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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官敏兒]拒當家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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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7 18:06:4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拒當家花 作者:官敏兒

那令她心臟卜通的男人竟在她浴室洗澎澎,
空氣中流轉的曖昧差點讓她鼻血直噴,
他身體散發著和她一樣的沐浴乳香味,
遐想中他和她已經洗過鴛鴦浴──
水乳交融了說,
他靦腆,她也不介意主動些,
誰教好貨難求咧!
可辣手摧「草」後,
她才知道他是她同父異母姊姊的準未婚夫,
這下代誌大條了,她該離開他,
還是當他的情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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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7 18:07:1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座名為“繾綣小鋪”的小小渡假山莊座落在臺北市的近郊,粗拙中略見細緻的木制大門此刻正懸掛上“暫停營業”的告示,寬敞的前庭裏停駐著稀稀落落的車輛,空氣中林木與花草香摶揉交錯的隱隱淡香中卻彌漫著淺淺的憂傷。

  靈堂前佛經的傳唱聲就像是一首送行曲,透過空氣的傳遞重重敲擊在場每個人的心。

  翟未央怔愣愣地望著靈堂上母親的相片,纖白細弱的雙手緊緊揪結交握著,眼眶泛著濕濡的淚意,卻詭譎地哭不出來。

  眼角曾見一雙鞋履的踏近,翟未央有些木然地揚起螓首……

  “未央,節哀順變。”

  渡假山莊裏的總務小姐葛如雲溫柔地拍撫翟未央瘦削的肩膀,負責打掃工作的李媽和陳姐也跟著走過來。

  “未央啊,你媽媽是個好人,神明一定不會虧待她、會派車子來給她接上去的啦!”

  “對啦、對啦,你就別傷心了,你媽媽現在搞不好過得比你還好哦!她說不定笑得闔不攏嘴咧……只是我們看不到而已啦。”

  葛如雲差點兒翻白眼,“你們在胡說什麼呀!現在可不是說笑話的時候,好歹也該說些應景的話嘛!”

  “我們現在說的話很‘應景’啊!人死不能複生,我們在叫未央不要太傷心啊!”

  翟未央轉動眼瞳在眼前這三人面前巡望,淡淡扯開一抹笑,“謝謝。”

  葛如雲睇了李媽和陳姐一眼,這兩個歐巴桑立刻扁起嘴低下頭悄悄靠在一起……懺悔。

  “未央,你自從前天回國之後就幾乎沒闔過眼,不如回房裏休息一會兒吧,老闆娘這兒有我看著。”葛如雲伸手輕輕順理翟未央的劉海,那溫柔的神情像個慈愛的姐姐。

  翟未央搖搖頭,眼神裏的疲憊叫人忍不住心疼。

  “我很久沒有跟媽媽聊天了,我想趁現在跟她聊個夠。”

  她輕輕噙起的笑容散著淡淡的淒悵,神采中的堅強與倔強當場叫李媽和陳姐鼻頭一酸,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

  伴隨著她們兩人的抽泣聲,肅穆的靈堂裏又再度染上哀戚的氛圍。

  “李媽、陳姐,我看我們先去替未央把房間整理乾淨,讓她等一下能夠休息。走吧……快走啊!”葛如雲急忙帶開這兩個哭得好不悲傷、簡直到了渾身內顫地步的歐巴桑,不希望惹得未央更加感傷。

  靈堂裏又靜了下來,翟未央望瞭望四周,空蕩蕩的一切只有誦經聲聲聲傳唱著。

  先前前來拈香的人大多是和這座渡假山莊有生意往來的廠商,翟未央幾乎沒有見到什麼親人或是母親生前的朋友。

  是呵,她早該瞭解的不是嗎?

  翟未央知道自己的生命中向來沒有什麼親戚出現,她也將這種情況視為理所當然的事情。據說爸爸和媽媽是一起私奔之後自己跑去註冊結婚的,所以一直沒有和什麼親人來往。

  記憶中,她好像沒有喊過任何人叔叔或阿姨……

  突然間,一杯沁著冰涼水珠的冰咖啡遞到翟未央的面前。她抬頭一看……

  葛如雲望著她,笑了笑。“喝點咖啡提神。”

  “謝謝。”

  翟未央輕輕接了過來,淺啜一口之後便一直捧在掌心中,任由杯子外頭的水珠濕了自己的手。

  “想什麼?”

  “嗄?”

  葛如雲朝她手中的咖啡努了努嘴,“喝不慣嗎?是不是和國外的咖啡口味不同?”

  “不是的,我只是在想……”

  “什麼?”

  翟未央小臉怔忡地撥弄著掌心裏的濕涼,逸出口的話語輕柔地幾乎聽不見。“我在想媽媽她會不會覺得寂寞。”葛如雲望著她的側影,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

  “媽媽這一生好像都過得很寂寞。她為了爸爸而離開親人,卻在懷了我時又失去了丈夫……老實說,我從來沒見過我爸爸呢!聽媽媽說爸爸他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被車子撞死了,甚至連一張相片都沒有……”

  “未央,別說了。”悲傷的時候回憶過往的感傷只會讓自己更淒悵,她又何必這樣折磨自己?

  翟未央對於葛如雲的勸阻仿佛置若罔聞,“媽媽她也沒有什麼朋友。為什麼要讓自己變得這麼孤單呢?”

  “未央!”

  “有時候我忍不住在想,或許是媽媽自己將所有人排除在外的。”

  “未央,我要生氣了——”

  “本來就是這樣啊,媽媽她從來不交任何朋友,生活孤單空洞的像是只有她一個人的世界。”

  “未央,住口!”

  “你知道嗎?媽媽她甚至連我都排除在外!”

  翟未央宣洩似的低吼回蕩在靈堂前,是這些日子以來沉穆空氣中惟一的起伏。

  淚水一滴一滴的落下。

  滴進了翟未央手中的咖啡,在那一片深褐色的咖啡湖裏泛開一圈圈的漣漪,就像在無言中擴散了她心底的悲意。

  呵,她終於哭了。

  翟未央靜靜望著自己落下的淚,有些嘲諷地扯開笑意。

  打從十二歲開始,媽媽就將她送到國外念書,不管她怎麼哭喊就是改變不了母親送走她的決心。直到她甫度過二十五歲的生日,沒幾天就接到了母親去世的消息,倉皇提起行李趕回臺灣,緊接著便是一連串忙碌而瑣碎的喪事細節要她處理。

  “未央,別哭了。”葛如雲心疼地拍著她的肩。

  “我想哭……葛姐,讓我哭吧……”

  將臉埋進掌心中,翟未央一點一滴的宣洩喪母之痛帶給她的悲傷與震撼。

  在這一切的忙碌衝擊下,翟未央仿佛還沒能深切感受到母親去世的事實。因為感覺上就和她在國外的時候差不多,自己總是見不到母親的臉。

  所以她哭不出來。

  然而失去母親的悲傷就像是找不到出口的湖,看似平靜卻洶湧的湖水被她的心圍堵在某個角落無法宣洩……

  為什麼哭不出來?她怎麼能?!

  折磨著翟未央的自責與哀慟終於在此刻化為淚水爆發而出。

  “未央,相信我,你媽媽她過得很快樂。”

  翟未央抽泣著搖搖頭,披肩的波浪長髮隨著她的悲傷輕輕起伏。

  “你媽媽將你送出國絕對不是在排除你,相信我,她這麼做是在保護你。”

  翟未央又是一陣搖頭。

  她無法理解。媽媽她為什麼不讓她留在臺灣、留在她的身邊?是什麼樣的理由讓媽媽非得將她送到國外不可?

  “未央,有些事情我現在不方便跟你說,但是——”

  李媽走進來打斷葛如雲的話,“如雲,那個……那位‘先生’派人過來了,你要不要……出去一下?”

  李媽欲言又止的神色引起翟未央的注意。

  “葛姐?是不是有麻煩?”

  “沒事的,我出去一下馬上處理好。”葛如雲示意李媽先出去,她望瞭望翟未央淚意涼然的臉龐。“你真的不曉得自己父親的事情嗎!”

  翟未央不解地眨動淚眼。葛姐為什麼這麼問?“媽媽說爸爸他在我出生前就死了……”

  葛如雲點點頭站起來,“我知道了。”

  瞥了瞥靈堂上的遺照,葛如雲心裏有數。

  既然老闆娘不願意將事實告訴未央,那麼自己就繼續替她保留這個秘密吧!

  “未央,我出去一下,你就在這兒陪陪老闆娘吧!來,咖啡給我,我等一下幫你換杯新的。”

  “葛姐……謝謝你。”

  “傻丫頭,別跟我客氣。”葛如雲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對了,未央,你好好想一想該如何處理老闆娘的這間渡假山莊吧!看是要賣掉它、還是要繼承,你自己仔細想一想。”

  繼承……這間渡假山莊?

  翟未央收起淚意仰頭環顧四周,看著青翠山巒包圍下悠然矗立的十二間樸實幽靜的小木屋,她靜默了下來……

  賣掉它們?

  還是……繼承它們?

  ***

  湛藍的晴空撒下一束束璀璨的光芒,絢爛陽光將滕棠靖頎長的身形照耀得俊傲偉岸,一襲黑色的西裝更是將他卓絕的氣勢襯托得完美傑出。

  凜穆的黑正適合此刻的沉喪,然而滕棠靖神采上的疏冷與純然公事化的姿態更讓他的卓傑染上一抹神秘不可攀的色彩。

  葛如雲走進大廳裏望見他頎長偉傲的身影,此刻的滕棠靖正佇立在落地窗前凝視大門口與大廳之間的花園景致。兩者間不過短短一百公尺的距離,卻有著宛如桃源仙境般的美麗。

  這片花園裏的一花一草都是由老闆娘親手栽種照顧的。

  她說這就是她想念女兒時的寄託。

  是為了翟未央而栽種的。

  “很漂亮吧?這片花園。”

  滕棠靖轉過頭,看見葛如雲就站在自己身邊。她的視線靜靜望著外頭的花團錦簇,他也跟著望過去……

  “關先生知道翟小姐已經回來臺灣了。”他低沉富磁性的嗓音徐緩響起。

  有一種沉靜穩重的氣質。

  “是嗎。”葛如雲哼了哼。

  “二夫人的死讓關先生打擊很大,只是……”

  “只是礙於他的身份,不方便前來拈香。是嗎?”

  “是的。這是關先生的一點心意,請葛小姐點收。”滕棠靖遞出手中的奠儀,一疊厚厚的紙鈔可想其中的價值。

  葛如雲低頭看著滕棠靖手裏的白包,心中越想越氣。

  “這算什麼?我該替老闆娘表達謝意嗎?謝謝那個關先生對情婦的慷慨?”

  “葛小姐。”

  滕棠靖俊臉上的疏冷提醒了葛如雲的理智。

  她深深吸了口氣,“拿回去吧,告訴你那個關先生我們不收,相信老闆娘也不會願意收下的。”

  滕棠靖的手並沒有收回。“這筆錢是關先生預備給翟小姐的,無關乎二夫人。”

  葛如雲咬著唇想了想。

  也對,是給未央的,她的確沒有權力代替未央決定要不要收下。再說如果未央決定要將這間渡假山莊賣掉返回紐西蘭繼續學業,她也必須要有這筆錢來充當學費。

  “幫我謝謝你們那個關先生。”

  滕棠靖冷傲俊漠地頷了頷首。

  葛如雲等著他的告辭,卻久久不見滕棠靖開口……

  “還有事?”

  “我還沒去二夫人靈前拈香致意。”

  “是嗎?”葛如雲哼了哼,領著他往內走,“你是想要見一見未央,好回去向你那個關先生報告女兒的近況吧?”

  “關先生想得知自己女兒的近況也是人之常情。”

  滕棠靖頎長的身形緩緩走在長廊上。

  擦拭得晶亮的麂皮鞋靴襯上他身上的黑色西裝裝束,看起來是如此的偉岸,完美幾近到了一絲不苟的地步。俊傲的臉龐上沒有時下年輕人的輕狂浮佻,而是令人忍不住心神折然的剛毅與沉穩。

  葛如雲瞥了他一眼,不甘願地贊道:“哼,你們那個關先生能夠得到你這麼一個忠心耿耿的秘書算是他的福氣。”

  “關先生手下人才濟濟,不只我一個秘書,葛小姐誇獎了。”

  “哎,何必客氣,關爵企業上上下下哪個人不知道你是關總裁最看重的得力助手。對了,你和關小姐的婚事談得怎麼樣了?”

  “棠靖不敢高攀。”

  “你不敢高攀,人家關大小姐還不放過你呢!聽八卦消息說關妮很喜歡你哦,相信關先生也想將你這個秘書納入他們關家的行列,讓你接掌日後的關爵企業吧?”

  滕棠靖沒有搭腔。

  關爵企業的總裁關崇和惟一的獨生女關妮欣賞他已經不是秘密,的確多次向他表示希望能夠借由婚姻的方式,讓他正式進入關家的體系接掌未來關爵總裁的職位。

  然而對於這個人人動心的提議,滕棠靖始終不置可否。

  “對了,滕先生,有件事我得先提醒你。”

  滕棠靖側轉俊臉凝視葛如雲。

  “未央她並不知道自己和關先生的父女關係,更不曉得老闆娘她其實是關先生的情婦……希望你別提及這一件事。”

  滕棠靖轉回頭神情淡漠地繼續往前走,“我想這就是二夫人她當初將翟小姐送出國的原因吧?”

  “嗯,老闆娘不希望因為自己情婦的身份而傷害到未央,更不想讓她為了‘私生女’這個身份而受到別人的訕笑。”

  葛如雲輕語解釋著,看著靈堂就在眼前,她有些焦急地望著滕棠靖,“滕先生,請你不要洩漏——”

  滕棠靖停駐腳步回應葛如雲的凝視。

  “我不會的。”

  倨傲地挺直了寬闊的肩膀,氣勢高貴的黑色西裝平整地熨貼在他壯闊堅實的胸膛上,俊臉上騰龍般颯氣揚舞的凜凜眉宇烘襯著滕棠靖那一雙清澈深邃的眼眸

  “關先生要我來探視翟小姐的情況,不是要我來傷害她的。”

  葛如雲明顯地松了口氣,“那好,走吧,未央就在前頭……噯,李媽,你過來一下,你去跟未央說一聲,就說老闆娘的朋友來拈香。”

  ***

  靈堂裏事先接到李媽通知的翟末央趕忙拭幹眼淚站在代表家屬的位子上。

  交握著雙手低下頭,她倔強地不想讓任何人看見自己悲傷哭泣的模樣。

  滕棠靖一踏進靈堂,第一個吸引他的目光注意的便是翟未央那一頭披肩的波浪長髮。在燈光的照耀下髮絲散著淡淡的褐色光澤,不若漆黑夜色般的神秘,她的長髮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與柔和。

  像一道暖人的咖啡色長瀑。

  “未央!”葛如雲輕輕呼喚,“這位是滕先生,特地來跟老闆娘拈香。”

  “……謝謝。”

  “翟小姐,請節哀順變。”

  低沉的嗓音淡淡響起。

  翟未央低降的視線凝視著眼前這一雙擦拭得晶亮無比的麂皮鞋靴,熨整完美的黑色西裝褲說明男子的高挑……

  這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突然間好奇心淩駕了翟未央的思緒,她驀地揚起輳首,筆直對上滕棠靖凝望的視線。

  那一瞬間,她仿佛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有些沉窒,他那一雙深邃的眼眸好像會懾人!

  兩雙眼眸在空中交會,刹那間竟毫無因由地緊緊系結。

  翟未央有一雙星子般璀璨的眼睛。

  這念頭忽然躍進滕棠靖冷沉的腦海裏,輕輕刷淡了他眼神中的漠意。

  “你……是媽媽的朋友嗎?”

  滕棠靖望著發問的翟未央,不置一詞。

  被淚水洗過的明亮眼瞳、淡然挑起的彎柳黛眉和清脆細亮的聲音。嗯,他能夠回去向關先生報告,說他有個美麗而出色的女兒。

  或許是出於敏銳的直覺,翟未央覺得眼前這男子的身份並不單純。

  “滕先生?請你告訴我你和我母親是什麼關係好嗎?”

  葛如雲僵著臉急忙轉移話題,“未央,你這麼問太失禮了——”

  “但是這位滕先生是第一個來跟媽媽拈香的‘朋友’啊,我想要知道——”

  “你想知道什麼。”滕棠靖低沉的嗓音又起。

  翟未央勇敢而堅決地仰頭望進他深邃如寒潭的眼眸裏,“你和我母親的關係。我想知道向來沒有任何朋友的媽媽怎麼會有你這麼一個年紀相差甚遠的‘朋友’!”

  “未央!”葛如雲急得低吼,有些狼狽的望向滕棠靖。

  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翟未央的臉龐。

  她那一雙眼睛,璀璨得仿佛會湧出熱情純稚的光芒。是他截至目前為止所見過最耀眼的雙眸……

  “我不知道翟夫人是這麼教導女兒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都是用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來對待前來拈香致意的人嗎?”

  “你——”

  “你究竟是在懷疑誰?翟小姐。質疑我的身份,是因為你懷疑自己的母親?”

  “我沒有這個意思。”

  翟未央被滕棠靖冷淡口吻中的譏誚激怒了,忿忿握緊小拳,她絲毫不顯退懼的迎視上他低垂的視線。

  有勇氣的女孩,她的倔強令他激賞。

  滕棠靖收回目光,瞥見一旁的葛如雲著急的暗示。“我是奉關先生之意前來向翟夫人拈香的。”

  “關先生?”怒氣猶未消的翟未央狐疑地低喃。

  “這座渡假山莊的老闆。”

  滕棠靖的解釋當場像是丟下了一顆炸彈轟然炸開!

  “可是這座渡假山莊是媽媽她……”

  “滕先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葛如雲顯然也為這個訊息而震撼。

  滕棠靖處之泰然地打開公事包拿出一份文件,“翟夫人在去世前將這座負債累累的渡假山莊賣給了關先生,這是雙方正式簽置的買賣協議書。”

  “賣掉?負債累累?葛姐,這……”

  葛如雲難以置信的神色上有些慌亂,“我知道咱們這山莊的生意的確不好,有些資金運轉上的困難,但是……老闆娘真的將山莊賣給關先生了?”

  滕棠靖瞥了瞥翟未央一眼,輕而易舉的瞧見她眼眸中的迷茫與無措。

  “關先生同時要我徵詢翟小姐的意思,您若是有意繼續留在這兒接掌翟夫人的職位,他願意將這座渡假山莊的營運工作無條件交給你處理。”

  這算是父親對於女兒的一種補償嗎?葛如雲有些了然地望向滕棠靖。

  “我不懂……那位關先生和媽媽是什麼關係?”

  葛如雲心裏一記跳突,飛快望了滕棠靖一眼。“未央?你怎麼會這麼問?”

  “這太奇怪了呀!那位關先生為什麼要買這一間負債累累的渡假山莊?沒道理啊!再說他甚至願意無條件讓我負責這間山莊的營運工作……”

  “未央,你就別想那麼多了,不如好好思考一下是否要接下這分工作,繼續老闆娘生前的遺願——”

  “關先生給你十天的時間考慮,翟小姐,十天之後我會再來確認你的意願。請你審慎思考。”

  滕棠靖淡漠地扔下這句話,深意地望了翟未央一眼,旋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那一襲高貴的黑色西裝在湛藍晴空下顯得神秘而耀眼,一如他難以捉摸的冷漠。

  翟未央瞅望著滕棠靖的背影,不知為何竟收不回視線,更察覺自己在他身影消失的一瞬間梗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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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7 18:07: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關爵企業的會議室裏人聲鼎沸,橢圓形的會議桌旁坐滿了全省各分公司派遣上來的高級幹部,準備參與今天的部門會報。

  滕棠靖坐在副主席的位置上,僅次於總裁關崇的決策地位,他手上所握有的執行權是其他五位秘書所不能及的。值得一提的是關崇手下的六位秘書中有四位是男性,打破了一般企業採用女性秘書的慣性。

  或許,這與關崇遺憾自己膝下無子、只有一個掌上明珠關妮有關吧!

  “棠靖,”一個與滕棠靖感情交好的秘書沈信真神秘兮兮地瞥了瞥四周,繼而旋動椅子朝他滑了過來,“前幾天我在處理關先生這三個月來的財務報表時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滕棠靖睨了他一眼,舉起眼前的咖啡杯啜了啜濃郁的拿鐵之後,繼續將注意力投注在手上的開發計畫。

  “喂,你偶爾表現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會死啊?”

  “說。我在聽。”

  “你這副冷冰冰的死人臉怎麼勾得起我聊八卦的念頭嘛!”

  書頁翻動的聲音是他惟一得到的回應。

  沈信真著實氣煞!“別看得那麼認真行不行?企劃書又不是女人,瞧你那副專注不移的模樣!”

