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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衣]娘子不准亂採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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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31 17:55:14 |倒序瀏覽
娘子不准亂採花 作者:夏衣

等等!就算他要汙辱她,也該有點格調吧?
看看他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
不但當街汙蔑她是個專門采陽補陰的采花賊,
還想當眾對她來個就地正法!
而她隻不過禮貌的想加以解釋一下下,
他居然……居然還用那麼沒水準的爛名號來稱呼她!
說她是名聞天下的“無敵喇叭花”?!
像這樣的稱謂,是人都不會用吧?
更過分的是,他不但在奸計被人識破後,還敢再接再勵,
硬是將她騙到他的東宮太子府中,完全無視王法的存在!
好,既然他如此不自愛,
那她也不必對他客氣, 在他偷了她的心,
卻又不甚在意的情況之下,
她就做個名正言順的“采花大盜”,讓他知道她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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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31 17:56:11
檢討報告 夏衣

  以前寫書,我用的文辭總是比較艱澀,傻傻的以為寫古代就得用古代辭彙;然後每次交稿,責編都會說有些字她看得不明不白……甚至會眼痛。

  (等稿子上了編輯台,又換其他編輯忍著眼痛,幫忙改詞句……)

  今年,交了《王爺仗勢欺人》這本新稿後,難得第一次沒聽責編說用詞遣字有問題,在歡喜慶幸之餘,繼續送上新稿,卻開始聽到責編又「重提」用字古怪……

  於是收到了——比較樣書和原稿,編輯修改後的詞句跟自己寫的有什麼不同,這—項重大的任務。

  (索性找出以前的書,來個全面大檢查!)

  結果發覺自己的詞句存在著不夠通俗的缺點,編輯會幫忙改得較現代化一點,體貼年紀小的讀者,令他們更能理解詞意。

  只是除了用詞我需改進外,看了新的樣書,就是《王爺仗勢欺人》後,新發現到一個比較重要的問題。

  那就是,有時書中會發生「對話太長,字數又不夠多……」等問題,若是讀者直接看原稿,應該會讓人覺得文字擁擠,在閱讀上感到吃力吧?

  幸好有編輯幫忙排版,幫稿子加話、補字數;也把一大段對話分成兩三行,刪去一些詞句,減少字行的擠壓~~

  當然,經常這樣麻煩編輯是不可取的,但最近這兩本稿子還是習慣性的這麼寫,可能又得麻煩編輯動用排版大法,或增或減一些對話與陳述。

  (辛苦了,編。)

  目前出的幾本書,最後上編輯台處理的,好像都不是我的責編。

  有點想問她,是不是看初稿時,眼睛被傷得很痛,無力再看第二遍……

  (嘿嘿!)

  責編好像說過,言情小說是大眾化讀物,應該讓各年齡層的人都看懂。所以夏小衣今後的目標是:寫出連國小一年級的孩子都能看得懂的故事!

  (寫著寫著,感覺自己愈來愈年輕了。)

  假如在我完稿修飾,責編協助修改,編輯出書前再翻譯,三管齊下,依然出現了觀眾們看不懂的字眼……那,還是親自找我投訴吧?

  拜託讀者大人,請別直接向出版社反映,不然萬一有一天,夏小衣的日子變得有點難過就慘了!

  偷偷E信給我知就好,那我就有機會在以後——當我的編說我文字有問題時,跟她說:可是~~應該~~沒讀者這麼反映~~了~~吧?

  Ps:雖然有點不可思議,但這本書的男配角,也就是這本書女主角的哥哥,確實是上本書的男配角,也就是上本書女主角的爹爹……

  (說到這,編,要不要順便放上本書的廣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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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31 17:56:31
第一章

  京城,繁華似錦;每條街道無不裝飾得光燦奪目,門面堂皇。

  一名十六、七歲的姑娘,神采飛揚的走出羅家大門,她穿著天藍色的布衣裳,頭上梳了兩個圓圓的髮髻,配上明眸皓齒的甜美臉蛋,顯得極為純真可愛。

  一路行來,吸引了不少男女老少的注目。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天生麗質難自棄,走到哪,迷人到哪兒……雪珍珠按了按頭頂的小發團,在心底感歎:為什麼上天要將她生得如此美麗?

  「汪汪!」

  後方一聲來勢洶洶的犬吠,如春雷乍響,轟得雪珍珠俏顏一僵。

  她慌忙回頭,見到一隻面目猙獰、口水直流的大黃狗正不懷好意的向她撲近!

  「阿福,別去,別啊!」狗主人緊隨在後的喚著。

  雪珍珠花容失色,朝狗主人叫道:「追我做什麼?快拉走它呀!」

  可是剽悍黃狗不服從命令,奮勇往目標奔跑。

  眼看惡狗愈來愈近,雪珍珠被迫丟開風度,沒命的拔腿狂奔。

  一人一狗在大街上轟轟烈烈的追逐起來,引得路人指指點點、嬉笑不斷。

  「笑什麼?」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見美人受難,居然只顧著看熱鬧,沒人來救她?

  「嗚!」無助的雪珍珠飛揚的裙角好幾次險些被惡狗咬住,路人袖手旁觀的姿態氣得她羞怒交加、無比委屈。

  在危機中,她發現街邊有家門戶半開的店舖,不假思索的便衝進店內,反身關起店門!

  那一瞬間,街對面有一群人馬正聚精會神的觀望著她。

  為首的男子目光炯炯,從好奇到驚訝的眼神──漸漸凝聚出見獵心喜的決意。

  惡狗趴在店門口吠叫,無門可入,像是好不悲痛。

  雪珍珠背抵著門,死守入口,但她尚未調勻氣息,店家已拿著算盤湊近,間不容息的逼問道──

  「姑娘,買什麼?」一臉「不買請走」的表情。

  門外,狗還在叫;雪珍珠不情願的巡視了店內的物品,繼而不甘心的掏出小荷包。

  「請問,最便宜的是什麼?」嗚,她準備買蜜棗糕的銀子呀!

  「……繡花針。」

  「那就給我……一根。」可以咩?

  「……」

  半晌,門外的狗主人費盡千辛萬苦才將惡狗牽走。

  雪珍珠聞聲開門,已不見惡犬的蹤影,卻不知為何,店門外的人群全望著同一個方向,他們是在關注什麼?

  晴朗的午後,風和日麗,街上行來走去的人們停下腳步,注視著那群──騎馬靠近店舖的男子。

  為首的青年格外耀眼,他經過的每一個路口都留下淡淡的暗香浮動著。俊逸非凡的身姿在眾多護衛的環繞中,似君臨天下的帝王,高不可攀。

  雪珍珠納悶的走出店門外,不經意一抬眼,視線越過了密集的人影,與馬背上的青年──目光交接了。

  遠處石橋下有幾個賣藝人聚集著拉琴吹笛,吟唱小調,聲潮如水,淹沒了街道──

  「偶然間,心似繾,梅樹邊。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願,便是酸酸楚楚無人怨……」

  馬背上的青年忘情的盯著她,雪珍珠驀然心悸,暗想:她是不是長得太美了,才把這人給迷住了?

  「姑娘家住何方?」青年開口,聲音與他俊逸的容顏一樣清靈。

  雪珍珠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感覺滿街的人像全都在等她回答似的。

  既然是萬眾期盼,她只好順從民意,回應道:「我住隔壁街,街頭那戶羅家大院。」

  青年躍下馬,秀逸的身姿朝她接近。

  雪珍珠清楚自己的貌美如花,任誰見了都會驚為天人,然而他明目張膽的迷戀注視,她還是第一次遇到。

  「羅姑娘,請問家中還有什麼人?」青年的笑顏猶如一道能教冰雪融化的陽光。

  雪珍珠聽見自己的心跳頓時失了規律,呼吸逐漸變得紊亂。「你問這做什麼?」

  「哦!姑娘宛如一位故人,或許姑娘家裡與我那位故人有關係?」

  「我家在深山,最近才來京城投親,目前寄宿在羅家。你認識羅家的誰嗎?」望著青年,雪珍珠像是見到了戲曲歌頌的故事,那一段段萍水相逢的因緣正無聲的在她腦中上演。

  正在雪珍珠陶醉之際,青年卻突然正色的宣告,「姑娘,你長得很像官府正在通緝的女淫賊!」

  青年身後的隨從們,也緊接著說明道:「那名女淫賊就是橫行大漠的──無敵喇叭花!」

  「傳聞此女練就一身邪門功夫,專門采陽補陰,殘害無數壯年男子!」

  「請姑娘隨我們往衙門走一趟,以驗明正身!」

  「什麼?!」雪珍珠聞言瞠目結舌,腦中如夢似幻的情境轟然破裂。

  青年自隨從手裡接過一枚令牌,出示予眾人,說明那是官府信物,接著便要雪珍珠跟他走。

  「姑娘,請吧!」那些隨從一擁而上,圍住了雪珍珠。

  她驚呆了,遭遇到有生以來最荒唐的衝擊,忙不迭的辯解,「我不是淫賊呀!即使是,我也不會取一個『無敵喇叭花』的外號!那是人叫的嗎?」

  青年使了個眼色,數位隨從不由分說的架住雪珍珠,馬上就要來個當街擄人。

  此時,圍觀的人們連忙出聲制止──

  「幾位大人,且慢!我們知道這位姑娘,她不是壞人。」

  「她確實住在羅家,聽羅家人提過,她似乎名喚珍珠。」

  「她時常獨自出門買吃的,是位非常貪吃的姑娘,附近的點心鋪子都知道她。」

  眾人的說明拉回了雪珍珠迷亂的心志,她雖然對最後一句評語感到不太滿意,但仍感激的看著仗義執言的人們。

  「大家說得沒錯,我是個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大人,我們相信她,她絕對不是淫賊!」

  「何況那女淫賊是在大漠中出入,怎會突然在京城現身呢?」

  眾人的維護,使得青年的手下們不便輕舉妄動。

  雪珍珠感動的望著街坊鄰居們,「各位~~」

  眾人亦回望著她,「姑娘~~」

  「謝謝大家如此相信我的為人!」人間還是處處有溫情呀!

  「別客氣、別客氣,大家都瞧見了你被狗追的狼狽樣,更相信世間不會有這麼窩囊的淫賊。」

  「是呀、是呀!你除了癡呆一點,愛杵在路中央發呆以外,沒做過什麼奇怪的事了。」

  雪珍珠內心的感動霎時退散,「幾位大娘,你們說重點就好,廢話不必講太多。」

  青年見情勢不利於帶走雪珍珠,他漂亮的雙眉立刻皺了起來。

  機警的隨從看了他的臉色,立刻湊向他耳邊,低聲勸道:「殿下,這麼多人盯著,實在不方便行動,不如改日下手?」

  他們沒穿官服,也沒有足夠的證據,只憑一枚「代天巡狩」的令牌和幾句話就要把人帶走,著實不易。

  「你們退開。」青年搖頭,凝視雪珍珠的目光顯得極其執著,他今天一定要帶她走!

  念頭一定,他改弦易轍,禮貌的向雪珍珠拱手致歉。「有如此多人證明姑娘的清白,那必定是我們認錯了人,還請姑娘原諒。不如由我等恭送姑娘回家,到府上鄭重道歉。」

  貴氣十足的青年說完話,朝坐騎一指,風度翩翩。

  「我不會騎馬。」經過一番情緒上的衝擊,雪珍珠看著俊逸的青年,已不會再臉紅心跳。「下一回請別認錯人了!」

  真是浪費了她的表情,還誤以為他對她一見鍾情呢!

  「那我等可以陪姑娘步行。」他揮了揮手,隨從們立刻有如訓練有素的軍隊般整齊排列、嚴陣以待。

  「你仍想查我底細是吧?」雪珍珠沒好氣的問,快步走出人群。

  真衰,難得今天的天氣這麼好,可她出門卻被狗追,又讓一群不明是非的官府人士給糾纏住!

  「姑娘誤會了,我等確實是不放心姑娘的安危。」青年跟上她,步履不疾不徐。

  偏偏雪珍珠怎麼加快腳步都甩不開他,她氣急的瞪他一眼,眉目間蕩出的怒火在甜美容顏的映襯下,不僅沒有兇惡氣勢,反而像逗人開心的焰火一般璀璨。

  青年眼睛微瞇,心更癢了。「儘管我朝民風開放,滿街可見未婚女子外出閒遊,但姑娘如此貌美,隻身在外,若無人相陪,怕是會再招惹上方纔那一類的狗輩。」

  知道她怕什麼,故意提什麼來嚇唬她,雪珍珠簡直被氣得跳腳!「我住的地方離這裡只有幾步路,毋需煩勞各位!」

  青年傲然的神態沒有半點誠意,言談舉止間更是充滿了橫行霸道的模樣,她不禁心忖,他的官階一定很高吧?

  不過她才不管他是什麼身份,哼!居然敢懷疑她這麼美麗大方的好姑娘是個淫賊,簡直不可原諒!

  幾步之間,一行人已來到羅家大門外。

  「告辭!」雪珍珠二話不說的衝進門,順口交代守門的僕人,「別放外人進來!」

  聲量不減,故意讓「外人」聽見。

  青年不以為忤,停在門口,皮笑肉不笑的神態像極了一隻漂亮的狐狸,眉眼裡滲雜了幾許天生的狡詐,若有所思的欣賞著她逃跑的背影。

  雪珍珠走得遠遠的,仍可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一時忍不住回眸,正望見他深邃的目光散發出濃烈的情感,頓時她堅強的心感到一陣晃動。

  雖然他不像個好人,卻是個好漂亮的人,渾身散發出名貴的光彩,舉手投足間淨是尋常人所沒有的高雅端莊。

  只是這與她何干?

