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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孫慧菱]青鳥[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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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4 01:45:15 |倒序瀏覽
青鳥 作者:孫慧菱


楔子

  「哥哥,你看,那是什麼鳥?」一聲童言軟語傳來。

  兩個小男生坐在草地上,烏黑晶亮的瞳仁緊盯著樹上的青色小鳥。

  驀地,又飛來了幾隻同樣一身青羽的小鳥。

  「青鳥啊。」較年長的男孩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

  弟弟的雙眼立即迸射出欽佩的光芒,視線由樹上的青鳥調回哥哥的臉上,一臉羨慕又欽佩的模樣。

  「哥哥好棒喔,什麼都知道!」他邊說邊抓起玉米片塞進小嘴裡。

  他的哥哥好厲害喔,會幫他修玩具、陪他玩積木、還幫他喝牛奶,什麼事情都會讓他跟,教他做,他最喜歡哥哥了。

  「哥哥,你怎麼知道那是青鳥?爸爸告訴你的嗎?」

  哥哥搔搔頭,決定據實以告,「因它的羽毛是青色的,所以找叫它青鳥。」弟弟聞言雙眼一亮,「那哥哥長大了以要做什麼?」他決定了,長大了以後他要當青鳥,可以飛呀飛,好好喔!

  「醫生。」哥哥想也沒想的回答。

  弟弟馬上嚇得哇哇叫,把哥哥逗得好樂。

  「你不可以當醫生!你會給我偷打針,我不要!」

  「那你乖乖把牛奶喝了,哥哥長大了以後,就不會捉你來打針。」

  「不要!」

  「媽媽來了!」

  遠遠地瞥見出屋內走來的身影,哥哥飛快地喝了一大口牛奶,只剩一小口時才再遞給弟弟。

  「快喝,被媽媽看到我幫你喝,你就完蛋了。」他將杯子湊至弟弟唇邊,硬將牛奶灌入他嘴裡。

  「你長大後不可以當醫生!」弟弟滿嘴的牛奶漬,跟他討價還價。

  媽媽在這時走到兩兄弟的身邊,寵愛的睨了弟弟一眼。

  「青嵐,你又要哥哥幫你喝牛奶了。」

  兩兄弟視喝牛奶為畏途,青雲得負責盯著弟弟將超大杯的牛奶喝完,結果每次都是他喝最多。

  青嵐被人抓到了小辦子,露出憨傻的笑容。

  「進屋裡去,媽媽再泡一杯給你喝。」

  「啊!」世界末日彷彿降臨般,青嵐噘著嘴,頻頻回首看著跟在身後的哥哥。

  青雲則跟在弟弟的身後,笑得幸災樂禍的。「我長大了要當青鳥。」青嵐突然宣佈。

  「什麼?」媽媽有點詫異,回頭看向兩兄弟。

  青雲大笑出聲,知道弟弟在打什麼歪主意,於是說:「我就追到哪兒,幫你打針。」

  「我不要!你不可以!」

  屋內立即傳出大呼小叫的抗議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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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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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4 01:45:30
第一章


  谷青雲的心情亂糟糟的。新生的青髭密佈他的下巴,一雙冷厲又充滿痛心的雙眼中寫滿了無奈與悔恨!這會兒的他極度暴力!卻偏偏得活硬地壓抑下。他將冰冷的杯子抵著額頭,期望自己能清醒點,因為時光無法倒流,他得好好地活下去!然而家人的聲音仍舊在他耳旁淒厲迴盪——

  「哥哥!」弟弟青嵐的哭叫聲響起。

  「逃!青雲!為了我們,你得活下去,快逃!」母親聲嘶力竭的哭喊著。

  「哥哥!救我……救救我!」青嵐孤獨無助地站在客廳中央,一臉的驚懼,一臉的鮮血……

  谷青雲的心臟倏地揪緊,手一用力,手中的玻璃杯隨即破裂,冰涼的酒液相著鮮紅的血緩緩自手掌邊緣流下!

  「嗶嗶」聲傳來,是雷在呼叫了。

  谷青雲拿起手機,按下通話鍵,簡短報上自己的代號。「青鳥。」

  「你好點了沒?」雷沉穩有力的聲音,將他從痛苦的深淵拉回了現實。「我很好。」他虛脫地頹靠回椅背。

  「給你個任務,如何?」

  谷青雲靜默了一會兒,隨即低笑出聲,「還是你瞭解我。」他確實需要去外頭透透氣,活絡一下筋骨。

  每年這個時候他最痛苦了,愧疚與悔恨不停鞭笞著他的心,讓他倍受煎熬,宛若活在煉獄。

  「無論什麼案子我都接。」

  只有雷知道他的過往,這通電話,也算是在幫他,幫他脫離罪惡的苦海。

  雷頓了會兒,才說:「看開點。」

  「已經沒事了。」他允諾道!

  雷隨即說出任務的細節。

  谷青雲想也沒想便回答,「我接了。」

  收線後,他又恢復為原來的青鳥,不再頹廢、不再悒鬱,眸中散發出今人不敢直視的神釆。

  那個親和又帶點冷漠的谷青雲回來了。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看到鏡中的自己,谷青雲不由得怔了一下。

  是現在的這張臉?還是剛才那張狂野、憤世的臉孔?

  他明白兩個都是他,只是他將另一個自我囚鎖在內心深處,不願意去碰觸。

  微爬了下垂在額前的髮絲,他的腦中驀地又浮起青嵐那張可愛的笑臉……

  哥哥,幫我喝牛奶!青嵐喜歡膩在他背上,他依稀可以感覺得到那股餘溫在他的背上不行離去。

  委屈帶淚的雙眸、微噘的小嘴,要哭不哭的聲調,青嵐用雙手將盛著牛奶的杯子遞到他的眼前……

  「該死!」重咒了一聲,谷青雲用力捶向鏡中的自己,方纔的傷口又汨汨流出鮮血。

  他得出去走走,去哪兒都好!

  匆忙拿起車鑰匙,拎起丁外套,谷青雲奮力甩上大門,飛也似地衝下樓。

  今晚會是個狂然的夜。

  等他收拾了那兩個人渣後,會去狂歡一夜!沉迷酒精、色惑的世界之中,將悒鬱暫時掃盡。

  找出那兩名人渣對谷青雲來說是件輕而易舉的事,見他們下車,他也跟著下車,然後用力摔上車門。車門重重關上的聲音,讓在前頭的兩人回過頭。

  兩人朝後頭望了眼,便知道對方是衝著他們來的。

  「喂!幹嘛一直瞪著我們,找死嗎?」身材看起來較高也較壯的男人,一開口就充滿了挑釁的狠勁。

  谷青雲揚起唇角冷笑著,雙眼瞬間滿佈殺機,狠狠地掃了兩人一眼。

  「你們殺了羅傑!」說話的同時,他已迅速扣下滅音手槍的扳機!直接命中剛才開口、滿臉跩樣的男人。

  子彈貫穿他的胸口,他還沒出聲,人已經大眼圓睜倒在地上。

  「還有你!」他將槍口指向另一個男人。

  「不是我!」男人大聲喊著,拔腿就跑。

  暗夜中的粗喘聲格外驚心動魄,他記得自己拚命地跑,對方卻像鬼魅一樣跟進,直到跑進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巷弄裡。

  完了!他鑽進了死巷子。

  腳步聲緩緩移至巷口,窄小的巷弄被頎長的黑影佔據。

  「該是你付出代價的時候。」谷青雲的口吻冷冽,毫不猶豫地朝男人拍下扳機,子彈投入他的眉心。

  他看著那人緩緩倒下。

  羅傑是他的好友,也是名醫生,因為救人而成為幫派尋仇的對象,他總算為好友報了仇。

  唇角緩緩上揚,谷青雲睨了眼躺在地上的屍首,將手槍的音器取下放入袋,轉身正欲離去時卻聽到了一陣窸窣的低語。

  他怔了怔,迅速朝聲音來源走去,手中的槍已隨時待發!

  「主啊,請饒恕那些作惡多端的人,原諒他們的無知,在他們互相殘殺主賜與的寶貴肉體之前能…」

  「你在幹什麼?」

  一個冷冽的聲音讓手持十字架的人兒嚇得尖叫一聲。

  谷青雲蹙眉瞪著她,瞧她的衣著,應該是個修女。

  三更半夜的,她跑到巷子裡幹嘛?等著別人來強暴嗎?

  「你…我…」修女一臉恐慌地看著他,頻頻後退。

  谷青雲蹙緊了眉心。

  窄小的巷弄雖然是死巷,可是它的旁側仍有一條排水溝,若沒有仔細看,很容易忽略,但撲鼻的臭味讓他的眉蹙得更緊。「你看到了多少?」他的聲音又冷又硬,在暗夜中分凍人。

  修女睜著大而圓的眼睛,戒慎戒恐地看著他,握著十字架的雙手不住顫抖。

  谷青雲冷笑了一聲,今天他的心情不怎麼好,他不介意再殺個人。

  他亮出手槍,紅外線在她的臉上晃了一圈,最後落在她的眉心。

  由她驚駭的抽氣聲,以及恐懼的雙眸判斷,他知道剛才他解決那兩人渣的舉動已全部被她看到。

  他雖不怕麻煩,卻也不想惹麻煩。但是身為雷的手下有一條戒律,那就是不得隨意曝光,尤其是執行任務的時候。

  紅燈停在她的眉心,令修女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十字架握得幾乎掐進肉裡。

  「為什麼要殺我?」她鼓起勇氣問他。

  「原因你很清楚。」谷青雲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暈黃的月光此時破雲灑下銀輝,讓他看清了她的容貌,他不禁皺緊了眉頭!真想不到她這麼年輕!

  他猜她只有十八歲。

  在月光之下,她的膚色自皙得幾乎透明。薄而小的嘴唇,一雙無邪大眼,她看起來真像個高中生,一個剛畢業的高中生。

  一身的修女衣袍看起來枯燥乏味,全身上下裡得只露出那張小臉蛋,她正驚惶地瞪著他。

  「我很清楚?我知道了什麼!我只知道你犯的罪已經夠多了!還不知悔改。」

  「我犯罪?!」谷青雲覺得好笑,他這是在替天行道,有些連上帝也救不了的人和事,是需要靠他們這種人來解決。瞪著他的笑臉,修女惴惴不安起來。

  她生平頭一遭步出修道院,就遇到了一個索命羅剎,她的性命即將不保!

  谷青雲倚在牆邊,沒持槍的手優閒地放在腰隙,眼睛微瞇。

  「你殺了人還不叫犯罪?」

  谷青雲佯裝恍然大悟,一副她點醒他了的模樣。「原來你看到我殺人了。」他搖晃著腦袋,笑道:「很好,不過,上帝制裁得了我嗎?」

  「會的。」

  「會?」

  「會!」

  他的眼神因她的話變得更犀利。

  「你找死!」說不出梗在胸口的那股氣是怎麼回事,總覺得她踩到他心中一塊存在已久的傷口。!

  「我不怕死。」

  「不怕?」他狠笑,猛上前將槍口抵在她的額頭。」你有膽再說一次!」

  「我不怕死。」她堅定地吐出這四個字。「如你殺了我,能禳你覺得快活,請儘管開槍。」

  無懼的星眸對上一雙深邃黑眸。

  「殺了我,會讓你快樂嗎?」

  這句話讓谷青雲差一點扣下扳機!

  「殺人,可以減輕你心中的怨恨嗎?」

  「囉唆!」他啐一句。

  「如果殺了我能讓你快樂,我這條命可以給你。」修女像是下定了決心,眼神突然清亮起來。

  「你以為你是神,可以拯救世人?你知道方纔那兩個人渣幹了什麼事?他們殺了我的朋友,他們以販賣人口為生,其中包括嬰兒、女人,像你這種年齡的女孩,一旦碰上了那種人,可能被關在不見天日的地方,一天接客數十次,美好的青春歲月從此被埋葬掉,你願意嗎?誰來救這人?羅傑的命誰來給他?誰替他扶養稚兒?

  誰能安慰他的妻子?誰?」他重喝一聲,放下手槍。「上帝嗎?上帝管這種鳥事嗎?」

  修女被他吼得忘了喘氣,無辜的大眼怔怔地瞪著他。

  殺人是不對的。心底一個小小的聲音告訴她,可是他的話她亦無力反駁。

  他冷冽的視線盯得她直發毛,不自在地想轉開臉,卻被他扳回。

  「告訴我,你如何解救那群無辜的少女?你如何幫那些父母找回被偷抱走的嬰兒,讓他們一家得以團聚?你的上帝能讓羅傑活過來嗎?」

  他惱火地啾著她,憋了一整天的怒氣又發飆地在肚內翻攪。

  「你根本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他今天是怎麼了?火氣特別旺,旺到無處發洩,所以連個不認識的修女都可以槓上。

  「我沒有!」

  「你沒有?」他冷怒她笑道:「你明明看見我殺人,為什麼不什麼不阻止?」

  「因為…」因為她根本無法阻止啊!不是嗎?

  「你只會事後要上帝寬恕我們的罪,不過,我何罪之有?祂有本事就來救人吧!」

  「我……你……」

  「你的上帝救得了你嗎?」他突然俯下臉狠狠地盯她的紅唇,「如果我現在強暴你呢?」他箝住她的下巴。她倒抽了一口氣,滿臉的慌亂。

  「誰來救你,小修女?」修長的手指在她臉上摩挲。她害怕地縮身體,直想後退。

  誰能救青嵐!

  血影似乎又從他眼前掠過,谷育雲的心臟又瞬間揪緊。

  「你……你……別……別亂來!」修女嚇得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如果我想呢?」

  「我跟你無冤無仇。」

  「好一個無冤無仇!羅傑跟他們也無冤無仇!」他憤怒地指著地上的死人咆哮。

  「而你不分青紅皂白便亂定我的罪!」奇了,這種小事竟也能讓他大動肝火,他真的需要找個女人來發洩發洩。

  但是再怎麼需要女人,他也不會去玷污一個修女,一個無辜純潔、宛若百合初開的修女。

  似乎要嚇嚇她,他這口怨氣才得以宣洩。

  「別以為我不敢殺你!快求你的上帝救你吧。」他以槍抬高她的下巴,露出她白皙又細緻的頸項。

  「上帝不止會救我,祂也能教你,祂愛每一個人,祂向每一個人散播無私的愛。」

  「你還說!」

  「先生,你不能為了私仇而動手殺人,更不能將不合理的事情全歸咎於上帝,你只是在為自己的惡行脫罪……」

  「你說什麼!」他氣得截斷她的話,準備軒擰掉她的腦袋。「你殺了人,就是兇手。法律並沒有賦予你制裁的權利,你應該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再為自己的劣行找借口。」

  谷青雲差點因她的話氣得當場吐血。

  「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他真的徹徹底底被惹火了。

  「殺了我,你跟他們沒兩樣。」她勇敢地迎視著他。

  最後那一句話粉碎了谷青雲的理智,讓他怒火攻心之下扣下扳機。

  尖叫聲與槍聲同時響起……

  槍聲驚動了整個社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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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4 01:46:00
第二章


  該死!

  谷青雲忘了自己已經拔掉了消音器。

  聽聞警笛聲正由遠而近呼嘯而來,他憤怒地瞥著縮成一團的女人。

  「你竟然敢罵我是人渣?!」他怒喝,心中的怒火延燒到四肢百骸。

  最該死的是他竟下意識地將槍口往右偏,子彈只是險險地劃過她的耳旁,饒了她命!這有違他的原則!

  警笛聲令修女嚇得縮成一團,並死命地捂著耳朵,她心中還驚懼於剛才堪堪從她耳邊劃過的子彈。

  「起來!」谷青雲揪起蹲在地上的妯。今夜他壓根兒不打算留任何活口,也是首次不戴面罩行事。但突然蹦出來的修女不但將他的真面目瞧得一清二楚,還教訓了他一頓,偏偏他又不忍心殺了她,這讓他毀了自己堅如鐵石的原則。

  往常執行任務遇到了阻礙時,他向來毫不留情地排除障礙,當然也包括目擊者。

  今天他竟然會議這個目擊者活命,真是見鬼了!

  他揪著她,將她拖出了暗巷,直往座車奔去。

  他若是不帶她走,留下她向警方指證他的形貌,他醫生職業還幹得下去嗎?

  「救…」修女想開口求救。

  「進去!」谷青雲猛地將她推進車內,然後奔向另一邊的駕駛座。

  「放開我!」她用力拍打車窗。

  谷青雲理都沒理她,發動引擎駛離現場。

  就在他們彎過轉角的當口,謷車正從另一端衝了過來。

  兩車錯身而過後,谷青雲鬆了一口氣。

  確定沒有人跟蹤後,他才瞥了眼鄰座的修女。

  「原來你是長髮。」她剛才在掙扎時,頭巾不小心掉落了,他隨手撩起了幾綹髮絲,摸了摸。

  不知道是嚇壞了,還是怎麼樣,修女只是呆瞪著他,一動也不動。

  谷青雲冷笑了一聲,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你現在才知道怕?剛才刺激我的時候什麼不多想一想。」

  現在回想起來,她還真笨,槍口都抵在她的腦袋了,還不知道噤口,竟然還敢教訓他,存心找死。他冷怒地再瞥了她一眼,正想專心駕車時,她竟開口了。

  「你別再執迷不悟了。」

  又來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她的聲音仍舊微微發顫。

  谷青雲乾脆打開音響,讓震耳欲聱的音樂掩去她的魔音。

  她生氣地將它關掉。

  他又再度扭開,充滿警告的狠瞪了她一眼。

  她放棄了,躊躇了半晌,她決定先向惡勢力低頭,日後再向主懺悔,說明她的無奈。「我不會說出去的。」

  「你幾歲?」他瞄了她一眼。

  「二十。」既然決定暫時跟歹徒妥協!她只好有問必答。

  「二十?!」他又睨了她一眼,二十歲的花樣年華當什麼修女!

  「那你呢?你幾歲?」多瞭解他一些,她日後向主懺悔時天使才能找得到他,牽引他走向正途。

  「二十九。」他有點懶散地說。

  奇了!他竟會跟她聊起來?谷青雲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你叫什麼名字?」她的雙手交握在腿上,不敢看向他。

  谷青雲好笑地看著她,「你搞不清楚狀況啊?我是綁匪,你是人質,我有可能告訴你我的真實姓名嗎?」嘖,笨蛋!修女像是聽到了什麼天下奇聞,驚訝地圓睜雙眼。「你綁架我?可是我沒有錢哪!」他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如果我要的是你的身體呢?」

  她聞言,驚駭地倒抽一口氣。

  「你你你……」她抓緊了衣襟,開始拚命拍打車窗。【救命…救命啊!」

  「別急。」谷青雲忍住笑意,緞續逗她,「我還沒開始做呢,待會兒保證你會叫得更大聲。」

  他的眼中閃爍著痛快的笑意,差點大笑出聲。

  「我……我全身沒什麼肉的……」她邊說邊摸了下胸口,沒注意到自己的動作有多麼曖昧。

  他瞄了眼她高聳的胸脯,不禁搖頭。

  可惜,美好的曲線都被那件死氣沉沉的衣服遮掩住了,真是暴殄天物。

  他打賭,她的身材一定跟她的臉一樣,很賞心悅目。

  瞪著他色迷迷的雙眼,修女更是抓緊自己的衣服,張大眼,拚命地往門邊縮。

  她捂著胸口的手正好置於她的胸部,害他又多瞄了一眼。

  真可惜!他搖頭。

  「陪我上床的女人不一定要肉。只要該有的地方都有……」將她從頭到腳瀏覽了一番。「我就很滿意了。」

  「你不可以這麼做!」她大嚷,眼裡盛滿了驚惶。

  就是這眼神!純真、執著,卻又盛滿了驚懼與指控,讓他不忍下手。

  車子倏地靠路邊停了下來,他對她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微笑,把她嚇得手腳發軟。

  「下車。」他的頭一例,示意她下車。

  她聞言,立刻開門下車。

  「你叫什麼名字?」兩人隔著車頂相望。

  「夏心蘋。」

  「你是中國人吧?」

  「嗯。」夏心蘋低下頭,瞪著自己的腳。

  「會說中文?」

  她狐疑地啾著他,「你怎麼知道我會說中文?」

  「主啊,請饒恕那些作惡多端的人,原諒他們的無知…」谷青雲十指交握,學著初見她時,她低首用中文禱告的模樣。當然,他誇大了些。

  原來如此。

  而他低首禱告的樣子也令她扯出淡淡的笑意。

  「你從來沒有禱告過嗎?」她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方纔他禱告的模樣有些誇張。

  「你管我這麼多!」谷青雲啐了聲。

  「相信主可以得到永生。」她一臉認真地說。

  「如果我不希罕永生呢?」他乾脆雙手放在車頂上,支著下巴看她。

  他覺得奇怪,這會兒她竟然不會想逃?也不會哭鬧,真是怪人!

