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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孫慧菱]代嫁丫鬟[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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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4 01:50:56 |倒序瀏覽 | x 2
代嫁丫鬟 作者:孫慧菱

歡歡喜喜地自鄉下探親歸來
甫一踏進家厝就硬是被穿上鳳冠霞帔
四處張燈結綵的景象更是嚇傻了她
發生啥事了?她的心上人可還在老家等著她呀!
聽著老爺惡聲惡氣地命她速速上花轎
看著小姐哭哭啼啼地求她好好對待他
她只好勉強點頭代嫁,誰教人家有恩於她
直到花轎一路搖搖晃晃來到北京,人已坐在新房
才陡地驚覺,他要娶的是揚州才女
而她半個字都識不得,更何況是琴棋書畫!
如願以償地娶得了思慕近十年的美嬌娘
只可惜無法看見她的俏模樣,只能以心中的印象揣想
但他眼雖盲,心卻不盲,小妻子分明有事瞞他
除了對他送她的那條項鏈的下落支吾其詞
還經常躲得不見人影,要不就是發呆發愣
更誇張的是教她唸書給他聽,她竟嚇得倒彈三尺
而好友來訪時的一席話,不禁令他更加起疑
原因是兩人娶的妻子同名同姓不說,還都來自揚州
若連岳丈大人都同姓同名,就未免巧合得過分了
一切一切都有待釐清,前提是自己得先重見光明
未料關鍵時刻來臨時,小妮子卻逃得無蹤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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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4 01:51:57
感謝…… 孫慧菱


  我一直很感謝我的弟弟。

  當然我也很感謝《禾馬》每一位辛苦的編輯們,還有為我畫過封面的偉大的淑芬,最了不起的平凡,以及每每讓我看了愛不釋手的《銀月小兔》封面繪圖的靜美,畫風開朗的莎梅,和新秀雨林。

  我很感謝他們。

  當然還有每一位讀者。

  不過,我最感謝的還是我弟弟。

  原因無他,因為他是我弟弟嘛!

  以往未曾看言情小說的弟弟,自從他的老姊出書後,會親自去租書店租我的小說回家看,在租板之前他還會問老闆好不好看?大概有幾個人看過?聽完了老闆的答案之後,還會裝得一臉『很放心』地終於把書租回家。

  好辛苦哦!

  我住的地方書局最多(但可不包括租書店)。例假日時,弟弟閒來無事就會騎著腳踏車去逛街,想當然耳,他逛的還是書局,而第一個找的,當然還是《禾馬》的書,還有他老姊的。

  整排的書往往會被人翻得亂七八糟的,但他會把《禾馬》每一本新上市的書整整齊齊地排列、歸好,然後一定把我的書放在最明顯的位置。

  這是他告訴我的。

  你們說,我如何能不感動?

  小時候我經常欺負弟弟,外婆總是會根心疼地告訴我,說等我長大了,就會知道有個弟弟的好處。

  現在我終於知道了,好處真的多多!

  弟弟,對不起哦!以後我再也不會欺負你了。

  其實弟弟的好還不止上述事項。有一天,我去致電話費,但是弟弟不知情,又致了一次,我於是嘀嘀咕咕地跑到電信局『要錢』,當收費人員聽完了我的理由後,萬分詫異,兩眼綻放出讚賞的眸光,說——「你有這麼好的弟弟真是難得,一般人家都三拖四拖的,宜到繳費期限到了才匆匆來激!你有這麼好的弟弟,就算是再多跑幾趟也值得!」

  我聽了真是感動萬分,也在到那間領悟到凡事只要換一種角度去想,感受永遠不一樣。

  《代嫁丫鬟》是我的第十一本書,也是我最滿意的一本書,以此獻給我的家人、好友慎芬,還看栽培我的詹姊。

  感謝你們。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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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4 01:52:32
第一章


  「什麼事這麼熱鬧?」少女一臉甜笑的問著,水靈靈的瞳仁好奇地看著忙成一團的眾人。

  他們到底在忙什麼?

  她才剛從鄉下回來,沒想到一進蘇家大門,就見他們忙成這副模樣。

  楊總管跑過來又跑過去的,真難為了他老人家,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來來來!」老總管個頭雖小,但嗓門可大了,叫了兩、三個僕人過來吩咐東、吩咐西的。

  藍晶兒好奇地走上前去,站在比她矮的楊總管身後,聽聽他究竟是為了什麼事,忙成這副德行。

  「你們聽著,等晶兒回來的時候呀……」

  晶兒!說的不就是她嗎?

  晶兒好奇不已,眼兒瞪得圓圓的。

  「楊總管,晶兒她……她……」僕人給結巴巴地忙比著地的身後。

  「哎喲!」老總管氣得又急又跳!「我在講話你別打岔!這事情很重要的。」

  什麼事情這麼重要?晶兒愈聽愈好奇,臉也愈湊愈低。

  「可是晶兒她……她……」被吼的僕人眼兒瞪得老大,但又說不出話來。

  「我說過別打岔!」脾氣忒壞的楊總管又數度跳腳。「我說晶兒她呀……」糟糕!

  被這一打岔,他竟忘了詞兒了。

  「她怎麼了?」甜美的聲音由他的後腦勺兒傳來。

  「她……」

  「不能說呀!」另一個僕人慌慌張張地搖手吶喊,再度打斷楊老頭兒的話。

  「為什麼不能說!」老總管氣得漲紅臉的咆哮。

  「晶兒她……」她就站在你的身後。第二個僕人在心中道,緊張地嚥下了口水。

  「她怎麼了?」甜美的聲音外加瞪著圓瞳,晶兒一臉的莫名其妙。「說呀!」聲音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對呀!說呀!」楊總管早忙昏了頭,忘了細究這自腦勺後傳來的聲音是誰發出的。

  「你剛剛說晶兒怎麼啦?」晶兒瞪著糊塗老頭兒一眼。

  「對呀!你剛剛說晶兒怎麼了?」老總管再度粗吼。

  「我是在問你呀!」晶兒蹙著眉,不悅的把腰。

  「奇怪了!你們笑什麼笑?尤其是你,老子在問你話地。」糊塗的老總管也扠腰開罵。

  站在他面前的僕人吃吃笑著他的老糊塗,晶兒就站在他的身後,圓圓的眼正瞪著他瞧呢,他還把腰痛罵,殊不知晶兒問話的對象正是他。

  「你說!晶兒到底怎麼了?」楊總管的食指比著剛剛第一個挨罵的腦袋。

  「我沒說晶兒怎麼了,我只是說她……她……」瞪著晶兒圓圓的眼瞧,挨罵的僕人識相地又把話吞回肚。

  「她到底怎麼了嘛!哎喲!」老總管不耐煩的又跺腳。每當他氣急敗壞的時候,就會哎喲來、哎喲去。「瞧瞧你們,耽誤了我多少時間!」燈錢還沒給、轎錢還沒算、喜娘也還在挑……「你們……」老頭兒氣得簡直說不出話來,食指一一點著眼前的幾個王八混蛋。

  「晶兒就在你身後。」第二個僕人小聲地告訴他,小心翼翼地比著他的後方。

  楊總管扭頭看到她,二話不說的就拖著她往正廳跑,還一路急急地嚷嚷,「晶兒回來了!晶兒回來了!」

  「喂!」被拖著的晶兒頻頻抗議。她人高艞,被拉著三步並兩步不是問題,但是老總管的手勁好大,擰疼了她的手腕。「我提早回來了,你也用不著這麼拉著我!」她的假兒還沒結束呢,因為漲潮的關係,剛好趕得上大船開船,否則這一耽擱,恐怕又得遲上十來天。

  「晶兒回來了!」拉著她的總管根本沒聽見,一路嚷嚷地衝進正廳裡,好似她的回來是多麼天大的喜事。

  什麼時候她變得這麼受人歡迎了?晶兒狐疑。

  蘇富一見到她,喜出望外,原本一張憂鬱的老臉瞬間變得光彩有神。「趕快命人將她好好地打扮,別設了時辰!」

  「耽誤了什麼時辰?」被楊總管推到一群孔武有力的胖丫鬟身邊,再怎麼笨,晶兒也感覺得出氣氛對她好似不利。「到底怎麼回事?」她慌張地道,一邊想擺脫對她『上下其手』的肥手。

  可惜老天爺賜給她一張絕美的臉蛋,清甜的嗓音,高艞玲瓏的身材,就是沒賞給她力氣。

  「放手!」掙扎不過她們,她乾脆用咬的。

  「哎喲——」殺雞拔毛似的淒厲狂喊!一個胖丫發痛得張大了嘴巴狂叫。

  胖丫鬟們中看不中用,一看到晶兒咬人,沒有一個不是嚇得鬆手的,求救似的看向蘇府的主人——蘇富。

  「老爺……」被咬的那個丫鬟涕泗縱橫,急急地搓著差點被咬下一塊肉的手背。

  「沒事、沒事。」蘇富不在乎地揮手打發那名丫鬟走開,一瞼諂媚地挨坐到正坐在一旁氣呼呼地圓瞪著眼的晶兒身旁。「我說晶兒啊……」

  「小姐呢?」晶兒生氣地拍著椅子扶手,才不管蘇富是她的主子。

  管他的!反正她與蘇府還剩三個月的幫傭期限,三個月一到她就走人。被賣做丫鬟的這段期間她存了點小錢,若蘇老頭要她立刻就滾,她也有這點錢來消償這三個月的工資,怕什麼!

  只是她要先見小姐。

  「小姐人呢?」她一看蘇富就覺得討厭,偏偏他現在正畏畏縮縮地衝著她直笑。「怎麼沒看到小姐?」她是小姐的貼身丫鬟,與小姐的感情甚篤。

  打扮的嬤嬤一進正廳見到她,興奮地拉著她直往小姐的房裡沖。

  「喂喂喂!有事慢慢走,沒必要跑得這麼急嘛!」怎麼這些人全是一個樣?

  蘇府是揚州城屬一屬二的大富人家,靠著佃租收入肥了蘇富的荷包,也養肥了一群孔武有力的下人,嬤嬤的手圓肥,骨架細瘦的她根本就掙不開。

  「到底怎麼回事?」她好喘。

  進了小姐的房間卻沒見著小姐,倒見到一堆又一堆的箱子,而每個木箱上頭全貼著『囍』字。

  她瞪大了眼睛!「誰要成親?」

  「小姐。」胖嬤嬤回答。「阿月、阿春、阿桃、小玉,四個一起上!」胖嬤嬤一聲洪亮的吰喝,要平常跟晶兒很要好的月、春、桃、玉四個丫鬟一起進來幫忙打點。

  「幹什麼?」晶兒簡直嚇壞了!阿月跟阿春壯得好似一頭母牛,兩人四手押著她,由另外兩名丫鬟替她穿新嫁裳。

  事情根本不對勁,晶兒真的慌了。

  「我要見小姐……我要見小姐!」她大聲疾呼,猛力掙扎,衣服卻依舊一件一件被套穿上。

  「小姐被關進了柴房裡了。」胖嬤嬤淡淡地回答。

  「為什麼?」晶兒聽得目瞪口呆,訝異地追問,「老爺不是最疼小姐這個掌上明珠嗎?」

  蘇富最疼蘇映雪這個獨一無二的掌上明珠,他對任何人都吝嗇、嚴苛,獨獨對揚州第一美女的這個女兒特別疼愛,總認為她的美貌、才氣替蘇家掙足了面子。

  蘇員外雖吝嗇、嚴苛,卻由於是地主的關係,因此特別注重顏面,因此在吃的、穿的、月俸方面倒還不至於虧待下人,但是天生錙銖必較又龜毛的個性,倒令大夥兒十分反感。

  「因為小姐不聽話。」胖嬤嬤無奈一笑,有點悲涼。

  「為什麼?」晶兒急轉著圓眼珠問胖嬤嬤。「小姐不是最聽話的嗎?」

  沒有人回答她。

  她望著小玉……小玉無力地垂下雙肩。

  她望著阿桃……阿桃只是聳聳肩,表示回答。

  這到底怎麼了?

  「你們全都變成啞巴了?」

  「好了、好了!」胖嬤嬤一聲討好似的歡呼,忙拉著蘇員外進房來參觀她的傑作。

  晶兒已穿戴好鳳冠霞陂,粉面朱唇配上一雙滴溜溜的靈靈水眸,煞是惹人憐愛。

  「嗯……不錯!」蘇富看到被架著的晶兒還如此艷麗,也忍不住頻頻點頭。

  「為什麼要把我打扮成這個模樣?」晶兒的脾氣已經被挑起,仍急著想掙開阿月和阿春,實在敵不過兩人的手勁,她氣惱的哼了聲,乾脆放棄。

  「因為只有你是上上之選!」蘇富非常滿意地打量著這個如花似玉、不輸他女兒的美人兒,頻頻讚賞,頻頻點頭。「只有你的樣貌、聲音最適合!」

  看到凶悍如母老虎的人兒被架了起來,蘇富的笑容中有著放心,也挨近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骨架,」他像秤著斤兩似的,兩指掂著晶兒手腕的厚度。「與小姐的一般殲細……」

  晶兒蹙緊了細眉,莫名其妙地瞪著蘇老頭怪異的舉止。

  「到底放不放開我?」

  蘇富受到驚嚇似的趕緊鬆手,晶兒那副狠瞪、亟欲衝上來將他痛扁一頓的眼光,實在太嚇人了!

  「花轎來了!花轎來了!」

  隨著震耳欲聾的鞭炮聲燃放得響徹雲霄,一股強烈刺鼻的烴硝味飄漫在空氣中,蘇富露出安心的笑容。

  「快點、快點!花轎來了!」肥水不落外人田,才剛找著的喜娘人選一樣是由府內的嬤嬤充任,她興匆匆地在門外吼著。

  於是一群人拖著晶兒直往外跑,跑往花轎的方向。

  嬤嬤厚暖的手掌像副手銬,密密緊實的圈著晶兒的手腕。

  「放手!我不嫁!」

  大紅的喜帕驀地覆蓋住晶兒的頭,卻遮不住她咆哮的急吼。

  「放手!」急吼的聲音已經慌得六神無主。

  喜帕翻飛著、翻飛著,終於翻飛落地,嬤嬤用力地把她硬往前推,自己又跑回去檢喜帕。

  「不!我要見小姐!」晶兒慌了,真的慌了。

  氣派的華麗大轎像只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正打算把她吞進肚裡,愈來愈接近……「我要見小姐!」她吼著,驚看著依舊忙成一團亂的傭僕,沒人理會她的哭吼。「袁將軍……不!威武侯爺如今身份何等尊貴,為什麼不讓小姐嫁給他?」

  這樣很好啊!一對青梅竹馬當初被迫分開,如今男的有了成就,而女的終於等到了心上人,這樣真的很好啊!

  「別傻了!威武侯爺雙眼瞎了,員外又收了別人的聘禮,所以找個人代小姐嫁過去,這是唯一兩全其美的辦法……」

  什麼?威武侯爺瞎了……一大堆紛亂雜杳的聲音霎時被抽離她的意識範圍,她只想到一件事——可憐的一對戀人又要被分開了!

  如何如何地讓永不嫌少的錢變得更多!如何如何地讓這一聘兩收的鬧劇落個兩全其美的結局,這就是蘇富打的如意算盤。

  嗡嗡的聲音又回來了……「所以才會找你代嫁啊!侯爺府裡沒有人認得出小姐,況且姑娘家又沒有出過門,有誰知道小姐的長相?而你和小姐由背後看起來是這麼地相似!」身高體態幾乎一模一樣,只除了髮髻及芽的衣裳有差別外,晶兒儼然是小姐的替身。「不找你代嫁,找誰代嫁啊!」

  「這不公平!」晶兒嚷著,急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她有喜歡的牛哥哥了,還剩三個月……還剩三個月!一旦結束了傭僕契約,她就可以回去嫁給喜歡的人了。

  「什麼不公平!」蘇富咆哮道,一副不答應就別想宜著走出去模樣。

  花轎都已經來了,還在鬧什麼彆扭!

  「你不想想,你娘生病的時候,是誰答應給你工作、給你飯吃,讓你娘在家安心養病的?」他的酬勞可還是天下獨一無二的。「我每一個月還多給你四十文錢,好讓你娘吃好的,穿好的,否則她哪還能活到現在!」蘇老頭氣得口不擇言。「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晶兒一臉的訝異,一臉的不敢相信!

  「一個月多給個四十文錢就能吃好的、穿好的?」她火大的用手指著門外。「你到外頭打聽、打聽,現在一斗米要多少錢?」才多給個四十文錢就跑得用鼻孔看人!

  蘇富的老臉一下子掛不住地由臉紅到脖子。

  「而且那是小姐給的恩惠啊!」晶兒蠻橫地雙手扠腰,不怕死地繼續頂撞。

  還是一大堆人圍著她,像是怕她跑掉。

  「是小姐跪在地上向你求的情,你才很勉強地答應收留我,也是小姐跟你千說萬說連說了七天七夜,你才勉強地多給了我四十文錢!」晶兒愈吼愈恨地比出四根手指頭。

  「我這輩子虧欠最多的人就是小姐!」

  所以她想見小姐。

  「所以你更應該知恩圖報,還小姐這份恩情!」蘇富有些心虛地說,但口氣仍強硬。

  晶兒的脾氣頓時竄上心頭,正打算衝上前撕破蘇富的老臉皮時,一句幽然清靈的聲音傳來——「晶兒。」

  「小姐!」晶兒大叫!

  一見來人,她瞪大了眼睛,撲了過去。

  「小姐……」她哭得語不成聲,所有偽裝的勇氣在到那間化為淚水。

  她為自己毫不受尊重,被毫無人性的蘇老頭逼著代嫁感到委屈,更替小姐不值。

  蘇映雪身旁立了四名家丁,可見她被人看守得很緊。

  「替我好好照顧他!」她語重心長地說,似乎已然心死的蒼白模樣更讓晶兒心痛如絞。

  「快上花轎吧!」胖胖的喜娘一聲吆喝。

  遠處傳來吹鑼打鼓的聲音,愈來愈吵,愈來愈吵……「把她給我押進去!」蘇富一聲合下,兩名壯了左右勾著晶兒的兩臂,打算將她倒押著進轎。

  「你敢逼我代嫁,我就拆穿你的詭計!」晶兒突然發狠地嚷嚷。

  蘇富險色丕變!

  壞了!他千算萬算、急得忙裡忙外,就是沒料算到這代嫁的丫鬟會拆容他詭計的可能性。

  他壓根兒沒想到這個問題呀。

  蘇映雪咬著唇,泣不成聲地朝晶兒跪了下來,淒楚絕美的臉龐充滿了哀戚。「爹爹他收了震北山莊秦嘯虎的聘金。」

  「秦嘯虎!」全場一陣倒抽冷氣、愕然驚喊的聲音。

  「秦嘯虎!」晶開兒瞪大了眼睛。「秦嘯虎不就是那個北方狂霸、威勢震天,連皇上都禮讓他三分且不敢招惹的土匪霸子?」

  雖然已經漂白成了操控南北水路貨運要點的商人,不過聽說土霸的性子依舊不妀,咆哮殺人的性情還是一樣。

  晶兒突然顫了下,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她突然瞄到一瞼作賊心虛的蘇老頭,慎地刷白了臉色。「我的天……」她不敢相信地搖著頭喃喃,「沒想到你嗜錢如命到這種地步!」

  「去!你不知道就不要亂說!」蘇富連看都不敢看她,臉上掙是全被她詆中了的羞辱。

  屋外突然熱鬧起來,迎親的隊伍已經全數到了門口。

  「把她給我押進轎!」蘇富急吼的聲音早被嘈雜的聲響遮掩,僕人依著他的手勢行事。

  「可是小姐……」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你不可以逼我代嫁呀!晶兒有口難言。

  「把她押進去!」

  「不!小姐,我……」晶兒掙扎著。除了已有喜歡的人之外,她還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不好意思!」胖嬤嬤趕緊周到的奉上禮數,一一打點前來迎親的隊伍,每個人都奉送一個紅包。「我們家小姐捨不得離開老爺,所以……」

  「當然、當然。」大夥兒異口同聲地說。既然拿了人家的紅包,對方就算是拖到天黑才肯上轎,他們也不好意思過問。

  鑼鼓笛聲響徹雲霄,迎親的隊伍見到蘇家父女如此情深,難分難捨的,不禁也有些動容。

  只見蘇員外一邊兒是催促著女兒趕緊上花轎,別戀戀不捨,甚至不惜動用家丁,硬要將女兒架進轎子裡;新娘子則是哭得死去活來,說什麼都捨不得離開老父,幾度掙開強架著她的僕人,屢次想撲進老父的懷裡!