  冷哼一聲,她假裝不在意的唱著小調,遁入庭院深處。

  秋葉滿地的門庭留下了她唱歌走音的奇腔怪調──

  「偶然間,心似繾,梅樹邊……」

  

  太陽下山,用晚膳的時候到了。

  「珍珠!」

  啪啦一響,隨著喊叫聲,她的房門倏地被推開。

  「呃!咳咳咳!」受驚的雪珍珠被噎著,丟掉手中的碗筷,淒慘的把喉嚨裡的殘食艱難的吐出。「伯父,您不要突然大叫,嚇死我怎麼辦呀?」

  「你今天是不是招惹了誰?」闖進門的伯父不顧她咳得面紅耳赤,焦慮的追問:「有位姓龍的公子找上門,一直在詢問你的事,他還帶了不少的朝廷官員!」

  雪珍珠不待思索,中午遇見的俊逸青年那高傲的姿容登時閃現於她的腦中。

  「珍珠啊!伯父收留你是看在你父母雙亡、舉目無親的份上,嚴格來算,伯父只是你外公的哥哥的表弟的嬸嬸的兒子的夫人的妹妹的後代,並不在十族之內,你可千萬別替伯父添麻煩啊!」

  「我已經很乖了呀!」雪珍珠噘起嘴,喝一口湯,順順嗓子,隨即拍案而起。「什麼龍公子,他找我做啥?我這就去會會他!」

  「快去吧!你伯母正在應付他,而從他的言辭中也透露了想見你的意思。」自己惹的麻煩自己解決!

  雪珍珠悶悶不樂的走出房,院子裡已是燈籠高掛。

  伯父帶她走向正廳,鄭重交代道:「你別太莽撞,冒犯了人家。記住,『龍』是國姓,說不定人家是一名皇子呢!」

  「皇子找我做什麼?」愈說她愈糊塗。

  管他要做什麼,只要他們羅家沒事就好。「為保安全,我和你伯母對那人說了,你並不是我們的親戚,只是府裡的下女,待會兒見面,你可別說漏嘴。」

  「為什麼?」有她這樣的親戚很丟臉嗎?

  「自己闖了什麼禍,自己擔!」

  雪珍珠滿腹委屈的進了正廳,如她預料,在堂上談笑風生之人正是中午與她邂逅的俊逸青年。

  即使他身旁有不少貴氣十足的同伴,她仍是一眼就看到他──他穿著正黃色的衣袍上繡有楓葉的圖案,四肢修長,安坐著的姿態優美如畫。

  當他俊逸的面孔轉向她,那柳眉鳳目立即綻放出眩惑人的光彩。

  雪珍珠猝不及防地被他那不可觸的光彩照耀得心窩震盪,臉蛋潮紅,她咬咬下唇,故作坦蕩的走向他,「這位便是龍公子吧?請問您找上門糾纏不休是為了何事?」

  她無視伯父、伯母忌諱的臉色,態度不亢不卑;外人見狀,絕對心知她不可能只是個地位卑微的下女。

  「為了此事。」龍公子取出一卷畫卷,遞向雪珍珠,等她接收後,他隱蔽的向身邊的人點頭示意。

  於是龍公子的同伴開始借口引開羅家人──

  「據說這裡的花草開得不錯,不知屋主是如何栽培的?我們未進門就聞到花草的清香了。」

  「方便帶我們去觀看院裡的花草嗎?」

  說話之人都是名揚京城的才子們,各個有官職、有背景,不宜得罪。

  珍珠的伯父、伯母聞言,馬上棄雪珍珠於不顧,「過獎了,那就請幾位公子移駕後院欣賞秋花。」

  雪珍珠一聽,顧不得關注畫卷,急瞪著伯父的黑眸充滿哀求,彷彿是在說:不要丟下她一個人,都入夜了,是要賞什麼花啊?

  你自求多福吧!伯父無奈的搖頭,狠心的帶走閒雜人等,將寬敞的大廳留給龍公子以處置雪珍珠。

  廳外秋風蕭瑟,偶有幾隻烏鴉飛過,好不淒涼。

  「打開看看。」龍公子單手支頷,悠哉的望著雪珍珠。「別害怕,我又不會吃了你。」一股邪氣在他含笑的眼裡滋生。

  雪珍珠抖了抖,依言觀看畫卷,「是一位女子的畫像?」

  畫中女人嬌小嫵媚,十分勾人。

  龍公子氣定神閒道:「這位就是專門殘害良家少年的女淫賊。」

  那個傳說中的「無敵喇叭花」?!姿色比外號漂亮多了耶!「你們覺得她和我很像?」

  「仔細一看,姑娘更是賞心悅目。」

  「哈哈,哪裡~~哪裡~~」算他有眼光!

  「我們回去翻了畫卷才明白過失,不僅認錯人,還當街污蔑了姑娘,損害姑娘的清譽,實在不可原諒。」

  「唉!人的一生,哪能毫無差錯?」她一向寬宏大量,不會斤斤計較的。「只要痛下決心,您一定能重新做人。」說完了,請走吧!

  龍公子扯扯嘴角,勉強道:「姑娘說話真有見地。」

  「咳,家教關係。」她特別愛聽街頭賣藝的人唱小曲、耍花腔。

  「羅氏夫婦說姑娘是府裡的丫鬟,賣身十年……」顯然是謊言!龍公子好整以暇的審視雪珍珠逐漸慌亂的臉色。「聽姑娘話中之意,似乎另有出身?」

  雪珍珠忐忑的環顧週遭,廳堂內溢滿了紅燭的香氣,然而他身上飄出的淡淡蓮香,掩蓋過了蠟燭的氣味,一點點沁入她的鼻間。「雖然……我只是個下人,但羅家……老爺及夫人愛僕如子,對待每一個下人都盡力提拔、用心栽培。」

  「呀~~阿平、雨兒,你們死到哪去了?沒見到幾位大人累了嗎?還不快去搬椅子、倒茶水,去後院伺候!真是蠢笨如豬!」廳外倏地傳來羅家夫人邊走邊罵的喊聲。

  龍公子正視著一臉尷尬的雪珍珠,「愛僕如子?」

  唉!伯母,我配合你們說謊,你們不要自己露出馬腳好不好?

  雪珍珠哀怨的臉蛋上藏有千言萬語,無助的眸光一閃一閃,像只困在陷阱內的小兔子。

  龍公子對她愈來愈感興趣了,意味深長道:「京城內還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啊!」

  雪珍珠聽出他話中的別有企圖,本能的退開,戒備道:「你道歉也道完了,天色不早了,是不是該告辭了?」

  「你家主人都沒對我大聲說話,你這個做下人的卻在趕我走?」龍公子笑了,「道歉是道完了,不過仍未善後。」說著他取出一個手掌大小的方盒放在桌上。

  「你還想怎樣?」她察覺到他的笑容中有點不正經。

  「聽說姑娘喜歡吃甜品,這是西域貢品,千年雪蓮製成的雪蓮糕,滋味先甘後甜,令人回味無窮,並有養顏美容之效。」

  「送給我當賠禮是嗎?」雪珍珠不等他話說完,搶先發言,唇齒間已有垂涎的口沫。

  龍公子見她立即收起戒備,比天真孩童更好哄騙,不由得又笑了,打開盒蓋,「請嘗嘗。」

  盒蓋一開,濃郁的芳香撲鼻而來,熏得雪珍珠飄飄欲仙。

  「原來你身上的蓮花香就是這東西所發出的氣味呀!」她心動的盯著白嫩嫩的糕點,款色如一朵活生生的雪蓮,清麗絕倫,勾引她食指大動。「龍公子,您真是太客氣了。」

  她的口氣變得熱切許多,雙眼發光,恰似嘴饞的小貓,那神態讓人看了心都蕩漾了,直想著抱她入懷逗弄。

  「姑娘果真如街坊說的一般……」貪吃。「嗯,愛好美食。」龍公子凝視她毫不做作的天真笑靨,堅硬的心微微的悸動著。

  「假如被人誤會是女淫賊,就能有好東西吃,那我不介意多讓你誤認幾次。」不過他怎會有貢品呢?「龍」是皇家姓氏,這位龍公子難道真是皇親國戚?

  雪珍珠頓時狐疑起來,接過方盒的動作逐漸僵硬。

  龍公子取出一雙筷子遞給她,筷子是純銀打造的,她張大眼,這人似乎一出手,什麼都能變出來!

  他一臉鼓勵她的表情,「怎麼不吃?」

  雪珍珠覺得自己被當成了等著主人餵食的寵物,然而盛情難卻,她猶豫的拿起乾淨的銀筷,看著無法抗拒的甜品,慢慢夾了一塊放進嘴裡。

  「真好吃。」入口即化、味道百變、甘甜有致,她露出妙不可言的神情,別說女淫賊了,誤會她是女魔頭,她也甘之如飴!

  龍公子彷彿聽見了雪珍珠的心聲,笑容可掬的問:「吃完後是不是感覺喉嚨有點麻?吞嚥入腹後,是否又感覺到肚子有點熱?」

  「是啊!是有點不太舒服。」可為什麼呢?

  龍公子驀然起立,修長身軀在滿室燭光的照射下,延伸出陰暗而強大的倒影,鋪蓋向雪珍珠。「想必是藥量放多了。」

  「藥?」雪珍珠茫然的仰望他的笑顏,發覺他眼底閃爍著詭譎的光芒。

  疑惑間,她的身子漸漸無力,她試圖按著桌子支撐站立。

  他的身影卻是徐徐籠罩過來,如一片網,阻斷了她的退路。

  「你在糕點裡下了藥?」雪珍珠意識過來,卻是為時已晚,她的身體搖搖欲墜的站不穩了。

  龍公子站到她身邊,雙手環住她的腰,將她抱穩。「很快的你就說不出話,動彈不得,直到服用解藥之前,你會像個傀儡娃娃,任我擺佈。」

  此刻,他陰暗模糊的神色猶如捕獲綿羊的野狼那麼的危險。

  「這裡不是你家,你別想胡來……」雪珍珠驚慌的推拒著,發現力氣正迅速流失,如他所言,她的聲音愈來愈細微沙啞,就快動彈不得了。

  她驚恐了,他想做什麼?

  「你一定不明白我要對你做什麼?」讀出她的神情,龍公子不疾不徐的扶她走出廳堂。「不用擔心,跟我走,你就會明白了。」

  「我……不……想明白啊……」吶喊聲無法從口中傳出,雪珍珠難受的摸著脖子,沒有反抗力,只能任他像是對待虛弱病人一樣,扶抱著出門。

  廳外,羅家夫婦正帶著客人走回前庭,見兩人神色怪異、行為古怪,不由得愣在原地。

  「你們這是……要去哪?」

  龍公子俐落的走過,簡明扼要道:「她中毒了,我帶她去找大夫。」

  救我啊!伯父、伯母~~雪珍珠無言的求救,可是腦袋被龍公子按在他的胸前,根本連羅家主人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這……珍珠啊!她是怎麼中毒的?」

  「龍公子,你們……」

  羅家夫婦等不到雪珍珠表態,卻也不敢阻攔,無措的望著龍公子。

  他腳步一頓,慢慢回頭,沒有表情的俊臉顯得極具威嚴,「她方才吃了在街上所賣一兩銀子五朵的天山假雪蓮後就開始感到頭暈目眩、渾身不適。」

  一氣呵成的解釋令眾人跟著頭暈目眩、渾身不適。

  「哎呀!珍珠,早叫你不要經常出門亂買零嘴吃了!」羅家夫婦見慣了珍珠的貪吃,因而毫不懷疑龍公子的謊話。

  龍公子把懷裡那個又氣又急又無法辯解的可憐姑娘打橫抱起,隨即告訴同伴,「我先走一步,你們善後。」

  隨他而來的一群年輕人立刻圍住羅家夫婦,七嘴八舌的討論雪珍珠這個下女的將來。

  龍公子在貼身護衛的簇擁下,一路通行無阻的出了羅家,坐上門口那裹著錦緞的華貴馬車。

  他要帶她去哪?!

  救人啊!雪珍珠急得滿頭大汗,被他按在車墊上,猶如待宰的羔羊,驚恐的望著關閉的車門。

  龍公子撩起車簾,看著月色中燈光燦爛的京城街道。「你不用怕,跟著我,我不會虧待你的。」

  他像是在安撫雪珍珠,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說話聲不高不低。

  雪珍珠艱難的坐直了,從迎入晚風的車窗看清了馬車行走的路線。「你要帶我去哪?」她滿面倉皇的問。

  明明是在發問,然而不論她怎麼用力喊,卻都喊不出聲音。「你敢亂來,我會報官的!」

  龍公子嘴角微微上揚,起初的溫文平和樣徹底消失,俊顏在陰暗的馬車內顯得愈加妖魅。

  雪珍珠看得心跳大亂,被陌生男子欺騙,用卑鄙手段掠出家門,任何女子都會害怕的。

  可她又完全找不出──他傷害她的理由!

  馬車離開了百姓居住的外城,進入內地──皇家禁地。

  「省些力氣,我聽不到你在說什麼。」龍公子湊過去,手指輕佻的彈了彈她抖動不停的嘴。

  雪珍珠羞得咬住唇瓣,目視窗外不理他;豈料,馬車片刻不停的駛向皇宮,愈來愈靠近的皇城圍牆映進她的眼簾,讓她目瞪口呆了。

  龍公子真是宮裡人?!