  「信主,可以為自己的日後鋪路,畢竟人生這條路,早晚都會走到盡頭,到時候就依你在人間的表現,決定你日後進不進得了天堂!」夏心蘋誠的勸告。這是最淺易的解釋了,就不知道他聽不聽得懂了。

  啊,好想睡!谷青雲的眼皮沉重了起來。

  他對上不上天堂,以及什麼得永生均沒有興趣,但對她荳蔻年華就當修女,倒是好奇得半死。

  「你為什麼會想當修女?」他訕訕地問道,等著她回答。

  「因為…」很幸運的,她從小就是在修道院長大,打從她有記憶開始,她的世界就充滿了福音。

  但她再怎麼天真,也不會笨到向陌生人透露她的來處,免得連累到院裡的姊妹,更何況他還是名殺人犯。

  「因為什麼?」他逼問著她,看出她有所隱瞞。

  「因為……」她吞了口!了眨眼,不自覺露她說謊時的習慣。

  「我是個孤兒。」說完,她又吞了口唾沫,不敢看向他,怕洩漏了自己的心虛。

  其實她現在已經不是孤兒了,她就快有親人了。

  「是孤兒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將青春埋葬在修道院裡多可惜。」

  「能夠為主奉獻,再也沒有比這更今人感到快樂的事了。」她真摯地說。

  谷青雲歎了口氣,「你打算一輩子待在修道院嗎?」如果是的話,那就太可惜了。

  「老實說,」夏心蘋看著他,決定說出自己還只是個見習修女。

  「我還沒有資格成--正式修女。」

  「喔?」他挑了下眉。

  她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臉,「因為我屢犯戒規。」

  「屢犯戒規?」

  「嗯,我必須絕對對上帝忠誠,發自內心地為主奉獻、為世人奉獻,拋開私慾。」

  「這麼難!」他嗤笑。在為人犧牲奉獻之前,還得先為自己套上枷鎖,不當也罷!

  夏心蘋的眼神黯淡了下來,「如果我不貪睡就好了。」她有三個鬧鐘,分別放在不同的地方,卻始終叫不醒自己,反而將其它的姊妹吵醒,真丟臉!

  她的臉上出現了無奈。

  「勤儉是美德,我們向來晚上八點就寢,凌晨四點起床祈禱和勞動。可惜……」

  她晚上就是睡不著,早上又爬不起來。

  「晚上八點睡,清晨四點起床?!」谷青雲不可思議地道。

  「嗯,這是應該的,為主奉獻……」

  「夠了!」他冷冷地打斷她,他聽夠了,也聽煩了。「不過,你怎麼會出現在暗巷裡?」這才是他真正想知道的答案,她當不當修女與他無關。

  「我迷路了。」

  「迷路?!」他的眉緊蹙。「有人會迷路到巷子裡去?」他仔細地打量她。懷疑她是不是從事什麼勾當,藉著修女身份以掩飾。

  「我打算回修道院,結果走錯路了。」她邊說眼睛邊眨呀眨的。又說謊了。

  其實她是從修道院裡溜出來的,打算尋找唯一的親人,在未找到母親之前,她當然不能回修道院。

  但是迷路是事實,她頭一遭出修道院,就迷失在偌大的紐約市,只好隨意四處走動,為尋找正確方向,才會走進那條死巷裡。

  「修道院在哪兒?」

  「在--」她倏地住了口,不太高興地瞪著他。

  「算了!真當我沒問。」他擺擺手,打開車門生進駕駛座。

  反正他也投興趣知道修道院在哪裡,只是想好心送她回去罷了。

  「別讓我再碰見你,夏心蘋修女。」他對她提出警告,「下次再讓我遇見,我可不敢保證會放過你。」說完,他指了指前方,「前面那棟建築就是地鐵站。」

  搞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好心,最後還被人當成壞人看。算了,壞人就壞人吧!

  該走人囉!

  谷青雲發動了引擎,懶得再多瞄她一眼。

  夏心蘋怔在原地,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車頭繞過她身邊時,他將車窗搖了下來,傭懶她笑道:「願阿拉保佑你,修女。」

  「是上帝。」

  「阿拉不是神嗎?」他好笑地問。

  夏心蘋一時答不上來。

  她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阿拉的存在,瑪麗亞院長說過,不可以隨便批評別人的宗教信仰。但要堅定自己的信念。

  唉!谷青雲瞥了怔愣的她一眼。這種女人空有一副好軀殼,腦袋瓜裡卻啥東西也沒有。他感歎地搖了一下頭,將車駛離。

  夏心蘋看著愈行愈遠的車影。

  她安全了!

  老天,她真的安全了!她高興地揮舞著手中的頭巾,心裡有說不出的興奮,她可以去找母親了。

  不知道母親長什麼樣子?

  原來她並不是孤兒。夏心蘋重新打開母親寄給她的信。

  在接到母親的來信後,她才知道自己並不是孤孤單單一個人,她還有媽媽呀!

  初知這個消息時,她興奮得好幾天都睡不著覺。

  親愛的安琪兒:

  我是日夜思念你的母親。

  轉眼間你已經滿二十歲了,當年我不得不捨棄你,你一定很恨我吧!

  可是我真的很愛你,請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愛,好嗎?

  如果你不嫌棄,願意原諒媽媽,請你來見我好嗎?因為媽媽的行動有些不方便。

  對了,你本姓夏名心蘋!那是你父親為你取的!不過,他最愛叫你安琪兒。美麗可愛的安琪兒,他常抱著你這麼喚著……

  母親的字好漂亮!夏心蘋將信紙小心翼翼地折疊回去,將信紙捂在胸口,彷彿能感受到母親那雙溫暖的手。

  一會兒後,她將信紙收藏好,並打量著四周。

  紐約真的好大,處處是高不見頂的摩天大樓,她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一開始她按著信上的地址找著柏格大道,可是找了好久都沒找著。最後她只好問警察,警察竟然告訴她,紐約市沒有柏格大道。

  這讓她大為驚詫,難道是母親搞錯了、寫錯了?

  但她非常確定母親就在紐約,不願放棄尋親的大好機會,希望碰碰運氣!也許主會帶領她找到母親,沒想到竟教她碰到那個怪人行兇!感謝主!讓安琪兒能平安脫險!

  打從她有記憶以來修道院內的人便全部叫她安琪兒了。孤單的她經常三更半夜!

  到主的面前,主哀求,但每都被慈祥的瑪麗亞院長逮個正著,並安慰她說神將永遠與她同在,院內的姊妹就是她的家人,甚至可將院長她視母親。

  至今她還清楚記得院長當時眼裡合著淚光。

  時光匆匆而過,一轉眼她已不再是稚嫩的五歲小女生,不再動不動就吵著要爸爸、媽媽,也接受了是孤兒的事實,因此她決定終生侍奉上帝。

  瑪麗亞院長知曉她的決定後,再三要她考慮清楚。

  但是她想過了!若是成為一名修女,她將終生在在修道院裡,否則她總有一天一定會離開!可是人海茫茫,她又沒有親人,她能去哪裡呢?

  佩姬修女那麼疼她,夏露蒂修女把她當成女兒一樣看待,茱麗亞修女每次在她被罰勞動時,會偷偷端點心給她吃……她們就像自己的家人一樣啊!而且佩姬修女有風濕痛的毛病,夏露蒂修女也經常喊腰疼,更甭提瑪麗亞院長近來身體不適,她實在放心不下她們。

  所以,她決定留下來,永遠陪伴在她們的身邊。

  誰知在瑪麗亞院長跟她懇談後的隔天,她便收到母親寄給她的信,如此的突然,一時下她手足無措,她再也按捺不住狂喜的心情,她留了紙條便溜出了修道院,第一次接觸到外頭的花花世界。

  她真的很想見到母親。

  如果讓克萊兒修女知道她是出外找親人,肯定會被數落一番,說她意志不堅定怎麼能成為修女,連俗念都斷不了!

  夏心蘋在心中請瑪麗亞院長原諒她的不告而別,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犯了院規,但她真的好想見母親一面,見過母親之後,她一定會回修道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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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夏心蘋真的很感謝主,讓她遇上了一位好心的房東,只酌收她水電費而已,硬是不肯拿她租金。

  如今住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她該去找一份工作。

  離開修道院時她只帶了二套衣服,一件睡衣,一件灰色洋裝,以及身上的修女服,所以她很為此而大傷腦筋。

  房東太太知道她的難處後,熱心地提供一些她女兒不穿的衣服,也建議她可以找一個提供製服的工作,如此一來便毋需在衣著方面費心神。

  對於房東太太的建議,她大覺有理,但是面對她熱心提供的五顏六色衣服……

  她遲疑了。

  她覺得這樣太虛榮了,一名修女她必須謹守「清貧」、「貞潔」、「順從」這三個誓願。

  她雖然只是名見習修女,她還是督促自己要做到,所以她婉拒了房東太太的好意,堅持穿自己的灰色洋裝。

  夏心蘋試了幾個工作介紹所,都沒有結果,她乾脆邊走邊欣賞街道旁的商店櫥窗展。

  突然,她的眼睛為之一亮,好大的一隻狗布偶,渾身雪白,真是漂亮!

  店主人笑咪咪地走了出來,夏心蘋見狀,臉紅的轉身,趕緊走開,連頭也不敢回。

  口袋中的錢所剩無幾,被人家拉進去介紹東介紹西的,萬一不買,多尷尬。才走幾步路,她發現前面有人在嚷嚷、拉扯,她走過去,想幫點忙。

  「放開我兒子!求求你放開我兒子!」女人哭喊著。頭髮花白的老人正掐著一個小男孩的脖子,目露凶光地瞪著哭喊的女人。而小男孩的雙頰紅腫,似乎被用過耳光,連哭都不敢哭,雙眼泛著淚光直望著女人。

  「放了他!」一個男人衝出圍觀的人群線,持槍瞄準挾持小孩的老人。

  老人立即將小男孩拉到胸前,並將自己的外套拉開,露出了捆綁在身上的炸彈。

  圍觀的人群立即尖叫逃開,只見一個長髮女孩面露微笑,繼續走向危險。

  同一時間,谷青雲剛從咖啡店走出來,嘴裡正叼著一根煙,灰薄呢的西裝外套斜披在寬肩上。

  驀地,他怔了一下,嘴裡的香煙也差點掉了出來。

  怎麼會碰到這個女的?

  那個叫夏什麼的見習修女,正信步走向混亂處。

  看清她走往的方向正發生的事情時,谷青雲的雙眼陡地大睜,連忙丟掉唇上的香煙,想也沒想地跟在她的身後。

  「別過去!」他在她後頭喊道。

  但四周的嘈雜狀況掩過了他的聲音!她壓根兒沒聽到他的警告,這會兒她已經走到那個老人的面前了。

  該死!她的頭殼壞掉了是不是?碰到這種情形,只要是正常的人,逃都來不及了,她竟然還猛往前靠,白癡一個!

  谷青雲狠咒一聲,無奈地走向前,站在她的身後,以防萬一。

  「你好。」

  聽到她向對方問好時,谷青雲差點口吐白沫。

  「滾!」老人不理她,咆哮著。夏心蘋的笑臉有些僵住,當她看清楚對方身上綁著炸彈時,她的臉色轉為凝重,一雙細眉蹙得死緊。

  「還不快滾!」強而有力的臂膀將她箝在身側,打算帶她遠離危險區。

  夏心蘋嚇了一跳,她生氣地抬起頭,正打算訓斥這個無禮的色鬼時,她的雙眼一亮,隨即驚呼出聲,「你……你是那個……」

  谷青雲心想,要是在這種時候被她拆穿了身份,那就大為不妙了,更何況警車已由四方八面攏聚,將四周圍堵得水不通。為了自己的未來,他只好——

  「嗨,達令,原來你跑到這裡了!你怎麼不等我呢?」谷青雲雖笑著說話,但眼睛卻滿含警告意味,警告她別亂說話。

  他的手臂將她箝得死緊,夏心蘋突然覺得氣虛,渾身的勇氣都因他蠻橫的手勁而消失殆盡。

  「我們走!」谷青雲壓低了嗓門,摟著她,就要退開。

  「不行!」她拒絕,低首想扳開他的手。

  「快滾!」老人吼道。「炸死了可不管!」

  「不……」小男孩的母親哭號著。小男孩終於哭了出來。

  「告訴我!要多少錢你才滿意!只要我得起,我一定會答應,請你放了我的兒子!」

  小男孩的父親突然把槍丟在地上,表示他的誠意,說話的聲音難掩焦急。

  「再多錢也換不回我兒子的命!」老人痛心地吼道,「我要讓你們也嘗嘗失去兒子的痛苦!」他作勢要按下炸彈按鈕。

  「不--」霎時,男人與女人恐懼的尖叫聲迴盪在空氣中。一隻手突然按著老人欲按下鈕的手一張清純的臉龐堅定地朝他搖著頭,「別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谷青雲瞠目結舌,定定地看著夏心蘋!。

  「你的兒子是無價的,任誰也買不起。」夏心蘋溫柔地看著老人。

  「是的,我的兒子是無價的,誰也買不起。」老人哽咽地道。終於有人能體會他的苦。

  「除了上帝以外,誰也帶不走他。」

  「不!」老人突然激憤地大吼,「是他們害死我的兒子!要不是他們闖紅燈,將他撞成重傷,他也不會死!」

  夏心蘋再「上帝會將你的兒子召回,一定有祂的道理。」

  「什麼狗屁道理!祂知不知道失去兒子的人會有多痛苦!」老人一陣叫囂,情緒緊繃到了極點。

  「你快閉嘴!」谷青雲也忍不住斥了她一聲!她到底有沒有腦筋啊?這個時候的老人是激不得的!

  夏心蘋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老人。

  「老先生,殺了這個小男孩後,你就會快樂嗎?」

  「起碼我替兒子報了仇!」老人將小男孩緊摟在身前,往後退了兩步。

  「報了仇,你的兒子就能回來嗎?」夏心蘋又向前跨了一步。

  谷青雲不敢相信地瞪著她。她竟然不怕死地又再往前?

  「我可以安慰他在天之靈!」老人吼著又後陛!了一步。

  「你這麼做,他就會高興了嗎?」

  「誰?」

  「你兒子,他會希望你為了他犯下滔天大罪嗎?如果今天死的人是你,你希望你兒子怎麼做?」夏心蘋無懼地望向老人胸前的炸藥。

  「我…」老人突然愕住,露出被他刻意隱藏的良心。

  「你希望他為你犯罪嗎?」她又走向前。」你希望他為了你殺了這個小男孩嗎?」

  「我……」

  「你希望他終身悔恨,面對司法裁決:永遠失去美好的未來嗎?」

  「那不同!他還年輕,而我已經老了,不值得他為我這麼做!」老人又囔了起來。

  「你以為失去兒子與失去父親的心情,哪一項比較難過?」

  「我……」老人又語塞。

  「愛人的心,是不分年齡的,你兒子愛你的心情就如同你愛他一般;他願意為你付出,就如同你願意他犧牲一般,只因為你是他的父親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注視著老人騖愕的眼。「你兒子一定希望你會照顧自己,不要禳他因為再也照顧不了你而心生愧疚,你願意好好照顧你自己嗎?」

  沉默了半晌後,老人抖顫地說:「我……就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他看向小男孩的父親,眼中滿是怨懟。

  小男孩的父親是知名企業家,有的是錢可以擺脫自己該負的刑責。但是這口怨氣他怎麼吞得下?

  「所以你更該為了他好好珍惜自己。」

  夏心蘋輕柔又堅定的聲音宛若春風,輕拂過他酸楚的心,老人滿眼淚地抬眸望她。

  「別做傻事。」她輕輕撥開他緊捂在炸彈按鈕上的手。老人的手鬆了,小男孩哭著奔向媽媽的懷抱。

  谷青雲頓時鬆了一口氣。當夏心蘋要撥開老人的手時,他全身的細胞不知死掉了多少。

  他悄悄收起藏在袖內的細針,幸虧沒有用到,否則免不了要接受警方番盤問。

  打從他一靠近這個魔鬼見習修女士,他便將細針瞄準老人了而細針上的麻藥,可以讓人持續昏睡十八個小時。

  四名員警隨即將老人制伏,並拆下他身上的炸彈,也將小男孩的父親當場收押,一併帶走。

  危機終於解除,大膽圍觀的人群也一一散去。

  夏心蘋給了老人一個鼓勵性的笑容,希望他龍勇敢面對未來的人生,別再沉湎於失去兒子的悲傷中。願上帝保佑他。

  轉身欲離去時,她才驚覺到那名「殺人兇手」正站在她身後,她渾身一僵,又立刻轉回身。

  「喂!你幹什麼?什麼見了我就想跑?」活像他是個怪獸般。

  見他拉著自己的手臂,夏心蘋不安地瞄了瞄四周,發現身邊的已沒有人能讓她求救。「放手!」她不安地低嚷,想扯到自己的手臂,無奈手像被鐵圈定住一樣,「我說過,我不會把你的秘密說出去的。」她急得滿臉通紅,心焦又懼怕,生怕他會再起歹毒念頭,真的要了她的命。

  原來她擔心的是這個。谷青雲微微一愣。

  老實說,他早忘了當初的威脅了。

  他不知道自己獲什麼神經,她神智不清,他竟也跟著她耗了近三個小時,冒著可能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危險。「陪我吃頓飯,我就饒你不死。」谷青雲發現她還是跟先前一樣有趣,不禁又興起了捉弄她的念頭。

  夏心蘋倏地張大眼,「只要陪你吃頓飯,你就真的不會遇見我就想被我?」

  瞧她真是一臉詫異又認真的表情,谷青雲差點大笑。

  「嗯。」勉強憼了一肚子的笑意,他只能隨口應了聲。

  「這位小姐,你真勇敢,方才要不是你,後果不堪設想,真是謝謝你。這是送給你的,希望你能收下。」

  是方纔那家店的老闆,而他手中捧著的竟是她非常喜愛的那只雪白大狗。

  「這……謝謝,真是謝謝你,老闆。」易感的夏心蘋頓時雙眼含淚,感謝地收了下來。

  這樣就哭了啊!谷青雲看得嘖嘖稱奇,不過是一隻假狗罷了。

  待那位先生走後,谷青雲才轉向她。

  「真搞不懂,不過是一隻假狗而已!」他捶了捶丑狗的頭,為她的反應感到好笑。

  「別打它!」夏心蘋心痛地把大狗抱到另一邊身側,不讓他碰。

  這下子他知道她不會跑掉了,笨笨的狗外加笨笨的主人,跑起來很費力的,他於是鬆開她的手臂。

  「走吧。」他微微惻了下頭,示意她跟他一起走,說不出好心情是由何而來。

  夏心蘋慢慢地跟在他身後,有點遲疑、有點恐懼、更有點期待。

  她偷瞄了他一眼,滿懷期待地想,也許跟他吃頓飯後,他真的就不會再找她的麻煩。等吃完了這頓飯之後,她要向主好好懺悔,然後快快把這個男人忘掉。

  被請吃一頓飯不是罪惡,但明知他是個殺人兇手,卻還跟他牽扯不清,有違她貞潔的原則。

  不過修道的她理當負起感化的責任,藉著主的力量將他牽引向正途,但看他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好像那一天的慘事從來沒有發生,她實在很難理解,人命在他的眼裡怎會如此輕賤。

  她偷偷再瞄向他修長的十指,難以想像兩條生命在短短的時間內便被這雙漂亮的手結束。

  她的思緒又轉向手的主人,一抬眼,便對上一對戲謔的黑眸,她連忙又垂下眼瞼。

  「你在打量我?」

  他好笑地睨著她,伸手拂開垂在她胸前的髮絲,她駭得猛然後退,抽氣聲連連。

  看到她懼怕的反應,一股怒氣又瞬間竄上了喉頭。「我有比剛才那位身懷炸彈的老人還恐怖嗎?」炸彈她都不怕了,竟然怕他的碰觸,真是令他氣厥。

  「你……你比……」炸彈還可怕!她將到嘴的話勉強地吞下肚。

  見他的眉又蹙起,她再度低下頭,看著她的鞋尖,輕撫著大狗的白毛。

  還是別多話,快快把飯吃完,從此以後說拜拜。這麼頑劣的人,她自認無法以她的力量感化他。

  她放棄了。

  「吃完飯以後,你真的保證不會再找我的麻煩嗎?」

  麻煩?!他差點仰天長歎。

  剛才不知道是誰這麼不知死活地製造「麻煩」!