  好一副感人至深的畫面,雖然喧囂的鑼鼓笛聲掩去了父女問的深情對話,但單看這副難捨難分的景象,就教人忍不住鼻酸。

  「去去去!」對方的媒婆揮著紅色的紗帕訓著眾人。「喜氣洋洋的掉什麼淚!」

  也對,眾人忙拭著差點流出淚的眼角,將臉別開,免得再度觸景傷情。

  「小姐——」晶兒聲嘶力竭地呼喊,但周道的聲音壓蓋過她的狂嘯,她也已經被人硬架上了花轎。

  「替我好好照顧他!」轎簾被放下的剎那,她隱的聽到了小姐淒厲的呼聲。

  晶兒正打算衝下轎。

  「起轎!」

  一聲洪亮的吆喝,隨著瞬間響起的鞭炮聲,差點把晶兒嚇得摔出轎子,她急急忙忙抓住兩側的木欞。

  「晶兒,記得我的請求,求求你……」花轎緩緩地朝來時路移動,蘇映雪緊跟著轎子移動,絕美的臉蛋猶不死心的緊盯著晶兒請求。

  兩個女人,兩個生命交錯僅兩年九個月零三天的女人,終於要分開了!

  「晶兒,替我好好照顧他!求求你!」似乎沒有得到她的親口允諾,沒有得到她堅定的答覆,蘇映雪便不放心似的。

  緊盯著晶兒的那張絕美的臉蛋已經出現了驚慌,似乎生與死全操縱在晶兒肯不育應允的剎那當頭。

  兩個人隔窗互相對望,晶兒突然想起了在她遇到困難時蘇映雪慨然伸出援手的情形……

  「晶兒,這盒人參回去時順便帶給你娘,讓她好好地補補身子……」

  「晶兒,你娘的身體好點了沒?」

  「晶兒,這袋碎銀你拿回去給你娘買點補品,天氣冷了,也該為你弟妹加點衣服……」

  沒有了爹,年幼的弟妹至今仍能親暱地跟在母親身邊,這全是靠小姐的照顧,她怎麼能忍心拒絕。

  晶兒的嘴巴開了又閉、閉了又開,最後她終於發狠地用力閉了閉眼睛,說出承諾,「我會的!我答應你,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儘管這代表她必須犧牲自己的幸福。

  牟華……她的牛哥哥……見到晶兒點頭應允的剎那,蘇映雪蒼白絕麗的容顏終於有了一點色彩。

  轎簾在晃動中緩緩地滑落,隔絕兩人默默凝望的視線。

  在轎子穩定的晃動節律中,晶兒恍恍惚惚地坐正身子,她回想自己的答應會不會衝動了點時,赫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她火速的再度掀開簾幕想跟小姐說,卻怔住了!

  什麼時候已經走得那麼遠了,根本就望不到蘇家大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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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4 01:52:46
第二章


  還有一件事她沒說,也來不及說,那就是——她根本就不識字!

  完了!

  孤零零地坐在新房裡,晶兒緊張萬分地絞扭著手指頭。

  她不識字,半個字都不識呀!

  但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

  大夥兒當時都忙昏了頭,誰會想到這個該被注意卻誰都沒注意到的問題,更何況那蘇老頭愛錢愛到『一女兩嫁』的地步,壓根兒徹底忘了她這個代嫁的丫鬟一個字也識不得。

  唉,不識字就代表她的身份可能隨時會被拆穿,一旦她的身份被拆穿了,搞不好會被毒打一頓丟到街頭乞封,到時候老家回不去不說,蘇府更不可能會再收留她,而她一個已經『嫁』出去的女孩兒家,誰還會要?

  完了!她愈想愈心慌!愈想愈悲慘!愈想愈緊張!手指頭也就絞扮得更厲害了。

  這兒離揚州少說也有十萬八千里,堂堂的將軍府,復來因皇上賞封而更名為侯爺府,竟遠遠地位於北京!難怪她那天在轎內怎麼想也想不透,代嫁的事早晚會被拆穿,膽小怕事的蘇老頭又怎麼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原來她嫁的地方位於北京城,也難怪蘇老頭敢大膽地賭上一把。

  外頭有動靜……有人進來了。

  晶兒聽出了些微的聲響,趕緊鬆開緊絞的手指,假裝十分端莊地坐好,忽然一記擔憂又猛然閃過腦際!

  要是萬一這侯爺興致大發,想考考名滿揚州的第一美女棋琴書畫怎麼辦?

  又或者萬一侯爺府裡頭的什麼限什麼人認出了她根本不是蘇映雪,而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那她該如何朦個謊來圓?

  但如果朦不過呢?

  蒙不過的話她該……一具軀體無聲無息地突然靠近,把晶兒嚇了一大跳!

  方纔她低頭看著鞋尖尊心想心事,因而忘了先前有人進房,要不是被赫然多出的一雙大腳及陰影給嚇到,她可能永遠不知道有人已經與她同處一室不知多久了。

  幾乎沒有等待多久就有人撒了蓋頭,晶兒媛媛抬眼,突然驚訐地倒抽了口氣。

  好個俊逸陽剛的男人!

  幾乎在這一剎那間奪走了她的呼吸,讓她渾然忘我地瞧著他卓爾不凡的外貌。

  長這麼大,她還是頭一次瞧見這麼俊帥的男人!

  高大、挺拔,即使穿著文縐謅的新郎倌服,她依舊感覺得出他蘊藏在衣服底下的結實身軀與懾人力量,只可惜雙眼空洞無神。

  袁少剛露出了和善的微笑,小心翼冀地摸索到桌邊,將秤桿放下,再走回床邊,在晶兒的身旁坐下。

  有一剎那晶兒不能呼吸,睜圓了眼,氣也不敢端地任由他注視。

  看著他無焦距的眼神,看著他專注打量的神情,她抬手張開了五指,無聲地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心……非常小心地注視著他的反應……「我真的看不見。」

  突然迸出的一句話,嚇得她收回手。

  「你……你真的瞎了?」可是他怎麼知道她的手在他眼前揮舞。

  「嗯。」袁少剛顯然不愛多話,只應了聲。

  「為什麼?」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整張俊臉,氣息不小心吹至他的唇間。「為什麼你會瞎了?」

  「你父親沒告訴你嗎?」她顯然是在打量他,並湊近他的臉說話,否則芬芳的氣息怎麼會靠他這麼近?

  「呃……」晶兒愣了愣後,才幹笑了幾聲說道:「當然有,只是沒告訴我你為什麼會瞎。」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卻反而直接提出了問句,「知道我瞎了,你還願意嫁給我?」

  「嗯。」她是不得已的嘛!

  他的心霎時蒙上了一層暖意,黑眸變得更加深幽。

  他就知道自己沒看錯人。

  輕輕地執起她的手,將它放人自己的大掌中把玩,靜靜地享受那份溫柔,感受著那份細膩的滑觸,汲取著這雙柔弱無骨的小手所帶來的溫與熱。

  她和她的手暖和了他的心。

  一個願與他相伴一生的女人!

  「謝謝你等我這麼久。」

  「啊?」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我永遠忘不了初見你的那一剎那,那時候我的心就丟了!」他永遠忘不了只有十歲的映雪,美美甜甜地對著十五歲的他微笑的情景。

  晶兒僵住了。

  完了、完了!他要跟她談他和小姐兩人幼時青梅竹馬的甜情趣事了,怎麼辦?

  「你……咱們兩家早就是親家了,我當時也很喜歡你,所以才會成天黏著你。」她順著他的心意說,順著小姐跟她提起過的情意說。

  袁蘇兩家原就是世交,後來袁父經商失敗,受不了債主一再逼債而一病不起,袁母本就身子孱弱,在受不了折磨之下,夫妻倆相繼離去。辭世前袁母將唯一的兒子托給了蘇富,仁慈的蘇夫人十分欣喜地收留了袁少剛,說等他弱冠之年,就讓他和蘇映雪完成婚約。

  哪知道沒兩年的光景,蘇夫人就撒手人寰,而袁少剛和蘇映雪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時光也宣告結束。

  當初袁少剛的母親會將他托放在蘇家,除了兩家原就是姻親關係外,最主要也是希望憑藉著兩家的交情,讓袁少剛得到最妥善的照料。

  沒想到蘇富不但沒有好好照顧他,反而還對他做的每一件事挑剔萬分,對他打罵有加。

  直到一件事情刺激了他,讓他決定離開。

  溫柔的大堂細膩的貼撫在她的臉頰。「我一宜捨不得離開你。」

  晶兒這才發覺他的聲音真的很好聽。

  「直到有件事刺激了我。」

  她的神情恍恍惚惚的,完全被他說話的神釆迷弄得心醉。

  「什麼事?」她這才想起她忘了該柔聲地與他一問一答。

  「你還記得我被趕出府前,你父親對我說過的話嗎?」

  「嗯。」她聽小姐提過。

  「你父親說,『就憑你!憑你一個做長工的身份想娶我的女兒』。」

  「所以你一直怨恨到現在?」

  「不!我感謝他。」

  晶兒赫然清醒,瞪大了眼!

  「沒有這件事的刺激,我也不會加人唐飛將軍旗下,一路打前鋒,加官進爵,由一名無名小卒升至將軍,再被封為威武侯,這些全靠你父親這句話之賜!」

  晶兒愕然地張著小嘴,說不出話來。

  「老實說,我不太喜歡你的父親。」他的神情不像在說笑。「我之所以能忍受他加諾在我身上的種種責罵,完全是因為我愛你。」大掌突然妀握著她的雙肩,將她輕擁人懷,讓她貼著他的胸膛,傾聽他的心聲。「直到我悟出承靠別人的庇蔭只會磨滅自己的志氣,想給你幸福,唯有靠著自己的雙手打出一片天!」

  她聽得有些動容!

  「只是……」他輕笑了聲,帶著神秘意味地說:「要離開之前,我怕他會逼著你嫁給別的男人,所以當時我撂下了狠話。」

  「什麼猴話?」她完全被他的嗓音吸引,被他話語裡的深情迷撼住。

  「除非我死,否則我絕不允許你嫁給別人!」

  猛地被這句話震撼住,心湖泛起的漣漪一圈又一圈地往外震盪出,晶兒只能定定地望著他,望著這個令人迷醉的男人。

  被這樣用情至深的男人愛上一回,今生將了無遺憾!

  世上有誰能如蘇映雪般的幸運。

  「映雪,」袁少剛著迷的低語,「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再度執起她的小手,他像是在表達今生永不放開她的承諾。

  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緒攫住晶兒的心,讓她的眼兒泛紅,張著的小口輕喘著,似乎盛滿過多的情緒,進而溢出她的胸壑,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映雪。」他再度輕喟,一顆不確定的心至此已然放下。

  他已經瞎了,不知何時才能復明,也許十年,也許一輩子,可是親耳聽見即使他瞎了,她仍願意嫁給他的親口允諾時,他被禁錮的心彷彿得到了特赦!

  「我愛你!」他媛媛地貼住她的唇。

  晶兒吃驚地瞪大了眼。

  他、他、他……他在做什麼?

  他的唇堅定地貼著她的玫瑰唇瓣,時而低誥、時而輕歎、時而摩挲、時而……時而……她的眼睛愈瞪愈大!

  他吮吻輕咬,用舌頭撬開她的小口,汲取她的一切。

  「我……」她緊張萬分!被這親暱的舉止嚇得心兒狂跳!

  「別說話!」他的手探人她的襟口。

  幾乎是立刻的,她縮著脖子,縮著身體,縮進了床內,整個人遠離他,驚恐地瞪著他!

  他莞爾一笑,抬手放下紗帳,將她關人僅兩人的一方小天地中,而自己則擋住這方天地的唯一出口。

  他雖然瞎了,辨聲聽位的能力卻極佳,一伸手就握住了她緊護在胸前的小手。

  「你怕我?」他怎麼覺得她的呼吸很不順暢,全是驚恐的抽息聲。

  「我……」話梗在她的喉頭,她不知如何將自己陡生的退卻說出口。

  他微惻著頭、稍蹙著眉,注意傾聽她若有似無的聲調。

  「我……」接下來的話被她吞回了肚子,她只能圓張晉小嘴,怎麼也發出『我不是蘇映雪』的真實告白。

  「你怕?」他猜忖她的意思。

  「嗯……」她緊張地猛點頭!怕你,怕在心中猛然亂竄的不知名鬼東西。

  袁少剛被她的話語惹出了笑意,笑容更添俊逸。

  「新婚之夜女人都會怕!」他開始解著襟扣,滿意她的反應。

  她只能瞪宜著眼,看著他脫衣。

  有一件事他一直沒說。

  「原本還以為我會娶不到你。」他又再度莞爾,笑容裡有著達成心願的輕鬆。「因為你父親一直不肯給我確切的迎娶日期。」他將新郎倌服褪去,露出了僅著中衣的精壯胸膛。

  那時他已經瞎了,打拚了將近十年,換來了一雙瞎眼及此生永遠揮霍不完的富貴,卻只讓他更渴望一件事——他想擁有一個完整的家!

  所以他向蘇富下聘,提早一年實踐他打算到二十五歲才迎娶她的計劃。

  「後來呢?」她的聲音在發抖。

  「後來……」他脫掉中衣,赤裸的胸膛全是賁起的肌肉,讓她看得差點昏了。「我告訴你父親,如果我娶不到你,就拿你們全家人的性命來賠!」

  「啊?!」她簡直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種狠話!「你會嗎?」她可憐兮兮地問道,認命的任由他摟住,熱唇貼住她潔白的頸項。

  「不會。」他好不容易才回答得出聲音。

  一道火苗由身體某處悄悄燃起,隨著他唇舌的撩撥,火焰開始亂竄,燒得晶兒渾身無力。

  他將她壓在身下,而她任由他在她身上摸索著襟和,笨拙地一個個打開,將她的嫁衣脫下。

  「映雪……」他讚歎地吻住她的渾圓。

  晶兒握緊了拳頭想尖叫,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投降在他的唇舌熱情裡,害她身心煎熬,猛烈地兩相撕扯!

  他每晚吻她一次,便呼喚一次她的名字,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映雪……」他的手指探進她的身體……晶兒猛地弓起身,攀附住他雄厚的背,雙眼緊閉的將臉頰用力貼住他的唇,難以遏抑地輕喘!

  「映雪……」他的臉又回到她的胸前,一次又一次地呼喚。

  「啊!」她被自己的尖叫聲嚇壞,猛地用拳頭堵住。

  「別怕!」他拉開她的手,用力地吻著她,將她壓得更貼。

  她的抗拒飛到九霄雲外了!

  「別怕……」他眷戀著她的唇舌。

  難以遏抑的哭聲突然逸出,她幾度將拳頭抵住嘴,但都被拉開,最後竟被他一手箝置於頭頂。

  晶兒傷心地哭著,哭得心碎,哭得神傷,就是無法不看著他的臉。

  他是一個怎麼樣的男人?她望著眼前充滿熱情的臉,內心某部分被深深地刺痛著!

  『映雪、映雪』地直喊,他可知道他吻的、喚的並不是同一個女人?

  「映雪!」他已分開她的雙腿……雖然心疼她的哭泣,但袁少剛的動作一直不曾停。

  「映雪……」

  她猛然抽噎,突然覺得『映雪』這兩個字好刺耳!

  「映雪……」

  她努力地悠住哭聲,猛搖著頭,他叫得她的心好痛!

  「映雪!」他托住她的頭,『望』著她的臉。

  烏黑的雙眸中有著不捨,俊挺的臉孔更是迷濛了晶兒的眼。

  「我愛你!」他喘著氣音,給予承諾。

  晶兒感覺有一股推力即將進人自己的身體,讓她又驚又慌!

  「我愛你……」他猛然止住動作,命令自己別太急,他的小妻子還沒準備好。「你願意把你給我嗎?」

  此刻的晶兒已完全無法思考,整個身心全是他雄健的體魄壓著她軀體的緊張!

  「願意嗎?」

  她咬著唇,點著頭,無法細究內心的五味雜陳,究竟她該以映雪的身份答應,還是以自己的身份答應。

  「願意嗎?」他的眼眸泛著期待,很想親耳聽到她的允諾。

  「我願意!」晶兒鼓起勇氣,知道嫁給這樣的男人她永遠都不會後悔。

  一聲聲的『我愛你』,一句句的『我好想你』糾葛著她迷失的心魂!

  「映雪,在邊疆沙場時,是你給了我必勝的決心,以及無論如何得活著回來的信念……」他為她如何如何奮鬥的耳語,一宜在她的心中迴盪。

  粗淺交錯的喘息聲,壓抑住她狂喊出她不是映雪的衝動!

  不敢道出身份,是怕他會因此離開她,還是她眷戀他在她身上施展的魔咒,此到她已不願細究。她只知道內心深處有道密門被悄悄開放,而她自私的想獨自擁有,不容許任何人分享已是不爭的事實!

  可是,內心有一部分在悄然地歎息。

  他愛的人是映雪,喚的人是映雪,他也是為映雪而奮鬥!

  如今他瞎了,但一心一意要娶的人還是映雪!

  那她呢?

  他可知道她姓藍?

  他可知道她是因為有一雙亮晶晶的靈動雙眸,所以父母才會將她取名為晶兒?

  他可知道這個他剛過門的妻子,是一個不會讀、不會寫,卻可以為他犧牲、為他生上一打的兒子,且心已被他掏空的女人嗎?

  他知道嗎?

  除了映雪以外,也有一個女人同樣被他深深吸引著!

  微粗的臉頰緊貼著她粉嫩的臉頰摩掌,他迅速的吻住她的雇,攔斷了她一切的思路,在剎那間穿透她的身體,帶她奔赴另一個她陌生又嚮往的世界!

  「我愛你!」她忍不住低喊!

  他的身子猛然一頓,她不知道這句話對他的意義有多重大。

  「我也愛你,映雪。」他滿足地歎息。

  彷徨又無依,期待又失望!

  一次又一次,她將自己全然地交付與他!

  一次又一次,他呼喊著她的『名字』!

  一聲聲『映雪,我愛你』,糾葛著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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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4 01:53:05
第三章


  袁少剛夜夜的呢喃輕喚,總讓晶兒怔仲失神,這比起被府裡的僕人認出她並不是其的蘇映雪的擔憂恐懼更勝一籌。

  只是隨著她待下來的時日與日增多,這層恐懼漸漸被抽離、淡忘。

  為什麼侯爺府裡沒有人認得出映雪小姐呢?一個人在後花園散步,晶兒閒聞地忖度著。

  這幾天她見人時總是小心冀翼地打著招呼,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四周環境,小心冀冀地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地注視著他們見到她的剎那表情。

  可是什麼異狀也沒有,什麼都沒有!