  那他抓她進宮,到底是要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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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31 17:56:49
第二章

  一名年輕太監提著燈籠跑出宮殿,壓低嗓音來到龍翔鳳身前行禮,「太子殿下,您總算回來了!」再偷偷抬頭,窺視龍翔鳳懷裡的女子,見到那張似曾相識的面孔,太監頓時呆住了。

  「別發呆,快去準備一間房。」龍翔鳳抱著四肢無力的人兒進入他的東宮。

  她全身鬆軟如同一條冬眠的蛇,蜷伏般緊貼著他的身體,藥力引發的畏寒效果使她亟需溫暖,不能說話又不能動,只好乖乖的任他抱著,汲取他的體溫。

  雪珍珠長這麼大,只被她的哥哥抱過;沒想到這個陌生男子的胸懷依靠起來,居然不會讓她難受,甚至舒適得令她喪失了抗拒的意識。

  龍翔鳳感覺到她緊繃的身子逐漸放鬆,滿意的一笑,帶她到了寢室,把她放在象牙床上。

  床邊站著兩名宮女,一見雪珍珠半昏睡、半清醒的面容,無不感到錯愕——此女的容貌實在……太像另一個女子!

  「難受嗎?」龍翔鳳側坐在床沿,單手取出一瓶小玉罐,打開蓋子,拿到雪珍珠眼前搖晃。「我這就餵你喝解藥好嗎?」

  少廢話!她睜大含怨雙眸,瞪著他被燭光映照著的臉色。「快啊!」

  龍翔鳳扶她起來,將玉罐抵在她嘴邊,眼看就要倒出藥水,她張開嘴,唇片如開啟的花瓣,一截粉舌輕輕探出,等著水珠的滋潤……

  龍翔鳳盯著那點軟舌,胸口微微抽緊,下腹蕩起熱流;他突然縮手,煩惱道:「你自己喝不了怎麼辦?不如犧牲小我,以口相就吧?」

  「無賴啊你……」雪珍珠臉都嚇蒼白了。

  「瞧你如此激動,一定是迫不及待。」龍翔鳳大義凜然的含了一口解藥在嘴裡,接著垂首貼向她嬌嫩的紅唇。

  「救命啊……」啞著嗓子的雪珍珠向兩邊的侍女伸出求援的手。

  龍翔鳳修長的手指順著她的手臂遊走,摸到她的指尖,逐一包入掌心,慢慢將她的小拳頭帶到胸口摩挲。

  「非禮呀……」嗚,誰來救救她?

  他的觸摸彷彿落入水面的雷電,震得她身心發麻,尚未消化他每一次觸碰所帶給她的悸動,他的唇已蠻橫的覆蓋住她的嘴——

  柔軟溫厚的舌開啟了她的牙關,甜美的汁液一點點順著咽喉流淌過她的五臟六腑,雪珍珠著火似的感覺燥熱難耐。

  她想不到男子的唇品嚐起來,竟比她所吃過的甜品都美味;再一轉念,想到若不是龍翔鳳,而是別的男子的嘴……

  「嘔~~」她霎時感到一陣惡寒,進口的藥水吐了一半,濺滿龍翔鳳乾淨的衣裳。

  他皺眉,如遭奇恥大辱,不悅道:「你敢吐?」

  「已經吐了!」話聲細若蚊鳴,但她能夠發出一點聲音,證明藥效正在發作。

  而她紼紅的俏臉上已分不出是羞或是怒!

  「無妨,我再餵你便是。」龍翔鳳冷笑,再次含著藥哺進她嘴裡。

  雪珍珠的反抗之力慢慢的恢復了,但當她抬頭,望見了龍翔鳳深黑色的眼眸,那壓抑著無數情感的目光,使她如同看見熱烈的火焰在燃燒。

  如癡如狂……她愈看愈入迷,以致忘記反抗,滿頭疑惑,不懂他怎能如此狂熱的待她?

  直到他鬆手放開她,熱切的目光轉為平淡,她才清醒過來,回想著他的變化,心亂如麻。

  「能說話了?」龍翔鳳好不容易平定的情緒,又因她迷茫的嬌憨面色,一點一點的升溫了。

  「你居然侵犯我,你這是……違背禮教的,你……」雙唇火辣辣的發燙,燙到心窩也沸騰了,雪珍珠困難的找回力量,奮力的推開龍翔鳳,跳下床。

  兩旁的侍女自覺的移位,擋住她的去路。

  「別慌,有空時,我可以幫你去告官。」龍翔鳳握住她的左臂,硬將她拉回床上,按住她的肩,俯視她困惑的臉。

  雪珍珠上半身被他壓制著,他稍微俯首,嘴唇又放肆的印上她半啟的檀口。「你究竟是誰?怎能如此放肆?」

  龍翔鳳彈了個響指,讓身後的侍女代答—

  「殿下乃是當今天子的長子。」

  「本朝皇儲,未來帝王。」

  兩名侍女的話令雪珍珠渾身一震。「你是東宮太子?」雖然早有預感,他的身份並不尋常,但她萬萬沒料到,他的地位竟是如此崇高!

  未來的天子!

  「驚訝什麼?看著馬車進皇宮,你應當就猜到我的身份了。」他有禮的氣度逐漸瓦解,顯露出橫行霸道的本性,俊逸的容顏蒙上了與相貌不符的張狂氣息。

  雪珍珠百思不解的望著這位未來的帝王。「你要什麼樣的姑娘沒有,何必抓我進宮?」

  龍翔鳳輕佻的手指畫過她的眉,順著眼角下降,游移到她的唇中央。

  他不回答她,她只能從他眼底異常旺盛的情焰揣測著,「你是不是在街上與我相遇之時,對我一見鍾情;接著到羅家看到我,又再見傾心,於是大徹大悟,非我不可?」

  「……」她真的有夠自戀。「情況雖有區別,但相差不遠。」他還大徹大悟咧!

  「可你的行為和那些強搶民女當壓寨夫人的盜賊有何不同?」雪珍珠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離她遠一點,別壓迫著她,害她不舒坦。「你既是未來的天子,就該做萬民的表率,不能知法犯法,隨意擄人!」

  嘖嘖,一個小丫頭教訓起他來竟比他的父皇還嚴厲。「我交代手下,向羅家夫婦買下你;等他們拿回你的賣身契,你就名、正、言、順歸本宮所有。」

  「什麼?」她拚命搖頭,伯父、伯母絕不敢——背著哥哥賣了她!

  「賣身的丫鬟本就能轉賣予他人,你認命吧!」整個天下都是皇家的,他要的,一定能得到!

  「那是謊言,我不是丫鬟,我沒賣身給任何人呀!」雪珍珠一邊澄清,一邊縮向床角,躲避他灼熱的體溫,以免融化了她的理智。

  「是不是丫鬟,羅家主子說了算,我信他們的說法。」龍翔鳳不肯聽她的辯解,伸手抓過她,「你就在東宮陪我。」說完,他命令侍女,「為她梳洗打扮。」

  雪珍珠趁龍翔鳳分神之際,靈巧的從他身邊空檔一鑽,滑下床,趕在侍女阻攔之前衝出門,邊跑還邊回頭嘲弄,「天都黑了,不睡覺還打扮什麼?有病!傻瓜才會跟你在一起!」

  龍翔鳳俊眉微微上挑,朝著守門的太監揮手,「讓她跑,我倒要看看她能逃去哪?」

  這個傻瓜,她是做定了!

  

  雪珍珠一路狂奔,龍翔鳳慢條斯理的跟,如影隨形;焦急之中,她慌亂的看不清路,闖進了夜晚的御花園。

  無人的廣闊園林在月光的照耀下,空寂而陰沉,雪珍珠跑了許久,找不到出口又甩不掉跟隨的人,不由得停下來喘息。

  「怎麼不跑了?」龍翔鳳施施然的來到她的身後。

  晚風吹送著,周圍花草婆娑,近處有一片映著星光的湖水閃閃發亮,園林因他的出現,增添了一絲生機。

  「我要回家!」雪珍珠轉身後退,戒慎的望著龍翔鳳,「無論你是誰,是皇帝也不能強人所難!」

  「你真是從深山野林來的,竟不曉得這天下皆為帝王所有?莫說是要留你在宮中,就是要你死,也是我一句話便可辦到的事!」龍翔鳳止步,欣賞著她無處可躲的窘態。

  「我確實是在深山野林裡長大的,但我也聽說過『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說法,更何況你目前還不是皇帝呢!別太猖狂!」

  居然敢教訓他……

  龍翔鳳忍不住發笑,背光的身影高大而灰黯,像極了傳說中勾人魂魄的幽冥使者。

  雪珍珠盯著他燦亮的眼眸,絢麗如星子,不帶一絲惡意;被他充滿興致的注視著,她猶如沐浴在絢麗的星輝之下,飄飄欲仙。

  她再次感受到心悸的徬徨,為什麼他如此多變,言行之間,總是流露出不同的醉人風貌……

  時而霸道、時而優雅、時而狂傲,不論是哪一種模樣都令她心亂,卻不厭惡。

  一道月光照亮了雪珍珠恍然省悟的臉,似乎也照明了她的心,她一時怔住,意識到她竟無法憎厭他。

  轉瞬間,龍翔鳳逼近雪珍珠,一手托住她的後背,垂頭低語,「再退,可要跌進湖裡去了。」

  她的身子遭他圈圍住,胸口撞上他的腰,一抬頭——唇片意外的擦過他優美的下顎;頓時像是天雷勾動地火,彼此靜默的凝視對方,卻能感覺到一股熱烈的情焰通過呼吸與目光,將兩顆心連結在一塊。

  「放我離開吧!」雪珍珠狼狽的按著胸口,無奈卻按不住狂烈的跳動,她只好示弱,語帶哀求,「若你真那麼喜歡我,不能沒有我,你去找我哥哥商量,向他提親好嗎?」

  龍翔鳳又笑了。「不過是要留你下來玩玩罷了,又沒說要娶你。」

  雪珍珠迷亂的神情頓時僵硬,他的嘲笑令她失控的心霎時平定下來。

  「第一天認識,你就要我給名分,真有貞潔烈女的風範。」龍翔鳳沒發現她的身心漸冷,從她身前走到她身後,撫著她圓圓的髮髻,享受她難得的沉靜。

  「我要離開這兒……」她乏力的呢喃飄出口。

  龍翔鳳沒聽清楚她垂頭說什麼,打趣道:「大聲點,你要什麼名分?」

  「我要離開!」雪珍珠霍地使勁推開他。

  毫無防備的龍翔鳳退了一步,連忙穩住身子,面色微沉,除了他父皇以外,雪珍珠還是第一個敢對他大聲說話的人。

  趕到周圍的太監們見此情景,護主心切,齊聲威嚇雪珍珠,「大膽蠻女!膽敢頂撞太子殿下,以下犯上,你是不要命了?還不快跪地求饒!」

  雪珍珠置若罔聞,從龍翔鳳身旁走過;他也不生氣,在她背後手勢一畫,幾個太監立即會意,上前抓住雪珍珠。

  「放開我!」

  年輕氣盛的太監們不顧她的掙扎,在龍翔鳳的示意下,將雪珍珠拖到幽冷的湖邊。

  「你們要做什麼?」怕水的雪珍珠驚恐至極。

  太監們強拉著她,一副要把她丟進湖裡的舉動令她感到心驚肉跳、魂不附體,當即大聲呼救,「來人啊~~救命呀!」

  龍翔鳳十分配合的順著她的呼聲走去,她被壓在湖邊的草地上,哀淒的望著他。

  龍翔鳳和善的蹲下身,手指抹過雪珍珠眼角的淚珠,笑說道:「能救你的只有我,你若是肯……」

  尚未想好交換條件,摸著她嘴唇的手指匆地傳來一陣痛感,龍翔鳳仔細一看,雪珍珠竟像一隻不聽話的狗,咬住他的食指不放。

  龍翔鳳只覺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臉頰,沒想到她愈咬愈用力。「快松嘴!」

  雪珍珠恨不得咬死這個橫行霸道的太子,把他手指咬出血了也不放鬆。

  「太子殿下!死丫頭,快放手,不,放嘴呀!」眾太監緊張的搖晃著她,然而不管怎麼擺弄,她就是緊咬著龍翔鳳,比瘋狗還難纏。

  龍翔鳳再怎麼身價不凡,畢竟也只是個有血有肉的人,被咬痛了,脾氣自然就不再溫和。「你這野性倒是媲美凶禽。」

  他揪住雪珍珠的衣襟,將她高高提起,自己靠在石欄邊,振臂一甩,把她丟入湖中。

  湖水吞沒身體的剎那,驚悚的尖叫聲從雪珍珠的嘴裡喊出!

  龍翔鳳抽出手指一看,已是皮破血流。

  「別叫了!」在湖邊的龍翔鳳看不見湖中的雪珍珠有多麼的驚恐,聽著她尖銳的叫聲,他不耐煩的出手按住她的腦袋——強硬的將她按進水裡!

  這姑娘到底懂不懂得皇權浩蕩?

  她不僅反抗他,還敢傷害他!他若不趁早磨去她的銳氣,有朝一日,她豈不是要爬到他的頭頂撒野了?

  龍翔鳳思及此,手勁加深,連喘息的機會都忘了給她。

  雪珍珠伸出湖面求救的手漸漸停止揮舞,垂入水中……

  沒有她喊叫聲的週遭變得沉靜下來,但龍翔鳳的心卻是靜不了;慢慢放開她,看她下沉,被她咬過的手指開始發涼,應有的痛楚蔓延到他的心窩……使他害怕,她再也浮不上來!

  「快——」龍翔鳳冷著臉,急切的命令旁人,「拉她上來!」

  當雪珍珠被拖出湖面,已是神志昏迷、奄奄一息;太監們舉燈照著她痛苦的臉,上面已是血色盡失。

  龍翔鳳默默俯看著她,內心深處湧出一絲絲疼痛,這個姑娘攪亂了他對世間女子的認知,率性而獨特,在他的腦海中烙印下鮮明的身影。

  他有些分不清,自己的心隱約在為她而難受,是因她的容顏影響,還是他已經看重她的本身了?

  

  她清醒時,天已亮了。

  身邊熱熱的,好像放了暖爐似的,雪珍珠舒適的歎了一口氣,轉了個身,微微張開眼,一張英俊的臉冷不防進入她的眼簾,刺激著她尚且模糊的意識!