  懶得回答她的問題。谷青雲已打開了停在路邊的車門!幫她把白毛大狗塞進後座,等著她上車。夏心蘋咬著下唇,不敢上車,半晌後才鼓足了勇氣抬眼打量著他。

  谷青雲用眼神示意她上車。

  她依然躊躇著不敢跨進車內。上次坐他的車,他竟然說要強暴她,如今他又要她上車,誰知道他安的是什麼心眼。

  谷青雲好整以暇地單手托腮,手肘撐在車頂上,看她要僵持到什麼時候才肯上車。

  「這頓飯,不吃……可不可以啊?」她好為難,生怕這一去,真的得曝屍荒野。

  「不行。」谷青雲故意嚇她。

  「為什麼一定要陪你吃飯後,才肯放過我?」夏心蘋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詢問。

  她總覺得對方啾著她的眼光好邪惡,她從來沒有這麼不自在過。

  谷青雲瞄了眼她的灰色洋裝,眉蹙得死緊。天啊!這樣的衣服她也穿出門口。

  「你沒別的衣服好穿嗎?」他輕蔑地說,並用指尖夾了夾她的衣領,暗示衣服的質感粗糙。

  沒料到他會岔開話題,不過她還是據實以告,「修女是不可以有虛榮心,只要三餐得以溫飽,外加一雙楚暖的手、一顆溫活堅定的心,其它的都不重要。」她隨便地問他,「穿漂亮的衣服就能讓你覺得快樂嗎?」

  谷青雲歎了一口氣,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衣服除了有遮寒蔽體的功能之外,還有增添自信的作用,看到鏡中的自己穿得出色、自然,那份愉悅、滿足的心情,不是她這種枯燥乏味的人能體會的。

  「進去。」他不耐煩地再次催促。

  夏心蘋的眉幾乎皺在一起,「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正當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安琪兒!」迎面而來的兩名修女,詫異地看著她們的安琪兒與一名陌生男子搭訕,還準備上對方的車。

  「夏露蒂修女!」夏心蘋嚇了一大跳,立刻轉身逃開。

  「別跑!安琪兒!」兩名修女看見她驚惶地跑步,馬上追著她。

  「喂,你的大狗不要了嗎?」她逃難的表情令谷青雲忍不住發噱。

  他坐進駕駛座,緩緩地將車駛向夏心蘋逃跑的方向,遠遠地,他看見她不時回頭看。

  兩名修女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生氣地頻罵道:「安琪兒,你給我站住,不要跑!」

  「對不起!」已跑過轉角的夏心蘋不放心地又折了回來!等她們倆靠得近到可以聽到她的聲音後才開口道:「對不起,我是不得已的!沒有找到媽媽我不回去,請你們幫我轉告瑪麗亞院長一聲。」說完,就再也看不到她的蹤影。

  一向冷靜的谷青雲,再也忍不住地撫著方向盤大笑了起來。

  這時兩名跑得氣喘呼呼的修女走過來,想向他打聽安琪兒的去處,卻聽到他瘋狂的笑聲,於是尷尬地杵在幾尺外,不敢靠近車子。

  「看什麼?」一雙冷傲的眼狠狠地掃過兩名老修女,把兩個老修女嚇得定在原地。

  當車子開過她們的身邊,谷青雲還故意朝她們豎起中指。

  兩名老修女見狀倒抽了口f冷氣。安琪兒竟然攀上這種人!

  真爽!許久沒這麼痛快過的谷青雲,頭一次拋開紳士的教養,重溫年少輕狂的磁味。「保重!」在引擎的怒吼聲中,難得好心情的他,開口向她們道珍重。

  兩位老修女怔怔地彼此對看了一眼。剛才她們沒聽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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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谷青雲詫異自己竟接連幾天睡不著覺,而且滿腦子都是那個怪修女的影子。

  自從她逃開後,他發覺自己的心一直牽掛著她。

  她跑去哪兒了?

  看她一身舊衣服,身上似乎沒什麼錢,所以好心地想請她吃頓飯,順便瞭解一下她的狀況,看看能不能幫助她,她卻逃了。

  一連三天他開著車子在附近繞轉,看能不能發現她的琮影,失望之餘還害怕她會不會出了意外,真的遭到了毒手。但他立刻撇開這種可能,不願意去想像。

  此刻,他剛從自己於紐約開設的私人醫院回來,一身的西裝還沒有脫,就直接躺在床上。

  柔和暈黃的壁燈照出一室的溫馨。對於自己胡思亂想的異常情況,谷青雲覺非常莫名其妙。

  奇怪了!他幹嘛要為她擔心?

  但是他的腦中卻不時閃過她單純無邪的大眼,一副對他疑懼與不信任的模樣。

  想起來真是好笑!不過吃頓飯而已,竟還得在道德與良心、該與不該之間猶疑不決。

  她那只白色狗還在他的車後座,他直覺,他們一定會再會面。

  其實只要他願意,要查出她的來歷是很容易的,但是他卻沒有付諸行動。不想跟那種女人有任何瓜葛,偏偏他的腦海裡卻全是她的影子,這種矛盾情緒是不曾發生在他身上的。他竟會為了一個認識不足一天時間的女人而心生掛念,真是怪哉!她的一切完全與他無關,他擔什麼憂!

  「嗟!」輕啐了聲,他決定先洗個澡再赴汀娜的約會。

  扯下了領帶,將一身的衣物隨手丟在地上,他光裸著身軀走進浴室。

  天堂鳥,一間非常知名的酒吧,谷青雲便是在那兒與汀娜認識的。

  汀娜很聰明,交際手腕更是高明,深暗欲擒故縱的道理,所以儘管她很想拴住谷青雲這只肥羊,卻不敢操之過急。

  而合青雲喜歡她的適可而止,不會一天到晚緊黏著他不放,也不會逼著他說一些承諾,雙方保持愉快的性愛關係,完全沒有負擔。這樣的生活哪一個男人不愛?

  谷青雲才走進天堂鳥,汀娜立即迎了上來,一手纏上他頸後,一手輕貼在他胸前,紅唇立即熱烈的貼上他的。

  吻著汀娜,谷青雲的腦海竟浮現一個清純嬌麗的人兒,單純的眼神,披肩的直髮彷彿要跟腦海中的影像相對抗般,他突然加深這個吻。

  「汀娜,我想要你!」邊吻著汀娜邊下定決心非把一將清純的臉蛋拋出腦海不可。

  讓他好好地放縱一夜,醒來後,再忙碌個幾天,那名模樣純卻思想奇特的修女很快就會遠離。

  「我們走。」他幾乎有些迫不及待了,頭一次顯得猴急。

  汀娜咯咯嬌笑,邊吻邊愛撫他結實的胸膛,不打算這麼快滿足他。

  「你今天……有點反常。」她順手解開襯衫的一顆鈕扣。

  「太想你了嘛。」他低首在她耳邊輕語,吻吮著她的耳垂。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該死!」他咒詛了聲,按下手機看了代碼,俊朗的眉皺起來。該死的藍光!

  他的好興致全沒了!

  「對不起。」他邊說邊將汀娜不安分的手按住。

  「你又有急診。」汀娜不滿地噘起紅唇,眼裡可沒多大的失望。按照慣例,一把花花綠綠的鈔票塞至她的乳溝。

  「買幾件漂亮的衣服,我過兩天再找你。」終於扯開她的手,他打算走了。

  「討厭!」

  谷青雲微微一怔,捏了她的俏臀一把便離開。

  酒沒喝到,人沒抱夠,難得優閒的一天又被破壞了。

  回去他一定要殺了藍光!

  走在他前面的三個人已經醉得步伐!。

  天堂鳥位於鬧區的地下室,上了地下室後的巷道並不寬闊敞,三個男人佔住了出路,谷青雲只好捺著性子等著他們滾離他的視線。

  「先生,給我點錢買食物吃,求求你。」一隻骯髒的手扯住了三人中一位較為肥胖的男人。

  「你幹什麼你!」胖男人粗壯的腿毫不客氣地往乞丐的臉踹去。

  老乞丐的臉立即受傷流血。

  走在後頭的谷青雲微皺了下眉,不想多管閒事。

  「你們怎麼可以如此殘忍!」清亮有力的女聲響起,聲音雖然不大,卻成功地遏止三人的恥笑聲。

  谷青雲一聽到聲音,眼睛隨即睜大。「你就算不肯施捨半分錢,也不應該隨便打人。」夏心蘋看著眼前高壯的男人。

  「我打人?」踹人的胖男子指著自己的鼻子,佯裝驚奇的大笑道:「我剛才是用打的嗎?來來來,我再表演一次給你瞧瞧。」說著又想踹老乞丐。

  夏心蘋飛快地撲向老乞丐,護住他的身軀,完全不在乎他身上的異味與污穢。

  三個大男人發出作嘔聲,一臉嫌惡地看著漂亮的女孩貼在渾身發臭的老乞丐身上。

  又管閒事了!谷青雲暗暗歎息。碰到這個女的,又會是一場災厄的開始,但……說不出他的心情怎麼會突然輕快起來。

  「沒有人教你們得善待貧困的人嗎?我們要視他們為自己的手足,而不是欺負他們,驅打他們。」夏心蘋火大地一旋身,神色凜然地丘在老乞丐身前。

  隱在黑暗中的谷青雲在夏心蘋轉身的當兒按下腰際的縮凝空間萬用光環,暫時隱住身形。

  夏心蘋沒發現到,三個大男人也沒發現,倒是老乞丐瞄見一道白影忽滅,老眼瞪得奇大,不斷地梭巡著四周。

  天啊!她竟然是穿著睡衣!一件白色及踝睡衣,領口邊的蕾絲不小心翻出了外套領口,白配黑,真是孤單又貧乏的顏色,只有她這種人才會最愛這種空乏的色彩。

  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腦筋有問題,這種時間穿著睡衣在紐約市的暗巷中間晃……唉!

  「沒有人教過我們,不過,你倒是可以教教我……」三個男人邪笑地欺近,將她和老乞丐困在中間。

  「你……你們……」夏心蘋察覺到處境危險,開始慌張起來。

  「我們想向你請教如何成為一個偉大的救世主,聖女,請你「教導」我們。」三個男人將她圍困在中間,酒臭味將她醺得頭昏眼花。

  「不……不可以!別……亂來!」她已經緊張得語無倫次,眼中充滿了驚惶。

  嚇嚇她也好!谷青雲狠心地看著她被他們驚擾。否則她永遠善惡不分。

  「我們只要你來教教我們,才沒有亂來,小美人兒。」說著,一隻手已上她的臉頰。

  夏心蘋的臉上滿是驚恐,她嚇得說不出話來,縮緊身軀,結巴得更厲害了,「你!你們……啊!」一隻手突然覆住她的胸部,今她尖叫出聲。

  下一瞬,色鬼男子突然哀號一聲,覆上她胸部的那只毛手被無形的力量往後一扳!

  夏心蘋睜大眼睛,這……這……她的禱告竟然靈驗了!

  她馬上跪了下來!手握十字架,虔誠萬分地禱告,「感謝上帝,救安琪兒脫離危難!並請赧免他們的罪,不要因他們一時的糊塗而讓他們下地獄,求主赧免……」

  我的天!谷青雲猛拍著額頭,想不到竟有人笨到這種地步,這時候她不快逃,竟還跪下來驚告,他真的被她給打敗了。

  手被扭斷的男人慘叫聲連連,他的朋友見狀,立時怒上心頭,揚手就想揍夏心蘋。

  「你還不跑!」谷青雲怒吼一聲,突然平空出現。

  夏心蘋正低首喃喃驚告,沒發現身邊多了個男人。倒是老乞丐被突然蹦出來的谷青雲嚇得暈了過去。

  哀號的男人痛得分不清東西南北,他的兩個夥伴則醉得茫茫然,當然沒空理會谷青雲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是你?」夏心蘋禱告完畢,起身的剎那看到了谷青雲,漂亮的細眉立刻蹙起。

  「你的朋友好壞!」她控訴,以他們是一夥兒的。谷青雲扣住她的下巴,瞪著她的眼說:「看清楚!拜託你看清楚!剛才救你的人是我,不是上帝!」說完,他回身猛揮一拳,將偷襲的大漢打得踉蹌幾步,撞到了牆壁後,倒在地上呻吟。

  夏心蘋驚駭得捂著心口,不敢相信在她眼前發生的血腥暴力。

  「不……不可以。」她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想制止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她知道使用暴力是不對的,可是卻說不出口。

  谷青雲揮了幾記猛拳,將三名大漢揍得傷痕纍纍。

  「啊,他流血了!」夏心蘋驚呼一聲,正想奔過去。

  「喂!你幹什麼!」谷青雲一伸手,拎住她的領子,將她扯了回來。

  「他流血了!」

  「讓他流,他的血多得是。」反正痛的人又不是他。

  夏心蘋回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三名大漢,突然心生不忍。

  「你……你……」抗議的話又開始在她的舌尖打轉。

  「我?」谷青雲咬著牙,兇猛地醚起眼睛,「我怎麼了?」他的紳士風度全被眼前這個白癡粉碎。

  「使用暴力是不對的。」不行,該說的還是要說。夏心蘋堅持。

  「你說什麼?」他悍然重吼。

  有沒有搞錯!她被調戲,他好心出手,幫她教訓惡人,幫她脫離魔掌,她竟然叫他不要使用暴力!

  「不、要、使、用、暴、力!」他忍無可忍,一隻手倏然裝上她的頸子,力道開始收緊,「有種你再說一次!」

  「你別執迷不悟,你不應該再為自己添增罪惡。」她雖然怕得要死,但是話到嘴邊就是控制不住。

  「我造孽!」他咆哮一聲,幾乎快氣炸了。「你差點被強暴卻不跑,還跪在那邊猛禱告,上帝會來救你嗎?啊?!」

  夏心蘋怔了下,美麗的大眼轉了轉,竟笑了開來,「上帝讓我遇見了你,讓你伸出援手。」

  那還用說!谷青雲瞪了她一眼,鬆開它的手。

  「所以我還是應該感謝祂,要不是它的安排,我無法遇見你,也無法脫離困境,所以我感謝主的庇佑。」她在胸口比書了個十字。感謝主。

  谷青雲頓時全身虛脫,欲哭無淚。

  「可是……」她啾著他,不該說的話又想——

  「夠了!夠了!」谷青雲高舉雙手,投降了,單看她的眼神,他就知道她要說些什麼屁話。「算我雞婆!」

  彎腰抬起了地上的西裝外套,他赫然想起他到天堂鳥的目的,不禁苦笑地撇了撇層角。

  他就是要斷了不該有的綺思,斷住那份不知名的情潮,下定決心把她忘了,把眼前這個怪胎忘掉?所以才會來這裡,現在他不用特意將她忘了,因為他已被她起得腦袋清醒,看清她漂亮的外表下其實是多麼的白癡,根本沒法吸引他,他大可以拋開這個一無是處的「包袱」。

  他翻了翻白眼,用力抖了抖外套上的灰塵,決定離開。

  「喂…」夏心蘋叫住他,猶豫地看了看了看幽幽轉醒的老乞丐。

  谷青雲萬分不耐地挑高了眉,壓抑了心火,等著看她還有什麼事。「你等一下。」她怕他跑了似地,不時回眸看著他。

  「老先生,」她溫柔地扶起了老乞丐,伸手進口袋裡掏出兩張紙鈔和幾枚硬幣,全塞給了老乞丐。

  「把這點錢拿去買一些有營養的東西,願主保佑你。」她虔誠地在胸口比畫十字,衷心地為老乞丐祈褔。

  「謝謝你。」老乞丐沙啞的聲音有著微微的抖音,當他看向谷青雲時,眼睛突然圓瞪。

  谷青雲挑毋似地瞪著他,無聲的警告著。

  「我……我走了。」老乞丐一臉恐懼,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低聲道謝後便快步離開。

  「鬧夠了沒?」谷青雲在心中歎了一口氣,眼神故意變得冷冽。他倒要看看她接下來還有什麼花招?

  不理會他的奚落,夏心蘋困難的扶住受傷的大漢,低聲駑呼,「他流了好多血,你可不可以幫我把他送到醫院?」

  谷青雲霎時瞪大了眼睛。

  「你說什麼?」他咬牙逼問,直想將她碎屍萬斷。

  「他們被你打傷了,我不可以放著他們不管,應該將他們送醫。」她的眼神十分無辜。眼前這個咬牙切齒的男人惡狠狠的模樣,比這三名粗鄙的大漢好不到哪兒去。

  可是上帝是公平的,眼前的男人再如何凶狠,這三名大漢再如何粗鄙,在上帝的眼中依舊是它的子民。

  「我要叫救護車,你可以幫我嗎?」只要他肯幫她叫救護車已經很好了!接下來她可不敢指望他會幫忙。

  「你要叫救護車?」谷青雲冷笑道,這是他氣極的反應。「嗯。」她祈求的眼神一直啾著他。

  「你神智不清了是不是?」他將蹲在地上的她用力拉起,只聽見她痛叫一聲。

  「他的頭受了傷……」被他蠻力一扯,剛才枕衣她臂內的頭顱再度跌回地面。

  「你秀逗了啊!他們剛剛要對你做什麼,你知不知道?」說著,他惡狠狠地將雙手覆上她的胸部,毫不憐惜地揉捏了一把,提醒她所受的屈辱。

  「拍!」一記巴掌聲伴著女人的尖叫聲再度劃破黑夜。

  「你打我?」生平第一遭被女人打巴掌,他一下子火山爆發。

  「你不應該……」她眼裡蓄滿了淚水。

  「他們三個粗鄙、無知,猶如披著人度的禽獸,他們對我輕薄,我可以忍受,人跟禽獸有什麼好計較的呢?可是你……你是故意的!好好的一個人,卻如此輕賤自己的人格,我瞧不起你!」

  「我也瞧不起你!」他吼回來。」你愚笨、無知,不懂得保護自己,只懂得躲在象牙塔說生活,你走得出你的世界嗎?你只知道用你所知的道德規範去規範別人,告訴別人該怎麼做,卻忽略了現實的環境因素!這兒不是修道院,想保護自己就得靠自己,別以為上帝的拳頭會突然伸出來保護你!什麼叫做不要使用暴力?你剛剛打我那一巴掌又該作何解釋?」他惡狠狠地訓著她,從沒這麼失控過。「沒辦法照顧好自己就滾回修道院去,不要拿你自己的規範去約束別人!」

  夏心蘋被他吼得委屈萬分萬分無奈,一邊拭著淚水,猶不忘彎下去扶著受傷大漢的頭部。

  谷青雲看了差點氣厥。

  那三個男人方才怎麼對她?她竟然還去關心對方!這種笨蛋,他還理她做什麼?