  下人們見到她總是哈腰鞠躬、滿心歡喜地同她問好,時而噓寒問暖,時而送上清涼的北方甜品,讓她忐忑的心安定不少。

  尤其在特意拐彎抹角的套話中她得知,府裡的僕人、丫鬟幾乎全是新手,待最久的福叔,是自從袁少剛榮升將軍後才由貼身簡樸擢升為總管的。

  袁少剛名下偌大的產業確實需要有人替他管理,未晉陞為將軍之前,他一宜東奔西跑,從不覺得出入任何場合需要擺著累死人的陣仗以顯示聲威排場,而福叔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多年,兩人間也培養出亦父亦子的感情。

  如此這般觀察下來,這府裡根本沒有人認得出她來,也當然沒有人知道她並不是真正的蘇映雪。

  晶兒輕吁了一口氣,她一肚子的心事,讓原本活潑的性子收斂了不少。

  雖然沒有人會揭穿她的假身份,但她還是很小心,以免穿幫,在下人面前,她端莊嫻淑、美麗聰慧,只是這樣的架式經常端得她腰酸背痛,身子幾乎快僵掉。

  所以她喜歡獨處,尤其是她與袁少剛私人天地中的觀月樓的後花園,是她的最愛。

  「住得還習慣嗎?」袁少剛手背在身後,含笑地踱了過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她幾乎是有些驚喜!不論她高在哪兒,他總有辦法找到她。

  「我聞到了你的香味!」他將她摟進懷裡,俯首偷了個吻。「所以總能輕易找到你。」

  「貧嘴!」她習慣性地望若他的臉。

  而袁少剛似乎也很喜歡她的打量,雖然他看不見,但總能感受到有一股熾熱的眸光盯著他看。他知道她又在打量他了。

  「看了我這麼多天還看不夠?」他開玩笑地說著,毫無任何試探性的摸索,他抱著她輕鬆地坐在涼亭的石椅上。

  她驚呼一聲,因他敏銳的方位感,也被他緊摟在身前坐在他大腿上的親暱舉止嚇了一大跳。

  「住得還習慣嗎?」他含笑地再問。

  「嗯。」她直盯著他的眼,很難相信他是個瞎子。

  「看什麼?」他微揚起了下巴任由她打量,像個頑皮的孩子般晃著腦袋,不肯安分的舉止惹出了她的笑意。

  「看你長得俊!」她挺喜歡跟他開玩笑的。

  「不是看我這雙眼睛會不會突然迸出光彩來?」

  她聞言,笑容突然止住,每每望著那雙沒有光彩的眼,她總會感到一陣心疼!

  一雙手指悄悄摸了上來,停頓在她的面孔,修長有力的手指開始沿著她的輪廓輕緩地細觸。

  「他們告訴我你長得很美。」烏黑的眼眸沒有焦距地凝視她。「我在心中將你描繪了不下萬遍,但是仍舊很難想像你長大後的模樣。」他低低笑出聲,似乎從不曾為自己的瞎眼難堪過。

  「你……」話到嘴邊她又吞了回去。

  「嗯?」他側耳傾聽她若有似無的話詻。

  「你……」她猶豫著該不該說出口,最後終於遢是鼓起勇氣說了出來,「你還習慣嗎?」習慣失明後造成的不方便。

  「你是指我的眼睛?」他敏銳地問道。

  他奇異的方向感還有他超敏銳的反應又再次令她折服。

  「我沒有說出個完全,你怎麼知道我在問什麼?」她略帶訐異地抽氣聲,已明顯給了答案。

  「我能感受到你的心思。」他將她摟得更緊,感受她的軟玉溫香。

  被他摟著的親暱感讓她好喜歡,因而忘情地摟著他的頸子,更偎進他的懷裡。

  「我一直不太好意思問你的眼睛。」她說出數日來困擾她的問題。

  「怕我會傷心難過?」

  「嗯。」她用力點頭。

  她尤其不敢問及他為什麼眼睛會受傷,怕又讓他墜入痛苦的回憶。

  「老實說,你不像個瞎子。」她坦白說,依舊望著他烏黑黑的眼睛。「你走啦、坐啦,一些有的沒的,」她聳聳肩,「真的不像是個瞎子。」完全像個正常的人,要不是那雙眼……他但笑不誥,喜歡聆聽著她清脆悅耳的聲音。

  「而且我從來沒見你跌倒過!」她驚奇地說,好像必須親眼見到他跌倒,她才能相信他是個瞎子。

  他低笑著,沒有接口。

  「你是怎麼做到的?」她好奇地把玩著他的襟扣,乘機打量得更放肆。

  由他寬廣的額,直至俊挺的下巴,她瞧得好過癮!

  袁少剛深吸了口氣,因她把弄的小手而有點坐不住,身腹內已明顯凝聚了衝動。

  「學的。」他淡淡地開口,盡量壓抑有點抑制不住的蠢動。

  「這麼厲害!」她覤了他一眼,又改打量起他束起的發。

  「你的頭髮也是你自己梳的嗎?」

  「還說呢!」他抱怨道:「我每天一大早起來就不見你的人影了,你躲哪兒去了?」

  晶兒的心因這番話而微微發疼,她在心中吶喊,因為你每次呼喚的是蘇映雪!即使在夢中的囈語也依然是蘇映雪!

  映雪!映雪!他叫得她心好慌!無法在纏綿過後的清晨裝作若無其事的面對他,所以她只好逃!

  重整了思緒之後,她才有勇氣面對他。

  「人家剛來這兒才不過七天,這宅子又好大,我到現在都還沒逛完呢!」她撒嬌道,以掩飾心中的落寞。

  「有空我帶你逛逛。」侯爺府確實很大,更別提還有其它散落各處的掙錢投資產業,她確實也應該瞭解。

  「你……」她遲疑了會兒,終究還是把話吞回去。

  「放心!」袁少剛明白她的顧忌,扯了個無所謂的笑容。「我雖然看不見,但你可以代替我的眼,為我解說你所看到的一切,而我可以將我所掙得的一切交予你,咱們夫妻兩個一樣能逛!」

  他挺樂觀的嘛!一層水霧蒙上了她的眼睛,她用力眨了回去。

  「是!現在就帶我去逛逛吧!」她故作輕快地說,想起身拉他。

  「別急!」他微笑道,章著握住他的小手來到胸口。「這裡面有要給你的東西。」

  他含笑地由衣襟內拿出一個用金布縫成的小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我早已習慣這個家,」他徐綬地開口。「剛開始確實很不習慣,經常絆倒!」而他也幾度脾氣失控,摔桌砸椅以發洩挫折。「後來漸漸地習慣這個家的一切,而僕人也早已知道要將東西固定在原來的位置,免得我不小心絆倒。」

  「所以若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你是個瞎子。」只除了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對著她。

  但他似乎很樂觀。

  「嗯。」他輕應了聲,細心輕柔地將小袋子裡的珍珠瓔珞全倒在桌上。

  「哇!」她讚歎了聲,毫不掩飾心中的驚喜。「這些全是給我的?」好漂亮!

  「是的,這些全是為你買的。」他老實承認,一點都不忸怩。

  「你?!」她驚詫地笑道:「一個大男人買這種東西,人家不會問東問西的嗎?」有的男人會覺得不好意思。

  他微微一哂,很喜歡她的爽直。「我只告訴他們,我買給我的未婚妻子,他們張羅得倒比我還熱切。」

  他這個只看東西不管價錢的好男人,一直是小販們眼裡的肥羊,再怎麼樣,也會使盡渾身解數教他買下。

  笑容緩緩由晶兒臉上褪去。原來東西還是為了蘇映雪買的。

  「喜歡嗎?」他笑著問。自從娶她進們,他的笑容變多了。

  「嗯。」心中好像被一根針狠狠地戮了進去!她用力地閉了閉眼,將心中那股掙扎撫平。

  「真難為你了!」她言不由衷地說,那堆細飾突然變得刺眼。

  「真難為我在率軍打仗時竟還細心地張羅這些東西,腦子裡所想全都是你長大後的模樣。」他戲謔他接口道。

  血色由嫣紅的臉頰綬綬褪去,晶兒用力咬著唇,努力將湧上喉頭的五味雜陳嚥下。

  她的心在猛烈收縮,隱隱發出的疼痛正媛媛蔓延。

  只要一提起映雪小姐,她的心就……就會發疼!

  「想不到『我』在你的心中地位這麼重要!」她無法遏止內心湧現的那股酸味。

  「當然!」他又笑了,表情很認真,認真的回答這個問題。

  袁少剛修長的手指在桌上摸索,用著指尖細細地感受每一件稀有珍品,像在忖度它們的長相,他拿起了一枚由細珠鑽製成的戒指,執起她的手為她輕柔套人。

  「想不到大小正好!」他有點驚訝。

  當初買這枚戒指時還配了一副耳環,耳環倒是不愁,他擔心的是戒指的尺寸,想不到竟這麼地剛好。

  「漂亮嗎?」很可惜他看不到。

  她輕攏著秀眉,伸宜了手打量著細貴秀麗的環戒。

  「漂亮!」可惜她不是映雪小姐。

  這枚戒指縱使再如何令她的手指看起來蔥白細緻,她依舊永遠是蘇映雪的替身。

  袁少剛又拿起一樣玉潤晶瑩的東西,但他不確定的放在耳旁搖了搖,想知道這究竟是不是他正欲拿的東西,究竟是不是耳墜子?

  一隻大手撫著她的耳,晶兒微擰著眉,緊閉著唇,乖巧柔順地微低著臉蛋,任由他笨拙的替她戴上。

  修長的手指雖粗糙,動作卻輕柔,由耳垂媛媛撫往頸項,再輕柔地抬起她的下巴,印下他的烙記。

  「映雪……」他抵著她的唇,一張一合地緩緩吐息。「真希望看看你現在的模樣。」他冥想過千萬追,卻沒想到以遺憾收場。

  晶兒震顫了下,故意忽略掉他沙啞的『映雪』呼喚,故意忽略那份細微的刺痛感,只專心品嚐著目前僅屬於她的人。

  他以舌挑開了她的口,進人她的領域,摟著她腰背的手更加用力攪緊她,是如此甜蜜。

  但她想哭!

  屢次藉著抽氣的空檔悄悄地嚥下甜蜜,卻嚥不下那股心酸。

  「你怎麼哭了?」袁少剛嘗到了眼淚,訝異地問道。

  她趕緊拭去臉上的淚珠,裝出高興的笑聲說:「因為我太感動了!」

  胡說!你根本就不是!

  她靜靜地凝視著他,淚水再度滑落。

  眼前的人因淚水而朦朧,可是在她的心中卻刻劃得如此深刻。

  她已經將他烙印進自己的心田深處,像一道火辣燙痕狠狠烙人她的心脈,從此她走到哪兒,那份刻骨銘心的感受就跟到哪兒,她……她愛上他了!

  手指傳來的溫度讓她不由自主地將臉頰更往那份細膩貼去,自己也忍不住拉著他另一隻空閒的手,略蹙著秀眉,與它把玩著,反手與之交握著。

  她閉著眼任由他撫摸著她的臉,感受這份美好,是如此的真實卻又如此的虛幻,又如此令她恐懼和心痛!

  他沙啞低沉的聲音卻又在這時傳了來,像張網,又將她的心再度團團困住!

  「我在邊關時,看到了什麼就想買給你。」他抿了抿雇,有著男人不好意思的靦眺。

  「看到了什麼就會想,想你得到它時的驚呼表情!」他終日幻想著美好的團聚,發覺因為心中有了她,他的奮往直前才顯得更有意義。

  他臉上的深情讓晶兒盯得有點恍恍惚惚。

  如果那天她再晚個兩日回來,那麼她的命運是不是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嫁給他的依舊會是映雪小姐,還是另有其人?

  如果那日沒有漲潮,大船沒有提早回來,那麼蘇富會找誰代嫁?

  是冥冥之中注定她和袁少剛有這個緣分,還是映雪小姐與他無緣,才會將這麼好的男人拱手讓給她?

  想不到她的提早回蘇府,會議原本以為天會塌下來的蘇老頭一見到她便如菩薩降世!

  但如果她一直沒有回來呢?

  蘇老頭派人找過她,知道她已搭船回來了嗎?所以府內喜氣洋洋,張燈結綵,全是為了歡迎她藍晶兒回府?!

  否則怎麼她一回府,就被人押著穿戴鳳冠霞被,坐上這一生從不敢奢望坐的官家大轎!

  這些全是老天爺的安排嗎?

  晶兒無語地仰望蒼天。

  如果她沒有回來,那麼她和牛牟華哥哥……她突然震顫了下,眼睛瞪得圓圓的。

  她忘了!

  她不敢相信地輕喘著氣,圓圓的眼睛眨了又眨,望著眼前用情至深的男人。

  打從拜堂成規的那日起,從一見到袁少剛的剎那,她就忘了心中普住過一個叫牛牟華的老實男人!

  這麼快,這麼簡單就把一個疼愛她多年的大哥哥忘掉,讓晶兒心裡頭對自己感到恐懼。

  「我該不會是個水性楊花、見異思遷的女人吧?」她問著自己。

  深夜時分,夜深露重,晶兒被心中掙扎的聲音吵得睡不著覺,悄聲地溜下床,一個人坐在花廳內,孤單地盯著外頭。

  坐在靠窗的圓凳上,這兒也給了她絕佳的視野,就著月色,她盯著園中的花木,白天與夜晚的風貌截然不同,讓她又更深愛這裡幾分。

  「我該怎麼辦?」她苦惱地將臉蛋埋人雙掌中。

  「什麼事讓你這麼苦惱?」

  黑暗中,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把晶兒嚇了一大跳。

  「你怎麼起來了?」沒聲沒響的,他偷偷盯著她多久了?

  一件外衫由後往前為她披上。「冷不冷?」

  她溫暖又窩心地搖著頭。「不冷。」

  小巧的嘴唇因他的體貼而快樂揚起,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她盯著他說:「你怎麼起來了?」事實上她想問的是『你起來多久了』?

  「你一起來,我就跟著起來了。」溫潤的身軀一離開他的懷抱,他就立刻察覺。「你有心事?」他發覺她一整晚都心不在焉的。

  「沒有。」她說話,習慣性地朝他搖著臉蛋。

  「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他也拉了張圓凳坐在她旁邊,速度、動作之靈巧令她歎息!

  晶兒發現在他幽深的眼瞳『凝視』下,謊言無法持續太久,於是黯然地垂下了臉蛋。

  「只是有一點點想家啦!」她小聲地說,不住絞扭著手。

  「一點點而已嗎?」他好笑地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微笑的臉龐全是籠溺。

  淚水突然掙出了淚腺,一下子瘋狂湧住她的眼眶!

  「我……」她竟然開始哽咽。

  她好想家!

  想弟弟、想妹妹、想著娘……她這一輩子是不是永遠都不能回去,永遠都得待在這兒?

  她是不是將永遠以蘇映雪的替身過一輩子?不得認祖歸宗?

  袁少剛溫柔地將她摟進懷裡,輕撫著她光潔的髮絲,聽著她無依的啜泣聲。

  「你想家,我們就回去看看。」

  「啊?!」晶兒聞言,駭得猛地離開他的胸膛。

  他……他剛剛說什麼來著?他要帶她回家?回蘇映雪的家?

  「不!我……」她慌張地想找理由拒絕。

  他卻輕輕地笑出聲,好笑地用食指抬了抬她的下巴。

  「心麼?怕我回去與你父親起衝突?」所以她才這麼怕他回去?

  「不是!」晶兒像只被困住的小母鹿,慌張地在房內兜著圈子。

  「呃……是!」她的眼睛突然圓睜,用力咬住自己的唇,免得又多話。

  她怎麼沒想到可以用蘇富來當擋箭牌?

  「放心!你們聊你們的!我現在身份雖然不同,但以前挺照顧我的王大嬸、王大叔、林伯、陳嫂,他們幾個,我很想回去見見他們。」

  晶兒問言,張大了小口,半晌吐不出話來!

  突然眼一翻白,她在心中大聲地斥責著自己!

  藍晶兒,你真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簡直……「什麼時候?」袁少剛的聲音驀地又響起,笑容卻斂了幾分,他察覺到了異狀。

  「啊……啊……什……什麼時候?」她驚愕得小口一直合不攏。他剛剛說什麼來著?

  「我問你,我們什麼時候回去?」他連濃眉都蹙了起來。

  晶兒猛地倒抽一口氣,隨即又摀住小嘴,令袁少剛的眉蹙得更緊。

  「你有事情瞞我……」

  「沒有!」驚駭在他的話聲方落之際,同時衝出了口!

  「沒有?」他知道一定有!否則她不會這麼慌張。

  在他的凝視下,晶兒的心臟悴枰跳得好快!

  「呃……」她想找理由解釋。

  他卻戳破了她的牛皮。「你到底瞞著我什麼事?」為什麼這麼慌張?

  「沒有!」瞬間她又急吼出聲!

  這……天啊!她簡宜是欲蓋彌彰!懊惱地扶住額角,她差點用力呻吟。

  袁少剛不悅地皺緊了眉,他話都還沒說完呢,她到底在遮掩什麼事情?

  「說吧!什麼事情?」他做事一向單刀宜人,直搗問題核心,根本不跟她玩迷糊帳的遊戲。

  「我……」晶兒的表情有說不出的懊惱!

  完了!今天沒給他一個好理由,他一起疑心,定會派人徹查,那她該怎麼辦?

  「到底是什麼事情?」袁少剛的口氣又冷了幾分。她對他這麼見外,有心事不肯跟他吐露,讓他非常不悅。

  完了!看他的表情……她還是招了吧!

  正要開口之際,他卻又突然出聲——「是不是你爹的關係?」他隱隱覺得不對勁,難道與蘇富有關?

  「啊……嘎?!」這句話讓她想到了個好藉口!她緊咬著唇,裝出可憐兮兮、萬分苦惱的聲調,小心冀冀地坐回他的身邊,小心翼翼地盯著他的臉瞧。

  「我……我爹瞧不起你!」

  袁少剛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爹一直認為你配不上我!」蘇老頭確實這麼說過!

  他擱在腿上的大手突然握緊。

  「當初……當初……」她咬著雇,又忙著找理由。

  他猛吸了一口氣,道:「當初怎麼樣?」

  「當初……」她尷尬地蹙著眉,一時語著,找不出理由啊。

  「別怕!」他突然握住她的手,保證道:「不論你爹說過什麼,我都不會傷害你!」

  「你會不會派人去……」查?『查』字被她吞回肚!