  「啊~~你怎麼會在這裡?」雪珍珠驚呼出聲。

  寬大柔軟的床上,她佔了一半,另一半則側躺著龍翔鳳修長優美的身軀,原來他就是那恰似暖爐的熱源。

  「醒了呀?」龍翔鳳一手托腮,迷濛的雙眼半睜,流溢出惑人的風情。

  晨光徐徐映入,為室內的人與物塗上一層柔柔的金粉。

  雪珍珠困難的支起身,無法面對他柔和的笑靨,回憶起昨晚的遭遇,她逼自己展現出怒顏——

  他居然把她按在湖裡,是想淹死她嗎?

  「我不曉得你那麼怕水。」龍翔鳳看透了她的心思,先聲奪人的說明。

  「現在擺出一副和顏悅色的面貌,是在要什麼把戲?」雪珍珠不只怕水,也怕了眼前的權貴!

  「我這輩子還沒向誰道過歉,如今和你賠不是了。」他出手攬住她的腰,挽救她即將滑下床的身子。

  「別碰我!」雪珍珠在他的推動下,驀然前傾,臉蛋不由自主的貼上他光裸的胸膛,怒顏頓時羞澀軟化。

  「我怕你受寒生病,照顧了你一整晚。」龍翔鳳溫厚的手掌移向她的額頭,撫摸著,「還好,沒發熱。」

  他怎麼又變得如此熱情?

  彷彿第一次見面的那個他,語氣溫和、神色關切,與昨晚橫行霸道的他判若兩人!

  「一整夜,你都抱著我入睡,不停的說夢話還打呼,吵得我不能成眠。」龍翔鳳輕輕打了個小呵欠,傭懶的神態予人朦朧的美感。

  「胡說!我才不會打呼!」雪珍珠羞憤的掀開被子欲下床,然而被子下出乎意料的「風光」驚得她雙目突出,就快發狂。「啊~~我的衣裳呢?」

  她尖叫,自己居然光溜溜的和他睡在一起?!

  雪珍珠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驚慌失措,分不出自己失身了沒有?

  「湖水浸濕的衣裳怎麼能穿?」龍翔鳳讓她頻繁轉變的表情取悅了,手指放肆的探入她嘴裡,輕佻的彈了彈她的舌尖。「不必擔心,我親手為你寬衣解帶,保證沒第三個人看見。」

  可她擔心的就是他亂動手腳啊!

  「無賴!你對我做了什麼?」雪珍珠狠狠打開他的手,卻被他躲過,手腕陡然遭他攫住。

  頓時,覆在她身上的被子因扭動而下滑,立刻春光外洩……

  「不許看、不許看!」她急得都快掉淚了。

  浮現在她眼角的淚光閃爍如星子,吸引著龍翔鳳貼近她眼邊,舌尖一勾,舔走,接著露出貨真價實的無賴笑容,調侃道:「竟是甜的呀?」

  「你怎麼能、怎麼能對我這樣,那樣……」雪珍珠被嚇得語無倫次了。

  屬於他的溫熱氣息拂過她敏感的身體,瞬間,她忘了遮掩裸露的部位,模糊的淚眼中滿是他寬闊的胸膛,以及那張俊得妖魅的臉。

  她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自己為他心亂,不是為他完美的容顏,而是他蓄意的魅惑,以及異常的熱情,困住了她的理性,只剩懵懂的感情受他牽引,一點點的沉淪。

  「用我自己的身子為你取暖,你還有什麼好不滿的?」龍翔鳳的拇指挑逗似的按著雪珍珠的唇,輕柔的移動。「這種燃燒自己,溫暖他人的情操,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再說別人可沒機會拿本太子當暖床用。」

  他的強詞奪理,勾回了她險些陣亡的理智。

  雪珍珠蜷曲著,以手遮掩身軀,一邊怒吼道:「你的行為是一國皇子該做的嗎?你和那些荒淫無恥的採花賊有何分別?」

  「奇怪?我見義勇為、助人為樂,你不感激就算了,何必歪曲事實,說得如此不堪?」龍翔鳳說著,撩起紗帳,向外面的侍女下令,「雙兒,拿吃的進來,這位姑娘喊完了,大概肚子也餓了。」

  雪珍珠見他姿態愜意,完全不承認有錯,禁不住怒火高漲,嘴兒一張就要破口大罵——

  「蓋住被子,別著涼。」他忽然體貼的為她拉起錦被,舉止溫和的包裹住她發顫的軀體,眼睛不曾往下看,一派君子風度。

  雪珍珠愣了,責罵聲倒退回喉嚨,感覺他像是對待寶物一般的對待著她,憤怒的情緒逐漸轉為慌亂,因他言行舉止而變得情緒百變的她當下體會到何謂:患得患失!

  「你有什麼陰謀?為什麼突然……這麼對我?」

  他不擺太子的架子了,變得異常溫和,這莫非是他……侵犯她的補償?

  龍翔鳳露出了比她還困惑的神色。「我怎麼對你?就只是替你蓋被子而已,雖說床上只有你和我,但你赤身裸體的,還是有礙觀瞻;不過你非要赤裸裸的,我也不好阻止你。」

  「別說了,你這個壞蛋,無賴!」還敢指責她歪曲事實,事實上,他污蔑人的本事比她高強得多了!

  「看來我昨天真嚇到你了?」

  可他威懾她,她不順從;丟她進湖裡,等她醒來仍是怒氣沖沖,不肯屈服;一個嚇不倒、無畏於他的女子,倒是挺新鮮的,龍翔鳳決定換個法子收服她。

  「你若覺得虧欠我,就放我離開。」雪珍珠抓著錦被將自己團團圍住,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瞟了他迷人的俊臉一下,倏地閉了起來。

  她不能留在宮裡任他擺佈,只是離開以後,她的清白……便不能找他負責了。

  哥哥曾跟她說過,女孩兒家的貞潔必須留給自己的夫婿,她沒與他成親,已讓他給玷污了,現在該怎麼辦?

  「我是真的喜歡你,誠心請你留下來作客。」龍翔鳳對上她哀怨的大眼,看著縈繞在她面容上的徬徨與迷茫,猶如迷路的兔子一般無助,令他覺得十分可愛。

  他的心動了,忘神的撫著她亂翹的髮絲,鐵了心要留住她。

  「我們只見過一次,哪有這麼容易就喜歡上?」未完的話消失在他的撫觸中,她的身子回應般的輕顫了——著迷於他恰似呵護的溫柔觸摸。

  或許真有人會輕易的喜歡上另一個人,若是喜歡,那麼他的冒犯就不像玷污那麼令她難以忍受吧?

  太子呀……地位如此崇高之人也會被她的美色迷惑嗎?雪珍珠不知該如何辨別他的喜歡是一時興起,或是發自肺腑的愛?

  「你知不知道,許多故事裡的佳偶都是一見如故,繼而相知相戀?」龍翔鳳接過侍女遞上的早膳,放在床上,「你邊吃,我邊說給你聽如何?」

  雪珍珠從未與兄長之外的男子親暱至此……

  兩人窩在一張床上,似在構築只有彼此的家園;兩人的眼神、呼吸、接觸都近在咫尺,融洽的氛圍牽動著兩顆寂寞已久的心,蠢蠢欲動。

  她開始相信,喜歡一個人可能真像他說的那麼輕易,只需一面之緣,即可斷定對方是自己應該追尋之人。

  「太子殿下,早朝時候到了。」侍奉的太監定到門外,出聲提醒。

  龍翔鳳回過神,夾起一口小菜放進雪珍珠嘴裡;她冷不防吃下一半,另一半他竟抽回,及時送入自己口中。

  一連串曖昧的舉動打消了她的怒氣,紅彤彤的臉蛋上剩下的全是羞意,他的放肆推倒了她腦中禮教的藩籬。

  「我得離開一會兒。」龍翔鳳悠然下床,掀開紗帳。

  她轉眼,看他站在一旁,任兩名侍女服侍他穿衣裳,漸漸的她不受控制的幻想著,若是由她親手為他穿衣……畫面會怎樣?

  「不不不!」雪珍珠急忙拍拍自己的腦袋,命令自己不准再胡思亂想。

  「你又在做什麼?」龍翔鳳握住她自我懲罰的拳頭,柔柔的撫順她凌亂的髮絲。「真是一刻也不安分。」

  有她在的東宮,他有預感,會很熱鬧吧?

  他已感覺得到枯燥和乏味正從他的生命裡一點一點的離去。

  雪珍珠急忙掰開他的指頭,她受不了他的溫和,那比太子的地位更教她惶恐……卻忍不住為之動容。

  她的俏顏充滿迷茫,沒有絲毫的記恨——彷彿已忘了昨夜的遭遇,正在全心思索著,人世間是否真有一見鍾情這回事?

  這個姑娘真容易哄騙……

  龍翔鳳暗自發笑,忽略了對她坦率性情的好感,也不去追究心底那股珍藏她的渴望。

  他明白自己要留住她,且會不擇手段,這已足夠。

  「回來我再陪你。」整裝完畢,他從容離去。

  雪珍珠一愣,立即探頭,望著他步步遠離的背影,雖然明知很快就會再見到他,但她仍然感到悵然,興起了挽留的衝動。

  沒有他在,她就不自在,即使他會使壞……此時她想著的只有讓他留下,而非自己早些離開。

  雪珍珠歎了一口氣,大感異常的敲了敲腦袋,回想起他撫過頭髮時的感觸,又收手,凝視著曾被他包圍的拳頭……他的體溫是那麼的暖和,暖和得讓她的心都發軟了。

  「姑娘,快吃吧!要涼了。」在房裡照顧她的侍女出聲,打斷了雪珍珠滿腦子綺麗的邐想。

  「哦!」她斂起迷亂之情,瞟了瞟侍女,聽龍翔鳳說過這名侍女叫雙兒。「我還是先起身穿衣裳吧!」

  她不習慣光著身子,忙不迭的包著被子下床,環顧四周——

  室內佈置得精美絕倫,害她眼花撩亂。

  「這是太子殿下為你準備的寢室。」雙兒善解人意的為雪珍珠解惑。

  雪珍珠聽了,為難的擰起眉,龍翔鳳真的很喜歡她吧?

  倘若他能永遠溫和有禮的待她,她倒是很願意與他結交的,不過住在皇宮陪他一同生活,她還是做不到。

  他是未來的帝王,而她只是個從鄉野初到京城的平凡女子,即使此刻相處在一起,她仍無法想像將來的兩人會有不斷的聯繫。

  遲早會分開的,她與他……

  雪珍珠動作緩慢的穿上侍女給的衣裳,名貴的綢緞是她從未見過的料子,當她撫著衣袖出神時,侍女已為她梳妝打扮得猶如名門千金。

  「請過來瞧瞧,是否一樣吧?」雙兒古怪的笑,貌似親切的扶著雪珍珠走到牆角的屏風內。

  雪珍珠不解其意,順著雙兒的指示望去,驚見屏風裡頭擺著一面與她等高的鏡子。

  「這是人家說的琉璃鏡嗎?」雪珍珠又驚又喜。「好清晰呀!把我的樣子都照出來了。」

  「呵,那不是鏡子,是畫。」雙兒別有用心的提醒。

  「畫?」雪珍珠湊近一看,確實不是鏡子,摸了摸與真人相差無幾的畫像,她歎為觀止。「他幾時畫的?我的樣子……實在是栩栩如生!他這麼在意我,居然還畫我的圖?」

  雪珍珠愈看愈歡喜,感動得飄飄然的,幾欲沉醉,她願意相信他說喜歡她是真心話了。

  「姑娘,你想錯了!」雙兒沒見過這麼自戀的女人,乾脆點明道:「畫中女子根本不是你!」

  雪珍珠愕然,「那是誰?」

  「呵,是誰不好說,但這就是殿下需要姑娘在此的原因。」

  換句話說,龍翔鳳看中的根本不是她雪珍珠?