  滕棠靖頓了頓,停下翻動書真舉動緩緩側頭睬視好友,此刻他的眼眸不再深邃,而是閃爍著惡意的光芒。“你不覺得男人聊八卦很無聊?去檢查檢查腦子,你可能被你家裏那五個姐姐給傳染了。”

  沈信真像是被毒蜂螫了似的漲紅臉龐,“又提我家那五隻母老虎來刺激我?算你狠!”

  只見他惱怒地撇過頭,忿忿然的滑開椅子。

  滕棠靖也不留他,反正自己早摸透了沈信真的個性。他瞟眼睨了手錶一記,九點二十六分,再過三分鐘那傢伙一定會再滑過來大吐八卦,他還有三分鐘的清靜可以讀完這分企劃書。

  果真,當滕棠靖闔上手裏的企劃書時,沈信真的椅子又滑了過來。

  “喂,關總是不是有意要涉足旅館業啊?”

  “什麼意思。”

  “我前幾天發現關總花了八千萬的代價買下一間虧錢的渡假山莊耶!不是我在說,關總這一次的行動實在不怎麼聰明。以這種價錢買下一間只有十個小木屋的渡假山莊,根本是把錢送給人家用嘛!要是派我這個出價高手上場啊,肯定砍到一千萬成交!”

  滕棠靖深邃的瞳眸閃了閃,默默收拾著資料不置一詞。

  沈信真繼續自誇,“關總也真是的,放著我這個人才不用,偏偏愛當‘盤仔’讓人家坑。”

  “你若是真將價錢砍到一千萬,我確定捲舖蓋走路的”定是你。”

  “嗄!噯,棠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沈信真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只見一個矮胖的男人走了進來……

  “關總早!”

  “關總您好。”

  沈信更尷尬怯然地咬著唇,悄悄將椅子滑了回去。

  “所有人出去。”關崇突然開口。

  “嗄?”眾人愕然。

  “棠靖,你留下來。”

  不明所以的高級幹部們魚貫走出會議室後,關崇砰的一聲躺進牛皮椅裏。“你昨天去那裏情況如何?”

  滕棠靖沒有開口,只是端了一杯咖啡過來放在關崇面前。

  “阿翟的喪禮……辦得還好吧?她的遺照是用哪一張相片?是不是我和她去泰國渡假的時候拍的那一張?”

  關崇喃喃自語著,有些蒼老的臉龐上掛著一抹回憶的笑容。“阿翟她還常常笑說那是她拍過最自然、最漂亮的相片,日後一定要拿來當作遺照不可。”

  “關先生,喝杯咖啡提提神吧。”

  “唉,我怎麼也沒想到阿翟的照片那麼快就派上用場了……走得這麼突然,我真的無法接受……”

  滕棠靖沒有開口,他默默遞出一包面紙。

  關崇接了過來,揩揩眼,吸口氣。“好了,你還沒跟我報告未央的近況。”

  滕棠靖的眼眸終於有些變化,他頓了頓,炯然發光的瞳眸有些深邃。

  “關先生有位極為漂亮而出色的女兒。”

  “是嗎?”

  關崇縝細地娣著他,似是想分辨出滕棠靖話中的真偽,幾秒鐘後驀地笑開,像個驕傲的父親。

  “我早知道!阿翟的女兒絕對不會差,可惜我始終不能給阿翟一個名分。雖然她不怨我,但是我總覺得對她們母女倆很愧疚……”

  忠心耿耿的滕棠靖不讓關崇陷入哀憐的深淵,適時轉移注意將他拉了出來。“我已經遵照您的意思轉達給翟小姐,下星期我會去向她確定是否有繼承的意願。”

  “好、好,你辦事我放心。總之不管怎麼樣,絕對不能讓未央受到半點兒委屈就是了。”

  “棠靖知道。”

  關崇滿意的瞅了偉岸沉穩的滕棠靖一眼,大有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的姿態。“對了,妮妮她要你今晚六點到遠企那兒等她。那丫頭晚上和朋友有飯局,她希望你陪她一起出席。”

  “但是早在月初已經敲定今天晚上要和尊秦企業的總經理餐敘,棠靖恐怕無法——”

  “沒關係啦,不然就由我替你去好了!總之你今晚一定要去遠企接妮妮哦,不然她可是會把我這老爸給罵得奧頭的!唉,那丫頭……我真的寵壞她了。”

  “可是關先生,今晚的餐敘很重要,已經到了雙方談定契約細節的部份——”

  “好了、好了!我就說我替你去了。喀,去把外頭那些人叫進來吧,開會了。”

  “……是。”

  當門外一乾枯等的高級幹部們緩緩步入會議室,所有人的口口光皆不約而同的望向滕棠靖。

  他懂得所有人眼神中的含意。

  關先生對於他的器重與信賴幾乎已是眾所皆知,而眾人接著期待的,便是關崇何時正式宣他與關妮的婚期。

  關妮是關先生的掌上明珠。

  滕棠靖在會議開始的前一刻瞥了總裁位置上的關崇一眼。

  那麼翟未央呢?

  她又擁有什麼樣的地位?

  會報開始,燈光暗了下來。望著投射在白布牆上的圖片,滕棠靖不解……

  自己為何會想起那個女子?

  那一頭咖啡色的溫暖髮瀑。

  ***

  翟未央走到窗前伸手輕輕推開木窗……吸口氣,她閉上眼靜靜聆聽林鳥們一聲聲悅耳的音符躍入耳裏,唱成一首愉悅的交響曲。

  睜開眼環顧小木屋的四周,空氣中有著淡淡的林木香。

  多麼純樸的味道,是她母親投在一生心力的地方。

  “未央?你在裏頭嗎?”葛如雲站在門外輕問。

  “葛姐,進來吧!”

  翟未央旋過頭,波浪般的褐色髮絲在空中劃出了半個弧。

  “你和老闆娘果真是母女。”

  “嗯?”

  葛如雲瞅了她一眼,笑了笑,逕自走到窗邊遠眺臺北盆地的蒙霧。

  翟未央跟著踏近,雙手搭放在窗櫺上沉默不語。

  “老闆娘也和你一樣,最喜歡待在這間小木屋裏。她說坐在這兒靜靜的回想一些事情,對她而言就是一種小小的幸福。”

  “是嗎?”翟未央的眼神有些木然、更有著遺憾,“其實我對媽媽的事情還有好多都不知道。”

  “儘管這樣,你還是老闆娘最疼愛的女兒啊!”葛如雲輕輕安慰。

  “嗯……”

  望著籠罩在臺北盆地上的蒙霧,翟未央黯然地沉默不語。

  過了幾分鐘,“未央,別擔心這裏的事情,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回紐西蘭完成學業才對。”

  “可是……”

  “老闆娘她一定會支持你這麼做的。當初若是真的執意要你繼承這間渡假山莊,她就不會把它賣給……別人。所以你就放心的回紐西蘭吧,老闆娘她一定希望你走你自己想走的路。”

  “葛姐……”

  不知為何,翟未央突然覺得鼻頭一酸、眼眶一熱。

  其實這些天來她好煩惱!

  說不想要完成紐西蘭的學業是騙人的,過去這十多年來她的生活、她的朋友都在那兒,紐西蘭對她而言不只是一個讀書的地方,更是她的家啊!

  可是這裏……翟未央眷戀不舍地環顧小木屋的四周。

  這兒的空氣、這裏的一切……每一處都有媽媽的影子,是媽媽灌注一生的地方,她捨不得丟下。

  葛如雲看穿她的煩慮,在認真思索下終於替翟未央作下對她而言最好的決定——

  “李媽!”葛如雲朝門外喊了喊,李媽圓胖的身軀沒多久便奔了過來。“李媽,你去幫未央把行李整理好,晚一點兒我就送她去機場。”

  “嗄?未央這麼快就要走啦……”李媽難掩失望。

  “未央多留在這裏一刻,就會越覺得不舍。李媽,我們還是讓未央早點兒日複以往的生活吧!”

  “好……好吧……”李媽神色泫然的轉身走開。

  “葛姐,我若是離開了,那你和李媽、陳姐該怎麼辦?”

  翟未央仰起螓首憂淒的望著葛如雲。

  讓她遲遲無法離開的除了母親一手開創的山莊之外,便是這三位忠心耿耿的長輩。她們三人的地位在她心目中早已超越了雇主與職員的關係,而是她的親人!

  “別擔心我們,我相信那位關先生會答應讓我們三個人繼續留在這裏工作的。只要老闆娘這間渡假山莊不關門,我們三個就會永遠留在這裏!”

  葛如雲這番勸慰的話卻惹得翟未央益發淚漣漣。“可是最應該留下來的我卻要第一個離開這兒……”

  “未央,別哭了。這裏永遠都是老闆娘的渡假山莊,是你的娘家,隨時敞開雙臂歡迎你回來!”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陳姐跑了進來,氣喘吁吁。

  “未央、如雲,那個……那位先生又來了!那個姓滕的先生……”

  一道清晰鮮明的頎長身影突然躍進翟未央的腦海,她驚訝于自己對滕棠靖的深刻印象,更在此時才恍然想起……

  “對了!他那一日說過十天后會再來……”

  “走吧,出去見他,告訴他你的決定。”葛如雲輕輕催促著她的腳步。

  踩著躊躇的步伐,翟未央緩緩的步下小木屋的階梯。

  跟在葛如雲和陳姐的身後,她頓了頓,遲疑地往回望,瞅睽著後頭的小木屋和那一扇開啟的木窗……

  恍然察覺到自己就要離開這兒、離開這空氣中隱隱飄浮的樸拙木材香——

  不知為何,她竟有種想痛哭的衝動。

  ***

  咬著唇瓣微低著螓首絞動雙手,翟未央遲疑地走到大廳前,腳步是難掩的沉重。

  原本站在落地窗前的滕棠靖聽見步履聲轉了過來,筆直對上翟未央揚起的眼眸。

  又是那一雙清澈雪亮的瞳眸!

  滕棠靖的雙眼間了閃,飛快刷下自己眼神中對她的讚賞,迅速換上公事化的淡然。

  “翟小姐,”那一雙擦拭得晶亮不苟的麂皮皮鞋朝她跨近幾步,“十天的期限已過,能夠告訴我你的決定了嗎?”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空蕩的大廳上響起。

  翟未央有些驚愕的仰頭瞅望他。

  這個人的聲音……好詭異!為什麼一聽見他的聲音,她就不再感到慌張無措?

  有一種……神奇的撫慰。

  “翟小姐?”

  “嗄?”

  “未央,你在發什麼呆?”葛如雲推了推她,繼而決定替她開口回答。“請你回去轉告那位……關先生,我們決定讓未央回紐西蘭完成學業。”

  “是嗎。”

  滕棠靖將視線轉向翟未央的臉龐,專注而淩厲的雙眼在觸及她眼眸中的遲疑與脆弱的時候轉為悄然的深邃……

  “所以翟小姐確定不留在臺灣管理這一座渡假山莊了?”

  “我……”

  她絞動的雙手益發糾結。

  想留下……但是紐西蘭那兒呢?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她這般為難,無論作下哪個決定都讓她感傷啊!

  “我知道了。”

  滕棠靖突然開口。

  在翟未央還沒能反應之前,只見他幹練地拿出行動電話撥下一串號碼……

  沒多久,大門口處傳來轟隆隆的聲響。

  翟未央、葛如雲、李媽、陳姐好奇的往前一看……

  怪手機具、吊車、鏟土機紛紛開了進來,還有一大堆看似水泥工人、建築營建商也走了過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

  看著那些龐大的怪手機器幾乎要碾過母親親手栽種的花園,翟未央氣憤的渾身發抖。

  滕棠靖漠然地收起行動電話。“關先生交代過,如果翟小姐不打算接下翟女士的職位,那麼這間渡假山莊便要改建成一所現代化的休憩賓館。”

  “你說什麼?!”

  翟未央發現自己握緊了雙拳……在尖叫!

  滕棠靖睬了她一眼,沒再開口,轉身與上前詢問的建商工程師討論起改建的設計圖。

  “喂,你快叫他們住手!你不能……”

  看著滕棠靖不理她,翟未央氣憤的巴不得上前痛揍他一拳!然而當她曾見外頭的重型機具頗有大興士木的企圖,她顧不得冷漠的滕棠靖飛快沖了出去……

  “住手!快停下來……你們壓到我媽媽親手種的花了,住手……該死的!我叫你們住手!”

  沒人理她。

  事實上重型機具的運作聲轟然大作,早已掩蓋掉翟未央聲嘶力竭的嘶吼。

  不知何時,滕棠靖已經站在她的身後。

  “翟小姐。”

  她倏地轉身面對他!

  又是那個低沉磁性的嗓音。

  但是她恨他!此刻的自己一點兒也不覺得這個聲音好聽。

  “叫他們停下來。”

  翟未央定定的看著滕棠靖,小拳緊握、渾身顫抖。“他們不能這樣破壞我媽媽這一生的心血!”

  滕棠靖的眼眸閃了閃,“翟小姐,你該知道這間渡假山莊的所有權已經歸屬關先生所有。”

  “我管你那個關先生是誰?該死的!這是我媽媽生前最心愛的山莊,是她用一生的生命換來的成就,不准你們這樣破壞它!”

  淚水在翟未央的眼裏翻騰狂奔,就是不見淚珠滾落。

  滕棠靖知道她在強忍。

  真是個倔強的女孩。

  “關先生給過你選擇的機會。”

  再開口,滕棠靖的口吻有著連自己也沒有察覺的輕柔。

  “我……”

  翟未央啞然。淚眼迷蒙的她愕然地瞅望著滕棠靖,仿佛在他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中瞧見自己此刻的狼狽。

  “即將離開這裏的你不能要求別人繼續守著這一間虧損連連的渡假山莊,沒有人該為你母親曾付出的心血而傾心傾力的死守。”

  翟未央知道他是對的,但是……

  後頭的怪手發出鏗隆一聲巨響,接著葛如雲、李媽和陳姐的尖叫聲響起

  “別碰那一座花園!那是老闆娘為了思念未央而栽種的!她在那裏流下多少思念的眼淚……別破壞它們啊!”

  一聽見這番話,翟未央鼻頭一酸,只覺一股熱氣沖到了頭頂,她無法思考,簡直不要命的沖到怪手的前頭——

  “住手!”

  滕棠靖大吼。

  操控機具的工人趕在怪手揮向翟未央之前停住運作!

  四周一片寂靜,所有人駭然地瞪大了雙眼……

  “你找死嗎?!”滕棠靖難掩憤怒的拉扯翟未央的手臂。

  她攤開阻擋的雙手仍舊不肯放下,一雙含淚的眼眸堅強卻倔強的瞅著他,雪亮得像是會懾人……

  “這裏是我媽媽留給我惟一的東西。”

  “你……”

  “除了這裏,我已經不知道該到哪兒去尋找我媽媽的影子了。”

  滕棠靖只覺喉頭一緊,在她光輝灼然的淚眼注視下,他頭一次發覺自己發不出半點兒聲音……

  “回去告訴你那個關先生,我,翟未央決定接下媽媽的職位。”

  “未央?!”葛如雲、李媽和陳姐又驚又喜。

  滕棠靖幾乎無法轉開視線,“你……”

  “給我時間,我絕對會讓這間渡假山莊轉虧為盈的!到時候,請你那個關先生等著,我會捧著大把鈔票砸在他的臉上!”

  “未央……太好了,這真的太好了!”

  “是啊、是啊!”

  一旁忠心耿耿的葛如雲、李媽和陳姐激動的抱頭痛哭。

  滕棠靖緩緩松下雙肩,昂了昂下顎,筆直回應翟未央澄澈雪亮的雙眸。

  “我會將你的話一五一十的傳達給關先生。”

  “很好,拜託你。還有,請把這些人和機器給我帶走!”

  半晌後,滕棠靖冷傲地收回與她對望的視線。

  悄悄掩起眼底的激賞,他轉身彈了彈手指,所有機具、建商工人立刻效率十足地走得一個不剩。

  “期待翟小姐日後的成果。”

  扔下這句話,滕棠靖一身傲然的跨步離開。

  夕陽早已西斜。

  望著那一片落日餘暉灑耀在滕棠靖西裝筆挺的傾俊身形上,翟未央眨了眨眼,充塞在眼眶中的淚水立刻被擠落,這時的她才知道要為了自己先前的衝動而發抖……

  ***

  還是朝陽初升、晨霧迷蒙的時分,翟未央捧著懷裏堆積如山的床單小心翼翼的走下小木屋的階梯。

  呼!這是最後一間待洗的床單了。

  總算,沒想到媽媽這間渡假山莊小雖小,可是一一收拾起來還真的挺累人的!

  將嬌小的身軀倚靠在木梯旁輕歇,翟未央一身俐落樸實的工作服將她那屬於青春女子般的清新甜美悄悄包裹住,隨性紮起的馬尾巴像一束蕩漾著微微波浪的咖啡湖,自她圓巧的頭顱一傾瀉而下,純真而甜美。

  “未央?”

  從員工休息室裏走出來的李媽驚訝地低叫,“你別做這種粗重的工作啦!這些東西交給我和陳咪就行了——”

  翟未央望著渾圓矮胖的李媽一陣輕笑,“我想幫忙嘛!”

  “不用了啦!這些粗重的工作本就應該交給我們這種強壯有力的人來做啦!”李媽豪氣地拍了拍胸脯,例落地接下翟未央懷裏龐大的床單山。“哎唷,還挺重的呢!你一個人怎麼抱得動?”

  “呃,我也蠻有力氣的嘛!”

  翟未央不好意思說自己此刻的一雙手,幾乎要因為方才的重量而顫抖個不停。

  “哎唷,這麼重不找個人幫忙實在不行!”

  李媽喃喃自語著,翟未央正想開口自告奮勇,哪知李媽旋即扯開嗓門大吼,“陳咪!吃什麼吃?你的飯團不會有人搶啦,還不快過來幫忙,難不成真的要未央動手哦?”

  吼聲才方歇,員工餐廳的後門立刻被砰然推開。陳姐走了出來,嘴邊還掛著一兩顆飯團的“遺骸”。

  “你這人怎麼這麼會記仇?不把飯團分給你吃,你就記恨哦?”

  “陳姐早!”翟未央淺笑盈盈。

  “哎,未央!你穿這麼少會著涼啦!”陳姐趕忙脫下身上的大外套,熱心地披在她的身上。

  “陳姐,你的臉上有飯粒哦。”

  翟未央輕輕伸出青蔥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嘴唇上緣。

  李媽立刻嗤鼻,“別告訴她啦,未央,那是陳咪的‘胎記’!”

  “胎你個頭啦!”陳姐略顯忿然的伸手撚下嘴邊的飯粒咕嚕塞進口,“差一點兒浪費我兩粒飯。”豐厚的大嘴嘀咕著,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接下李媽懷裏的部份床單,“給我啦!”

  兩個人就這麼杠上了,你一句我一句的往洗滌室走去。

  翟未央望著她們兩人的背影,唇角不知不覺的抿起。

  蓊蓊鬱鬱的林木間傳來小鳥們嘹亮的悅唱聲,漸漸露臉的太陽自搖曳風動的葉稍間撒下一束束光芒,璀璨中隱約可見晨霧因數在空氣中浮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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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7 18:07: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翟未央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覺得自己留在這兒也不錯。

  倉促匆忙的離開紐西蘭儘管讓她遺憾,但是卻也覺得值得……

  “笑什麼?”

  翟未央驀然回頭,“啊,葛姐!早。”

  “什麼事笑得這麼開心?”葛如雲輕輕走向她。

  翟未央的笑靨更加燦爛了,“我在想自己好幸運,有你們這三個親愛的姐姐陪著我!”

  葛如雲有些愕然,旋即不甚自然地漲紅了臉笑開來。她搔搔臉頰,有些不好意思。

  由於長久生活在國外的關係,翟未央表達情感的方式總是那麼地直接而自然,少了中國人傳統上的含蓄與隱諱,她的一顰一笑儘是開朗純真的坦蕩直率。

  “葛姐?”

  “嗄?沒、沒事。對了,未央,到辦公室來一趟,我想和你討論一下優惠方案的內容。”葛如雲率先朝辦公室走了過去,“唉,希望推出的優惠活動能夠帶動我們渡假山莊的住客率。”

  跟在喋喋不休的葛如雲身後,翟未央走了幾步頓了頓,停下腳步回過頭凝視自己身後樸實矗立的十間小木屋……

  她欣喜而雀躍地笑了笑,旋即轉身跑步跟上葛如雲的身邊。

  媽媽一生的心血,放心,她會努力守著。

  姓關的傢伙,你等著!等我拿著大把鈔票狠狠砸上你的臉!

  還有那個姓滕的男子……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再見到他呢?