  「我保證不會傷他半根寒毛!」他說得斬釘截鐵。

  可是鐵青的臉色卻不是這麼回事,令晶兒更緊張。

  她猶豫得不知該如何結尾。

  他突然歎了一口氣。「好吧!我答應你,不派人回去找他算帳!這總可以了吧!」

  晶兒虛軟地吁了口氣,差點癱軟在地板上。

  謝天謝地!她閉眼感謝老天爺。

  「映雪!」袁少剛仍等著答案,語氣已經出現明顯的警告意味。

  「當初我要嫁給你的時候,我爹曾經千方百計阻止!」晶兒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

  嗯……這情形確實是跟當時的情況差不多。

  「然後呢?」有力的手一張一握,似乎正在極力控制自己。

  「我呢……」她滴溜溜地轉著圓眼珠。「則是千方百計的想要嫁給你!」阿彌陀佛!請老天爺恕罪。

  袁少削的表情緒於綬和了不少。

  「我在想……」她極力搜索著適當的字眼。「我在想,我違背爹的意思堅持要嫁給你,一定傷透了他老人家的心。我爹再壞、再苛刻,」她頓了頓,悄悄吐了下舌頭,繼續說:「畢竟永遠是我爹!雖然我很想回去,可是為了怕他難過,只好……」

  緊蹙的眉瞬間鬆開,袁少剛心想,她說得沒錯,蘇富再壞、再苛,畢竟是她的父親,蘇富好歹也是他的岳父,他能跟他計較什麼。

  晶兒露出笑容,悄悄地吁了口氣,緊繃的雙肩也放鬆下來。

  「他有沒有打你?」他拉近她,摸著她的臉,好像她哪裡疼、哪裡傷了。

  「沒有!」她得意一笑,漂亮的眼睛瞇了起來。當時她被人架著,否則蘇老頭現在可能還躺在床上呻吟。

  溫柔的五指特別喜歡撫著她的輪廓,當撫摸到她的鎖骨處時,突然頓了下,他蹙眉的表情讓晶兒立即進入緊張狀態。

  「你的項鏈呢?」他疑惑地問道,手指在她的鎖骨處徘徊。

  晶兒疑惑地瞪大了眼睛,發出了個無聲的『啊』字。

  「項鏈呢?我送給你的項鏈呢?」到哪兒去了?

  該不會是被刻薄又小氣的蘇富給用力扯下,丟掉了吧?

  晶兒的小口開了又合,合了又開,說不出話來!

  「項……項鏈?」她尷尬地直笑,早已冒出了一身冷汗。

  項……煉?

  完了!她怎麼從沒聽小姐提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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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感受到晶兒的不安,袁少剛更加肯定他的猜測,而摟著他腰的小手臂也瞬間僵直!

  「說!」他輕捏她的下巴,執意要聽到答案。

  當年他離開前,用彩繩親手編了條花卉項鏈給她,他永遠記得她當時驚喜的表情及她對他的承諾。

  她說她會戴著項鏈等他回來!

  「項鏈呢?」他蹙眉又問。

  他微側的俊臉帶著股狠意,探幽的黑眸閃過複雜的情緒,怎麼她愈聽愈覺得他的話不像是問句,倒像是在刺探。

  刺探她是不是其的蘇映雪。

  到底有沒有項鏈啊?晶兒心慌意亂地猜測。

  她該回答『有』或者是『沒有』?

  她真怕她一回答項鏈在某某地方,會隨即被他狠狠地斥責胡說八道,因為根本沒有項鏈這回事。屆時她該怎麼辦?豈不穿幫了!

  「項鏈呢?」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又輕、又柔,可是眼底即有風暴在醞釀。「項鏈呢?」他逼著她,不給她退縮的餘地。

  張開的小口又心虛地合上,她真的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她用力地閉起了眼睛,心想算了,管他答案是對還是錯,他是刺探還是真的在詢問項鏈的下落,反正她的回答就是「是不是丟了?」袁少剛問道。

  她睜圓了眼睛,「你怎麼知道?」

  奇了!她想什麼他都知道!

  「我就知道!」他冷聲說。

  晶兒的眼睛瞪得更圓了!

  「是不是被你爹扯掉的?」他額上青筋隱的浮起。

  有那麼一剎那,她想大跳霓裳舞!

  「嗯。」她悄應了聲,心虛的聲音與臉上的狂喜成強烈的對比。

  袁少剛摟著她,有好一陣子只是靜默,似乎是在調勻愈來愈急躁的氣息。

  「嘿,說好不可以生氣的。」她撫著他的臉,為自己的好運樂得猛咬屆。

  「嗯。」但其實他真的很生氣,於是根勉強地用鼻孔哼了聲。

  「你再做一條給我?」她晶亮的眼突然浮起了頑皮的笑意。

  管他是為誰親手做項鏈,起碼她能擁有一樣他親手為『她』做的東西。雖然在他心裡,她是蘇映雪,可是……現在開口的人是她,要求的人也是她,那麼她就把他的允諾當成是他送給藍晶兒的項鏈一樣看待。

  「好不好嘛?」她撒嬌地央求,坐在他腿上的身軀蠕動了起來。

  他用力想調勾突然竄升的慾望,卻發現根本徒勞無功。

  他突然打橫抱起她,筆直往內室走去,並在她的耳邊粗吼,「看我怎麼收拾你,竟敢把我送給你的東西弄丟了,看我曉不饒你!」

  嘎?!真的還是假的?

  她因他威脅的語氣嚇了一大跳,趕緊看向他的臉,卻發覺他臉上的頑皮成分居多,陡地放了心。

  「好不好嘛?」她不怕死地再次央求,掩不住溫暖甜蜜的笑意。

  「不好!」他輕放她於床上,一手揮下紗帳,兩個人困在雪白的紗帳內。

  「為什麼不好?」

  「不好就是不好。」因為他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他不敢保證做出來的東西還能看。

  「我不管……」

  聲音愈來愈小聲,最後被靜默取代。

  無邊的春色透過紗帳若隱若現,勾勒出一幅扣人心弦的春色圖……

  「侯爺的眼睛是怎麼瞎的?」見著了福叔,晶兒拉著他到一旁悄聲問話。

  最近袁少剛特別勤快治療眼睛,而皇上又很器重他這名大將,還特別派了御醫尊門前來為他治眼睛。

  福叔正要回答,卻見孔御醫搖頭歎氣地走了出來。他是御前第一神醫。

  「孔御醫,侯爺的眼睛……」福叔連忙趨前詢問,並將他引到大廳內,又是倒茶、又是哈腰地。

  「真是奇怪。」孔御醫一臉的百思不解。「照理來說不應該這樣啊!」他側著頭,就是想不出問題出在哪兒,看來得用別的法子了。

  晶兒和福叔互相交換一個眼神,兩人都沒敢打岔。

  孔御醫放下杯子,他站了起來,納悶地再度搖了搖頭。「我開的方子一點起色也沒有!」

  福叔失望地望了晶兒一眼,等著孔柳醫指示。

  「我再想別的法子!」孔御醫一臉的惋惜。

  這麼俊挺的青年才俊就這麼失明一輩子……真是可惜!

  「我走了,妀天再來。」老御醫打聲招呼,提起藥箱跟著等候在門外的太監們一塊兒回宮。

  「請慢走。」福叔恭敬地一路由大廳送到門口,這才折了回來。

  晶兒怔怔地坐在大廳,分不清心底正蔓延的情愫是什麼感覺。

  「夫人。」福叔陪笑道,不希望她為此太過分傷心。「不會有事的,少剛……不,我是說侯爺,他的眼睛一定能治好的!」福叔一個不留心說出了侯爺的名諱,老臉上全是不自在。

  晶兒小心翼翼地將擔憂收藏好,深吸了口氣後才開口,「侯爺是怎麼瞎的?」她努力朝老人家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當作沒看到他的不自在。

  「邊關火藥庫爆炸,當時是一片火海連天!由於事出突然,死的死,傷的傷,沒受傷的全怔住,呆愕地看著侯爺第一個衝進去救人!等到大夥兒回過神來時,侯爺已經後背著火,硬是拖著一個弟兄衝出來,大家這才驚覺得趕快救人!」

  老人家愈說愈覺得心疼,他和侯爺親如父子,這麼多年來培養出的感情,讓他見到他受的傷後,可是哭得比誰都難過。

  晶兒不自覺地掐住了手心。「可是他受的是火傷,怎麼會瞎了眼睛呢?」

  「唉……」老人家長歎一聲,道出了他的扼腕。「像就壞在侯爺雖然受了傷,卻還挺得像沒事人的樣兒,指揮若定不說,還數度衝進去救人。沒想到臨近的庫房受到了火星的波及,突然又引發了第二次爆炸,當時侯爺離它最近!」

  晶兒聽得揪起了整顆心。

  「侯爺能保住一條命,身手四肢還能完整如初算是幸運了!」當時還有人提著自己的胳臂四處找著軍醫,瞬間被轟掉半遢腦袋也大有人在。

  「後來呢?」晶兒的臉都白了。

  「侯爺醒來後,耳朵嗡嗡作響,根本什麼都聽不見,直到他奇怪地問著大夥兒為何不掌燈時,大夥兒才發現原來他……」說到此,福叔已泣不成聲。

  「瞎了!」晶兒接口道,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嗯。」福叔邊拭著淚水邊回答,「要不是孔御醫醫術好,先靠針灸把侯爺嗡嗡作響的耳朵治癒了九成九,現在的侯爺恐怕是又聾又瞎的廢人了!」

  晶兒心想,如果袁少剛又聾又瞎,他還會堅持著把蘇映雪娶進門嗎?

  他會怕自己拖累了她而放她自由,然後孤孤單單一個人承受著傷痛?還是執意將她娶進門?

  「孔御醫的醫術其是沒話說,侯爺的傷啊、耳朵啊,經過他的醫治,全都好了,就獨獨那雙眼睛……唉!」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無奈至極!

  晶兒聞言,有些生氣,怪不得他自在得像個沒事人般,一點兒都不為自己的瞎眼操心。

  原因是他雖賠了一雙眼睛,卻救回了無數弟兄的性命!他或許認為值得,所以一輩子無怨無悔……「夫人!」福叔好心地遞了一條皺巴巴的布巾給她。

  她奇怪地接一?過來,奇怪地看著他。

  「夫人別哭了,讓侯爺知道我害夫人擔憂,搞不好會被他念上一頓!」他愧疚地看著她道。

  他說什麼?她哭了?!晶兒訝異地低頭看著布巾上一滴又一滴的淚水。

  她怎麼哭了?

  福叔接回了微濕的布巾,臨走前還回頭交代,「夫人,侯爺現在什麼都靠著你了。」

  靠著我?!晶兒突然想起袁少剛曾在她耳邊輕輕吐露的那句話你可以代替我的眼,為我解說你所看到的一切……「在想什麼?」

  突來的聲音嚇了晶兒一大跳。

  「誰教你們兩個嘀嘀咕咕地在背後說我一大堆壞話!」袁少剛臉上的笑容全是開玩笑的成分。

  他不由分說地抱著她,讓她坐到自己的腿上。這似乎是他最喜歡的兩人獨處方式。

  「你有什麼話怎麼不宜接問我?跟福叔在外頭嘀咕什麼?」他親了親她,在她的耳邊輕聲細伍叩埋怨。

  「你嚇了我一大跳!」她到現在還捂著胸口。

  他扯了個債雅的笑容,早在她猛地一抽氣時,他就知道他的惡作劇奏效了。

  「你已經聽到我們的談話了,對不對?」她不依地捶著他的胸膛。

  「有嗎?」微瞇的笑眼卻已經老實承認。

  他說有話不直接問他,不就代表他已經知道她和福叔在嘀咕什麼了嗎?還裝!

  「你……」她咬了咬唇,問得小心冀冀,「後不後悔?」

  「不會!」他微微一笑。

  明知道答案,但她還是為他的胸襟感到心悸,而且有點吃驚。

  「你指的難道不是我為了救人而弄睛眼睛的事嗎?」

  「嗯。」她用力地點頭,眼睛盯著他,彷彿想望進他的靈魂深處。

  他微微一哂,撫摸著她的臉頰,神情卻飄忽得好遠好遠。

  「如果你曾經上過沙場,就會知道我們每打一次仗,能活著回來就算是奇跡!今兒個跟你有說有笑的弟兄,明天可能會為了救你而挨一記冷箭!」他頓了頓,才又說:「可能生、可能死,但你永遠忘不了自己還能活著的原因!」

  沙場上,弟兄們親如手足,生死相依,誰都知道任何一個袍澤都很有可能成為明天救你一命的恩人。

  他救過人,同樣的,他也被人救過。

  「我賠了一雙眼睛,卻救了許多弟兄的性命,比起殘手斷足的犧牲,我覺得我非常的幸運!」

  她為他的胸襟、氣度深深動容,趕忙掩住小臉,怕一個不爭氣又落淚。

  「有事不宜接問我,是怕我太傷心?還是太難過?」他開玩笑地問她,又回到了正題。

  都不是……而是怕問得愈多,便陷得愈深。她放下手,抬眼盯著那張俊顏。

  「到底是哪一個?」他開玩笑的繼續紂著答案。

  「所以你受傷後突然渴望成親、生子,才會赫然扭轉整個人生觀,急著想擁有自己的家庭,想體會點家庭樂趣,品嚐與家人相處的生活點滴?」

  「算是吧。」

  上一回聽他敘說他渴望成婚的心態,當時只像聽故事般的聽他描述,就已經感動得一塌糊塗,如今更深人瞭解他受傷的因由,聽他說著他受傷時的種種,她竟能體會到他當時的孤獨與無依!

  他一直渴望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可是這個完整的家庭內的女主人是以他心愛的蘇映青為藍本!

  他心裡頭譜出的美好戀曲及款款恩愛,也全是蘇映雪的身影!

  而不是她藍晶兒!

  她只是個丫鬟!她哀戚地想。

  如果他知道她並不是他心愛的蘇映雪,他會如何?

  她的眼柙憂鬱,眉心緊蹙,臉兒蒼白,默默不詻。

  可是不論她想什麼、彷徨著什麼,她靈亮的眼卻總是離不開他。

  「你知不知道你的聲音很好聽?」袁少剛哄著她。她難得這麼靜默,八成還沉浸在哀傷氣氛中。

  「嗯。」她柔順地點了點頭,想從哀戚的情緒中抽身。

  「那麼唸書給我聽吧。」袁少剛伸手拿刻本,要她念給他聽。

  血色一下子由晶兒的臉上褪去!

  他說什麼?

  他剛剛說什麼來著……他要她……唸書給他聽?!

  「我……我……」她干咬了陵,臉上全是吃驚的表情。

  「我喜歡聽你的聲音。」他微笑地將刻本塞人她的手中。

  是真的!她的聲音真的很好聽,成親那麼多日來,若一天沒聽到她的聲音,他就會心神不寧。

  晶兒驚懼地瞪大了眼。「我……我……」她像吞了一大袋子黃連,吞吞吐吐得說不出話來。偏偏他又摟著她,令她無法逃開。

  「快點!」他輕輕地催促道。

  晶兒的心兒枰枰直跳—.

  「我……」我不識字呀!她又驚又急,根本不知該如何說。

  「你怎麼了?」他緊張地問道。她怎度重重地宣喘著氣?「你到底怎麼了?」他也緊張了,氣自己的這雙眼睛看不見,更急著想聽她的聲音。

  晶兒瞪著袁少剛,活像他是吃人巨獸,正打算生春活剝她……「你到底怎麼了?」她的反應教他吃驚,雙手忙探尋她的臉。

  她是不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病症正在發作?否則為什麼不回答他?

  晶兒緊張!

  袁少剛更緊張!

  她緊張她的牛皮!

  他擔心她的身體!

  「我……」她的喉嚨像堵了東西,聲音也沙啞得像吞了袋沙。

  「你喉嚨不舒服?」他胡亂猜測。

  感覺得出她正用力點頭,他欲吼人去請大夫,但張著的嘴被她驚恐的摀住!

  「我……」她乾笑道:「我只是有點緊張!」她燙手似的趕緊將刻本塞回給他。

  緊張引袁少剛沒想到會聽到這種答案。「你……」他想問她為什麼會緊張,但是卻又突然想起小時候只要一聽到要給大夫看,她就跑得比誰都快,難不成她緊張的是這個?

  「映雪!」他驚苦地觸著她的額頭。怕看大夫,就什麼謊都說得出來!什麼緊不緊張的。

  晶兒困窘地咧出一個老實、無奈的笑容,縮著脖子,任由他檢查。

  「我……」她說得困難重重,小心翼翼。「我唱首曲子給你聽好不好?」就是別要她唸書!

  袁少剛的手突然煩住。「你怕唸書?」他不敢置信地問道。原來她緊張的是這個!

  天啊!她不說還好,一開口,袁少剛便立刻聯想到她怕唸書,都怪她自己!

  「呵呵……」她尷尬地直笑,手雖然還被他握著,但身體已警覺地離開他,保持一臂的距離。。

  袁少剛臉上的表情是莫測高深的。

  「好!」他慷慨允諾,「先唱首曲子,再唸書。」

  晶兒圓圓的眼珠差點瞪出眼眶!

  「嗯?」他警覺地問,眉微抬。

  他……他真的很難纏!

  焦急的心火一下子寬燒向全身,此刻的她頭昏腦脹,可是還有逃跑的餘力!

  她才剛剛跨出一小步,又被他拉了回來。

  「映雪,你的反應真奇怪!」他要聽她親口告訴他,她怕唸書的原因,而不是這麼躲躲藏藏的,編盡了各種理由想矇騙他,這不是夫妻相處之道。

  「我……」她緊張地乾笑著,被握著的手就更用力地想抽回。

  袁少剛也沒想強箝著她,只是輕輕鬆鬆地握著,就讓她掙扎出一身汗。

  晶兒努力地想抽手,努力地想抽身,卻徒勞無功!

  「說吧!」他閒適地摸了摸鼻子,等著聽她的回答。

  「說什麼?」她因看地笑道,咬緊了牙關更加用力地拉扯!

  「你瞞著我的事!」

  她的眼睛瞬間又瞪圓,驚愕不已,小口同時張得老大!

  他……他怎麼知道她欺騙他?!

  袁少剛深吸一口氣,調勾氣息,發揮出無比的耐心,耐心地等著她開口。

  「沒有!」她慌亂的搖頭,緊張得手心開始冒汗。

  「沒有?」他的胸口突然又起伏。

  晶兒看得更加驚駭!

  他雖然瞎了,可是犀利的臉部表情卻彷彿道出——你說謊!我早知道你有事情瞞著我!

  「映雪!」他出聲警告,不喜歡她閃躲的態度。

  他的呼吸沉重又急促,似乎是在壓抑,在忍耐,看得晶兒心臟怦怦狂跳。

  終於,在掙扎過後,她認命地挨著他坐了下來,困窘地擠出笑容,微微抖著下唇,打算招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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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袁少剛的大掌探了探晶兒的額頭。

  「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燒了?嗯?」怎麼她身上的溫度突然變得像會灼人似的。

  原本打算招出一切的晶兒,因這突如其來的溫柔舉止而失了神。

  她定定地看著他,胸臆翻湧著酸澀與痛楚。

  她搖了搖頭,該不該把真相說出口,令她掙扎不已!

  淚水模糊了她的眼,她哽咽著,任由淚水一滴又一滴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你怎麼了?」袁少剛駛了一跳,正想吼著要人前來去請大夫。

  「我沒事!」她微笑道,卻依舊止不住鼻酸。

  「可是你……」

  「我真的沒事!」她打斷他的話。

  我只是捨不得!她盯著地,在心中訴說著心事。

  我捨不得離開你!她宜瞅著他。

  就算是當蘇映雪一輩子的替身,一輩子永遠得不到他對藍晶兒的真實愛情也無所謂!

  只要能讓她像這樣……這樣細細地瞧著他,她就心滿意足,再也無所求。

  「映雪!」包住她握著他的手,袁少剛一臉的擔憂。「你大概受了風寒了,要不然怎麼會這麼燙!」他試著跟她說理,為她的拒看大夫感到頭疼。

  晶兒聞言,破涕微笑,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卻又不小心眨出了淚珠。

  「別哭!」她怎麼又哭了,一滴又一滴的淚珠滴得他的心揪緊。

  心火過盛,當然渾身發燙了!