  她無措的盯著畫像,仔細分辨,畫中女子確實與她神態回異,有著她沒有的高雅氣質。

  「我是真喜歡你,誠心請你留下來作客。」

  「你知不知道,許多故事裡的佳偶都是一見如故,繼而相知相戀?」

  龍翔鳳的話有如一陣輕煙,飄過雪珍珠的腦海,帶給她的震撼卻像洪水猛獸的襲擊,排山倒海。

  她呆在原地,沒發覺侍女雙兒在她身後掩嘴偷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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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31 17:57:11
第三章

  龍翔鳳回到東宮,遠遠就望見雪珍珠沒精打采的側坐在花叢邊,一隻手不斷的丟出花瓣,嘴裡唸唸有詞。

  他看不清她的神情,快步走近,只聽她沮喪的重複著——

  「真的,假的……」每次重複都要犧牲一片令他備覺熟悉的花瓣。

  只是注視著她勝過花朵的嬌顏,龍翔鳳愉悅的微笑,顧不得追究別的事,不知為何,只要看到她,他的心情就會變得很好。

  「你又怎麼了?」走到她身邊,一陣馨香飄過鼻端,他分不出是花草的氣息,還是她的味道令他的笑容添入幾許沉醉的感覺。

  雪珍珠聽見龍翔鳳的聲音,身子一震,沒答話。

  他低眼瞧了瞧她另一隻手裡的東西,美好的面色倏地破裂,「我的蘭?!」

  他費了無數心血弄到手的深谷幽蘭,居然全讓她肢解得光禿禿的?「你知不知這是有錢也難買到的稀世品種?」

  「騙子!」雪珍珠突然抬頭瞪他,猶如負傷的孩子,又委屈又不甘心。

  龍翔鳳沒發現到她另有幽怨,挑眉道:「需要我找來全國花農向你傳授心得見解嗎?」

  他這雙眼睛是在看她,還是透過她看著別的女子?雪珍珠凝視著龍翔鳳玩世不恭的臉,半晌,咬著唇轉身跑向寢房。

  「你去哪?」龍翔鳳命令宮人退開,獨自跟她進屋,才踏入門,就見她從屏風內取出一副畫卷,幽幽的望著他。

  龍翔鳳瞧了瞧畫卷,再瞧雪珍珠含有疑問的臉,忽然他發現了她藏不住的幽怨。「你很像她。」

  他毫不心虛的說,關注著她的驚訝與失望。

  察覺到她晶亮的眸子在得到答案的剎那變得黯淡且失去光澤,他的強硬才一寸寸被削弱,開始心虛了。

  「你看見我的第一眼,便覺得我與她相似?」雪珍珠啞著聲問。

  她渾身使下上勁,像是從美夢中驚醒一般,發覺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幻的,不可相信。

  「否則我怎會如此重視你?」龍翔鳳反問,無意間將她自小建立起來的自信全部打碎。

  「你說過,有人會一見就喜歡上的……」而她,真的相信了他的話,結果卻是一場笑話。

  龍翔鳳不語,略帶戲謔的神情令雪珍珠認為他是在笑她笨。

  她難以忍受的握緊拳頭,心被鑽了一個洞似的,補不起來,空虛又疼痛。

  「別弄皺了。」他出其不意的奪過她手裡的畫卷,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撫平她捏皺了的痕跡。

  雪珍珠錯愕的握著被他拍開的手,像是被他打了一記耳光般,顏面無存,第一次嘗到了酸楚不堪的滋味。

  「嫉妒了?」龍翔鳳察覺到她溢於言表的心思,玩味的看她,心情再次開朗愉悅。

  「誰會嫉妒,我又不認識你!」

  「你真好玩,這麼容易爭風吃醋。」

  「你沒聽到我的話嗎?」雪珍珠氣急敗壞的繞過龍翔鳳,朝門外走去。「我怎麼可能嫉妒?你只不過是一個陌生人!」

  她連他的名字都不曉得,何必在乎他心底看重的是誰?

  「去哪?」龍翔鳳腳步一動,修長的身子擋在門口。

  雪珍珠望著他,對自己的質問忽然得到了回答……她已經無法當他是個不相關的陌生人,即使連他的名也不曉得,他的人已經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腦中。

  或許初見時,她就記住了他,對他念念不忘。

  以為他是喜歡她的,就算抗拒他的霸道,也是未盡全力,甚至偷偷的高興,傻傻的以為他是真的喜歡她。

  龍翔鳳趁她失神,取出一張紙打開來,遞到她眼皮底下說明道:「我派人向羅家買下你了,契約今早剛送進宮。」

  「什麼?」雪珍珠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瞳,迷濛的神志陡然清醒。「這怎麼可能?我沒有賣身啊!」

  「羅氏夫婦說你是丫鬟,替你家人把你交給我了。我的手下找過中間人加以見證,手續絕對合法。」龍翔鳳捏了她僵硬如石的臉蛋一把,她的喜怒哀樂都令他感到新鮮趣味,毫不膩煩。

  「我不相信!」雪珍珠搶過契約,認真端詳。「我要回去和他們對質,還有,他們只是單方面把我賣給你,沒有我屬於他們的證明!」

  這份契約無效,她絕不承認!

  「呵,讓我再告訴你一個消息。」龍翔鳳背倚著門,姿態優雅的接過侍女遞上的涼茶,喝了一口,徐徐說道:「羅家夫婦昨晚剛把你賣給我,今早便已人去樓空,據說他們是連夜搬走了。」

  「這怎麼可能!」雪珍珠再受打擊,伯父、伯母不但賣了她,還拋棄她?

  「我比你更訝異。」他很好奇羅家為何如此恐慌,像是在防著她惹禍上門,不敢跟她沾上半點關係?「羅家的下人都說不出你究竟是打從哪來,真夠神秘的,你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身份?」

  「你的行為才見不得人!」雪珍珠氣急攻心的回嘴。

  可馬上又聽他悠閒的道:「我派人去追緝羅家夫婦了,找回他們就能查出你的來頭。如今你是不能走的,乖乖留下陪我。」

  龍翔鳳邊說邊觀察她潮紅的臉,如熟透了的蘋果那麼誘人啃咬,隱約散發出淡淡的香甜氣味,他情不自禁的湊到她頰邊,低頭,鼻尖點了點……忍著親吻的慾望,心癢難耐到極點。

  他不記得曾對別的女子如此唐突,動不動就想與她親暱、接觸,龍翔鳳正視雪珍珠焦躁的容顏,逐漸意識到她的特別,超乎了他所能想像的份量。

  「不,別再碰我……」對她這麼親密,彷彿真的喜歡她,她受不了他虛偽的柔情!

  「我不要留下!」她拿起契約,當著他的面撕了。「這太荒唐了,又不是我蓋的手印、我畫的押,我不承認!」

  龍翔鳳不在乎的笑說:「你的意思是想親手給我一份憑證?」不等她回答,他立即向待命的太監招手,「呈上來。」

  幾名太監備好筆墨紙硯,一擁而上。

  龍翔鳳抓起雪珍珠的手,捏住她的拇指,按在印泥上。

  「不!」雪珍珠看出他的意圖,氣憤的吼,「你不能這樣!」

  周圍機靈的太監,紛紛協助太子牽制住她。

  寡不敵眾的雪珍珠只有眼睜睜的看著龍翔鳳「代替」她簽名蓋印,無法反抗,不禁氣得七竅生煙。

  他得到了憑證,卻還不知見好就收,非要攤在她怒火狂燃的眼前炫耀,用挑逗良家婦女的邪魅神態問:「滿意不?」

  雪珍珠一口鮮血湧上咽喉,差點就要噴射出口。「你這樣算是講王法嗎?你的行為簡直比什麼百花樓、千媚閣的人更加寡廉鮮恥!」

  京城有名的妓院名號,從她嘴裡說出,格外引起太子的注重。

  「說得這麼順口,莫非你曾去過?」他故意佩服的看她。

  雪珍珠終於潰不成軍、滑倒在地,如此無賴之人,她竟然念念不忘?她一定是中邪了!

  「強搶民女、作奸犯科、喪盡天良……」她沮喪的望著一屋子的人,喃喃自語。

  龍翔鳳俯身,瞧她亮出手指不停的在腳邊畫著圈圈的可憐模樣,他心窩一動,又想逗她了。「你滿口侮辱我的辭彙,都是對東宮不敬的證據,這非但不能懲治我,還倒讓我有反咬你一口的把柄,只要我隨便定個違法常綱的名目,便可治你的罪。」

  說到「反咬一口」時,他還隨心所欲的輕咬了她紅嫩的臉蛋,唇舌立即如沾到烈酒,傳給身子一陣酥麻的醉意。

  雪珍珠感覺到了相同的酥麻感掠過身體,因他恰似親吻的啃咬,讓她的意識迷亂。

  她一時忘記躲避,等到他饜足了,她才找回力氣,揚起手,準備送給他一些深刻的爪印。

  龍翔鳳及時握住她的手指,逐一的捏弄著她的指尖,挑逗著。「你這利爪愈看愈好玩。」

  倘若她和別人一樣對他言聽計從,他恐怕會失了興致而放她離去;然而她愈是抗拒,他愈有興趣留著她慢慢享受逗弄她的樂趣。「為她重新梳理頭髮,再送她到園子裡去。」

  龍翔鳳抓起雪珍珠,塞給侍女整理儀容,接著又把畫卷交給另一名侍女,吩咐道:「小心掛起來。」

  「是。」捧著畫卷的雙兒恭敬行禮,等太子歡笑離去,她轉視著被押到梳妝台前一臉不快的雪珍珠,心念一動,熱情的湊過去。「就依照畫裡的樣子幫她重新打扮吧!」

  雙兒一邊說,一邊打開畫卷,放到雪珍珠手邊。

  「我不要和畫中人一樣!」雪珍珠轉頭,看到雙兒皮笑肉不笑的神態很是可怕,心慌的想躲開,手無意一動,耳邊立即傳來撕裂聲。

  「哎呀!不好了!」雙兒在雪珍珠碰到畫卷的瞬間,動作隱蔽的撕開了畫紙,然後震驚大叫,「姑娘,你再生氣也不能拿別人的東西出氣呀!」

  「我、我沒有!我只是碰了一下,怎麼知道會撕成兩半?」她的力氣有那麼驚人嗎?

  雪珍珠無辜極了,從未被陷害過的她完全沒猜到竟是正在責備她的人動的手腳,作賊的先喊抓賊。

  她傻傻的以為是紙質差,辯解道:「皇宮裡的東西都是這麼不經碰的嗎?」

  雙兒趕緊捧著證物去告狀,「我去稟告太子殿下。」

  「有必要那麼急嗎?」雪珍珠想起龍翔鳳對待畫卷的謹慎與珍視,胸口發顫,有些緊張。

  她不希望他為了畫中女子,對她發脾氣……

  

  花園內,秋葉如金子灑滿地面,龍翔鳳坐在翠竹躺椅上,沉著俊臉,默默觀看破成兩半的畫卷。許久,他慢慢抬眼,瞟了瞟前方樹下一臉擔憂的雪珍珠。

  她不安的站著,不時偷看著他的臉色,眼神與他銳利的目光相遇,身子陡然一震,愈加忐忑。

  「這是什麼意思?」龍翔鳳拿著畫卷,面無表情的質問雪珍珠。

  她充滿了百口莫辯的無力感,咬著嘴,低聲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怎麼知道稍微動一下,它就、就裂開了,你應該、該去問賣畫的人。」

  「看來我是太縱容你了。」居然死不認錯,別說道歉了,連反省的意思都沒有。

  她真以為他是好欺負的?

  「明明是你強擄我進宮,說什麼縱容我?」雪珍珠忍不住回嘴,卻是火上加油,更教龍翔鳳不悅。

  他告訴一旁的侍女,「拿繩子來,把她吊起來。」

  雙兒搶先執行任務,擰著雪珍珠的手,往兩棵樹中央走去。

  「你不能這樣對我。」雪珍珠急了。

  愈來愈多的侍女圍來,她逃不開,心慌的猜測著太子的意圖……他會打她嗎?

  假如他傷害她,她就不再理他了,一輩子都不原諒他!

  侍女們將雪珍珠纖細的手臂捆上粗繩,吊在粗壯的樹幹上。

  雪珍珠身體懸空,只有腳尖勉強能點地,站不住的狼狽姿態使她單薄的身子十分敏感。

  「你自己說,我該怎麼懲罰你?」龍翔鳳平靜的問。

  他也不明白該怎麼教訓她?換作是別人敢忤逆他,他早就把那不識相的東西給整死了,可她偏偏長了一張令他捨不得傷害的臉!

  「你、你這個無賴!無賴憑什麼折磨我?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呀!」雪珍珠仍是不肯屈服的叫囂,好像她才是理直氣壯的一方。

  周圍的太監、侍女們一起露出不滿之情,怯怯的望著龍翔鳳,以期盼的表情希望太子能下令——狠狠的整治這個大逆不道的雪珍珠。

  他若再不罰她,繼續這麼心慈手軟,身為主子的顏面可就保不住了。

  「你們……」龍翔鳳開口,邊說邊想著如何懲罰她?

  雪珍珠聽他話說得很慢,不知是尚未下定決心,還是故意折磨她?

  她焦慮的喊道:「你要是打我,我會恨死你,我永遠都不會跟你好了!」

  龍翔鳳一聽,冷不防笑出聲,打破了凝重的氣氛。

  沒聽過這麼幼稚的威脅,不跟他好……咀嚼著她的警告,對她的所有意見逐漸消失在她不安的眸光中,他又心軟了。「我不打你,只要你認個錯,保證不再拿我的畫出氣,這次我就饒了你。」

  「我沒錯、沒錯!」雪珍珠噘起嘴兒,昂首不服輸,那大義凜然的姿勢,因綁在樹上,不但沒能顯示出威懾力,反而顯得滑稽。

  從沒一個人令龍翔鳳如此為難,看著不聽話的雪珍珠,又可恨又可愛的,令他不忍心傷害卻又不願輕饒。

  突然,一片樹葉落下,巧合的飄過雪珍珠頸邊,她似乎怕癢,閉起眼,嬌軀瑟縮了一下。

  龍翔鳳見狀,靈光一閃,興味盎然的命令數名侍女手指齊發,在她的脖子、腋下、腰側等敏感部位搔起癢來!

  「不!」雪珍珠聽著他滅絕人性的指令,嚇得花容失色。「不可以!」

  當侍女們在她身上輕撩慢撥起來,她終於擺不出倔強神色,崩潰的哀號求饒。「啊~~哈哈~~不要啦~~討厭!走開,嗚嗚~~」

  那搖頭晃腦、汗水淋漓、呼聲哀婉的樣子,總算讓太子殿下感到滿足。

  只是那一陣陣令人臉紅汗顏的呻吟鳴叫,源源不斷的傳出東宮,卻驚得路過的宦官,宮娥們各個目瞪口呆。

  龍翔鳳吃著瓜果,不時指點著侍女如何折騰雪珍珠,等心情舒暢了,他大發慈悲的問她,「認不認錯?」

  「哼!」士可殺,不可辱!

  「你莫非是樂在其中,欲罷不能?」不認輸?沒關係!「繼續伺候。」

  龍翔鳳旨意響起,眾侍女振臂—深吸一口氣,再接再厲!