  ***

  滕棠靖熟練地操控方向盤駕馭賓士轎車緩緩駛進戒備森嚴的大門口,按下車窗和警衛點頭示意,他瞥了瞥後座癱倒斜躺的關崇。

  “關先生,到家了。”

  “唔……”

  醉醺醺的關崇搖搖晃晃地揮了揮手,嚼嚼嘴,繼續換個姿勢入睡。

  滕棠靖放緩車行的速度,按下所有車窗讓窗外清新薄涼的空氣驅走車內酒氣薰天的迷醉。

  “唔,會冷……”關崇皺眉低語。

  滕棠靖將車停妥在豪華住宅的大門前,璀璨明亮的燈光將整座毫宅映照得富麗堂皇,自有商界名人的氣派。

  管家和女傭早已站在門口等候,“滕先生。”

  滕棠靖頷了頷首,“關先生喝醉了,幫我把他扶進屋裏。”

  “是。”

  滕棠靖率先探身進入後座想拉起關崇,誰知他像只無骨的章魚似的揮手舞腳,怎麼也不肯合作。

  “關先生,到家了,請您起來。”滕棠靖捺著性子輕語。

  誰知關崇這會兒竟開始嗚咽起來,“嗚……阿翟……你在哪里,阿翟?為什麼要離開我……”

  “關先生!”

  滕棠靖戒慎地瞥向車外,生怕被等待一旁的管家和女傭聽見。

  “阿翟恨我……棠靖,阿翟她一定是在恨我,所以才會走……我該怎麼辦?棠靖,我該怎麼做……”

  “關先生,您喝醉了。”

  滕棠靖停下攙扶的動作,俯首看著商場上稱霸群雄的關崇,如今嗚咽無助得像個失去摯愛的老人,他的眼眸黯了黯,察覺這會兒眼前的關崇仿佛瞬間蒼老了數十歲。

  “棠靖,我想見未央。”

  關崇突然睜開眼睛,醉意中又有些清明。

  滕棠靖頓了頓,點點頭。

  “好的,關先生,我會安排。”

  關崇愣了愣,仔細望著滕棠靖堅定的眼神,旋即欣慰地老淚迷離,“好、好,棠靖,交給你了……就當作是我拜託你,我這個老人拜託你……”

  “關先生,請您起身回屋子裏去吧。近期內我一定讓您和翟小姐見面!”

  “嗯……嗯!”關崇揩了揩淚,撐著滕棠靖伸出來的手搖搖晃晃的步下車。

  走在那一片燈火輝煌的光耀裏,那竟是一個寂寥老人的背影。

  滕棠靖站在門口瞅望著關崇的身影消失在堂皇的大門後,他靜默了幾秒旋即打開車門準備坐進駕駛座。

  “滕先生不進屋裏去嗎?”

  “不了。好好服侍關先生,今晚的酒宴上他喝多了。”扭動鑰匙發動汽車,滕棠靖拉起安全帶準備系上。

  誰知屋裏竟匆忙跑出一抹人影,不由分說的打開賓士車的車門。

  “小姐,危險呐!”管家詫然低喊。

  “棠靖!你來了竟然不進屋裏來看我?!”

  關妮哪兒管這些下人說什麼,她忿忿地扯著滕棠靖的西裝,一派質問的意味。

  “時間已經很晚了。”

  滕棠靖低沉如醇酒般的嗓音緩緩在暗夜中響起。

  關妮一觸及他沉冷如寒潭的眼眸就忍不住氣泄,“但是你應該知道我還沒有睡……我在等你嘛!”

  他冰冷如昔的拿下關妮拉扯在西裝上的手。

  “棠靖!”

  “關先生酒醉了剛進屋,你該去看看他。”

  關妮嘟起嘴,對他一如以往的冷漠感到挫折不已。“媽媽最近不曉得為了什麼氣死爸爸了,還叫我別理他。”

  滕棠靖的眼眸閃了閃,不多置喙。

  關夫人知道翟二夫人的存在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想必她也察覺出在翟二夫人喪禮之後關先生的蕭瑟與悲傷吧?

  嫉恨,是難免的事。

  畢竟哪個女人這般大方,能夠心平氣和的看著丈夫為另一個女人懷憂傷神、形容枯槁呢?

  “棠靖?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不,沒有。時間很晚了,我明天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不多留了。關小姐也請早點兒休息。”

  敵不過滕棠靖一身的冷淡,關妮只能眼睜睜看著賓士轎車離自己越來越遠。

  情意深深的眼眸緊緊跟隨著他,直到車燈的兩抹紅在暗夜中消失無蹤。

  ***

  小木屋的角落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滕棠靖循聲走了過去,人還沒走到,眼前突然飛來一抹黑!

  他機警地側頭躲過,後頭發出咱當一聲,回頭一看這才發覺自己及時閃過的是一塊與手臂一般粗厚的木頭!

  “哎呀,有沒有打到你?!”

  翟未央一臉驚慌的扔下斧頭跑過來。

  “你在做什麼?”

  “我……先別管這個!怎麼樣?你到底有沒有受傷啊?”翟未央著急的伸手想撥開滕棠靖的髮絲察看是否有傷痕。

  他及時扣住她的手。

  翟未央愕然地對上滕棠靖的眼眸,再度看見他眼底的深邃。

  “手套。”

  “嗄?”

  “你手上的手套。”

  “啊!哦……”

  翟未央羞澀地掙開滕棠靖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下自己髒兮兮的麻布手套。

  “你沒怎麼樣吧?”她指了指自己的額頭。

  “沒事。”

  有事就不會站在這兒了。滕棠靖瞥了翟未央一眼,率先走過她身邊來到方才她劈柴的地方。

  “你在做什麼?”他實在忍不住好奇。

  “劈柴啊!”

  翟未央口吻輕鬆地隨滕棠靖走了過來,重新套上髒汙的手套,她拾起地上的斧頭,扶正木頭作勢劈下去……

  砰的一聲,木材一分為二倒向兩旁。

  舉起纖細的手臂擦擦額頭的汗水,翟未央不忘瞅胰一旁觀望的滕棠靖一眼,笑了笑,“眼睛放精明點哦,別被木屑砸中了!”

  滕棠靖望著她明燦的側臉,瞅著她專注的神情,“你到底要做什麼?”

  翟未央停下動作,止不住輕喘。

  “我和葛姐商量過了,想在這里弄幾張木桌、木椅當烤肉區。還有,最好是能夠在那邊架上一兩個秋千,等我搞懂怎麼弄之後就可以動手了!”

  滕棠靖挑了挑颯眉,“挺有心的嘛。”

  “那當然!”

  翟未央驕傲地挺起胸膛回應他興味的視線,“我可沒忘了自己說過的話,我要賺錢,然後把大把大把的鈔票砸在你們那個關先生的臉上!”

  “是嗎。”

  滕棠靖輕哼,不顧髒汙的坐進一旁的椅凳上。

  “噯,你的口氣很冷淡耶!不能表現出熱衷一點的模樣嗎?”

  翟未央率性地開口想韃伐,這才看見他以一襲名貴氣派的黑色西裝紆尊降貴的坐在骯髒的椅子上……

  不知怎的,她望瞭望滕棠靖,對眼前極不相稱的畫面感到有些好笑。

  “看什麼。”

  他低沉的嗓音隨著清風輕輕撩動她的心。

  刹那間,滕棠靖投射過來的視線竟叫翟未央感到羞澀無措,她驀然撇開小臉,“看你這人真奇怪!”

  不想讓他看穿自己的浮動與慌亂,翟未央刻意不看他,卻又忍不住用眼角瞥視滕棠靖的一舉一動……

  打火機啪喳一聲點燃大衛社夫的煙頭。

  “你會抽煙?”

  他睇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嘲笑翟未央的大驚小怪。

  吸了一口煙草的刺嗆味,滕棠靖望著翟未央清澄晶亮的眼眸輕輕地吐出,層層煙霧自他冷峻的面容前擴散開來。

  有一種灑脫恣意的冷傲。

  “我以為你不會抽煙。”

  她有些愕然,驚覺自己竟無法將視線從他眼前轉開。

  “在我不工作的時候會。”

  “不工作的時候?”

  “就是無所事事的時候。”

  翟未央會意,瞪了他一眼。“你是說待在這裏是無所事事的行為嗎?”

  滕棠靖不語,只是淡淡勾起一抹笑。

  她眼神中同時閃爍的璀璨與慍怒的光芒好懾人!

  沉著氣宇中略顯落拓地吸著指間的香煙,滕棠靖默默睇著翟未央不甚熟練的劈柴技術。

  劈柴聲緩慢地響著,交雜著林鳥吱啾的傳唱聲,空氣中飄浮著淡淡的林木香,是臺北盆地不曾嗅聞的芬芳。

  滕棠靖機械似的重複吸煙、吐霧的動作,一雙深邃的瞳眸怎麼也移不開那抹認真執著、揮汗如雨的纖細身影。

  驀地撚熄煙頭站起身,他跨開腳步邁向翟未央,在她的驚訝中接下她手裏的斧頭。

  “給我。”

  “呃?”

  “幫我拿著。”扔出手中的西裝外套,滕棠靖俐落地卷起襯衫的袖口。

  “你——”

  “站遠點,不小心砸中了別跟我喊疼。”

  在翟未央的錯愕中,滕棠靖不消五分鐘的時間,便將那一堆木頭劈成了等分等重的柴堆。

  “桌椅預備怎麼做?設計圖拿給我。”

  “嗄?哦……哦!”

  她小心翼翼地捧著名貴的黑色西裝跑開,又奔了過來,“哇,在這兒!”

  滕棠靖端詳了半晌,“設計不夠好,我再幫你修改一些地方。”

  從頭到尾翟未央只能捧著那件西裝外套愣愣地望著忙碌的他,“你會做這些”?”

  她口吻中的不敢置信勾動了滕棠靖一抹笑。

  “我沒告訴你我是個農夫的兒子嗎?”

  翟未央傻愣愣的搖頭,“沒有。”

  “這點兒小工作還難不倒我。”

  陽光下,滕棠靖結實糾結的手臂透過汗濕的襯衫呈現在烈日下,眼前的他是那麼鮮活而有力,翟未央流轉的眼眸怎麼也無法移開。

  輕輕地舉起手,她溫柔撫拭上滕棠靖髮絲垂落的額頭。

  他愕然。

  她也是。

  青蔥玉手停駐在半空中。

  “呃,汗水……”

  他深邃的瞳眸緊緊攫住她。

  翟未央咽了咽口水,“我幫你擦掉了,你額頭上的汗水……”

  “謝謝。”

  緩緩收回手,翟未央輕輕點頭,讓滕棠靖低沉暖磁的嗓音悄悄滑過自己的心扉,留下一道淡淡的甜味。

  沉默籠罩彼此,沒有人知道該怎麼接著開口……

  “未央?”

  葛如雲適巧走了過來打破靜默,“哎呀,讓滕先生幫忙怎麼好意思?”

  滕棠靖從翟未央臉上轉開視線,“沒關係。”

  “真厲害!不過一個下午的時間,七、八張木椅凳就做好了。”葛如雲驚訝贊道,“瞧你流了這麼多汗……未央,趕快帶滕先生去梳洗一下,已經入秋了,晚上的風吹起來還挺涼的呢!”

  “不用了——”

  “洗個澡會舒服些的,相信我。未央,還不快點兒,萬一讓滕先生感冒了,我們就太對不起他了!”

  “嗄?哦,好……”

  “不用麻煩了,葛小姐——”

  “對了,留下來吃晚飯吧,滕先生?糟糕,那我得趕快去通知何媽多煮幾道菜!”

  葛如雲欣喜地奔開,直想報答滕棠靖做好椅子的功勞。

  翟未央手上捧著他的西裝外套,悄悄揚起螓首,“有時間吧?不如留下來吃晚飯?不是什麼好菜就是了……”

  滕棠靖俯首凝睇著她的視線,那一眨一眨的眼眸光芒好似夜空墜下的星子。

  “希望不會太打擾。”

  翟未央欣喜地噙起一抹微笑,“不會啦!走吧,我先帶你去沖洗一下!呵呵,你身上的汗水味好重哦!”

  銀鈴般的清脆笑語聲在夜幕低垂的渡假山莊裏響起,滕棠靖默默跟隨著那一串暖人的響鈴笑聲,冷傲的嘴角不自覺的勾勒出一抹淡笑。

  翟未央的笑容具有神奇的魔力。

  越與她相處,這一點認知就越深刻!

  尾隨在她的身後,突然間滕棠靖的思緒日到現實,想起自己今天到這裏來的目的——

  通知翟未央,她的父親——關先生即將到這兒來見她。

  滕棠靖凝視她身影的眼神倏地一沉。

  當翟未央發覺事實的真相時,發現她母親原來是別人的情婦,而她是情婦生下的私生女時……

  她臉上的甜美笑容會不會就此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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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7 18:08: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愣愣地瞅著烘衣機裏的白襯衫隨著滾動的轉輪一圈一圈的翻轉著,翟未央眨眨眼收回神,側過螓首凝視嘩啦水聲的出處。

  實在難以想像!

  滕先生……那個人竟然在她的浴室裏洗澡!

  不曉得是不是自己意識過度,但是總覺得有一種流轉的曖昧。

  翟未央輕輕咬著唇,強迫自己繼續讓視線膠著在那個翻轉滾動的烘衣機。

  突然間,浴室的門板嗄的一聲開啟……

  翟未央不敢動,有些僵硬不自然的站在原地。

  聽見沉穩的腳步聲向自己緩緩走來,她輕咬著唇瓣垂下視線,直到感覺到一股烘然暖人的體溫靠近自己,鼻翼間還依稀嗅聞到一抹熟悉的香味……

  是她常用的肥皂香。

  此刻他的身上有著和她一樣的味道……

  滕棠靖居高臨下的睬了翟未央一眼,站在她的身邊從眼前的窗戶眺望臺北盆地的夜景。

  “借用你的浴室,不好意思。”

  “不會啦……別這麼客氣。”

  翟未央撇開小臉,抵抗著滕棠靖身上的香味對自己心裏的騷動與影響。

  兩人沒有再開口,整個房間裏只有烘衣機轟然轉動的聲音。

  那一瞬間翟未央仿佛感覺到滕棠靖的視線,有些緊張地悄悄握起手……

  他在想什麼?為什麼不說話?

  滕棠靖默然地瞅睇著她的髮瀑,咖啡色的髮絲閃亮披垂在翟未央瘦削的肩膀上,像波浪粼動的咖啡色湖水,在暈黃的燈光下更顯溫暖盈亮。

  搞不清楚究竟是怎樣的感覺在心頭騷動著,滕棠靖冷沉的眼眸在瞬間轉為淡柔。

  “辛苦嗎?”

  “嗄?”她仰頭望著他,眨眨眼。

  “管理這一座渡假山莊。”

  滕棠靖回應翟未央一抹在視,轉而將視線調向燈火輝煌的臺北夜景,“事出突然,很多地方都需要學習吧?”

  “還說呢!這還不都是你害的。”翟未央喔怨地困了他一眼。

  滕棠靖沒有回嘴,只是噙起嘴角淡淡一笑。

  不知道為什麼,翟未央看著他的笑臉,心裏的氣就慢慢消褪了……

  “算了!你也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說到底應該怪的是那個姓關的討厭鬼!”

  滕棠靖的笑容霎時有些收斂。

  翟未央並沒有發現。

  她絞著手,看著自己的十指互相糾結著,“辛苦當然是會的,畢竟我這十多年來所學的和現在的根本不一樣。不過你放心,有葛姐、李媽和陳姐幫著我,沒問題的!”

  翟未央仰起螓首率真純朗的甜甜一笑,當場讓滕棠靖的心瞬間跳突。

  “翟小姐……”

  “叫我未央吧,翟小姐聽起來滿彆扭的。”

  滕棠靖睇了她一眼,“未央,你……知道自己父親的事情嗎?”

  “我爸爸?”她搖頭,“媽媽說爸爸他在我出生之前就出車禍死了。我從來沒見過,因為據說媽媽她當時太傷心,把爸爸所有的相片都燒掉了。”

  “這是翟夫人告訴你的?”

  “嗯!”

  翟未央狐疑地望了滕棠靖一眼,“你們好奇怪,為什麼對我爸爸的事情這麼好奇?”

  “難道還有誰問起嗎?”

  “葛姐啊!還有李媽和陳姐好像也對這件事很好奇,但是我一問起爸爸的事情,她們又急急忙忙的轉開話題,好像生怕我繼續追問似的。”看樣子這件事情真的有些古怪……

  她是不是應該調查看看呢?

  敲門的聲音打斷了翟未央的思緒,葛如雲漾著笑臉探出頭來,“未央,晚飯準備好了,請滕先生到餐廳去吧!”

  “哦,好!”

  翟未央轉頭看向身旁的滕棠靖,“你聽到了嗎?走吧,我肚子好餓!”

  她才跨出第一步,手肘突然被滕棠靖給握住,因住了步履。

  她的手好瘦、好脆弱!滕棠靖意識到這一點,不自覺地輕輕鬆開對她的力道。

  翟未央驚訝而不解地望著他略顯沉肅的俊臉。

  “我今天來最主要是為了通知你。”

  她眨眨眼,“什麼?”

  他深邃的眼眸緩緩轉變成公事化的淡漠,“請你事先準備妥當,關先生預計在後天抵達這裏,並且住上兩天的時間。”

  滕棠靖小心選擇保守的措詞,決定將她與關先生的關係隱諱不談。自己這麼做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動機?

  保護她?怕她大受打擊?

  這一刻,滕棠靖竟理不清自己對她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情緒。

  然而他方才的這番話卻仿佛像是經過了漫長的時間才敲進翟未央的腦海裏,“你說什麼?!”

  忿忿甩開滕棠靖的手,她凝視他的眼神裏沒有方才的溫煦輕柔,只有滿滿的叛逆與憤怒——

  “要我招待那個差點兒毀了我媽媽一生心血的傢伙?你想的美……門都沒有!”

  ***

  癱軟無力的坐在床榻旁,翟未央怔忡地將頭棲靠在床緣上。

  幾乎找不到焦距的眼眸裏有著徹夜未眠的血絲,波浪般的披肩長髮傾瀉在雪白床單上,染成一面咖啡色湖泊,蒼白的臉龐有著因為震驚而大受打擊的茫然無助。

  媽媽……是人家的情婦?

  翟未央不敢置信的再將眼神瞥向手邊陳舊的書冊,那是她翻找了好久之後終於發現的收穫——

  媽媽的日記。

  潦草卻熟悉的字跡忠實的記載了過去這二十多年來的點點滴滴。

  包括她如何成為關崇的情婦,如何在關大老闆與妻子慶賀結婚紀念的那一晚獨自生下未央……

  一個父不詳的私生女。

  所以……她的爸爸就是那個“關先生”?

  讓她恨得牙癢癢、差一點兒毀掉媽媽一生心血的關老闆。

  “騙人……這一定是騙人的!媽媽一定是在她的日記上面作假!不可能會這樣的……”

  憤怒的掀開日記,翟未央望著那一頁——

  媽媽記載著她如何悲喜交集的迎接女兒的到來,看著眼前呱呱落地的女娃正是她身為別人情婦的最佳鐵證……

  媽媽當初一定為了她的出生而掉下很多眼淚吧?

  翟未央百感交集的伸手撫了撫這格外縐褶的一頁。

  淚一滴一滴的落下。

  再度占濕了這一頁,和母親二十多年前悲哀的淚水黯然交會。

  晨曦的薄涼透過窗外的鳥鳴聲穿進房間裏,這是第一次,翟未央不歡迎早晨的到來。

  更是第一次,她希望自己根本不應該待在這個地方、這座渡假山莊裏!

  “媽媽是別人的情婦,而我是個私生女……這怎麼可能?媽媽一定是在騙我……”

  翟未央沒有意識地搖著頭否認,晃下更多淚水。

  時鐘滴答的響著,提醒她時間的流逝。

  翟未央不曉得自己究竟坐了多久,只覺得冷……好冷!

  她緩緩收緊雙臂環繞自己,將哭濕的小臉埋進肢窩裏頻頻哆嗦,直到門外的階梯響起一陣急促的跑步聲,接著有人重重敲打她的房門。

  “未央?你還在睡嗎?天啊,快起床,關先生和滕先生已經抵達了唷!你快點到大廳來啊!”

  葛如雲匆促的連珠炮沒得到半點兒回應。

  房內的翟未央轉動淚眼瞟了瞟房門,繼續將頭埋進臂彎裏。

  “未央?你在不在裏面?未央!”直到這一刻,葛如雲真焦急了。

  接著,又有另一陣腳步聲踩著樓梯踏上她的木屋——

  “怎麼回事?”

  門外低沉磁性的嗓音讓房裏的翟未央微微揚頭,頓了頓。

  “滕先生,好在你過來了。”葛如雲鬆口氣。

  “在大廳等了很久,所以我便自行過來看看情況。”滕棠靖瞥了緊閉的房門一眼,“翟小姐不在裏頭嗎?”

