嗎?」

    「孤單?」他故意輕浮地說:「我有很多女朋友,哪有時間孤單?!」

    「說得……」她艱難地嚥下一口熱粥,「也是。」腦海浮現他在圖書館和女生調情的模樣。

    血色從她臉上褪盡,他知道自己傷到她了,他忍住想跪在地面前親吻她的腳趾求她原諒的念頭,不斷提醒自己,保持距離,千萬不要再被這個文文弱弱的小女生迷惑了,他不要愛情,不要婚姻,不要承諾,一輩子遊戲人間,至死方休。

    至於這些日子以來對她的相思、煎熬,以及看到她倒在雨裡時,他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該死的,他不要去想那些,也不要去理解那種深深害怕失去她的恐懼代表什麼意義。

    我不愛她,不愛她……他不斷提醒自己,也許差一點他就愛上她了,但是他成功的逃脫了,他韓竹生不需要愛!愛人和被愛,都不需要。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餵飽她,當她不再發抖蒼白之後,送她離開,下次如果再讓他看見她神經兮兮地坐在風裡雨裡的話……他一定會鐵著心腸當作不認識她!

    「下次如果刮颱風下大雨,你趕快回家就是了,幹嘛像個神經病一樣坐在那裡?」他故意用沒血沒淚沒感情的口氣來掩飾曾經極度害怕失去她的恐懼。

    「因為……我們說好了,不見不散,不是嗎?」她小聲而固執的說,晶晶亮亮的眼睛只要一眨就會落淚,所以她沒眨,不想讓他覺得她想用眼淚威脅他。

    他渾身一震,想不到她這個傻瓜竟然真的在那裡等他,他就是因為害怕她還在等,所以才飛車趕去,他希望她不在那裡,真的希望她不在那裡……

    「韓竹生……」放下吃了一半的熱粥,她怯怯地問:「我給你帶來困擾了嗎?」

    「沒有。」他心煩意亂的說:「但是不要等我了,小……蘇珊妮,永遠不要再等我了。」

    「我……」她的肩膀抖了一下,「知道了。」然後語塞。

    怔了半天,她再度拿起湯匙,機械化的一口一口把粥送進嘴裡、吞下。

    「喂,蘇珊妮!」他大叫一聲。

    她茫茫然地抬起眼,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像頭獅子怒氣沖沖。

    「你不知道吃東西要細嚼慢咽嗎?」

    她連嚼都沒嚼就把食物吞下去,把粥當開水喝嗎?等會兒該不會吃完了粥,她又鬧肚子疼吧!這樣下去,他跟她要沒完沒了的牽扯到什麼時候?

    他真的是……會被她逼瘋。

    他惱怒的閉上眼睛,賭氣不想再看她,或者說,他不敢看她吃東西的樣子,當食物進入她的嘴裡,流過她細緻的咽喉,再往下去,他想的當然不是食物進入腸胃之後的消化過程,而是……她穿著他的睡衣的領口敞開了,老天,剛剛他看到了她的乳房,還有那兩個粉紅色的圓點點……

    「如果你這麼討厭我的話,」她扁扁嘴,被他眼不見為淨的模樣深深刺傷,「我走就是了。」她推開碗,霍然站起來,像頭盲目的野獸,往門口衝去。

    「蘇珊妮!」他跳起來,大步一邁,伸手撈住了她的腰,「你穿著我的睡衣要到哪裡去?」

    該死!他絕對不允許她這副模樣被別人見到……

    她抹了抹眼淚,在他懷裡轉過身子,盯著他,忽然問道:「是你幫我換衣服的?」

    「呃……我保證什麼都沒看到。」他嗓音嘎啞地說:「整個過程我都緊閉雙眼。」

    睜眼或閉眼不是重點,她又問:「粥是你專門為我煮的?」

    「因為……」他的眼神閃爍,「颱風天沒人開店,所以我隨便做了一點。」

    聽得出來他刻意加強了「隨便」兩個字,但是她可不覺得那味道很隨便。「很好吃!」

    他忽然語塞,閃爍的目光又開始逃避她的眼。

    「還有……你去過我住的地方了?」她發現房門口堆了幾個箱子和雜物籃,她是從那個籃子以及裡面的生活雜物,認出那些是她的東西。

    「你的房間淹水了。」他說得雲淡風清,故意不提他在大雨裡奔波,為了搶救她的家當所做的努力。

    「你幹嘛把我的東西搬過來?」她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

    「不然怎麼辦?」他也火大了,「讓它們泡在水裡爛掉嗎?」

    「爛就爛,反正那是我的爛東西,不關你的事!」

    「的確不關我的事!」他緊緊掐住她的腰,恨不得把它扭斷,「你高興倒在雨裡發抖也不關我的事!我是得了神經病才會去把你帶回來。」

    「沒人要你帶我回來!我情願你不要帶我回來,我情願你就讓我倒在那裡死掉,跟我的爛東西一樣泡在水裡發臭、發爛,也不要你管!」

    「不管就不管!」

    他猛地鬆開她的腰,突然失去重心的她踉蹌一下,跌坐在地上。

    「抱歉……」他的心一軟,彎腰伸手拉她。

    她用力撥開他的手,坐在那裡,眼淚終於忍不住一顆顆往下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蹲下來,手才搭上她的肩,她立刻撲進他懷裡,哭著告訴他,她不是故意要跟他吵架,他為她做了這麼多,她應該跟他道謝。他摟著她,她在他懷裡蜷曲得像隻貓。

    「抱歉,你不舒服,我才不應該跟你吵架。」他啞然失笑,「你知道嗎?我從不跟女人吵架。」

    女人對他通常只有一個作用:肉體上的慰藉。說慰藉也不太對,應該說是肉體享樂比較正確,因為他從未在女人身上找到過安慰,沒人能撫慰他受過重創的靈魂。

    「我說過我是一隻脾氣很壞的驢子。」她在他懷裡啜泣。

    「你的脾氣不壞,」他摸摸她滑順的髮絲,「你的脾氣跟你的髮絲一樣柔軟。」注視她的目光陡然變得深沉,她的睡衣領口整個歪掉了,露出滑嫩的肩膀,以及令人口乾舌燥的乳房,但她渾然不覺自身的裸露,以及那裸露會如何的刺激一個男人。

    在慾念再度失控之前,他趕忙閉上眼睛。

    「韓竹生,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軟軟的手臂掛在他的肩上。

    他猛地睜開眼,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你真是傻瓜,我對你這麼凶又這麼壞,我一點也不好。」而且……他還想對她很色!

    「不,」她搖搖頭,「你很好,沒人像你對我這麼好。」她心裡清楚,他為她做了很多,他卻不肯承認對她的好。「你明明很好,卻故意裝得對我很壞,為什麼?」

    為什麼?他簡直又要發抖了,他就是不敢去想為什麼,他就是不敢去想起愛情那個字眼,他就是不想害她、耽誤她,所以才逼得自己遠遠地逃開她。

    但是他真的盡力了嗎?他真的盡全力逃開她了嗎?

    如果是的話,那他為什麼又要把她帶回來?不只是她的人,還有她的家當,全都被他搬回這間他從不讓任何女人踩進來的小公寓。

    他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他想讓她住下來?

    老天!他竟然想跟她住在一起!他不是習慣一個人了嗎?該死,他到底在搞什麼鬼?他心裡想一套,嘴裡說一套,手裡做的又是另一套!

    但他告訴自己,她不敢的,像她這樣乖乖牌的女孩,光是聽到「同居」兩個字應該就會嚇傻眼,他不用天人交戰,只要吊兒郎當的提議,然後等著她開口拒絕就好。

    「蘇珊妮,」他裝得就如他所想的那樣吊兒郎當,就像他平常玩弄那些女人一樣,「既然你那裡常常淹水,不如乾脆住在我這裡,反正你的東西也剛好都搬來了,你覺得怎樣?」口氣絕對是百分之百的輕浮。

    她果然傻眼了。「你是說同居?」

    「就是同居!」他沒想到她還能鎮定的說出這兩個字,「當然,如果你不敢的話,我明天……」

    「你真的要我跟你同居?」她打斷了他的話。

    「當然你可以拒絕……」

    「我願意。」回答得好像人家要娶她一樣高興。

    「啊?」傻眼的人變成他了,「你大概搞不清楚同居的意思……」

    「我知道。」她堅定的點點頭,「你要我跟你睡覺,對不對?」

    「咳咳咳……」老天,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他清清喉嚨,並沒有刻意裝成一隻大野狼,他不用裝就很像了,如果他夠君子的話,就應該提醒她拉妥衣衫,而不是猛盯著她裸露的乳房,並且想伸手摘下那顆紅艷艷的小紅莓。夠了,他打斷心中的綺思,語帶恐嚇的說:「同居不只是睡覺而已,而是要做那事件,你敢嗎?」

    「如果你要的話,」一絲恐懼襲上她的心,「我可以試試看。」

    捏緊拳頭,他幾乎生氣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玩弄了多少女人,又知不知道我拋棄了多少女人?」

    「那個……」她垂下如扇的長睫,「我沒數過。」

    「廢話!連我自己都數不出來!」他搖晃她的肩膀,「怎麼?你到底是哪條神經有問題,這麼想當下一個被我拋棄的女人嗎?」他想搖醒她,結果卻搖得她胸前乳浪輕顫,然後把他自己弄得暈頭轉向。

    「如果你不要我了,只要說一聲,不用等你拋棄,我自己會不吵不鬧的走開。」她顫抖卻堅定的說。

    「蘇珊妮……你真是瘋了。」放開她的肩膀,他跌坐在地上,「你玩不起的……」

    他把臉埋進雙膝之間,很清楚自己也玩不起,只要他一碰她,那鐵定會是一生一世的事情,但他就是不要那個,不要天長地久、一生一世,他受夠了那些東西。

    他更受夠了蘇珊妮近在咫尺,他卻沒膽子伸手擁抱她,他已經看了她一年多了,一天又一天,日復一日……真是夠了!

    他失去控制自己的能力,瘋了似的撲向她,像頭惡獸的將她帶上床,在乾淨雪白的床鋪上,他扯掉她身上穿的他的睡衣褲,再扯掉他自己身上的衣物,然後又拉又扯地扭曲了原本平整的床單,狂妄地佔有了她……

    以前他以為自己是個不在乎對方是否是處女的新時代男性,但是蘇珊妮讓他知道,其實他是在意的,當然他沒興趣管別的女人怎麼樣,他只在意蘇珊妮,當他昂昂揚揚衝破那層血膜跟她緊密結合在一起的瞬間,忽然覺得自己眼中好像有些奇怪的東西跑出來。

    「韓竹生……」被壓在他身下的蘇珊妮呼喚了好幾逼,他恍惚的神智才回到現實,「你怎麼了?」

    「沒有。」他有些狼狽的避開她的視線,不太確定從眼裡跑出來的東西是什麼。

    她忘了羞怯,憂慮地捕捉他游移的眼神,「你的眼睛……」

    「嗯?」他知道自己逃不開了,只能硬著頭皮看她。

    「濕濕的。」她緩緩伸手撫摸他的臉。

    「不要看!」他猝然撇開眼。

    該死!真沒用!他什麼時候變成愛哭的娘娘腔了?

    打從有記憶以來,他只哭過一次,就是父母死亡的時候,之後他再也不曾哭過。

    他還以為自己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再也感覺不到悲傷、難過,或是快樂了。

    結果沒有,想不到他還有感覺,還會哭。

    現在他感覺到眼淚了,之前他不確定那是什麼東西,現在他確定自己的確哭了。

    眼睛熱熱的,淚水流過的地方也熱熱的,他的心也熱熱的,插在她體內的那部分更是火熱。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情況?!

    他像個男人似的插在她體內,卻又像個女人似的流眼淚。

    媽的!看他把自己弄成什麼鬼德行?!他暗暗詛咒一聲,恨不得一掌劈死自己。

    全都失控了,從第一眼看見她開始,他就一天一天漸漸失控了。

    「你怎麼了?韓竹生。」她輕輕拭去他眼角的濕意。

    「沒有!」他胡亂抹了把臉,搪塞的說:「好像有什麼東西跑進眼睛了。大概是沙子吧!」

    「我看看。」她勾住他的脖子,想把他拉到她眼前。

    「別管我!」他堅持不靠近她,同時轉開臉。

    怎麼會這樣?處女膜破掉痛到該哭的人應該是她,他在流什麼淚?怎麼會這樣?連眼淚都不聽他的話?

    「韓竹生。」

    「嗯。」他僵硬地應一聲。

    「韓竹生。」

    「嗯。」他的心很亂。

    「韓竹生……嗚……」

    他猛地轉頭,發現她眼眶紅紅,鼻頭也紅紅,「你怎麼了?」

    「我……沒有。」她嘴唇發抖,牙齒用力咬住下嘴唇,搖搖頭。

    哪裡沒有!她在哭。這又是為什麼?

    「怎麼哭了?」他問。

    「沒有。」說不出理由,她看他掉淚,就忍不住也想哭。

    她沒見過他哭,他向來灑脫不羈,沒想到他會哭!雖然他不承認,但她知道那的確是眼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他很傷心嗎?

    「是不是我太笨,所以你生氣了?」她怯怯地問。

    「傻瓜!」他揉揉她柔順的髮,「我沒生氣,」他知道那是喜極而泣的眼淚,「是我委屈你了,會不會很痛?」他抹抹臉,抹掉那些百感交集的痕跡。

    她紅了臉,咬著嘴唇點點頭,又怕他擔心,「一點點啦……」

    望著她可愛的模樣,他又失控了,邪惡地往她體內沉了沉。「那……舒不舒服?」

    她的臉更紅了,這個問題比痛不痛更讓人難以啟齒。

    「一點點啦……」她含糊不清的說,不好意思承認,舒服比痛要多得多。

    「你想要更舒服一點嗎?」事不宜遲,他開始在她耳邊吹氣。

    「我……」她害羞不已,「不知道啦!」

    「看來我得想辦法讓你弄清楚才行。」他笑說,於是又要了她一次、兩次、三次……

    正確的次數她記不得了,他後來也記不得了,總之那天他們兩個一直糾纏到快天亮才睡著。

    從此,他們開始出雙入對;從此,流言在他們身邊飄來飄去,不管走到哪裡,一回頭,蘇珊妮總是會發現有人對著她指指點點。她一身的清純,從此沾染上一個巨大的污點,在別人眼中,她成了一個很隨便的女孩,隨便就跟男人上床,隨便就跟男人同居。

    「小妮子,」韓竹生不只一次對她露出歉疚的眼神,「很抱歉,我知道背地裡大家把你說得很難聽……」

    「沒關係。」她打斷了他的話,沒說不只是在背地裡,有人甚至當著她的面大聲指責她是個不要臉的蕩婦、狐狸精,但她嘴兒一抿,無晴無雨的一笑置之。「我很小就學會了『笑罵由人』,」她摟著他的腰,「我們這種在育幼院長大的孤兒,別的本事沒有,就是特別堅強。」

    「你不後悔?」他撫摸她的髮,好柔、好軟的髮,就像雲朵一樣。

    她比他所以為的更堅強、更有韌性,表面上看起來好像她處處依靠他,事實上,韓竹生知道,自己對她的依賴更深、更濃、更無法自拔。

    「你對我這麼好,如果我還後悔,會遭天打雷劈的。」她笑說,偎進他的懷裡。

    「真的?!既然我這麼好,可不可以舉例來聽聽?」

    「喔?」她轉了轉眼珠,「你會騎摩托車載我上下學,打工完後還會繞到冰店來接我一起回去,週末假期你載我跑過好多地方……」

    她一條一條數給他聽。他很愛乾淨,衣服襪子不會亂丟,他會幫忙打掃洗碗倒垃圾,更好的是,不管她做的東西有多難吃,他都會全部吃光光。

    「還有,你常常熬夜幫我寫作業。」她立正,「報告完畢!」

    「你連這個也好意思說!」他伸手輕刮她的臉。

    「沒辦法,」她愛嬌的說:「你比較聰明嘛!」

    「嘴巴那麼甜,」他狐疑地挑眉,「該不會又有報告要交了吧?」

    「嘿嘿……」她紅著臉傻笑,「被你猜中了。」

    「老天!」他低吼一聲,「接下來你該不會叫我去替你考試吧?」

    「當然不會。」她絞扭指頭,「書我會自己讀,試我會自己考,只是……」她吐吐舌頭,「這個報告要請你幫幫忙。」

    其實蘇珊妮成績不錯,但是最討厭寫報告。

    「我寫報告,那你做什麼?」

    「嗯,我想一想……」想到了,「我替你煮消夜、捶背,還有……」

    「還有先親一個。」說著,他迅速親了下她的小嘴。

    她笑了,「還有喔……」眼神裡除了笑意,還有更多只有他能懂的曖昧。

    「我知道,我會盡力把報告寫出來。」他嗓音嗄啞的說。

    「韓竹生!」她用力抱住他,臉貼在他的胸口,「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你知道就好。」他輕輕捏了捏她的肩膀,提醒她,「別這樣,有人在看呢!等下又有人要說閒話了。」

    以前他才不管什麼名不名譽,不論是自己的或是女人的。有人說他花,有人說他爛,一概無所謂。不過跟蘇珊妮在一起之後,他開始懂得保護她,懂得替她想了。在公共場合,他規定自己只准牽手接吻,更進一步的事情,留待回家關了門再做。

    「我才不管他們說什麼!」自從她跟他在一起,總有許多好事分子有意無意會在她耳邊謠傳有關他的花心事跡,她聽過很多很多,但一個也沒當真。

    她知道他把課餘的時間都花在她身上了,怎麼可能還有工夫去跟別的女人鬼混?他對她很好,這她心裡有數就好。

    他讓她覺得很幸福,覺得自己就像是他的小妻子,幻想有朝一日要幫他生幾個胖娃娃。

    不過,幸福很像食物,有所謂的賞味期限,過期了,就走味了。

    幸福,是有截止日期的。

    而他給她的幸福,就結束在他畢業的那個季節!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1-1-13 18:22: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畢業典禮那天,是一個很美好的星期天。

    清晨,韓竹生在撲鼻的紅燒肉香味裡醒來,翻身下床,出了房間,找到在廚房忙碌的蘇珊妮。

    「早安。」他說。

    她一轉頭,模樣有點害羞,「早安。」發現他跟她一樣光著腳,站在廚房入口。

    他的頭髮凌亂,裸著上身,肌肉堅實,肩膀寬厚,渾身上下只穿了一條黑色的緊身男性內褲,她盡量不去注意那裡,卻無法忽略那硬鼓鼓的男性輪廓。

    「你看什麼?」他走上前,站在她的背後圈住她的腰。

    「喔?沒什麼啦!」她紅了臉,攪動著鍋裡的紅燒肉,連忙甩掉腦袋瓜裡的綺思謬想。

    他把臉埋進她的頸間,深深吸了一口氣。「好香。」

    「是你最喜歡的紅燒肉。」她順勢偎進他懷裡。

    「我說的是你,是你好香。」他像只蜜蜂在她細如花瓣的頸子肌膚上又吸了幾口。

    「是沐浴乳很香啦!」她紅了臉,感覺到那個火熱的輪廓正抵著她的腰。

    「不是沐浴乳,是你的身體,好香。」淡淡的茉莉香,就像他站在她後面排隊時聞到的氣味,原本他以為那是香水,後來才知道那是她身上天然的香味,她是那種連汗水都充滿香味的女孩。他腦中浮起「香汗淋漓」這個成語,露出一抹邪惡的笑容。