  但是,他的步伐卻怎麼也放不開。她傷心落淚的臉龐,萬分無奈卻又十分堅持地邊拭淚邊為對方止血,活像一個受盡委屈的心媳婦,而他谷青雲彷彿是那個凶狠惡毒的公婆。唉,他對自己的無力舉步感到無奈。

  他幾時變得這麼不瀟灑了?

  醫生的職業習性給了他人他既親切又溫和的假象,俊逸的外表叉讓人樂於親近、毫不設訪,雖然他骨子裡不夠親切、不夠隨和、不夠溫柔,所以始終適度的與人保持距離,但這樣能讓他過得毫無負擔,灑脫自在啊。

  眼前的女人是非不分,連好人、壞人都搞不清楚,搞不好被人打了一巴掌,她還自動奉送另一邊臉頰給對方,有什麼讓他好放心不下的?

  幾度咒罵出聲,但是他就是邁不開步伐。

  他蹙著眉頭看她,因她的舉動怒火再起。

  「撐著點,我找救護車來。」夏心蘋用大衣的袖口輕輕擦拭對方嘴角邊的污漬。

  谷青雲握緊了拳,忍住想搖晃她、朝她咆哮的狠悍勁兒。驀地,他想起她半夜出門的原因。

  「這麼晚了,你一個人還出來溜躂?」既然走不開,他只好找話題。

  「對了!」她拍了下額頭,想起自己出門的目的。

  房東太太發燒,她出來幫她買退燒藥,結果她把身上的錢全部都迭給了老乞丐,連身上的大衣也是房東太太借她的呢。

  沒了錢,退燒藥也甭買了。

  「我……」想到他剛才的冒犯,仍能讓她瑟縮老半天。「你……」

  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一見到她一副欲言又止,怕死了他的模樣,谷青雲的怒火就會愈升愈高。

  他挑著眉,等著她說下去。他不悅的臉色,更增添了夏心蘋對他的懼意。

  還是算了,他剛才對她的輕薄無澧,證明這種人無可救藥,她還是別指望他會答應幫忙。

  把話吞回肚裡,不理會他的逼視,她決定先行回去!再拿錢出來買藥,順便撥電話請救護車來。

  「喂,你的話還沒說完!」說到一半就走,她把他當成什麼了?

  「反正你又不會幫忙。」她沒好氣地瞟了他一眼,掙開他的手。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會幫忙?」

  她的眼神流連在地上那三名大漢,又回到他的臉上,「你會幫嗎?」

  一口悶氣倏地又襲向腦門,讓谷青雲再度握緊了拳頭。

  「給我一個非得幫他們的理由!」他咬著牙,忍耐力發揮到了極限。

  答得不好,他會親手掐死她,將她碎屍萬斷!

  「你不能原諒一個稍帶悔意的人嗎?」她指了指他們。「你看看他們臉上的表情,酒醒了大半,也悔不當初,為什麼不能再給他們一個自新的機會?」

  「如果剛才他們強暴了你呢?」他陰狠地瞇起了眼眸。「告訴我,如果他們剛剛強暴了你,如果不是我及時把你從魔掌中解救,你還會原諒他們嗎?你還能原諒他們嗎?告訴我!」他逼近了她,抓狂得幾乎快殺人。「告訴我,你會原諒他們嗎?」

  夏心蘋嚇得跳起來。「我……」她的眼神開始四處瞟,就是不敢直視他精銳的眼光。

  剛才她會使用暴力,表示她的愛心不夠,做事之前沒有三思而行,所以才會想也沒想地揮出手。

  她知道自己的行為不對,但對他輕佻撫摸她的胸部的舉動感到十分駑怒,所以……她到現在心裡頭依然沒有絲毫愧疚。主啊,請原諒她。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在面對三隻色狼時驚慌失惜,面對眼前輕佻的男人卻敢揮手使用暴力!面對真正的惡徒時,她只知道害怕他們的行為,但面對這個外表有點凶狠的男人,她除了怕他的氣勢,還怕他那副眉一挑、萬事不在乎的模樣。

  可是……

  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不會殺她,她似乎有點瞭解他的心思。知道他其實是善良的。她慚愧地低下首,不敢迎硯他逼人的目光。

  殺人之前,會先考慮到下場,表示對刑罰心存懼意。

  殺人之前,已佈局周密,為自己脫罪,表示心存僥倖,罪無可赦。

  但殺人之前,單純是一時衝動,事後悔恨萬分,實屬無心之過。

  而她……

  三名惡徒先前的行為是真的令她心生恐懼,在想反抗之前,她已先考慮到後果,所以只敢尖叫卻不敢反抗,實屬懦弱。而眼前這名男子雖對她薄,但她心裡頭就是知道,他不會傷害她,所以她才想也沒想地揮手施用暴力。

  她該向主懺悔。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決定跟她卯上,否則鬱悶難解「我……」她不能回答他的問題,如果自己真的被強暴了,她……她不可能有如此的度量,共包容一個毀掉她純潔生命的人。

  「哼!」谷青雲冷哼一聲,悠哉地欣賞著她的窘態。

  「你真的不願意幫他們?」許久她才抬起頭,半祈求地看著他。

  他又心軟了!每當看到她無辜的眼神,他的心弦彷彿又被人撩撥起來。

  「願不願意?」看他的表情,她知道自己仍有八分希望。

  「你呢?你為什麼三更半夜跑出來?」

  「你呢?你又為什麼三更半夜跑出來喝酒?」

  「你……」他的火氣又起來了。「不回答我的問題就拉倒,忙我也不幫了!」

  夏心蘋妥協了。「房東太太生病了,可是……」她難為情地掏了掏口袋,她身上的錢全給了老乞丐,她該拿什麼錢買藥?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谷青雲啾著她。

  她比他想像還要窮,卻又如此不自量力。

  他遇到她真是有夠倒霉的,偏偏他的腦子住遇到她後全反常了。

  谷青雲重重地吁了口氣,開眼三秒鐘,決定可控制住欲掐死她的衝動後,他才讓彎腰,在肥胖男人身上翻了翻、間或踹一端,掏出他身上大把的鈔票。

  「你……」夏心蘋看著他。他想幹什麼?偷拿人錢財是不對的!

  他從那疊鈔票內抽出了兩張,其餘的全塞給她。

  「拿著。」

  「不行!我……」

  「叫你拿著就拿著!」他又凶了起來。「再不收,我連你也打!」別以為他不敢打女人。太笨的女人,沒有一個男人受得了。

  「可是……」他將錢硬塞進她的手中,讓她不知如何是好。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這兩張,是你房東太太的醫藥費。」他揚了揚手中的鈔票,又問清她的住址,掏出了手機,撥通天堂鳥的電話,請裡面的小弟幫她的房東太太買退燒藥,以及付剩餘的房租。

  看她的窮酸樣,穿了件睡衣到處跑,一定是住在附近。酒吧、鬧街後的巷子出人的分子很複雜,房租不會貴到哪裡去的。

  「剩下的,是你該得的。」

  「我……」她知道他的意思。這是遭非禮的代價。

  「可是……」儘管她需要錢,她還是不能收。

  像已經憋了很久似的,谷青雲點根煙,狠狠地吸了幾口後,再按了下手機的按鈕,簡短的說明現在位置。

  他竟然真的聽她的話,叫了救護車來!

  他一定是上輩子欠她的,要不然他怎會乖乖任她擺佈。

  唉!遇到這種女孩想不頭痛都很難。

  「我已經叫了救護車,你可以走了。」抽了半根煙,彈了彈煙!,好半晌他才吐出這句話來。

  「謝謝你,可是我得留下來照顧他們,順便聯絡他們家人……」

  「你說什麼?!」谷青雲又吼了起來,他真的遇到一個白癡了!「你有沒有腦袋啊?哪有人上酒吧願意給家人知道的?」

  她真是唯恐天下不亂!谷青雲為自己的處境感到悲哀。

  「可是……那我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他氣得腦袋有!I發暈。「救護車到後,你就可以滾了!」而我也可以閃了。

  「不行!」這樣她對不起自己的道德良心,她做不出這種事。「那你到底打算怎麼樣?」他生氣的逼近,低首俯視她,暗夜中的黑眸竟格外地明亮。

  「我……我決定……」他的樣子好凶,好像她怎麼做都不對,讓她不太敢說。

  「說!」他大喝了一聲,用力踩熄丟在地上的煙蒂,狠狠地啾著她。

  一陣囁嚅之後,終於鼓起了勇氣說:「我決定上救護車!幫他們一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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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主啊,請你原諒他們因一時糊塗而鑄下的過錯,請你赦免他們的罪,不要讓他們因一時的錯念而……」

  夏心蘋低頭驚告,突然像想到了什麼似的,看著受傷的男人。

  「告訴主,說你已經知道錯了。」她坐在救護車裡,認真地盯著受傷的大漢。

  「快說。」

  回答她的,是一陣類似想哭的呻吟聲。

  剛剛醫護人員才宣佈他右手有三指骨斷了,胸口還有淤血的現象,此刻這個恐怖女人竟還逼著他懺悔……

  谷青雲陰寒得幾乎凍死人的目光,來回的在女人與胖男人的臉上梭巡,心中卻是怒火狂燒。

  醫護人憋著一肚子笑意,不敢看向院長,谷青雲事先已暗示過他們幾個,別讓他們知道他是誰。

  谷青雲的臉色真是難看到了極點,無聊又無奈,雙手交抱在胸前,悶了一肚子的火氣已瀕臨爆發邊緣,修長的雙腿狂霸地大張,讓人強烈感受到他飽人的氣勢!

  「快說啊,要不然我如何求主赦免你的罪?」夏心蘋蹙著眉心催促。醫護人員忍不住了,只好咬唇偷笑,不敢看向院長一張沒好氣的臉。

  「我……知道……錯……了。」胖男人說話有些不自然,因為他的牙齒不知掉了幾顆。想到自己未知的慘境,他心裡又是一陣淒涼,衝動得想嚎啕大哭。

  「主啊,請你原讓他們,他們保證不再犯……」

  她的眼睛又瞟向受傷者。胖男人艱困地緩緩舉起手對天發誓。

  「並且真的心生悔改之意……」夏心蘋不放心地再度看向對方,直到對方鄭重地點頭後,才又低首繼續驚告,「請主赦免他們的罪,賜他們早日康復,阿們。」

  谷青雲翻了個白眼,他真的被打敗了。

  救護車很快便抵達谷青雲所開設的醫院,訓練有素的醫護人員早在聽到救護車的鳴笛聲時,就已經衝到急救室入口。

  好累。谷青雲下了救護車,忍不住揉了揉頸項。

  跟這個女人在一起真的很累。

  看著醫護人員將傷患送人急診室裡,夏心蘋終於方心了。想一想這個凶巴巴的男人說得很有道理,她何必留在這裡造成傷者的困擾,無端地又為他們掀起一波家庭革命。

  她是該走了。

  「謝謝你。」她朝谷青雲一鞠躬,感謝他的幫忙。

  他投好氣地睨著她無聊的舉止,再一次懷疑自己是發什麼癲,竟然這麼乖乖地任她擺佈。

  她到底有什麼神奇的能力?竟能讓他拋不下心中那份奇異感,硬是留下來幫她。

  他彎腰低首,注視她的臉。

  「你看什麼?」他與她眼對眼、鼻對鼻,看得她莫名其妙的。「我在看你。」他咬牙切齒地說。

  她靜靜地看著他好半晌。

  「你好奇怪。」這是她的結論。

  谷青雲在心中啐道:她開口就沒好話,不懂得阿諛奉承,不懂得在言詞上稍加修飾,她才奇怪哩!

  「我哪裡奇怪?」明知她的話會令他的五臟六腑揪緊,可是他就是喜歡跟她抬槓。

  「其實,」她看了看四周,活像她說的話會被人偷聽般,小聲地說:「你是個好人耶!」

  天啊!青鳥翻了個白眼,捱直了腰,差點暈倒。

  「我是好人很奇怪嗎?還是我應當是個壞人?」他也故意壓低聲音,「你忘了我曾經殺過人,也差點殺了你。」

  事發那天的新聞報導夏心蘋看了,被他槍殺的兩人真的是大壞蛋,前一陣子剛做完白粉買賣,警方懷疑他們是因為黑吃黑的結果才被殺。

  「我原諒你。」她在心裡思付了好久,才決定放寬胸襟原諒他。「包括這件事和那件事。」這件事是指他揉擰她胸部的事;那件事是指他們初遇時,他朝她開槍的事。「還真謝謝你。」谷青雲挖苦道,一臉的酸澀。

  「不客氣。」她笑道。

  谷青雲再也憋不住了,他猛吸了幾日清涼的空氣。

  他會被氣死,他真的會被氣死!

  「我走了,再見。」夏心蘋搖搖手。願上帝也原諒他。「等等!你要去哪兒?」抓住了她的手臂,他不想讓她走。

  這種女人太單純了,置身在紐約這個大都會中,恍若一隻毫無抵抗能力的綿羊。

  夏心蘋心想,現在她已不再害怕他,便把自己想找工作、尋找親人的事約略跟他說了一遍。

  「找工作?」他上下瞄了瞄她,開始為她的前途擔憂。

  她分得清好壞嗎?多少陷阱等著無知少女往裡跳,她知道嗎?

  「這間醫院缺了個櫃台小姐,你可以試試。」他發癲了,無可救藥了!明知道該跟她撇清關係,但是話還是溜出了口。

  「真的?」她狂喜萬分,一會兒又垮下小臉。「可是我什麼都不會。」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看著他。

  對!你什麼都不會,你只會放屁兼禱告而已,你還能做?

  既然什麼都不會,還敢獨自出來闖,她比他還敢。沒大腦的傢伙!

  「只是掛個號,應該沒什麼難的。」谷青雲雙手插人口袋裡。「你總會計算機吧?」

  她搖搖頭。

  他倏地睜大了眼,「你不會計算機?」他提高了音量,懷疑他方才聽到的答案。

  她又搖搖腦袋。

  深深地吸進一口新鮮的空氣,谷青雲再度問道:「那你會做什麼?」難不成為他的病人們禱告嗎?

  夏心蘋低聲說:「都不會。」

  「啊?大聲點,我沒聽到。」谷青雲誇張地拉著自己的耳朵,故意讓她難堪。「我什麼都不會!」不得已,她只好大聲地嚷了出來。

  真好!什麼都不會!反諷的話差點逸出他的口。

  不用學計算機、不用外出謀生,成天躲在修道院裡就有吃有喝,上帝待她們還真不是普通好啊。

  「可是我會打掃、煮飯,整理庭園。關於服侍病人、照顧病人的需要,相信我還能勝任。」具有服務性、又能賺錢、又供吃住勺又有制服可穿的工作,對她來說是最理想的工作了。

  「你給我好好做個櫃台小姐就可以了。」他咬牙切齒地說完後便拖她進醫院,將她交給人事課值班組長。「新來的櫃台小姐,負責掛號的工作,順便教她使用電腦。」

  人事組長一看是院長親自介紹進來的,二話不說,馬上拿起履歷表要她填寫。

  「為什麼要填這個?」修道院的地址不能告訴他們,但若填了她目前居住的地方,他們會不會不再配宿舍給她?

  人事組長沒回答她的問題,只告訴她該填哪些項目。

  「可是……我只做短期的可以嗎?」夏心蘋猶豫了一會兒,決定據實以告。

  雖然房東太太教了她幾招,她也曾想試著照她的話去做,但她不應該為了自己的溫飽而欺騙善良的老闆!誠實是美德,她捨棄了美德又為僱用她的老闆帶來困擾,這不是一個神職人員該做的事。

  「多久?」人事組長問道,心想院長怎麼會介紹這種奇怪的女孩來?

  谷青雲側身支著櫃台,手掌一遍又一遍地抹過無奈的臉龐。遇到這種白癡女人,他認了!

  「大概三個月。」夏心蘋估計。

  人事組長猶豫的眼光越過她的上方,看向正支著額,一臉疲憊的谷青雲。難怪她會找不到工作,誰會僱用一個什麼都不會、卻又只是短期工作的人。

  他真不知該如何面對滿臉問號的員工。

  他無力地揮了揮手,給人事組長一個無聲的回答。

  人事組長畢竟跟了谷青雲多年,當然知道他的手勢裡所含的堅持。

  「你明天來上班,九點報到。」

  「明天--這麼快啊!」夏心蘋訝異極了,她沒想到這麼輕鬆就能找到一份工作。

  「順便帶證件來。」

  「證件?什麼證件?」她沒聽說過工作還要帶證件的。

  「畢業證書、社會保險卡、還有……」

  「可是……我沒有……我……」她的證件全在修道院,現在她當然還不能回去拿。

  谷青雲再擺了擺手,示意人事組長都免了!

  「算了,證件就以後再說吧,你先來上班再說。」人事組長沒轍地說。

  「謝謝你。上帝與你同在。」

  人事組長原本低垂的眼瞼霎時又揚起。

  「再見。」她向兩人道再見,快樂得不得了。

  不知道是過於詫異還是怎麼的,人事組長只能點頭致意,說不出話來。

  「嗶--」谷青雲正隨著夏心蘋打算步出自動門,手機卻在這時響起。「該死!」他啐了一聲!他忘了那時步出天堂鳥的目的,也忘了雷急召他們。

  之前他甚至還打算劈了藍光呢。

  拿起手機,他正打算撥回總部,手術室突然發出了危急訊號,急救人員正透過播音器,呼叫他前往支持。

  兩名護士慌張地跑來攔下他。

  「藍道先生呢?」谷青雲問道。藍道是有名的外科權威。

  「他剛剛才下班。」

  手術室內躺著的,正是之前輕薄夏心蘋的傢伙。

  夏心蘋也感受到緊張的氣氛,當兩名護士衝出電梯大聲呼喚著谷青雲時,她瞪大了眼睛。

  「你是醫生?」

  「沒錯。」

  一名醫生跑至谷青雲的面前,急道:「院長,剛剛送進手術室的傷患,胸膛正大量出血!」

  那種人渣!

  「快救他!」夏心蘋也緊張了起來,初聞他是此間醫院院長時的震驚立刻被突來的消息取代。

  她無法想像,剛剛被送進手術室的傷患,不就是之前那個躺在救護車上,痛得快要掉淚的男人嗎?

  他已經懺悔過了,上帝不會帶走他的!