  “未央在裏頭,我肯定她一定在裏面,可是我怎麼叫門她都沒有回應……我擔心未央她可能出事了,或許是昏倒了,所以聽不見我在叫她——”

  葛如雲的話還沒說完,只見滕棠靖不由分說的開始撞門,砰然大作的聲響驚動整座渡假山莊。

  “翟小姐……未央?你在裏頭嗎,未央?!”滕棠靖不顧肩胛的劇痛,繼續奮力撞擊門板。

  葛如雲有些驚駭,滕先生他……什麼時候開始竟然這麼關心未央?

  “末央!”

  低吼聲震動林木間的鳥群,刮起一陣急悚的不安,滕棠靖身上昂貴的黑色西裝早已因為門板的撞擊而勾動破損,俊臉上的焦急神色更讓他的著急與倉皇增添幾抹狼狽之色。

  突然間,門扉嘎然開啟……

  翟未央避開他們的視線,轉身複又走進房裏。

  “未央,幸好你沒事!”葛如雲沖了進來直跟著她身後打轉,“你把我和滕先生嚇死了!”

  滕棠靖默默走了進去,飛快掃了床邊的淩亂一眼,他鷹隼般的視線緊緊攫住翟未央回避的背影。

  她沒事。

  雖然形影有些淒悵蕭瑟,但是……是的,她沒事!

  “為什麼不開門?我和滕先生嚇壞了,還以為你發生什麼事——”

  “葛姐,”翟未央始終背對著他們,嗓音有些粗嘎,“我喉嚨好病、覺得好冷……你能不能幫我煮一杯薑茶過來?”

  “你感冒了?好、好,我立刻去!”

  砰砰的腳步聲敲響木梯漸漸遠去。

  翟未央站在床邊背對著滕棠靖的視線。

  他望著她的背影微微眯起眼,她在發抖?

  “冷嗎?”

  翟未央懾了懾。伴隨著滕棠靖低沉的嗓音落下,一件布著暖人體溫的西裝外套披上她的肩膀。

  她聞到他的味道。屬於滕棠靖的,專屬的味道。

  不知為了什麼,他的體溫……有催淚的效果。

  頃刻間,淚水又在翟未央的眼裏堆積氾濫。

  “你還好嗎?”

  她搖搖頭。

  她的背影好像一隻落水無助的貓兒。

  滕棠靖不知何以竟感到有些不忍,輕輕伸手攫住翟未央的手肘。

  他的觸碰立刻惹來她急遽的反應!

  滕棠靖只見眼前一閃,一抹身影撲進他的懷裏,鼻翼間立刻嗅聞到似曾相識的馨香。

  是她的肥皂香味,一種清新的、恬淡而不膩的芬芳。

  房間裏,滕棠靖默默擁著懷裏的翟未央,沒有開口。

  她伸出小拳緊緊揪住滕棠靖的衣衫,脆弱地蜷縮在他堅實的雙臂間,悄悄蠕了蠕,翟未央益發偎進他壯闊的胸膛裏。

  “什麼事情傷害你了?”

  翟未央咬著唇在他懷裏搖頭。

  滕棠靖心知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淩厲地視線在房裏掃了掃,旋而落在床榻前的一片狼藉上,“那本書是什麼?”他微微眯起鷹眼,“某個人的日記嗎?”

  翟未央的反應是瞬間的!

  她退開滕棠靖的懷抱沖向床邊,將攤開的日記抓進懷裏背對他。

  “所以……你的反應在告訴我,我猜中了?”

  “不是!”天!這人竟是這樣該死的聰明!

  突然間一個念頭閃過翟未央的腦海,她緩緩轉過頭面對滕棠靖。或許他早知道她和關先生的關係?從他前天的反應看來,很有可能,還有葛姐和李媽、陳姐也早就知道了?

  她才是那個最後才曉得的人?!

  “未央?”滕棠靖朝她跨近幾步。

  “你說……”她望著他,清了清喉嚨,緊緊抱住懷裏的日記,“關先生來了?”

  提起公事,滕棠靖的俊臉上稍稍換上沉肅。“是的,他已經在大廳裏等候多時了。”

  “那好,我們過去吧!”

  將母親的日記鎖在抽屜裏,翟未央吸了吸鼻子,爬了爬淩亂的髮絲,挺肩離開木屋。

  “未央?”滕棠靖跨前一步扣住她的手肘。

  翟未央輕輕推開他,卸下肩上的西裝外套物歸原主,“走吧,”

  她要看看那個人。

  那個讓媽媽當了二十多年的情婦、讓她成為一個私生女……據說是她父親的那個人!

  ***

  沉穩的腳步聲徐緩地踏進大廳,滕棠靖一看見關崇立刻挺直了肩膀,瞥了身旁的翟未央一眼,他飛快走到老闆的身邊。

  “關先生,翟小姐來了。”

  關崇直盯著翟未央,伸出的手指向她……仿佛深受震撼似的,他的手指竟微微顫抖起來——

  “棠靖!你看到沒有……她是阿翟,是阿翟啊!”

  關崇當場激動得難以自己,一改商場上的威風幹練,竟怔忡失神的緩緩走向翟未央,“太好了,阿翟她並沒有離開我——”

  “關先生!”

  滕棠靖連忙跨前扣住關崇的手臂止住他的步履,“關先生,這一位就是翟小姐,翟未央小姐。”

  “未央?翟……未央?”關崇仿佛恍然初醒,“不是阿翟?是未央?”

  “是的。”

  關崇垂下老臉,掩住眼底的淚水,“是未央,不是阿翟……”

  是啊,他怎麼給老糊塗了?阿翟她……已經死了啊!

  “關先生,請您控制自己的情緒。”

  滕棠靖悄沉低語,旋而回頭吩咐門口處的司機,“關先生預計在這兒停留一會兒,你先將車子開回公司,我會再跟你連絡。”

  “是的。”司機在彎身鞠躬之後立刻轉身離開。

  站在大廳的入口處,翟未央的眼眸緊緊瞅著眼前的關崇無法移開。

  他……就是媽媽心愛的男人?她的爸爸?

  悄悄握緊了小拳,翟未央有些震撼!

  當她瞥見關崇眼底貨頁價實的悲傷和淚意時,她好恨!恨自己為什麼會覺得不忍心?

  她竟然會對他感到不舍與同情?!

  有沒有搞錯?他是拋棄了媽媽和她的人!

  是他,是這個陌生人讓媽媽成為一個見不得光的情婦、讓她莫名其妙的當了二十多年父不詳的私生女啊!

  驀地轉過身,翟未央避開關崇落寞寂寥的身影,更不想看見他眼裏的淚水,那會讓自己連對他的恨都留不住。

  “未央?”

  關崇急忙開口喚住她即將離開的身形,“我能不能……你可不可以讓我去阿翟!我是說你母親的牌位前看一看?”

  他在哭?他真在哭?

  翟未央握緊了拳頭將指甲嵌進掌心裏,強迫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漠而排拒,“不方便!”

  趕快離開這裏!翟未央驀地仰頭重重吸了口氣。

  她就快要不能呼吸了,當她知道自己的倔強與排斥正深刻地傷害身後那個人的時候,翟未央覺得自己在佯裝冷漠的同時也深深地被自己所傷……

  突然間一隻強壯的手臂鉗住她的手肘。

  翟未央一揚首,不意外的看見滕棠靖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別在這個時候拒人於千里之外。”他低沉說道。

  翟未央梗了梗,咽下淚意,“那麼請你告訴我,我應該在什麼時候表現我的拒絕?”

  “你……”他有些震驚地看著她眼眸深處的濕紅,宛如被水霧迷蒙的星子,滕棠靖不自覺地放柔了嗓音,“讓關先生他到你母親的牌位前看一看並沒有什麼困難。”

  “因為……因為他們過去曾有一段私交的情誼。”

  “私交的情誼?”

  翟未央仰頭抿嘴笑了笑,沒想遇自己竟然還能夠笑得出來,沒想到,真沒想到!

  驀然甩開滕棠靖的手,翟未央凝視著他的眼神裏有被欺蒙的憤怒與叛逆,

  “為了你的關先生,你什麼天大的謊言都說得出口嗎?!”

  轉身沖出大廳外,翟未央憤然的指控重重嵌進滕棠靖的心底,緩緩垂下半空中的手,他依舊震撼於她當時怨忿的眼神。

  “棠靖……未央她……我女兒是不是在恨我?”關崇將疲憊哀悵的老臉埋進掌心裏。

  滕棠靖轉身看他,“關先生……”

  “沒這回事的,關先生。”葛如雲輕輕走了出來,“好久不見了,關老闆。”

  “你是阿翟的……是嗎,你還繼續留在這兒嗎?”

  “是的,關老闆。走吧,我帶你去老闆娘的牌位前看一看。老闆娘她……等你來看她,等很久了。”

  踩著沉重的步履跟隨在關崇與葛如雲的身後,滕棠靖不知阿以頻頻回頭望。

  望著翟未央身影消失的方向。

  眼裏仿佛還清晰可見她方才眼眸裏的憤怒與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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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7 18:08:3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薄涼的夜色宛如一面沉寂的水鏡,靜謐中帶著些許冷涼的寒意。

  淡淡的、不興波瀾的,沉默的寂靜。

  翟未央坐在秋千上一晃一晃的搖動,鐵鏈擺動的吱嗄聲是這靜夜中惟一的聲響。

  耳裏突然聽見踩動落葉的吱喳聲,她微微揚起輳首望去……

  看見一抹高大頎長的身影踩著昏茫的光輝緩緩走來,直到他走近,一雙擦拭得晶亮的麂皮皮鞋落入翟未央的視線裏。

  她望著背光的他,微側著臉龐淡淡地笑了笑。

  “你會感冒的。”

  滕棠靖沒有坐進旁邊另一個秋千,反而挑了離她最近的木椅逕自坐下。

  “你那偉大的關先生呢?”

  儘管翟未央口吻中的譏誚惹皺了滕棠靖的眉宇,但他卻沒略過她眼眸閃過的關心。

  “關先生高興的喝了幾瓶酒,現在睡下了。”

  “……是嗎?”

  秋千吱嘎吱嘎的搖晃,翟未央緊握著鐵鏈擺蕩自己。

  滕棠靖看著秋千上的她,嬌柔脆弱的像朵摧揉可折的花兒,卻又不期然地憶起早上她發起脾氣來是有多麼的剛烈頑固,她甚至用力地甩開他的手……

  驀地噙起一抹笑,滕棠靖從西裝外套裏掏出一包香煙,旋動打火機,璀璨的小火炬在夜色中燃起一抹亮。

  點燃的煙頭就像是夜空的星子墜了下來落在他的指間裏。

  “你又抽煙。”

  翟未央睇著他的俊臉,加大秋千搖晃的速度,不期然地想起他曾說過,他只有在無所事事的時候才抽煙。

  “在我身邊很無趣嗎?”她仰頭輕問。無趣到讓他只能抽煙取樂?

  “你介意嗎,煙味。”

  翟未央搖搖頭。

  滕棠靖頷頷首,吸了一口煙味再緩緩吐出,煙霧在秋意薄涼的夜裏更加明顯。

  “偶爾的抽煙是我放鬆的方式。”滕棠靖淡淡開口,撣了撣煙蒂,他望向一旁的翟未央。“不是每個人都能讓我放鬆的。”

  他是在告訴她自己特別的存在嗎?

  翟未央眨眨眼,吃驚的發現滕棠靖的眼眸在夜空下顯得更加深邃而璀璨,讓她幾乎忍不住要羞澀地轉開臉。

  “你已經知道了吧,你和關先生的關係。”

  秋千嘎然停止!

  翟未央頓了頓,側頭瞅望他,驚覺滕棠靖正以一種了然的目光凝睇自己。

  “我猜翟二夫人一定會以某種方式告訴你一切的事實……例如她的日記。”

  他真的知道了?!翟未央倏地轉頭避開滕棠靖的雙眼,再次懾于他的聰穎與敏銳。

  香煙被火星一點一滴的侵蝕燃燒,在暗夜中化成了嫋嫋輕煙繞過滕棠靖的指間,而後消失。

  “只是我沒想到時間上竟會安排的這麼湊巧,在關先生抵達的前一刻讓你發現了你和他的父女關係。”

  “我很震驚,你知道嗎?”

  滕棠靖默默回應翟未央的視線,點點頭。“我知道。”

  “曉得自己的父親原來還活著,原來他根本不是像媽媽所說的死於一場車禍中,我好高興!但是當發現自己的母親原來是人家的情婦,而我是她介入人家家庭所生下的女兒,所有的興奮期待已經消失了,除了震驚和憤怒什麼都不剩了!”

  翟未央無法自己地劈裏啪啦的說下去,她知道自己在發洩,太不明智了,她應該要趕緊克制的閉上嘴才對……

  可是她辦不到!

  在他的面前,在滕棠靖的注視下,她迫不及待的卸下所有的心防與面具,宣洩自己所有真實的情緒。

  或許,對她而言,他,才是一種特別的存在。

  “別哭了。”

  “我才沒有哭!”

  直到滕棠靖遞上一條手帕,翟未央才發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香煙不知在何時早已被他撚熄。

  滕棠靖輕輕蹲跪在翟未央的面前,一雙鐵臂握住秋千鐵鏈的兩側,將她因困在自己的臂彎之間。

  他仰頭凝望她的淚顏,原本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淡淡掃上一層暖意——

  滕棠靖輕輕伸手撫摸上翟未央披肩的髮絲,粗長的手指順著髮梢爬刷而下,體驗如絲縷般的觸感隨著指尖的移動而遊移。

  很早以前他就想這麼做了。

  觸摸這一頭咖啡色湖泊般的長髮。

  她髮縷間的波浪就像湖水的粼光,深深攫住他的視線。

  翟未央心折于滕棠靖此刻的眼眸,像是冰冷中蘊含著無限的情意暖和她的心……

  悄悄咬著唇,她大膽地伸手攬上滕棠靖的頸項,整個人撲進他敞開的胸膛裏。

  他沒有推開她。

  幾秒鐘的遲疑後,一雙大手輕擁著翟未央,滕棠靖無言地任由兩人相擁跪坐在升趴千前。

  “關先生……爸爸他有沒有生我的氣?我早上那樣的對待他……”

  滕棠靖悄悄為她的純真善良而抿嘴笑。

  “沒有。”

  他輕煦如風的口吻悄悄平撫她的心。

  “你下午不是在後花園那兒陪他說上好一會兒的話了嗎?關先生高興極了,甚至還多喝了幾瓶酒,所以才會醉倒的。”

  “我是不小心被他碰到的!可不是我自己去後花園找他的。”

  翟未央嘟著嘴仰頭睇了滕棠靖一眼!總覺得他此刻的笑容有些刺眼!

  “你需要時間平撫情緒,而關先生則是需要時間接受翟二夫人已經去世的事實。”

  他在她的髮稍間輕歎。

  翟未央益發收緊懷抱,攬住滕棠靖的頸子,“告訴我,爸爸愛我媽媽嗎?”

  滕棠靖皺著眉宇輕輕推開她,“你自己看得出來。”

  她不由分說的複又撲進他的懷裏,“我需要你幫我證實!”

  “愛,關先生絕對是愛著翟二夫人的。這樣你滿意了嗎?”

  翟未央在滕棠靖的懷裏頷首。抵靠在他的胸膛上,她輕輕揪著他的白襯衫掩住嘴邊的輕笑。

  滕棠靖說“愛”。

  儘管不是在向她告白,但是這個字從他的口裏說出來,就是別有一種獨特的魔力……

  此時,一陣帶著秋意的涼風拂了過來,拂動了秋千,引起翟未央一陣哆嗦。

  滕棠靖益發收緊懷抱將她攬向自己,“冷嗎?”

  “不會。”

  她知道只要自己一說冷,他就會開口要她進屋裏去。沒情調的傢伙,她就是知道他一定會這麼說。

  滕棠靖轉動眼眸凝睇懷裏的翟未央,她的纖細和她的瘦弱都叫他不由得心疼。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感?

  輕輕撫摸著翟未央柔順的髮絲,滕棠靖實在不解自己想疼愛她的情緒究竟由何而來。

  突然,後頭葛如雲的呼喚聲打擾了秋千邊的有情天地……

  “滕先生,司機已經在大廳那兒等你了唷!你在哪里,滕先生?”

  感覺到滕棠靖推開自己,翟未央詫異地仰頭望進他深邃的瞳眸裏,“你要離開?”

  “是的。出來一整天,公司有很多事要回去處理。”

  他站起身,向翟未央伸出攙扶的手。

  “但是我爸爸他喝醉了,我還以為他會在這裏住一晚——”

  “關先生的確要住在這兒,我明天早上再來接他。”

  翟未央睇了他一眼,自己站起來,“為什麼要為公司這麼賣命?已經十一點多了。”

  滕棠靖淡淡一笑,“我明天早上會過來接關先生。”

  她垂下螓首不看他的笑容。

  “我要走了。”他站在原地,等待著。

  翟未央不看他,只是低著頭踢踩千邊的小石頭,“我才不要送你到大廳去!”

  對於她孩子氣的任性,滕棠靖只是點點頭。

  “快點兒進屋去,當心感冒。”

  留下這句話,他踩著一地的落葉往大廳的方向走去。

  站在暗夜裏,翟未央聽著腳步聲逐漸遠去。她悄悄伸手環抱住自己……

  突然間覺得,沒有滕棠靖,這裏好冷。

  ***

  滕棠靖坐進車裏往臺北盆地的方向駛去,突然間他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

  “我是棠靖,哪位?”

  “棠靖?太好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一個驚惶無措的軟噥嗓音傳進滕棠靖的耳裏,他皺起眉頭,“關妮?”

  “嗯,是我。你現在在哪里?過來我這兒好不好?我好害伯……”

  “怎麼回事?”她聲音裏的恐懼不像是佯裝出來的。

  “媽媽她不曉得為了什麼發好大的脾氣,家裏的東西幾乎都被她摔破了,而且媽媽她還一直咒駡著一個翟什麼的女人……棠靖,姓翟的女人是誰?媽媽為什麼這麼恨她?”

  “我立刻過來!”滕棠靖當機立斷的收線,沉聲吩咐司機,“不去公司了,到關先生的宅邸。快!”

  賓士轎車當場踩足了油門,在入夜的道路上賓士起來。

  約莫過了半個多小時……

  “棠靖!謝天謝地你終於來了!”關妮急忙奔向他,毫不猶豫地撲進滕棠靖的懷抱裏。

  “怎麼回事?”

  他想推開,卻發現懷裏的關妮嚴重地顫抖。

  滕棠靖推拒的手垂了下來,默默任由懷裏的關妮緊緊依賴自己。

  “媽媽在屋子裏又摔東西又怒吼的,一整個晚上都這樣……棠靖,我好怕!我真的怕極了,從來沒有看過媽媽這樣失控過……姓翟的女人到底是誰?你知道吧,是不是?告訴我啊!”

  向來心高氣傲慣了的關妮,這會兒毫不掩飾地在滕棠靖面前顯露自己的恐懼與無助,只因他是她惟一認定的人……

  “我進去看看夫人的情況。”他推開關妮想走進去。

  “不要離開我!不要走,棠靖!”止不住渾身顫抖的關妮緊緊依偎在他的懷裏,死命抱住他。

  滕棠靖進退維谷,推也不是、抱也不是。

  “棠靖,抱我啊!抱緊我,求求你……不要讓我一個人!”

  “關妮……”

  滕棠靖望著懷裏嚴重顫抖的女子,他遲疑地敞開自己的懷抱,整個接納她顫慄的身軀。

  揚起頭,他耳裏仿佛還能聽見屋子裏關夫人失控的怒吼聲——

  詛咒斥駡著一個姓翟的女人。

  ***

  站在大清早空曠的前庭上,翟未央踩著腳邊未退的晨霧,百無聊賴的一邊踢著石子一邊往路口望去。

  怎麼還不來?

  他是不是睡晚了?還是忘了要過來?

  不可能啊!昨晚他自己才說過的,說今天早上會過來這裏接爸爸去公司……

  “未央,在等誰啊?”

  “葛姐!”

  翟未央驀然回身,看著葛如雲似笑非笑的朝自己走來。

  “嗯,讓我看看現在幾點鐘……”葛如雲裝模作樣的舉起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揚了揚眉,“才七點半而已!”

  “對……對啊,那又怎麼樣。”

  “我說奇怪了,咱們的未央不待在餐廳裏幫忙準備關先生的早餐,怎麼會在這裏踢石頭耗時間呢?”

  翟未央轉開螓首不看葛如雲調侃的笑臉。“我、我在這裏做運動啊!又不犯法。”

  “是哦。咦,奇怪,怎麼滕先生到現在還沒來?以他這麼忠心耿耿的秘書,絕對不會讓關先生自己搭計程車回公司的呀!”

  “提、提他做什麼?我先聲明哦,我待在這兒可不是為了等他哦,”

  “哦,是嗎。那好,陪我去餐廳吧!”葛如雲不由分說的扣起翟未央的手肘,將她往屋子裏拖。

  “去餐廳做什麼呀?”