    「好啦,韓竹生,今天是你的畢業典禮,快去刷牙洗臉,然後來吃早餐。」她曲起手肘撞了下他的肚子,威脅的說:「要是遲到了,我可不管喔!」

    「今天的早餐吃什麼?」他沒走開,繼續在她背後撒賴。

    「當然是紅燒肉夾吐司。」她握住他圈在她腰上的大掌,仰頭看他,「還是你吃膩了,要不要改吃花生口味的?」

    「沒有。」他的聲音變得啞啞的,「我喜歡紅燒肉夾吐司,天天吃都不會膩。」

    從來沒有女孩為他做過這些,但她做得無怨無悔,而他愛她愛得無怨無悔。

    他開始不再害怕一生一世,甚至期待跟她一生一世,也許一年後,等她也畢了業,或是兩年後,等他當兵回來,就手牽手,走入禮堂。

    她的眼神變得深邃,「真的?」

    「真的!我很喜歡吃你……」他故意頓了下,看到她耳根子更紅了之後,才慢吞吞的補上一句,「做的東西。」

    「你很好養。」她故意忽視他言語裡面的曖昧成分。

    「你覺得我像小豬?」

    「才怪!」她咕咕噥噥,「你壯得像頭牛!」

    「真的?!」他緩緩撩起她的睡衣,然後用下體磨蹭她光裸的臀部,「我很壯嗎?」他舔著她的耳朵,一隻大掌伸到前面解開她胸前的扣子。

    她整個人幾乎軟掉了。「韓竹生……不要這樣……」今天是他的畢業典禮,她用最後一絲理智提醒自己,千萬不能害他遲到。

    「你知道男人什麼時候最容易興奮嗎?」一轉眼,他已俐落的解開一排難纏的鈕扣,掀開衣襟,挑逗她胸前的豐滿,同時在她耳邊呢喃:「A,早上。B,中午。C,晚上。嗯?」

    「噢……」她神智渙散的說:「我對男人沒有研究。」

    「但是你對我有研究。」

    「嗯……早上好了。」她胡亂說了個答案。

    「錯。」

    「那……晚上?」她有點好奇了。

    「也不對。」

    「難道是中午?」可是他們通常都是早上或晚上比較「忙」。

    「答案是……以上皆非。」他故意賣了個關子。

    「哪有這樣的?!」她抗議。

    「答案是,隨時,你隨時都讓我失去理智、失去控制。」他解除了她的疑惑,並轉過她的身子,低頭銜住她胸前的一朵紅梅。

    「噢!韓竹生!」她緊緊擁住胸前的黑色頭顱,像一座失守的城堡,放棄一切言語及動作上的抵抗,任由他節節進犯。

    啪的一聲,他扯下襯衫丟到地上,一把將她抱上流理台,站進她腿間,使她雙腿大開,他一邊揉著、吻著她的乳房,一邊探手去摸她的下體,她的身子好像藏了一種奇異的開關,只有他知道如何開啟她、引導她,他一摸她,她就變得濕濕熱熱,源源不絕,屢試不爽。

    他的開啟從未失靈。

    「如果你要我停下來的話,我會停的。」他在她豐滿的胸前低語,「只要你說一聲,小妮子,我就為你停下來,」

    「噢!韓竹生!」她擁著他,呼喚他,「為了我,也為了你自己,不要停!不要停呵……」她的乳房貼著他的嘴唇,她的下體敞開迎著他大掌的揉弄,理智和自尊全被抽離,只知道要他、要他,只想到他要怎麼樣就讓他怎麼樣,她不要他停。

    「喔!小妮子!小妮子……」老天!他至少還得要她個兩、三次……不,不夠,還得更多。

    他曲起她的雙腿,猛地挺腰衝進她裡面。

    她勾住他的脖子,身子隨著他插入她的地方開始火熱的擺動,時而迎合他,時而衝撞他,承受著,也奉獻著。

    他感覺到她變了,她以前熱情,但保守。現在熱情依然,卻已經不再是那個全然被動躺在他下面的女孩,而是個小女人了,他知道她已經準備好完全接納他的一切。

    他不再苦苦壓抑,帶她一次又一次的進入高潮,他在每一次進入之前,深深盯著她的眼睛,確定她明白他還會再來一次的意圖,而她不但明白,並且鼓勵他,在他進入她體內之前,她會自動拱起身子,對他敞開一切,任他堂堂皇皇的入內索取。

    接二連三的高潮,數不清的興奮,從廚房延燒到客廳,再蔓延到浴室,當他在浴缸裡最後一次進入她,感覺她緊繃、變軟,發出幾聲啞到不行的呻吟後,小小身子終於軟倒在他胸前,再也動彈不得。

    「韓竹生……韓竹生……」嘶喊過度的嗓音,氣若游絲的求饒,「別再來了,我……我不行了。」

    「你該不會是為了顧及我的顏面才先求饒的吧?」他從她體內抽出來,讓她斜躺在他胸口,兩人沉浸在熱水裡,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情慾蒸騰的氣味。

    「人家才沒有!」她揪著他的胸毛,「我是真的沒有力氣了。」不是開玩笑,就算她還能站得起來,也都站不穩了。

    「你從我身上搾乾的還不只是力氣而已。」他調侃她。

    他可是把最後一滴精液都擠進她身體裡了。

    說來他該感謝她的及時求饒,因為如果他們之間的火再繼續燒下去的話,他大概會弄到精盡人亡的地步。

    剛剛他們一共來了幾次?

    數得出來才有鬼!

    沒人像他們這麼做的,好像世界末日即將來臨似的拚命猛做,投入忘情的程度,比他們之間的第一次更猛、更烈,兩具糾纏不休的男體和女體活脫脫像是著了火,熱情得駭人,真駭人!她被駭住了,他也一樣。

    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已經不是簡單的性或愛可以交代得清楚。

    不只是性,也不只是愛,而是一種剎那即永恆的存在,可以放在心裡回味多年,甚至咀嚼一輩子的特殊體驗。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同時閉口,又同時笑開。

    「你先說。」女士優先。

    「我是想說……」小手捲著他的胸毛,「不知道你想要什麼畢業禮物?」

    「畢業禮物?」他把嘴貼在她的頭頂上,「我們不是說好,畢業典禮結束後,你來找我,然後一起去吃大餐慶祝。」

    「除了慶祝大餐,如果你還可以要一個禮物的話,你想要什麼?一雙新的球鞋……或是一條領帶,你喜歡哪個?」

    「球鞋不錯,領帶就算了。」他皺皺眉頭,「你不覺得領帶像狗鏈一樣嗎?我才不要那種東西。」不過,領帶讓他聯想到了另外一個主意,「小妮子,我覺得有個蝴蝶結倒不錯。」

    「蝴蝶結?」

    「對啊,就是繫在脖子上的那種。」

    「你要哪種顏色的?」

    「都可以,」他露出賊賊的笑,「但是我覺得你最適合系粉紅色的。」

    「為什麼是我?」她隱約感到事情怪怪的,「我以為是你要系。」

    「拜託!饒了我吧!」他拍了一下額頭,「你能想像無敵鐵金剛在脖子上綁著蝴蝶結的樣子嗎?」身體故意抖了一下。

    「是滿可怕的。」她咯咯笑了幾聲,「那你要蝴蝶結幹嘛?」笑聲戛然而止,面露狐疑。

    「如果你肯一絲不掛,在脖子上綁個小蝴蝶結,就是給我最好的畢業禮物。」

    閉上眼睛,她感覺他的吻細細密密地落在她的頭皮上。

    「比球鞋更好?」她張開眼,臉蛋泛紅。

    「好一百倍。」

    「那……讓我考慮一下。如果你乖乖吃完早餐,準時參加畢業典禮……對了,我沒記錯的話,畢業典禮是十點開始吧?」

    「好記性!」他摸摸她的頭,「你會來學校陪我吧?典禮結束後我們一起去吃大餐,然後……」他想到那個畫面就血脈僨張,「就回來領禮物,好不好?」他像個孩子纏著要糖果。

    「再說啦!我今天有很多事要忙呢!」她故意吊他胃口,「你先去學校,跟同學一起拍拍照、聊聊天,就要畢業了,你應該也想把握跟同學聯絡感情的機會吧?」

    「我……」他欲言又止。

    「怎麼了?」

    他搖搖頭,沒說他根本不在乎那些只等著看他們好戲的所謂同學,也沒興趣跟他們聯絡什麼感情,他只喜歡跟小妮子聯絡感情!

    蘇珊妮拍掉他又開始不安分的手,連忙從浴缸裡起身,「你最好五分鐘之內就準備好,然後出來吃早餐。」

    「放心,我不會遲到的啦!」

    他連忙跳起來,衝到洗臉台前刷牙洗臉刮鬍子,然後坐在餐桌旁吃早餐。

    吃完早餐,他吹著口哨,愉快的蹲在門口穿鞋。

    「小妮子,你別忘了,事情忙完,買好『禮物』,就到學校找我喔!」

    「好啦!」她替他拉拉衣服,又順順他的頭髮。

    他覺得她這麼做就像個小妻子,他的小妻子,不禁咧開嘴傻笑。

    「你先去學校領到畢業證書再說啦!」她推推他的胸膛。「怎麼了?韓竹生,你怎麼傻了啊?」

    「啊?喔!」他抓抓頭,覺得自己真是像個呆子,她把他變成心裡、眼裡都只有她一個人的呆子了。「沒有……」他尷尬地一笑,親了下她的臉頰,「我等你喔!」轉身,想了一下,又回頭,「你要來喔,小妮子,我只有你一個家人了。」

    他老是想著自己何時有能力可以給她一枚戒指、一襲婚紗,以及一個家。

    她的眼睛一紅,撲進他的懷裡,「我知道,我會去啦,我拖完地、買好『禮物』,就去找你。對了,我會帶相機去,把你穿學士服的樣子拍下來,好不好?」

    「嗯。」他低頭啄了她一下,揮揮手,離開了。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蘇珊妮關上門,開始洗碗拖地,然後出門在附近的商圈逛了一下,沒找到粉紅色的蝴蝶結,她靈機一動,買了一條粉紅色絲巾,收進包包裡,心情愉快的搭車去學校。

  
    九點四十五分,畢業典禮還差十五分就要開始了,大部分的畢業生都還沒進會場,忙著和親朋好友穿梭在校園裡拍照留念。

    我只有你一個家人了……蘇珊妮想起韓竹生說過的話,突然有點後悔,碗可以晚點洗,地可以晚點拖,甚至蝴蝶結也可以等吃完慶祝大餐之後再跟他一起去買,今天是他人生中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她想他一定很希望有個「家人」全程陪在他身邊……想到這裡,她加快腳步往他的教室跑去,就怕韓竹生孤零零地在那裡等她。

    一鼓作氣衝進教室後門,她突然煞住了腳步。

    他是在教室裡,不過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既沒有孤零零,也沒有在等她,他忙得很,背抵著講桌,忙著跟一個學姊像兩條蛇似的纏在一起,那隻早上才在她身上遊走過無數遍的大手,正忙著在學姊背後摸來摸去,而學姊塗滿紅色蔻丹的長指甲貼著他背後黑壓壓的學士服,學姊抬起頭,看見了她,緩緩綻出一抹勝利的微笑,然後朱唇輕啟,嬌滴滴地說:「韓竹生,快一點,人家等不及了。」

    「我知道啦!」

    韓竹生的聲音聽起來跟那學姊一樣著急。她用手摀住嘴巴,木然地往後退了一步,又一步,再一步,不小心撞倒一張椅子,然後在他回頭發現她之前,像一陣風的逃走了。

    她拚命的跑,一心只想遠離那個像地獄一樣的教室。她沒搭車,一路瘋了似的跑回小公寓,關上門,背靠著門板猛喘。

    老天!她撫著胸口。這不是謠言,沒有經過誰來加油添醋,她看到的是赤裸裸的真相,那幾乎要了她的命!

    也不是幾乎,她真是死了。

    但是她答應過他,時間到了,她會不吵不鬧,默默走開。當初,他就是這樣才同意跟她一起的。

    而現在,時候好像到了。

    她走進臥室,行屍走肉般的開始整理行李。她的東西不多,一個小提袋也就夠了,但是帶不走的回憶卻龐大得驚人。

    臥室、廚房、浴室、陽台,處處都有他愛過她的痕跡。回憶像一隻怪手,伸出來抓住她的腳,她想離開,卻動彈不得。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鈴忽然響了起來,叮叮咚咚好像在唱歌,她一驚,像只無頭蒼蠅在屋裡竄來竄去,卻不知道自己該躲到哪裡去。她不想開門,誰都不想見,而且她知道那個按門鈴的人會是誰,也知道就算她不去開門,他還是會用鑰匙打開門,進入他自己的家。

    這裡一直都是他的家,但不是她的,她一直到現在才明白。

    她走過去,在他掏出鑰匙之前,打開門。

    韓竹生抬起頭,看到她的時候吃了一驚。

    「原來你還在家裡。」

    他踏進來,關上門。

    她看見他開始換拖鞋,就像一個習慣居家的男人,一天當中,她最喜歡看他這個樣子,知道當他脫下鞋子之後,就完全屬於她一個人了。

    但是她何嘗真正擁有過他?

    到底她跟其他女人共享了他多久?

    「我在學校等了你半天,」他換上拖鞋走到她面前,「你忘了我們的大餐約會了嗎?」

    「喔……」是嗎?她的心在流血,沒想到他還記得他們的約定,「抱歉……我睡了回籠覺,不小心睡過頭了。」她從他面前踱開,在一張白色沙發上坐下。

    「啊?」他一愣。她不是個嗜睡的女孩,就算禮拜天也從不睡懶覺,沒想到竟然因為貪睡而錯過了他重要的畢業典禮。

    他走過來,跟她膩在同一張沙發上,發現她的身體僵硬異常。

    「小妮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猜她可能生病了,伸手摸摸她冒著冷汗的額頭。

    他的指尖碰到她的額頭的瞬間,她的身體反射性地往後一縮。

    「我……很好。」這是她第一次對他說謊,她明明快要死了,還說很好。接著頭一歪,甩掉他的手。

    「出了什麼事?」他從沒見過她那種冷漠而防衛的神情,她的眼睛裡好像結了一層霜,他拉起她的手,「好冷,小妮子,你的手怎麼這麼冰?」

    因為我已經死掉了。她在心裡回答他。

    見她沒說話,韓竹生又說:「我帶你去看醫生。」

    「不用了,我沒生病。」她抽回凍如冰柱的小手,「韓竹生,祝你畢業快樂。」也許她應該加一句,祝你跟你的女人們都快樂,但是終究沒有說出口,因為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質問他的權利和立場,他們之間只是同居關係,而不是婚姻關係,他沒必要跟她交代什麼。

    「謝謝。」他的聲音也有些僵硬,實在搞不清楚她為什麼突然使性子,她從來不是個不講理的人,再說今天被放鴿子的人明明是他,他在學校等得望眼欲穿,結果這小妮子竟然睡過頭沒有出門,他跟餐廳預訂的位子也被取消。

    不過,算了!她難得使性子,他這個大男人沒道理跟她計較,畢業典禮一個人是有點孤獨,但她還是在家裡等他就夠了。

    「小妮子……」他伸手圈住她的腰,低頭在她耳邊喃喃,「畢業大餐泡湯了,但是你答應給我的畢業禮物不能賴皮喔!」

    畢業禮物?

    她蹙起眉頭,「對不起,韓竹生。」她沒力氣掙脫他,只是繼續聲音僵硬的說:「你的畢業禮物死掉了。」

    「死掉了?」他一怔,「小妮子,你到底在說什麼?」

    「你的禮物,死掉了。」她又說一次。

    「小妮子……」他真是又急又氣又不知所措,「你到底哪裡不舒服?頭痛嗎?還是發燒了?」

    「我很好。」這輩子她從未覺得如此清醒。韓竹生給了她一個很美的夢,但那終究只是夢,她應該醒來了。「對了,我要走了。」推開纏在她腰上的大手,她直直地站起來,「韓竹生,我要走了。」

    「走去哪裡?」他開始發抖,意識到原來她的一切怪異,皆源自於想要離開他的念頭。

    「去我該去的地方!」雖然她也不知道那會是哪裡,不過哪裡都比這裡好,這輩子她不要再見到這個虛偽的男人,也不會再讓他那抱過其他女人的雙臂擁有她。

    雖然她已經讓他擁有過千次、萬次了。

    他幾乎每一夜都要她,用各種方法要她,每一次都讓她有如水裡來浪裡去,非逼得她像個蕩婦似的喘叫,直到崩潰在他懷裡才罷休。

    他早上還跟她愛得死去活來,結果一轉眼又去跟那個學姊摟摟抱抱,難道他真的是無敵鐵金剛?真好笑!但是她笑不出來,只覺得噁心。

    「為什麼?」他起身,握住她的肩膀,直視她那讓他一見鍾情、幾乎把他電暈的水汪汪眼眸,沒有一絲愛,也沒有一絲恨,他看到的只有空洞,就像洋娃娃的眼睛,漂亮,卻沒有生命力。

    「為什麼?」她想了一下,輕輕地說:「因為時間到了。」

    「那是什麼奇怪的理由?」他暴吼,像一頭失控的獅子。

    她沒理他,一抹幽魂似的飄進房間,拎出早已整理好的提袋,飄到門邊,放在門把上的小手開始抖了起來,然後像是交代遺言的說:「我曾說過,如果你不要我了,只要說一聲,不用等你拋棄,我自己會不吵不鬧的走開。」

    他像一陣風飆到她面前,一副死不瞑目的猙獰模樣,「我沒說不要你,小妮子,你知道我永遠不會這麼對你說。」

    「也許吧,誰知道呢?!」她閉上眼睛,幾乎不忍心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你是還沒有開口……」但她情願他先開口告訴她,那麼她就不會親眼目睹那場可怕的凌遲,殘忍的切割。「是我不要了,韓竹生,是我不要你了。」

    轟的一聲,他從頭到腳被她劈開,弄了半天,原來是她不要他了!從來只有他拋棄女人,多行不義必自斃,現在輪到他了,他竟然被她拋棄了?!

    「你是來真的?」他冷冷地問。不明白她為何突然變了一個人,早上他們不是才甜甜蜜蜜的嗎?他們的每一天不都是甜蜜的嗎?到底哪裡出了錯?