  雪珍珠倔強的小臉登時刷白!「不要!不要!沒有這樣欺負人的,你們這是屈打成招!」

  她像只受驚的小貓,畏怯的瞪著他,不甘心失敗,非要亮出爪子裝腔作勢;兩顆清亮的眼睛含著似有若無的淚光,圓溜溜的轉著,可愛得動人。

  龍翔鳳優雅的起身,從躺椅到樹下的幾步路,因他曼妙修長的身姿經過,襯托出庭中花園有如仙境,柔美綺麗。

  當他到達雪珍珠身前,她的勇氣全數軟化,倔強的小臉升起輕微的紅霞,承受不了他直勾勾的凝視,她的氣息逐漸紊亂,不敢面對他。

  龍翔鳳眼波微轉,長眉微揚。「還是不認錯?」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屈辱的淚水從她眼角滑落,她再難受也不會故意撕毀他心愛的畫卷,她沒那麼小心眼。

  龍翔鳳眉一顰,望著她晶瑩的淚珠,忘情的伸出手沾到指尖上細細端詳,心微微的疼了。

  他不由得歎了歎,「你真是比我這個皇子還任性。」

  旁人看出龍翔鳳明顯對雪珍珠動情了,紛紛跟著他歎氣,其中,有幾雙流露出嫉妒之色的眼睛瞪著雪珍珠發射怨念。

  「擺出這副可憐樣,教我怎麼忍心再罰你?」龍翔鳳白皙的手指慢慢抬起雪珍珠的下巴,迫使她正視他。

  他完美無暇的面孔,雪珍珠看過無數次了,然而那俊逸姿容所散發出的誘惑之力,她依舊無法抵禦。

  可是一想到他真正的心意,她又感到心酸,強打起精神不願妥協!「你放我走,我就不會給你添亂了,是你先擄我進宮的……」

  閃耀在她眼底的光芒,帶著幾分野性,挑動著龍翔鳳的心湖,漣漪不斷。

  整個皇宮大內,他是找不到如她一般生動的女子;就只有她,獨特得令他又愛又恨。

  「你不怕我打你幾棍,斷你手腳,教訓你個徹底?」他的唇離她的嘴非常貼近,屬於他的柔暖氣息,吹拂過她的臉龐。

  親暱的氛圍在兩人週遭擴散,他的威脅比媚藥還亂人意志。

  雪珍珠慌忙的頂撞道:「有這張臉在,你捨得傷我?」

  她說著,眺望躺椅旁的屏風,其中放著一副女子圖像。

  龍翔鳳聞言回眸,一陣悵然……

  圖像上的女子與雪珍珠長得十分神似。

  她不禁猜測,在他的宮殿裡,必定有無數張相同的畫像,都不是她雪珍珠;她不過是生了一張,他依戀與執著之人的容貌,所以他才對她好,千方百計的挽留她。

  龍翔鳳暗歎,正如雪珍珠所言,一見她的臉,他就會心軟,無法制裁她不肯屈服的倔脾氣。

  這份縱容是為了她的容顏,亦或是她本身?

  一向恣意妄為、我行我素的太子,很少探究過內心真正的需求,只知道伸出手,他要的皆可得到。「算了,在宮內確實有些沉悶,你小吵小鬧的發洩發洩精力,我也不會跟你計較。」

  與其追究自己縱容她的原因,他更想瞭解她家人是如何寵愛她的,竟養出她這麼膽大包天、不畏強權的性情?

  「你把我虐待成這樣,還敢說你不計較?」雪珍珠晃動著受縛的身子,髮絲凌亂,滿頭熱汗。「真不計較,就應該放我離開,雲淡風輕的對我說:讓往事隨風去吧!」

  他是很想善待她,可她這語氣、態度,就像在跟他宣戰似的,分明是在挑釁他皇族人的權威,害他禁不住又想欺負她了。「你言之有理。今天,我罰你在此懸掛半個時辰;明日,你再跟我說:讓往事隨風去吧!」手指反宣戰的彈了彈她漲紅的臉蛋。

  雪珍珠一口怒氣湧上腦袋,眼睛、鼻子即將噴火!「去——」

  龍翔鳳先一步摀住她的嘴,制止她罵街。「天下有多少人盼著賣身進宮,享受榮華富貴。」

  威脅不成,他又改為利誘道:「你乖乖留著,自會有用不盡的好處。」

  「留著做什麼,扮演你的心上人嗎?」她不為所動的掙扎,騰空的雙足亂踢亂蹬的,思及自己只是個替身,鬱悶得整顆腦袋都快爆炸。「太子殿下,莫怪我有話直說,您的行為有些失常,應該早些尋個大夫診治,諱疾忌醫只會加重病情!」

  「住口!不識抬舉的東西,敢對太子殿下如此放肆!」

  死忠的太監、侍女們,忍無可忍的代替主子發威。

  「仗著容貌,恃寵而驕,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

  「太子殿下寬待你,是不願跟你一般見識,你倒得寸進尺了,真以為殿下捨不得動你?」

  雪珍珠一呆,這世道是黑白顛倒了嗎?「怎麼說得我像罪人似的,我又沒欠你們任何東西,憑什麼抓我來這裡當別人的替身?」

  「全給我閉嘴。」龍翔鳳厭煩的打斷了雙方的喊叫,平淡的掃視雪珍珠,「就你這脾氣,要當替身,也是對本尊的侮辱。」

  她聽了,渾身發抖,不知是委屈還是憤怒,喉嚨梗塞,氣血不順,比被他欺負了還難受。

  他不喜歡她就算了,還說她比別人差……雪珍珠豐沛的自信讓他擊潰了,這回連自尊都遭到他的踐踏。

  她一臉快哭出來的神情,刺痛了龍翔鳳,他驚訝的發覺自己動了安慰她的念頭,急忙背向她,暗罵自己的失常。

  「半個時辰內,別放她下來。」命令自己不可再縱容雪珍珠,龍翔鳳心事重重的走出花園。

  雪珍珠對他狠心的命令大為氣惱,望著他揚長而去的身影,忍住滿腔的苦澀,大叫道:「我一無賣身、二無欠債,你不能隨便弄張契約就來欺負我!」

  幾名侍女停在原地,等主子走遠了,自作主張的勸告雪珍珠——

  「你別叫了!如果惹太子殿下不高興,小心你的性命!」

  「我不能拒絕他的青睞嗎?」雪珍珠看龍翔鳳頭也不回的消失了,心情更加頹喪,像是讓人拋棄一般,苦悶無比。

  「拒絕?你憑什麼拒絕?」

  「你可曉得,國舅在半年前曾當街打死人?八王爺前些天搶了人家娘子當小妾!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尋常人家,有資格與皇家子弟抗衡嗎?」

  一個無權無勢的小丫頭,不僅不服從太子、不接受太子的厚愛,還敢數落太子的不是?簡直是找死!

  「太子殿下對我們這些奴才、對你這種身份低微之人,已是萬分的寬容,你別不識好歹,總惹他生氣!」

  「求求你們看清楚呀!是他惹我生氣,是他欺凌我啊!」她才是受害者好不好!說什麼她給臉不要臉,罵她猖狂放肆……真是豈有此理!

  她這個窮山僻壤來的野丫頭,不懂什麼叫作識時務,更不懂得委曲求全,討好所謂的權貴!

  「太子殿下不是沒脾氣,只是懶得發火而已,真激怒了他,你就完蛋了!」

  「你們懂不懂是非曲直?皇子可以隨意擄人,我卻不能逃走?」

  「逃什麼?他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老天……」雪珍珠受不了這些宮廷侍女的護主之心。「你們是皇宮買進來的,我不是!再說,他要我做什麼?無非是學著畫中人的打扮,供他觀賞取樂,但我不是那個女人!」

  「這有什麼好計較的?我們巴不得有你這張面貌,獲得太子殿下的寵愛呢!」

  「你們也得失心瘋了嗎?」整個東宮的人都有病!

  「算了。」侍女們學著龍翔鳳的語氣,歎道:「我們言盡於此,你不開竅,我們對你的好,你是不會懂的,那我們也懶得白費力氣了。」

  「你自己在這反省吧!太子殿下交代過,半個時辰後才准放開你,我們先去休息了。」

  眾女款步婀娜離她遠去,揮揮手,不忘叮嚀——

  「記得要反省啊!」

  「我為什麼要反省?」雪珍珠被這群人強詞奪理的態度、目無法紀的作風,逼得神志錯亂。「你們、你們為虎作倀,你們肋紂為虐啊!」

  喚不回侍女們的良知,她含淚望向蒼天,痛苦的問:「這世間還有天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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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31 17:57:30
第四章

  一聲聲怒吼在黃昏時分響徹東宮!

  「說了半個時辰就放開她,是誰自作主張,綁了她半天?」龍翔鳳一邊等著太醫出來,一邊朝著跪在門外的大批下人斥責,「若非本宮問起她的蹤影,你們是不是要綁到她斷氣為止?」

  太監、侍女們瞻戰心驚的不敢回應,心裡卻不平的想著,龍翔鳳這樣的氣勢為什麼從不對雪珍珠發作?

  半晌,年老的太醫走出門。

  聽說雪珍珠沒有大礙,龍翔鳳懸在半空的心才緩緩平定,趕緊走入寢室,觀看昏迷的人兒。

  她渾身酸痛的躺在寶貴的象牙床上,虛弱無比。

  龍翔鳳坐在床邊,握著雪珍珠的手,她毫無生氣的樣子勾起了他憂傷的回憶,如無數細針不停的刺著他的心。

  他無意識的告誡自己,她再怎麼不聽話也不能再懲罰她,萬一她被害死,他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她了。

  「痛……」不知誰用力握著她的手,雪珍珠眉目緊皺,在夢中直喊疼。

  她的兩隻手臂因長時間懸掛,如被斬斷一般,疼得要命……

  龍翔鳳發現她眼睫微動,慢慢張開眼睛,立即開心的叫人備藥,接著憐惜的撫著她蒼白的容顏,柔聲問:「哪裡不舒服?」

  「冷……」雪珍珠迷迷糊糊的伸出手,想多抓幾件被子蓋在身上取暖。

  龍翔鳳摸了摸她冰涼的指尖,胸口一擰,不假思索便將她連人帶被抱到懷裡。

  「你著涼了。」

  她趴在他身上,溫暖的舒適感逐漸平緩了身體的疼痛,引誘她沉溺在他的呵護中,忘卻所有前仇舊恨。

  龍翔鳳盯著她紅撲撲的臉頰,迷醉的低頭親吻著。

  「什麼東西……」是不是蚊蟲在叮她的臉蛋呀,又麻又癢的……雪珍珠睜大雙目,意外的看到龍翔鳳清晰的俊顏。

  她愣了一下,隨即驚醒過來。「你又輕薄我!」原本無神的眼睛一點一點聚滿火氣,光彩熠熠。

  龍翔鳳見狀,欣喜的笑,冰涼的身心因她恢復了生機也有了活力,他甚至感覺到冷寂的心房為她暖和了起來。

  「我們這種行為若去對簿公堂,誰都會說是私通,而非我單方面的侵犯。」他頑皮的說著,更加放肆的親吻她柔嫩的唇。

  一開始,只是輕輕舔咬兩下,漸漸的克制不住,深入她口中,纏住她滑溜溜的小舌,縱情吮吸,似在解渴。

  雪珍珠沒力氣推開他,無奈的看著自己依賴在他懷抱的姿勢,真沒有半點不情願的影子。

  她又羞又氣,腦子亂烘烘的,只感覺他渡進嘴裡的熱量很有危害性,攪得她心跳不齊,意識崩潰……無力反抗。

  「你快吸氣,別暈了。」發覺懷裡的人兒體溫又升高了,龍翔鳳不得不停止親吻,為她散熱。

  雪珍珠不自在的轉動眼珠,打量四周。「這是哪兒?你能不能走開讓我安靜、安靜?」

  「這是我的睡榻,你鳩佔鵲巢,不會良心不安嗎?」他動作輕柔的將她放回床上平躺,一番纏綿過後,她倒是怕熱不怕冷了。「溫溫順順的陪我,我們就能相處得很融洽,看,這不是挺美好?」

  他的美好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上的……

  「太子大人,求求你可憐我受到風寒、身心憔悴,別再賴到我眼前折磨我了。」雪珍珠忘不掉口中甜蜜的滋味,心虛的轉個身,假裝不理他。

  豈料,頭一轉,正好見到床側的牆上掛著一張女子畫像。

  她又氣血洶湧了。「這是什麼?」

  「畫。」

  「我知道!」是那個女人!

  她不高興了,繃著臉,改為平躺,卻見床頂的繡布——繡著同一位女子的畫像!

  雪珍珠痛苦的起身,瞪了龍翔鳳一眼,換個方向臥下,意外的又瞧見床角屏風仍放著畫像!

  老天啊!放過她吧!再這麼下去,她會發瘋的!

  「你怎麼滿屋子都放著她的畫?」雪珍珠雙手掩面,幾乎嗚咽不止。

  片刻前,殘留於唇舌的甜蜜味道;在這一刻,全都化為濃濃的苦澀。

  「這是我的寢房,當然是依照我的喜好佈置,你真傻。」

  「是啊!傻傻的被你騙進宮、被你欺負、被你吊在樹上活受罪。」提起清醒前遭受的折磨,她沒精神的臉怒火重現。

  「我罰過雙兒,並將她調開了。她以前是我姊姊的侍女,看見你的臉,難免會有些情緒,所以違背我的命令,故意不按時放你下來。」

  「你說什麼我不明白。」雪珍珠兀自摸著手腕的捆痕觀察。「我是在山野裡長大的,沒學過你們的規炬;到了京城,投靠遠親,一直在羅家過得舒舒服服的,從小到大,我沒被人欺負過。」

  她是頭一次被折磨得昏迷不醒。

  理虧的龍翔鳳應不出話,嘗到了無言的尷尬……

  自幼四書五經,有人管教,他懂禮義廉恥,明白囚禁她的行為太過無賴,儘管有不少皇親國戚做過許多傷天書理的惡事,而他不過是帶一名姑娘回宮禁錮,根本不值得追究,但錯就是錯,他無意爭辯。

  「你是我第一次動用皇子身份,不惜一切留下的人。」凝視她蒼白的容顏,明知是錯,他仍執意束縛她,沉浸在理虧的困境中,不可自拔。「我擔保不再讓人欺負你。」

  「你自己呢?」雪珍珠辛苦的抬起手,指向無處不在的畫像。「我不想看見她,不想學她!我不是她,你真正想留下的人,不是我,是她!」說到最後,她有些哽咽了。

  「你為何如此倔強?」一個下人,始終不畏懼他的身份,縱然不是皇宮裡的奴才,尋常百姓對待太子也不該這般隨意率性!「假裝是她會怎樣?會要了你的命嗎?」

  「對!我不要當別人!」更不要他當她是另一名女子,狂熱的喜歡她,卻在每次發現她不是那人後,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她不要任他踐踏她的自信與尊嚴。

  哥哥跟她說過,只有保持這兩樣東西才能快快樂樂的活下去,她不要讓他奪走她的快樂!