  「快救他呀!」

  「你少得寸進尺。」他咬牙警告,卻又恨恨地按下了腰間的回復按鈕,讓雷知道他現在離不開。

  只要是來他醫院裡的病患,本著醫生救人的職責,他向來一視同仁,當然也不會故意見死不救。

  但是一想到那個人渣之前下三溫的行為,他就忍不住怒火中燒,懶得管他生死。

  「求求你,快點救他,他就快死了!」

  「跟我來!」咬著牙,他有力的手臂箝住她的腰,將她拉進電梯。

  在眾人的面前他不好發作,一進了電梯獨處了,他立刻發飆。

  「我欠你呀!為什麼要聽你的話去救他?」救人是他的職責,原本這種話不可以隨便說出口,但他才不管這麼多。

  「可是你是醫生。」電梯內,他熾熱的體溫貼燙著她,讓她的心跳亂了節拍。

  「別忘了我也殺過人,我是不是也可以順便宰了他?」他實在無法接受她的道德觀和狗屁思想。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這才是該有的人生觀。

  當醫生是他的理想,但是天底下的渾球何其多,少了幾個混蛋,天也不會掉下來。

  他可以選擇不救他們。

  事實上,生死自有定數,當醫生只能盡力,卻沒有操控生死的能力。他身為醫生,早就將生老病死看得稀鬆平常。

  兩個人身體相偎,各懷著心思,無法溝通,卻必須有一個人妥協。

  電梯很快到了三樓。

  手術房外的紅燈依然閃爍個不停。

  谷青雲瞪著閃爍不停的紅燈,心裡做了一番掙扎。倏地,他突然將她拉向自己,抬她的下巴,低首狠狠地吻住她柔嫩的紅唇。

  夏心蘋睜圓了眼,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

  他怎麼……一會兒後她才恢復意識,立刻想推開他,但無論如何掙扎,就是無法擺脫他。

  他溫潤的舌十分堅持地非與她的相糾纏不可,讓她既心驚又慌亂。

  她快不能呼吸了……

  驀地,廣播聲音再度響起,打破兩人之間的迷情。

  谷青雲意猶未盡地放開她的唇,他發覺他仍有繼續與她糾纏下去的慾望。

  「他還罪不致死。」他找了個不讓她失望又能說服自己的理由,說完後又再度吻上她的紅唇。「你逼我救活他,就得付出代價。」

  他邊吻邊驚歎,訝異她日內清甜的味道。

  「別走開!要我救他,不是一個簡單的吻就可以擺平的。」

  啥?!夏心蘋正想抗議。

  「起碼你得跟我算清他們住在我這兒的費用。記住,他們的髒錢我不收,我只拿你的。」

  不這樣威脅是留不住她的,他知道她現在一定嚇壞了。

  「如果我出了手術室沒看到你,我就殺了他。」他壓低聲音,隨即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想要的答案。

  有意思!進手術室後,谷青雲仍思念著她的唇與舌,如此清新而甜蜜,他竟然愛上了她的味道。

  本來是想藉著吻懲罰她這個小笨蛋,想不到竟一發不可收抬。他突然不想放開她,覺得逗逗她,其實也挺好玩的。手術室外的夏心蘋真的一步也不敢離開,忐忑難安地揣想她未來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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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4 01:47:13
第六章


  「哈!終於來了。」藍光見到谷青雲利用縮凝空間萬用光環穿梭而進,做出了個「好不容易」的表情。

  「青鳥,我們等你等得都快爛掉了!」紅影不滿地噘起紅唇,不過眼裡的戲謔可不是這麼回事。

  谷青雲只消望紅影那雙眼睛,他就知道他和夏心蘋的對話全被他們聽得一清二楚。

  「你們打開了追縱器。」不理會他們的好奇,他走到他慣坐的位置坐下。

  「我以為你發生了「意外」,既不回報,也不回總部,當然得打開追縱器,「關心」你一下。」雷好笑地睨著谷青雲。

  雷手下的成員「青鳥」、「黑天使」、「紅影」、「藍光」,每人身上都有一個追蹤器,除了可以偵測出他們的所在位置、身心狀態、體能反應之外,必要時它也是個絕佳的竊聽器。

  谷青雲掃了一眼夥伴們的表情,好奇寶寶紅影如他所料地靠了過來。

  「她是誰?」那個叫夏心蘋的女孩很有意思,害她好奇得要死!鬧街上的事她和青鳥雙雙上了報,間接也給青鳥帶來了麻煩。

  「荷已經退休了,你也該找個人嫁了,難不成你想當個老姑婆?當心你臉上的皺紋。」

  不打算滿足紅影的好奇心,谷青雲反而奚落了她一頓。

  「去你的!」紅影狠推了他一把,並奉送一記白眼。谷青雲就是這種性格,不想說、不願說的時候,一張嘴就毫不留情,教人知難而退。「說!」雷犀利的眼光一掃,他是在場唯一能制得了谷青雲的人。「你該為你的遲到,以及讓我們枯坐了六個鐘頭負責。」

  「對嘛。」紅影聽得心花怒放。還是雷有辦法。

  她朝雷用力豎起大拇指。

  谷青雲於是將自己與夏心蘋相遇的經過大略說出,紅影聽得咯咯百笑,藍光則是嘖嘖稱奇,連一向嚴肅的雷的俊臉上也隱約浮現一絲笑意。

  「所以你不願意談她。」紅影說出了結論,稍稍原諒夥伴剛才的劣行。剛才的青鳥還真差勁。

  「因為談到她我就頭痛。」而且是非常非常頭痛,傭俯他又深受她吸引。

  雷的肩角微揚。

  「哇!真這世界上真的還有這種稀有動物啊?」藍光的好奇心也被勾起。

  「嗯。她還是個見習修女。」谷青雲意興闌珊地說,腦中不由得又浮起那張柔軟的紅唇。

  「沒看過這麼奇特的修女。」紅影邊說邊笑,對那個單純的女孩產生了好感。

  「這太離譜了吧!」藍光依然不敢相信,竟有人能胸襟寬大到這種地步,對敵人如此博愛,太扯了!

  「這世上什麼人都有。」雷輕描淡寫地說。「太單純不見得是壞事,起碼她就遇到了貴人。」他看了谷青雲一眼。

  谷青雲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雷按了下桌上的一個按鈕,一個超大型屏幕降了下來。「你的安琪兒得先放另一邊,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你去做。」

  「什麼事?」谷青雲問道。

  藍光也收起了嬉笑態度,認真地看著雷。

  「還記得你上一次的任務中,那兩個傢伙事前曾幹下了一宗白粉買賣,由於他們莫名其妙橫死在暗巷,不但警方懷疑,甚至連他們的首腦黑蠍也懷疑是黑吃黑,有人坑了他。」

  「他想查?」

  「糟的是你那個叫夏心蘋的安琪兒前一陣子經常在那附近閒晃,此刻她已經被人盯上了。」鬧街上的事他們兩人都上報,夏心蘋的見義勇為與她身旁的男子,成了前一陣子的頭條新聞。

  谷青雲擰起了眉頭,心想夏心蘋沒事到出事現場做什麼?

  驀地,他想起她曾告訴他,說她怎麼找都找不到她母親住的那條街。

  但是的確沒有那條街,他懷疑是寫信的人將住址拼錯了,所以夏心蘋才會找不著,想不到那個固執的心傻瓜依然不放棄。

  「案發當時,有人看到一個穿灰色西裝的男人挾持她上車。」

  「講重點!」谷青雲好不容易壓下來的煩躁又升上了心頭。

  他受不了再有認識的人在他的眼前死去。

  他要保護夏心蘋。

  「黑蠍放話,那筆白粉交易起碼有兩、二億的利潤,誰有辦法活捉你,賞金是此利潤的一半。」

  藍光聞言猛地吹了聲口哨。青鳥果然是個「貴」人,自己的全身上下加起來,也不值他一根頭髮。

  換句話說,夏心蘋跟著他,就等於是告訴對方誰是那天的殺人兇手,而各方人馬會以緝拿青鳥為第一目標,畢竟這筆賞金實在太誘人。

  「太遲了。」谷青雲懶洋洋地說,臉上沒有絲毫驚懼。「現在才通知我,就太遲了。」他已經把人安頓進來,來不及了。

  「我們急著通知你回來就是為了這個原因。」紅影急急說道。誰教你屢CALL不回,醉死溫柔鄉,活該!

  「也好,把人安頓進來也算是一個餌。」雷的心思周密,青鳥是唯一跟得上他的思緒的人。

  「原來如此。」藍光恍然大悟,怪不得青鳥一點都不擔心。不過,這麼可愛的女孩如果有個不測……

  「我會保護她!」他突然拍著胸脯保證,要夥伴安心。

  青鳥詫異地看向與自己感情甚篤的好兄弟,表情又倏地出詫異轉為不悅。

  「她現在身處危險,但沒關係,有我藍光負責保護她,青鳥,你就安心出任務吧。

  「事成之後,我保證將她完好如初地還給你。」藍光說得豪氣萬千,沒注意到谷青雲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紅影捂著嘴猛笑。藍光這個呆瓜!

  藍光壓根兒沒注意到,當他談及要保護夏心蘋時,青鳥的雙目突然閃過一抹錯愕,隨即轉為慍怒。那是一種快被奪走所愛的沉怒。

  藍光,你真笨啊!

  雷也憋著笑意,唇角上揚,看著不知死活的藍光正拍著青鳥的肩頭,要他萬事放心,一切有他。

  谷青雲猛地站了起來,看著雷,「我需要一個幫手。」

  雷比了比自己和另外兩個人,無辜地說:「任你挑。」

  「絕不會是我。」紅影樂笑道。

  「你是不是我的好兄弟?藍光。」谷青雲將手搭上藍光的肩,狀似親熱。

  「那還用說。」

  「幫我追蹤黑蠍。」

  「幫你?」藍光好像聽到了大新聞,用著懷疑的眼光百盯著他。

  這樣你才沒有時間死纏著夏心蘋。谷青雲在心中道。

  「沒錯,這次我需要個幫手。」你離夏心蘋愈遠,對我就是最大的幫助。

  「那夏心蘋的安全……」藍光的心思還放在夏心蘋的身上。這麼單純的女孩如果遭遇了不測,只怕上帝也會發怒。

  「有紅影。」青鳥朝後比了比。

  「也對。我不在的話,還有雷。」紅影大笑。

  「喂,你笑什麼?」藍光對死對頭紅影蹙眉瞪眼。

  雷則一副有苦說不出的表情。這個藍光,他難道不知道一向獨來獨往的青鳥,什麼會突然找他作伴嗎?

  「有了他們兩個,你的安琪兒的安全絕對沒有問題。」不能幫那個獨特的女孩,幫好夥伴的忙也一樣,更何況還有雷在。

  「謝了。」谷青雲沒好氣地說,把搭在藍光肩上的手挪開。

  紅影被老實的藍光逗得樂不可支。真懷疑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遲鈍的人。

  雷只能在旁苦笑。

  「走。」拿起桌上裝有黑蠍資料的資料袋,谷青雲押著藍光,在紅影的大笑聲中離開總部。

  被吻了一次,夏心蘋所得的代價是而被的失眠,以及內心無數吹的懺悔。

  修女應當要誠實、貞節、順從,她做到了嗎?被強吻雖非自己所願,但是那份唇齒相依的感覺,為何一直縈繞在她的心頭?

  天哪,她真不知羞!夏心蘋羞愧地將臉再度埋人掌中,心中有無數的懊悔。

  她好慚愧!

  因為……因為她一點都不討厭那個吻。

  銀色的月光從窗外流洩了進來,夏心蘋握著十字架,跪在床前開眼驚告。一室的光華彷彿專為她而生,將她清純神聖的模樣照映得更加聖潔。

  自從那天被谷青雲恫喝後,她就被強制帶回他的住所,理由是她的薪水只夠她的開銷,以及一點點她打算為她母親存的錢,至於償還他救人的醫藥費用就更不用說了,於是她便成為他料理三餐、清掃房間的人。

  「做人要常抱有寬恕人之心!」她當時向他抗議,他這分明就是敲詐。

  「我就是看他們很不爽,是你逼我救人的,我怎麼說,你就怎麼做,付不出代價就拿他們三個人的命來抵!」當時的谷青雲蠻橫得氣死人。

  「可是我得找媽媽。」任何事都不能阻止她找媽媽的決心。

  「我會幫你找。」這點小忙,他只需要動動手指頭,答案很快就會出來。

  兩人經過一番對峙後,她還是妥協了。

  但是找到媽媽不知道會是何年何月何日的事,她知道她不能永遠待在這兒。

  「主啊,請賜給我力量,給我對抗心中惡魔的勇氣,在我猶疑不定、彷徨不安時,能堅定我的信念……」到這,她臉魟了。「雖然我……很喜歡他的吻,違背了貞節原則,但我相信這是主給我的第一道考驗,我必須靠著自己的力量通過這項考驗,斬斷心中不該有的邪惡淫念,感謝主的試煉,並請主協助與引導,讓我能通過這項考驗,並順利找到媽媽。阿們。」

  她專心誠意地向主懺悔,月光灑在她身上,令她神聖純潔得讓人不敢侵犯。

  「喂!」

  突然有人站在她身後喝了一聲,把她嚇了一大跳。

  「你真不禮貌!」這個谷青雲沒敲門就直接開門進來,還嚇她。

  「我敲了好幾次門,你都沒理我。在禱告什麼?」他好奇地問道。

  他悠哉地睨著她,雙眼帶著興味。

  「在懺悔?」他低笑。

  「偷聽別人的懺悔是不道德的。」不滿的眼光瞟向他,但一想起她懺悔的原因,她的耳根子又熱了起來。

  他聽到了多少?

  又來了!谷青雲受不了的揮揮手,懶得跟她計較,乾脆坐在床上直接說明來意。

  「過兩天我會比較忙,你凡事小心點。我會找個人過來陪你。」

  紅影這兩天已於暗中保護夏心蘋了,但只要一提到夏心蘋,紅影那張俏臉就經常因為憋笑而滿臉通紅。

  唉!

  「你在忙些什麼?」她跪在地毯上與他聊了起來。

  一個坐在床沿,一個跪在地毯上,谷青雲俯首盯著夏心蘋看,發覺自己又再度被她的純潔外貌吸引。她真的很美。

  瞅著她大大的眼眸,無邪、單純得讓人想保護她。

  他突然發現家裡多了一個她,溫暖了不少。

  「忙醫院的事。」他盯著她瞧,難以自制地掃視她白皙的頸項、高聳的胸脯……以及白皙的美足,他突然興起了再度擁緊她的渴望。

  被他瞧得有點不安,夏心蘋低下臉,盯著手中的十字架,那份曖昧感又飄了回來。

  強壓抑心中的騷動,她需要獨處的空間沉澱自己的心思。

  「晚安。」不由分說的,他的肩又湊了土來,不過這一吹只是很紳士的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吻。

  「晚安。」夏心蘋有點訝異他的轉變。她住在這裡才兩天的時間,之前她做過最壤的打算,沒想到他的舉止與她推測得有很大的距離。

  「你其實不壞嘛。」她有感而發。

  谷青雲沒有回頭,俊臉掛著苦笑,拉上房門後才歎了口氣。

  聽她的語氣,他到底是有多壞?

  算了,懶得理她,洗澡去。

  「哥哥,救我!」青嵐哭喊著。

  「青雲,快逃!」母親被人由後揪住了頭髮,仍拚命地掙扎。

  「逃,青雲!」

  「哥哥--」「砰!」地一聲後,他看到鮮血由父親的太陽穴流出……

  谷青雲猛地出床上坐起,粗喘著氣,驚嚇出了一身冷汗。

  那個噩夢又回來了,他將臉埋進手掌,墜入了往事父親是CIA的幹員,那一年,他偵辦一件國會議員因涉及性虐待,而導致女方橫死在他床上的醜聞。但是這件喧騰一時的事本來歸F Bl管轄,但總統下令,改由CIA接手。

  當時,正直的父親不願意接受議員賄賂,而為家人帶來橫禍。

  最後,父親被殺,母親被絞死,而弟弟青嵐……

  「你還好吧?」一個關切的聲音傳來,谷青雲看向夏心蘋擔憂的臉。

  「我很好。」用力抹了下臉,他覺得全身虛脫,疲憊不堪。

  夏心蘋一副關心的表情,讓他不想面對她。

  「我去洗個澡。」掀開了被單,冰冷的感覺一下子襲上了全身,他不由得一怔。

  來不及了!

  「啊--」夏心蘋掩著臉衝回房裡。

  驚叫聲揚起的同時,谷青雲索性摀住耳朵,等著她叫完。

  他一直有裸睡的習慣。

  而他忘了現在自己全身光溜溜的,掀開了被單就直接下床。

  難怪她會是一副被殺的聲音。

  真可憐!將下身裡上被單他才下床,再到隔壁探了探緊關的門扉。

  從修道院出來的女人,又是第一次看見男人的裸體,大概都是這副驚恐的表情吧。

  進入浴室後,他旋開水龍頭,冰涼的冷水立刻沖刷過全身,他的思緒又回到從前。

  他也有過年少輕狂的歲月。被黑幫網羅,偷、搶等事無一不幹。為了生存,也為了報仇,他過著在刀口舔血與和死神搏鬥的日子,直到有一天,當他親手殺了當年殘殺他家人的人時,他竟有股想殺了自己的衝動。

  是他親手結束青嵐的生命!

  老天!殺了青嵐的他該如何為青嵐報仇?

  在流水聲中他看著自己濕漉的雙手,彷彿那上頭沾滿了的不是水而是青嵐的鮮血。

  「哥哥,救我!」青嵐哭叫的聲音,絞痛他的五臟六腑。

  「青雲,快逃!」母親的嘶吼聲倏地被悶住,最後只聽到低嗚。

  兩個大漢圍住了青嵐,將他打得一臉是血。當時青嵐才四歲而已!

  「放了他!」忍住心中的悲痛,谷青雲不敢回頭望向母親。或許他無力救出母親,但是他可以救出弟弟。

  耳邊只聞母親被活活悶住的聲音……

  「媽媽!」

  隨著青嵐的哭叫聲,谷青雲的淚水流了出來,他突然發狠地衝上前去,拖著青嵐就跑。

  「媽媽!」青嵐不肯走,哭叫著看著母親緩緩倒下的身軀。

  「快走!青嵐!」谷青雲流著淚,使勁拉著青嵐,打算衝出門口的剎那,他也看到母親的死。「媽……媽!」他心中那份堅強被徹底摧毀了,他也跟著嚎啕大哭。四個男人將他和青嵐通到陽台邊緣,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他和青嵐都活不了。

  一股堅強的求生意志和復仇之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燒。

  「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他咬牙切齒地道,那份冷冽的神色今人心懼。

  「我們也不會放過你們。」一個大漢走上前。

  他望了望青嵐,深知這是訣別的時刻。

  「青嵐,原諒哥哥,哥哥這麼做是不得已的!」說完!他在青嵐額上重重印下一吻,隨即將青嵐往下推,自己也跟著跳下去。

  與其死在敵人的手裡,他寧可選擇自戕!

  與其讓別人殺了他弟弟,不如他親手殺了他!

  六歲的谷青雲跳下樓後,竟奇跡般地毫髮無傷。

  不敢看向青嵐的屍首,他從地上爬起後立刻拚命地跑。

  幾年後,在報完仇時,他差點了結自己的生命,是雷救了他,他這才知道是雷暗中幫他,他才能順利為家人復仇。

  他不知道自己被雷盯了多久了,只知道當時自己氣得想揍他,卻被他的身手震住,沒多久,他便成了雷手下的一員。

  有了夥伴的開導,他回復正常生活……

  谷青雲開了開眼,任清水沖刷過他污穢的身體。再怎麼做,他都無法磨滅自己殺了親兄弟的事實。

  青嵐……

  激烈的水流由頭頂傾注而下,他分不清臉上的是水還是淚。

  再堅強的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面,而他谷青雲,二十九年的歲月,在看似光鮮的外表之下,誰瞧得見他心中經年遭啃蝕的痛?拉了條浴巾隨手將身上的水珠擦乾,他踏出浴室。

  管他這間屋子內還住著另一個人,這兒是他的家,他的世界,那女人得先適應他的生活。

  裸睡是他的習慣。

  早上只喝一杯濃郁咖啡也是他的生活習性。

  夏心蘋若怕看到他一絲不掛,進他的房門前最好先敲個門。

  想到她剛才驚慌的模樣,他不禁皺了皺眉。這樣就大驚小怪,將來她老公「碰」她時,她豈不當場嚇得發瘋,跑給老公追。

  谷青雲沒有注意到自己想起夏心蘋時,臉上僵硬的線條柔和了幾分。他想念著青嵐,青嵐的生日又快到了,這是他的心日日暴躁的原因。

  如果青嵐還活著,會是生得何等模樣?

  會比他帥?比他高嗎?

  長大的青嵐,還會黏著哥哥,任何心事都向他吐露嗎?