    她不說話,從未見過他如此傷痛。她得用盡一切自制力,才能不讓自己撲上去,吻掉他臉上痛苦的痕跡。

    「你愛上別人了?」

    「沒有。」

    「那是為什麼?」

    「因為我不愛你了。」這是她這輩子說過的最大的謊言。忽然想起,他從未對她說過「我愛你」……他從未愛過她!她多傻呵!

    「所以呢?」

    「再見。」她打開門,像個死人僵硬的走出去,走出她曾經自以為是的幸福!

    他站在原地,數著她的腳步,一步、兩步、三步……然後他移到窗邊,看見她走出了公寓,手上拎著提袋,愈走愈遠,愈變愈小,小到成為他眼中的一個點,最後他連那個小點也完全失去。

    好一個畢業日,大餐取消了,禮物跑掉了!

    傷心從此成為他對禮物唯一的感覺。

    他怕禮物!看到或聽到那兩個字都怕。

    生日也好,聖誕節也好,情人節也好,商人總能找到一大堆製造禮物的名目,但是千萬別問他想要什麼。

    他想要的,沒人給得了!

    他想要的禮物,有長腳,自己會跑掉。

    這世上,果然沒有一生一世。

    到頭來,他還是剩下一個人。

    站在窗口,他望著失去一切的大街,一個人喃喃自語,一直站到天黑。

    世界黑掉了,窗外下雨了。

    另一種水珠,靜靜地從他的眼睛湧出來。

    跟那天的雨一樣,整個晚上都沒有停過。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1-1-13 18:22:2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五年後

    蘇珊妮沒想到會再見到他,也沒想到他變了這麼多,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他。

    以前,她沒見過他穿襯衫、西裝褲;以前,他的下巴清清爽爽,不像現在蓄了一臉大鬍子。他的外表變了,但是有些地方沒變,至少身邊不乏女伴的這一點沒變。

    他一手搭在一位漂亮女郎的腰上,另一手勾著甩到肩上的西裝外套,就這樣瀟瀟灑灑的走進餐廳,穿過她眼前,經過三兩張桌子,跟女伴坐進靠窗的桌位。他們開了一瓶香檳,相談甚歡,他一手掛在女郎的椅背上,低頭在女郎耳邊說了些什麼,惹來女郎一記嬌俏的白眼和甜蜜的嬌嗔。他再說了什麼,女郎索性輕輕的捶他胸口一拳,他旁若無人的握住女郎綿軟的小手,似笑非笑的凝望她,緩緩將小手拉到他嘴邊輕輕一吻,女郎紅著臉,半羞半惱的望著他……

    蓄了一臉大鬍子的他,依然是個輕易能讓女人臉紅心跳的男人。

    他身上有種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味,那是他能輕易擄獲女人芳心的原因。

    當他全心全意看著一個人的時候,總有辦法讓對方覺得自己很特別。

    曾經他看她的眼神,也讓她覺得自己是個獨一無二的寶物,因為如此,她心甘情願成為他的獵物之一。

    蘇珊妮恍神,想起那雙大手如何在她身上游移、愛撫,緊緊攫住她,將她翻過來、覆過去,擺弄成他想要的各種姿勢,從前面來、後面來,他很擅長用手、用嘴巴、用舌頭揭開女人的所有私密,她脆弱、顫抖、無助,宛若羔羊般被他純然男性的陽剛劈開……

    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現在則是別的女人的男人!

    這事實像一條鞭子,猛猛地抽痛她的胸口。

    她試圖將思緒從過往拉回到現實,想把眼光從他身上移開,但是他突然抬頭,隔著好幾張桌子,依然精準地逮住了她窺探的眼神,他盯著她的臉,她想逃避,但仍硬著頭皮勉強自己看回去。

    他捕捉到她的視線,只是一下子的時間,然後低頭啜了一口香檳,繼續和女伴玩曖昧的調情遊戲。

    他沒認出她!她鬆了口氣,一抹悵惘卻掠過心頭。

    他變了很多,而她也早已不是多年前那個唯唯諾諾、唯他是從的小女生。

    已經好久,她不曾臉紅了,羞羞怯怯的,成不了大事。

    擺脫羞怯之後的她,現在已經是個能夠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名記者,又是H電視台週末夜間新聞的主播,別人跑不到的新聞、採訪不了的人物,她就是有辦法統統搞定,完成一篇篇、一次次精采絕倫的獨家專訪。

    她機敏、識時務、知進退,懂得抓住時機往上爬。她深諳成功之道,而成功之道不包括追憶無聊往事,她不該再耽溺,試著把全副心思拉回到面前的採訪對象。

    坐在她對面的是政壇上重量級的立法委員,為了今天這場訪談,她事前卯足心力搜集並苦讀了許多資料,但這重量級立委老是言不及義,東拉西扯,沒有一句話是她覺得有意思的,所謂重量級人物身上唯一稱得上「重量級」的,只有他的體重。

    豬頭豬腦的豬,少了幕僚的演說稿,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

    她覺得很煩,幾乎坐不住,尤其是在發現他帶著女伴進來之後,她對豬玀僅有的一點耐心更是蕩然無存,不管豬玀說了什麼,她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如坐針氈。

    真後悔選了這麼好的餐廳採訪這重量級的豬玀,把時間和金錢花在他身上,簡直是浪費。

    她假裝認真的聽那豬玀說話,不時低頭記上幾筆,但她記的跟豬玀說的毫無相干,她亂寫亂畫了半天,等她意識到自己寫了什麼之後,又急急忙忙塗掉那些字。

    她寫下又塗掉的是:韓竹生、韓竹生、韓竹生……

    韓竹生,她第一個男人的名字,但她從未弄清楚過她是他的第幾號女人!當然,更無從得知現在傍在他身邊的女郎又是第幾號。

    女人對韓竹生而言,從來只是無聊的數字遊戲。

    她對韓竹生而言,應該也是無聊數字當中的一個,不具有任何意義。

    他甚至連她「這一號」的樣子都忘得一乾二淨,而她還在這裡想這些有的沒的。

    扔下筆,輕歎一聲,蘇珊妮抬起頭,眼神竟然再度隔空和他相遇。

    他一直看著她?抑或只是不經意的一瞥?

    而這次他停在她臉上的視線稍微久了一點,慾望的眼神隔著幾張餐桌跟她相遇,久違而陌生的悸動令她的身體輕輕發抖。

    望著他,她忽然感到魂不守舍。

    「蘇小姐……」

    豬玀叫了好幾遍,她都沒有聽見,鹹豬手索性摸過來,不著痕跡地覆蓋在她的小手上。

    移開和韓竹生相遇的眼神,一雙熱熱的眸子轉回到豬玀臉上時已經變得沒有一絲溫度。

    「先生,」她故意嗲聲爹氣,「你壓到我了。」

    這種事情她早已司空見慣。有幾分姿色的女記者免不了會遇到這種困擾,遇得多了,自然也能找到化解之道。

    「喔!」那豬玀一雙豬眼睨著她的胸口,淫穢地說:「我弄痛你了嗎?」

    她擠出一絲尖銳的假笑。

    有時候她甚至會順水推舟,給人家一點甜頭,比方說,穿著若隱若現的V字領上衣,或是短短的裙子,都能讓她的採訪工作變得格外順利。

    成功得來不易呵!在競爭激烈的新聞圈裡,毫無背景的女記者要出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她把自己能用的本錢都用上了,而且一向用得還不錯。

    但是今天這頭肚子裡除了肥油之外一無所有的豬玀把手搭在她的手上時,她只覺得想吐。

    強忍住嘔吐感,也忍住想抽回小手用力甩得他眼冒金星的念頭,她終究不敢這麼做,這豬玀好歹是一隻握有權力的豬,能輕易教她丟掉飯碗。

    她尋思半晌,繼續嗲聲嗲氣、半真半假的說:「你再不放手的話,我就要叫囉!」

    那豬玀非但沒放手,反而興奮地提議,「如果你想叫的話,我可以帶你去一個更好的地方,在那裡,你高興怎麼叫就怎麼叫。」

    她暗暗詛咒一聲,表面上仍然沒有跟對方撕破臉,只是轉著腦筋尋找脫身之計。

    不到一秒鐘,她已經想到了一個。

    「等我一下,我去洗手間,馬上就回來。」

    尿遁法聽起來不怎麼優雅,但眼下似乎是唯一能夠甩掉這隻豬玀的途徑。而且她決定把帳單留在這裡,那豬玀總該為摸到她的小手而付出點「代價」!

    踅了一趟洗手間出來準備開溜前,她又往餐廳方向張望了幾眼,意外發現那豬玀竟然很識相地自動消失了!再看一眼,韓竹生所在的那張桌子也空了下來。

    瞬間,她的腦袋一片空白。

    踩著空虛無重力的腳步,離開那家餐廳,蘇珊妮明知道應該回家趕稿子,但想起豬玀那張油滋滋、肥膩膩的臉,實在讓人提不起勁來動筆,而且那豬玀滿嘴廢話,她要真寫了那些廢話,無異拿石頭砸自己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招牌。

    算了,也許她該放棄這篇報導,另覓題材。

    不對,一個好記者不應該輕言放棄。

    真為難呵!

    她從皮包裡掏出車子鑰匙,一邊往停車場走去,一邊思索著應該怎麼做才好……不期然撞上一堵肉牆。

    「哎喲……」揉著額頭,她抬起眼,嘴巴成了O字型。

    是他?!那個變成大鬍子的韓竹生!

    「抱歉,」她回過神來,試著用不帶一絲感情的口吻說:「先生,你擋到我的路了。」他凝視著她的眼神看起來有幾分虎視眈眈,不過他似乎仍然沒有認出她。

    蘇珊妮意識到自己的確變了很多。

    有時候她看到鏡子裡的自己都覺得陌生。一頭及腰的大波浪鬈髮,臉上畫了精緻的彩妝,衣著時尚,耳朵上兩隻大耳環搖啊蕩的,她還噴了玫瑰花味道的香水,不再是五年前那個清湯掛面、素白著臉、穿著T恤牛仔褲就可以滿街跑的女孩。

    所以他一眼、兩眼、三眼……甚至站在她面前都認不出她,也是理所當然。

    但是,她忍不住火冒三丈。

    「抱歉,」韓竹生並沒有讓開,卻以同樣客氣而冷淡的口氣回敬她,「小姐,是你撞到我。」

    巨大的憤怒猛地攫住她的心,她情不自禁的握拳,像只驕傲的小母雞抬起頭,直挺挺地與他對峙。他似乎比她印象中更為高大,身高超過一米八,她得仰著頭才能窺見他黝黑深沉的眼眸,像謎一樣的冷漠,卻具有可怕的吸引力。

    她在被他的眼睛吸住以前,連忙調開視線。「好女不跟惡男鬥!」

    她勉強壓下蠢蠢欲動的怒氣,往後退了兩步,然後打算從他旁邊繞過去。

    當她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韓竹生聞到她身上的香味,混合著玫瑰的香味和她特有的茉莉味體香,那獨特的味道刺激著他的感官,撩撥起他心中的火焰。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動不動就想逃跑!」心是熱的,但他的口氣依然裝得很冷。

    踩著高跟鞋的腳步僵了一下,她感到一陣戰慄。原來他還記得她,就像她沒有忘記他,剛剛在餐廳裡的時候,他只是礙於身邊有女伴,所以才假裝不認識她。

    「對不起,先生,」她深深吸了口氣,「你恐怕認錯人了。」他記得她也好,忘掉她也罷,總之,她並不打算跟他來個感人肺腑的重逢戲碼。

    這輩子她情願沒見過這個人!

    先生?多生疏的兩個字!他挑了挑眉,一手插進西裝褲口袋,站立的姿態瀟灑得就像個男模特兒,咧開嘴,滿是大鬍子的臉上露出一抹極具男人味的笑容。

    「我沒認錯,你是H電視台的新聞主播蘇珊妮吧?」

    「我是蘇珊妮,但是我不認識你!」她一臉驕傲,語氣尖銳,「所以省省你的笑容,留著去騙別的女人吧!」指甲掐進掌心,她渾然不覺得痛楚,「你這種與女人搭訕的招數已經落伍了。」她恨不得撕爛他那張自以為是的俊臉!

    她已經懶得跟他計較,他到底用那張臉和那雙眼迷惑過多少女人。

    「原來我已經落伍了。」他明嘲暗諷地說:「敢問蘇小姐,現在流行什麼招數?摸小手釣女人嗎?」

    她倒抽一口氣,知道他看到了那豬玀把手壓在她手上的那一幕。但是,那又怎樣?剛剛他在餐廳裡對他的女伴做的可不只是大手壓小手那麼簡單,他還吻了那女郎的手,他明明知道她在那裡,明明知道她會看到,他仍然毫不在乎的做了那種事!既然他可以做到這種地步,她也沒必要再對他客氣,她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可憐兮兮的女孩!

    「摸摸小手,就能換來一條獨家新聞,何樂而不為?!」她故意裝得毫不在乎,決定化被動為主動,不會再像個呆子似的等著挨打。

    「難怪貴台的獨家新聞條條精采,原來都是靠你出去給人家『摸小手』換來的!」他一臉鄙夷。

    「如果新聞夠精采的話,別說小手,摸大腿也行!」她做作的笑說。這不是謊言,為了搶新聞、跑獨家,她被摸過小手、大腿,甚至還被襲過胸,種種不堪她都咬牙忍過去了。那其實沒多難,不論誰摸,她一概沒感覺,如果有人能摸到她真想來點什麼的話,她搞不好還會感動得痛哭流涕。

    一度她覺得自己有病,她沒有慾望,一點點都沒有,就連最孤獨寂寞的時刻,都不曾有過想找個誰來擁抱她的念頭。她真是有病,這些年來多少人排隊想上床安慰她,偏偏她的身子對誰的撫摸都沒反應。

    她試過,很努力的試過,跟不同的男人約會,親吻、愛撫全都試過,結果往往弄得別人慾火焚身,她的身子還是涼得像根冰棒。

    但她知道自己不是性冷感,因為她曾經很熱烈的反應過韓竹生,那模樣簡直就像個蕩婦,她想起來就覺得羞恥。

    「你在開玩笑吧?」韓竹生皺了皺眉。

    「你說哪一部分?」她揚眉,挑釁的看著他,「摸小手是真的,摸大腿也是真的,還有……」頓了一下,她決定和盤托出,「為了搶新聞,我連胸部都讓人摸過。」

    她故意把襲胸事件說成是她自願讓人摸,反正怎麼發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胸部的確被人摸過一把。

    「想不到你為了追求新聞真相,真是做了不少犧牲。」他咬牙切齒地說:「你應該把這一筆筆犧牲都記下來,好跟你的主管論功行賞。」

    「這倒不必。」她說。

    「什麼意思?」他冷著一張臉。

    「我的主管已經給我獎賞了。」她對他露出美麗的微笑,「她讓我坐上主播台了,不是嗎?」

    好一個主播台!

    「你是用什麼『部位』換得那個位置?」他憋了一肚子的氣,摸摸下巴,「小手、大腿,還是大腿再進去一點?」

    「呵呵呵……」她掩著小嘴笑了起來,頭一次發現戲弄他原來這麼容易、這麼有趣,她隨便胡謅,他竟然信以為真。

    她的主管是個女人,而且人家有老公有小孩,絕對不會為她變成女同志,也不會可能對她大腿再進去一點的部位有興趣。

    但是就讓他那麼想,就讓他覺得她是個為名為利出賣肉體的女人吧,比起追逐虛無縹緲的愛情,追求名利總是比較聰明,至少她可以確定自己握住多少,愛情卻難以論斤秤兩。

    「你真聰明,懂得舉一反三。」她笑到流眼淚。

    真有趣,他現在看她的樣子活像是見到鬼,她可是讓他連吃了好幾驚。

    從來只有他能主宰她的喜怒哀樂,從來她以為她的世界是繞著他打轉……結果沒有了他,她一樣活了過來。

    現在呢?他沒想到她放蕩若此、無恥至此,她可把他嚇得眼珠子都凸了出來。現在他看她的眼光,彷彿她是可怕的鬼魂。

    「好了,先生,」她邊笑邊抹淚,故作輕快地說:「我跟你扯得夠多了,時間不早,我要回家睡覺了。」

    說完,她逕自走向停車場,伸手要開車門時,韓竹生的大手突然冒出來,覆蓋住她的手,她大駭,立刻用力抽回手,轉身瞪著他。

    兩人四目交接。他們每次眼神相對,一定會「出事」,這幾乎成了他們之間不滅的定律。

    「韓竹生,你想幹嘛?」

    糟糕,她忘了自己一再堅持不認得他,情急之下卻不小心喊出了他的名字,果然,他緩緩露出吊兒郎當的微笑,而她羞憤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叫名字多好,比叫先生親切多了。」他撇撇嘴,語氣曖昧的說:「畢竟我們也算是交情匪淺,對不對?」

    「誰跟你交情匪淺?!」她一臉鄙夷,「我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認識你!」

    他冷笑一聲,對她的冷嘲熱諷不以為意。

    「一個問題。」他皮笑肉不笑地說:「誰都行嗎?」

    「什麼?」她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一臉茫然。

    「我是說……」他湊近她,攫住她的手臂,惡狠狠地說:「只要能給你獨家新聞,誰都行嗎?」

    「喔!」她轉了轉眼珠,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不用獨家新聞也行,」她任由他捏痛她的手臂,擠出風情萬種的笑容,故意滿不在乎的說:「誰夠大、夠有力,我就跟誰做,沒有新聞也行。」

    「真的?」他猛挑眉頭,目光如熾,恨不得先撕爛她的小嘴,再撕爛她的身體,沒想到他親愛的小女孩變成了這種樣子,也沒想到她這副樣子還能觸動他的心。「是我的話,」他咬了咬牙,「你覺得還行嗎?」

    「你?」她裝模作樣的嬌喘一聲。

    模樣是裝出來的,喘卻是真的,這個她還裝不來。

    「嗯。」他點頭。

    她曾經是他見過最純真善良的女孩,她有一張白皙的臉,但那張臉現在被濃濃的化妝品蓋住了,他看不見她本來的顏色。

    「我不知道,」她偏著頭,假裝想了一下,「我沒跟大鬍子玩過呢!」她掙脫他的掌握,伸手拉扯他的鬍鬚,「會不會很痛啊?」

    「如果你問的是這樣拉扯會不會痛,我會說很痛。」他黑著臉回答。該死,她簡直想把他的鬍子整個扯下來,沒想到她會變得這麼狠,但是她狠他能忍,五年前她離開他的那種痛,比鬍子被拉扯要劇烈千萬倍,椎心刺骨到他以為會挨不過去,令人訝異的是,他竟然挨過去了。

    再次相遇,她已不復當年的純真,她應該是千人疼、萬人愛過了,但是他仍抑制不了對她的渴望。

    「如果你擔心的是我的大鬍子會刺痛你一身的柔嫩肌膚,那麼我向你保證,鬍子只會助性,而不會傷人。」接著又補充一句,「這當然是女人親口對我說的。」

    她像被蜜蜂螫了一口,手一抖,鬆開他的大鬍子,旋即皮笑肉不笑的說:「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就淪落到得靠鬍子來助性的地步!我看你八成是縱慾過度。」

    「如果我沒記錯,害我縱慾過度的元兇應該就是你!」他聳聳肩,挑眉反擊。

    他記得曾經如何瘋狂的要過她一遍又一遍,如果不是顧慮到她細緻而瘦弱的身子,他根本就停不下來。

    「才沒有這回事!」她的臉色陡然漲紅。「你……少含血噴人!」

    他忽然覺得心情愉悅。「那你幹嘛要臉紅?」

    「我才沒有!」她連忙否認。

    「那這兩坨紅紅的是什麼?」他捧起她的臉,輕輕捏著粉嫩的臉頰。

    「那是……」她撥開他的手,強辯道:「那是腮紅!」

    「你以為我是那種連臉紅和腮紅都分不出來的男人?」

    「我……」她在他的凝視下頓住。

    這人幹嘛這樣看她?幹嘛要裝得一副很深情的樣子?當初她就是在他這樣的凝望下,暈得分不清東西南北。

    才不要,她才不要再被他看似溫柔的眼神給迷惑!