  不、不要啦,她想在這裏等他來嘛……

  “走啦,剛剛何媽一直問我不曉得該煮些什麼早餐給咱們偉大的關先生吃。走、走,陪我一起去想早餐的菜色!”

  “啊,可是……好啦、好啦,你別硬拉著我走嘛,葛姐!”

  咬著唇有些不舍的望瞭望空蕩的路口,翟未央嘟著小嘴在葛如雲的拉扯下離開她等待了半個多小時的地方。

  臭傢伙!竟然遲到?等會兒連早餐都不給他吃!

  餐廳裏,翟未央強迫自己做出無趣的表情,看著眼前的關崇津津有味的吃著菜色樸拙的早餐。

  地瓜粥、炒小白菜,一碟從菜市場裏買來的海苔肉鬆,和十幾片罐頭醬瓜與土豆麵筋……

  堂堂一個企業總裁的他竟然能夠吃得如此感動?

  甚至當他知道這些東西有一半是她今天早上特地騎摩托車下山,去市場買回來的時候,那眼底隱隱閃爍的淚光——

  重重地敲擊著翟未央的心!

  “那個……”她輕輕開口。

  關崇立刻停下扒稀飯的動作,老臉專在地望著她。

  翟未央回應他的視線,咬著唇……

  叫他爸爸?不,她叫不出口。“吃飽了就趕快回去。”該死!她要說的不是這句話啊!

  關崇期待的臉龐稍稍黯了黯,點點頭,繼續將臉埋進碗裏。

  一旁的葛如雲、李媽和陳姐互相對望一眼,扁了扁嘴垂下期盼的肩膀。

  “關先生您慢慢吃吧,滕先生還沒來,有的是時間。”

  葛如雲的話才剛說完,餐廳門口就出現一抹遲疑的身影。

  “請問……關先生在這裏嗎……啊,關先生,您真的在這兒!”

  關崇認出是在他身邊服侍了二十多年的老司機,“阿財?你怎麼在這裏?”半年前,阿財已經退休啦!

  司機阿財慢慢走進,“是棠靖一早打電話要我緊急趕來翟二夫人這裏的。”

  一聽見滕棠靖的名字,翟未央忍不住咬著唇瓣屏住呼吸。

  “棠靖臨時通知我,說他不能過來這裏接你,所以要我代勞。他辦事細心,又怕被公司其他人發現了翟二夫人的事情,所以才趕緊打電話給我。”

  關崇欣慰地捧著碗筷笑了笑,“棠靖那孩子就是細心,他辦事我放心!”

  一聽見心上人被稱讚,翟未央忍不住悄悄漾起一抹輕笑。

  “就是說啊!關先生,這麼好的女婿人選,你可別讓他溜了啊!記得回去請妮小姐好好抓牢哦!”

  關崇當場開心的和老司機相視而笑。

  一旁翟未央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女婿?妮小姐?這是怎麼一回事?

  “噯、噯,阿財先生,既然來了要不要順道吃個早餐?”葛如雲瞥了翟未央一眼趕緊開口。

  “謝謝你啦,不遇不用了,我已經在家裏吃過了。怎麼樣,關先生,我們可以走了嗎?”

  “好啊,好!我吃飽了。”關崇放下碗筷瞧了翟未央一眼,起身離開餐廳。

  還來不及細思方才那番話的因由,翟未央望著眾人一一離開餐廳,她咬著唇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轉身往自己的小木屋跑去。

  乒乒乓乓的踩響木頭階梯,她來去宛如一陣風似的沖進房間裏,又急奔了出來。

  “呼、呼、呼……”

  站在大廳口,激動喘息的她緊緊拽著懷裏的東西,看著關崇眷戀不舍的望著自己。

  “那麼,未央……我要走了,有空會再過來。”關崇收起不舍的情緒,勉強露出一抹笑。

  當他轉過身,那蒼老蹣跚的身形深深嵌進翟未央的腦海裏,叫她沒來由的鼻頭一酸。

  關崇低著頭慢慢跨步離開,突然間後頭一個東西撞了下他的手肘,他定眼一看……一本日記?

  他飛快轉身面對翟未央,“未央,這個……”

  “是媽媽的日記。”翟未央咬著唇,緊緊揪著裙瓣的小手悄悄洩漏她的激動。“我想或許你會比我更需要它。”

  “未央……”關崇的眼裏立刻充滿淚水。

  “留著吧。”她瞄了瞄自己的父親,繼而不自然的撇開臉,“媽媽已經走了……你趕快振作起來,別讓媽媽看見你頹喪的樣子。”

  關崇再也忍不住落淚,彎下身拾起地上陳舊的日記本,他緊緊抱在懷裏頻頻點頭,“好……好!我會、我會!”

  一旁的司機、葛如雲、李媽、陳姐早已濕紅了眼眶,悄悄拭淚。

  幾分鐘後,翟未央站在前庭裏目送著車子在揚起一陣煙塵後漸漸離去,她垮下肩膀吐了口氣。

  凝視頭上湛藍的那片天,她悄悄落下幾滴淚。

  她這麼做……是對的吧!嗯,媽媽!

  雖然原諒的字眼她還說不出口,爸爸這個稱呼她也喊不出來,可是,現在這樣就可以了吧?

  她還需要一點兒時間,一點適應的時間。

  伸手揩了揩淚,翟未央吸口氣提振自己的精神轉身準備回去工作,突然聽見後頭傳來一陣車輛的引擎聲漸漸靠近。

  她回過頭一看,一輛白色的跑車朝自己駛了過來。

  翟未央眯起眼眸想看清楚駕駛座上的人。是滕棠靖嗎?不可能啊,他分明說過不過來了的……

  白色跑車嗄的停住,車門砰然打開,一抹高大的身影奔了過來——

  “未央!我終於找到你了!”

  翟未央還來不及反應,就發覺自己已經被攬進一副胸膛裏。

  “寶貝,感謝主,我總算找到你了!”

  “喬治?!”

  枕靠在這副久違的胸膛上,翟未央眨眨眼……

  實在來不及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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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渡假山莊裏出現一名金髮碧眼宛如從國外影集中走出來的男子,李媽和陳姐當場嚇得說不出話來。

  “我跟你們介紹一下,他是喬治•丹佐二世,是我在紐西蘭的同學。”

  翟未央枕靠在喬治的身旁,任由他的手將自己圈箍在身側而沒有推開。

  親昵的模樣讓葛如雲印象深刻。

  “未、未央啊,我們該跟他說什麼?講英語嘸通啦!”

  “李媽,喬治他會說中文啦!”看見大夥兒畏畏縮縮的模樣,翟未央不免感到好笑。“噯,喬治,跟大家秀一下你的中文啊!”

  “好地!各位,我是喬治,從妞西蘭來到這裏尋吵未央。感謝主終於讓我吵到她了!”

  喬治一口坑坑疤疤的破中文讓李媽和陳姐瞪大了眼,而一旁的翟未央則是頻頻搖頭嘲笑。

  “喬治,你最近都沒有說中文對不對?”

  “敢什麼?我的中文很破罵?”喬治摟著翟未央朝她眨眨眼。

  “豈止破,根本是慘不忍睹!”

  翟未央嗔怪的睇了他一眼,旋即察覺到眼前的葛如雲看著她和喬治的眼神有些臆測的意味。”然間,她這才意會到他們兩人過近的距離。翟未央立刻輕輕推開喬治環繞在自己腰間的大手……

  “怎麼了,未央?”

  她淺笑回應他的詫異,“沒什麼啦,只是這裏不是紐西蘭,我們這樣摟摟抱抱的不好看。”

  “好砍啊!為什麼不好砍?”喬治大手複又搭回翟未央的腰際,“保羅他們不是常鎖我們兩個走在一起很好砍,俊男美女賞心夜目。”

  “哎呀,不是這個‘好看’啦!我剛剛的意思是說……算了,懶得跟你解釋,總之這裏是臺灣,不是紐西蘭,你這樣摟摟抱抱的我不喜歡!”

  喬治不解的扁扁嘴,陽光般爽朗的臉龐有些委屈,“好嘛,你不喜歡我就捕捉了。”

  “乖寶寶。”

  翟未央噙起嘴角露出一抹輕盈微笑。若是賀柏管家知道她把他們丹佐家族的獨生子喬治喚成了乖寶寶,賀柏怕不拿著餐盤對她丟了!

  “喬治?”翟未央仰起螓首睇他。

  “敢什麼?”喬治深情而縱容的眼神從未自她的臉龐上移開過。

  “我好高興你來了,看到你又讓我忍不住想起在紐西蘭快樂的日子,謝謝你。”

  “不可氣,我的寶貝。”

  喬治動容地彎下身輕輕吻在翟未央的臉頰上。

  在場的葛如雲、李媽和陳姐莫不瞪大了眼,對他們兩人的親昵咋舌不已!

  “喂,”李媽悄悄推了推葛如雲的手肘,“這個蟾蜍和未央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陳姐大翻白眼,“笨哦!當然是情侶啦,你沒看到他們兩個摟摟抱抱,還親來親去的哦!”

  “我猜不是啊……”葛如雲狐疑地皺起眉頭。依她看,未央應該喜歡滕棠靖才對啊!

  翟未央沒注意到她們眼神裏的疑問,領著喬治往餐廳走去。“肚子餓了吧,喬治?”

  “嘿了!”

  “早上還有一些地瓜粥和小菜,你吃不吃?”

  “斥!未央給我什麼,我就斥什麼!”

  “不錯、不錯,你還是這麼好養。”

  翟未央不知道的是,只有在她面前,向來讓眾人捧在手心上的喬治才會這麼言聽計從。

  坐在喬治的對面看著他別手別腳的甩動著筷子扒稀飯、夾小菜,翟未央百無聊賴地兩手托顎靜靜看著他。

  “對了,喬治,你這次準備來臺灣多久?”

  “哼?你說偶嗎?偶不走了,要一直溜在這裏!”

  “你說什麼?!”

  “我要溜在這裏,陪你一起經營這間賭架山莊。”

  “你瘋了嗎?丹佐叔叔他不會答應你的!”

  提起這件事喬治立刻得意的眉飛色舞,“爹地他拿我沒辦法。”

  “我……你別說笑話了,我現在根本沒有能力多請一個人……我沒錢付你薪水啦!”

  “這不成問題!”喬冶立刻舉起手,在翟未央的面前晃動他的食指,“我會付錢請你雇用我。”

  翟未央看著他爽朗直率的臉龐,頻頻翻白眼,“神……ㄏㄡ,你神經病啊?!”

  “未央,我想待宰你身邊。不要咀嚼我,讓我溜在你身邊!”

  “你……哎,算了,我懶得跟你說,反正到時候丹佐叔叔和賀柏管家一定會來押你回去的!”

  “我會撲床,還會掃地、板東西,雇用我你不會恥虧的……噯,未央,這個稀飯好好吃!這個黃黃的是什麼?”

  翟未央沒好氣的睬了一眼,“地瓜啦,”

  “底瓜?其拐了,底片不能吃,可是這個底瓜倒是美味極了!”

  “噯,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要留在這裏?”

  “那還用鎖?我以前就鎖過了,只要有你未央在的地方,就有我喬治!”

  翟未央瞅望著眼前這一張笑容燦爛如太陽般的爽朗面孔,沒來由的升起一抹感動。

  ***

  關家豪華的宅邸傳來炮聲隆隆……

  “去死吧你!怎麼?你外頭那個情婦死了,現在沒人陪你了,所以你又回來找我這個正妻了?”

  “梅晴,你聽我說……”

  “去死!你去死算了!我不聽,我再也不要聽你說任何哄騙的話了!滾啊,滾回去那個姓翟的女人身邊呀!啊,對了,那女人已經死了嘛……沒關係啊!你這麼愛她,乾脆抱著她的牌位睡覺算了!”

  關董梅晴的咆哮聲、尖叫聲穿透夜色直打進門口關妮的耳朵裏。

  她無助地坐在階梯上,雙手捂著耳朵,將臉埋進膝蓋裏,顫抖著想逃開母親的失控與父親的無能。

  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這樣的生活、這種折磨什麼時候才能從她的生命裏徹底根除?

  誰來救救她?誰來帶她走?

  一輛賓士車急速駛進關家大宅在門口。

  關妮緩緩抬起頭,爆出一記哭喊,“棠靖!救我,棠靖!”

  滕棠靖俊挺順長的身形猛然跨出車外,大手一關俐落地扣上車門,旋即朝階梯處奔了過來——

  “關先生和關夫人怎麼樣了?”

  原本在公司挑燈夜戰的他在接到管家的緊急通知後便立刻飛車趕來,情急之下甚至連西裝外套都忘了穿上。

  “這一次吵得更激烈了,所有人都不敢待在屋子裏頭……棠靖,姓翟的女人到底是誰?媽媽為什麼這麼恨她?她是爸爸的情婦嗎?棠靖?”

  “關妮,別拉著我,我進去看看關先生和夫人的情況——”

  “不要!別走,棠靖!抱我,拜託你抱我!我好怕……”

  關妮再度躲進滕棠靖的懷抱裏,只有這裏,她才能夠安下心來喘口氣。棠靖,是她這一生的港灣。

  “棠靖?為什麼不抱我?你抱我啊,快用你的手攬住我啊!”

  關妮揚起婆娑淚眼瞅望滕棠靖的俊臉,她仿佛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身形開始搖晃……

  她的生活表面上是那麼地光鮮亮麗,人人欽羨她要風得風、要雨得兩,但是扯下浮面的表像後卻是千瘡百孔的不堪和破碎。

  什麼時候?她渴望的幸福生活什麼時候才會降臨?

  “關妮?關妮!”

  滕棠靖趕緊摟住她的腰肢,撐住她下墜的身形,“管家!關小姐她昏倒了,快扶她進房間裏休息!”

  ***

  關妮不知道自己究竟被黑暗征服了多久。

  當她緩緩蘇醒,房間裏只剩一片空蕩。

  棠靖又走了!她撐住床緣苦澀一笑。這種說詞不對,應該說棠靖從來就沒有為她留下來過。

  他冷峻的眼神裏似乎始終沒有她的存在。

  關妮忍住淚眼步下床,推開了房門,屋子裏一片寂靜。

  對呵,也該吵完了吧?不知道爸爸他現在怎麼樣了?

  她輕輕走向書房,看見裏頭的柏燈還點亮著。悄悄推門進去,關妮走到書桌旁看著關崇疲憊的睡臉。

  正想轉身離開,突然被父親手邊的日記本給吸引……

  關妮咬著唇輕俏地將它從關崇的手中拿出來,從頭翻開一頁一頁讀著……

  讀著過往的那段往事,讀著自己究竟為何會有這樣殘破恐懼的生活。

  姓翟的情婦還有一個女兒叫翟未央?

  關妮不敢置信的放下手上的日記本。這麼說……她有個妹妹?

  小她半年的妹妹?!

  跌跌撞撞的沖出書房,關妮搖搖晃晃的走回自己的房間。怔忡失神了半晌,她顫抖著雙手拿起電話撥下一串號碼……

  “喂,永續哥?我是關妮。我要你幫我調查一個人,名字叫翟未央……”

  ***

  滕棠靖開著車子穿過一段蜿蜒的山路來到絕給小鋪,才剛步下車就與在前庭上打掃的葛如雲見著了面。

  “滕先生?怎麼今天有空過來?”葛如雲放下掃帚走向他。

  滕棠靖輕輕抿開一抹笑,“關先生要我帶一些東西過來,算是前陣子翟小姐招待他的謝禮。”

  “關老闆對自己的女兒還這麼客氣……咦,這是什麼?”

  看著滕棠靖從車子後座抱出一隻龐大的保麗龍箱子,葛如雲著實吃驚。

  “是龍蝦。裏頭總共有八隻,是關先生特地吩咐從國外空運回來的。”

  滕棠靖掀開保麗龍盒蓋,龍蝦一根根紅豔的觸鬚立刻伸了出來。

  “需要我幫你拿進去嗎?”

  “好啊,太好了!看樣子好像挺重的……可惜喬治和未央出去了,不然我就叫他拿。”

  “喬治?”

  “啊、呃,他是未央最近雇用的一個男員工啦!”

  滕棠靖淡淡噙起一抹笑,原本公事化的冷淡神情悄然換上一縷輕柔,“我不知道她還有能力雇用新員工。”

  “你誤會了,喬治不用錢的。”

  滕棠靖蹙眉。什麼意思?

  葛如雲領著他走進餐廳裏,“好了,謝謝你啊,滕先生。把箱子放在這個桌上就行了,一會兒我叫何媽處理。”

  “這個盒子裏頭裝有空氣幫浦和電池,”滕棠靖打開保麗龍盒蓋的上方,展示給葛如雲看,“它能夠維持龍蝦一段時間的生存。若是沒必要就別將它們移開,當然,儘快食用是最好的方法。”

  “謝謝你啊,”

  “不用客氣。如果方便就請你跟翟小姐說一聲,她若是能親自打電話給關先生是再好不過了。”

  “我知道。”葛如雲端了杯茶放在滕棠靖的面前,“你還是這麼替關老闆著想。”

  “對了,還有這個……”他有些不自然地遞上手裏的另一包紙袋。

  “這是什麼?青芒果幹?”

  難得地,滕棠靖的俊臉上顯露一抹尷尬的神情。“是我阿姨寄給我的。我對這種東西實在沒辦法……如果不嫌棄就請你們嘗嘗。”

  葛如雲感動地接下紙袋,靜靜凝望滕棠靖半晌。

  “葛小姐?”

  “我發現你有些變了,滕先生。我說……棠靖,你和當初那個常常來替關老闆傳話給我們老闆娘的滕先生不太一樣了!”

  “……是嗎?”

  “是誰改變你了?我發覺你最近也比較常笑了呢!嗯?是不是因為某個女孩子改變了你?”

  一抹纖細的倩影飛快閃過滕棠靖的腦海裏。

  他眨眨眼,仿佛還能清晰地看見那一頭雲波柔軟的咖啡色長髮在自己的眼前飄逸……

  “咳,如果沒事我要回公司了。”

  “咦?你不等未央回來嗎?”

  她一直在等著你的到來。這句話,葛如雲不敢說出口。

  “不了,公司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棠靖?你怎麼在這裏!”

  滕棠靖和葛如雲循著女聲的方向望去……

  “關妮?”

  葛如雲錯愕地瞪大了眼,指著餐廳門口的女子。“她就是關老闆的女兒……關妮?!”

  “關妮,你怎麼會來這裏?”滕棠靖站起身迎上她。

  關妮沒有理會他,逕自走到餐桌邊,“哼?龍蝦?想不到爸爸挺公平的嘛,這邊哄我說有新鮮空運的龍蝦大餐可吃,另一邊也準備了翟未央的份。”

  “關妮,你知道翟未央?”

  滕棠靖驚訝地拉住她的手,沒想到關妮竟順勢棲靠了上來,整個人依偎在他的懷裏。

  “知道啊!不然你以為我今天來這裏幹什麼?當然是來看我的妹妹啊!”

  她枕在滕棠靖的胸膛上左右張望,“咦?我妹妹呢?難得姐姐抽空來看她,她不會不在吧?”

  “你到底知道了多少?”他俯首凝視她。

  關妮心折於他淩厲如銳鷹般的眼神,忍不住伸手撫摸滕棠靖冷峻的臉龐,“不多不少,該知道的我全都曉得。”

  “關先生不可能告訴你。”

  “傻瓜呵,棠靖,當然是我自己查出來的。”

  他伸手扣住她撫觸的手,“跟我回去見關先生。”

  “好啊!棠靖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反正翟未央她也不在。”

  親昵地依偎在滕棠靖的身邊,關妮不由分說的攬住他的手臂往屋外走去。

  才到了大門口,就見一輛白色的跑車停在前庭剛熄火。

  透過擋風玻璃看見駕駛座旁的身影,滕棠靖倏地眯起淩眼。

  “未央,嚷我來幫你拿吧!這些東西粉重的。”

  喬治率先跑下車來到副座前,紳士地打開車門——

  翟未央款款步下車。

  在陽光的折射下,那一頭長髮宛如流動的咖啡色湖泊泛起陣陣波浪,格外美麗耀眼。

  “喬治,我自己可以拿啦!”

  翟未央沒發現大門口處的人,一徑和玩心未泯的喬治嘻笑著。

  滕棠靖的俊臉在刹時間沉了下來。

  關妮見狀,益發地偎進他寬闊的懷裏悄然輕笑。

  “幫女士服務是男人的指責,更何況是委了我的未央!”喬治接下翟未央懷裏的袋子,伸手將她攬在自己身邊,大手就這麼親密地搭在她的肩膀上緩步同行。

  然而越走近大門口,翟未央臉上的笑容就越消褪,直到看見滕棠靖和他懷裏親昵枕靠的女子,她停住了腳步……

  小臉錯愕!

  “你……”

  翟未央不敢置信的眼眸在滕棠靖與關妮得意的臉上來回打轉,最後停駐在關妮親昵摟抱他腰際的手上。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滑過翟未央的嘴裏,滑進了她的心底,梗住了她的喉嚨,苦澀得幾乎讓她說不出話來!