  偷咬著唇,晶兒止住笑意,一雙大眼偷偷地瞄向不久前被袁少剛丟在桌上的刻本,它不小心被風翻了那麼幾頁,露出了裡頭密密麻麻的字。

  「發燒了就該看大夫!」他頭疼地歎了口氣,拿她的固執沒轍。

  順著他的要求,她被他拉著,拖回房內,乖乖地在床邊坐下。

  漆黑的眼眸直對著晶兒,袁少剛的一隻大掌覆在她的額上探測著她的溫度。

  好像有那麼一點點退燒的跡象……「我……我的頭發昏!」這是實話!只要一看到密密麻麻的字,她的頭就會發昏!

  「我差人去請大夫來瞧瞧!」他張口欲喊人來。

  她驚慌得以小手覆住他的嘴巴,又再度一臉的驚慌。

  「我沒事!只是……」勇敢的表情又瞬間變得畏縮!「我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字就頭昏!」

  他聽了皺起了眉頭。

  「很奇怪是吧!」她尷尬地笑道,搞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老實。

  可是他不說話又蹙緊的眉頭,讓她不得不找話說。

  「你怕唸書?」

  「嗯。」她老實承認,長痛不如短痛。

  今天她能逃得過一劫,但下一次呢?

  但願『一看到密密麻麻的字就頭昏』的理由,能讓他從此以後不敢再要她唸書。

  袁少剛想起了蘇富曾為了誇耀他有一個全才的女兒,而曾半夜叫起蘇映雪,逼著她背四書一事。也許就是這個原因,讓她害怕唸書。

  室內沉靜得只聽得見她狂猛的心跳,晶兒絞扭著手指,時而抬眼望著他沒有表情的臉,時而低頭看著手。

  如果她現在坦白招供,他會怎麼樣?她又擔憂的揚起了臉蛋。

  方纔她這麼不經大腦地脫口說出只要一看到書就會頭昏,是不是想……她緊張地吞了口口水。

  她不敢想了!驀地將欲坦白的意念驅逐出身體!

  她不願意去細究欲坦白招供是下意識地想還回正身。

  有這種想法令她駭然!

  她太貪心了!

  能看著他,她就該覺得滿足了呀!

  看不出他的表情是失望還是無所謂,反正無法從他臉上窺出任何一絲心思,她只能緊張地呼吸,小心地等著地逼供。

  袁少剛沒有說話,思緒回到過去。

  「映雪其實是很不快樂的!」袁少剛依畜記得當年她童言童語的聲調。

  「每天都要背書、背書,好煩哦!」他到現在還忘不了她嘟著小嘴的模樣。

  「和你在一起最快樂……」她由後抱住他,臉貼在他背上的感覺現在他彷彿仍能感受到。

  「如果能夠不要讀書該有多好……」他忘不了她說完心聲後還樂得格格宣笑的純真模樣。

  過去的點點滴滴,在到那間全湧上了心頭。

  「既然不喜歡唸書,那我們出府走走。」他拉起了她,往門口走去。

  驚喜一下子衝回了晶兒的瞼!「可是……」她胸口的激動,不知該形容是欣喜還是感動。

  她沒辦法為他唸書,但他卻為了她,不理會別人的眼光,忍受看不見的諳多不方便,決意帶她出府走走。

  「你不會失望嗎?」她卻替自己感到失望。

  「一點都不會!」能有她陪在身邊,聽著她的聲音,他就很滿足,沒什麼好抱怨的。

  才走到門口,就聽到房外的廳口起了個小小的爭執。

  「進去嘛!」一個壓抑的女聲低聲催促。

  「可是……」另一個一樣壓抑的怯懦聲音卻顯得十分為難。

  「沒什麼好可是的,夫人會幫你解決任何疑難雜症的。」

  哦?晶兒和袁少剛兩人詫異地對望了一眼。

  「可是我……」小丫鬟還在猶豫不決。

  「有什麼事進來說吧!」倒是袁少剛大方請她們進來。

  廳外的兩人顯然嚇了一大跳,由們欞外猛然一頓的身形讓晶兒看了忍不住發噱。

  「侯爺,夫人。」小丫鬟們躡手躡腳地走進門,怯怯地打著招呼。

  「說吧!有什麼疑難雜症需要夫人替你解決的?」袁少剛坐在氣派的大椅內,從容地為自己倒杯茶。

  看著小丫鬟怯怯又擔憂的模樣,晶兒忍不往又想笑了。

  水琇小她三歲,身形嬌小,卻長得甜美討喜,是個伶俐又討人喜歡的丫鬟。

  「夫……夫人!」水琇在夥伴的催促下,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由襟口內緩緩取出一樣東西。「小李子今天早上不知怎麼地,突然交給我一封信。」她怯怯的面容帶著甜

  美的笑,不太有把握地看著侯爺夫人。「但我實在看不懂,所以……」她愈說愈小聲,眼睛更是不知該看哪裡,乾脆轉頭向夥伴求救。

  「所以你想請夫人將內容念給你聽?」袁少剛拿起茶杯輕啜了口荼,遮住了滿眼的笑意。

  水琇羞紅了臉,整張臉紅通通的,困窘得幾乎想落跑!

  而才剛逃過一劫的晶兒,在總算以為萬事已太平、她今後可以高枕無憂之際,卻沒想到大麻煩又降臨,令她當場愣白了臉色!

  「夫人!」兩個丫鬟突然一臉的驚慌,趕緊跪了下來。「夫人別生氣!」小丫鬟看著她突然瞪圓的眼,顯然她沒料到她們會這麼放肆。

  「我們是因為不識字,福叔又不在,所以……」兩個小丫鬟緊張的討饒。

  「沒事!快起來!」晶兒比她們更慌張!她自己也是丫鬟出身,這麼被她們跪著,她於心何忍?

  袁少剛呵呵地笑了出聲,不忘調侃她們幾個。「你們家夫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看密密麻麻的宇,只要不是密密麻麻,不會讓她看得兩眼昏花、頭發昏的宇,就都好辦了!」

  「真的?」兩個小丫鬟發出驚訐的驚喜聲,好運地對看了一眼。

  「我就說嘛!」另一個丫鬟用手肘撞了水琇一下,悄聲道:「夫人很好的,一點都不擺架子,你就不信!」說著,還睨了一眼。

  「謝謝。」水琇露出迷人的酒窩。

  兩個丫鬟的竊竊私語,令袁少剛露出滿意的笑容。

  可是在一旁的晶兒卻血色盡失,尷尬又害怕地杵在當場。

  「請夫人過目。」甜甜的水琇眼帶期盼,恭敬的以雙手捧著信遞到晶兒面前。

  「我……」晶兒猶豫著該不該接過。

  水琇水汪汪的大眼看著滿臉冷汗的夫人,再奇怪地看著身旁的夥伴一眼。

  「你不先把信封拆開,難不成夫人幫你念信還得先幫你拆信!」她的朋友指點她。

  「哦!」水琇恍然大悟,趕緊將信兒拿出,信封交給了夥伴,信則恭敬的置於雙掌上。「請夫人過目!」

  完了!晶兒真想昏倒一了百了!白紙黑字,烏漆抹黑的,單由對折又再對折的紙張透出的墨債來看,這封信准又是一堆密密麻麻的宇。

  「這麼多字!」她挑眉怪叫。

  「不會、不會!」水琇一臉認真的趕緊澄清。「這裡頭絕不是密密麻麻的……」

  「不……不行!」晶兒緊張不已,頻頻後退,離那張紙愈遠愈好。

  「夫人,這裡頭真的不是……」水琇急著想解釋,忍不住又往前靠。她進一步,夫人就退一大步,驚恐瞪圓著眼珠,活像她手裡捧著的是一條毒蛇。

  袁少剛被這主僕兩人逗得直髮噱。想不到映雪怕唸書怕到這種地步。

  「夫人,求求你!」水琇哀求的棒著紙兜著人打轉!

  我才求求你!別再跟著我轉了!晶兒也差點跪下來求她。

  「真的,夫人,我沒有騙你!」為了證實紙上頭真的沒有密密麻麻的宇,水琇攤開信紙,急著拿給她瞧!

  「啊——」當信紙捧到晶兒的面前時,她嚇得摀住了眼睛!

  袁少剛在這一刻突然爆出笑聲,頻頻搖首。

  真受不了她!連幾行字也嚇成這樣。

  尤其她剛才的尖叫聲,簡宜像昏了一樣!

  袁少剛想像著兩人的追逐,笑聲就沒有辦法停止。

  「夫人——」水琇哀求的誥氣,在晶兒耳邊甜甜地懇求奢,「夫人——」聲音甜得快膩死人了!

  不得已,真的是非常的不得已,晶兒萬分無奈地放下了捂著眼的雙掌,認命地看向那封情,赫然嚇了一大跳!

  「這、這、這……這是……信?」她眼兒都瞪直了!

  水琇認真地點了下頭。

  「這怎麼會是信呢?」晶兒簡直不敢相信,這也能稱作『信』?

  「是啊!」水琇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放在信封裡的紙,不叫做信,要叫做什麼啊?」夫人有點奇怪啊,信封內的東西明明就叫做『信』嘛!

  「可是……」晶兒看向袁少剛,又看向丫鬟,發覺沒人支持她的觀點。「這……這分明就是一張圖。」害她以為是一封信,害她嚇得半死!

  水琇和夥伴不好意思地噗哧一笑。

  「夫人,」水琇彎彎的眼眸中全是笑意。「小李子也不識字,所以……」她甜蜜地低下頭,不好意思地絞扭著手指。

  我的天!晶兒狠翻個白眼,她差點被他們的捉弄嚇死。

  敢情兩個傢伙都不識字,而水琇又看不懂信中畫內的意思,只好求救地來找她。

  袁少剛的笑聲一直沒停過。「原來咱們小李子想追小水琇,既不會寫又不好意思說,只好用畫的呀。」

  水琇的小臉蛋被調侃得一下子漲紅。

  「讓我來猜猜這是什麼意思……」晶兒恢復頑皮的個性,故意將內容念了出聲。

  「右邊一棵樹,右上角一個圓圈,這代表什麼意思呢?」她睨了水琇一眼,「圓圈圈是代表太陽,還是月亮呢?」

  「月亮吧!」袁少剛突然插口。「沒有人追姑娘,會排在大太陽底下追的。」

  嗯,有理!

  「那樹旁邊有張桌子,上頭畫著兩個人在吃東西,這又是什麼意思?」

  「小李子大概想請水琇用膳吧。樹前月下,兩個人在庭園內卿卿我我,他盼的是這個!」袁少剛照圖意分析。

  水琇捂著嘴笑著。

  「那……旁邊有很多張桌子,書上頭還畫了很多東西,一群人站著像是在看熱鬧……」

  「哦!」袁少剛恍然大悟。「咱們這兒每月的十五都會有連續三天的市集出現,小李子該是想邀水湧十五日出門逛市集,順便用膳……」他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水琇,看來不久的將來,你得請夫人當你和小李子的媒人了。」

  「謝謝侯爺和夫人。」水琇早已嬌羞得很不得鑽個地洞躲起來,還是她的夥伴伶俐地代她答謝的。

  兩名丫鬟開心地跑開,袁少剛這才起了身。

  「走吧!不用等到十五,我這就帶你去逛逛,遊遍天府、逛美猴洞,去走一走懸天吊橋,體發一下三龍瀑布的壯觀,嗯?」他像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子,朝她擠眉弄眼,把晶兒逗得格格宜笑。

  「走吧!」難得他也有逗人開心的時候。晶兒開心地挽著他的手臂。

  「走好,別跟丟了!」

  「是!相公。」

  夜深人靜,晶兒枕在袁少剛胸膛上,傾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感受著他起伏有致的均勻呼吸時,被短暫封閉的心門立時會打開,赤裸裸地呈現出血淋淋的感受。

  白日的嬉鬧笑樂只能短暫麻痺她的心智。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這漫漫長夜,是這自我囚禁又無法解脫的時刻。

  悄悄地下了床,這回她不敢走遠,乖乖地倚在房內的窗前,無心地看著茂盛繁榮的花朵,心裡卻想著心事。

  這樣的日子還能過多久?

  接連數次的有驚無險,早已整得她疲累萬分。

  成天步步為營、小心謹慎,擔憂隨時會被揭穿身份。

  該怎麼辦?她悄聲地問著自己。

  真的就這樣以另一個人的身份過一輩子嗎?她自己也很彷徨。

  由最初的害怕受罰,宜到現在演變成捨不得離開袁少剛!她變得怯懦又容易受驚嚇。

  現在她最在乎的不是被揭穿身份後可能會有的責打與牢投,而是怕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初上花轎時,對於未來她只感到茫茫然,小心謹慎地過了這麼些日子,如今她依舊還是茫茫然!

  抓不住未來的無力感,令她挫敗得幾度想瘋狂吶喊!

  只要一聽到他喊『映雪』,她便渾身不舒服。

  「映雪……」

  無力地扶著額頭,她再一次聽到她最不願意聽到的名字!

  他在夢中最真切的呼喚,也常常喚來她的自責!

  她有什麼可以跟映雪小姐比的?

  她又憑什麼瘋狂吶喊?

  她不過是一個代嫁丫鬟!

  可是她控制不了她的心!

  無法控制住自己別看著他!

  無法控制自己別去喜歡他!

  她甚至無法控制自己別愛著他!

  如果……如果她能有那麼一點點自主的能力,她是不是就可以少受一點苦,少擔一點心,少害怕一點點,而變得更無所謂、更坦然?

  若能這樣該有多好!

  除非我死,否則我絕不允許你嫁給別人!

  新婚之夜時袁少剛所說的那句話經常糾葛她的心!

  他絕不允許他的映雪嫁給別人,如此堅決的話語多令她感動,他口中的人兒,卻不是她呀!

  我愛你!映雪!

  晶兒摀住耳朵,不想理會迴盪在她耳際的聲音!

  為什麼我不是蘇映雪,為什麼?她在心底激狂的吶喊。

  我也愛你呀!袁少剛!

  只是你心裡頭一直住著別人……頹喪地放下緊捂著耳朵的小手,她的神情終於出現難忍過後的崩潰!

  也許她該老實地告訴他,她並不是蘇映雪!她低著頭,淌著淚,注視著右手無名措那枚戒指。

  可是……她的內心又掙扎了起來!每次只要一想到告知事實後的種種可怖,她就會莫名其妙地慌了起來。

  我不想離開他!她知道自最怕的是什麼。

  她只想就這麼一生好好地守著他!

  那麼你就不應該老是吃醋,介意他口中喚的不是晶兒,而是映雪!心底一個小小的聲音告訴她。

  她突然又洩了氣般,雙肩垮了下來。

  她知道,可是……醋意和良知又在她的心裡掙扎。

  她已告訴自己不下千萬次了,要自己千萬別介意,把自己當成是他心愛的映雪,只要能守著他、春著他,她這一輩子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映雪』這兩個字經常擊潰她的意志力!

  他的每一聲呢哺呵護,均像爪子般狠狠地抓傷她的心!

  令她發疼、難受!

  讓她幾度想哭!

  為什麼他在呼喚著『映雪』這名字時總是那麼地真情流露?

  為什麼她一次又一次迷失在她根本就抓不住的愛戀情潮裡?

  為什麼?她無聲地朝月娘吶喊出最悲切的措控!

  她到底該怎麼辦?

  埋自沉浸在彷徨無依之中的晶兒,沒有注意到床上的人已清醒,也默默地想著心事,聆聽著她的任何一點動靜。

  看來映雪真的很想家!袁少剛默默地想著。

  或許他該帶她回去一趟。

  蘇富歡迎也罷,不歡迎也罷,他想去就沒人敢攔他!

  可是他不希望映雪受到任何傷害,包括兩頭為難。

  是不是因為她很想家卻又不敢對他開口,才會這麼夜夜地想著心事,難以成眠?

  「映雪。」袁少剛輕聲喚道,緩援地由床上坐起。

  晶兒聞言,趕緊用衣袖將臉上的眼淚擦乾,才慌張地回頭。

  「又想家了是嗎?」

  「沒有!」她用力吸了一口氣,吸鼻時的破音聲洩漏了她剛剛又偷哭的秘密。

  袁少剛朝她伸出手,示意她坐到他身邊。

  「你有心事?」有時候他覺得她心不在焉的。

  「胡說!」她強裝出笑容,卻又被他的話慧出了眼淚。

  「水琇告訴我,你經常會一個人偷發著呆。」

  「水琇?.

  「還有很多人也這麼說。」

  看來她經常心神恍惚的事,大夥兒都注意到了。晶兒低下頭。

  「是不是很想你爹?如果你覺得為難,我可以不人門內,住在客棧裡等著你決定回京為止。」

  雪白的手指輕點住他的唇,示意他別再說下去。

  「你不回去,我就不回去,蘇家不歡迎你就等於不歡迎我,如果我爹不要你這個女婿,那我就不要他這個爹!」她下定決心似地咬著雇,晶亮的瞳眸霎時迸射出光彩。「我打算就這麼跟你過一輩子!」她訴說她的決心。

  這是她的決定,藍晶兒的決心!

  「即使我這輩子永遠都看不見,你也願意?」他感動不已,緩緩地撫觸向她的臉,摸索著他深愛的五官。

  「嗯。」悄悄地蹙起眉頭,眼兒又浮起波霧,全是因為他這時又一句深情的歎息而再度瓦解掉她的決心。

  「我愛你,映雪。」

  袁少剛俯唇吻住晶兒差點痛哭出聲的小嘴。

  「我愛你!為了你,無詆付出多少代價,我都要治好這一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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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4 01:54:03
第六章


  袁少剛的眼睛會好嗎?

  近來晶兒的心頭始絡壓著一塊石頭。

  最近孔御醫來得更勤快了,聽福叔說,皇上非常關心袁少剛幾時才能復明。而袁少剛也變得更加積極,以前的他只將自己交給孔御醫醫治眼睛,似乎死生由天,完全認命,但現在聽說他也會詢問自己的病情,並且開始打聽可能一試的各種藥方。

  他這麼做,是為了那晚的承諾嗎?

  「侯爺的眼睛會好嗎?」她心急地想知道。

  「當然會囉!」孔御醫安慰道。

  「什麼時候?」她聽了更緊張。

  「已經愈來愈有起色了。」總比之前針灸時,一點起色都沒有來得好。「慢慢地……很快地……就能看得見了!」看著家屬焦急的臉色,孔御醫總習慣先要家屬『慢慢地』最後再安慰對方『很快地便會好』。

  「很快?!」晶兒一時之間竟愣住。

  「嗯,很快!」雖然可能還要個三、五年,也甚至十年,搞不好還更長,但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

  晶兒全身的力氣像被抽離,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那侯爺要……要多久才能看得見?」她也好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該收拾包袱走路了。

  「事實上啊……」老大夫神秘地說道。

  晶兒認真地瞪大了眼聽著。

  「偷偷告訴夫人,千萬可別說是我說的。」孔御醫湊在晶兒的耳邊嘀嘀咕咕。

  「嗯。」晶兒合作地點著頭。

  「事實上啊……」孔御醫不放心地回頭一瞥,看看有沒有袁少剛的身影。「侯爺狀況好的時候,已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得到光線了!」

  晶兒聞言立即摀住了心口。

  「真……真的?」她完了!

  孔御醫誤將晶兒的驚愕視為欣喜若狂,又立即神秘一笑。

  「侯爺說先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夫人你。」

  「為什麼?」她的眼睛睜得更圓了。難不成袁少剛察覺到了什麼?