    她沒忘記他,也沒忘記他的出軌與背叛。

    「如果你不行的話,那就算了。」臉上紅潮褪去,她立刻搶回這場遊戲的主控權,「反正我對大鬍子沒什麼興趣。」

    「我對於名記者、名主播倒是很有興趣。」

    「你把名單開給我,我可以想辦法替你問問看。」

    「你真是太抬舉我了。」他陰惻惻的說:「照你的說法,我都縱慾過度到『不行』的地步了,你竟然還想替我介紹一大串女主播!」開個鬼名單,她真以為他有那麼多精力去跟那些女人糾纏?

    「我只是好心想幫忙,你不領情就算了。」

    「我只對一個有興趣。」

    「喔?」她搧了搧長睫毛,假裝很有興趣,「誰啊?」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她誇張的嚷道,「我又不是你肚子裡面的蛔蟲。」

    「蘇珊妮!」他聲音嗄啞地對她大吼,「你明知道我只對你有興趣!」

    明知道?聽他用了多麼奇怪的詞彙!她從來就不知道他「只」對她有興趣。明知這是他睜眼說瞎話,她竟然還是為此感到一絲甜蜜。

    她的身體渴望著這個薄倖的騙子,她知道他也渴望她。

    她認識他不只一朝一夕,不會不知道他現在想要什麼,他想要她,他每次想要她的時候,聲音就會變得非常嗄啞。他想要她!這個發現讓她的身體輕輕顫抖。

    幸好不是只有她對他有反應,他對她也還有!

    不然,她多難堪!

    他們兩個都快被若即若離的慾望逼瘋了。

    「把手伸進我的衣服裡。」她忽然對他說。

    韓竹生瞪著她,怎麼也想不到這種大膽的言詞會出自她的嘴巴。

    「怎麼?」她睨他一眼,眼光裡的挑釁意味十足,「你不是說對我有興趣?!那就表現出來啊!」

    他捏緊拳頭。她以為他想在這裡跟她亂來?

    他是想亂來,但是他不能不為她保留一點尊嚴,他不能單憑慾望衝動行事。

    對她,他除了慾望,還有愛,以及責任。

    「我們離開這裡。」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

    「不!」她甩開他的手,固執的說:「在這裡就行。」

    她存心作踐自己,反正他跟哪個女人都可以做這種事,反正他們之間只是性行為,而不是性愛,在哪裡做有什麼差,母狗會選擇性交的場合嗎?母狗會擔心被公狗上的時候被別人看到嗎?

    她跟母狗有什麼差別?

    想一想,根本沒差別。

    他不愛她,她也不愛他,但她不在乎被他上,她知道他也很想上她,他們兩個根本就是發了情的公狗和母狗,就讓他在這個停車場要了她,又有什麼關係?!

    「等一下你要我怎麼做都行,總之,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他急得滿頭滿臉都是汗。

    「不行!」她低垂著眉眼,「我等不及了。」

    「啊?」他的下巴快要掉下來。

    「我濕透了。」

    「你說這種話是想把我弄瘋,是不是?」

    「我說真的。」她為自己的下賤感到悲哀,「我濕了。」

    瞬間,他被她毫不矯飾的直率話語逼瘋了。她還是跟以前一樣,毫不掩飾她的身體對他的反應。

    「你要我怎麼辦?」他倒抽一口氣。

    「要我!」她勾住他的脖子,拉下他的頭,貼在他的耳邊說道:「就在這裡。」

    「你知道我要你!」他摟著她瘦削的身子,大掌不停的撫著她的髮,與其說是安撫她,不如說他安撫的是自己激昂的情慾,「但是不能在這裡……」

    她不讓他把話說完,強烈的慾望驅使她抓著他的大手探向她的兩腿之間。

    「老天!」他的大手碰到她濕透的底褲的剎那,腦袋亂成一團。

    慾望攻陷了他的理智,他將她攬進懷裡,迅速脫下那沾滿蜜汁、薄如蟬翼的底褲,他跟她的甜蜜之間已經毫無阻礙了,現在他只消把手放上去,就可以摸索到她赤裸裸的女性,現在他只能想著那個地方,他要她,要她……

    這輩子,只想要她一個!

    他將她抱到引擎蓋上,大掌探進她的雙腿之間,撥開細軟的恥毛,長而有力的指頭緩緩插進她濕滑的甬道。

    「你好緊……」他低頭在她耳邊輕聲細語,好緊,她甚至比第一次的時候還要緊,他幾乎不敢相信指頭傳回來的緊窒度。

    忽然,他湧起一股複雜的感覺,隱約覺得自己好像被蒙蔽了什麼。

    他不是那種分不清臉紅和腮紅的男人,當然也摸得清楚掌下這具絕對不是慣於和男性交歡的女體,她依然敏感又純真,一如只有他一個的時候……

    「告訴我……」他疑惑的挑起眉毛。

    「別想我告訴你什麼!」

    她知道他在懷疑什麼,也知道他的懷疑沒有錯,她知道他「經驗豐富」得足以辨識出她的「經驗不足」,但是她絕不會對他承認她這輩子只有過他這個男人!

    「什麼都別說!求你!」她感到既無恥又快樂,「就要了我吧!」

    就要了她吧!別去追究她過去五年有過幾個男人!別問她只能給誰反應,那是她恥於承認的秘密。

    韓竹生低頭吻住她的同時,長指開始在她體內緩緩蠕動,忽地一戳到底,緩緩拔出,再戳一記,一次比一次深入,一次比一次猛烈有力。

    她弓著身子,呻吟、扭動、欲拒、還迎,他感到她下體開始劇烈抖動時,猛地又加快了速度,她的身體隨著他的速度愈繃愈緊,像是他在她體內轉動發條,她咬著嘴唇,逸出壓抑不住的呻吟,整個人虛脫的癱軟。

    高潮降臨在她體內的瞬間,他立刻拉下她的裙子,輕輕拍著她的背脊,等著激情蕩漾的小身子在他懷中漸漸平息……

    過了一會兒,她在他懷中仰起小臉,美麗的眸子一瞬也不瞬的望著他。

    「怎麼了?」他抱著她,溫柔地替她拭去額頭上的汗珠。

    「沒什麼。」蘇珊妮迴避他的眼,「呃……我要回家了。」她為自己剛剛的放蕩感到羞恥,奇怪自己在他面前很容易就變成一個不要臉的女人。

    「我送你。」他將她從引擎蓋上抱下來,大手戀戀地摟著她的腰。

    「不用了,我自己有開車。」

    她僵硬的站在他的懷裡,彷彿剛剛不知恥的在他懷裡熊熊燃燒的是別人。

    「那……」他放開她的腰,感覺兩人之間的親密感瞬間消失了,只剩下突兀的尷尬,他舔舔乾澀的嘴唇,緊張的說:「我的手機號碼跟五年前一樣……如果……」他為了她從來沒有換過手機號碼,但是分手五年,她一次也不曾打給他。

    「我不會打電話給你。當然,你也沒必要打給我。」她想了想,「而且我換了號碼。」但是她並不打算把電話號碼給他,「韓竹生,我們之間,五年前就結束了。」

    「剛剛那個是什麼?」剛剛才插進她體內的指頭,如今正爬梳著他的頭髮。

    「那個……」她想了一下,有些悲哀的笑了,「只是成年男女的無聊遊戲。」

    她努力說服自己,她對他起了反應,絕不是因為她還愛他,他沒愛過她,她也不愛他了,早就不愛了,五年前就不愛了!

    之所以有反應,是因為她太久沒做,她是個成熟的女人,有慾望是很正常的,會想做是很正常的,撇開那些無聊的情啊愛的不說,至少她跟他在性這方面很合得來。他要她的身體,沒要過她的心,是她自己太傻,分不清性和愛根本是兩碼子事!

    現在她長大了,她知道慾望只是慾望,無涉情愛。

    性行為不需要愛也能完成,他在她身上完成過一次又一次,無情無愛,照樣驚天動地,她不承認他對她「做過愛」,他們之間只有性,沒有愛。

    剛剛他在引擎蓋上對她做的那個也只是性,而不是愛。

    「既然你這麼喜歡『玩遊戲』……」他把手插進口袋,不想讓她發現他的手在顫抖,「不如找個地方,你跟我玩得更徹底一點?」

    他的心抖得比手更厲害,想起她的大名經常和政商名流,或是企業家第二代連在一起,傳說XX政黨主席之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已經變成一個善於操弄男女遊戲的女人!

    剛剛他用指頭進入她的時候,一度產生一種奇異的錯覺,好像她除了他之外,從來不曾屬於過別的男人,但那……應該就只是錯覺吧?因為他還愛著她,所以希望她只屬於他一人。

    他甩甩頭,把那種綺思謬想甩開。

    「怎樣?」他用吊兒郎當來掩飾心中的失落,挑釁的說:「敢不敢玩?還是怕你男朋友知道了之後不高興?」

    「呵呵呵……」她掩著嘴假笑幾聲,「男朋友?我有太多男朋友了,不知道你講的是哪一個!」

    他沒被她激怒,冷著臉又問了一次,「一句話,玩不玩?」

    「玩玩當然可以。」她的指甲掐進掌心,故意滿不在乎的說:「但規則是,誰都不許當真!」聲調陡然拔高了些,「我最受不了那種玩個幾次就想把我綁得死死的男人!」

    「聽起來,你跟不少男人玩過?」

    「跟你比,當然還是小巫見大巫。」她逞強的說,這一生她決計不會再為任何男人死心塌地,不會再像當年對韓竹生那般的死心塌地。

    「你放心,我絕不是那種會抱著女人大腿不放的男人!」他用冷笑掩藏淌血的心情。「這五年來,我從來不曾糾纏過你,不是嗎?」

    他讀她寫的文章,聽她播報的週末夜間新聞,他讓她看她聽她,但是從沒想過要去找她。沒想到今天晚上他們竟然不期而遇!

    人海茫茫,要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碰上同一個人的機率,簡直是微乎其微,但那微弱的機率確實發生在他們之間,這能說不是上帝的安排嗎?

    「抱歉!」她用嘲弄的口氣說:「我忘了你是個玩得起、放得下的男人,跟你這種人是不需要訂什麼遊戲規則的。」他不是那種可以用規矩方圓框得住的男人!

    「在你心裡,我是這種人?」韓竹生冷哼一聲,自嘲的說:「玩得起、放得下?恐怕你太過高估我了。」他放不下,五年來,沒有一刻放下過她!但她似乎一點也不知道。

    「別客氣了。」她皮笑肉不笑地說:「你是玩家中的玩家,高手中的高手。」

    「既然主播都這樣說了,看來我只好『當之無愧』了。」他攤開雙手。

    她狠狠的捏了下自己的手臂,勉強按捺住那種想撕破他的俊臉的衝動。「別客氣,你的確是當之無愧。」

    不要臉的敗類!她暗暗罵了一聲,卻露出虛偽的笑容。

    他望著她美麗卻陌生的微笑,有片刻的失魂。

    一陣尖銳的煞車聲劃破平靜的夜晚,韓竹生回過神來,「所以今天晚上算什麼?

    我跟你算得上是棋逢對手、高手過招嗎?」

    「很好的形容,你有當記者的天分,成語用得不錯。」

    「畢竟我也『吃過』不少你的口水,這就是所謂的耳濡目染吧!」他聳聳肩,「怎麼樣?我們可以走了吧!蘇小姐,你家還是我家?」

    她突然打了個寒顫,後悔剛剛不該逞一時的口舌之快。他的確是個玩家,但她卻是個輸家,她曾經在他手裡輸得一場糊塗,竟然還敢不知死活的挑釁他。

    「怎麼?」望著她一臉猶疑,他譏諷地說:「你後悔了、怕了……」

    「誰怕了?!」她不甘示弱的挺起胸膛,「我個人比較喜歡開房間,那裡什麼都有,事後又不用整理。」

    「噢?」他的左眉挑了一下,「你比較常去哪家飯店?」

    「韓竹生……」她逸出苦澀的笑聲,企圖掩飾緊張,「你真的是落伍了!」她搖搖頭,故意裝出識途老馬的模樣,「現在最流行的不是飯店,而是六星級的香榭汽車賓館。」

    「男女最佳的偷情場所。」他咧開一抹惡魔股的笑容,「你去過幾次?」

    「我……忘記了。」一次也沒有,她只是坐在主播台上介紹過那家賓館。

    「沒關係。」他故意無所謂的攬住她的肩,「開你的車還是我的車去?」

    「我們還是……各開各的比較好。」她扭動肩膀,甩掉他的手。

    他雙手插進口袋,假裝不以為意的說:「你說了算!」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1-1-13 18:22:5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夜晚車少,韓竹生開著車子跟在蘇珊妮的車子後面,沒多久就開到香榭汽車賓館,為了掩人耳目,他們要了兩間房,但是他只在他那間底下停了車,連房門都沒開,就去按了她那間房的門鈴。

    她慢吞吞地打開門,他進去,反手關上,屋內的氣氛瞬間變得緊繃。

    他很久沒碰女人了,而她自始至終只有他一個。

    但是他們誰也不知道自己仍是對方唯一的依戀,他們兩個心裡都知道自己不是在玩遊戲,卻都裝得要讓對方以為自己是在玩遊戲。

    「好了。」他坐在一張藍色天鵝絨沙發上,拍拍身邊的位子,故作輕鬆地說:「過來,小妮子。」

    她渾身一震。小妮子,當年他也是這樣叫她,尤其在他要她要得最激烈的時刻,他會像頭野獸,小妮子、小妮子叫得她渾身發麻,叫得她毫無招架的餘地,而此刻聽到他喚她一聲小妮子,她的下體竟然就濕了,好像他在用聲音跟她做那件事。

    她認命的走過去,坐在他身邊。

    他伸出指頭觸碰她的面頰,她的臉冰冰的,而且神情怪異。

    「你怎麼了?」他看得出來她很緊張,跟他一樣,他的掌心開始冒汗,就像他們的第一次一樣。

    「喔!」她從往事裡回過神來,「沒有。」夾緊雙腿,阻止氾濫的欲潮。

    他看她幾眼,發現她緊張得嘴唇發白,好像隨時會昏厥過去。他突然一陣不忍,「如果你不想要的話,我不會勉強你的。」

    「你沒有勉強我!」沉寂在她體內多年的慾望完全甦醒了,「我們都想玩這場遊戲,不是嗎?」她想要他,她很久沒被人緊緊擁抱住了,她很懷念被他擁抱的感覺,她怕死了一個人度過漫漫長夜,一個人躺在床上,望著似乎永遠走不到盡頭的黑夜,那真可怕,她不要再孤孤單單了。

    她的話活像一記當頭棒喝,逼他想起這只是一場遊戲,他只是她眾多追求者的其中一個,如此而已。

    「是嗎?你覺得怎麼玩比較有意思?」

    「我想一想……」她偏著頭,認真的想了一下,「先說兩句甜言蜜語讓我感覺一下。」

    「甜言蜜語?」他皺起眉頭,「你考倒我了,我想不出來,也不會說那些。」他的嘴只用來吃飯、接吻、做愛,不會說甜言蜜語,用嘴哄女人的那種招數他做不來,而像他這種條件的男人,通常也用不著做那些。

    「沒關係……」兩隻小手熱切的抓住他的大掌,用臉頰輕輕磨蹭他粗粗的手背皮膚。「你只要照我說的說一遍,這樣行嗎?」

    他考慮了一會兒,終於點頭。

    很好,她笑了。

    「說你要我。」她命令他。

    「我要你。」

    他依了她,而她淺淺地笑了。

    「說你只要我一個。」

    即使是謊言也好,她不介意他說謊,而他如她所願的說謊了。

    「我只要你一個。」

    「喔!」她的身子輕輕顫抖。好美的謊言!

    接下來呢,她還想聽什麼?她想聽他說「他愛她」嗎?她很想,她猜他可能不會介意再扯一個謊。

    不過,暫時不要了,她已經擁有了一個謊言。

    謊言很美麗,但終究是謊言,得到太多,也會讓人吃不消,這樣已經夠了。

    「現在,你可以吻我了。」她閉上眼睛,等著。

    幾秒鐘過去了,吻沒落下來,她睜開眼睛,望著他,無言的詢問他。

    「你不相信我說的?」他知道她不相信他。

    「我相信。」她相信他說的謊言。

    「如果我說我愛你呢?」他又問。

    「我很高興。」她原本沒打算叫他扯這個謊的,結果他自動說出來,她被這個重量級的謊言感動了。

    五年,他變成一個可以隨便扯謊的男人了!

    五年的改變多劇烈,而她渴望他的念頭也更劇烈了。

    她軟綿綿地依偎在他身上,他全身都硬了,他要她,她感覺得到他身上燃燒的熊熊慾火,也許他也急了,畢竟他是男人,一個被慾望逼到臨界點的男人。

    當男人迫切想和一個女人上床的時候,他們什麼話都說得出來,不管是甜言蜜語,抑或是不真心的謊言,女人需要多少,男人就能說出多少,反正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她想他是急了,他很想要她,急切的程度不亞於她要他,很急很急,急得連「愛」都扯出來了。

    那還真扯,對不對?

    但是謊言打動了她,真的,現在不管他怎麼要她,她都不會拒絕。就算沒有那些謊言,她也不會拒絕,她從來不懂得拒絕他。

    不過既然他都說出口了,她姑且聽聽也無妨。

    謊言,左耳聽聽,右耳出去;謊言,不用放在心上,聽聽就好。

    「你說得夠多了。」她戳戳他的胸膛,甜甜地說:「現在可以動手了。」

    「動手?」他皺皺眉頭,聽她把做愛形容得好像準備殺豬一樣,他的興致一下子全沒了。

    「動手吧!」她眨眨眼睛,明示加暗示:什麼都別說,驚天動地的來一場吧!