  “未央?寶貝,你怎麼了?”喬治頓了頓,望著她。

  翟未央沒有看他,一雙眼眸緊緊膠著在滕棠靖冷峻的眼神裏,“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是關妮,翟未央。”

  翟未央緩緩轉頭望向滕棠靖懷裏說話的女人。

  關妮驕傲地昂了昂下巴,“你該知道的吧,我們兩個有相同的父親,妹、妹,只不過我的母親是正室,而你媽媽則是我爹地一時貪玩在外面沾惹的情婦!”

  關妮譏諷的語氣惹皺了滕棠靖的眉宇,一旁的翟未央則是震驚錯愕地無以復加。

  “我知道你的存在,今天我來要對你說的就是這句話!”

  關妮炫耀似的偎進滕棠靖的胸膛裏,得意地看著自己這個舉動惹來翟未央”陣咬唇握拳。

  呵呵,看來自己的妹妹挺喜歡棠靖的呢,不是嗎?

  一思及此,關妮的手益發張狂,繞過了滕棠靖精瘦結實的腰整個圈抱住他。

  “關妮。”

  滕棠靖用淩厲的眼神悄悄警告她的舉動。

  絲毫不受他凜峻面孔的威脅,關妮反而朝滕棠靖露出甜甜一笑,“棠靖,我們趕快回公司去吧!你不是有話要對我和爸爸說嗎?我們快走吧!”

  “寶貝,”喬治望瞭望翟未央,忍不住好奇輕問,“這兩個人到底是誰?”

  “寶貝?!棠靖,你聽他們兩個人好親熱啊!我以後也要你這麼叫我,好不好?”

  翟未央咬著唇瓣,一雙眼眸始終沒有離開過滕棠靖的雙眼。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是你帶她來的?”

  當滕棠靖跨出腳步經過她的身旁的刹那,翟未央仰頭低問。

  他停駐了腳步,側轉俊臉瞅望著她的怒顏,在她的眼眸裏看到一抹背叛的憤怒。

  滕棠靖沒有開口,只是將視線調轉到喬治摟著她肩膀的手……

  翟未央會意,立刻掙開喬治親昵搭摟的大手!

  “寶貝?未央,你怎麼了?”

  “喬治,我曾經對你說過……在臺灣,我不喜歡你這樣做,不好看。”

  是她的疏忽,總習慣了和喬治稱兄道弟親人似的擁抱,她忘了在臺灣,這種親人間的摟抱是不合常情的舉動。

  “我們這樣哪有不好看?”

  喬治大感不滿,眼前這個表情冷漠的男人是誰?為什麼未央一看見他就變了?

  “說到不好看……未央,他們兩個人摟得比我們更誇張,他們才不好看!”

  關妮得意一笑,“我和棠靖是情侶啊!不一樣。”

  “一樣!我和未央也是情侶啊!”喬治不甘示弱地伸手將翟未央攬回胸口。

  在吵雜聲中,滕棠靖與翟未央始終沉默不語。

  默默凝視著在別人懷抱裏的彼此,她咬著唇瞅眠他不再深邃,漠然的視線……

  梗在喉嚨裏的苦澀始終沒有消散。

  翟未央就這麼望著滕棠靖,說不出半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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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7 18:09:1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辦公室裏,滕棠靖冷眼看著老淚縱橫、感動不已的關崇和一臉真實誠懇的關妮。

  “爹地,相信我!我是真的很高興自己還有個妹妹!”

  關妮再接再厲的說著,暗暗得意自己的演技真不賴,輕而易舉博得父親感動涕零的淚水。

  “真的嗎,妮妮?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爹地!要不是迫不及待的想見到未央,我今天也不會自己一個人上渡假山莊去找她呀!”

  “嗯、嗯!”

  坐在總裁座位上的關崇感動的頻頻點頭,從滕棠靖手中接過面紙激動地擦拭著自己的淚水。

  關妮的眼珠轉了轉,“爹地,不如這樣吧!媽媽她昨天出國去血拼啦,我們何不趁這個機會到未央的渡假山莊住幾天!”

  滕棠靖聞言立刻望向關妮,微微眯起淩眼。

  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他可沒忘了不久前關妮看著翟未央時,她眼底迸發的恨意和語氣中的譏誚。

  實在難以相信關妮此刻臉龐上的真誠究竟有著多大的真實性,然而沉醉在父女情深裏的關崇卻是大大地感動。

  “真的嗎?妮妮,你願意和我一起去未央那兒住幾天嗎?”

  “當然願意啊,爹地!趁這機會,你可以享享悠閒的生活和天倫之樂。而我呢,則有更多的機會和未央接觸相處,好增進我們姐妹倆的感情啊!”

  “好、好!棠靖,你聽到了吧?趕快幫我們安排一下,快呀!”

  滕棠靖的心裏總擔心著關妮會傷害翟未央,所以企圖以公事來勸阻關崇的計畫——

  “關先生,現在正是公司與建業企業簽訂千萬合約的重要時刻,您實在不方便離開公司這麼久……”

  “方便、方便!你儘快幫我處理好這件事就是了!”

  關崇不耐煩地揮揮手,只因他滿腦子裏早已充滿關妮和翟未央姐妹情深、兩人共奔花園摘花捉蝴蝶的畫面……

  呵呵,他真是幸運啊!生了兩個美麗又善解人意的女兒!

  “對了,爹地!”關妮愛嬌地瞅了滕棠靖一眼,“我們一起邀棠靖去嘛!人家想要他陪我……”

  關崇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滕棠靖,笑了出來,“好、好!你這麼點心眼兒爹地當然要幫你實現了!那麼,棠靖,你就和我們一起去未央那兒渡個假吧!”

  “但是公司——”

  “公司的事情多的是有人處理!我說你啊,也該找個時間跟妮妮商量看看將來你們兩人的婚事要怎麼辦啊!”

  關妮顯露嬌羞輕輕地偎進滕棠靖的懷抱裏,臉頰邊的酡紅卻是千真萬確的發自內心。“就是說啊,棠靖。”

  悄悄將懷裏的嬌軀推離開自己身邊,滕棠靖面對眼前這個將自己視如己出、傾心傾力栽培的關崇,不知怎的,在他欣慰而期盼的注視下,他發覺自己無法狠下心拒絕。

  關崇對他有知遇之恩,他實在沒辦法和自己心裏的感恩之情相對抗

  這一刻,滕棠靖只得選擇沉默。

  ***

  看著眼前的畫面,翟未央緩慢地從園圃前站起來。握緊了小拳,她忍住心頭翻湧的憤怒與滑過心底的悲傷……

  關妮是來向她炫耀的嗎?

  翟未央的視線從關妮的身上延伸開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關妮左手邊攬著的關崇,而右手邊則是她親昵依偎的滕棠靖。

  是一幅和樂融融的天倫圖,也是一個愛侶情深的畫面。

  不知為何,這景象悄悄地刺痛了翟未央的雙眼。

  她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的鋤耙倔強地眨了眨眼眸,想眨掉眼瞳裏突然氾濫的水霧。

  “未央,這位是你姐姐關妮。你們前陣子才見過面的不是嗎?”關崇口吻慈愛而輕柔地開口。

  “未央,上一次沒和你多聊。你最近過得好嗎?”關妮露出甜甜的笑,下意識地益發摟緊滕棠靖的手臂。

  在豔陽的照耀下,關妮身上一襲青春粉嫩的絲紗長裙閃耀出淡淡的薄霧光澤,就像是個尊高無上的公主。

  然而相較于她的完美嬌貴,站在花圃前的翟未央一身寬鬆粗簡的工作服,牛仔布料的吊帶連身褲沾滿了淤黃的泥土,看起來骯髒而不起眼。

  關妮掩飾不住自己的驕傲與得意,輕輕偎著滕棠靖,笑了。

  呵呵,翟未央手裏握著的鋤耙和腳邊散佈的花苗,讓她看來就像個幹粗活的女工。

  真蠢!

  憑她這副低俗落魄的模樣也想博得棠靖的心?

  關妮在心頭冷哼著,卻驚愕地發現滕棠靖竟掙開她的手往前跨出一步。

  “你在做什麼?”

  滕棠靖望瞭望翟未央手裏的鋤耙半晌,輕輕開口。

  她瞪了他幾秒鐘,“種花。”

  翟未央氣鼓鼓的睬著他的俊臉。

  然而當她瞧見滕棠靖臉龐上的冷峻,在她回答的瞬間輕輕扯開一抹淡笑,翟未央吃驚極了!

  她竟忘了繼續瞪他,用她那種惡狠狠的眼神。

  “沒有人幫你?”滕棠靖又跨前幾步。

  面對著翟未央,他發覺自己對於關崇施加在他身上的沉重恩情與期望似乎有了鬆動的跡象——

  因為那一刻,當他凝視著翟耒央的時候,幾乎完全忘了關妮的存在。

  “誰能幫我?”翟未央懾於他深邃的視線之中。

  “喬治。”

  簡短的兩個字,滕棠靖的雙眸始終沒有自她的臉龐上移開。

  哼?他的眼神、他的口吻……難道這個人在吃醋嗎?翟未央倏地抿了抿嘴,藏住笑容佯裝淡漠,“喬治是個公子哥,哪懂得這些!”

  她意有所指的瞥了瞥一旁的關妮,“我和那些千金小姐不一樣。”

  滕棠靖眼裏的笑意更深了。

  這丫頭性子真夠倔,纖細柔弱的外表下強悍到怎麼也不讓自己處於無助的劣勢。

  她懂得反擊。他喜歡。

  滕棠靖瞅著翟未央,點點頭。“你的確不一樣。”

  他在稱讚她嗎?

  翟未央在滕棠靖的視線下當場覺得有些飄飄然,兩相凝視的瞳眸中悄悄流轉著無言的情愫……

  備受冷落的關妮憤然地看著他們兩人對望,那似有若無的深情幾乎讓她想尖叫!

  不過是個情婦生下來的私生女,哪兒能跟她相提並論!

  關妮及時提醒自己千萬別在關崇面前露出鄙夷翟未央的一面,她咬著唇急忙想打破沉默。

  “噯,這個是什麼?”關妮強裝笑容拿起木桌上的一隻圓木盤,“呵,這是煙灰缸嗎?好醜!”

  翟未央瞥了她一眼,“那是我做的。”

  礙于關崇的緣故,關妮只得咽下到嘴的譏誚,“哦,是嗎?那……還好啦,越看越可愛。”

  她言不由衷的扔下手中的煙灰缸,在木桌上敲起一聲響音。

  “那個煙灰缸是為了某個人而做的。”翟未央的聲音冷然響起。

  滕棠靖挑了挑颯眉,看著她。

  “但是那個混蛋卻不知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等他過來使用這個煙灰缸。”說話的同時,翟未央筆直望進滕棠靖的眼裏。

  他回應她淡寫慍意的眼眸,一雙眸子閃了閃。

  “是嗎?哎,會抽煙的人最討厭了,哦,棠靖?”關妮伸手攀上滕棠靖的肩膀,嬌滴滴的喃著,“像棠靖,他從來都不抽煙的。我和他認識這麼久,還沒見過他拿煙呢!”

  這一刻,翟未央幾乎笑了出來!

  哎呀,她實在太快活了!高興到甚至連關妮那只礙眼的手好像也不再那麼刺眼了,

  “你確定嗎,姐姐?”翟未央噙起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關妮頓了頓,啞口無言。

  是不是她的錯覺?為什麼自己總覺得翟未央的笑容裏有一些諷刺的意味,而這個臭丫頭和棠靖互相凝視的眼神中,又仿佛蘊含了某種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討、討厭!你這種低俗的人怎麼夠資格當我的妹妹?!”關妮惱羞成怒的扭身走開,“爹地,這裏好髒,會弄髒我的高跟鞋啦!我們快到前面去……棠靖,你不走嗎?我和爹地要走了哦!”

  “我知道了。”他往前跨了一步,繼而轉身凝視翟未央。

  翟未央睬了滕棠靖一眼,冷著小臉蹲下身繼續手邊種花的工作。

  然而停駐在花圃邊的那雙麂皮皮鞋始終沒有離開,她掘著泥土沒好氣的咕噥,“還不快過去啊,滕先生。關小姐在叫你啦!”

  滕棠靖沒有說話也沒有移動,這更惹得翟未央莫名生氣!

  也不知哪兒來的衝動,她驀地扔下手中的鋤耙站了起來對他放聲大吼,“你是我爸養的狗啊?他要你怎麼樣,你就怎麼樣嗎?”

  滕棠靖的俊臉當場刷冷。

  “我都聽說了!我爸要你娶關妮,好讓你順理成章的接管他手中的企業對不對?”握緊了雙拳死命咆哮,翟未央像是要發洩這些日子以來的挫敗與灰暗——滕棠靖帶給她的灰暗。

  “哦,是嗎!原來你是這樣一個貪財的傢伙!難怪你看不上我嘛!因為我窮啊,我翟未央怎麼能跟關妮比呢?人家是千金大小姐嘛,是你平步青雲的助力啊!我算哪根蔥哪根蒜啊,你說是不是啊?滕、先、生!”

  “你到底在氣什麼?”

  “我哪有生氣?我沒有生氣啊!你眼花了是不是?誰生氣啊!笑死人了,我管你的事情做什麼?根本不關我的事!你滕棠靖的事情根本和我無關!”

  “既然無關你又為什麼要哭?”

  他口吻中的輕淡惹得翟未央益發火大。

  她已經這麼大聲,幾乎到用吼的地步了,為什麼一聽到他平靜無波的語氣,她就覺得自己的氣勢矮了一大半?

  “才怪!你胡說!我根本沒有哭!”握緊拳頭,翟未央簡直在嘶吼。

  滕棠靖瞥了她一眼,驀地伸手攬臂將她擁進懷中。

  她傻了。

  頓了幾秒,她開始掙扎,淚水益發張狂地墜下。

  “放開我!我不是關妮,不准你把我當成她!我是翟未央,我不做任何人的替身!”

  滕棠靖寬闊如山的肩膀哪是她能輕易掙脫的牢籠?

  箍緊了雙臂將翟未央更加摟向自己,他一隻大手溫柔撫上她的臉,輕拭她的淚。

  “即便哭成了一個淚人兒還是不忘咆哮嗎?”

  她在他的懷裏沉靜下來,瞅著兩泡淚眼忿忿地瞪著他臉上的溫柔,“還不都是你害的!”

  “那個煙灰缸……”

  “什麼!”

  “關妮沒說錯,好醜。”

  “你……你混帳,滕棠靖!”

  他輕擁著翟未央破涕為笑的嬌燦容顏,當她羞惱地揚起小手擂打他時,滕棠靖飛快攫住她的手,在她的嬌羞凝視下輕輕咬住她的食指……

  翟末央只覺得腦海中頓時迷眩,滑過心頭的甜蜜膩得她忍不住輕喘。

  “你真的是狗嗎,這麼咬人……”

  滕集靖的俊臉沉了沉。

  翟未央自知失言的咬著唇低頭懺悔。

  “關先生對我有栽培之恩,他不計一切的培育我,甚至不顧旁人的造謠與勸阻始終如一的支持我,讓我一步一步的爬到這個位置。在我心中,他是我的另一個父親。”

  “對……對不起嘛。”

  她更誠的懺悔換來滕棠靖滿意的笑。

  “建這個花圃幹什麼?”

  “你說呢!”

  滕棠靖轉了轉頭,“煙灰、秋千、木桌和椅子,現在又加上一座花圃……你想讓我喜歡到留在這裏不要走?”

  這人真的很聰明!翟未央羞澀地撇下頭,不看他。

  滕棠靖瞅望著她愛嬌純美的神采,不知不覺地放柔了眼神,一雙如寒潭般深邃的雙眸不再冷淡,換上的是輕輕淺淺的疼愛與寵溺……

  他伸手撫摸著她的長髮,將她垂落在肩膀上的咖啡色髮絲輕輕地揀到肩後,在她嬌羞揚起的眉睫凝視下,滕棠靖徐緩地用自己的指尖一一纏繞那一綹褐髮。

  翟未央咬著唇有些遲疑著該用什麼話打破沉默。他的眼眸好深邃,瞧得她的心好慌……

  也有些恐懼。

  像是履踩在一層薄冰上,貪圖眷求一時的甜蜜。

  傳聞說他是爸爸欽點的女婿,是關妮未來的丈夫。

  那她呢?她也喜歡滕棠靖啊!如果他和關妮結了婚,那麼她又該被放在什麼樣的地位上?

  放棄滕棠靖、拋開對他的感情?捨得嗎?當真能理智地割捨嗎?還是繼續放任著這樣的關係……最後成為他的情婦!

  就像媽媽一樣?

  一想起這個可能性,翟未央幾乎要窒息。

  強迫自己別再想了,她現在只想看著他,枕在他懷抱裏感受他的體溫,無視心底暗潮洶湧的惶恐。

  翟未央悄悄睇了滕棠靖溫柔的臉龐一眼,輕輕偎近他。

  “李媽說我的頭髮……”

  “什麼。”

  “她說我的頭髮太長了,做起事來不方便……要我去剪掉。”

  滕棠靖撩繞髮絲的動作嘎然停止,他睇著她,“你要嗎?”

  翟未央被他詫然的反應給愣住。這個話題……她只是隨便聊聊,沒想到竟得到他那麼認真的眼神……

  “你在乎嗎?”她流轉著骨碌碌的眼睛直望進滕棠靖的瞳眸裏。

  他回應著她的眼神,低沉醉濃的嗓音緩緩自她的頭頂上飄落,“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嗎?”

  “嗯,在媽媽的靈堂前。”

  “當時我慢慢地向你走近,第一眼注視到的,就是你的長髮。”滕棠靖輕輕撫順她的髮絲,眷戀地讓自己的手指徜徉在她的雲波髮瀑間。

  “真!”這是她第一次聽見滕棠靖這般溫柔的口吻。

  像天鵝絨般的滑膩輕柔,卻又濃醇芬郁得宛如酒液一般緩緩地滑過翟未央的心,撩動她的知覺,讓她忍不住沉醉……

  好想再聽見更多的溫柔,從滕棠靖的口中說出對她的溫柔。

  “你快點告訴我,我的長髮會讓你覺得像什麼?嗯?說啊,”

  貪得無饜的丫頭。滕棠靖噙嘴淡然一笑,沒回應。

  “噯,你還沒告訴我啊!”

  他依舊沉默,只是溫柔纏繞髮絲的手指始終沒停下來過。

  “喂,滕棠靖,你再不說我要生氣嘍,”

  討厭!跟她說點甜蜜的話這麼困難嗎!

  閒適地睇了翟未央嘟鼓的嘴,他抿起性感嘴角笑了笑。

  將纏繞著咖啡色髮絲的手指勾舉到唇邊,滕棠靖筆直凝視著翟未央的雙眼,輕輕俯首就唇吻上指尖她的長髮。

  翟未央霎時羞紅了小臉,紅雲當場將臉龐染得配紅。

  滕棠靖望著她臉上因他而起的嬌羞,忍不住情動地伸手將她擁進懷裏,“我當時以為自己看到一片咖啡色的湖泊,純真美麗得幾乎讓我轉不開視線。”

  “真的?”翟未央在他懷裏仰起頭,閃爍的眸光裏隱隱有著不顧一切的愛戀。

  滕棠靖俯首低望著她,心旌情動地緩緩垂下頭……

  翟未央揪著他的襯衫的小拳悄悄握起。

  他……要吻她嗎?

  一抹矜持的遲疑問過翟未央的腦海。接著,她緩緩閉上雙眼,悄悄揚起臉龐迎上滕棠靖……

  “未央?寶貝!你在哪里?”喬治雀躍的吼叫聲倏然響起,“我已經把蘿蔔和高麗菜買回來了!另外還奪買了一條鮮魚哦,你快過來砍!”

  那一瞬間,滕棠靖頓了頓,緩緩揚起頭。

  面對他拉開的距離,翟未央默然地垂下螓首,掩住眼底瞬間翻飛的失落。

  她眨眨眼,清了清喉嚨,“我……我應該要去工作了。”

  “嗯。”滕棠靖輕輕鬆開懷抱放開她。

  低著頭揪動自己的雙手,她不知怎的竟不敢仰頭看他,“那,我要走了。”

  “好。”

  兩人依舊站著不動。

  她緊張地舔了舔唇,“我該去忙了。”

  “嗯。”

  一陣清風旋了過來拂動林間的樹梢,輕輕刮起一陣沙沙的葉動聲。

  “你——”

  “你——”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翟未央繼續揪著手睇了滕棠靖一眼,“你先說。”

  喬治的高喊聲搶先了一步,“未央!寶貝!你在哪里啊!”

  翟未央被喬治的聲音喊得急了,聽著他的跑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

  “寶貝?我買菜回來了,你到底在哪里啊?!”