  「侯爺是想給夫人一個驚喜!」孔御醫小聲地說。

  幸虧你告訴了我,謝天謝地!「我……我不會把這個秘密告訴任何人的,尤其是侯爺。」她保證道。

  她當然不能告訴任何人,她必須守住這個秘密,趁袁少剛的眼睛還未復明前先偷溜。

  老大夫放心一笑!「這是侯爺要送給你的驚喜,我不怕你說出去,就怕侯爺知道是我說溜了嘴,驚喜沒給成,恐怕會感到失望!」

  「不會的!」晶兒慌亂的搖著小手,日後還拜託你常說給我聽呢。「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當然。」老大夫客氣有禮地應了聲,做點頭就準備離開。

  晶兒想叫住他,告訴老大夫,以後如果有任何袁少剛眼睛進展的消息,無論如何都得跟她說一聲,卻在她張口的同時,瞥見了袁少剛遠遠走來的身影而閉緊了嘴巴。

  她一臉的苦惱!

  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能看得到光線!

  她幾乎都沒有勇氣面對他了。

  「唉……」她微微歎了口氣。

  「為什麼歎氣?」

  晶兒嚇得一回頭,發覺他已站在她身後。

  「你就這麼特別喜歡嚇人!」她輕斥道,卻在習慣性地看向他的眼時又嚇得立即別開眼。

  我的天!她差點摀住嘴巴。他怎麼雙眼炯炯有神,好像什麼都看得見!

  她又開始作賊心虛地胡思亂想起來。;

  今天的袁少剛神采奕奕,看起來卓絕挺拔,尤其是那雙眼,晶亮得特別嚇人!

  福叔和一堆僕人全笑成一團。「侯爺,瞧你把夫人嚇的!」

  「誰教她老愛胡思亂想,心不在焉的!」

  感覺到他的眼正『盯』著她,晶兒更惶恐地背對著地。

  「您瞧瞧,夫人生氣了!」大夥兒開始取笑道。

  今兒個的袁少剛心情特別好,大夥兒才敢這麼開他玩笑……晶兒猛地倒抽一口氣!

  他心情好?!

  莫非是因為眼睛快看得見的緣故?

  事實上袁少剛的眼睛離復明還有一段日子,而且還是一段不知結果為何的未知路。

  他只能感覺得到眼底有時會閃過一絲些微的亮光,僅那麼一瞬間,卻為他自己及孔御醫帶來了無比的信心和希望。

  「映雪,你幹嘛一直背對著我?」他感受不到她說話的氣息。

  完了!他竟然看得到她的背影?她完了!

  她的表情更駭了!

  福叔比著手勢帶著大夥兒悄悄離開,心想小倆口大概有什麼誤會待解吧!

  頭一次,頭一次晶兒不肯看向他,以前她老愛盯著地瞧,看著他的舉手投足及臉上任何表情,這會令她覺得好滿足,也好有趣。

  但這也是頭一次她發覺看著他竟是一種負擔,於是她悄悄地躲了起來。

  「映雪!」袁少剛感受不到她的氣息!風聲和烏鳴吹散了她細微的足音。

  「映雪!」他吼道,抓不住她的感覺讓他感到害怕!

  晶兒悄悄地躲在他身旁的桂花林內,桂花柔柔的清香早阻撓了他的判斷力。

  「映雪!」他又吼,奇怪她為什麼一直躲著他。

  直覺告訴他,她仍在園內,但他卻無法採得她的正碓所在。

  她是不是在生他的氣?

  「映雪!」他喊著,往另一個方向走去,手中卻多了一樣東西。「別生氣了!你吵著要我再做條項鏈給你,但不是我不做,而是怕做出來難看。」他對著假山說話,眼睛卻迷茫無助地望著四周。

  看到他手裡拿著樣東西,晶兒悄悄地由桂花林中站出了身子。

  「映雪?」奇怪,人到哪裡去了?

  袁少剛摸索著,愈走愈遠,也讓晶兒愈看愈糊塗!

  他的表現完全是個脆弱無助的瞎子嘛,否則若是看得見,怎麼她人明明就悄立在他的左側的桂花林內,他卻仍像個瞎子般的四處『張望』。

  「映雪,你在哪裡?」

  實在是不忍心如此捉弄他,晶兒終於發出了聲響。

  「我在這兒!」她非常小聲地應道。

  幾乎是立到狂喜地!聽到聲音後的袁少剛表情是驚喜的,他準確無誤地『望』向她這邊。

  晶兒不敢太靠近,事實上她怕,因此不放鬆地盯著他的任何表情。

  他真的看不見嗎?

  他朝她這邊小心地摸了過來,沒有枴杖,不太確定的以手在前面探索著。

  雖說袁少剛對自家熟悉的程度連明眼的晶兒等人都自歎弗如,但是侯爺府畢竟太大,尤其像這種能躲人又甚少出人的桂花園,他可是自瞎眼了梭,就沒踏進過。

  「映雪?」他真的不確定她在哪裡,雖然方纔她發聲的地點來自他左惻,但如此龐大的地方,他實在不知道該往哪邊找人。

  眼見自己的捉弄令他如此狼狽,晶兒其的覺得不忍心,偷咬著唇,自責的捂著胸口,看著他又往她的前頭鍺過。

  「我在這兒!」終於她還是非常小聲地投降了!

  如此捉弄一個誠懇的大男人真的是項罪過。

  「終於抓到你了!」一摸住她的雙肩,他便緊緊地握住,臉上是突然鬆了一口氣。

  「這是什麼?」她盯著他的眼問道,遲疑和緊張全在看到那雙依然沒有任何焦距的雙眼時漸漸褪去。

  她悄悄地伸著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卻又迅速收回。

  袁少剛只感覺到一陣異流在他眼前晃了下,習武的他警覺性地立刻蹙起了眉頭。

  「映雪,」那道具流他沒空追究。「為什麼躲著我?」

  可是他緊蹙的眉頭看在晶兒的眼裡,卻誤以為他又『看』得見什麼了,一時間又嚇得緊張地想退後,卻被他警覺地瞬間將她摟海懷裡。

  「你怎麼了?在生什麼氣?」氣得躲起來不肯見他,行為反常!

  晶兒做仰著臉詻異地打量著他,那雙眼確實真的什麼都看不見,否則人明明是低著臉在跟她說話,眼光卻沒有任何一絲凝聚的注意力!

  晶兒被孔御聲和眼前的事實給捉弄得更迷糊了。

  袁少剛的手原本是模向她的胸口,卻不小心觸到她的下巴,順著那份細膩的曲線才慢慢滑向她的頸際,又把晶兒捉弄得更糊塗了。

  「這是我親手為你做的!」紅色的棉線穿過三個晶瑩剔透的圓潤小玉環,三種不同色澤相映成趣。

  這是最簡單的作法!因為擅長編綁繩結的他目前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等我眼睛好了,你想要什麼我再編給你。」他小心翼翼地搜索她頸後的活節,幫她將長度調節得恰恰好才放手。

  「你的眼睛會好嗎?」她忍不住又盯著他。

  「你說呢?」他神秘一笑,莫測高保。

  她懷疑地打量著他的眼睛,手又忍不住地想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建影子都看不清楚,但這回卻被他迅速抓住。

  「你在懷疑什麼?」

  「我……沒有!」他怎麼這麼厲害!

  「沒有?沒有幹嘛鬼鬼祟祟的?」

  「哪有……」她心虛地說。

  「你懷疑我的眼睛看得見卻不肯告訴你?」他突然恍然大悟,這就是她剛才跟他捉迷藏的原因。

  「不是!」他的敏銳教她的舌頭差點打結。

  還說不是!他微微一笑。「你故意躲著我就是最好的證明!」手指眷戀地撫著她頸間的肌膚及躺在其上的圓石,忽然妀變了話題,「喜歡嗎?」

  她低頭看著他的手指,一語雙關。「喜歡。」

  她比較喜歡屬於他身上的任何一切,只要是跟他有關的。

  「你……」她遲疑地張口,決定問出心中的疑惑。「你……眼睛好點了嗎?」

  他握住她的手。「恐怕讓你失望了!」

  「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她突然衝動地開口。

  她不忍心見他這麼瞎一輩子!一個俊挺昂藏、威武卓絕的男人就這麼一輩子困在黑暗中,她真的很不忍心!

  會的!你一定會好的!她在心中祝福。

  袁少剛微微一笑,因她的話而感動。

  他將她的手挽進臂彎中,邊走邊說:「想不想去外頭走走?」

  「去哪兒?」

  「去了你就知道!」

  京城的市集真的是五花八門,教人開了眼界!

  「哇!」晶兒一路讚歎不已的聲音,簡直教帶路的僕人一直悶笑到肚皮差點撐破。

  袁少剛只是一臉的微笑,用心聆聽她三不五時的尖笑聲。

  「你看,踩高蹻啊!」奇了,她怎麼覺得京城的耍雜競技遠比鄉下的精彩!「七爺和八爺!」她又大呼小叫的!「今兒是什麼日子啊?」怎麼會在這裡看到七爺和八爺。

  投著七爺和八爺的耍雜人正踩著高蹻經過一連串的炮竹,炮竹的僻哩咱啦聲響,瞬間瀰漫的滿天飛煙及刺鼻的煙硝味,再加上人群興奮的喊叫助興,構成一副熱鬧的景象。

  「你看,那隻猴子穿著羅裙還抽著煙斗!」晶兒與高采烈的喊道,完全忘了袁少剛根本看不見。

  袁少剛但笑不詻,完全不在乎她的心直口快,只是緊摟著她的腰惻,怕她走失。

  一攤一攤的逛,一間間雜鋪的尋寶,間或一些藝高膽大的賣命表演,更讓晶兒雙眼發直,看得大呼過癮,玩得不亦樂乎!

  「肚子餓不餓?」袁少剛在她的耳邊低語。

  「餓!」晶兒用力點頭。

  他一笑,吩咐僕人就近找間飯館。「夫人餓了。」

  就在兩人正欲走進飯館的當兒,迎面來了一個眼熟的人,晶兒慢慢地瞪大了眼,也愕圓了小口。

  「牛哥哥!」她喜出望外,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牛牟華。

  聽到晶兒奇特的稱謂,袁少剛也止住了走勢,用表情詢問她。

  「我……」晶兒欲言又止,緊張地宣朝牛牟華接著小手,示意他別過來。

  「他是誰?」

  「是……是我的鄰居。」她縮著脖子,小聲的回答。

  她怎麼會這麼大意!晶兒恨不得賞自己兩巴掌。

  「鄰居?」袁少剛一臉莫測高深,想不出家鄉幾時有過性牛的鄰居。

  僕人在看;牛牟華也站在遙遠的另一端等著她過去,似乎有話跟她說,而袁少剛則一臉的懷疑,這些全看在晶兒眼裡,她其不知道該撒什麼謊來填補她這個不小心捅出來的樓子。

  幸虧她早先一步看到牛哥哥,也幸虧他識相地沒過來和她打招呼,否則被他『晶兒』這麼一叫,被意少剛識破了身份,那她就完了!

  「嗯。我……」她雖然有點緊張卻不畏縮。「我想過去和他聊聊!」她說得很小聲,卻不像是懇求。

  看著牛哥哥似乎很著急,她也很著急。

  卻不知道以一個官夫人的身份在街上和男人聊天說地是會惹來誤會的。

  起碼袁少剛就誤會了!

  那位『牛哥哥』是誰?

  怎麼他感覺得出晶兒見到他似乎很興奮,說話的聲音又忸怩得有點打顫,令他疑心四起。

  「我怎麼沒印象咱們揚州城有戶姓牛的人家?」太奇怪了,揚州城根本沒有姓牛的。

  他不在她身邊的這段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將近十年的空白期間是不是有人偷偷進駐她的心,安慰她的空虛?

  「他……他們是剛搬來的!」

  哼,她連口氣也像是在說謊!「去吧!」

  站在這邊他永遠也別想聽到答案!袁少剛隨即跨進了飯館,將僕人也叫了進來。

  「哦!對了!他叫什麼名字?」袁少剛突然轉過身來問著『牛哥哥』的名字。

  「牛牟華。」晶兒老實的回答。

  「嗯!」袁少剛若有所思地慢慢轉回了飯館裡。

  一見僕人和那名高大威武的男人都走開後,牛牟華才放心地衝過來。「晶兒!」

  「噓!」晶兒馬上狠狠地朝他噓了聲,比著嘴雇示意他小心,但足不時回頭張望,趕緊將牛牟華拉到另一處他們看不見的地方。

  牛牟華馬上很受教的放低了聲音,手卻又像以前一樣忘情地想拉她的小手,卻被她瑟縮復退的態度給提醒。

  「哦……我差點忘了,你已經不是藍晶兒了!」他伸出的手妀而懊惱地拍著腦袋,眼底即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

  「對不起,牛哥哥。」看到他,她心中突然湧起強烈的愧疚。

  她沒忘記小時候的甜芙時光,更沒忘記稍長後兩人的海誓山盟,只是那些已成過去,她自己也無能為力,也很無可奈何。

  「你過得還好吧?」看著她紅潤的臉,他就知道她過得不錯。

  「嗯。」眼兒猶疑不確定地看著他,似乎想看出他眼裡是否有一絲責怪。

  「我……」被晶兒盯著時,牛牟華總會手足無措,就像現在,抓著後腦勺,卻不知該說什麼。

  「我是來找你的!」他知這現在不說,以後恐怕永遠沒有機會了。「當我聽說你『嫁人』了,我便急著來找你!」

  他沒說他聽到了映雪小姐告訴他她急匆匆地代嫁緣由後,差點掐死蘇老頭的事;沒說為了節省盤纏,他一路吃少喝少,打地鋪睡,就為了到時她一見到他,吵著馬上要跟他回去時,他們還留有成親的費用。

  可是看情形……「小姐告欣你的?」

  「不然我怎麼知道你在這兒。」

  望著那雙期待又真摯的大眼,晶兒突然覺得喉頭被東西梗住,難過得別開臉,咬著唇,忍著即將氾濫的淚意。

  「你會怪我嗎?」她盯著腳尖問道。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晶兒。」他將她轉回身來,也一起盯著她的腳尖。「如果我怪你,就不會來找你了!」

  他千辛萬苦地上京城來找她,除了懷抱著一絲絲希望外,最主要的還是不放心她。

  「對不起……」晶兒突然哭了出聲。「我對不起你,牛哥哥!」她再也控制不住地失聲痛哭。

  牛牟華慌了手腳,趕緊拉她到一旁,讓她放心痛哭,自己則緊張地四處張望,害怕被飯館內的人看見。

  「我沒有怪你!」牛牟華七手八腳的幫她擦眼淚,腫著眼睛待會兒怎麼見人呢?

  「我沒想到我回去後竟然會遇到這麼離譜的事。」她邊哭邊道:「我甚至連我娘都還沒機會告訴她……」

  「我會幫你轉達的。」牛牟華小心地看著四周。「別哭了,你紅著眼睛他們會起疑的!」

  「我才不怕!」她賭氣這。

  她憋得夠久也悶得夠久了,長期處在身心壓抑的煎熬下,他不知道她哭出來有多痛快。

  「哥哥!」她抬起淚眼,眼底寫著無限的煩惱。「我好想家!」說著晶瑩的淚珠又落下,每一滴都是她的煩惱。

  「那日等花轎走遠了,映雪小姐才想到你不識字,她以為你大概沒多久就會被人送回來,沒想到你這一待就將近四個月,沒消沒息的,害我以為你被人殺了!」

  牛牟華老實的話話讓晶兒破涕為笑。

  「他對我很好!」事實上是以愛著映雪小姐的方式愛著她。

  「他還沒識破你的身份?」牛牟華難掩失望的問道。

  「沒有。」晶兒搖頭。「我很好運!不過大概就快沒了!」

  牛牟華的眸子瞬間燃起一線希望!「怎麼說?」

  見眼前敦厚的男人一臉期待,晶兒就不知該如何放齒。

  她很矛盾,很希望就這麼終生跟袁少剛廝守著,卻又害怕一旦他的眼睛復明,她就必須立即離開。她不願意他就這麼瞎一輩子,卻又私心地希望他的病眼能再拖久一點再好,好讓她能再多陪伴他些個日子。

  她欲言又止,很想告訴他,希望他把她忘了,卻又不忍心。

  「紙是包不住火的!」她故作無所謂的笑笑,內心卻惆悵萬分。

  感覺得出她很想告訴他什麼,卻又裝出一臉的堅強立即迴避,牛牟華也只能很合作地沉默地點點頭。

  「如果過得不好,你可以回來。」我可以照顧你!可是這句話他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愣訥的兩人一時之間都找不到話題了,眼睛也不敢看向對方。

  牛牟華對她來說突然變得很遙遠、很陌生,陌生到她突然發現兩人之間有很明顯的距離,好像有什麼東西將兩人隔開了,卻又必須讓兩人謹慎地非抓住那份快飛走的『情誼』不可!

  而只好找話題!

  「哥哥……」晶兒訥訥地開口,「我已經不『完美』了!」她意有所指地告訴他,相信他懂。

  「我不介意!」牛牟華立即開口,隨即滿臉紅。

  他知道她要表達的意思,可是不管她怎麼了,他還是只喜歡她!

  晶兒也因他的急促表示而小臉通紅。

  「晶兒……侯爺對你好嗎?」其實他想問的是想不想跟他一起回去。

  「嗯!」晶兒應了聲。

  「那……」牛牟華困窘得不知如何開口,抓得耳後通紅。「如果……」他終於鼓起了勇氣。「如果有那麼一天,你的身份被揭穿了,他不要你了,還有一個我!」說完,他尷尬得不知該看哪兒。

  晶兒先是一愣,隨即滿臉紅霞。

  「牛哥哥,謝謝你。」她小聲地道謝。「可是我已經嫁過人了。」

  「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

  她從來沒想過離開袁少剛以後該何去何從的問題,她只知道自己很捨不得離開他,還有這漸漸熟悉的一切。

  「你是逼不得已的!」牛牟華急切地安慰她。

  「哥哥。」她萬分感動地看著他。「謝謝你,可是你應該有更適合你的好姑娘陪著你。」

  「我……」言拙的他又急得滿頭大汗。

  等了好久都不見晶兒回來,袁少剛的臉上已經出現不悅。

  「他們兩個還在那兒嘀嘀咕咕的嗎?」

  「呃……是的。」僕人不知該幫誰,只好老實稟告。

  他幾次偷偷地出去往夫人和她的鄰居處瞄了瞄,見著兩個人在遠處有說有笑,完全沒有男女之間的忸怩。

  「飯菜都快涼了,是不是要小的去請夫人回來用膳?」

  「無妨!再等她。」

  「是!侯爺。」

  路人經過,晶兒坦誠無邪的回望那些訝然的注視,一點都不以為意。

  不,應該說她一直都沒想到男女有別的問題。

  貧窮人家的小孩只煩惱能不能飽餐,尤其鄉下地方沒有京城的繁文褥節,男女娃娃玩在一塊兒是很自然的事,長大了更是沒有什麼好彆扭的。

  「可是我只喜歡你!」終於說出來了!牛牟華滿身是汗地衝口說出,那一剎那竟是這麼的輕鬆。

  一股暖流滑向晶兒的心房,無法解釋她一顆彷徨的心像得到了安慰,頓時給了她堅持下去的活力。

  也許她沒有映雪小姐的完美,卻也不用自慚形穢。

  她想開口,想勸牛牟華死了心,他卻更急切地表白。

  「晶兒,答應我,如果你有什麼困難,你答應不嫌棄我這個哥哥,願意找我幫忙!」

  最起碼他還能留得住希望。

  晶兒沒有回話,只是低著頭。

  「他們在催了!」牛牟華用下巴努了努,這已是他們第六次在那邊東張西望了。

  「好好保重身體!」

  在道別聲中,兩人互道珍重、再見。

  偷拭著淚的牛牟華只能獻上他的祝福,黯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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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晶兒又再度煩惱得吃不下、睡不好。

  牛牟華的出現讓她看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她對牛牟華的感情自始至終都不是愛情。

  不是愛情,就不會為著他悲、替他感到苦!