    在他面前,她很容易就變成蕩婦,也許她骨子裡天生就流著淫蕩的血液,不然怎麼老是渴望著這個男人呢?

    她渴望他動手脫她的衣服,進入她,玩弄她,不管他怎麼玩她,她都會沉溺其中,陶醉不已,她骨子裡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身子只能對他起反應的話,搞不好她應該去當妓女。

    妓女!妓女!她對自己的行為舉止嗤之以鼻。

    即便如此,她還是要他……

    「我愛你。」他忽然開口。

    原來說出這三個字並不難,但五年前他不曾對她說,他是那種作風大膽,□心思傳統得只敢把愛放在心裡的男人,這輩子他只對她一個人說出這三個字。

    「啊?」她像是被雷打到,亂七八糟的心思慢慢回歸現實。

    「我愛你。」他又自動說一次。

    她神經質的笑了笑,提醒他,「你說過了!我聽到了!」左耳進,右耳出,她聽到了,謊言滑進滑出,一遍又一遍。

    「我愛你。」他說上了癮。

    「我很高興。」沒人逼他,他何苦一再說謊呢?

    「你真相信的話,就看著我!」他捧起她的臉。

    「我沒躲避你。」她強迫自己看著他的眼睛。「我看著你了,現在你應該相信我相信了吧!」

    「你呢?」他皺起眉頭,「那你愛我嗎?」

    這是什麼問題?有必要這麼大費周章嗎?可能吧!畢竟是她提出說甜言蜜語這個主意的。

    「愛。」她還是給了他答案。

    他想怎麼玩,她都奉陪!他想跟她比賽「愛」扯淡遊戲,她也可以跟他扯。

    「真的?」他又皺了皺眉頭,「你愛我?」

    「愛!」現在是怎樣?集滿十次「愛」,可以抽轎車還是抽飛機?

    「真的?」

    「真的。」她用力點點頭。這叫什麼?唱作俱佳?!「我愛你!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是嗎?」他眼裡突然閃過危險的光芒。

    「嗯。」她吞了口口水,一陣寒意竄過背脊。

    她竟然感到害怕?怕什麼?怕他拆穿她的心思?

    不會的!他不會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們之間不是那種關係,他只在乎她的身體,才不管她的心。

    「只要我開口,你什麼都願意做?」他放開她的臉,邪邪地挑起眉。

    「什麼都願意!為了你!」真噁心!今天是怎樣?慶祝久別重逢,索性來個肉麻話接力大賽嗎?

    「好。」他點了點頭,「脫掉你的衣服。」

    「啊?」她愣住。

    他們之間一向都是他替她脫衣服,他脫完她的,再脫他自己的,然後他挑逗她,她禁不起他的挑逗,很快就會呻吟出聲,他再用力,進來、進來、戳她、戳她、戳她,再翻個身,他會像壓制犯人似的壓住她的背脊,壓低她的身子,抬高她的臀部,掰開她的臀瓣,從後面進來,再要她一次,他很猛、很快,在她體內快馬加鞭的沖沖沖,衝到底線,噴得她裡面全是精液。

    事情還沒結束,沒這麼簡單!

    他跟她一向不是一次兩次就能結束,趴一下,喘一下,休息是為了接下來更激烈的無數回合……

    他們之間就是這麼回事!

    但是他沒讓她自己脫過衣服,一次都沒有!

    現在他突然要她在他面前寬衣解帶,她還真是……

    辦不到!

    「怎麼?」他懶洋洋地問:「你不敢?」

    「沒有。」她連忙否認,「那你轉過去。」

    「你害羞了?」他發現她又臉紅了。

    「好熱。」她找了個藉口。

    「我去看看冷氣。」他沒再逼問她臉紅和腮紅到底有什麼不同。

    他跑到冷氣出風口處徘徊許久,轉頭,發現她已經脫掉了香奈兒洋裝,整個人連頭都鑽進被子裡。

    回到床邊,他看見被子底下勾勒出她美好的身形,豐滿的乳房,細細的纖腰,臀部窄翹,堪稱女人中的女人,她的雙腿又直又長,大腿內側很敏感,大腿再進去一點的地方更敏感……

    他把她記得一清二楚,一點一寸,全都刻印在他腦子裡。

    「把被子掀開!」他粗聲命令她。

    噢!她真是羞窘得快要死掉。

    「如果你連這個都做不到,剛剛就不應該說那些大話!」他存心給她教訓。

    他早就知道她在逞強,也知道她根本不相信他說愛她是真心話,她說愛他的時候眼神閃閃躲躲,他從來沒見過一個女人可以把「愛你」兩個字說得那麼不誠懇。

    他看得出來她不愛他,但她還是想要他,她之所以言不由衷的說愛他,只是因為她要他。

    她不愛他,不然當年不會義無反顧地離開他,但是她的身子曾經非常習慣他,而且他知道她不可能在別人身上嘗到他給她的那些,當然,他不知道她跟其他男人是怎麼做的,最好不要知道,知道的話,他不是會發瘋,就是會自殺。

    他確定沒人能像他那樣愛她愛到骨頭裡,他是用命在愛她的,也許她感覺不到那些,可是她否認不了他能讓她的身子感到很歡愉,他知道她並不愛他,但她想要他給的歡愉,這就是她跟他來這裡「玩遊戲」的原因。

    這點他很清楚,否則她不會願意脫光衣服等在那兒,她遮著、掩著,只會愈發激出他體內的獸性。

    是的,她快把他激成野獸了。

    「你要是再不掀開被子,」他爬到床上,雙手撐在她的身體兩邊,惡狠狠地威脅道:「就別怪我不客氣囉!」

    「喔!」她一點一點把被子拉到下巴底下,有如驚弓之鳥的看著他。

    「你要自己來,還是要我來?」

    「我自己來。」牙一咬、眼一閉,她橫了心把被子掀開,赤身裸體暴露在他面前。

    「張開你漂亮的眼睛!」他捏緊拳頭,「你不是愛我嗎?怎麼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呢?」

    蘇珊妮睜開眼睛,迎視眼前的大鬍子男人。

    「你要我先去把鬍子刮乾淨嗎?」他俯身看著她。

    「不要!」喔!不要!她在心裡吶喊:別再折磨我,別再離開我。「韓竹生,抱我好嗎?」

    她不在乎他的大鬍子,他要弄痛、弄死她都沒關係,但是她不要他走開。至少今夜不行,她要他整夜都抱著她,她需要他陪她度過漫漫長夜。

    「韓竹生,」她甜蜜的哀求他,「抱我好嗎?我好冷。」

    「冷氣太強了?」他發現她的手臂起了雞皮疙瘩。

    「不!」不是那個,是她的心冷,突然就冷了,「你抱我,你抱著我,我就不冷了。」

    「因為你愛我?」他凝望她急切的臉,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

    「喔!」她抬起雙手,熱烈的勾住他的脖子,硬生生把他拉到她的身上,她需要他來蓋住她赤裸的身體,需要他來溫暖她的心,「我愛你!韓竹生,我愛你!」

    這一刻,她忘記了那只是個謊言,她忘了她已經「愛過了」,她不知道那愛根本沒有過去,一直藏在她心裡,從樹苗長成大樹,他已經在她心裡根深柢固,難以移除了。

    她愛他,那愛從沒過去,她愛他!

    那愛,從未過去!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1-1-13 18:39:2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她揪住他的衣領,發現他身上還穿著襯衫,她急切的替他解開鈕扣,很急很急,好不容易扣子都解開了,她撫摸他毛茸茸的胸膛,不停的撫摸他。

    「你愛我!我也愛你!」他加深了殘忍的笑容,「想不到兜了一大圈,到頭來我們才真是情投意合的一對啊!」

    「嗯。」她沒察覺到他譏誚的口氣,「抱我!韓竹生,要我!」

    「別急!小妮子。」他捏了捏她被慾望催熟的小臉,「我等一下會要你很多次。」

    「喔!」她等不及了,她現在就要,她快哭出來了。「現在就要我,求你,韓竹生!韓竹生!韓竹生!」

    纖纖十指在他厚實的胸膛上游移,刺激著他早已勃發的男性慾望。

    他渾身細胞都在呼應她的情慾召喚,但他始終懸在她上方,不肯給她一個乾脆的擁抱。

    「韓竹生!」她情不自禁的拱起身子,主動親吻他厚實的胸膛,她的嘴在他茂密的胸毛裡找到他的乳頭,她想也不想就張口含住,回想以前他吸吮過她無數次的方式,依樣畫葫蘆的吸他、舔他。

    「韓竹生……」她邊吸邊問:「你喜歡這樣嗎?」她放開一隻硬鼓鼓的男性乳頭,去吸另外一隻,「你喜歡嗎?」

    「喜歡!」他咬牙,嗄聲說道:「我很喜歡!你很行……」他閉上眼,壓抑住體內洶湧的情潮,「小妮子,你很行。」然後睜開眼,目光專注的望著她。「誰教你的?」

    「你說什麼?」她停住動作,呆呆的仰臉看他。

    「誰教你這些的?」他對她挑起眉毛。

    他的身體異常興奮,但神智卻異常紛亂,他忍不住懷疑,他的小妮子究竟是受了什麼高人指點,才會變成這麼一個善於操控床笫之事的狐媚女郎?

    「那個XX黨主席的兒子教你的嗎?還是某某上市電子公司的小開教你的?」他像瘋子一樣掐住她的肩膀,「他們教你如何親男人的乳頭?還有呢……」十根指頭陷入她的肌膚,「你那一個個緋聞男友還教了你什麼?」他陰惻惻的跟她計較。

    「韓竹生!你是神經病!」

    「喔!」他的眼皮跳了幾下,殘忍的說:「我是神經病,那你幹嘛要跟一個神經病來開房間?幹嘛要跟神經病上床?你幹嘛要掐著神經病的乳頭猛舔?你跟個神經病玩什麼鬼遊戲……」

    「住口!」她摀住耳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見了什麼。

    「你很行,真的很行,你弄得我快要發瘋,你看……」他卸下褲子,抓著她的手摸他腿間滾燙堅硬的灼熱,「你把我弄成這樣,你真行!」

    熱汗從太陽穴旁邊滑落,滑入他的鬢角,他再次咬牙忍住一波想射的衝動,她才碰到他而已,他就衝動得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想射了,但他勉強忍住。

    「接下來你還想怎樣?小妮子,你還學會了什麼招數?你還會什麼?」拉下她遮住耳朵的小手,他殘忍的氣息吹拂她的耳朵,惡狠狠地問:「讓我看看你在其他男人身上還學會了什麼!」

    「你……」她眼眶泛紅,「我是學會了不少,□沒必要表現給你看!」她昂著小臉,捍衛自己最後一絲尊嚴。

    推開他,蘇珊妮翻身下床,走沒兩步,他大手一伸,攔腰將她抱回床上。

    「你走開!」

    她想推開他,但他輕易制住了她。

    「你已經點了火,就得留下來把火滅掉再走。」他沉沉的壓住她,頂開她的膝蓋,張狂的慾望毫不留情的抵住她的入口。

    「你去找妓女吧!」

    她用盡全身力量甩他一巴掌。他沒閃躲,硬生生吃下這一記。

    他不覺得痛,因為心痛超越了肉體的感受。

    「我以為我已經找到了一個!」他反唇相稽。

    她的小臉變得慘白,瞪大眼睛,有如看見鬼魅。他竟敢……竟敢說她是妓女?!他說她是妓女!她……是嗎?

    她是!

    她一直是他一個人的專屬妓女,她曾經任由他予取予求,她的確是個妓女,不管他對她再好,都遮掩不住這個事實。

    原來……原來他也是這樣看她的,他真當她是個妓女!

    很殘忍,但那才是真的,什麼愛啊永遠的,都是假的,他當她是個妓女才是真的。

    「求你!讓我走!」她全身顫抖,真冷,他壓著她、碰著她、抵著她了,她還是覺得冷,她的身體硬如死屍。她在心裡求他,求他給她一絲餘地,求他別讓她恨他!

    她不想恨他,捨不得恨他。

    「韓竹生!」她眨了眨空洞的眼,「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放我一馬。」

    「我會放過你,等我要過你之後。」他冷笑一聲,故意把灼熱往她裡面塞進去一點。

    「噢!」她喘了一聲。

    那一瞬間,他看到她眼裡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

    她感覺到他的存在了,他的灼熱焚燒著她的身體,融化地體內冰封多年的慾念,濕濕的、黏黏的情潮從他們接合的地方溢出來,她的身子要他,而他不會放過她。

    「你脫光衣服等我來玩你,你很喜歡讓男人這樣玩吧?小妮子。」他眼中閃過一抹陰光。

    「噢!求你!」她緊抓身下的床單,咬著牙不讓淚水流出來,「我求你,韓竹生,不要這麼對我。」

    「你要的!小妮子,」他緩慢的又往她體內推進一寸,「你又濕又滑,早就想要了……」

    他伸手掐住她的兩隻乳房,開始在上面兜圈子,粗粗的大掌、修長的指頭,喚醒了雪丘上兩枚艷色的蓓蕾。

    「你就是為了這個才跟我來的!你想讓我要你,對不對?你在餐廳的時候就想要我了,對不對?那隻豬玀壓著你的小手的時候,我猜你想的是我,對不對?他壓著你的手,而你想讓我壓著你,你想讓我要你,一次又一次,就像以前那樣,對不對?」

    「不……」蘇珊妮狂亂的搖頭,拚命想遺忘那些可怕的字句。

    她不要聽他,不要看他,這個可惡的男人,可惡的韓竹生,該被千刀萬剮的韓竹生,她跟過的韓竹生,殘忍至極,傷她至深,卻仍然令她魂牽夢縈的韓竹生……

    但是他說對了,她想要他,也想讓他要,她很痛苦,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斬斷對他的渴念!

    「要!」他斬釘截鐵的打斷她的口是心非。

    大掌緩緩溜下雪丘,滑過她的腰肢,爬上她細膩的大腿,手指在那細緻敏感的地帶任意蠕動了好一會兒,然後用力掰開她的雙腿,抬高她被他入侵的穴口。

    他看見他們緊緊交合在一起,她因為被他插入而顯得異常鼓脹,而他還沒有完全進去,他才進去了一半,他還可以更深入。

    他很喜歡她那裡,窄小幽濕的甬道很長很長,足以容納他全然的勃起。

    他像把刀,而她像是為那把刀量身定作的刀鞘。

    他第一次要她的時候,就知道她跟別的女人不一樣。

    他們很合得來,每回他插進她體內的時候,就會湧起有一股暖暖的歸屬感。

    「韓竹生!韓竹生……噢!韓竹生……」她抓住床單的手更用力了,逸出破碎的呢喃。

    蘇珊妮快被他的巨大撐破了,她快要破掉了,她好痛,又好快樂,她喜歡這樣,她喜歡他在她裡面!

    噢!她真是卑賤,真賤。

    他當她是妓女瘋狂的玩弄,但是她愛他這樣,她喜歡他的任意與狂放,她可以讓他為所欲為,怎樣都行!

    她不在乎,當她是妓女也可以,因為是韓竹生,所以可以的,可以的!

    「你要我進去,還是出來?」他逼問她。

    反正不管她選哪一個都沒差,因為「進去」跟「出來」都是他接下來要做的,差別只在於,他要「先進後出」,還是「先出後進」,如此而已。

    「噢……」她哭了起來,「隨你,真的……你想怎樣都行,你要怎樣玩都可以……」她伸手抹掉淚痕,自甘墮落的說:「你想把我怎樣就怎樣,隨便你……真的……我是你的玩具,你的妓女……」

    瘋狂的臉上有瘋狂的淚,韓竹生把她弄瘋了。

    「韓竹生!隨便你……」眼淚來不及擦了,擦也擦不盡了,她軟軟的垂下雙手,放棄了一切,「我是你的妓女……看你要怎樣都行……」

    別客氣!

    她擰緊了床單和眉頭。

    「你真的這樣以為?」望著她狂亂的神情,他也幾乎崩潰了。「跟我在一起,讓你覺得自己像個妓女?」

    「噢……」她搖搖頭,又點點頭,點頭又搖頭,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了。「不要說了,不要再問了……」

    怎麼能不問清楚?!

    她跟他在一起,覺得屈辱?她覺得他辱沒了她?

    「你覺得我在嫖你?」他瞪大眼睛,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問:「我讓你覺得很沒有尊嚴?你覺得我在侮辱你?」

    「噢!拜託!求你……」別再逼她了,不是的,不是的!

    他在她體內的時候,她從不覺得自己是妓女,那是天堂,他帶她去的地方是天堂!他在她身上愈縱情,她就愈快樂。

    現在就帶她去吧!韓竹生!她在心裡大叫,她一個人在地獄裡孤孤單單了五年,現在就帶她去天堂吧!

    睽違已久的天堂呵!

    「噢!」她梨花帶雨地喊:「不要管那些了,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他大吼一聲。

    把手探到兩人交合的地方,他揉著她插著他陽剛的入口邊緣,粗粗的指頭觸摸著她被他撐大到接近裂開的嫩肌,「我要你告訴我,」在乎的汗水從太陽穴滾滾落下,「告訴我……」咬牙切齒地低喊:「我插在你裡面的感覺……」他閉了閉眼,喘著大氣,睜開眼後又接著說:「我插在你裡面,讓你覺得難受嗎?你難受嗎?你討厭我這樣嗎?你討厭嗎?」

    「噢!」不!她掩著臉蛋,拚命搖頭,「韓竹生,不要逼我,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

    「我不想逼你,小妮子。」他哀戚地望著她,感到自己的心在發抖,他情願逼死自己——也捨不得逼她,可是她為什麼要這樣呢?為什麼口口聲聲說他當她是妓女呢?她這樣說,他還能做得下去嗎?

    該是從她體內撤出來的時候了。

    但是他一動,她立刻壓住他的臀部。

    「不要!不要走!」她用力把他壓進她的體內。「求你,留在那裡。」

    他粗喘了好大一聲,插在她體內的部分愈發堅硬。

    「你不想要我了嗎?」她拱起身子迎合他,雙腿自動纏在他腰上,逼迫他愈發深入她,一寸一寸,直到整條男根沒入她的體內。

    喔!她全身因此而悸動不已,他在她裡面了,好熱、好硬的存在,她喜歡這樣的感覺。

    「我要你!小妮子,我要你!」抑制住想在她體內狂抽猛索的衝動,他咬著牙說:「但是我不希望你覺得自己是妓女。」

    「不會的!」她奮力纏住他的腰,促使他更加深入她裡面,「妓女要拿錢,但是我不用錢,你怎樣玩我都不用錢……」

    「你這樣說,是想逼我去撞牆還是去跳河?」他掐住她的肩膀,大力的搖晃,「你說這種話是想羞辱我還是羞辱你自己?」

    「你誤會了。」她被他搖得昏頭轉向,「我沒有羞辱你的意思,一點點都沒有……」

    「那你就是在羞辱你自己囉!」他望著她胸前的雪白乳浪,恨不得狠狠的、猛猛的、肆無忌憚的佔有她,一次又一次,但是他能嗎?