  “我……”翟未央遲疑地瞥了滕棠靖一眼,揚高聲音,“喬治,我在這裏。”

  滕棠靖定定地望著她,“你是別人的寶貝嗎?”

  他低沉的嗓音敲進翟未央的心底。

  “……那你呢?你是嗎?”她可沒忘記關妮對他的親昵和佔有。

  兩人都沒有回答的時間,喬治已經跨大了步子跑過來,臉上雀躍的表情在看見滕棠靖之後立刻斂了斂,“寶貝,你……和他在一起,做什麼?”

  這時一陣高跟鞋的踢踏聲傳了過來,關妮的軟噥嬌嗔也跟著插進來湊熱鬧,“棠靖,你怎麼還在這裏?爹地接到公司的電話,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呢!”

  “我立刻過去。”

  “哼,妹妹你還在這兒啊?和棠靖這麼有話聊嗎?”

  關妮又氣惱又嫉妒,踩著高跟鞋款款走了過來搭摟住滕棠靖的臂膀,她挑了挑眉,心中暗呻著她們母女還真是同一個德行——

  專門勾引別人的丈夫!

  “妹妹,我聽說你是到了最近才知道自己的媽媽是別人的情婦啊?”

  “關妮。”滕棠靖沉聲警告。

  “幹麼,我只是和妹妹聊聊嘛。哎呀,我猜妹妹她一定還不知道我們兩個正在,籌備婚事的事情吧?怎麼樣,未央,你知道嗎?我和棠靖就快要結婚了!”

  翟未央避開關妮炫耀宣示的眼神,悄悄握拳。

  “未央你知道嗎?我好期待自己和棠靖的婚禮哦!爹地答應我一定要辦得很隆重、很氣派,只是不曉得到時候你有沒有空來。”

  接著關妮挑釁地瞥了翟未央一眼,眼神暗暗掃著恨意,“說到了結婚就讓人忍不住想到情婦!你知道的嘛,未央,你媽媽不就是嗎?”

  滕棠靖倏地轉頭瞪向關妮。

  她仰高了頭驕縱地回應他的瞪視,轉頭瞟向翟未央,“未央,不知道你對情婦這個身份有什麼想法!畢竟你是你媽媽生的嘛,最後該不會繼承了母親情婦的身份吧?不好哦,你若是成了別人的情婦,那爹地可是會覺得頭痛的。”

  “關妮!”

  “你說狗了沒有,臭女人!”喬治的怒吼聲幾乎蓋過滕棠靖的斥責聲,他伸手一把攬住翟未央,感覺到她的顫抖,益發憤怒,“不准你再欺俯未央!喂,把你的女人關好啦!”

  滕棠靖抑不住憤怒地甩開關妮摟抱的手,睬了翟未央一眼,他冷眼看著喬治的手自然而然地搭放在她的肩膀上,而後轉身離開。

  飛快將臉上的尷尬掃去,關妮硬是擠出甜美愛嬌的笑容迎上他冷峻的臉,纖纖玉手順勢摟住他的手臂,親昵的儷影相偕離去。

  兩人又各自回到了別人的懷抱,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

  滕棠靖高峻頎長的身影有些冷硬。

  翟未央默默地瞅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頭上沙沙的葉動聲複又響起,莫名地勾起她想哭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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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7 18:11:0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滕棠靖好不容易甩開了關妮的癡纏,他回到自己的小木屋裏脫下西裝外套扔在床上。

  走到窗邊凝視外頭的景致,他頎長的身形帶著淡淡的倦意。只見他雙手插放在口袋裏,獨處時刻的滕棠靖雙眼不再淩厲,反而有些木然地看著臺北盆地靜靜的籠罩在蒙朧煙霧中。

  突然間,一抹倩影沒來由的閃過腦海,他煩躁地伸手爬刷自己的頭髮,閉上眼,歎口氣。

  翟未央的出現將他的計畫都搞亂了!

  老實說,幾個月前的他對於自己和關妮的婚事並沒有太大的意見。

  是的,儘管他並不愛她。

  但是誰能指責他呢?

  沒有人規定每一個婚姻的起始必須是雙方的真情真愛。沒有評判衡量的儀器,更沒有所謂的標準。

  到底要“愛”到什麼樣的程度才能結婚?究竟什麼樣的“愛情”才有架構一個婚姻的資格?

  誰能說的准?

  雙方彼此的“愛”,是很籠統的。

  他並不愛關妮,對她也沒有那種男女之間的情悖。

  可是關妮想和他結婚,而他想報答關崇的栽培之情——

  於是結婚成了順理成章的結果。

  覺得他爛,褻瀆了崇高的婚姻制度嗎!

  可是又有誰能保證一個當初信誓旦旦、充滿了愛情的婚姻在走過幾個年頭之後,彼此的忠誠度依舊在?

  哼,婚姻。

  在潮流的衝擊下,它的光環早已漸漸暗淡了。

  滕棠靖望著窗外的景色,勾起嘴角噙起一抹淡淡的嘲諷。轉身離開窗邊,他從西裝外套裏掏出一包淡煙和一隻勾勒豪氣鷹形的銀色打火機。

  推開窗、點燃煙,滕棠靖回到窗戶旁靜靜佇立著,卻在屋角的不遠處尋著翟未央忙碌的身影。

  他舉煙就唇吸了口煙草的刺嗆,慢慢呼出來……底下她澆花的身影瞬間被煙霧給彌漫,有一種不真實的朦朧。

  從沒想過有哪個身影會停駐在他的心頭。

  然而當他譏嘲婚姻制度的同時,翟末央卻出現了。

  像一顆投入湖心的石頭,發出了驚豔的聲響、引起一圈圈的漣漪,從湖的中央擴散開來……

  從此再也沒有平靜的一刻。

  如果是翟未央呢?

  她能不能扭轉他對婚姻的悲觀?

  看著底下與水管花草搏鬥的翟未央,滕棠靖微眯著淩眼吸著指間的淡煙,幾乎快要被心底的不確定感給惹得益發煩躁。

  當初決定入贅關家,除了報答關崇的恩情之外,不可否認,他的確有種想報復自己的母親與祖父的意味。

  從小滕棠靖就生活在純樸的彰化鄉下,滕家可以說是當地的地主,擁有的果園與山林在父親的傾力經營下越來越擴展,大有壟斷的趨勢。

  然而隨著財富與名望的逐漸上升,原本樸實務農的父親變了,在酒色財氣的薰陶下最後赤條條的死在一個酒家女的身上。

  於是原本退休養老的祖父又出來重掌大局,而他母親則是最忠誠的助手。

  身為滕家的嫡長子,滕棠靖接掌龐大果園的事業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初出學園的他並不想這麼做。

  他想要出去闖一闖,以著初生之犢不畏虎的雄心壯志,想試試自己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與本事!

  然而滕棠靖的志氣著實惹惱了滕家的掌事者年邁的滕剛,於是滕剛運用了最原始的方式,截斷滕棠靖任何有可能的工作機會,企圖利用這種激烈的方式逼使他返回滕家。

  滕剛做得太徹底,滕棠靖到最後甚至連送報紙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這也讓滕棠靖更加痛恨起自己的祖父和絲毫沒有伸出援手、給他留點後路的母親!他寧可餓死也絕不回去。

  就在這時,關崇出現了。

  他大力照顧落魄孑然的他,一邊與滕剛施壓的勢力對抗、一邊安排他在關家的企業裏工作,還無條件資助滕棠靖考上研究所,直到順利取得碩士學位。

  在這近三年的時間裏,關崇為了他,幾乎蒙受了近五、六千萬的損失——

  全是他的祖父滕剛陸續施加的打擊與傑作。

  曾經有人當著滕棠靖的面前質問關崇,為什麼要為了這麼一個沒有替關家企業帶來任何貢獻的小夥子如此維護到底?

  是啊,為什麼?滕棠靖也想問。

  關崇當時只是笑了笑,揮手叫那個人以後不用再來上班了,然後慈愛如父親的走過來拍拍滕棠靖的肩膀,淡淡說了一句——

  “別在意。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更確信你絕對值得我這麼做!”

  當時,滕棠靖哭了。

  繼六年前他父親的喪禮之後,他哭了。

  從此便開始了他為關崇賣心賣力的生活。

  對他而言,關崇就是另一個爸爸,賞識他、支持他的爸爸。為了這一點,他甘願做出所有的犧牲包括入贅關家,成為關妮的丈夫。

  即使他並不愛她。

  不知不覺地,香煙已經燃燒到了盡頭。滕棠靖從回憶的思緒中抽出來,歎了口氣,將香煙餘燼扔進旁邊的煙灰缸裏。

  突然間,不遠處的歡樂笑鬧聲吸引了滕棠靖的注意。

  他默默瞅望著底下的翟未央和喬治家兩個孩子似的愉快地玩笑嬉鬧著,翟未央伸手拿起水管淋向喬治的身上,誰知小手被他捉個正著,她腳下一個濕滑險些跌倒,所幸及時被喬治摟進懷裏穩住身形,水柱在半空中劃出了一道漂亮的弧。

  倚在窗邊的滕棠靖默默地看著。

  不知道是他們兩人親昵的身影黯淡了他的眼……

  還是有別的可能?

  ***

  “棠靖!你在裏頭嗎,棠靖?”關妮敲擊著小木屋的門板急喊。

  沒半晌,房門打開,滕棠靖順長的身形矗立在門口處,他皺著颯眉凝睇她,“什麼事喊得這麼急?關先生找我嗎?”關妮垂下小手有些失望的看著他公事化的臉龐,“只有爹地的事情你才會關心嗎?”

  滕棠靖轉開眼眸沒有開口。

  “棠靖!你說啊,是不是只有爹地的事情才會讓你關心?我呢?你的眼裏到底有沒有我?看著我,你看著我啊,棠靖!”

  他被動地調轉視線望向她。

  “如果我不是關崇的女兒,你是不是連敷衍也不給我?”關妮的口吻難掩蕭瑟。

  長久以來她一直不想正視這個話題,卻沒料到會在這個渡假輕鬆的時刻提起這個叫她又想知道又不得不逃避的問題。

  想知道,卻不敢問。

  誰能體會這麼多年來,她被這種深切的矛盾糾纏困擾的痛苦?!

  滕棠靖居高臨下的瞅睬著關妮妝點得嬌柔美麗的臉龐上,漾著千真萬確的寂寥與落寞,竟也感到有些不忍……

  不管他愛不愛她,但是她的失落的確是自己帶給她的。

  “關妮,我——”

  “不要說!”

  滕棠靖看著她,閉上嘴。

  關妮提口氣,試圖強迫自己抿開一抹笑容,“我、我是來找你去烤肉的,我已經吩咐她們把木炭和肉片準備好了,你……要去嗎?”

  “關先生呢?”

  “爹地在睡覺,他說他覺得有點兒累。”

  滕棠靖點點頭,沒有開口。

  他知道關崇此刻絕對不會躺在床上睡覺,那只是藉口。此時的他肯定是在翟二夫人的牌位前獨自一人思念過往吧?

  “走吧,我陪你去。”

  滕棠靖覺得自己有義務替關崇支開女兒。有他陪著,關妮應該不會想到去打擾自己的父親。

  “真的?你真的要陪我?!”喜出望外的關妮簡直感到受寵若驚。

  仰頭瞅望著滕棠靖的俊臉,她心底悄悄竄升起一抹希望的火焰……

  或許,棠靖的心中仍有她些許存在的空間?他對她並不全然無動於衷的,是不是?

  “等我,我拿東西。”

  滕棠靖踅回房裏拿起房間鑰匙,這才隨關妮走了出來。

  漫步在通往烤肉區的路上,關妮咬著唇悄悄瞥了身旁的滕棠靖一眼,然後下定了決心!

  “棠靖?我想起有個東西沒帶出來耶,你陪我回房間拿好不好?”

  “嗯。”

  回到自己的小木屋,關妮踩著步履踏進門,一雙眼睛還不時瞥視身後跟隨的滕棠靖……

  等他一跨進門,她立刻反身撲進他的胸膛裏投懷送抱。

  來不及關上的木門就這樣留了一道空隙。

  “棠靖?你抱我好不好?”關妮緊擁著他,益發往滕棠靖的懷裏鑽。

  她的主動與熱切卻得不到他的半點回應。

  “我知道你不愛我!但是那是現在,棠靖!等我們結婚……等到一段時間之後你一定會愛上我的!”

  “關妮——”

  “所以你抱我吧!抱我啊,棠靖……無論你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會反抗的!”

  滕棠靖無動於衷的反應叫關妮無比心慌,她死命地摟緊他,卻依舊覺得這樣的擁抱空虛得讓她害怕!

  “你吻我吧,棠靖!”

  她在他的懷裏仰起頭,淚眼婆娑,“你不吻我嗎?”

  面對滕棠靖,這個她心愛的男人,關妮將高傲的自尊卸下,毫無保留的把自己的脆弱坦露在他的面前。

  滕棠靖靜靜凝望淚眼迷蒙的她,心中對關妮的不忍與愧疚隨著她淚水的滴落蔓延竄升到了最高點……

  無論如何,他都不該這樣傷她。

  看著關妮仰高索吻的臉龐,滕棠靖的腦海裏飛快閃過翟未央的倩影,他強迫自己將之摒除,緩緩低下頭靠近關妮的唇……

  “關小姐,我來換床單——”

  推開門的翟未央簡直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

  砰的一聲,她手上的純白床罩掉了下來落在腳邊。

  “你……”

  所有思緒都還來不及浮現翟未央的腦海,然而她的鼻頭卻已經在瞬間猛然酸澀。

  滕棠靖……吻關妮?

  他是認真的嗎?他真的吻她?!

  翟未央來不及掩飾自己臉上的震驚與征仲,她下意識地倒退一步……

  木屋的階梯這時傳來一陣乒乓聲響,喬治的身形出現在翟未央的身旁,親昵地擁攬她的肩膀。

  “寶貝?你怎麼了,床單掉了哦!”

  房間裏,滕棠靖望著翟未央眼底的震撼,沒有開口。

  為了忍住自己上前擁抱她的衝動,他幾乎已經花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

  “寶貝,你的臉色好藏白,是不是不酥服?”喬治憂心地拂開翟未央的劉海,直率而親密地用自己的額頭貼近她的,“沒有發騷啊,真奇怪!”

  “喬治,別碰我……”翟未央的雙眼始終凝視著滕棠靖,輕輕揮開喬治的摟抱。

  “寶貝?”

  在喬治的詫異下,她不預警地猛然轉身乒乒乓乓的踩著木階梯飛快離開——

  及時趕在自己的淚水落下之前。

  那一瞬間滕棠靖衝動地開口想喊她的名字,卻見喬治毫不猶豫的追了上去,刹那間他的眼眸黯了黯,閉上嘴……

  “棠靖?”關妮出聲喚他。

  滕棠靖頓了頓,垂下頭,“關妮,你自己玩吧,我沒心情。”

  雙手插放在口袋裏走回自己的小木屋,滕棠靖仰頭無奈地歎息。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聲輕歎按捺下多少他對翟未央的情意。

  強迫自己無視她……唉,越來越難了!

  ***

  翟未映跑進自己的小木屋,撲倒在床上。啊,她的心好痛!

  喬治著急的沖了進來,“寶貝,你怎麼了?叨底發生了奢麼史?”

  她坐起身子,轉頭淚眼迷蒙的看著他一眼的關心,淚水氾濫得更凶了。

  見狀,他更慌了,一向開朗的她從沒如此傷心過。他坐在床沿,溫柔的將她擁進懷中,向守護著一個易碎的陶瓷娃娃。

  “淵以告訴我嗎?寶貝。”

  依偎在他懷中,翟未央意外感到一股溫暖,仿佛將她從冰窖中拉了出來。但她不能讓喬治知道她傷心的原因,那樣太難堪了。

  “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心好空,想起了媽媽……”媽媽,她該怎麼辦呢?她心愛的男人吻了別的女人,這個女人還是她的姐姐——他即將要娶的對象。

  喬治無限疼惜的輕撫她咖啡色的長髮,“可憐的寶貝,這陣子你壓乙太久了。”

  翟未央止住淚水,輕輕推開他,“我沒事了,喬治,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沒關洗,我很淵以讓你依考。”他深情的凝視著她,“我希往你知道,不管喝始喝底,我都在你身旁,我毀包撫你。”

  聞言,她心中充滿感動,“謝謝你,喬治,有你真好。”

  喬治握住她的青蔥小手,“寶貝,對我你不用柯起。還有,也許現在不是說這葛的好時機,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加給我,讓我分擔你的一且,我一頂會讓你幸福地。”

  看著他認真的眼神,翟未央驚訝的忘了抽回手,“喬治,我不知道你對我……”天!她沒想到喬治對她的感情已經那麼深,居然想要娶她!

  “寶貝,我是認真的,答引我好嗎?”他單膝跪地,薄唇吻上她的手。

  平撫自己訝異的心情,她思忖了會,“喬治,你對我的好我很感動,但是……很抱歉,我還沒有那樣的心情。老實說,我對婚姻並不信任,我不認為那能保障什麼。”她的父親就是一個例子。“而且,我們身份懸殊,你爹地絕對不會答應我們在一起。”

  想起階級觀念嚴重的父親,喬治無言了,這的確是很難突破的難關。

  “所以,喬治,打消念頭吧!我還是很高興有你這個好朋友……”她突然止住話,因為他似乎沒在聽。

  喬治猛然握住她的肩頭,“寶貝,這樣說也許很對不住,渴史……你淵以做我的情婦嗎?我雖然沒有班法給你名粉,但我包枕對你忠逞,這是權宜之計,而且我可以幫你一起經營渡假山莊。”

  他的提議讓翟未央再度愣住了,不知怎麼的,腦海中竟然浮現滕棠靖親吻關妮的畫面,一股夾雜怒意的酸味就這麼湧了上來。

  “喬治,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接受,但我願意……”試試看還未說出口,耳邊傳來喬治興奮的歡呼

  “你願意!哦,感謝主。謝謝你,寶貝,我保證灰好好對你。”他在她臉上親了無數個吻,便鬼吼鬼叫的跳躍出去。“喬治”唉,這個人總是不讓人好好把話說完,這下該怎麼辦呢?

  不過,她心愛的男人已經是別人的了,她,也該重新開始了吧。

  ***

  餐廳裏彌漫著一股詭譎的靜默。

  關崇細細咀嚼著晚餐特別加菜的豐富菜色,嘴裏咀嚼的清甜高麗菜也無法遏下他左右瞟轉好奇的眼神。

  餐桌的另一頭,翟未央拿著水壺替用餐的三人倒水。

  那一張明顯哭過的通紅小臉蛋緊緊僵繃著,像是死了爹娘……噯,呸呸呸,不吉利!他怎麼咒他自己呢?

  關崇清了清喉嚨,試圖打破詭異的沉默,“未央,你、那個,怎麼……”

  “你到底要說什麼!”

  “沒、沒有,呃,我是想說我也要加水。”

  “你的杯子已經滿啦!還加!”

  “哦,這樣。”

  翟未央來到喬治身旁,蹲下身親膩的在他耳邊說:“Honey,今天的菜色還滿意嗎?合不合你的胃口?”

  喬治嘴裏塞滿了食物,喜上眉梢的傻笑點頭。天啊!他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瞧你,吃得嘴巴都是。來!我幫你擦。”說完,她用舌舔去他嘴邊的義大利醬。

  面對這樣陰陽怪氣的翟未央,關崇實在膽怯,只得把老臉埋進碗裏死命扒飯。

  然而他那一雙老眼又開始骨碌碌的轉,轉到了滕棠靖的身上……

  大發現!

  棠靖竟然直盯著女兒在發愣!

  嗯,事情果然大大的奇怪、大大的有問題!

  “棠靖。”

  關崇叫了他一聲,沒吭聲。又多叫了幾聲……還是沒回應。

  餐廳的氣氛仿佛比前一刻更尷尬、更詭譎了。

  原本希望借由跟棠靖的交談來打散詭異的氣氛,沒想到反而搞得更難看。

  關崇不得已,只得又將老臉埋進瓷碗裏。

  這時只見翟未央慢慢走到滕棠靖的身邊,拿起他的杯子倒滿水,然後砰的一聲重重放在桌上,溢出的白開水立刻撒在滕棠靖的手邊。

  他仰頭皺眉看她。

  “看什麼看!”

  可惡!真想把他的眼珠挖出來!

  對了,還有他那一張動不動就親嘴的好色嘴巴……遲早把它縫起來!

  “我不要喝水。”滕棠靖隱忍怒氣的抽出紙巾默默擦拭。

  “你那個偉大的關先生在叫你啦!”喝水……她還想給他喝尿咧!這個欺騙人家感情的混帳東西!

  滕棠靖立刻斂了斂神色望向那個幾乎要把臉鑽進碗裏的關崇,“關先生有事?”