  對青嵐的愧疚讓谷青雲在深夜來臨時更顯寂寞孤單。但現在多了夏心蘋在身邊,他只覺得一向冷寂的心房溫暖了不少。

  多少無法傾訴的痛苦深埋在他的心底。

  他被孤寂、恨意撕扯,而夏心蘋的介入竟分散他的全副心思。

  他想著青嵐,腦海中卻又同時被一副驚慌而逃的身影惹得他想笑,這是什麼心情?讓他再也不能專心獨處,專心懷想過去的種種,不同的兩件事情同時交纏著他的心靈,讓他的心思處於分裂邊緣。

  一邊在嘶喊,扯碎。另一追在安撫,彌補。他仰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閉上了眼,開始每夜例行的晚禱……

  「喂,你幹嘛頭低低的?」

  谷青雲睡到了早上十點才起來,夏心蘋一看到他,隨即臉紅地低下臉,不敢看著他。「看了我的裸體又死不了!」他故意挖苦她,知道她尷尬,卻又故意舊事重提。

  「對不起。」她囁嚅地說。雖然錯不在於她。

  「我接受。頭一次有人看到我的裸體落荒而逃,害得我傷心了一整晚。」傷心是事實,但不是為了她。

  夏心蘋突然成了啞巴似的,眼睛不知該看哪裡,雙手不知該擺哪兒,站在他的身邊,她突然覺得四周的空氣變得稀薄,好尷尬。

  「走吧,上班了。」他得適可而止,再逗下去,搞不好她真的會跳樓囉。

  「這麼晚才出門。」她說的是她自己。她應該八點上班,但她在他的房門外等了老半天,不敢敲門也不敢擅自入內,只好眼巴巴地從六點等到十點。

  「我說過,沒有我同行,你絕不可以出門。」他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故意保持的距離徹底破壞。

  「我是個修女。」她想不著痕跡地掙開,卻被他一眼看穿,將她一把拉進他懷裡。

  他的唇貼著她的額,深幽的黑眸若有所思的望著她。

  兩人互相凝視,時間彷彿靜止。

  恍惚中,他的唇又再度俯下……

  夏心蘋的心魂彷彿被吸進兩湖深潭裡。她緩緩踮起腳尖,注視著他緩緩接近的唇。

  眼看兩人的唇就快要相貼……

  她在心中猶豫、掙扎,就在兩層即將相貼的剎那,她猛地推開他!

  「不可以!」

  十字架在她的胸前晃動,提醒她,她差點犯了大錯。

  她差一點就閉上眼,湊上自己的唇!

  一陣沉窒瀰漫在空氣中,誰也無法開口。

  「你打算當一輩子的修女?」許久,他才開口。

  「你呢?你會放棄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嗎?」

  谷青雲冷冷地揚起唇角,「我的生活、我的頭銜、我所擁有的一切,哪一點不好?我為什麼要放棄?」

  「富有的生活能讓你的心靈覺得更滿足嗎?」她仰望他。

  谷青雲的臉色微微一變。

  「你快樂嗎?」

  他難掩眼中的錯愕,難以相信的瞪著她。

  「有錢能讓你過得更快樂,夜半時分不再喟歎、不再自責嗎?」

  「住口!」他的怒氣立刻上揚。

  「該豐富的是心靈,而不是物質。有錢,真的為你帶來了歡樂與笑聲嗎?請仔細想想,谷先生。」

  「你--」一口氣壓在胸腔,讓他浥浥難寬。

  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好心情,又飛了。

  他幾乎都快忘了她那顆固執的腦袋下,有著多可怕的古怪脾氣。

  「如果你生氣,我道歉。請原諒我的失言,谷先生。」她恭敬地朝他行禮,神態淡漠疏離。

  「你……我要你叫我青雲!」他咬牙低吼。

  「這又能改變什麼呢?」她不解。

  「別忘了你只是一個見習修女,不算正式的。」

  「我的心是。」

  「你……」

  「我的心一直都是。」

  「你--」「若真愛一個人,你會真心奉獻,不拘泥於形式,不因環境而改變。你呢?你做得到嗎?奉獻給主的心,會因為你是不是一個神職人員而有所改變嗎?」

  「你……」他被她指責得啞口無言。

  「對不起。」她搖搖頭,「我不想叫你的名字。」她應該跟他保持距離的。

  「我堅持你叫我的名字!」他咬牙攬住她的肩,正打算吻住她時,醫院的緊急訊號突然響起。

  媽的!他忿忿地放開了她。

  他救活了多少人,讓多少瀕臨破碎的家庭重新有了幸褔的希望,但他自己呢?

  最簡單的夢卻一直圓不了。他的父母。

  他的弟弟。

  他的……妻子!

  他驀地看向夏心蘋,訝異心中的想法。

  「我該去上班了。」她提醒他。

  他一直渴朢的家人,或許該靠她來圓這個夢。

  「走!」拉著她!谷青雲愈加篤定內心的想法。

  頭一次!他感謝緣份的安排。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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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4 01:47:32
第七章


  車子才剛駛離住處不久,谷青雲便發現他們被人盯上了。

  一輛黑色的跑車跟在他們的後面不遠處。谷青雲一面盯著後照鏡,一面瞄著坐在他身旁、臉紅耳赤的人兒。

  她大概又想起了昨夜,想起他一絲不掛站在她的面前,所以現在連瞄他一眼都覺得尷尬。

  「你該覺得很幸運才對。」他清了清喉嚨,銳利的雙眼一刻也沒放過後面的黑色跑車。

  「什麼?」夏心蘋疑惑地轉頭看他,神情滿是不自在。

  谷青雲看了猛笑。

  「你笑什麼?」她蹙眉低問,被他譏諷的眼神瞄了眼後,她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

  「你很好玩。」他的唇角高揚。

  不贊同的眼光看著他嘲弄卻又十分好看的唇,她快快不樂地又低下頭。

  「嘿,看到我的裸體又不會死,幹嘛悶悶不樂的,覺得對不起我的話,大不了你的讓我看回來,有什麼好放在心上的。」

  夏心蘋聞言,臉上的火熱幾乎將她的臉皮燒穿。

  「你別想那麼多了。」將車開離鬧區,谷青雲輕鬆的一邊駕車,一邊緊盯車後照鏡,順手按下了儀表板邊一個按鈕,安全帶瞬間將兩人緊緊扣在座椅上。

  「你幹什麼?」夏心蘋吃了一驚,想撐坐起來。

  「坐好!」谷青雲低喝。「我們被跟蹤了。」方向盤隨即往左打,他們的車子恍若一支利箭,筆直地飛了出去。

  夏心蘋驚魂未定,慌張的睜大眼,整顆心被車子的左彎右拐、橫衝直撞給嚇得差點跳出喉嚨。

  「他們--什麼要跟蹤你?」她慌慌張張地回頭,看到一輛黑色的跑車正飛快地接近他們。「小心!」她尖叫一聲。

  一陣機槍掃射,車子的後擋風玻璃碎成蜘蛛網狀。

  谷青雲又再度踩下油門,車子猛地往前衝,迅速拉開了兩車的距離,但隨即又被後面的車子跟上。

  夏心蘋驚嚇不已。

  幸虧谷青雲的愛車有防彈裝置,否則剛剛這麼一掃射,她和谷青雲豈不是魂歸天國?不,她歸天國,谷青雲下地獄。「你一定做了不少壞事,所以人家才會找上門。」她驚恐萬分的嚷道,突然一波猛烈撞擊襲來,她又嚇得尖叫了起來。

  後方的車於緊貼著他們,一而再、再而三撞擊他們的車尾。

  幸虧繫上了安全帶,雖然強烈的撞擊不斷由後而來,他們依然是毫髮無傷地坐在車裡。

  「我做壞事?我做了多少壞事,你倒是說說看!」加足了馬力,引擎聲與谷青雲的咆哮聲一起怒吼。

  這種危急關頭,她竟然不懂閉嘴安靜的重要性,還敢大聲指責他的不是。他的火氣倏地上升。

  「你沒有做壞事……」驀地,車子一個急轉彎,她整個人往左邊摔過去。「人家怎麼會想殺你?」哪像她,跟人無冤無仇的,對方絕不可能是衝著她來的。

  「你簡直活得不耐煩了!」谷青雲念忍的火氣又迅速爆開。「你怎麼不說我是被你拖下水,你那個從未謀面的母親不知道幹了什麼壞事,才會引來仇家追殺她女兒。」

  谷青雲一記狼招,將了回去。

  「你胡說!」夏心蘋的臉色特然刷白。

  「在未查明真相之前,你隨隨便便將我定罪,你更胡說!」他斥道。

  奇怪,他幹嘛氣成這樣?被人誤解也不是頭一次,以往他都不在乎,怎麼跟這女人相處愈久,他使愈在乎她起來。

  他們的車子屢次險些與迎面而來的車相撞,在千鈞一髮之際又驚險萬分地避開,差一點就會被撞得粉身碎骨。

  夏心蘋嚇得尖叫連連,好幾次,她以為她會就這麼掛了。

  「閉嘴!」谷青雲一聲低吼。夏心蘋終於閉上了嘴巴,她望向谷青雲那雙充滿殺意的眼。

  愈是危險谷青雲愈冷靜,欲宰了對方的頑悍勁兒也愈強烈。

  「閉上嘴巴,乖乖坐好。」他看也沒看她一眼,加足馬力往前衝。

  「啊--」夏心蘋騖悚的叫聲霎時又刮破短暫的靜默。

  「叭叭!」一輛貨櫃車正橫向而來,而合青雲卻仍往前衝,眼看就要撞上。

  貨櫃車司機猛按喇叭!

  谷青雲乾脆將油門踩到底,軌在千鈞一愛之隙,車子越過了貨櫃車頭,就差個零點五秒,它就會被貨櫃車壓得扁扁的。

  但後面那輛黑色跑車可沒那麼幸運,煞車不及,整個車子衝進貨櫃車底,動彈不得。沒多久,黑色跑車瞬間爆炸,強烈的爆炸威力將一大截的貨櫃沖離車頭,也引起了另一片火海。

  夏心蘋嚇得兩眼發直,只能拚命喘著氣,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

  她還活著!感謝上帝!

  「我要回家!」半晌後,她突然尖叫一聲,崩潰似她哭喊出來。

  差一點點,就差那麼一點點,他的下場就會跟那輛黑色跑車一樣。

  天啊,她怎麼會認識谷青雲這種人?她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

  「我要回家!」她邊哭邊喊,分不清是怕還是怒。

  頭一次發覺自己無法掌握生命,萬能的上帝似乎跟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將她的性命交給谷青雲這種人,這種與人結仇能力一流,成天遊走在生死邊緣的惡徒!

  「如果不是你跟人結仇太多,人家怎麼會想殺你!」她邊說邊哭。

  一定是他又殺了人,所以仇家找上門來。「殺人是不對的!」不論理由是什麼,他都沒有權利當一個行刑者。

  谷青雲閉緊雙唇,不發一語,他全副的心神都集中在即將來臨的危險,沒時間理會她的嘮叨。

  直覺告訴他,事情還沒結束。

  倏地,他的車子突然往前衝,把正捂臉掉淚的夏心蘋狠狠地摔往椅背。

  「你也會怕死?」谷青雲咬著牙,發狠地說。「為了一個流浪漢,你差點捨「身」救人!面對一心想死的老人,你有勇氣面對他身上的炸藥!現在你卻沒有勇氣面對危險,你還真不是普通的怪!」

  他錯了,她也會怕死,一樣貪戀生命帶來的種種美好,誰願意這麼早離開人世?

  更何況她還沒找到媽媽,她好想好想她。

  「犧牲自己、幫助別人,起碼死得還有點價值,但是現在……」說著她又哽咽了起來。死得這麼莫名其妙,誰願意?

  她從不跟人結怨,這會兒莫名其妙被追殺,她當然會無措她哭囉。

  谷青雲沒空理她,他不時注意著後照鏡,總覺得危機依然潛伏在四周。

  突然,一部車衝了過來,狠狠地攔腰撞上他們的座車,將座車撞離車道數尺。

  「啊--」夏心蘋自然又是一番尖叫。

  谷青雲心想,幸虧它的車子是雷特別設計的,安全性好得沒話說,車子側身雖然凹了一大塊,卻依然固若金湯的保護車內的人。

  谷青雲不時閃躲,但是那輛車子仍然狂猛的緊追不捨,幾度與他們並馳,復又立即撞了過來。

  谷青雲不甘示弱地也衝撞過去,兩輛車子時而發出吱吱的輪胎摩擦聲及強猛有力的碰撞聲,間接擦撞出火花。兩輛車子並行互相追撞,誰也不讓誰,就在這時,谷青雲看清了對方的臉,突然怔了下。

  那是一張性格陽剛的臉,洋溢在臉上的卓然帥勁,讓人無法將他的身份與外貌聯想在一塊兒。

  亦如他一般,誰也無法把斯文俊逸的醫生谷青雲與正義使者、執行死亡追殺令的青鳥聯想在一起。

  對方有著令人一看即無法忘懷的臉,教人印象深刻,更無法輕忽他渾身迫人的狂熾熱力。

  一身的黑衣,戴著黑手套,駕控方向盤的神態輕鬆自如,恍若是個天生好手,輕鬆自得。

  那份自信的冷笑,以及睥睨雄的狂野眼光,也正譏諷、挑賀地瞅著他。

  突然,對方又撞了過來,眼裡有著狂猛的魄力,好似非將他逼至銫路,非教他死不可。

  熟悉的感覺突然裝上谷青雲心頭,然而眼前情勢危急,他無暇細究,只知道身邊還有個夏心蘋,他不能戀戰。

  「準備跳車!」他吼道。

  原本捂緊耳朵,眼睛死盯著前方的夏心蘋突然瞪大了眼睛,轉頭面向他。

  「跳車!」他又吼。但夏心蘋只是白著一張臉,大腦神經早被嚇呆了,根本無法運作。

  「快跳!」情勢危急,引擎聲已不對。

  「跳!」見她仍一動也不動,情急之下他按下了腰間的縮凝空間萬用光環的按鈕,瞬間移轉空閒,由夏心蘋身側緊閉的車門將她往外拉拖。

  一道猛力瞬間裡住她的全身,夏心蘋聞到他的氣息送感受到他的體溫,腰間的壓力及毫不溫柔的拉扯,讓她的臉撞上他堅如鐵石的胸膛。車子筆直地衝了出去!

  谷青雲摟著夏心蘋翻滾在高架橋上,飛出去的車子在無人控制之下衝出欄杆,墜入河谷。

  真的是千鈞一髮!

  後面那輛車子呢?谷青雲抬眼望著四周,卻沒發現方纔那輛車子。

  那個人就是黑蠍。

  直覺告訴他,只有領導人物才有那種眼神,才會有那股猖狂的魄力。

  他冷酷的揚高了唇角。黑蠍是他的了,他非親手收拾他不可!

  「你沒事吧?」夏心蘋依然趴在他的胸口,渾身發抖。

  低切的關懷聲霎時驅走心中大半的恐懼,夏心蘋抬起了臉,「你也沒事吧?」

  她是如何逃出車子的?

  他好笑地輕點了點她的俏鼻,「上帝派人救了我們兩個,否則我們如何脫困。」

  這回他將功勞全推給上帝,只因他無法跟她解釋太多。

  夏心蘋依然抖著唇不語,只是睜著晶瑩的圓眸,審視他的臉。

  真是上帝嗎?

  她突然發現,即使是神力助她脫離險境,她卻已不再滿心驚訝、歡喜,因為她在乎、高興的是,這個男人用他的身體保護她,使她的傷害降至最低。

  拉起他的手,她看到它的手背上有許多擦傷,那是為了保護她才……她突然嗚咽了起來。

  「嘿,你怎麼搞的?」真是喜怒無常!剛才還在車裡嚇得神智不清地朝他破口大罵,這會兒竟又拉著他的手哭泣,她還真是個怪胎。他想要安慰她,卻因一陣劇痛又跌回地上。

  他仰看藍天白雲,默默地為自己做了一番檢視,不過他粗重的喘息聲聽在夏心蘋的耳裡,彷若垂死之人。

  「你怎麼了?」夏心蘋慌張不已。天,上帝千萬別在這時拋棄了他們,谷青雲傷得很重,需要救援。

  谷青雲在心裡偷笑,再一次發現她的單純及可愛,不過他打算好好利用這一次機會。「也許我就快死了。」他好不容易、費盡千辛萬苦才抬起頭,又突然無力地倒向地面。

  「別胡說!」夏心蘋急得臉都漲紅了起來。

  「我作惡多端……」

  「你不是!」她的手在他身上胡亂壓了壓,看看他傷在哪裡了。

  程序錯誤--若他真傷了骨頭,被她這麼一壓,他豈不是痛斃了。

  「可是,我是個壞人……」

  「別說了!」夏心蘋頻頻搖頭,無助地喊道。

  殺了人就一定是壞人嗎?如果殺人是為了救另一人呢?

  夏心蘋既定的思維模式受到了前所末有的衝擊。

  「唉,真希望在死之前能實現一個願望……」他試探性地說。

  「什麼願望?你別死!別離開我!」

  她突然發現,她已經習慣有他的陪伴。

  「從沒有一個人好好愛過我。」他伸手環住她,將她圈進懷裡。「即使我快死的時候。」他直視著她的眼睛,眼神裡有著痛楚。

  「胡說!」我也很關心你,還有一點點…….一點點什麼?夏心蘋才剛湧現的情緒還未理出頭緒,就又被他打斷。

  「可以吻我嗎?」他凝挸著她。

  「我……」她輕喘,心中有千萬個掙扎。

  「看在我救你的份上……」他輕壓下她的頭。

  「可是……」她仍舊遲疑著。

  「看在我為你犧牲的份上……」

  夏心蘋看著他,他的願望只有一個,她不答應他臨死前的請求似乎太狠心了點,可是……

  「我……」她的臉被迫緩緩低俯向他,眼看就要吻上他的肩。

  突然一個聲音在她的耳邊用力地吼「嘿,你別上當!他的身手那麼好,能傷重到哪去?」

  是藍光!

  谷青云「楚楚可憐」的俊臉瞬間氣得烏黑。

  「藍光!」他中氣十足地吼道。

  「也叫姜克文。你好。」藍光大方地伸出手,握住夏心蘋的柔荑,將她拖離「色狼」的身邊。

  谷青雲氣得說不出話來。

  夏心蘋疑惑又戒慎的雙眸來回瞄著谷青雲和藍光。「我不是壞人,他才是。」藍光壓低了聲音,在夏心蘋的耳邊說道,卻故意讓谷青雲聽得見。

  「藍光!」媽的!他會宰了他。

  「夏心蘋小姐。」藍光打一開始握住她的手,就沒放開她的打算。

  夏心蘋睜亮了眼,「你認識我?」

  「當然,他說了你不少壞話,想不認識你都難。」

  谷青雲聽了差點抓狂得仰天長嘯。

  「他說了我什麼壞話?」夏心蘋的心情霎時跌落谷底。

  「別聽他胡說。」谷青雲站了起來,不顧一身的狼狽,佔有性地摟夏心蘋,將她拖往另一側。

  少動我的女人!他用眼神警告藍光。

  藍光笑咧了嘴。好不容易才有一次整青鳥的機會,放過了可惜。

  「別聽他胡說。」谷青雲再一吹強調。「我從沒說過什麼壞話。」只說過有點怪,信教信得有點癡,大腦結構有點異於常人,固執又笨拙,相當今人頭,如此而已。

  但是這些都不能說,千萬不能說出來啊!

  「可是這位先生認識我。」而且還知道她叫什麼名字,除了谷青雲還會有誰告訴他。

  換句話說,谷青雲一定曾在背地裡說過她的壞話。

  見狐疑的眼光又再度瞟向他,谷青雲趕緊澄清,「我只有告訴他,我認識了一個「奇特」的見習修女安琪兒,本名叫做夏心蘋,正在尋找她的母親。」

  「說起你母親,我們有了重大發現。」藍光不怕死地走向前,輕挽著夏心蘋的手臂,緩緩走向他的座車。

  「我們?」夏心蘋看向他。

  「谷青雲托我查的。」藍光很有紳士風度的她開門。

  拜託!黑蠍的事情尚未解決,這藍光遠提別人的事。谷青雲在心中低斥。

  「結果呢?」夏心蘋心急地問道。

  藍光深吸了口氣,「其實你的母親一直在你的身邊,從沒有離開過你。」面對如此善良、可愛又美麗的美人兒,他實在無法將視線離開她。

  「真的嗎?」她期待他快生告訴她。

  「調查結果是如此沒錯,我們還得做最後的證實。你別急,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藍光笑著說。

  谷青雲生氣的坐進車後座,用力關上車門。

  「開車!」他下命令。

  「嘖嘖嘖!」藍光搖頭,和夏心蘋苦笑地對望了一眼,眼裡包含了太多的諒解。

  「沒關係,他的脾氣就是這樣,瞭解就好。」夏心蘋安慰性地輕拍了拍藍光握著排檔桿上的手。

  谷青雲怒氣騰騰地瞅著兩人的親膩。

  藍光,看來你活得不耐煩了!