    她會怎麼想他?想他真的把她當妓女一樣狠狠地蹂躪嗎?

    她以為他可以不顧她對他的想法,就在她身上圖個痛快嗎?

    他的確曾經這樣對過別的女人,不帶感情的在她們腿間出入,毫不關心她們的靈魂,也不需要她們來關心他的。

    但是他從來不曾這樣對待蘇珊妮!他愛她的身體,愛她的靈魂,也希望她如他愛她一般的愛著他。

    「你這樣羞辱你自己,你以為我會好過嗎?」他咬了咬牙,「你都這樣說了,我還能面不改色的做下去,幫著你羞辱你自己嗎?」

    「我不是……噢……」她輕輕地喊:「我沒那麼想,真的……」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他鬆開她的肩膀,任由她軟倒在床上,他看著她美麗的臉,覺得自己好像愈來愈不認識她了,他愈來愈不明白她在想什麼,他曾經覺得跟她很親近,但是她現在變得有些陌生。

    畢竟五年的時間不算短,能讓他們變得生疏,現在的她,看起來好陌生。

    他們之間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悲哀的搖搖頭,「如果你一口咬定我能當你是妓女的話,如果你是這樣看待我這個人的話,那我無話可說。」

    「不……」她拱起身子,伸手環抱他,「我沒有……我知道你不會把我當妓女……」

    他對她很好,不管在床上還是床下,他一直對她很好,沒人會對妓女那麼好,這點她知道的。

    「我只是生氣……」她把臉貼在他裸露的胸膛上,輕輕地蹭了蹭,「我很生氣你剛剛那樣說,你說你找到一個了,我以為你把我當成妓女……不要跟我生氣好嗎?韓竹生,我知道你沒那個意思,但是我很傷心,韓竹生,我很傷心……」

    「我也很傷心。」他抱住她,「你那樣想我,我也很傷心。」

    「噢!韓竹生!」他是在乎她的,不然他不用傷心,不然他不會介意她怎麼想他。「對不起,我不會再說那些話了,我不會再說自己是妓女了,不再說了……」

    「對不起,小妮子。」原諒他這個可憐的嫉妒狂!他摸摸她淚痕斑斑的臉,懊悔地說:「對不起,我剛剛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咬牙承認,「嫉妒到失去了理智。」

    「你在嫉妒什麼呢?」她抓住他撫摸她的手。

    「我……」他頓了一下,不太自在地招認,「嫉妒任何看你聽你摸你的男人,嫉妒週刊封面那個吻你的小開,嫉妒在餐廳裡摸你的小手的豬玀……我想把他們統統趕走,我要你只屬於我一個人!」

    就像以前一樣,只有他能牽她、吻她、要她,就只有他一個人能這樣。

    但是,可能嗎?

    「噢!」她閉了閉眼,淚水狂湧而出。「你根本不必嫉妒任何人!」

    她沒有勇氣告訴他,她從頭到尾只有他一個男人,其他人的親吻與愛撫根本激不起她一絲漣漪。

    「我也不想。」他搖搖頭,「但是我沒辦法,我看到那豬玀用手壓住你的小手的時候,真恨不得拿把刀刺破他的豬肚子。」說著,他又激動起來,「我很沒用,對不對?」

    他試著對她微笑,臉部肌肉卻不配合,牽動成一抹扭曲的表情,形成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媽的,我變得又神經又小心眼!真抱歉,我說了那些難聽的混帳話,你可以原諒我嗎?」

    「沒關係的……沒關係……」她吸吸鼻子,「韓竹生,不要道歉……」她撫摸他的胸膛,「我想要你,很想很想,我常常想到你,想被你要,我就是這樣的女人了。」她頓了下,哽咽的說:「我就是那種沒有男人就睡不著覺的女人,所以別客氣,你想怎樣就怎樣吧!我很高興你還要我,沒想到你還要我……」

    老天!他真的傷到她了!因為他一句無心的嫉妒話語,她被他傷得很深。

    「你喜歡我要你?」他輕輕地問:「你喜歡我在你裡面嗎?你喜歡這樣嗎?」緩緩往她體內推進一寸。

    「噢!是的、是的。」她閉上眼睛,感覺他又往她心裡面來了,就像五年前,他第一次進到她裡面的感覺。「我喜歡,喜歡這樣……」睜開眼睛,「你知道我喜歡你在我裡面,喜歡你對我做的一切,我很喜歡!」

    就是這種感覺,她喜歡他對她為所欲為的感覺,這才是真正令她感到害怕的地方,就是這樣,她才覺得自己像個妓女。

    她喜歡被一個不愛她的男人玩弄,難道不算妓女心態?

    不是他讓她覺得她像個妓女,她懷疑自己骨子裡根本就是,不然怎麼會這麼熱烈的反應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呢?

    除了妓女,誰會這樣呢?

    「喔!」她想起他之前的問題,「你問我要你『進去』還是『出來』,我還沒回答你,對不對?」

    「不要說!」他伸出一根指頭壓在她的唇上,「你不用回答我。別說!別說了好嗎?」她再說下去,就真是要逼他去撞牆、逼他去跳海了。

    「我要回答!」她笑了,蓄積在眼眶中的淚水滑落臉頰,落在枕頭上,「我要你進去,愈深愈好,不要出來,就埋在裡面,停在裡面,你可以嗎?可以嗎?」

    「噢!」他擁住她,把臉埋在她的胸口。

    她立刻擁住他的臂膀,細嫩的臉頰磨蹭著他濃密的黑髮。

    他藉由她的舉止感覺到無盡的溫柔,「可以……可以……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好高興!」她的淚水停止了,「韓竹生,我好高興,現在進來一點……」

    他依言挺進,她瞪大眼珠,強烈的感覺到他的存在。

    「喔,韓竹生,噢!」她的臉開始扭曲,「喔!別動!可不可以別動?」

    抬起頭,他看見她淚痕半干的小臉上浮現激情的顏色,嗓音嗄啞地問:「接著呢?你要我怎麼做?」

    「我要你停在那裡!就停在那裡,韓竹生,讓我靜靜地感覺你,不要推,也不要動,你可以這樣嗎?」

    這是個艱難的考驗,但也是他將功折罪的機會,誰教他剛剛要對她說那些混帳話。「我盡量試試看。」

    他勉強勒令那蠢蠢欲動的傢伙,要它乖乖不許動,簡直比登天還難!

    但是他咬牙做到了。

    過了一會兒,她感覺他的陽剛在她體內沒推沒動,卻愈來愈硬,愈來愈大,如滾雪球似的充塞在她體內。

    「你還好嗎?韓竹生。」

    她完全被他充滿,許久許久,她不曾感覺自己如此完整,完整的感覺自己是活著的。

    「我……」他咬牙硬撐,「還好。」

    「你流了好多汗。」她擦拭他的額頭,「你好硬,竹生,好硬……」感覺他硬邦邦的在她身體裡,她緊縮,感受他的存在,感覺他像是種在她體內的一棵植物,在她體內生根、發芽、茁壯。

    他們第一次做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那感覺現在也還在。

    「弄痛你了嗎?」他發現她美麗的小臉因為慾望而扭曲。

    「不!」他讓她覺得痛苦又快樂,「我喜歡這樣,韓竹生……現在動一動好嗎?喔……對!就是這樣,不要停好嗎?」

    她閉上眼睛,承受他猛烈而銷魂的出入。

    「不要停……」

    這甜蜜的折磨呵!

    她閉上眼睛,祈求他永遠不要停止,永遠在她體內擺盪。

    像心跳,他是她的心跳,五年前因他而死掉的心臟,再度因他而活過來了。那一刻,她暫時忘記了他的出軌與背叛,只記得他濃濁的呼吸與狂烈的心跳。

    「小妮子……小妮子……」他大聲呼喊著她,一遍又一遍,同時加速在她體內的衝刺。

    她緊繃地貼著他,想要叫喊出聲,卻只能驚喘。

    隨著她的每聲喘息,他用生命衝撞她體內的每一寸肌肉,一次又一次,直到她隨著慾望張狂的開合、緊縮、抽動。

    「韓竹生,我愛你!」纖纖長指滑過他的背脊,她瘋狂喊出對他的愛,不是謊言,而是真真實實的愛,她的身子,她的全心全意,都給了這個男人,「愛你!韓竹生!噢……」

    她用雙臂、雙腿緊緊環住他,隨著他奔放的節奏開始上下擺動她的身子,她的舌頭被納入他的嘴裡,沒有他便無法呼吸,心中只有一副血肉之軀——韓竹生!

    從來只有這個名字,午夜夢迴在她心頭縈繞不去的名字,韓竹生!

    一句句、一聲聲的愛你傳到韓竹生的心坎,驅使他更加賣力奔馳,瘋狂的在她腿間出入,擺動、擺動、擺動,直到他耗盡最後一絲氣力,猛地挺腰,頂進她的最深處,旺盛的精力全數注入她的體內。

    高潮降臨,他貼在她耳邊粗聲喘息。

    「我也愛你!小妮子,很愛很愛!」

    「噢!」喜悅的淚水從她的臉頰滑落。

    他又說了,說他愛她!

    他愛她!

    她很高興他能這麼說,就算這是個謊言!

    韓竹生說的謊,就是和別人不一樣,特別動人、特別真誠、特別像真的。

    她腦海中迴盪著甜蜜的謊言,輕輕的閉上眼睛。

    他俯身親吻她汗濕的臉顏,感覺體內才剛退潮的慾望又開始拍打著他的身體,他還要,還想要她,但是她在他的輕吻中,漾著微笑睡著了。

    整個夜晚,他雙手圈著她,不曾放開她,嘴唇貼著她黑亮的波浪鬈髮,胸膛隨著她的心跳起伏。

    她睡得很沉,他卻和慾望拉扯了一整夜,直到黎明時分,才勉強睡著。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1-1-13 18:39:3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韓竹生睜開眼睛,一股涼意直竄腦門,他不需要伸手,就知道身邊的被窩是空的。

    蘇珊妮已經走了。

    他一個人躺在那裡,腦中一片空白,就像五年前,她執意離開他的那天一樣。

    是的,她五年前就走了,不要他了。五年後,先走的人依然是她。

    一條手臂橫放在額頭上,他納悶,以前他老是擔心自己會拋棄她,結果被拋棄的人卻是他。

    很難想像,他,韓竹生,一個遊遍花叢的男人,竟然會被同一個女人拋棄兩次,並且被拋棄得不明不白。他曾經相信她已經不愛他了,可是……他摸摸昨夜她躺過的地方,想起他進入她的時候,她一遍遍喊著「韓竹生,我愛你」,那聲音,他現在還記得;那聲音,確確實實騙不了人。她明明還愛他,但她走了!

    掀開被子,翻身下床,沖澡的時候,他感覺到背上傳來陣陣刺痛感,擦乾身體,透過鏡中倒影,他看見背上有幾條深深的抓痕,那是蘇珊妮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該死!他要怎樣才能忘了她?!

    梳洗完畢,他走出浴室穿好衣服,打算出門退房前,梳妝台上有個什麼忽然吸引了他的視線,他忐忑的走過去,看見一張字條,上面有她娟秀的筆跡。

    韓竹生,謝謝你!

    他皺皺眉頭,謝謝的意思是「謝謝再聯絡」嗎?他不是白癡,當然知道「謝謝再聯絡」真正的意思就是「別來打擾我」!所以她連個電話號碼都沒留給他。當然,他可以打到H電視台去找她,但是何苦呢?

    昨夜她已經說過,玩玩當然可以,但規則是:誰都不許當真!還說:我最受不了那種玩個幾次就想把我綁得死死的男人!

    不幸的是,他也是那種想把她綁得死死的男人,但是他綁不住她!

    他把字條放進西裝口袋裡,退了房,離開賓館,開車去上班。

   

    進入辦公大樓,一個瘦瘦高高、西裝筆挺的年輕人迎上來。

    「總經理,貴賓室有你的客人。」

    韓竹生把手伸進口袋,摸著蘇珊妮留下的那張字條,「誰?」

    「就是那個天天來看車的柯大小姐。」年輕人回答。

    「告訴她我不在。」

    「我說過了,但是她無論如何都要等。」

    「等等等……」韓竹生暴躁不已,「告訴她,再等個五年十年也沒用,我是汽車總經銷台灣區業務部的總經理,不是男性伴遊,沒空天天陪她大小姐耗!」

    「總經理……」年輕人搓搓手,眼睛往貴賓室門口瞄了瞄,硬著頭皮又叫了一聲,「柯大小姐,我……」為難的看了一眼臉色差到不行的韓竹生,「我們韓總經理今天很忙。」夾心餅乾冒汗了。

    「我聽到了。」柯以柔走到兩人面前,對年輕人點點頭,「謝謝,你去忙吧。」

    「那……」年輕人緊張的望了望韓竹生。

    「去忙吧!」韓竹生硬邦邦的說。

    年輕人得到了特赦令,如釋重負的走了。

    韓竹生一直等到年輕人拐進走道右邊,看不見人了,才把眼睛轉到柯以柔臉上,「對不起,柯小姐,我真的很忙……」

    「我知道,我不是來打擾你。」柯以柔溫柔的說:「我今天真的是想來看車子。」

    「你已經跟我買了不下十輛車。」他捏住口袋裡的那張紙,「再買下去,我擔心你會傾家蕩產。」

    「不會的。」柯以柔搖搖頭,「你知道我什麼都沒有,就是錢特別多。」

    他給她一個歉疚的眼神。

    她忽然笑了,「有個太有錢的老爸,也很讓人困擾,對不對?」

    該死!這個柯以柔,怎麼連說話的口氣都跟蘇珊妮這麼像?!他耳邊響起蘇珊妮的聲音:我們這種在育幼院長大的孤兒,別的本事沒有,就是特別堅強。他甩甩頭,不過他不能再把柯以柔當成蘇珊妮的替身了。

    「柯小姐,真的很抱歉,我等一下還有一個會議要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另外安排人帶你去看車。」

    「我……可以等你開完會嗎?」她仰起白淨的小臉,充滿期望的看著韓竹生。

    「很抱歉。」他低下頭,放在口袋裡的手又捏了捏那張字條,「我真的沒辦法。」

    像歸像,柯以柔終究不是蘇珊妮。他的心,除了蘇珊妮,再也容不下其他人。柯以柔很好,白淨、溫柔,家裡有錢得要命,卻毫無驕縱的氣息,是個百年難得一見、楚楚可憐的富家女,如果他是個存心少奮鬥二十年的男人,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她……

    「那等你不忙的時候,我們再談好不好?」

    「恐怕……」他歎了一口氣,「我是真的沒辦法。」

    總有一天她會明白,他的殘忍,其實是為了她著想,因為他什麼都沒辦法給她,他僅有的感情早已全部給了蘇珊妮,即使蘇珊妮不希罕,但是,給了就是給了。

    感情就像覆水,難收。

    柯以柔的臉色瞬間蒼白,虛弱的退後兩步,「昨天……我還以為……」

    「抱歉!」韓竹生一臉歉疚,「昨天在餐廳裡,我對你做了一些冒犯的舉動……」包括貼在她耳邊說悄悄話,執起她的小手放在嘴邊親吻……他真是昏頭了,為了讓蘇珊妮嫉妒,竟然利用了這樣一個無辜的女孩。「真的,柯小姐,很對不起。昨天我大概是喝多了,有點昏頭。」

    「你喜歡……」她幾度欲言又止,最後終於鼓起勇氣開口,「那個新聞主播蘇珊妮嗎?」

    韓竹生大吃一驚,自以為把這份感情隱藏得很好,沒想到連一個女孩都瞞不了。

    「柯小姐,你大概是偶像劇看太多了。」他乾笑兩聲,掩飾尷尬。

    柯以柔搖搖頭,「我不看偶像劇,是你看她的眼神很特別。」

    「我昨天在餐廳裡一整個晚上都忙著跟你講話……」

    「你跟我講話的時候,」她打斷他的話,「眼睛一直盯著蘇珊妮。」

    「是嗎?」他覺得心裡的秘密被戳破了,依然嘴硬的說:「我自己倒沒有發覺。」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就是愛情!」

    他僵愣一會兒,終於不得不承認,「老實說,我跟蘇珊妮認識很久了,我對她……不只是愛情而已。」他說過,她是他唯一的家人,這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這是你一直不肯交女朋友的原因嗎?」柯以柔的眼睛濕濕的。

    三年前,她二十歲生日那天,她那個有錢的老爸就是帶她來這裡,從韓竹生手裡買下一輛昂貴的紅色跑車當作生日禮物。當時,韓竹生還只是個剛退伍的菜鳥銷售員,但他真是帥到一種極致,頭髮短短的,一身古銅油亮的膚色,陽剛、充滿力量,就像一輛頂級轎車,瞬間就擄獲了柯以柔的少女心。

    不過那並不稀奇,凡是走進這棟辦公大樓的女性,不管是老是少,全都逃不過韓竹生無遠弗屆的男性魅力,甚至有人謠傳他之所以後來能在一年之內,不到二十五歲,就登上總經理大位的原因,就是因為得到高層女主管「特別關愛」的眼神。

    弔詭的是,韓竹生從來不跟女人約會,他連選秘書都特意挑了個男的,而且還特地蓄了一臉大鬍子,企圖擋掉過於旺盛的女人緣。

    「我已經有一個了。」放在口袋裡的指頭輕輕撫摸著蘇珊妮留下的字條。

    「就是蘇珊妮嗎?」柯以柔問。

    韓竹生很想理直氣壯的回答:是的!蘇珊妮就是我的女朋友!但是他已經沒有那種權利,也沒有那種勇氣了,他當她是女朋友,到現在仍然是,不過他不知道她到底當他是什麼鬼東西!