  關崇從碗裏抬起頭,誰知一顆飯粒不偏不倚正好黏在他的額頭上……

  翟未央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餐廳的氣氛總算有些活絡。

  滕棠靖有些尷尬,“關先生,你的額頭上……”

  “幹什麼?”

  滕棠靖遲疑地舉起手想指自己的額頭,卻又覺得不妥,大手就這麼停在半空中舉也不是、放也不是。

  關崇的眼珠在翟未央與他之間轉啊轉,覺得很莫名其妙。

  看著滕棠靖有些不知所措發窘的神情,翟未央突然覺得心裏好過多了。

  哼,他也有不知道該怎麼做的時候啊?

  翟未央放下水壺走到關崇的身邊,伸手將他額頭上那一顆“觀音痣”摘下來,“哇,吃飯也能吃成這樣,被媽媽看見豈不笑死了。”

  “哎呀,嘿嘿,扒飯扒得太用力嘛!”關崇撚起飯粒咕嚕吞進肚子裏。他轉了轉眼珠,心想這樣的氣氛他總可以問了吧,“我說妮妮她怎麼沒有來餐廳吃飯啊?”

  翟未央的小臉倏地又僵,滕棠靖則是俊臉黯了黯……

  氣氛又被他一句話給搞壞了!

  所幸及時走進餐廳裏的葛如雲開口救了莫名其妙的關崇,“關小姐說她很累,所以我們直接把晚餐送進她的小木屋裏了。”

  “哦,是這樣啊。”

  關崇瞥了瞥四周,依舊靜默的叫他不安,只得再度認命的把臉埋進碗裏繼續扒飯。

  唉,他好苦命啊!從沒有一頓飯吃的像現在這樣難過的。

  “寶貝,我還要一碗!”神經大條的喬治完全沒發現周圍的詭譎,兀自沉醉在一人幸福的世界。

  “好的,馬上來。”翟未央正要轉身去盛面,這時,一串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滕棠靖俐落地從西裝外套的內袋中掏出一隻行動電話,看著螢幕上頭顯示的電話號碼,他瞪大了眼……

  不敢置信!

  鈴聲就這麼持續地響著。

  翟未央想問他為什麼不接,又覺得自己現在正在跟他生氣。誰先開口誰就輸了,她才不要!

  幾分鐘後,鈴聲終於停了。

  滕棠靖也恢復冷靜,他看了關崇一眼,準備將行動電話收回口袋裏,可是在這時電話鈴聲又響起了。

  一聲聲催促著滕棠靖,逼緊他所有的神經……

  他慢慢掀開面蓋,應聲,“我是棠靖。”

  接著便是一片寂靜。

  他始終沒有開口,行動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一連串劈哩啪啦的話語……

  然後靜默。

  砰的一聲,滕棠靖手中的電話墜落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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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7 18:11:1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未央?你是不是累啦?”廚房的何媽笑著推推她,“如果累了就先回房間去休息吧!我一個人整理就可以了!”

  “沒有啊,我哪兒有累?”

  “可是你剛剛拿著碗筷一直在發呆……”

  “哦,沒什麼啦!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惰……別提這個了,就剩這些碟子湯勺沒洗嘛,我們動作快一點。”

  當水龍頭的水柱沖洗著翟未央手裏的碗碟,她的思緒不禁回到傍晚晚餐的時候。

  他當時怎麼會有那樣的表情呢?

  仿佛是大受震驚、不敢置信,眼神裏甚至浮現出一種悲傷的情緒。

  滕棠靖那時接到的電話究竟是誰打來的?

  他始終沒有說,而和她同樣感到詫異的爸爸在觸及滕棠靖的視線之後,似乎就知道了?

  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秘密?

  她好想探知!好想、好想!

  雖然她還在氣他,但是滕棠靖的事情她都想知道!

  當翟未央幫忙何媽收拾完所有的東西,已經是淩晨一點多的時候了,她脫下塑膠手套,關上電燈走出去。

  咦,烤肉區那兒好像有人?

  可是已經這種時候了,怎麼……

  翟未央慢慢走近,大廳那兒的微弱燈光勉強替她指路,同時讓她看清楚了那個人——

  “棠靖?”

  坐在木椅上的滕棠靖原本低垂的頭頓了頓,始終沒抬起。

  “你忙到這麼晚嗎?”

  他的聲音好粗嘎,比起往常的低沉磁性,此刻的他更顯一抹滄桑的味道。

  翟未央覺得好不舍。

  “你到底怎麼了?”

  她又跨進幾步,想問他晚餐時電話的事,又怕自己是否魯莽了些……

  或許他不想講呢?

  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也許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高,探知他的私事豈不唐突?

  “未央?”

  “嗯?”

  “過來好嗎?”

  她有些怔住,從沒想過滕棠靖會渴望她的靠近。

  他誤解了翟未央的遲疑,當成是對他的厭惡與拒絕,滕棠靖不禁苦澀地笑了笑。

  那也難怪,今天下午他和關妮的那一幕的確太傷她。可她跟喬治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好了?

  兩隻手肘撐抵在大腿上,十指交握的雙拳無力地垂放在半空中,此刻的滕棠靖看起來真的是疲倦極了。

  “當我沒說……你早點兒回房間休息吧。”

  “哦。”

  翟未央心中對他的怒氣始終還有些未消褪,賭氣的她轉身往前走了幾步,而後遲疑地停下來,微微側轉身看向暗夜中的他。

  滕棠靖始終沒有抬頭。

  他從外套裏掏出煙盒與打火機,沉鬱地作勢點燃香煙,但是夜風太大,打火機無法點燃,惹得他煩躁地捏擰整個煙盒,接著連同手上的名貴打火機一起扔向手邊的木桌。

  “棠靖,你……你到底怎麼了?”

  翟未央覺得不安、更覺得陌生。

  她從沒見過滕棠靖失去冷靜沉著的一面。

  現在的他仿佛渾身蓄滿悲憤的力氣,讓她聯想到一頭負傷的雄獅……

  滕棠靖對於自己沒有察覺她尚未離去似乎感到相當震驚。

  “這裏太冷了,你快回房間去。”

  “那你呢?”

  “我再待一會兒。”他煩鬱地爬了爬髮絲,避開翟末央的視線。

  “到底發生什麼事?晚上那一通電話……”

  滕棠靖將臉埋進掌心裏,不開口。

  翟未央默默朝他走了過來。

  看著他頹喪疲憊的身形,在她忍不住上前安慰的同時,心底翻湧的煩躁不安與矛盾恐懼又再度喧騰起來。

  站在滕棠靖的面前,翟未央對自己又氣又惱怒,卻依舊遏抑不住想接近他的衝動。

  只見她側身撿起桌上捏擰的煙盒和打火機,抽出一根淡煙努力想把它弄直。悄悄蹲了下來面對滕棠靖,她把香煙遞進他的手裏,開始旋動打火機。

  “奇怪,真的點不著耶……都怪風太大,我再試試看……”

  她弓起左手掌遮擋在打火機的旁邊,努力想點燃滕棠靖手中的那根香煙。

  喳喳、喳喳的旋動聲反復起落,就是不見火焰出現。

  翟未央仰起螓首試圖向滕棠靖露出一抹笑容,“你再等等,我——”

  坐在椅子上的滕棠靖不由分說的拉起她,一把將翟未央擁進懷裏!

  “棠靖?”

  他將疲憊的俊臉埋進她的腰間,收緊了雙臂讓自己更加靠近她。

  “你究竟怎麼了?”

  翟未央俯首看著滕棠靖依偎眷戀的身形,她輕輕伸手環抱住他的頭將他拉向自己。

  “發生什麼事了?你今晚真的好奇怪。”

  看著向來冷靜沉著的他像個孩子似的親貼著她汲取體溫,翟未央什麼氣都消了,只想著該如何給滕棠靖他想要的溫暖。

  他在她的懷裏蠕了蠕。

  夜風吹刮著,翟未央以為他不會告訴她了……

  “他們竟然都死了。”

  滕棠靖粗嘎悲悵的聲音從她的腰際間傳來。

  他的嗓音揪得她的心好痛,從沒見過他如此悲傷過,翟未央攬緊了手臂益發抱緊他的頭。

  “誰?”

  “我爺爺和我堂弟。”

  “所以晚上那通電話是你的家人打來通知你這件事情的?”

  “我母親打來的。”

  翟未央點點頭沒開口,輕輕撫摸著滕棠靖的髮絲,她緩緩彎下身吻上他的髮旋,“別太難過。好嗎?”

  “陪我。”

  “嗯。”

  “抱緊我!”

  “好。”

  他悄悄吐露哽咽的嗓音惹得翟未央心疼,竟也開始覺得鼻酸。

  “棠靖,你看著我……”她輕輕捧起他的臉龐,心折地瞅著他深邃的眼眸中泛著淡淡的淚光。“事情會慢慢過去的,好嗎?”

  滕棠靖默默回應她的注視,伸手纏住她胸前的髮絲,輕輕使力將她拉向自己。

  翟未央靠向他,對他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

  滕棠靖情不自禁的撫上她的臉龐,粗糙的指尖循著翟未央雪肌柔嫩的額頭而下,緩緩來到彎月般輕滑的柳眉,指腹輕輕滑過她小巧挺立的鼻尖與朱嫩紅豔的檀口。

  拇指停駐在她那宛如櫻桃般鮮嫩紅豔的唇瓣上,滕棠靖眷戀地來回摩挲著。

  想親吻,卻不敢造次。

  想開口索求她的愛,卻自覺沒有資格。

  翟未央深深瞅望著他眷情渴望的容顏。

  她驀地露出一抹絕美微笑梗住了他的呼吸,旋而大手一伸強勢地將她整個抱起擁進懷中狂猛索吻。

  得到夢寐以求的吻,她沉醉了,迷失在唇齒纏綿中,可猛然腦海中跳躍出一個畫面——他親吻關妮的畫面,像被電觸擊似的,她霍地推開他。

  “未央?”

  她的心狂跳著,“我……我們不該這樣的,我……我已經答應當喬治的情婦……”

  “什麼?!”滕棠靖不敢置信的爆吼,“你說什麼?!難道你想步你母親的後塵?”

  翟未央被刺傷了,很深很深的,長久壓抑讓她像只刺帽般反擊,“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有了關妮不是嗎?你將要娶她為妻不是嗎?那麼我又為什麼不能當喬治的情婦!”

  看著她激動的淚水迸出眼眶,他無言以對。是啊,他有什麼權利阻止她?他根本什麼都不是,但,他真的不能眼睜睜的看她去做別人的情婦。

  “未央,我和關妮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要求什麼,也不能給你承諾,但我真的不能接受你當別人的情婦……”

  “你愛我嗎?”她突然打斷他。

  滕棠靖沒有回答,只是溫柔地拂開她的劉海,在雪白的額頭上印下一記親吻。

  “你還沒回答我!愛嗎?”

  “愛。”他輕輕俯首啜吻她的唇。

  翟未央才不放過他,“愛誰?”

  “我愛你,翟未央,只有你。”

  她輕咬著唇,胸口漲滿著感動,這樣就夠了吧!她不在乎什麼名分,只要能擁有他的心。

  此刻,她終於明白母親飛蛾撲火的心情,一旦付出了愛,竟是如此無法自拔,她想這輩子她再也不能當別人的情婦了,她只想守著他。

  明知道他不能愛,明知道他不能給她任何承諾及未來,但,心已給了他,跟母親一樣踏上情婦這條不歸路,是沒法子回頭了。

  “滕棠靖,你要給我永遠記住這句話哦!”

  翟未央揚起眉睫瞅腺他,藏不住眼波流轉的那抹笑。

  滕棠靖淡淡一笑,將她擁入懷中。“所以,拒絕喬治好嗎?別當他的情婦。”

  “那麼,你要我當你的情婦嗎?”她在他懷中問。

  他身體一僵,“對不起。”

  “沒關係,其實我不認為婚姻能保障什麼,兩人相愛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一陣冷颼疾風吹了過來,滕棠靖下意識地收緊懷抱,“冷不冷?”

  翟未央從他懷裏仰起螓首,眸光含笑,“冷的話又如何?”

  滕棠靖立刻作勢脫下外套。

  這個笨木頭!

  翟未央按住他的手、停下他的動作,在滕棠靖的狐疑注視下,她嬌柔嫵媚地款款環上他的頸項,湊近他的耳畔呵氣輕語——

  “我若是覺得冷,你的床要不要分我睡?”

  她不懂自己此刻的大膽與衝動究竟因何而來。什麼婚姻、什麼情婦,關妮的存在與她自己心底的矛盾掙扎統統不見了!

  因為此刻的她躺在滕棠靖的懷抱裏。

  如果是愛情、是他將她的理智給沖刷走了,那她……翟未央眼波嬌美地睇著滕棠靖,她只能說她認了!

  “只給你一次的機會,說要、還是不要?”

  滕棠靖瞅著翟未央瞪大了眼眸,頓了頓,接著他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氤氳地沉了下來。

  噙起嘴角勾勒出一抹寵溺眷情的淡笑,眸裏寫盡他對她的憐愛與向念。

  “跟我走吧,翟小姐。”他抱起她站了起來,移動腳步往小木屋走去。

  翟未央緊緊攀住他的肩頭,忍不住有些嬌羞地將臉埋進滕棠靖的胸膛裏。

  仿佛是感覺到懷裏她的羞澀與緊繃,滕棠靖俯首睇著她回應她嬌怯地凝視,他溫柔地笑了。

  翟未央羞澀地望著滕棠靖,側著頭往他的懷裏鑽去。

  美麗的縫縫正在夜的深處悄悄展開……

  ***

  深沉的暗夜籠罩大地,小木屋裏沒有絲毫燈光,只有窗外皓月當空染亮一抹皎潔。

  淩亂的被褥是不久前激情愛夜的宣示,翟未央靜靜枕靠在滕棠靖的胸口上。

  她問著眼,用臉頰蹭了蹭他肌理結實的胸膛,淡淡噙起一抹疲倦的笑,依偎著他滿足地喟出一聲歎息。

  滕棠靖一隻手緊箍著翟未央的腰際,另一隻手則溫柔徐緩地摩挲她圓滑柔嫩的肩頭,輕柔拂挲的指尖輕輕寫出對她的戀眷。

  “未央,我有沒有弄痛你?”

  低沉濃醇的嗓音在小木屋裏響起,悄哨散難以言喻的親昵。

  翟未央自他胸口仰起頭,小手撐搭在滕棠靖的鎖骨上,眼波迷蒙地點點頭。

  “有一點……而且好累。”話說完,她又枕回他的胸口上。

  “未央?”

  “嗯……”

  “我想說一些往事。”

  儘管疲憊,她仍舊揚起螓首,星眸半閉的朝他鼓勵地笑了笑。

  她的善體人意換來滕棠靖俯首一記眷情親吻。

  摟著她,他低沉富磁性的嗓音開始緩緩傳開。

  “我恨我爺爺……我從沒想過自己能夠這麼恨一個人。”

  暗夜中,滕棠靖將蜷縮在自己胸口上的翟未央緊緊箍鎖在懷中,口吻鬱鬱地訴說自己的過往,那些如何被祖父和母親聯手截斷他任何退路的日子,和他如何遇見了這一生的貴人關崇……

  翟未央自始至終都沒有插嘴,她靜靜聆聽著,當滕棠靖因為過往的悲傷而語氣沉窒的時候,她總會輕輕親吻他的胸膛,毫不吝惜地給予他微笑。

  “後來我堂弟接手果園的事業,但是不久之後,他就慢慢走上和我爸爸相同的路,開始沉醉在酒色之中了。”

  “這也就是他為什麼會這麼早走的緣故嗎?”

  滕棠靖點點頭,精壯的手臂始終沒有離開翟未央的腰肢,手指更是反復地摩拳她的肩頭。

  “沒幾天,我爺爺也跟著走了。”

  “我想你爺爺他一定是太過傷心抑鬱了吧?兩個接班人都是同樣的下場,他老人家一路走來一定有太多不足為外人道的感受。”

  滕棠靖沒有說話,小木屋裏只有他沉重的呼吸聲。

  翟未央像是想起了什麼,猛地自他胸口抬起頭,“你會回去嗎?你們家的果園已經沒有人可以繼承了……你會回去接手嗎?”

  他摟著她,笑了笑。

  那神情太尋常,叫翟未央猜不出究竟是什麼意思。“別對我笑,我要聽實話。”

  “晚上我已經和關先生談過了。”

  她聲音一窒,“爸爸他怎麼說?”

  滕棠靖的眼眸閃了閃。

  得知這個消息的關崇當場開口要他別在意什麼恩情不恩情,說這些年來他已經償還得太多了,足夠了。現在,只要他冷靜地作出一個決定……

  關崇會完全支持他的。

  “他叫我好好考慮。”

  “就這樣?”

  滕棠靖不想多談,他伸手一把將翟未央摟舉到自己的眼前,轉移她的注意,“你好像不太累,或許還有精神給我另一段銷魂的快感?”

  她馬上臉紅,“不、不要啦……討厭!人家是真累了……滕、棠、靖!你不要這樣……”

  春纏輕吟又在小木屋中悄悄響起,當空的皓月美得叫人沉醉……

  ***

  關崇踩著清晨的晨霧露珠從花園走了過來,滿意地看著自己手上剛摘下的花朵,他滿心雀躍地想將這依舊含著露珠的鮮花送到阿翟的牌位前。

  突然間,他瞥見了前頭的身影,急忙躲到一旁,笑容漸失。

  未央和棠靖?

  他們怎麼……未央她怎麼會在這種時候從棠靖的小木屋裏走出來?!

  小木屋的門口處,身上簡單穿套著一件晨褸的滕棠靖深情款款地摟著翟未央步出門外。

  站在木梯口,她推了推他,“你快進去吧!沒多少時間能睡了。”

  “你呢?”滕棠靖情不自禁地上前輕吻翟未央的唇。

  即便昨晚嘗遍了她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分甜美,他卻依舊覺得不夠……

  坦白說,對她幾乎深不見底的愛意連他自己都覺得震驚!

  她攀住他的手臂仰首承接他的吻,然後輕輕退開一步羞怯地笑了,“我還得趕快回去換衣服呢!一會兒葛姐她們就會到了,我得去廚房幫忙。”

  他啄了啄她的額頭,“別太辛苦……”她知不知道他會心疼?

  “你才是!”

  翟未央眷戀地環住滕棠靖的腰,偎進他的懷裏,在晨褸敞開的胸口上印下一記親吻……

  “期待你的早餐吧,滕先生。我會替你弄得很豐盛、很營養的!”

  “哦?”

  “因為包含了我的愛嘛……”翟未央羞澀地仰頭對他笑了笑,隨即不好意思的推著他,“你快點進去啦!”

  “好……聽你的。”誰知滕棠靖竟反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肘,“不過要先來個Kiss goodbye。”

  “滕棠靖!你很討厭耶……”

  翟未央嬌羞地睇了他一眼,嬌柔地偎進滕棠靖的懷抱裏……

  躲在角落處的關崇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直到翟未央欣喜雀躍的身形越過他的面前,往她自己的小木屋走去。

  關崇緩緩走出來,發覺自己要送給阿翟的花不知何時竟給他捏扁了……

  未央和棠靖?

  天啊……這是阿翟開他的玩笑嗎?

  那妮妮怎麼辦?

  他有兩個女兒,而滕棠靖卻只有一個!

  她們竟都愛上了同樣的男人……老天啊!

  ***

  相較於絕給小鋪的暗潮洶湧,關爵企業的總裁辦公室裏則充滿了暴風雨前的詭譎寧靜。

  坐在總裁座位的豪華牛皮椅上,關董梅晴眯起眼睛逡巡眼前恭敬站立的心腹們——

  他們曾經是關崇的心腹,而如今是她為了打擊他而收買的兵卒!

  “夫人,所有的細節與資料都已經準備妥當,相信這一次絕對能夠讓關總裁元氣大傷,讓您順利通過股東大會的決選成為企業的新任總裁!”

  “是嗎?”關董梅晴不予信任的冷哼一句。

  “請夫人放心,我們都已經反復確認過了,絕對沒問題!”

  “那麼滕棠靖呢?你們打算怎麼對付他?他可是僅次於我丈夫之下惟一掌握實權的人,你們怎麼能夠確定他沒有發現我們這些日子以來的動作?”

  這一點,是關董梅晴最大的隱憂。

  “我們考慮過這一點,所以特地從不是滕先生負責的案件下手,另外也做了另外一套完整而尋常的回報資料交給他,相信絕對不會引起滕先生的住意。再說最近滕棠靖因為關先生的緣故很少待在公司,絕對不會察覺的。”

  “哦?這麼說來我們的行動會是完美無缺的了?”

  “是的,夫人請放心,”

  看著辦公桌上的金筆,關董梅晴認出它是丈夫最喜愛的筆,她眼一瞪,一把握住它甩了出去!

  她要報復。絕對要!

  為什麼自己這麼愛關崇,而他卻為了一個姓翟的女人背叛她長達二十多年?

  除了報復、除了讓他痛苦,關董梅晴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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