  「既然你如此在乎她,怎麼不去找她本人?」雪珍珠神態堅持的問出許久不解的疑惑。

  龍翔鳳沉默了,垂視著衣袍上繡著的淒麗楓葉圖。

  一旁,四鼎雕花香爐散發出的輕煙,朦朧了他的神情。

  等了很久,雪珍珠以為他不肯透露心事,才聽他淡然道:「她死了。」

  雪珍珠驚訝得身子發僵。

  龍翔鳳徐徐轉視周圍的畫像,手指其中幾副圖,「她是我姊姊,畫裡的她一直在二八年歲,從小她的身子就不好,兩年前一場大病,不幸撒手人寰。」

  雪珍珠詫異得闔不上嘴,原以為畫中女子是龍翔鳳的情人,沒想到竟是親人,這……可能嗎?

  她感覺不正常,搖了搖頭。「假如她只是你的親人,你怎會對一個——和自己姊姊長得極似之人毛手毛腳?」

  這不是有病嗎?雪珍珠不相信龍翔鳳的話!

  「你知不知道你疑神疑鬼、斤斤計較的樣子像極了吃醋的妒婦?」龍翔鳳起立,從寬闊的象牙床邊走開。

  「你說什麼!」雪珍珠老羞成怒的瞪去,卻發現他走到一幅畫像旁,止步不動的身影顯得有些落寞。

  「我是長子,與我年紀最相近的又最親近的就是這個姊姊了。」龍翔鳳平靜的嗓音混入了幾許哀傷。

  雪珍珠倔強的臉,因為他而慢慢的柔軟,將心比心,若是自己的哥哥死了,她也會非常痛苦吧?「你對我一點都不像對自己姊姊那麼尊重……」

  他有豐沛濃厚的情感,即便不是針對她,仍教她動容,本來很氣他擄掠自己進宮的憤怒,無由的一掃而空。

  「那也要說說你的態度了,一點也不像我姊姊那麼的端莊穩重。」龍翔鳳走回她身旁反擊。

  「好啊!嫌我不穩重,那我走了……」這句話說得有幾分賭氣,沒有以往的滔滔氣勢,只有等著對方慰哄的暗示。

  龍翔鳳會意的笑,骨節分明的手掌揉著雪珍珠的腦袋。「我一直都明白,你和她是不一樣的……」

  他再禽獸,也不可能對自己的姊姊有私慾。

  與雪珍珠親暱的念頭,都不是為了她的容貌,而是因她本身。

  然而她的容貌使他每一次與她親近前後,都感到異常不適;想下手,對著她的臉,又下不了手。

  為此,龍翔鳳很無奈的歎道:「我的心情,你是不會理解的。」

  雖然他這麼說了,雪珍珠卻覺得自己頗能理解他的苦衷……突然之間,她無法再責怪眼前的孤獨男子強留她的行為了。「你一定還有別的親人吧?即使姊姊不在,應該有別人可陪伴呀!」

  龍翔鳳聞言,打量著這個自相處以來,總是表現出很強硬的姑娘放下對抗之心,流露出企圖安慰他的溫和神態,他的笑容愈來愈柔和。「嗯,我父皇、母后尚健在,三十多個兄弟姊妹也很健康。」

  只是最重要的那個人已不在了。

  「三十多個?」雪珍珠先是驚呼,繼而一本正經的勸道:「如此說來,你仍有不少親人嘛!懷念亡者固然沒錯,但不如多關心活著的人才有意義。」

  「哦……」真是廢話。

  假如他跟她說,暖玉溫香更有撫慰人心的效果,順便連身體也可一起撫慰,她聽了之後,會有怎樣精采的反應?

  「是呀!例如我,全家快死光了,我和哥哥仍然保持樂觀心態,好好生活著。哥哥常告訴我,不要只惦記死去的人,忽略了身邊真正需要自己去關心的對象!」

  「你只剩下一個哥哥?」

  「是呀!我們以前住在山上;最近他有事要辦,帶我下山,讓我住在伯父、伯母家,所以我真的不是下人,我沒有賣身。」

  「你們很親?」他有點不太滿意她提到兄長就一副興高采烈的神情。

  龍翔鳳與父母並不親近,他們有太多年幼可愛的兒女要關心,他這個長大了的太子必須獨立,沒人關心他的需求,只關心他有沒有能力繼承皇位。

  失去了唯一疼愛他的姊姊,他只有自己與一座死寂的東宮,還有一些聽話的奴僕敬愛他,卻不因他本人,只為他太子的頭銜。

  「留下來陪我吧!」龍翔鳳望定雪珍珠,看著她,就像看見最重要的人,體內的空洞感慢慢被修復似的,得到補償,漸漸滿足。

  「……我每個月都得和哥哥見一次面。」雪珍珠無力的別開眼,她可以抗拒他的橫行霸道,卻無法招架他的感傷。

  此時的他好落寞,她真想幫他做些什麼,令他開心一點。

  「你們幾時會面,我就幾時安排你出宮;你就像住在羅家那樣,待在東宮裡,我保證你衣食無缺,只會更快樂,不會更難過。」

  「你要我為你做什麼呢?」她有兄長,因而能體會太子對姊姊的戀慕之情,但她不想成為他姊姊的代替品!

  他許諾了她百般的好,若什麼也得不到,他不是很吃虧?

  「我想看著你,看久一點,如此而已。」龍翔鳳生平沒對誰這麼低聲下氣的懇求。「只要你心甘情願留下,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倘若一開始,他便坦誠相告,好聲邀請,雪珍珠肯定不會拒絕。

  一個山野鄉村長大的孩子,天生就有著樂於助人的淳樸性情;可惜他壞事做得太早,她如今已有戒心,不敢立即答應。

  「你保證不欺負我,不逼我做不喜歡的事,不能……」

  龍翔鳳相信找不到第二個人,在他懇切請求之下,還敢跟他提交換條件的。

  他忍不住打斷雪珍珠的討價還價,「你為什麼不怕我?換成別人,早就叩謝隆恩了,你怎麼毫不退讓?」

  她難道不曉得太子的光環代表什麼嗎?怎麼會有如此特別的人,從不在意他尊貴的身份?

  「我在山裡見過吃人的老虎、有毒的大蛇,這些東西我都不怕了,你又不是毒蛇猛獸,我怕什麼?」而且現在的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比較像孤僻又彆扭的小孩於,十分惹人憐愛。

  雪珍珠掩嘴發笑,本以為他是對心愛的女子念念不忘,她不由得羨慕畫中女子;如今知道那只是他姊姊……雖然仍是羨慕,但鬱積在心裡的憂愁不知不覺的消滅了。

  她的眉目逐漸透露出久違的開朗神采。「可是一旦我哥哥要帶我離開京城,我就必須跟他走了;我……無法永遠陪著你,當你姊姊的。」

  「我也不會當你是我姊姊!」他只要能看見她,摸得著她,嗅得到她的氣息就滿意了。

  他甚至能夠忍住佔有她的慾望,用心去寵著與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人……她帶給他十分新奇的體驗。

  「那我是不是也能隨便出宮,像住在羅家一樣,想去哪就去哪?」雪珍珠發現他盯人的眼神又熾熱了幾分,立即不好意思的東張西望,假裝不受影響。

  只是這一回,她能確定他看的人是她,沒有別人的影子。

  「到時再議吧!」很敷衍。

  「口說無憑呀!寫張證據給我。」

  她嘴唇半嘟的樣子實在太可愛、太誘人了,龍翔鳳忍無可忍的低頭,「我直接『蓋印』給你吧!」

  「呀!」嘴巴遭他印下一個綿長的吻,雪珍珠一邊閃躲,一邊口齒不清的要求,「以後也不准你隨便親我,摸我……」

  「這個我無法同意。」說完,他忘了身份、忘了禮教、忘了她的容貌,放肆的索取她口中的香甜。

  雪珍珠嬌羞的喘息著,身子冷熱交雜,隨著他的擁抱與親吻,一顆心擺盪不定,也不記得應該去反抗。

  她相信世間一物克一物的說法,而他的出現,就是來克制她……

  

  病癒後,與哥哥相見的日子,悄然來到。

  雪珍珠自夢境醒來,揉了揉眼睛,看著掛在床邊的畫卷,已不再介意畫中女子與她相像的事實;不過她還是有些羨慕,忍不住猜想……

  等到分別那天,她隨哥哥遠去,離開皇宮,龍翔鳳是否會同樣那麼思念她?他又會不會在宮殿內也掛上她的畫像?

  「醒了啊?」侍女聽見雪珍珠在床上轉動,急忙湊到床邊。

  「太陽還沒出來呢!你們怎麼就來了?」雪珍珠歎一口氣,即便與龍翔鳳達成協議,他依然沒放鬆對她的看守。

  只是侍女重新換了一批人,比較活潑可愛,不像以前雙兒那群姑娘,笑裡藏刀,心口不一。

  「整個東宮就屬你最悠閒。」侍女拉雪珍珠起身,幫她梳妝打扮。「太於殿下一早就趕著去朝堂了,你還在被窩裡打呼。」

  「我真的會打呼?」好丟臉喔!「太子今後會繼承皇位吧?」

  「當然了,他將會是我們的王。」

  雪珍珠一聽,腦子不受控制的飄蕩起一段幻象——

  數十年後,老態龍鍾的她,萬分感慨的告訴她的後代們:曾經她與本朝的皇帝有過一段糾纏不清的緣分……屆時他還會記得她嗎?

  「太子是不是會有很多妃子呢?」她小聲的問。

  「目前倒是沒有,但到了年底,就會先迎娶太子妃。」

  「什麼?」雪珍珠又是一臉美夢破碎的表情。

  「你別擔心,太子殿下是重情之人,不會虧待你的。你只要聽話,順從他一些,討他的歡心,絕對不會失寵的。」

  她已經夠聽話了吧……雪珍珠苦笑。

  他叫她留下,她就不走了;他希望隨時見到她,她就任他看個夠;她是心甘情願的陪伴他……

  但當他成親,有了妻妾,難道她也一直名不正、言不順的留在他身邊?

  在她離開之前,他能不能別娶妻?她不想看到他成親,不想看他對別的姑娘好!

  雪珍珠悶悶不樂的,耳邊驀地傳來一陣腳步聲,她轉頭望去——

  龍翔鳳像幻化成人的梅花精,一襲白袍繡有冰雪寒梅,十分飄逸,帶著不食人間煙火的神態,翩然而至。「你起身了正好,快隨我出宮。」

  雪珍珠遲疑的看著他伸來的手,每次撞見他閃亮的眼眸,她都會心跳紊亂,有種失足感,彷彿快沉陷在一片泥沼裡頭。

  那片泥沼卻像他的眸光,令人望之陶醉。

  「怎麼?你不想去了?」

  雪珍珠恬靜的容顏流露出淡淡的憂慮,破壞了原本生機盎然的神采。

  龍翔鳳有了疑惑,蹙眉問:「你不是說今天得去見你哥哥?」

  雪珍珠聽著,忽然正視他的明眸皓齒,提醒道:「我姓雪,名珍珠。」

  她突然想起,相遇至今,龍翔鳳從不曾喊過她的名,他到底在不在乎她?

  「我曉得。」龍翔鳳揮了揮手,讓侍女退下。「你究竟在想些什麼?」一張俏臉神情百變的,真是耐人尋味。

  「想你從沒叫過我的名——」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抱怨,不經意的脫口而出,聽到自己怨婦似的語氣,雪珍珠驚醒的摀住嘴。

  龍翔鳳嗅到了醋味,挑了挑眉。

  雪珍珠趕緊澄清,「我沒別的意思!我不是在需索什麼,真的!」

  欲蓋彌彰……

  她懊惱的發現自己說話的語氣,該死的有一點點像在撒嬌。「我只是……提醒你,我有名字。」

  雪珍珠鬱悶的揪著自己散落在胸口的長髮,有朝一日,她若離開,他有嬌妻恩愛,連她的名字也不記得了,她……情何以堪?

  「希望我喚你的名,即使於禮不合?」龍翔鳳輕輕的拿開雪珍珠的手指,制止她扯下更多秀麗的髮絲。

  「我們似乎做過太多不合禮的事。」柔暖接觸,引起一股灼熱的火花,無形中,不安分的流竄到雪珍珠心窩。

  她退開兩步,雙手放到背後收藏——手指緊緊的扭攪著,他會觸碰別的姑娘吧?別的姑娘也會像她一樣無法抗拒嗎?

  「這是什麼?」龍翔鳳注意一旁桌案上的筆墨信箋,於是轉開注意,忽略她意亂情迷的模樣。「硯台未干,信封內……有紙,你寫了什麼?」

  「我的信,你別看!」雪珍珠有些浮躁的奪過信箋,一把撕碎,掩不住心虛的樣子,似在湮滅證據。

  龍翔鳳瞧了瞧粉碎的紙片,愈加好奇她寫了什麼?