  「他這個人就是這副脾氣,我們才都「不」喜歡他。」藍光故意一副數落谷青雲的口氣。待會兒回到總部時,他得快快逃到雷的身後尋求庇護才行。

  谷青雲狠狠地吸了幾口氣,他快要氣炸了。藍光悶笑著,立即發動引擎。

  一路上夏心蘋都默默不語。她的母親真的一直在她的身邊嗎?

  車子開回住處的一路上,谷青雲也沒有開口說話。

  下車後,他就彎腰采進駕駛座裡,咬牙切齒地低聲向藍光道謝,「謝了,「欠」你的,改天一定加倍奉還。」藍光雖然破壞了他和夏心蘋的好事,但是藍光成功地攔阻了黑蠍的功勞也不小,這筆帳,改天再好好地算一算。

  「好說。」藍光大笑。想制止黑蠍,只消在他的車子的輪胎上打個洞就可以了,誰教青鳥出門不帶槍,才會吃那麼多虧。

  不過……藍光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什麼雷不准他們殺了黑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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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都禱告些什麼啊?青鳥。」下了谷青雲的車,紅影再也憋不住地問出心中長久以來的疑問。

  青鳥竟然有睡前禱告的習慣,要不是那天雷無意中披露出來,她也不會知道。

  她實在無法想像一個大男人睡前跪在床前,雙手交握,向上帝告解今天所做的錯事。

  禱告是不是都這樣的?紅影也不太清楚,不過她記得有幅畫裡,畫的正是這個姿勢。

  她普在腦海中想像青鳥禱告的模樣,卻怎麼想都覺得突兀。

  所以她更好奇了。

  谷青雲敏感地瞥了紅影一眼。「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幾天紅影暗中保護夏心蘋,大概早已摸清她有睡前晚禱告,以及動不動就掌十字架向主懺悔的奇行。

  而她對夏心蘋好奇,相對地,她也會對他感到好奇。

  「那個安琪兒有禱告的習慣。」說完,紅影咬唇猛笑。

  吃飯前禱告,紅影可以理解,可是在低首禱告中,只要一提及谷青雲的名字,夏心蘋就立刻面紅耳赤起來。

  將青鳥的髒衣服丟進洗衣機裡洗時,也能今她失神好久!煮好了飯,青鳥沒空回來吃時,落寞及失望便明顯地寫在她臉上。

  即使沒有穿著修女服,夏心蘋最常穿的還是黑、灰、白三色,尤其是那件灰色洋裝。

  更別說她那些孩童似的禱告,讓她聽了直想大笑。

  「偷聽他人禱告是不道德的。」谷青雲懶洋洋地警告。

  紅影聞言嘟起了小嘴。這有什麼關係,暗中保護跟偷窺不也沒有兩樣。

  「算了。」連合青雲自己也好奇起來。「那女人都禱告些什麼?」

  「啊哈!」魟影抓到他的小辮子似的指著他,「你也好不到哪裡去耶!」

  老實說,要不是她沒膽去惹青鳥,她也會乘機偷窺一下,聽聽他都在禱告些什麼。

  谷青雲好笑地推開她的手指頭。好朋友就是好朋友,他這點不道德的好奇心,也不用怕被老友知道,所以不理會她的嘲諷,兩個人開始笑鬧起來。

  「我的禱告跟她是不一樣的。」他輕攏著紅影的肩,走進電梯裡,按下樓層鍵。

  今天他帶紅影來是想讓夏心蘋認識她,接受她的陪伴,過兩天他要緝捕黑蠍時,不希望有後顧之憂。

  「那你都禱告些什麼?」紅影好奇了。樣樣都有的青鳥,還會有什麼需求?谷青雲撇了撇嘴角,俊朗的眉宇緊蹙,一手插進口袋裡,側著頭睨著紅影。

  「我都禱告讓紅影早點嫁出去啦,讓討厭的藍光拉肚子啦,還有雷……」

  「胡說八道!」紅影嬌斥道。

  「說了你又不相信。」谷青雲一副被曲解的無奈。這就是他高桿的地方,不是他不說,是別人不信的。

  兩個人邊說邊笑,谷青雲習慣性地攬著紅影的肩,紅影則笑得一臉燦爛,不時仰視著他。

  好一副醉人的畫面。

  門開的剎那,正在打掃的夏心蘋看見谷青雲摟著一位美女,原本開朗的笑容瞬間凝住。

  「你好。」分不清心中是失落還是難堪,她雖然十分有禮地朝紅影問好,但雙眼中難掩的驚愕,以及隨之而起的失望,都沒逃過他們的眼睛。

  這女孩還真是什麼心事都藏不住。紅影悶笑,故意用著驚訝不解的眼光看向谷青雲。「達令,她是……」

  谷青雲只差沒翻白眼,他的手挽著紅影的肩,這姿勢已經夠曖昧了,這會兒她又在夏心蘋的面前故意稱他一聲「達令」,他彷彿看到夏心蘋又將自己鎖進了心塔裡。

  「別鬧,紅影。」不得已,谷青雲只好附在紅影的耳邊低聲向她拜託。

  可是這模樣看在夏心蘋眼中更糟,因他的肩幾乎貼在美艷女郎的耳邊,不知低聲向美麗女郎說些什麼。

  夏心蘋感到很難堪。她沒有對方漂亮,沒有修長的美腿,沒有高聳的胸部,沒有自信的臉龐,沒有皮衣、皮裙、炫酷的馬靴可穿,她有的只是身上這件……修女服。

  她的難堪全看進谷青雲的眼裡。

  她又在鑽牛角尖了。唉!谷青雲在心中歎口氣。

  女人哪,真的是挺麻煩的,尤其像家裡這個小可愛,令人十分傷腦筋,卻又割捨不下。

  谷青雲微蹙著眉,瞄了瞄她身上的修女服,一句話也不吭。

  她穿修女服也沒什麼不對!夏心蘋勇敢的迎挸谷青雲十分忍耐的眼光,她努力的想拾回破碎的自信。

  「這是我的朋友,裘台蒂,今天晚上就住這兒,可能會多待個幾天,你介意嗎?」

  谷青雲問得十分客氣,彷若她是這裡的女主人。

  「不會。歡迎你。」強忍著內心的酸溜感,夏心蘋發覺她已經快遏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找了個理由回房,門牙剛掩上的剎那,她的淚水就奪眶而出。

  就在她發現自己對他已有感情的時候,就在她猶豫、徘徊在愛人與上帝之間該作何種抉擇的時候,就在她理性與感情混戰的時候,上帝已經給了她答案。

  一個令她心碎的答案!

  她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谷青雲既然已經有了愛人,他何苦處處捉弄她?

  奪走她的初吻不說,何又處處對她溫柔、凡事包容?

  她已經不必作任何抉擇,上帝早已經為她鋪妥了一條道路,她儘管放心而行,在它的國度裡,沒有悲傷、沒有心碎,有的是心靈上的榫和與知足。她真傻!還以自己正陷人選擇愛人與當個修女的難題,結果,一切全是妄念。

  可悲的是,她竟通不過主給她的這項試煉。

  「她怎麼啦?」在房外,紅影悄聲問谷青雲。

  「都是你!」谷青雲在紅影的俏鼻上狠狠地擰了一把。

  紅影捂著鼻子,無辜的直瞪著他。

  「單一個藍光,她就三天不跟我說話,好不容易狀況才解除,現在你又介入,簡直……」

  看著紅影捂著鼻子猛笑,他突然頓悟。

  「你故意的!」他嚷道。

  「藍光說,好不容易才有一次整你的機會,放棄實在可惜。」所以她也要多加利用。看來夏心蘋果真是青鳥的弱點。

  「該死的藍光!他現在人在哪裡?」

  紅影聳聳肩。

  「我去找他!」舊恨新仇一併算上,他鐵定要揍得藍光三個月別不了腰、下不了床。說著他就按下了腰隙的光環,瞬間消失。

  悄悄地將房門打開一條縫,紅影將頭探進房內。

  夏心蘋發現後,立即回頭,滿懷警戒的盯著她。

  「我又不會吃你,幹嘛用那種眼光看我?」紅影笑著走進,順便將門輕輕合上。

  夏心蘋心想,這個家好像是她的一樣,進房前,都不必先敲門,想必這裡的一切已在她的管轄範圍之內了。

  「對不起,我累了。」撇過頭,她拒絕看向紅影美艷的臉。紅影輕咬著下唇,故意用一副瞭然的眼光上下審視她,隨即彎下腰,看著她的眼睛。「你比我還漂亮。」她由衷讚美。

  夏心蘋一怔,以為她聽錯了。

  「如果你認真打扮,保證會更漂亮。」紅影敞開雙臂,在夏心蘋面前轉了一圈。

  紅影一身的黑衣,卻黑得相當亮麗、相當的酷,教人移不開視線。皮外套下僅著一件V字領的緊身短衣,露出性感的肚臍,美得相當性感,相當有個性。

  她是來示威的嗎?夏心蘋敏感地多看紅影一眼,卻再被她美麗非凡的神釆震攝住。

  「我不算漂亮的。」紅影咬著唇,想笑,卻得忍下,「我還有一個朋友叫閻荷,她的那種美,是我這輩子永遠及不上的。你懂我的意思了,美麗有許多種,擁有自信的人最美麗,最讓人印象深刻。」

  見她不答腔,紅影不想再自討沒趣。「晚安。」她擺了擺手,離開房間。

  結果,紅影的一番話讓夏心蘋睜眼到天明。

  穿一次就好,一次就好!

  將衣服扺在胸口,夏心蘋猶豫地咬著下唇,心中掙扎不已。該不該穿上這一件漂亮的衣服?

  穿一次就好。心中的惡魔慫恿她。

  黑亮的絲絨在燈光下散發出亮麗的光澤,衣質的觸感輕柔又光滑,讓人不想放手。

  一次就好,反正又沒人看見。

  她將衣服置於胸前比了比,她決定當一次自己的主人。這件衣服是谷青雲送給她的,其它還有衣服、帽子、褲子、鞋子,塞得滿衣櫃都是。

  她搞不懂他為什麼要買衣服送她,所以一件也沒碰。

  而他每吹看到她穿修女服時便緊擰著眉頭,看到她穿那件灰色洋裝,便一副快暈倒的表情,看起來似乎非常非常的無力感,但他仍一句話都不吭。

  脫下了身上的睡衣,當柔滑的絲絨裡套住她時,那份細膩滑溜的感覺讓她永生難忘。

  這件衣服像是專為她而設計。漂亮又合身。

  她輕喟了口氣,又是驚訝,又是讚歎。

  黑色絲絨更襯托出她白皙嬌美的肌後,原來她也可以這麼美,這麼細緻。膝上十公分長度的圓褶裙,在旋轉間、走動時發出耀眼的光澤。

  原來她也可以這麼漂亮!

  再一次審視鏡中的自己,她發覺原有的自卑感竟不翼而飛,先前的遲疑與彷徨,在鏡中人晶燦的黑眸中早已一掃而空。

  披上了披肩,再將百合別針別在胸前,黑與白,動人又迷炫,再戴上一頂黑色絨帽,鏡中的女子,美麗又俏皮。

  她高興的在鏡子前轉了一圈又一圈,為這滿意而又短暫的快樂雀躍不已。

  畢竟她的快樂沒有辨法維持多久,她看到梳妝台上的念珠,沉重的道德感又倏地回到心中。

  拿起了桌上的念珠,她的兩眼漸漸濕潤。

  她犯了罪,可是她覺得好快樂。

  從小她就是個孤兒,以修道院為生活中心,曾有一度,她幾乎以為她可以快樂地待在修道院,無憂無慮地過一生。直到她收到母親寄來的信,直到她遇見了谷青雲……

  不,不能再想了!夏心蘋搖搖頭,換下了美麗的衣服,她決定離開。

  上帝賜給她食、賜給她衣著蔽體,讓修道院收留了她,給了她愛,給了她一個充滿溫馨祥和的成長空間。雖然修道院內的物質供給並不是很豐富,但吃得飽、穿得暖,還有一大堆愛她的人在她的身邊就已足夠。

  找到了母親後,她就該回修道院。

  現在她煩惱的是母親到底在哪裡?那個叫姜克文的說母親從未離開過她,說母親一直在她的身邊,會是誰呢?

  什麼不讓她知道呢?

  種種煩惱一一浮現,或許她該回修道院請教瑪麗亞院長有關當初她被收留的經過,或許可以從其中找出些端倪。

  留下了一封信,她決定離開這裡,回到屬於她的世界,畢竟她只是個平凡人,沒有與別人分享谷青雲的雅量。

  出了大門才剛上鎖,她的腰就立即被人箝住,一把槍抵住她的太陽穴。

  「別出聲,小心你的腦袋。」冷硬的氣息在她耳邊吹呼。

  隨即有人上前蒙住她的雙眼,按著她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藥水味,便暈了過去。

  「帶走。」為領首的人喝令。

  四輛黑色轎車立刻揚長而去。

  悄悄跟在車子後方的紅影向電報告,「呼叫總部,魚兒上鉤了。」

  「暗中盯牢,不可輕舉妄動。」雷沉穩的下令,視線隨即轉向藍光。

  藍光則為難的搔著頭。他有幾張皮能被青鳥剝?之前他破壞了夏心蘋對青鳥好不容易才興起的好感,現在他又犯了知情不報的大罪,待會兒不知道會是怎麼個死法。

  「夏心蘋被黑蠍綁走,會不會被撕票?」藍光簡直坐立難安,無法想像青鳥殺氣騰騰地站在他眼前的模樣。

  「之前我們就有討論過,夏心蘋會是一個餌。」

  「但我們可沒說得真的將她送給黑蠍。」

  當初的計畫是利用夏心蘋來誘捕黑蠍沒錯,但現在她真的落人黑蠍的手中,隨時可能遭到毒手。一想到可能的後果,藍光又打了個冷顫。

  「你要殺一個人,會費心地先綁架,然後再殺嗎?」雷問道。原來藍光這麼不禁嚇,看來青鳥的冷怒性格與陰狠,讓藍光徹徹底底沒降了。

  「難得青鳥這麼在乎一個人!」藍光在雷的面前走來走去。「如果夏心蘋有個萬一--」「不會有萬一。」雷肯定地道,堅定的語氣止住了藍光的假設。

  藍光不贊同的眼光再度瞟了過來。

  「不可能有任何萬一的。」雷再道。

  「可是黑蠍一心一意想殺青鳥!」

  「你認為他為什麼一心一意想殺青鳥?」雷雙手環胸,態度輕鬆,眼神卻又十分銳利,看著六神無主的藍光。

  「因為他們懷疑青鳥吞了他們發財的「寶貝」……」藍光請到一半,突然又覺得有點不太對勁,眼裡出現了疑惑。

  青鳥在他們的眼裡只是個平凡的醫生,照理說,想找那些個「寶貝」得先搜他的住處,或者威脅炸了醫院,可是對方似乎單找青鳥而已。

  如果對方想搜的是白粉,方法有很多種,而且招招都能讓人乖乖將東西吐出來,可是對方連搜都沒搜,就先派手下追殺青鳥,這情形有點不對,死人還能吐出什麼東西來呢?

  還是黑蠍已找到了白粉,而決定殺了青鳥替手下報仇?否則東西早已不知去向的當兒,理應先抓人逼問,後再砍人。

  藍光怎麼想都想不通。

  「所以說,」雷丟了份資料在桌上,盯著藍光,眼神深不可測。「黑蠍的目標是青鳥,在青鳥未現身之前,夏心蘋不會有事的。」

  「那青鳥不就有危險了!」

  「未必。」

  「未必?!」對方是個凶踐的狠角色!

  「是的。在你看了這份東西之後,你就知道我說的一點都不錯。」

  藍光好奇的將資料袋內的文件拿起閱讀,愈讀眼睛瞪得愈大,臉色一下子刷白。

  「這……這……」他驚愕得連舌頭都打結了。「怪不得,怪不得你不准我們動他。」他的眼珠已經瞪得快掉出來,還真無法置倍。

  「動了他,青鳥會剁了你。」

  「老天!」藍光大大地吁了一口氣,突然覺得渾身乏力,乾脆癱回椅子上,安撫一下飽受衝擊的心。

  許久,他才有再度開口說話的力氣,「青鳥知道嗎?」

  雷拿起了通訊鈕,輕輕一按。

  「馬上就會知道。」

  「上天真會捉弄人。」藍光忍不住長吁短歎了起來。

  幸虧雷睯再三告誡他和紅影,千萬不可傷了黑蠍。如果當初沒聽雷的勸而傷了黑蠍,今天他和紅影會是怎麼個死法?

  「我是青鳥。」

  通訊器內傳出谷青雲的聲音。

  「你的安琪兒被黑蠍抓走了,盡速和紅影聯絡,你會知道正確位置……」

  雷的話聲末落定,便立即聽見谷青雲的吼聲,快找個人來接替我的位置,我有急事!」他止於手術中,但他現在已無心思顧及手術台上的病人了。

  「夏心蘋真的不會有事?」藍光還是提心吊膽,忍不住又問了一吹。

  雷只是微笑道:「願主保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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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為什麼要抓我?」夏心蘋鼓起勇氣問道。

  三個看守她的男人發出笑聲。

  「我們奉命行事,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其中一人把玩著亮晃晃的刀子回答。

  「對方是上帝嗎?為什麼你們得聽他的?」

  「哇!」三個人一同發出怪叫聲。

  「看不出她愣頭愣腦的,還懂得用離間計。」

  「別想挑撥我們。」另一個男人陰狠地道。

  夏心蘋被綁在椅子上,環視了他們一眼,便低下首,開始低聲禱告。

  「嘿!」三個人露出騖奇的表情,饒富興味地盯著她瞧。門突然被打開,原本一直嬉鬧的三人立即肅然,紛紛站了起來。

  開門進來的男人只是冷冷地掃了三名男子一眼,便走向夏心蘋,一腳踩在她坐的椅墊上,單肘靠在腿上冷冷地盯著她。

  「別禱告了,上帝不會來救你的。」

  夏心蘋張開眼睛,望進了一雙晶亮的黑眸。

  「你和合青雲有仇嗎?」天,千萬別讓谷青雲來!之前那三名男子不曾讓她覺得害怕,但這名男子卻讓她感受到駭人的壓迫力。

  「非常非常深的仇!」

  「深到必須要殺了他,才能化解?」

  「而且要碎屍萬斷!」男人突然用刀尖挑起她的下巴,聲音又低又冷,「我可以成全你,讓你跟他做對短命鴛鴦。」

  夏心蘋的心霎時沉到谷底。

  「他做了什麼事,讓你恨他恨得這麼深?」她勇敢地與他的目光較勁,大眼直盯著他。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男人應該是谷青雲經常提起的黑蠍。

  上帝,千萬別讓谷青雲來,他根本不是這男人的對手。

  眼前這個一身狂熱的男人有一份與生俱來的氣勢,令人心生畏懼。

  谷青雲不會是這種人的對手的,他是個專殺惡人的正義使者,比起眼前這個男人,他真是好太多了。

  起碼谷青雲比他有人性,比他還溫暖,一股心靈上的溫暖。

  「谷青雲是個懦夫,是個敢作不敢當的卑鄙人物,即使殺了他,也要不回他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黑蠍眼神陰狠,一個字一個字由齒縫中說出,那股狠勁,彷彿將谷青雲全身的骨頭都拆了,他也仍嫌不夠。

  外頭傳來雨聲槍聲,隨即聽到一陣倉皇喊叫的聲音。

  「來了!」三名男子的眼神突然發亮,狂喜地掏出手槍,打開密室走出,準備獵殺谷青雲。

  夏心蘋是被關在一間非常大的倉庫裡,倉庫分為上下兩層,上層有幾個房間,其中一間為密室,夏心蘋便是被關在其中。

  黑蠍揪著她的頭髮,拿槍扺著她,將她帶到樓下。

  「人呢?」他發狂地吼。只見他的手下倒了七、八個,全被直接射中眉心,看來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就一命嗚呼,教他怎能不發狂!