    「我聽說她有很多男朋友,包括我爸爸都迷她迷得要命,他每次看到蘇珊妮播報新聞,都會臉紅呢!」

    「蘇珊妮……」他想了想,「本身也是個很容易臉紅的女人。」

    「真的?」柯以柔睜大眼睛,「我還以為她是個女強人。」

    「那只是她在工作時塑造的形象吧!」他想起她昨夜的淚水,與全然降服的溫柔,知道她本質裡,還是那個動不動就臉紅心跳的女孩。

    「聽起來你好像很瞭解她?」柯以柔問。

    「瞭解?」他暗忖了下這兩個字的意義,「或許吧!」

    他曾經以為自己全然瞭解她,曾經以為自己會跟她地老天荒,然而……

    「好了,」他像個大哥哥似的揉揉柯以柔的頭髮,「小鬼,你想乘機探聽我多少秘密?」

    「我想知道……你全部的故事。」柯以柔勇敢的說。

    他挑了挑眉,「我說過,我有女朋友了。」

    「可是你看起來活像被人拋棄,一副很慘的樣子。」柯以柔吐吐舌頭。

    「你連這也看出來了?!」他搖搖頭,帶著幾分尷尬,「怎麼?」他摸摸自己的鬍子,「我的樣子很糟糕嗎?」

    「好像被人狠狠揍了一頓。」認識他三年,柯以柔頭一次覺得自己跟他如此靠近,因為他跟她分享了關於蘇珊妮的秘密。

    「是嗎?」他狼狽地閉上眼,心底不得不承認,是的,他是被人狠狠的揍了一頓,很痛,心裡千瘡百孔,有種快要過不去的感覺。

    「韓總經理……」

    他睜開眼,望著柯以柔,「幹嘛那樣叫我?」他認識她的時候,只是個菜鳥銷售員,而她一向叫他韓先生,即使現在他已經是個總經理。

    柯以柔邁步上前,握住他的一隻手,「那麼,韓竹生,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嗎?」她沒等他回答,就繼續說下去,「我不企求當你的女朋友了,」心裡知道不是自己不夠好,而是她來得太晚,他的心已經容不下她這個人了。「但是讓我當你的妹妹,好不好?」她決定退而求其次。

    「妹妹?」他一愣。

    柯以柔點點頭,「是的,你可以當我是你的妹妹。你心裡有苦,覺得過不去的時候,我這個妹妹隨時願意當你的垃圾桶,聽你傾吐。」

    「你搞錯了,我沒有什麼過不去的。」他垂下頭,感覺自己在這個女孩面前洩漏了太多心事,跟蘇珊妮的這一段,他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一方面也是為了保護她的隱私,畢竟現在她身為公眾人物,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釀成醜聞,想起當年她義無反顧的跟他同居,那段往事如果被狗仔挖出來的話,將會對她造成何等傷害……

    「你放心,我不會出去亂說話的,我知道你在用你的方式保護蘇珊妮。」柯以柔善解人意的說。

    她被他感動了,這家公司許多員工都說韓總經理的臉是冷的,血也是冷的,原來他其實比誰都要熱,只是他熱情的一面應該只有蘇珊妮看得見吧!

    「當然,你也可以什麼都不說,只要……偶爾請我這個小妹妹吃頓飯。」她舉超雙手,澄清什麼似的說:「反正你一個人也是要吃飯,兩個人吃飯,總比一個人來得好下嚥吧?」她只是不忍心讓他一個人繼續孤獨寂寞。

    「柯小妹妹,」他啞然失笑,「你在同情我這個『孤獨老人』?」伸手摸摸她的頭,那動作就像哥哥愛護小妹妹。

    「孤獨老人?」柯以柔皺皺鼻子,「拜託,你才幾歲,二十七耶!現在就認老,未免太沒志氣了!」

    「說得也是。」他自嘲地一笑,把手放進口袋裡,不自覺的又摸摸那張字條,摸著摸著,輕輕歎了口氣,他不想認老,也不願服輸,但他真有種又老又輸又疲憊的感覺。

    二度被拋棄,他完全失去了奮鬥的目標。

    「怎麼樣?」柯以柔把臉湊到他面前,小聲地問:「有我這種善解人意的妹妹,感覺還不錯吧?」

    他瞪著她白皙的臉,半晌之後忽然笑了,「是不是不錯我不知道,不過……」他有點壞壞地挑起眉毛,「感覺也沒什麼損失就對了。」

    「韓竹生,別太過分喔!」柯以柔緊握拳頭,當真不客氣地用力揍了他一拳。

    他握住她的粉拳,年輕卻蒼老的心靈湧起一股暖意。「謝謝你,我的以柔小妹妹。」

    「別……」柯以柔垂下頭,偷偷掉了幾滴淚,「別客氣,韓老哥。」

    她眨掉眼淚,勇敢的抬起頭,覺得心有點痛痛的,人家都說女追男,隔層紗,但她這個才貌雙全的富家千金倒追了韓竹生三年,得到的卻是「妹妹」的名分!不過她應該感謝上蒼了,至少韓竹生願意當她是個妹妹,那總比什麼都不是要強得多了。

    「那麼,既然你是我的老哥,理當陪我看看車吧?」她向他撒嬌。

    「呃……」韓竹生忽然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我說過,我是真的很忙,我請方凱帶你看車,好不好?」他抬頭,看見之前當夾心餅乾的那個年輕人正好又走出來了,連忙叫住他,「方凱,請你帶柯小姐看看本季最新款的車型。」眼看柯以柔漸漸嘟起嘴巴,韓竹生連忙又對那個名叫方凱的年輕人鄭重的交代道:「柯小姐是我最最最親愛的妹妹,你一定要好好照顧人家。」

    「總經理……」

    「韓老哥……」

    方凱跟柯以柔同時大叫,然後互看一眼。她的眼神好像在說:拜託,這個一臉白淨的娘娘腔懂個屁啊!他看她的眼神則透露著:老子真想理你這種刁蠻大小姐才有鬼!

    柯以柔在韓竹生面前裝得文靜又溫柔,其實她本性潑辣得像只野貓,只要韓竹生不在,她就會在貴賓室裡亂砸杯子、亂罵人,嚇得所有的人敬而遠之,只有方凱最倒楣,誰教他資歷最淺,所以每次都被眾家前輩推出來負責接待柯以柔。她砸東西,他負責收拾;她大聲罵人,他暗念阿彌陀佛,忍辱負重,把不滿全吞進肚子裡,結果這會兒連總經理都親自把他推上火線,要他帶她去看車,倒不如直接叫他寫辭職信來得好一點。

    「怎麼了?」韓竹生皺了皺眉頭,發現他們互瞪著對方,「方凱,以柔妹,你們兩個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喔!」方凱垂頭喪氣地說:「總經理,沒什麼,只是突然有點胃疼。」算了,他告訴自己,忍一時,海闊天空,為了這個刁鑽小姐遞辭呈,毀了自己的太好前途,那才真是冤枉!

    「韓老哥!」柯以柔甜甜地說:「方凱像只笨鵝一樣,人家不要他啦!」

    「你是來看車,又不是來選老公,幹嘛嫌人家像笨鵝?!」韓竹生看了方凱一眼,「何況方凱一點也不笨,他可是公司上個月業績前三名的超級新人王,對車子如數家珍。」

    「才怪!」柯以柔咕噥一聲,一臉不情不願。

    「愛信不信,不信拉倒!」方凱也低聲嘀咕。

    「好啦!」韓竹生倒是一臉輕鬆,拍拍手,活像擺脫了燙手山芋,扔下這一對臉色比鬼還難看、嘴裡同時唸唸有詞的年輕男女,「你們去看車吧,我進辦公室了。」

    他把手插進口袋,悠悠哉哉的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才走了幾步,身後忽然爆出爭吵聲,好像是柯以柔說了句娘娘腔之類的話惹惱了方凱,而一向好脾氣的方凱則回敬她「裝模作樣的恰查某」,接著兩個人就吵得不可開交……

    韓竹生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把那陣青春的爭吵聲關在門外。

    脫下西裝外套,鬆開領帶,他坐進黑色牛皮旋轉椅裡,拿起公文,卻開始發呆。

    想一想,能夠大聲的爭執,把心中的不滿痛快的宣洩出來,也不失為一種溝通方法,如果當年蘇珊妮執意要離開的時候,他能夠不顧一切的抓住她,理直氣壯的質問她,死逼活逼也要逼出她非要離去的原因不可,那麼他們也許就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局面。

    至少他不會輸得不明不白、糊里糊塗!怪只怪,當年的他太要強,也太要自尊,所以蘇珊妮隨便用一句「我不要你」以及「我不愛你」,就把他打敗了,讓他傻傻地放手讓她走……

    她還是愛他的,要不是昨晚意外的重逢,要不是因為她在他身下流著淚一逼又一遍喊著「韓竹生,我愛你」,他可能會一輩子就這樣被她矇混過去!她愛他的程度,跟他對她的愛,幾乎一樣濃、一樣烈,不相上下。

    可是,她還是走了,留下一張「謝謝你」的字條。

    他再度翻出那張字條,打開來看著上面娟秀的筆跡,心想,如果他就此不再跟她聯絡,恐怕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嫁進豪門,成為有錢人家的少奶奶,而他……會咬著牙祝福她!她是個好女人,給過他很多快樂,雖然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他,但他拚命忍耐,轉眼也熬過了五年。

    人生能有幾個五年呢?只要再熬過無數個五年,腳一蹬,眼一閉,什麼酸甜苦辣快樂痛苦全都沒有了,這樣一想,也就釋懷了。

    不釋懷又如何?他爭得過她那些有錢有勢的小開男友嗎?有理由叫她撇下那些銜著金湯匙出生的貴公子,來跟他這個孑然一身、白手起家的男人嗎?

    當然沒有!

    他站起來,焦躁不安的爬梳頭髮,然後像只被困住的野獸,在辦公室裡踱方步,

    踱著踱著,忽然緊握拳頭,用力往牆壁捶了一拳,白色的牆壁染上了鮮紅的血,但是他不覺得痛,一拳一拳,像個拳擊手似的把苦悶發洩在牆上,直到白色的牆壁開出一朵大紅花,他終於住手,衝進洗手間,打開水龍頭,讓強勁的水流沖走手上汩汩湧出的鮮血。將近半個小時後,他走出洗手間,重新回到座位,皮開肉綻的右手拿起筆,開始批閱公文,他很希望自己能感覺到痛,但是依然什麼也感覺不到,手裡、心裡都只有麻木。

    麻木的工作了一整天,下班時,他開車往淡水方向疾駛。

    一年前,他搬離了原先的小公寓,在淡水另外蓋了一棟白色的三樓透天別墅,他把那地方弄得很像個家,裡面萬事具備,只缺一個女主人!

    女主人……該死!他情願死,也不要拱手把小妮子讓給別人!他猛地轉動方向盤,掉頭把車開到H電視台外面,熄了火,靜靜地坐在車裡等待。

    他不確定她到底下班了沒,也不知道她是否還待在電視台,他什麼都不確定,只知道自己必須在這裡等待。

    七點過去……八點過去……終於,門口有點動靜,他看見蘇珊妮了。

    顯然她回過家,因為她身上換了一套衣服,依然是香奈兒,不過和昨天那套不一樣,這次她穿的是一件黑色無袖V領連身洋裝,長長的頭髮鬆鬆地在腦後綰了個髻,光潔的脖子上戴著耀眼的鑽石項鏈,腳上蹬著一雙細跟的高跟鞋,走起路來搖曳生姿,她看起來耀眼得就像天上的星星,他注意到她一手拿著一個銀色的小型宴會包,另一隻手……挽著一個男人彎曲的臂膀,那個男人就是她這陣子最新的緋聞男友,曾經和她一起登上八卦雜誌封面的黨主席的兒子!

    男的高大英挺,女的丰姿綽約,橫看豎看,他們都是一對璧人。而他,韓竹生,橫看豎看,都像個卑鄙小人。他覺得自己的行徑簡直像個偷窺狂,但是想歸想,他的眼神還是不由自主的一路追隨著那對璧人,直到他們雙雙進入那個黨主席兒子的名貴轎車裡。蘇珊妮上車之前,忽然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下,明知道她看不見車內的他,但他的心還是忍不住瘋狂地跳動了一下,然而她只瞥了一眼,隨即進入車內,然後那個黨主席之子開著他的香車,載著他的美人,意氣風發地上路了。

    看他們兩個一身盛裝的模樣,十之八九是去參加派對,或是……去見男方父母?共商婚姻大事?韓竹生緊抓著方向盤,用力到傷口再度滲血,但是他仍然不覺得痛,只有一股巨大的恐懼,意識到他很快……就要完全失去她了,他的小妮子,他的小星星……

    老天!他不允許,絕不!他發動引擎,猛踩油門,飛也似的追上去。但是,車水馬龍,他失去了香車美人的蹤影,一個閃神,車子硬生生撞上安全島,那一瞬間,他的恐懼消失了,閉上眼睛,但求一個解脫!

    不幸的是,車頭撞得稀巴爛,他竟然毫髮無傷,安全氣囊救了他,但是他恨安全氣囊!

    他呆坐在車裡,聽見鳴著警笛的警車朝他開來。

    多希望拖吊車在拖走這輛破車的時候,也能順便把他這個表面毫髮無傷,內心卻已經報廢的廢人一起拖走!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1-1-13 18:39:5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算一算,好像就是從那個XX黨主席之子來接她一同出席一場慈善音樂會那天晚上開始,接連十幾天,每當蘇珊妮走出電視台,就感覺到有人盯著她。起初她還以為又是狗仔隊,不過靜下心來仔細感覺,她很快就能確定,那道灼熱的眼神絕對不是狗仔的眼睛。

    從來只有韓竹生的那雙眼,能盯得她臉紅心跳。

    就像當年他在她身後排隊等待235路公車,感覺他灼熱的眼盯著她的頸項,灼熱的氣息吹在她的肌膚上,酥酥麻麻的,卻不敢回頭看他一眼……很難相信像他那樣的一個男人,竟然會安安靜靜地在她背後排了一年的隊,後來他天天去冰店等她下班,再後來他騎著摩托車追著她坐的公車跑……那些都是令她悸動的甜蜜回憶。

    而現在,那種悸動的感覺又慢慢回到她心裡。

    她知道是他,但是找不到他,找遍附近的車子,卻沒有發現他的黑色轎車,她焦躁地回到自己的紅色轎車旁,一雙眼睛還是不放棄的到處梭巡。

    一輛純白的跑車吸引她的視線,她走過去,用指頭在玻璃窗上敲了敲,沒人回應,她彎腰,試著把臉貼在玻璃上,只看到裡面一片漆黑,幾個路人經過,發現她鬼鬼祟祟的舉動,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她紅著臉,連忙直起身子,拉拉衣服,故意抬頭挺胸,彰顯自己的清白,並非偷車賊。

    路人一走,她又彎腰把臉貼在另一輛寶藍色汽車的玻璃上,擠眉弄眼,不顧形象……忽然,車窗被搖下,她呆住,看見裡面有一對氣喘吁吁的男女,從他們兩個喘氣的程度看來,剛剛應該是在車內做完類似百米短跑之類的激烈運動,而那個女的沒好氣的開口。

    「小姐,請問你看夠了嗎?」

    「啊!」蘇珊妮的雙頰整個燒紅,「抱歉,我以為這是我朋友的車子……」

    她一邊彎腰道歉,一邊往後退,退啊退的,高跟鞋忽然又踩到後面一個不知道哪裡竄出來的倒楣鬼,她連忙轉身,低著頭又是一陣道歉。

    「對不起,先生,對不起……」她看見被她踩到的那雙黑色球鞋,好熟悉的一雙鞋,以前韓竹生都穿這個牌子的球鞋……抬起頭,她張大嘴巴。

    果然是他!

    除了他,全世界恐怕沒人能把西裝褲配球鞋穿得這樣理所當然,而不會讓人感到突兀。

    她緊繃的情緒瞬間鬆懈下來,不自覺的脫口而出,「韓竹生,我總算找到你了。」

    他雙手插在口袋裡,露出調侃的笑容,「原來蘇主播在這裡轉來轉去,竟然是在找我!我可真榮幸!」

    她自覺失言,但是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為自己的失常找什麼藉口,只好低頭,直勾勾地往前走。

    韓竹生毫不猶豫地跟上她的腳步,並肩往她的紅色轎車走去。

    走了一會兒,蘇珊妮氣呼呼地回頭,「韓竹生,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跟著我?」

    「恐怕辦不到。」他說得斬釘截鐵。

    「討厭鬼!」她罵了一聲。

    「真的?」他看出她的口是心非,肩膀故意碰了碰她,「可是你看起來好像有點想念我的樣子。」

    「才……」她嚥了一口口水,「沒有這種事!」

    她一撒謊就臉紅。她不但想他,而且潛意識裡還在等著他,從他們重逢那夜之後,她就一直在等他。

    「你在這裡鬼鬼祟祟幾天了?」她故意用凶巴巴的質問來掩飾臉紅心跳。

    「我想想……一、二、三……」他數了數,「十幾天了吧!」

    「你想幹嘛?」

    「看你一眼不行喔?」

    能把偷窺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大概也只有韓竹生辦得到了。

    「有什麼好看的?!」她的氣勢明顯衰弱下來。

    「我覺得好看就好。」他無賴的說。

    四周變得沉默。

    過了一會兒,他清清喉嚨,故作輕鬆地問:「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去吃點什麼?」

    「還……」她猶豫了一下,決定不說「還好」。「有一點。」

    「想吃什麼?」心上一塊石頭落了地,幸好她沒有開口要他滾。

    她望著他,「去吃……」聲音忽然有點顫抖,「阿婆甜不辣,好不好?」那是以前他們熱戀的時候,經常去光顧的一個小攤子。

    「阿婆看見你,一定很高興。」他說。

    「阿婆應該早就忘了我。」她搖頭。

    「不會的。」他目光堅定的看著她。

    「怎麼去?」她迴避他的目光,四處觀望了一下,「你的車呢?」奇怪,怎麼不見他的黑色轎車?