  牛牟華的老實木訥、忠厚善良,曾讓她一度以為他是她今生非嫁不可的人,她甚至還以為自己愛著他,被逼上花轎時她還傷心欲絕。

  想不到時隔沒幾個月,兩人再次再見,並沒有激越澎湃的男女之情,只有他鄉遇故知的喜悅。

  這個認知又讓她赫然發現一件事,原來她對袁少剛的感情已經陷得這麼深了!

  「唉!」又是一聲長歎。

  她在這兒沒一個可以談話的人,沒一個可訴說心事的人,而她偏又悶了一肚子的心事,遇到故友的喜悅讓她一時昏了頭,心情激動到現在還依然無法平息。

  牛牟華的出現成了她發洩鬱悶的對象!

  對方待她情深意重,而她內心深愛著的,卻是個以『她』為中心,口口聲聲叫她『映雪』的男人!

  她深愛著的男人卻不愛她,魂縈夢牽的是另一個女人;她不愛的男人卻待她情深意重。想到牛牟華待她的那一番心意,她心裡就覺得悲涼,徒感淒惻!

  「夫人。」水琇在遠處叫喚。

  晶兒趕緊很有技巧地將眼中的淚水拭去,不敢轉頭看向水琇,彎身打量著庭園裡的花朵,假裝自己正怡然自得地欣賞著時卉。

  「夫人,侯爺請你回房。」

  「知道了!」

  跟牛牟華道別後,晶兒就注意到袁少剛特別的沉默。

  而且臉色不佳!

  在飯館時,她小心冀翼地吞嚥,也小心翼翼地注視著他,結果一頓飯吃下來,兩人幾乎都沒動到多少飯菜,一盤盤動輒數兩銀子的珍味佳餚隨即被夥計撤走,看得她心好疼,好惋惜。

  由於頭一次看到他『變臉』,再加上自己的心情也不是挺好,所以回府後她就一直躲著他直到現在。

  「你很喜歡他?」袁少剛一臉剛冷的坐在床沿,聽到她進來的聲音時劈頭就問。

  「誰?」晶兒像被人刺著了一樣地駭了一跳。「你說誰?」

  袁少剛冷冷一笑,神色凌厲地『望著』這個從剛才就一直默默啜泣,以為他遠在天邊聽不到她啜泣聲音的小女人。

  「你喜歡他!」他惱火一笑,這回聲音裡的憤怒是絕對的肯定。

  將近十年的時間,可以妀變很多事情,包括他由一個明眼人變為瞎子,包括他的未婚妻子可能早就移情別戀,而他仍傻傻地愛著!

  晶兒默然地低首,她在心中道,我愛你!遠勝過牛牟華捧心掬肺所給予的一切!

  「我不過是個瞎子!」他突然自諷地咬牙怒道,語氣裡的激烈讓她猛然抬起臉。

  「你在生氣?」她敏感地問道,卻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了。

  他突然咬牙陰狠地湊向她,「一個瞎子可能沒有辦法帶給你幸福,你說是不是?映雪。」

  「你到底怎麼了?」他的表情讓她恐慌。

  「瞧!我是個瞎子,連你也嫌棄地想躲我!」

  晶兒後退的身軀突然台住!

  他令她害怕!

  他雖然瞎了,可是他敏銳的身體反應和心靈感受,都犀利得讓她害怕。

  「十年了!」他突然一歎。「十年的時間可以妀變很多事情!映雪。」空洞卻犀利的雙眼『刺』著她。「你是不是背著我有了喜歡的人了?」

  「沒有!」她瑟縮地不知該繼續站著,還是立即逃得遠遠的。

  「是嗎?」

  「是啊!」她小心地復退了一步。

  他的表情瞬間又冷凝了起來,今她緊張地停下腳步,差點沒辦法呼吸。

  「不喜歡他,為什麼你們兩個可以當眾卿卿我我,毫不顧慮別人的眼光?」他又是一陣笑,可是表情卻很淒然。

  「我沒有!」她立即辯解。

  她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情,她只是站在那兒和牛哥哥說了幾句話,一定是誰亂嚼舌根,才會令他這麼生氣。

  「沒有?」他突然咆哮,把她駭得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你別生氣!」她慌張地想解釋。「我真的沒有跟牛哥哥做出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其的沒有!」她已害怕地貼著牆站立。

  他坐在床上,一臉的風雨欲來之兆,似乎隨時可以取她的小命!

  「你不喜歡他,卻可以為了他痛哭流涕?揮淚道別時,卻一再地叮嚀他務必珍重、再見,我是個瞎子,所以你就隨時都準備著和他再多見個幾次面!」他恨聲咆哮!

  「我……」她當場語塞,原來他誤會了!

  但是袁少剛誤會的並不是這個!

  他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麼想,別人用什麼眼光看他的妻子!他在乎的是不許有任何人誤會他的妻子,毫不顧慮她的感受而加諸在她身上的諸多污蔑。

  這些他都會阻止,也不允許發生!

  他真恨自己為什麼看不見!

  他忽略了映雪可能早就愛上別人!

  從此以後他可能必須與另一個男人分享她的喜怒哀樂!

  他恨自己無力阻止這些早已發生或即將發生的事!

  令他更彷徨的是,映雪到現在還忘不了那個男人!

  今天突然的意外重大發現讓他的心情壓抑到現在!

  他幾乎快瘋狂!

  「少剛,」晶兒怯懦地開口。「我說的『再見』不是你想的意思。」說實在的,換成她是男人,聽了這種話也會起誤會。思索地咬了咬唇,她小聲說:「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跟他見面好了!」

  「然後把他擺在心裡頭一輩子,永遠忘不了他!」

  他咬牙低誥的猙獰模樣又讓她手足無措!

  「可是……」牛哥哥是她的鄰居呀!

  「可是你捨不得!」

  「不!」她搖頭。「我只是感動於他的一片心意!」她鼓起勇氣,摸到了門邊的紅檜木椅坐下。

  而他的臉卻準確地順著她挪移的方向移轉,讓她看得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了!

  「他千里迢迢地遠從揚……揚州來看我,我只是感動於他的心意!」

  真的!有誰在面對這麼用情至深的男人還能不感動的?

  明知道她已經嫁人了,還千里迢迢地跑來看她,這跟他滿腦滿口全是蘇映雪的心思一比,牛牟華就是會教她感動得想掉淚。

  「好溫柔的男人!」他冷冽的嘲諷。

  是啊!晶兒賭氣地點著頭,反正他又看不見!

  總比你好、總比你強!因為誰教你一心一意只喜歡那個叫蘇映雪的女人!

  一想到映雪小姐,她忍不住又想哀歎。

  「映雪,」袁少剛突然很溫柔地試探道:「或許我的瞎眼會為你帶來很大的不方便。」

  就是因為這樣,她一碰到牛牟華才會舊情復燃。

  所以他再如何地功名顯耀,這一雙瞎眼一限牛牟華相比,他的一切便全成了狗屁!

  沒有一雙看得見的眼睛,他算什麼男人!

  他如何保護他的妻子?

  如何保護屬於他的一切?

  強烈的妒意啃蝕掉袁少剛最堅強的信心,他甚至開始恐懼、害怕,害怕他可能一輩子看不見!

  他的自信心以及對未來的期待感全沒了!

  「一點都不會不方便。」晶兒細聲道。她在意的從來不是他的眼睛。

  她最在意的,是他心愛的人不是名叫藍晶兒的女人;她最傷心難過的,是他夜裡呢喃、呼喚的全是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他的溫柔,只是因為她是『蘇映雪』。

  他的給予,還是因為她是『蘇映雪』。

  教她怎能不啜泣?怎能不暗自神傷?

  她微歎了一口氣,她這是何苦呢?

  嘴巴雖然說著『不會』,可是他卻明顯地聽到她扼腕的歎息!袁少剛的心頓時墜到地獄角落。

  「我不在的這一段期間,大概發生了很多事情吧!」他試探地道,想知道她除了偷偷喜歡上牛牟華之外,還有哪個他不知道的男人佔據她的心。

  晶兒一且即正襟危坐起來,看向房門。

  早知道她剛才就應該開溜,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你指的是哪一方面的事情?」她問得很小心。

  阿彌陀佛,希望他的問題不要太難,讓她能平安度過今晚。

  袁少剛臉上隱約而現的妒意,眼拙的晶兒竟沒瞧見,她現在最擔心的,是怕自己活不過今晚。

  「感情方面的事情。」

  「感情?!」

  「沒錯!」他的神色突然變得有點冷酷。「除了牛牟華以外,還有誰是讓你『捨不得』,待你很溫柔的鄰居?」

  「很多啊!」晶兒想也沒想地回答,說完才懊惱地咬著唇。

  「很多?!」暴戾的悶鬱一下子衝上袁少剛的腦門!「很多!」他猙獰一笑,笑容讓人不寒而慄。

  晶兒驚覺地馬上跳了起來,迅速地挨到門邊,一臉的驚駭。

  今天他真的根不對勁,脾氣暴躁不說,還陰陽怪氣的,似乎發現了什麼,又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問東問西的,讓她無力招架。

  她還是先溜吧!否則再這麼給他逼下去,後果會如何,她實在不敢想家。

  快溜!

  「映雪!」

  一聲暴吼,把她駭了一跳,她迅速止住走勢,驚恐地轉身看著他。

  「過來!」

  「我嗎?」她沮喪得眉兒蹙得可緊了。

  「我叫你過來你沒聽見嗎?」他放在腿上的拳已漸漸握緊。

  一步又一步!她不得不慢慢地挨到他的面前。

  「有事嗎?」

  「有!」他朝她伸出了手。

  她以為他要她引路,毫不猶豫地像往常一樣把手交給他,想不到卻被一股蠻力拉扯進他的懷裡,立即將她困住。

  「映雪,你想逃到哪裡?」他用手攫住她的下巴,迫她仰起瞼,另一手卻溫柔地撫摸她的臉。

  她被他充滿暴戾之氣的面容給驅得說不出話來。

  「你到底怎麼了?」她的聲音中已經有抖音。

  他冷冷一笑,笑容中有著噬血的殘酷!他突然由腰拎起她,讓她兩腿分開側曲,以著最難堪的對坐姿勢坐在他腿上。

  「少剛!」她緊張地抵著他的胸膛,大概知道他想要幹什麼了。

  他什麼也沒說,開始解她的扣子。

  「我……」她開始掙扎,這種姿勢讓她很難堪,她不要!

  袁少剛只輕鬆抓住她的一隻手,連同她的手一起抵在她的身後箝住她的腰,不論她的另一隻手如何地推、抓,他總有辦法輕鬆地掙脫,繼續解她的衣扣。

  「少剛!」她慌了!

  「刷!」地一聲,他竟不耐煩地將她的衣服狠狠地撕破。

  「映雪!」他握著她戰慄的肩頭,朝她冷酷一笑,心中卻不由自主地被拿下的溫潤肌膚給攪得心蕩神馳!

  「少剛,不要這樣!」她哭了!為自己的尷尬姿勢感到不安和緊張。「你從沒有這麼對過我!」你到底是怎麼了?

  「現在不就可以試試了嗎?」

  「我……我怕!」她真的怕!怕這種曖昧難堪的姿勢,怕他臉上的陰狠表情。

  「別怕!」他忍不住地順著溫潤的肩摩箏到她的胸前,讓她猛地倒抽一口氣。「讓我好好愛你!」說完,他俯下頭,以唇含住她胸前的蓓蕾,讓她駭得整個人直往後縮。

  他火燙的舌挑逗著她敏感的酥胸,讓她的瞳孔愕然的瞪大,卻止不住那份蔓延的焚燒感覺。

  「少剛!」她怕得打著哆嗦,不是因為那份親暱感,而是他突然變得狂野、殘酷,是這陌生的感覺讓她害怕,怕他會傷害她。

  他的手指采向她的深幽,唇齒卻在她胸前放肆地吮吻輕嗎,留下一個個吻痕。

  「映雪,告訴我你愛我!」他貼著的雇道。

  「我……」晶兒的雙腿猛然一併,難以忍受他的侵略。

  「告訴我你愛我!」知道她想退縮,他當然不會給她機會,撫觸的手也更加放肆!

  盯著已經被他吻腫了的唇,還有她難忍哆嗦地傳來的陣陣戰慄,他心生憐惜,卻又狠下心繼續折磨她。

  他警告道:「快說你愛我!還是你心中早已愛著別人!」

  「不!」她驚喊!她沒有!她愛的一直只有他一個!

  打從成親後,打從她體會了真正的愛情是什麼樣的感覺後,她就知道這輩子自己會這樣永遠愛下去,無怨無悔!

  「我知道你不愛我!」他怒吼。

  「不!」她更驚慌了,難忍一波一波襲來、令她無力招架的慾火,卻還得費力的咬牙忍住不發顫,硬是吐出話來,「我……我不是不愛你……」在這種情況之下,要回答他的問題實在很困難。

  「那麼就告訴我你愛我!」他咬牙怒喝!

  她整個人突然蜷曲,想推開他,害怕地想縮回被分開的腿,卻被他用力地箝住腰身,將她拉坐回原位!

  強而有力的火熱陡地進人她的軀體!她驚叫,卻在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情時用力摀住嘴巴,淚也掉了下來。

  他生氣地拉開她捂著小口的手。

  「說你愛我!說!」他渾身的肌肉賁起!

  「少剛……」她哽咽了,卻難忍身下一波波蔓延的快感。「你明明知道我是愛你的,難道你感覺不出我的真心嗎?」

  這也是她的悲哀!她以藍晶兒的心、藍晶兒的情去對待他,他卻以對蘇映雪的愛與關懷回饋她!

  「我永遠記得你在洞房花燭夜時說的那句話!」她哭喊道:「你說除非你死,否則能不允許我嫁給別人!」這不公平!這不公平!你不允許的是蘇映雪不得嫁給別人,你心疼的人也是蘇映雪,不是我藍晶兒呀!

  她搖掉了淚水,卻搖不掉滿心的無措與無助!

  「我愛你!」她悲傷地喊道。「我愛你!」

  再也難忍身下的火熱難耐,她猛地將臉貼住他的胸膛,痛苦又無奈地一遍又一遍地哭喊!

  兩個人全身濕透!

  他的汗水和著她的淚水,伴著一次又一次的猛然抽氣聲,她一聲又一聲地狂喊著他的名字,無依無助地任由他藉著最親暱的行為懲罰她。

  逼著她一聲又一聲地呼喚、狂喊!

  逼著她哭著向他求饒!

  逼著她順應他的每一個強勢要求!

  不斷逼著她……兩人攀到了高峰又急轉直下!在高低起伏的激烈情潮中盡情釋放。

  突然,他狂吼一聲,隨即將臉理在她的胸口,聽著她劇烈的心跳,聽著她壓抑難忍的哭聲。

  晶兒想放聲痛哭,卻又壓抑,在無法應忍的當兒,她突然狠狠地咬住他的肩頭,將她的聲音全數堵住,只剩下哽咽和淚水伴著她血淋淋的心,一塊兒痛泣!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身和心都給了他,她再也找不回自己了。

  而他任由她盡情痛哭,放縱她任性傷害,以雙臂珍貴擁抱她,但口口聲聲熱切呼喚的卻依舊是蘇映雪的名字!

  一個瞎了眼的男人能帶給她什麼幸福?

  夜闌人靜,累壞了的人兒疲倦地偎在他的懷中,袁少剛用手指輕柔地梳順著她的發,心裡卻思索這個問題。

  也許他當初執意娶她是錯的!

  他完全沒有思索到兩人成親後能不能幸福的問題,他一心只想要擁有她。或許該說他瞎了眼,等於失去了一切,而他當時急於擁有的,就只是想把握住某份他抓得住的東西。

  而映雪就是他最執著、渴望,唯一想擁有的。

  他苦澀一笑,知道自己永遠放不開她!他用自己的方式愛她,給予他所能給予的一切,只除了這雙已經瞎掉,卻不知道有沒有復明機會的眼睛!

  不!映雪,別離開我。袁少剛在心中低喚,更加摟緊懷中的人兒。

  我已經適應了有你陪伴的日子,我不能沒有你!

  我愛你,映雪,只除了我不能擁有一雙健全的眼睛,但我想就這麼跟你到老死,我不想也不願離開你。

  我只是嫉妒!

  是的!他在心中喟歎,終於承認他是因為嫉妒,才會在之前做出那些令她驚駭的野蠻行為。

  我愛你,映雪,我只是受不了你突然跟別的男人這麼親暱,我更是怕你有一天突然離開我。我知道你從來沒有嫌棄過我的眼睛,否則你不會如此持我。

  他感受得到她給予的一切,更能體會她無微不至的呵護,還有對他付出的感情,這些他都知道,也很珍惜。

  但他就是害怕!

  害怕瞎了眼睛的他無法跟別的男人相比。

  害怕她終有一天會乏味,會覺得索然無趣,最後終將離開他。

  屆時他什麼都抓不住,因為他什麼都看不見!

  他的內心世界自從有了她,開始變得瑰麗豐富,但也因為有了她,而讓他知道另一個男人的存在而備感威脅!

  但他知道她是無辜的,他知道她對他是絕對忠貞。

  無奈強烈的妒意會教人的頭發昏,會教人失去理智,會教人瘋狂得毀滅一切,甚至包括傷害自己最深愛的人。

  雖然看不見,但是他仍愛憐的輕撫著她的紅唇,回味著它帶來的感受。

  「對不起!」他小聲的說出心中的愧疚,俯首在她的額上輕輕印下一吻。

  我怕你被別的男人吸引!

  閉上眼,他緩緩地仰靠向床壁,掌握不住一切的感覺讓他深感無力,也讓他感到恐慌!

  他們告訴我,你長得很美!他在心中悄然向她低語。

  眼兒晶亮、肌膚賽雪、唇兒薄巧,美麗的鵝蛋臉龐更是好看。福叔說你是那種教人一望便會想一心追到手的姑娘。

  袁少剛的唇勾起了微笑,這些讚美讓他覺得與有榮焉。

  別人稱讚他的妻子,就像是稱讚他本人一樣,也因為她,他的靈魂才覺得完整。

  我該怎麼辦?他頭疼地揉著眉心。

  就這麼瞎一輩子嗎?

  還是真如孔御醫所說的,也許三年、五年,也許八年、十年,也許得用上一輩子的時間來治療這雙瞎眼。

  又或許治好了後,視線依舊是模糊不清的,但若一輩子看得不清不楚,那與睛眼又有何異!

  但連孔御醫都不太有把握,也許真的有奇跡出現。

  但奇跡什麼時候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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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沒有?」袁少剛訝異道。

  「是的,侯爺。」僕人悄聲地向袁少剛報告。「揚州城裡並沒有住著牛姓人家,小的也暗中請官府派人查過,揚州城確實沒有牛牟華這個人。」

  正好由書齋前走過,一聽到『牛牟華』三個字的晶兒慌張地捂著小口,蹲在窗底下偷聽。

  「哦,這就奇了!」袁少剛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少剛去查了!晶兒慌張地又開始胡亂猜測。

  少剛在懷疑什麼……又查到了什麼?