  他發狠的將夏心蘋硬扯到自己的胸前,手動之大幾乎揪下她的頭皮,讓她痛得淚眼汪汪的。

  「叫你的男人出來。」黑蠍咬牙切齒地在她的耳邊低吼。

  夏心蘋不答腔,他又再度將她的頭髮用力往下扯,痛得她直咬牙忍耐。

  一陣窒人的沉悶在空氣中僵持了數分鐘。

  「人呢?」黑蠍又吼。

  「不知道。」綁架夏心蘋來此的三名男子也被這鬼魅的氣氛嚇到了,用著驚疑不定的眼神梭巡著四周。

  「我們聽到聲音衝了出來,還沒瞧見人影,卻又看見四個兄弟躺下,根本沒機會看清楚子彈是打哪兒飛過來的。」

  「看清楚了,你們還會有命嗎?」黑蠍咆哮,差點被這群酒囊飯袋氣瘋。

  詭異的氣氛依然存在,突然,由空氣中緩緩浮現黑色的槍管。

  夏心蘋瞪大了眼,看著那把槍,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往事一一掠過,酒吧時,還有他從車裡將她揪出、雙雙跌落在橋上……她的青雲。他不是個凡人嗎?

  他竟有著上帝賦予的神秘能力!她的青雲……

  怪不得他與姜克文的對話經常讓她聽不懂,而且他會不時把玩著一些奇特的東西,原來全是救人命的玩意兒。

  天!

  不論谷青雲是誰,也不管他所擁有的神秘能力是何人賜予,在此時此刻,她滿心狂喜,因為谷青雲將再度救她!

  她突然發現她愛谷青雲比愛上帝更多一些些,谷青雲才是她的全部,有他,她的生命才能完整。

  青雲!夏心蘋在心中吶喊。

  從被綁架到現在,她滿心企盼的已不再是上帝顯靈救她,而是她的青雲………

  …而她竟不知不覺改口直呼他的名字。

  黑色槍管的背後是一片雪白的牆壁,她雖然什麼人也沒瞧見,但她就是知道谷青雲來了。

  夏心蘋突來的異樣表情讓黑蠍機警地立刻朝前方開槍。

  「不要!」夏心蘋哭喊著。

  牆上破了一個大洞.卻什麼鬼影子也沒有。

  「谷青雲,你給我滾出來,躲起來算什麼英雄好漢?」

  黑蠍隨即將夏心蘋當盾牌扺在自己的胸前,這今隱了身子的谷青雲蹙緊了眉頭。

  由前方射擊,他不敢保證一直掙扎不休的夏心蘋會不會突然撲向子彈,但若由後方進擊,這麼近的距離一樣能貫穿兩人的軀體,這讓谷青雲遲疑了。抵著夏心蘋腦袋的槍已被扣下扳機。

  「再不出來,咱們就同歸於盡口」黑蠍心想,既然谷青雲神出鬼沒,讓他沒有把握打贏這場仗,在臨死之前他也要找個墊背的。

  扳機即將扣下——

  「你瘋了!」

  空氣中突然傳出女人的嬌斥聲,讓一夥人紛紛四處張望。

  「你待在這兒作後援。」谷青雲眼神堅定地看著紅影,眼裡拒絕聽勸的意味已經很明顯。

  「……」送影還,谷現送。

  黑蠍的三名手下被平空出現的人嚇得刷白了臉色。

  谷青雲一臉的冷酷,唇邊噙著的冷笑是山雨欲來的前兆。

  「殺了我,你能得到什麼好處?」谷青雲邪笑地一步步逼近,完全無視對方手裡的槍。

  他們可以殺了他的,但是谷青雲的氣勢卻反而讓那二名男子猛吞口水,直往後退。

  「我又做了什麼,讓你恨之人骨?」谷青雲攤開兩手,一臉的毫不在乎。

  「你給我死!」

  谷青雲凶狠的目光突然啾向說話者,「是你綁了我的女朋友?」他微側著頭,一臉狠相,目光迅速地瞥了另外兩人一眼。

  「沒錯。」對方大聲的回答,舉槍的手依然在發抖,似乎藉著聲音才能壯膽。

  谷青雲在半空中的手指微微往前一點,一記子彈破空聲立即響起,當眾人意識到時,隨即瞠大了眼。

  剛才開口說「沒錯」的男人已經眼睛圓睜,眉心流著血,緩緩倒下。

  「子……子彈是由哪邊過來的?」另一個男人驚懼問道。

  「由這邊過來。」谷青雲左手指再輕彈了彈,開口者遭遇同樣的命運。「只剩你了。」他瞪著僅存的嘍囉,唇邊的冷笑已嚇得對方渾身無力。

  「不要!青雲,別為了我殺人!」夏心蘋失聲的喊,她不要讓不相干的人為了她而死,即使對方是壞人。

  谷青雲瞪了夏心蘋一眼,那模樣似在忍耐。

  「青雲,別為了我殺人,求求你,他要什麼就都給他,請你不要再殺人了!」

  「殺人的又不是我。」谷青雲攤開雙手,無辜地說。

  子彈再度破空而來,欲拔腿狂奔的男子僅悶哼了聲,也跟著倒下。

  「谷青雲!」夏心蘋發狂地喊,「叫他們住手,聽到了沒有?」

  沒有。他在心裡回答。

  「就剩你了,黑蠍。」

  「看來我低估你了。」黑蠍原以為谷青雲只是徒有幾手功夫,沒想到他的實力根本無法估計,即使是自己的人傾巢而出,也恐怕只有死傷的份。

  「放了她!」谷青雲沉聲道。

  「可以!」黑蠍的槍口狠敲了夏心蘋一記,她的額際頓時出現傷口,流出鮮血。

  「用你來抵。」

  谷青雲的眼神突然轉為狂怒,之前他還可以冷靜應付,現在的他只能不斷地告訴自己,必須非常冷靜。「怎麼?心疼了。」黑蠍笑道。

  血由夏心蘋的額邊流下,紅色的血液、發疼的傷口,幾乎讓她無法睜開眼。

  「想不想再來一次?」黑蠍將槍抵著她另一邊太陽穴,頗有再來一次之勢。

  「住手!」谷青雲再也按捺不住地大吼。

  黑蠍冷笑一聲,那模樣讓谷青雲有著似曾相識的錯覺,他感到一陣戰慄,某種念頭快要衝出塵封的棚欗。

  「放了她,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我什麼都不缺。」黑蠍挑釁道,擺明了不好商量。

  「那批白粉我沒有拿。」

  「我知道。」

  「你知道?」

  「我就是知道。」黑蠍挑了下眉,存心找碴。

  「那我跟你有仇嗎?」原本擺低姿態的谷青雲,火氣又臃間被點燃。

  「你是個孬種上別以為你有那些奇特的裝備,我就奈何不了你。」

  「你似乎看我很不順眼。」谷青雲無所謂的笑笑。

  「我是看你不順眼,看她是更不順眼。」說著他就要扣下扳機。

  「住手!」谷青雲急吼,臉色瞬間刷白。「你要我是不是?我就在這兒。」谷青雲攤開雙手,任他殺、任他剮都可以,就是別傷害夏心蘋。

  黑蠍的槍口突然朝向谷青雲,他射了一槍,谷青雲一個急後仰,險險避過。

  「青雲!」夏心蘋嚇得心臟差點停止跳動。「你很行!我先要了她的一隻腳,再對付你。」黑蠍放狠話。

  谷青雲發現自己完全居於劣勢,只因夏心蘋在對方的手上。

  如果她有什麼閃失……

  谷青雲表面上無動於衷,背地裡卻冷汗直流。

  「你殺啊!」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似乎改變了救夏心蘋的心意。「反正我也嫌她累贅。」

  夏心蘋不敢相信地瞠圓了眼睛,直瞅著谷青雲。

  拜託,別用這種眼神看我。谷青雲在心中吼道。

  「她又不是我什麼人,況且女人我從沒缺過,走了一個,還會再來一個。」

  夏心蘋的心頓時碎成了千萬片,原來對他來說她一直只是個累贅,原來他一直是在戲弄她,他對她從未有過小。

  可是他吻她時的柔情萬千該怎麼解釋?

  兩人自車上跳出在地上翻滾,他護著她,為了她偏體麟傷又該怎麼解釋?

  他現在一個人手無寸鐵地站在敵人面前,任對方予取予求又要怎麼解釋?

  剛才他瞬間刷白的臉色,眼裡閃過的憐惜與不安又該怎麼解釋?

  她想起了那名叫裘台蒂的美麗女子,突然覺得自己對谷青雲來說,才真的是多餘。

  「你走吧,青雲,別為了我犧牲寶貴的生命,快逃!」夏心蘋佯裝毫不在乎的笑臉,幾乎扯裂了谷青雲的心。

  「逃?」黑蠍冷笑,不屑的嗤哼聲由齒縫間迸出。「這傢伙只會逃而已!當年他們全家被殺,他嫌拖著一個弟弟累贅,就狠心地把他推下樓。」

  「你說什麼?」谷青雲睜大了眼,不敢相信地直啾著黑蠍。

  「你做過什麼事,你自己最清楚,還要我複述一遍嗎?谷青雲。」

  「是誰告訴你的?」谷青雲怒吼一聲。

  血案發生後,根據警方的調查,認為谷青嵐是被兇手由高處往下推,雖然到處都找不到他的屍體,不過由地上殘留的大片血漬判斷,他應該已經死亡,而兇手可能將谷家兩兄弟的屍體帶走,但由於時間急迫,所以來不及處理谷氏夫婦的屍體。

  谷青雲不相信黑蠍會跟他有什麼瓜葛,但他卻知道青嵐的事!一定是有人調查他,而任何一個膽敢調查他背景的人,下場只有一個,就是死!

  夏心蘋不敢相信地直盯著谷青雲。

  不敢相倍他竟會是這種人!

  黑蠍充滿殺機的眼冷酷地盯著谷背雲。

  「你只會逃,只會逃而已!你是個懦夫、孬種,你是谷家之恥!」

  「夠了!你呢?你是社會的敗類,你這個人渣,死了都嫌骯髒。」

  驀地,黑蠍突然發狂地朝谷青雲開槍,槍聲迴盪在偌大的空間,聽起來分外刺耳。

  「起碼我不會嫌自己的弟弟是個累贅!起碼我不會狠心地棄他於不顧!」黑蠍又連開數槍,均被谷青雲一一躲過。

  谷青雲生恐傷到夏心蘋,於是只躲,不敢反擊,他忍耐,等著黑蠍的子彈告罄。

  「谷青雲,你出來!別光只會逃,只會躲而已!你出來!」黑蠍狂喊。

  想起他的傷,想起他的痛,憤怒的火焰又再度於胸腔內引爆。

  他永遠記得自己墜落地的剎那,一陣痛徹心肺,讓他痛得叫不出來。他勉力抬起頭,想看看待在上頭的哥哥安不安全時,他看見一個人影由高處往下落,一陣猛力撞擊落在他的背,他覺得好痛、好痛。

  當時他微弱的呼喊著哥哥,全身無法動彈。而他口中的哥哥只是沒命的狂奔,沒命的逃,他隨即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微醒,看到好幾張不同的臉,但很快地又暈了過去。他再度醒來時,也就是脫離險境,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警方為了保護他的安全,對外發佈假消息,說谷鋒一家人已遭殺害,兩兄弟的屍體不知去向。

  而他也是在那時才知道自己的臉受了傷,一張原本粉嫩的臉不再。

  沒有良好的醫療,他的臉傷時好時壞,年幼的他不知道長相的重要,在孤兒院裡,人人嘲笑他的傷臉,他沒有同伴、沒有朋友,他想念哥哥,想念爸爸,想念媽媽。

  夜半作噩夢時,他哭了,被一群人小孩拖出去圍毆,誰來救他?

  他的臉傷幾度欲好,卻又被欺陵他的小孩硬生生地剝開結痂,他痛不欲生,誰來救他?

  那年他才四歲,是一個想念爸爸、媽媽、哥哥的四歲小孩啊。

  後來,他被人收養,又販賣至香港,被培養成殺手,幾年後終於闖蕩出頭。此次來美,是為報當年的仇,拜那些欺凌弘黑鬼、小白鬼之賜,才有今日的他,怎能不好好地報答報答他們?

  當年欺凌他、摧殘他自尊心的仇他均一一報完,只剩下谷青雲了。

  他的臉傷全拜他之賜,不好好報答怎麼行呢?

  子彈用完了,黑蠍箝著夏心蘋的頸子,正準備換裝彈匣。谷青雲見機不可失,毫不猶豫地掏出手槍對準黑蠍的眉心。

  青鳥一出手,從不給人活命的機會。

  欲拍下扳機的同時,另一顆子彈破空而來,打落他手裡的槍,今谷青雲的子彈打偏,射向旁邊的紙箱,也暴露出他的行蹤。

  「是誰?」谷青雲蹙緊了眉。除了雷和藍光,沒有人能這樣朝他開槍。

  果然是雷,還有藍光、紅影送跟著。

  「為什麼阻止我殺他?」谷青雲的脾氣被徹底挑起。

  「殺了他你會後悔!」藍光好心地勸著谷青雲,隨即躲到雷的背後避難。

  谷青雲隱忍著火氣,瞪著雷,「給我一個好理由,否則即使是你,也不例外!

  「他是你的弟弟。」

  谷青雲聞言,雙眼瞪得奇大。

  「沒錯,谷青嵐就是他。」雷的下巴朝黑蠍努了努。藍光在旁猛點頭。紅影則滿臉的驚愕。

  「你……你說什麼?」谷青雲難以置信地瞪著黑蠍。

  雷將黑蠍的來歷約略說了一遍,谷青雲愈聽,眼睛瞪得愈大。

  「青嵐……」谷青雲的眼睛開始泛紅。

  「別過來!黑蠍,也就是谷青嵐毫不客氣地朝他的腳旁開槍。

  「青嵐,真的是你!谷青雲激動得語音哽咽,完全無視青嵐的威脅。

  「不許叫我!我沒有你這樣的哥哥!」谷青嵐激動地吼,一副恨不得將谷青雲碎屍萬斷的模樣。

  「你誤會我了,青嵐,我真的不是故意將你推下樓的,我從來沒有嫌你是累贅!

  只是當時以我的能力,我誰也救不了,我心裡想的只是日後要報仇,所以我必須活下來,與其讓你死在別人的手裡,我寧願親手殺了你!」谷青雲沉痛地說,一步步走向前。「住口!別為你的罪行編出漫天謊面言,現在你說什麼都沒有用,看看我的臉!」

  谷青嵐一把撕下左臉頰上的一塊人工面皮。

  紅影見狀掩嘴驚呼。

  夏心蘋則驚惶地瞪大雙眼。

  谷青雲痛徹心肺地倒抽一口冷氣。

  那張臉……

  青嵐到底吃了什麼樣的苦?遭受了多大的折磿?

  「青嵐,原諒我。」他站在谷青嵐的面前。

  「你這輩子休想我會原諒你!」谷青嵐一拳揮向谷青雲的俊臉。

  谷青雲的身子晃了一下,嘴角流出鮮洫,擦掉後,依然直挺挺地站在谷青嵐的面前。「殺了我都可以,只請你原諒我。」

  「你以為我不敢?」原本一直指著夏心蘋的槍口,瞬間改扺住谷青雲的腹部。

  「不!青雲!」夏心蘋急得哭喊。

  藍光臉色不變地想衝上前,卻被雷硬生生拉回。

  「他要殺了青鳥!」藍光著急地嚷著。

  「青鳥?」被挑開的兒時記憶如洪水猛獸,狠狠地扯著谷青嵐的心,但他卻只是冷冷地挑了下眉。「原來你叫「青鳥」,鼎鼎有名的青鳥?」他揚手又給了谷青雲一巴掌。

  紅影別過身,不忍看著兄弟相敦熊面。

  「藍光,安靜點!青鳥不會喜歡你多管閒事。」雷壓低聲音警告。藍光只好懸著一顆心,擔心地盯著兄弟兩人。

  谷青雲毫無所懼地與自己的兄弟相對挸,他眼底只有非常深切的悲傷。

  當年稚嫩活潑的心男孩已不復見,蛻變成一身暴戾之氣,毫無血淚的男人。

  「很好,我改變主意了,折磨你,會讓我更快樂!」他拖著夏心蘋倒退了數步,緊盯著谷青雲。

  「有缺陷的不是你的臉,而是你的心。」夏心蘋被他扯著頭髮猛往後退,疼痛地發出抗議。

  「住口!你懂什麼?如果今天受傷的人是你,我就不相信你還說得出這種屁話!」

  「即使我的臉受傷了,我的心依舊不會有殘缺,愛人助人的心更不會因此而改變。」

  夏心蘋繼演說。

  「住口!」谷青嵐怒吼。

  「心蘋!」谷青雲打著手勢要她閉嘴。

  「你的心一直被過去的陰影所蒙蔽,所以一直無法釋懷……」

  「你住口!」

  「心蘋,別激他,我拜託你別激他。」谷青雲幾乎快跪地向她求饒。

  「你知道臉皮的結痂被人硬剝下來是什麼滋味嗎?」谷青嵐咬牙切齒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淒楚。「你想不想試試看,嗯?」

  他每說一句,扯她頭髮的力道就又加重幾分,夏心蘋痛得眼淚直流。

  「你說啊!」他將槍收回腰際,拿出一把刀子,瞬間劃上她的臉。「我的天!」紅影蒙住眼睛不敢看。

  只輕微劃出一道血痕,卻幾乎撕裂谷青雲的整顆心臟!

  夏心蘋卻依舊無懼地直瞪著谷青嵐。

  谷青雲左右為難,一個是他摯愛的弟弟,一個是他最愛的女人。「心蘋,聽我的話,什麼都別說。」他哀求著。

  「哼!你的馬子很有意思。」谷青嵐冷笑道。「如果一夜之間再度失去所愛,不知是什麼滋味?」

  「青嵐……」谷青雲手足無措,青嵐發狂的行為讓他無法招架。「你是我的弟弟,青嵐。」

  「好一個「弟弟」,好一個棄弟弟不顧的「哥哥」!」後面那句話是咬牙切齒的憤怒。

  谷青嵐將刀丟在地上,拔出腰際的手槍,將夏心蘋的頭抵靠在自己的臉頰邊,再把手中的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你瘋了!」谷青雲見狀驚懼地大吼。

  「一槍兩命,死得痛快!」

  「不!別做傻事!」谷青雲頓時六神無主。

  藍光和紅影全都傻眼了,只有雷悄悄地拿出掌中雷。

  「別做傻事,我求你!」谷青雲跪了下來。

  他無法再度承受失去所愛的痛苦,無法忍受青嵐再一次死在他的眼前。

  「或者,」谷青嵐邪笑著,啾著夏心蘋。「在死之前先嘗嘗你的女人。」說完,他重重地吻上夏心蘋的唇。

  頓時一片抽氣聲響起。「你……你……你……太過分了!」藍光語無倫次。

  紅影沒想到谷青嵐會是這副狂倔脾氣,連她看了都覺得吃不消。

  谷青雲只是張著眼、咬著牙,將所有的屈辱全往肚裡吞。

  谷青嵐將槍口再度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夏心蘋的臉被押著硬是靠在他另一邊的太陽穴。

  「瞧瞧我和你的心蘋是怎麼死的!谷青雲。」

  「不--!」

  谷青雲的嘶吼聲與槍聲同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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