    「撞爛了。」他聳聳肩,一臉不以為意,「進車廠大修待修,大概還要一個禮拜才能開吧。」

    她的臉色慘白,「怎麼?你出車禍了?」

    「撞上安全島而已。」他無所謂的說:「所以這幾天我都靠計程車代步。」

    「怎麼發生的?」

    「沒什麼。」他抬頭看看天空,「大概最近工作太累了吧!」

    今天晚上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雲層有點厚,好像快下雨了。

    「對了……」他明明在意得要死,卻故作輕快的說:「我們去吃甜不辣,你那個XX黨主席之子的男朋友不會生氣吧?」

    「韓竹生!」她定定地看著他。

    「幹嘛?」他間。

    「我是個名聲很差的女人,如果你受不了這點的話,可以不要跟我走在一起。」拜八卦媒體之賜,只要她跟哪個男的吃過飯、亮過相,媒體就開始揣測某某某是她的入幕之賓,天曉得她位在東區精華地段上的小套房,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男人進去過。

    「當年,我的名聲也是差到不行,你不但跟我走在一起,還跟我住在一起。」

    「那是因為我是白癡!」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但你不是!」他們兩個人之中注定只有一個白癡,那個白癡一直是她。

    「聽起來你好像很後悔跟我在一起。」聽到她這麼形容她自己,簡直讓他心如刀割。

    「後悔也無濟於事。」她不願再去回想他的背叛,「反正人不癡狂枉少年。」她想往前看,想珍惜眼前這一段久別重逢後的緣分。「過去就讓它過去吧!現在我的肚子餓扁了,到底要不要去吃甜不辣?」

    「當然。」他甩開心如刀割的傷痛感,「介意我搭你的車嗎?」

    「我看起來像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嗎?」

    「我知道你不是。」她從來不是小心眼、愛計較的那種女生。

    「那就上車吧!」她揚揚手裡的鑰匙。

    循著舊時記憶,蘇珊妮毫不費力就找到街口那家賣甜不辣的小攤子,攤子上方用鐵絲克難的拉了一盞昏黃的燈泡,微弱而溫暖的光線下,站著一個瘦瘦的阿婆。

    「我去找停車位。」韓竹生知道她穿著高跟鞋不適合走遠路,「你先去跟阿婆聊聊天好了。」等她下了車,他駕著車子在附近巷子裡繞來繞去,尋找停車位。

    一個人往攤子走去,蘇珊妮忽然有近鄉情怯的感覺,以前她跟韓竹生常來這個小攤子,但是成為名記者、坐上主播台後,幾乎天天有人請她吃山珍海味,很久沒吃路邊攤了。

    小攤子上飄著陣陣香味,多令人懷念的味道。

    「婆婆,」她在攤子前面一張長板凳上坐下,揚聲說道:「一碗甜不辣,要加辣,不……」

    「不加香菜。」阿婆替她接下去。

    她吃了一驚。

    「蘇小姐喔!」阿婆笑咪咪地對她說:「你好久沒來了。」

    真是想不到阿婆竟然還記得她,記得她嗜辣,卻怕死了香菜那股怪味。

    「竹生呢?」阿婆手裡一邊忙著,嘴巴一邊問:「怎麼沒有跟你一起來?」

    「他去停車。」蘇珊妮笑吟吟的接過阿婆遞到面前的碗,拿起叉子往那塊煮得軟透的菜頭進攻,咬了一口,滿足的笑說:「好吃。」

    「我聽竹生說你現在是名記者,還坐上了主播台。」

    「還好啦!」她謙虛地說:「只是一份餬口的工作。」

    阿婆心有慼慼焉的說:「女孩子最重要的還是要有個好歸宿。對了,說到這個,你跟竹生的婚禮到底要拖到什麼時候啊?」

    「咳咳咳……」她拍拍胸脯,差點被辣椒嗆死。

    「婆婆,我跟韓竹生已經分手八百年了。」

    八百年……想一想,她的記者本性又跑出來了。她才二十六歲,哪來的八百年?多少個前世今生加起來才湊得到八百年?她和韓竹生的緣分可沒那麼深。

    「怎麼可能?」阿婆偏著腦袋,一臉詫異。「竹生每次來這裡,都跟我談起你呢!」

    「噢?」蘇珊妮放下叉子,奇怪地問:「他都說我什麼?」

    「說你很聰明,播報新聞很有大將之風,還說你寫的新聞報導觀點很特別,非常以你為榮的樣子。對了,他還在淡水蓋了一棟白色的別墅,說要給你一個家,上個月他來的時候,我問他什麼時候跟你結婚,結果那個傻小子笑著猛抓頭,看起來害臊得不得了。」

    「婆婆……」蘇珊妮心想,她大概是年紀大了,記憶力不靈光了,「你大概記錯人了。」

    韓竹生這個狂放不羈、桀驁不馴的男人,沒人能真正拴住他,他不是一個結婚型的人,也很難想像他會有「害臊得不得了」的時候,還有,什麼淡水的白色別墅,他也沒跟她提過。

    搞不好那個什麼白色別墅是替別的女人蓋的!這次她叉中一顆大貢丸,整個送進嘴裡,撐得臉頰鼓鼓的。

    「你以為我老人癡呆嗎?」阿婆看起來有點生氣,「竹生就像是我的孩子,他還問我可不可以在婚禮上當他的男方代表呢!」

    奇怪,怎麼會這樣?難道韓竹生真的有結婚的打算?但是他想娶誰啊?

    傻瓜!她斥責自己,管他娶誰,總歸不會是她!他的對象一大堆,不需要她來替他瞎操心。

    放下叉子,她請阿婆幫她盛湯,猛喝幾口,一不小心又嗆到了。

    「咳咳咳……」

    「別急,別急……」

    阿婆正想替她拍背,但是一隻大手搶先做了這件事,阿婆抬起昏花的雙眼,看著突然冒出來的韓竹生。

    「這附近的停車位很難找喔?」

    「嗯,繞了好幾圈才找到車位。」韓竹生對阿婆點點頭,在蘇珊妮身邊坐下。

    阿婆立刻替他送上一碗熱騰騰的甜不辣。

    「謝謝婆。」他轉頭看向蘇珊妮,「你要不要再來一碗?」

    「不,謝謝。抱歉,沒等你就先吃了。」

    「沒關係。」他注意到她眼前的空碗,「你不會先走吧?」

    他看起來好像很怕她跑掉,她覺得鼻頭有點酸。「我不會這麼沒道義啦!你不是沒開車嗎?至少我得送你一程。」

    「謝了。」他終於放心,開始吃甜不辣。

    阿婆忙著招呼陸陸續續前來外帶的客人。

    他吃了幾口,意識到蘇珊妮一直在看他,抬起頭,捕捉到她的眼神,「怎麼了?我臉上沾到什麼東西了嗎?」

    「噢!沒有。」她像個被逮個正著的小偷,連忙裝模作樣,左顧右盼。

    他挑挑眉毛,又低頭繼續吃。

    她一直告訴自己:別看他、別看他……但是一雙眼睛不但不聽話,甚至帶著幾分欣賞的意味,一直瞧著他,她想起武俠小說裡面的英雄好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豪氣,韓竹生就連吃甜不辣也能吃得豪氣千雲,很帥、很瀟灑、很有男人味……

    「你要不要吃菜頭?」

    「啊?」她眨了眨眼,「什麼?」

    「我問你,要不要吃菜頭?」韓竹生用叉子切開菜頭,叉起一塊送到她嘴邊,「你不是很喜歡吃阿婆煮的菜頭嗎?」

    以前他們兩個總是合點一碗大份的甜不辣,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又香又甜,她記得他一定會細心的用叉子把菜頭切成一小塊一小塊,送進她嘴裡,讓她感受到混雜了羞澀、甜蜜與狂烈的激情,她每吃一口,心臟就怦怦狂跳。

    此情此景,一如當年!

    「噢!」她在他面前老是臉紅,「不用了,我剛剛吃過了。」

    他故意拿菜頭碰觸她的嘴,邪邪的挑起眉。「現在沾到你的口水了。」

    她半羞半窘,張開嘴巴,吃下那塊菜頭。

    「還要不要?」他又叉起一小塊,嗓音嗄啞地問。

    「不要了啦!」她低頭,覺得耳垂也變得火紅。

    「你要的,小妮子。」

    他又把菜頭遞到她嘴邊,她半推半拒地又吃了下去,然後他輕輕舔了下她含過的叉子,她的臉爆紅。

    「怎麼?」阿婆送走最後一位外賣的客人,再度把焦點轉回到他們兩人身上,「蘇小姐,你是不是沒有吃飽啊?」

    「沒有啦,婆婆。」蘇珊妮向阿婆告狀,「是韓竹生硬要強迫人家吃菜頭。」

    「竹生不是強迫你,」阿婆笑吟吟地替他講話,「因為他知道你喜歡吃菜頭嘛!」阿婆對他眨了眨眼,「對不對?竹生。」

    韓竹生點點頭,但笑不語。

    「對了,竹生,」阿婆想起先前的話題,「我剛剛問到婚禮的事情,奇怪,蘇小姐怎麼好像根本不知道?弄了半天,你是不是還沒跟人家開口啊?」

    「婆婆,」韓竹生尷尬不已,臉色發黑,「先不要提那個啦。」

    結婚這件事,只是他單方面的想法,關於一枚戒指、一襲婚紗、一個家,已經成為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了。他沒別的意思,沒妄想什麼,當然,更沒有勇氣問蘇珊妮願不願意嫁給他……

    他只是想她想得無法呼吸的時候,就會想來一碗甜不辣,順便跟阿婆聊聊往事,聊聊蘇珊妮,聊聊他遙不可及的結婚夢。

    「是啊!」蘇珊妮連忙附和他,擠出一抹笑容。「我剛剛也說婆婆大概是誤會什麼了。」

    「我沒有誤會什麼!」上了年紀的人最怕被人當成老糊塗,阿婆堅持地說:「竹生明明說過,只要蘇小姐點頭,就立刻舉行婚禮,把你娶回家,竹生……」阿婆望著韓竹生,「你說是不是?」

    韓竹生靜默不語。

    阿婆有點火大,聲音也跟著變大,「韓竹生,你到底想不想娶蘇小姐?」

    他被逼急了,突然大吼一聲:「當然想!」接著又歉然地看著阿婆,「對不起,我太大聲了。」旋即注意到蘇珊妮整張臉都嚇白了,「抱歉,小妮子……」他抓抓頭,一副懊惱的樣子。「結婚的事情是我跟阿婆胡言亂語,請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知道,」她捏緊拳頭,「我不會放在心上。」

    她再白癡,也不至於會把這種事情當真,但是她的心臟狂跳。她聽到他說「當然想」的時候,整個人就像被雷打到,她不相信韓竹生會說出這種話,不相信韓竹生會想娶她……

    但是她聽到了,怎麼能不放在心上?他說了想娶她,她可以不放在心上嗎?

    空氣變得凝滯,三個人都沉默不語。

    不一會兒,陸續又有客人上門,阿婆又開始忙碌了起來。

    現在,沒有人會再去觸碰那個敏感的結婚問題了。

    「嘿,對了!」他試著讓冷掉的氣氛回溫,「你知道我現在在做什麼嗎?」

    「嗯。」她試著牽動僵硬的肌肉,擠出勉強稱之為笑容的表情,配合著用輕鬆的口氣應對,「請問你在哪裡高就?」

    「我在賣車子,是台灣區業務部的總經理。」

    「總經理耶!」她故意怪腔怪調,好像那是個多了不起的頭銜。「難怪你開始穿西裝打領帶了。」想起他把西裝外套甩到肩上的姿態,真瀟灑!

    他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人,也是對她最好的男人……他對女人一向很好。

    他捏了捏她白裡透紅的臉蛋,橫過手臂摟住她的脖子,「你敢嘲笑我?」

    「沒有啦!」她兩隻手像吊單槓似的抓住他的手臂,咯咯笑道:「我的意思是你好棒、好厲害。」

    「說下去。」他挑起眉毛。

    「喔!」她偏著臉貼在他的手臂上,一副存心諂媚討好他的模樣,「你高大、英挺、敏捷、機智,充滿魅力,讓人難以抗拒。」

    他吹了一聲口哨,「看來你這個記者不是幹假的!」

    「怎樣?」她小臉發亮,「我逢迎拍馬的功夫不錯吧?」

    「不,我覺得你說話還滿實在的。」

    「你少臭美!」她咯咯笑了起來,同時意識到自己抓著他的手臂,兩人打打鬧鬧的樣子好像……太親密了。「咦?」她悄悄鬆開他的手,豎起耳朵,「你聽,好像下雨了。」

    韓竹生側耳傾聽。果然,雨滴敲打在小攤子的遮雨棚上,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響。

    「下雨了!」韓竹生連忙起身,「小妮子,你去屋簷下面躲雨,我幫婆婆把攤子推回去後再來找你。」

    「我跟你們一起去。」

    「不!你穿著高跟鞋不方便,在這裡等著就好。」

    說完,韓竹生跟阿婆一起推著攤子走了。

    蘇珊妮一個人站在小小的屋簷下,等了將近十分鐘,終於看見韓竹生撐著一把大黑傘向她跑來。

    雨勢滂沱,即使撐了傘,他渾身上下還是濕透了。

    「哪,這把傘給你。」他把阿婆借他的雨傘遞給她,「你再等我一下,我去把車子開過來接你。」

    「那……」她把雨傘塞回他手裡,「雨傘你拿著就好。」

    「傻瓜!你的衣服都濕了。」像第二層肌膚,貼著她玲瓏的曲線。「你等著,我去去就來。」他連忙撇開視線,在慾念開始竄升以前,轉頭逃開,奔進大雨裡。

    她又站了幾分鐘,韓竹生很快就把車子開進巷子來接她。

    「你住哪裡?」

    他坐在駕駛座,似乎沒有跟她換手的打算,而她也沒有堅持,乖乖的坐在他身邊。

    「大安森林公園附近,新生南路、和平東路交岔口。」

    「好地方!」他俐落的操控著方向盤,車子一下子就從狹小的巷弄開上大馬路。

    「大廈裡一個十幾坪大的小套房而已。」她歎口氣,「有一次地震來襲,當時我正坐在屋裡寫稿,覺得整棟大樓搖來晃去,差點嚇死。」她打了個寒顫,「而且那裡房價貴得要命,我每個月三分之一的薪水全都得繳房貸。」

    「只要你點個頭,我想一定有很多人排隊等著替你付房貸。」他隱藏住心中的痛苦,故作平靜地的說:「或是乾脆早早嫁人,當個有錢人家的少奶奶,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我才不希罕當什麼少奶奶!」

    「你說這種話,不知道會令多少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心碎!」

    「韓竹生,你到底想怎樣?」她不是笨蛋,不會聽不出他話裡的嘲諷意味。

    「什麼意思?」他斜睨她一眼。

    「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她眼裡閃著淚光。

    他握緊方向盤,「我當你是個人。」他最愛的女人!

    「哪一種人?人盡可夫、水性楊花的蕩婦嗎?」

    「我沒這麼說。」他爬梳頭髮。

    「但你就是那個意思!」所以他說話老是夾槍帶棒。「你以為你知道什麼?你什麼時候變得跟那些八卦雜誌的狗仔一樣無聊了?他們怎麼寫,你就怎麼信嗎?」

    「我什麼也不信!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的眼睛!」她的聲音變得尖銳,緊握拳頭。「請問你的眼睛看到了什麼?你看到我跟哪個銜著金湯匙的大少爺上床了嗎?」

    「抱歉!」他冷哼一聲。「我沒看到細節,但八九不離十。」

    「說清楚!」

    「我不想說。」

    「我要你說!」她伸手抓方向盤,迫使他不得不緊急靠邊停車。

    他瞪著她,「我看到你穿著低胸禮服,親親熱熱地挽著那個XX黨主席之子的胳膊,這樣還不夠嗎?」

    她瞪著他,忍住眼淚,堅強的說:「夠了!你說得沒錯,我是挽著他的手,我還帶他到我家去睡覺,怎樣?你管得著嗎?」

    「我是管不著,也沒興趣管。」

    「那你整天鬼鬼祟祟的跟著我幹嘛?」

    「我……」他氣結,「我有神經病可以了吧!」他的確是有神經病,先是開車撞上安全島,車毀人未亡,接著又扮演偷窺狂,每天在H電視台外面晃來晃去,就為了看她一眼,這不是神經病是什麼?!

    「你的確是有神經病!」眼淚潰堤了,蘇珊妮抹抹臉,「那天他來接我去出席一場慈善音樂會,要不是看在替孤兒募款的份上,我才不會去。」她覺得自己很沒用,根本不必對他解釋這麼多,但是她的嘴巴卻不停的往下說,「除此之外,我跟那個傢伙只吃過幾次飯,而且每次都有其他人在場。」她再抹了抹淚水,哽咽的說:「還有……他連我家在哪裡都不知道……我沒有跟他睡過覺。」眼淚流不盡,擦也擦不完,「不管你信不信,我這輩子只跟你一個男人做過……」她咬了咬牙,「那種不要臉的事。」

    砰!韓竹生活像是被人開了一槍。

    「抱……」他乾啞地開口,「抱歉……小妮子,我……」

    蘇珊妮蜷縮成一團,傷心的哭泣。

    他笨拙的伸手拉她,但是她看也不看他一眼。

    「你走開,韓竹生,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不要這樣……」他拉著她的小手狠狠地拍打自己的面頰,「你打我吧!不開心就打我,但是別叫我走開,好不好?」他像個罪人,在神父面前衷心的懺悔,「請你原諒我,我很害怕,很怕再度失去你,真的很害怕……我很怕你會嫁給其中一個大少爺,怕得都撞車了,真的……那天我去電視台找你,看到你挽著他的手上了車,我害怕得連車都不會開了……」

    「然後你就撞上安全島?」她忘了哭泣,嚇出一身冷汗。

    「嗯。」瞪著她的眼神裡有某種可怕的決心,「不要離開我,也不要叫我走,小妮子!」

    真的,離開她,他會活不下去,他心裡很清楚,自己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堅強。

    「我會死掉,小妮子,我會死的,真的、真的……」

    她是他的罩門,是他唯一的弱點!

    「噢!韓竹生……」她情意深濃的伸手撫摸他臉上的掌痕,他看起來既狼狽又脆弱,像個小男孩,頂天立地的韓竹生竟像個孩子一樣無助。

    「婆婆說得沒錯,我想跟你結婚,可是我不敢問你肯不肯,我怕你不要我,怕你比較喜歡有錢有勢的大少爺……」他一口氣把心裡想的全都招了。

    「韓竹生!」她撲進他的懷裡,「我不喜歡那些大少爺,我喜歡你,從以前到現在就只喜歡你一個人。」

    「你願意嫁給我嗎?」他一臉難以置信,執起她的手觸摸他的心口,「我沒辦法給你最貴的鑽戒、最華麗的婚紗、最闊氣的豪宅……可是我會盡力讓你不要感到委屈。」

    「我不委屈!韓竹生,噢,我要嫁給你。」就算他趕她、打她,就算他除了她之外還有一百個、一千個女人,她也要嫁給他。

    他捧起她的臉,狂吻像滂沱的雨水,頻頻密密地落在她的額上、鼻上、唇上,一手滑進她的背後,將她的身體壓在他身上,她輕輕地呻吟出聲,他猛吸一口氣,感覺她的香氣瀰漫在他的胸臆裡。

    「剛剛婆婆告訴我有一個白色的別墅……」她趴在他身上,含糊地說:「那在哪裡?」

    「淡水。」他兩眼發亮。

    「喔!」她解開他胸前的一顆扣子,又扣回去,很故意的說:「好遠……淡水……」

    「開車三十分鐘就到了。」他撥開黏在她臉上的波浪髮絲,看著她的眼睛,咬咬牙,勇敢地說:「你想去看看嗎?那是……我們的家。」

    那裡一直只有他一個人,那裡一直在等她這個女主人。

    她望著他,假裝認真的考慮。其實她根本不需要考慮,但是她喜歡小小折磨他一下的滋味,沒想到她也有折磨他的能力,一直以為只有他能折磨她,沒想到她也能讓他難受,當他面露挫敗的時候,她又開始微笑了,猛然揪住他的衣領,把臉湊到他面前,慢條斯理的開口。

    「帶我回家……韓竹生,帶我回家吧!」

    「回家?!小妮子……」他的下巴貼著她的頭頂,「我要帶你回家了!」

    發動引擎,他毫不遲疑地開車上路,奔向淡水。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7-24 02:2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