  「咦,夫人,你怎麼蹲在這兒?」另一名僕人有事向袁少剛稟報,看到晶兒蹲在窗底下,遂奇怪地嚷嚷。

  「啊?」晶兒嚇了一大跳,惶恐地站了起來,沒想到連偷聽都會被逮到。

  「映雪!」袁少剛不怒而威的警告聲調揚起。「打從你走向書齋的那一刻起,我就認出你的腳步聲了,你還不進來。」

  晶兒不好意思地尷尬笑著,她推門而人,小心地站在袁少剛的面前,活像個乖巧等待責罵的丫頭。

  房內兩位僕人好笑地瞅著這位看似永遠長不大的夫人。

  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的劣行,一時手足無措起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你也不應該背著我偷偷去調查牛牟華這個人,活像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她在心中補充道。

  袁少剛什麼都沒說,只是一臉若有所思。

  通常這個時候,袁少剛有點懷疑又不是很懷疑,看起來莫測高深,好像知道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最會讓晶兒自亂陣腳。

  「牛牟華碓實是我的鄰居沒錯。」她說的是事實,只是可悲的必須用另一個謊去圓這個謊。「但是不是在揚州城的鄰居。」

  天!她不解釋還好,愈解釋愈糟!一下子是揚州城的鄰居,一下子又不是揚州城的鄰居,連她都搞不清楚自己在扯些什麼了。

  晶兒又尷尬一笑,小心地挨著袁少剛坐了下來。這是她每次只要一心虛,下意識便會有的祈求原諒的動作。

  老實說,她真希望那兩名僕人能夠立刻消失,不要站在那邊一直看戲,害得她都說不下去了。

  可惜她天生沒有支配人家的氣勢,也向來都是她受人支配的份兒。

  更何況少剛這個當家主人都沒遺退他們,她這個做妻子的又怎敢自作主張的下令。

  怎麼樣?她的神色會不會看起來很不自然、很緊張?

  而那兩個僕人為什麼一臉賊笑的壞模樣?好像特意要看她出糗,好像早就知道她說的全是謊話,只是要看看她如何自圓其說。

  怎麼辦?她現在一定很慌亂吧!

  她會不會一臉的心虛?

  袁少剛用力地閉了下眼睛,似乎是很忍耐地開口,「映雪,你是不是又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啊?!」晶兒駭了一跳地跳了起來,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坐了回去。

  兩名僕人見狀,無聲偷笑!

  夫人真的很單純,像個做錯事被抓到,想勇敢接受處罰卻又不知會面臨什麼樣的境遇而內心惶恐不安的小女孩。

  事實上,沒有人去注意她話裡有何奇異之處,也沒有人覺得她的表情有何不自在,完全是她自己心虛。

  當然自露馬腳的結果就是讓精、敏的袁少剛再度起疑心。

  僕人在場,晶兒特別注意自己的表情是否自然,又要小心自己的說詞。

  「牛牟華是我一個……親戚的……鄰居,所以他不住在揚州城,但也算是鄰居!」

  她趕緊用力強調『鄰居』兩個字,表示她『碓實』沒說謊。

  說完後,她小心地盯著僕人,小心地盯著袁少剛,注意他們臉部表情的變化。

  袁少剛沒有說話,害得晶兒困窘難安,只好繼續編下去。

  「老實說……」說實在的,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老實說……」她第二次為難地開口。

  「老實說什麼?」袁少剛終於開口問了。

  「老實說……」在兩名僕人的注視下,在袁少剛的『逼視』下,晶兒簡直坐立難安。

  人一慌張會有兩種反應,一種是謊話一大堆;另一種是心處難安,最後只好招了。

  而晶兒是屬於後者。

  「老實說他很喜歡我!」說完晶兒難堪的咬著唇,害怕袁少剛聽了會很生氣。

  晶亮的眼眸又隱約出現水光。晶兒一緊張還有一個壞毛病,那就是招出了事實後就會忍不住想哭。

  兩名僕人一臉『早就知道』的表情。

  「夫人,我們早就知道那個叫牛什麼的很喜歡你了。」連到晶兒偷聽的那個傢伙開口了。

  「嘎?!你們早就知道了?」只有她遲鈍得以為別人都看不出來。

  「當然啦!外頭的人都在問,那天那個跟你站在樹下說話的人是誰……」但另一個協助調查的僕人狠狠地撞了他一下,讓阿茂警覺地閉了口。

  「他們認識我?」晶兒第一個反應是吃驚!怎麼她不認識人家,人家卻認識她?

  「這北京城裡有誰不知道你是威武侯爺的妻子。」

  「啊?」晶兒驚駭地摀住小口。

  天哪!那麼多人認識她……她以後再也不要出門了!

  要是萬一被人認出了她不是蘇映雪該怎麼辦?

  「外頭怎麼說?」

  「有人問,當然我們也就答啦!」阿茂笑道:「我們告訴那些愛嚼舌根的人,他是夫人的表哥!」

  晶兒狠吁了口氣,這才發覺在大京城裡,男女之別分得有多麼清楚。

  「你應該老實告訴我的。」袁少剛的聲調放柔和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現在卻發覺實話實說是解決事情的最好方法。

  下一瞬,晶兒猛然抬起臉,這才想到要擔心。

  「那外頭……外頭的人會不會誤會我跟他……」

  「怎麼可能!」直爽的阿茂想也沒想地開口。「咱們侯爺的英俊相貌,可以說是人見人愛!」

  「什麼人見人愛!」旁邊那一個不贊同的又頂了他一下。「若人見人愛,豈不代表男女老少統統都愛!」那是尊門用來形容小孩子的,這阿茂!

  阿茂一笑,不理他。「總之夫人和侯爺啊,單論相貌就已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佳偶,其它的就不需要多說了!不會有人以為夫人會去喜歡那個叫牛牛牛什麼華的!」

  阿茂的話惹來了一串笑聲,可是心地善良的晶兒卻又悄悄升起一股罪惡感。

  牛哥哥是根憨直沒錯,卻是最疼愛她的大哥哥,也許跟少剛一比,相貌、體格全被比了下去,但是那個疼愛她的大哥哥是不該被人道麼奚落的。

  她至少應該挺身為他說兩句話,可惜她不能。

  沒有人注意到晶兒變得沉默。

  「對了,侯爺,秦莊主來了。」

  「哦!快請!」

  「誰是泰莊主?」晶兒總算打起了精神。

  「他是我的好友,是一個粗中帶細,時時顯露真性情的男人。」

  「啊哈!兄弟,你總算成親了!」還未踏進書齋內,秦嘯虎豪邁爽朗的聲音就已經驚人的傳來。

  晶兒還沒有看到那位泰莊主的長相,就被來人如雷吼的聲音給嚇到,接著只覺得眼前一個大黑影一晃,人就已經來到她的面前。

  「嘯虎!」看得出來袁少剛非常喜歡這個朋友,因為他也回以俊朗真摯的笑容,與秦嘯虎用力互握手。

  「恭喜!」

  「謝謝!」

  「這位是……」

  晶兒順著頭頂灌下來的聲音向上望去,對方即使不是用吼的,聲音仍洪亮不已。

  「大鬍子!」她駭一跳,整個人陡地跳離座!「好……好可怕!」

  黑色的落腮鬍遮去了半張臉,目光炯炯地瞪著她,活像個審判惡賊、娼婦的判官!

  「你你你你是……」晶兒結巴地說。

  「映雪!」袁少剛拿她沒轍。怎麼秦嘯虎來了,她這個侯爺夫人還像個小孩子般的愛鬧。

  「映雪?原來你就是弟妹,幸會、幸會!」秦嘯虎赫然瞪大了眼!「真巧!我未來的妻子也叫映雪。」

  秦嘯虎長得高大壯碩,北方男子的粗獷豪邁盡在言談中顯露。

  倒是晶兒被他壓迫懾人的氣勢及如雷的說話聲音駭得瑟縮在袁少剛身後。

  「哦?這麼巧!」袁少剛笑道。「她姓蘇!那你的呢?」

  「我那個也姓蘇呀!」秦嘯虎驚道,真是訝異巧合得讓人不敢相信。

  「蘇映雪?」袁少剛驚歎道!難不成這世上真有那麼巧的事?兩個至情好友,娶的竟又是同姓同名的妻子!

  「是啊!我那個住揚州,那你的呢?」秦嘯虎坐下,執起桌上的瓷壺倒著碧綠芬芳的凍頂烏龍。

  一股不好的預感立即在品兒的心中蔓延!

  揚州?蘇映雪?

  揚州城內只有一個才德兼備的蘇映雪,難不成他們說的是同一個人?

  少剛剛才叫這大鬍子什麼來著……晶兒驚駭地掩住小口!

  嘯虎!

  他是秦嘯虎?!

  「呵呵,真湊巧,我這個也住揚州。」袁少剛笑著拉著晶兒,向對方介紹。

  晶兒的表情像見到了鬼般!

  「你你你……」她吞嚥了好幾次口水,都依然還『你』個不停。

  「一緊張就會給巴,這是我妻子的壞毛病。」袁少剛適時地幽了晶兒一默。

  「你是秦嘯虎?」而一緊張就會腦袋空空,想也沒想地便說出驚人之語,是她一緊張就會出的諸多毛病之一,也是最傷腦筋的一個毛病。

  如果她不喊『你是秦嘯虎』,也許秦嘯虎還不會覺得她特別的奇怪,可是就被她這麼一喊,許多奇怪的問題都被她喊出來了。

  「我有什麼不對嗎?」秦嘯虎挑著濃眉看著她。「怎麼弟妹見了我,像見著了鬼一樣?」他低頭打量著自己,自己有什麼不對嗎?

  「映雪!」袁少剛又好氣又好笑,率直純真的她,有時挺讓人頭疼的。

  「沒想到你長成這個樣子!」

  完了!秦嘯虎到底長什麼模樣?應該長成什麼樣子?又嚴重引起兩個男人對她的話詻產生興趣。

  「那我應該長成什麼模樣?」秦嘯虎莫名其妙地問道。

  袁少剛則在一旁無奈的扯著淡笑,拿她沒轍地搖了搖頭。

  晶兒順勢離奏嘯虎遠一點,他就這麼瞪著她瞧,像會吞人骨頭似的。

  「映雪!」袁少剛察覺她的退卻,像訓著小孩般的把她拉回身邊。

  「你還沒告訴我,我應該長什麼樣子?」秦嘯虎興味盎然地瞪著她問。

  「你們兩個是好友?!」反應一向慢的她,這才意識到原來他們兩個認識。

  秦嘯虎爽快地點了頭,算是交代。

  「弟妹快告訴我我應該長什麼模樣?」這點他和袁少剛倒很像,非得死纏爛打問出個結果不可。

  「我只是沒想到你會長得這麼恐怖!」

  「映雪!」袁少剛的臉都綠了。

  而爽朗的笑聲卻突然由書齋內轟向屋頂。

  「有趣!」秦嘯虎愉快地拍著大腿,讚賞地看著直言坦率的弟妹。「嗯,不錯!」

  他替好友感到高興。

  完蛋了!她今天真的玩完了!晶兒顯然地變了臉,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

  而她的不自在、緊張難安,看在秦嘯虎的眼中更是感到深深的疑惑。

  這點連袁少剛都感覺到了。

  「映雪,你在緊張什麼?怎麼手心都是汗。」

  「沒……沒有。」

  「沒有?」口氣和語調都這麼奇怪,怎麼會沒有?

  「想不到咱們兩個娶的竟然是同名同姓的絕世美女,還其是有緣!」巧合得讓人覺得狐疑。「小老弟,該不會弟妹的父親……大名也與我未來的妻子一模一樣吧?」

  晶兒聞言,更是嚇了一大跳!

  「你、你……你怎麼會有空來?」他為什麼要來?為什麼又偏偏剛好是少剛的至交好友?

  「什麼你似的!」袁少剛不高興的訓這:「要稱呼他大哥,明白嗎?映雪。」沒辦法,映雪有的時候會皮得像個孩子。

  與其說她說這些話是為了轉移對方的注意力,希望對方把剛剛的問話統統都忘掉,但聽在秦嘯虎的耳裡卻以為她是在和他寒暄,正客套地問他怎麼會有空過來拜訪,因此也讓他有機會問她的父親尊姓大名。

  「我是專程來看你們的。除了探望少剛,也是特地來拜見弟妹你。對了,好弟妹,請問令尊尊姓大名?」

  所以說嘛!她若什麼都別提,也許還能多拖上那麼一會兒。

  「蘇富。」袁少剛一定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他的臉色突然凝住。

  「蘇富!」秦嘯虎猛地一拍桌子,大聲咆哮地站了起來。

  晶兒嚇得整個人當場縮成一團!

  「兩個人同名同姓,而且連父親都同名同姓!」秦嘯虎瞪向晶兒,他平常就已經夠駭人的,此時更顯凶煞!

  「映雪!」袁少剛的表情忽而轉為凌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全揚州城可能會不小心多出一個同名同姓的蘇映雪,但不可能會多出一個同名同姓的蘇富,又恰巧是蘇映雪的父親!

  這事有蹊蹺!

  兩個男人同時『瞪』著她,等著她解釋。

  晶兒乾笑了兩聲,卻難掩尷尬及眼裡已浮上的悲哀淚水,似乎受了多大的委屈,又似乎有著滿腹的心酸。

  不!她不要離開少剛,她不要這麼快就結束!

  但由得了她嗎?都已經什麼時候了,她還在掙扎!

  「也許……就剛好有兩個蘇映雪、兩個蘇富,他們又剛好住在……」

  「映雪!」袁少剛猛然喝了聲。

  這下子晶兒藏在眼眶裡、早已倉皇得無處躲的淚珠紛紛滾落下來!

  單看她一臉畏縮的模樣,就知道她瞞著少剛不少事,秦嘯虎馬上打圓場。

  「弟妹說得沒錯,這世上湊巧的事何其多。」他安慰性地一笑,卻看起來更猙獰。

  「可我那個與你同名同姓的蘇映雪,據說是揚州第一才女,弟妹也打揚州來的,應該有聽過她這個人吧?」他試探道,觀察她的反應。

  就見日開兒嘴唇直抖,駭然地摀住了嘴,倉皇地逃避他的眼神,一臉死灰地低著頭。

  袁少剛更是一臉冷酷!

  在聽到『揚州第一才女』的名號時,他的表情到那間由憤怒轉為剛冷,隨即一臉的鄙夷。

  不!別以這種表情對我!如果可以,她真想嚎啕大哭!

  「弟妹!」秦嘯虎佯裝不解地訝然道,瞪著她梨花帶雨的容顏,卻一點也沒有放棄的打算,繼續他的『逼問』。「有話慢慢說,弟妹是不是瞞著少剛什麼事情?」

  晶兒驚慌地點著頭。

  她已嚇得六神無主,腦中一片空白!

  少剛冷冽的臉色像把利刃,刺透她驚惶無主的心。

  他似是猜到了什麼,又似是看穿了什麼卻仍不打算揭穿,存心等她開口,看她要繼續說話還是老老實實解釋一切,完全由她決定。

  眼前的他與平常判若兩人,讓晶兒看得驚慌,而她一慌張就會……「我爹沒料到少剛會活著回來!」

  「什麼?」秦嘯虎怔住,聽不太懂她的意思。

  「他以為少剛這一去便會戰死在沙場,根本沒料到他會有履行承諾的一天。」

  什麼意思?秦嘯虎奇怪地看著不發二言的好友,也聽不懂她沒頭沒腦的話。

  「事實上……」招出一切的事實突然讓晶兒覺得處軟疲憊,卻沒注意到與袁少剛相處四個多月的日子來,早已把蘇富、蘇員外妀稱為『我爹』。

  所以她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我爹』。

  「我爹很不喜歡少剛!」她朝秦嘯虎搖著頭,說著地的無奈。「他老是詛咒他死,千萬別活著回來。」這是事實,蘇富一直很沒口德。

  「他沒料到少剛會有這麼一天,竟會被皇上冊封為威武侯。」她回想著小姐聽到少剛加官進爵的消息時,那突然湧現難抑的驚喜笑容,又突然令她鼻酸。

  她們兩個愛上同一個男人。

  命運竟如此對待她們。

  「而在這之前……」她努力地吞嚥著喉頭的心酸,很困難地開口,「在沒料到少剛還能活著回來之前,我爹竟又把我許配給了你。」

  秦嘯虎突然用力握緊了拳頭!

  那個王八蛋蘇富!

  「後來他又迫於少剛的權勢,不得不慌慌張張地把我送上花轎。」晶兒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現在只有認命、勇敢地面對即將來臨的分離。

  「那我呢?」秦嘯虎突然怒吼了聲。

  看到晶兒被他駭了一大跳,他實在很抱歉,卻更生氣地一捶桌面,雖然已經放輕了力道,卻仍把桌上的杯盤震碎了。

  他不是在朝弟妹發火,而是他忍不住一肚子的火!

  火一上心頭他就忍不住咆哮,雖然不是衝著她卻驅著了她。

  該死的蘇富!他會親手扭斷他的脖子!

  桌底下一隻手溫柔地握住晶兒的手,隨即緊緊握住。

  「少……」剛!這一刻,她竟喊不出他的名宇,突然襲上來的溫暖讓她想哭。

  「別怕!他本來就是這個性情。」袁少剛安慰道,給予她支撐。

  「那我呢?」秦嘯虎控制不住如電似的吼聲。

  晶兒嚇壞地立即老實稟告。

  「我爹想要找個丫鬟代嫁……」她立即住口!

  怎麼她說出這句話的感覺……好像她才是正身,而蘇富打算找個代嫁的,嫁給泰嘯虎的,卻是個丫鬟。

  不對呀!她不是這個意思,她的意思是……可是聽在袁少剛和秦嘯虎的耳裡,卻好像她是個『護父心切』的女兒。

  冤有頭,債有主!秦嘯虎忍著吞嚥不下的怒氣,惡狠狠地瞪……不是瞪,而是看,但他的怒火已快要爆發,而始作俑者便是眼前這個美人兒的父親!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父女?

  卑鄙無恥的父親!

  孝順乖巧的女兒!

  「混帳!」他重咒了聲。

  晶兒緊緊地挨著袁少剛,真怕秦嘯虎會突然伸出手搖死她。

  兩個相交至深的好友,因解開誤會而有不同的表情。

  一個正放鬆心情的擁著嬌妻。

  一個幾欲發狂地想揮刀砍人!

  「嘯虎,你打算怎麼應付?」袁少剛問道。既然拆穿了蘇富的把戲,他知道嘯虎不是那種會將就的人,只是他希望嘯虎的手段別駭著了映雪。

  「哼!」秦嘯虎冷笑地由鼻孔哼聲!「我就等著新娘子進門之後再拆穿,再找蘇老頭算帳!」他說得咬牙切齒,可沒有半點看在好友、好友之妻之父的顏面上而稍有寬容。

  好……好可怕!晶兒心驚地摀住小口,被秦嘯虎毫不留情的驚人話語嚇得暗暗心驚。

  幸虧她這個代嫁丫鬟嫁的是少剛而不是駭人的秦嘯虎,否則單聽他的吼聲就活不下去了。

  看到她一副嚇得快要昏倒的模樣,秦嘯虎衝著她而露出一個粗魯的微笑。

  「弟妹別怕!或許我會退婚也說不定!」說是這麼說,但他絕不可能退婚,他非整死那個叫蘇富的老頭不可!

  是因弟妹被他駭到的模樣讓他著實不忍,他才佯裝鬆口的說要退婚。

  「謝……謝謝!」謝天謝地!映雪小姐不用嫁給這種人了。

  秦嘯虎起身告辭。

  目送袁少剛送他離去的背影,一脫離視線外,晶兒整個人便貼向牆,忍不住害怕地猛打著哆嗦。

  想不到她一時害怕而招供說出的話,卻反而弄巧成拙的成了謊話!

  唉!真的是亂七八糟!

  這樣驚恐的日子到底還能挨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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