  她的氣勢、她的性情,坦蕩率直,不像平凡人家的姑娘,那與眾不同的脾性教他無法忽略,日漸在意。

  「罷了,待會兒見了你哥哥,親自向他打聽你這脾氣究竟是怎麼寵出來的?」那些羅家人也真能跑,至今他派去的人都找不到。

  「太子殿下,我能否獨自去見我哥哥?」雪珍珠低下頭,錯過了他望向她的目半—專注而深刻,如在看待情人。「我們這些卑微之人和你相處……會不自在的。」

  她說自己卑微?龍翔鳳詫異了,她居然跟他提起身份之別?

  「你可以不告訴你哥哥我的身份。」怎麼現在才跟他畫清界限,她又遇到什麼事?

  「總之,你跟著我,綁手綁腳的,我不方便……」

  「好。」龍翔鳳以退為進,截斷她的說辭,「你自己去吧!」

  「啊?」沒料到他那麼輕易就答應,雪珍珠傻眼。

  「小單。」龍翔鳳喚來太監,「安排她出去。」

  接著他走向圓桌,隨手揀了幾塊糕點,包在乾淨的絲絹中,交到發呆的雪珍珠手裡。「帶些吃的去,你早上尚未進食。」

  她充滿疑慮的臉倏地發紅,難受的背對著他。

  有人照顧,應該是愉快的享受,可她高興不起來,思及他快娶妃子,她好想大鬧一場,卻又弄不明白是什麼情緒在興風作浪,逼得她的心緒變得如此不安?

  「早些回來,我們一起用午膳。」龍翔鳳發現雪珍珠收起絲絹的動作很僵硬,肯定了她有許多心事瞞著他。

  雪珍珠無聲輕歎,敷衍一笑,轉頭離開。

  她的睡房就在他寢屋隔壁,如此靠近;但兩人之間隔著懸殊的身份,有如雲與泥。

  龍翔鳳坐在圓桌旁,等雪珍珠走遠了,招來侍女,指著沒收拾的信箋碎片,他命令道:「你們把這些殘片拼湊完整,送到書房去。」

  「殿下。」安排雪珍珠離開的太監迅速折回,擔憂的問龍翔鳳,「派人送她出宮了,是不是該叫人暗中盯著,免得她逃跑?」

  「我相信她不會跑。」龍翔鳳淡淡的笑,不慌不忙的起身,整了整衣袖,忽然道:「隨我跟上去。」

  「啊?」太監愕然,不是相信雪珍珠嗎?怎麼竟要親自跟蹤?

  「立刻。」那個傻丫頭只有一副倔脾氣,沒有心眼,不讓他跟,他不會偷偷的跟?笨!

  「太子殿下,要不要帶上侍衛?」

  「嗯,挑幾個精明點的。」至今查不出雪珍珠的家世背景,她從何處來?名字是真是假?身為皇子的他動用勢力,居然查不出她的真實情況!

  龍翔鳳俊逸的容顏泛開期待的笑容,他有預感,找到她哥哥,就能揭露她的身世之迷。

  這些日子裡,他的腦子充滿了對雪珍珠的猜疑與注意,整副心思全圍繞著她打轉。

  什麼國事都比不上她重要……甚至姊姊去世的傷痛也因她而漸漸減少了。

  他想他會留她一輩子,永遠不放手,即使她兄長不願意,即使她有什麼驚奇的身家背景,也打消不了他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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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31 17:57:49
第五章

  巳時一刻,城內各條街道的人潮漸增。

  雪珍珠找上一家不起眼的樸素茶館,稍定近,便瞧見一名男子堂皇的霸佔著入口,笑望著她。

  「殷哥哥,等久了嗎?」雪珍珠興匆匆的跑向兄長,一頭撞進他懷裡,「對不起,我來晚了。」

  幸好見面都約在外頭,哥哥應該沒發現羅家已人去樓空了吧?

  「你去哪了?我去羅家找過人,卻找不到?!」雪殷帶著血腥味的俊顏在看到妹妹的瞬間,邪氣褪盡,綻放出春風般柔煦的笑容,溫和的攬著她進茶館。

  「伯父和伯母好像遠行去了……」不想親人之間結仇,雪珍珠隱瞞真相,含糊其詞。

  「他們丟下你不管?當初他們可是收了我的銀子,信誓旦旦的保證一定會照顧你!」發現妹妹裝扮得像個大家閨秀,穿戴著她不喜歡的華貴妝飾……雪殷眼底閃過疑慮的光。

  雪珍珠捶了捶兄長結實的肩膀,嬌嗔道:「你若肯帶著我跟你一起去闖蕩,就不必花那些銀子啦!節省下的錢,還能給我買好些吃的呢!」

  「別繞圈子,我打聽到一些消息,有人說朝廷官員找上羅家,帶走了你,伯父、伯母當晚就跑了。」雪殷正經的捏了捏妹妹的鼻子。「究竟發生何事?」

  「我沒遇到麻煩……我只是去……去……」

  「說話別吞吞吐吐的,老實點,別對我撒謊。」

  雪珍珠和兄長面對面的坐在圍欄內側的位置,小廝定過來斟茶,整家茶館讓雪殷包下了,沒別的客人。

  「哥哥……」不知如何回答,雪珍珠眸光閃爍,望向圍欄外的街道,人影在眼前不斷穿梭。

  「有難言之隱不能跟我說?」雪殷意外的發現,妹妹有所猶豫的臉色恰似在為情所困,又甜又苦又忐忑。

  「我、我說了你可別罵我笨,事情是這樣的……」雪珍珠吸足氣息,侷促的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全盤托出。

  雪殷只聽了開頭就忍不住打斷,「還叫我別罵,有你這麼笨的人,隨隨便便亂吃人家的東西,被人抓進宮去,你的腦子到哪去了?」

  「嗚!不要罵我嘛!人是會愈罵愈笨的,我也不曉得他會在別人家幹些不入流的事呀!」雪珍珠反捏哥哥一把,繼續講述她的經歷。

  「他是太子?」雪殷再次沒等妹妹說完就插嘴。

  雪珍珠急忙捂著他的唇,「你到底聽不聽啊?別老是打斷我的話!」

  她接著口若懸河的訴說,完全忘了起初想隱瞞著不讓哥哥煩惱的心情,也不管哥哥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總之,太子是很可憐的,所以我答應陪他,直到你接我回家。」

  雪殷眉頭緊皺,目光如電,銳利的掃視妹妹,洞察出雪珍珠對那位太子有所牽掛。「你喜歡上人家了?」

  「沒有!」她的反應很激烈。

  「皇室中人與我們……我們家……身份懸殊!他是不可能真心待你的。」

  「他對我其實不錯呀!」

  雪殷翻白眼,「還說不喜歡他,現在就急著維護他了,像你這種吃軟不吃硬的性情,最是害人害己!」

  「反正你也不帶著我,我陪他又不會少塊肉,再加上伯父,伯母都不在了,你說我還能去哪?」

  雪殷啞然而歎,近日他還有些事要辦,真是不能帶著妹妹一起行動,可她留在宮裡更危險,萬一朝廷發現了她的身份,後果不堪設想!

  事情……以後可以找機會處理,但妹妹只有一個,心思一動,雪殷立即做出決定,「你現在就跟我回山裡去。」

  「什麼?你下山時說過,要在京城忙個一年半載,才會連我也一起帶出來的呀!」如今半年不到,他卻要回家了?

  「總之,你不必回去陪他!」

  「莫非哥哥是不想我待在宮裡?」

  「沒的事。」雪殷勉強的笑了,轉移話題,「哥哥最近認識不少朋友,各個才貌不凡;你年紀也到了,哥哥帶你去會會他們,若有中意的,就選一個當夫婿。」

  「別跟我顧左右而言他!」雪珍珠抓起他的手,報復的輕咬了一口。

  雪殷這才意識到他們兄妹的個性極為相似。「你還不想嫁人?」

  雪珍珠皺皺鼻子,哪個青春少女沒想過要嫁夫婿的事?不過認識太子以後,她想得更多的是情為何物?有沒有可能與不相識的人一見鍾情?

  「哥,我希望……遇見自己喜歡的人,明白情為何物。」雪珍珠難為情的回答,隨即掃興的想到,她的良人應該不會是令她一見鍾情的太子。

  太子會有許許多多的妃子,而她受不了那樣的景象。

  或許,她早些離開才是正確的……

  雪殷聽著妹妹如夢如幻的呢喃與輕歎,面色愈加的沉重。

  上個月見面,只知道吵自己多買點零嘴的妹妹,此時卻想去弄清楚情為何物……

  毫無疑問,她對某人動了情。

  從她的話語判斷,那個某人很可能就是當今的太子,未來的皇帝!

  各懷心事的兄妹倆全副心思均放在自家人身上,以致完全沒發現他們正被人監視著。

  茶館對面,有一家同樣人客稀少的酒樓——

  在酒樓二樓的雅間內,龍翔鳳坐在臨窗的位置,透過半掩的窗口,窺視著斜下方,圍欄內親暱的男女。

  這一刻的雪珍珠令他感到既陌生又熟悉,遠遠望著她晶瑩的眼眸,含著笑意,如晨星般燦爛,卻不屬於他……龍翔鳳可以感到自己胸口有種糾結似的難受。

  即使明白對方是她的兄長,龍翔鳳卻仍不願看到她對別的男人好。

  「去查查那男子的身份。」冷著聲命令身邊的太監,龍翔鳳已失去了與雪殷見面交談的興趣。

  他不討厭對方毫不遜色於他的偉岸身軀、英俊面容、狂傲氣態,卻受不了雪珍珠與對方的親密!

  

  午時,雪珍珠匆忙的趕到熱鬧的街口。

  在一棵無人乘涼的大椿樹下,她看見了上午她偷跑時,遺棄不管的馬車仍留在原地。

  「你們還在等我呀?」雪珍珠不好意思的朝著車伕與隨行的小太監陪笑。

  哥哥要帶她走了,她該怎麼和太子告別?是委託這些下人傳話,還是親自進宮去跟太子說明?

  雪珍珠走向馬車的步履因猶豫不定,而變得緩慢無比,哥哥說了,只給她一個時辰去道別,時間一到,她必須回茶館跟哥哥離開京城。

  她只有一個時辰……

  身側,行人經過,談笑叫喊的嘈雜聲影響得她的心緒紊亂不已;身後,在不遠處的石橋下,有幾個賣藝人聚集起來,拉琴吹笛、吟唱小調,歌聲如流暢的潮水,淹向她的身體……

  「偶然間,心似繾,梅樹邊。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願,便是酸酸楚楚無人怨……」

  雪珍珠默默的聽著淒婉的歌聲,神志恍惚,不由自主的邁步走向馬車;腦中回憶起與龍翔鳳初遇的那天,便是在這樣的午後和他邂逅。

  宛如戲曲,猝不及防的相遇,等著對方靠近,幻想著將來,是否會與看得順眼的他有一段良緣?

  雪珍珠掀起車簾,沉浸在惆悵的思緒中,沒發現車伕與太監的臉色古怪,正欲進入車廂——

  「啊?」意外的,她見到車廂內坐著一人。

  龍翔鳳俊秀的臉,在她猝不及防之際,闖進她眼裡。她受到了撞擊,芳心抖動不已。

  「偶然間,心似繾……」馬車內依然聽得見外頭的歌謠聲。

  看著龍翔鳳,雪珍珠開始覺得一個時辰太短暫了,她不想匆匆忙忙的與他告別,只想多陪他一會兒……

  「你怎麼在這裡?」她面帶憂慮的坐到龍翔鳳對面。

  馬車緩緩的行駛了,她想叫停,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在心裡天人交戰著,好半晌,才支吾道:「我有事得告訴你……」

  「你哥哥與你長得並不像。」龍翔鳳雙目炯炯的瞅著她。

  雪珍珠一聽,覺得很莫名其妙。「那又如何?」

  「你們真的是親人?你們在茶館內勾肩搭背、旁若無人的嬉笑親熱,簡直不知檢點!」

  「你跟蹤我?」雪珍珠聽出了眉目。「你看見我哥哥了?」

  「沒看過你們這麼親密的兄妹。」

  「我自小與哥哥相依為命,我不和他親暱,是要跟誰親暱去?」雪珍珠受不了龍翔鳳咄咄逼人的氣勢,一氣之下,漏了口風,「我原本放心不下你,特地回來跟你告別,你卻擺臉色給我看,真過分!」

  「告別?」龍翔鳳像是聽到妻子出牆的醜事,不悅的瞪她。

  「……我哥哥和我要離開了,我不能陪你,我得走了。」

  龍翔鳳被潑了冷水似的,滿心發寒。「我是不會讓你走的!」

  「別這麼生氣嘛……」愈說愈虛弱。

  「沒我的許可,你們誰都不准踏出京城半步。」事態超出控制,龍翔鳳又變回橫行霸道的本性。

  雪珍珠遺憾的低下頭,不希望兩人最後一次見面,是在爭執中完結。「我哥哥很厲害的,他要帶我走,你是絕對阻止不了的;我們別吵了,說些好聽的話吧!」

  盡量留給彼此一個美好的回憶,將來想到對方時也能歡笑,而不是感到悲哀。

  「你以為他是神仙,無所不能?」龍翔鳳自動忽略她的後半段話,只顧著加重對她兄長的厭惡感。

  雪珍珠對兄長的崇拜,激發了他前所未有的嫉妒,況且他們相處的情景根本不像兄妹,反倒像是新婚夫婦那麼恩愛,那麼刺目。「只要我一聲令下,別說京城由不得你哥哥放肆,整個國土之內,他都別想自由出入!」

  龍翔鳳的腦子鑽進蜜蜂似的嗡嗡亂響聲,出口的話也失了章法。

  「你別像個討不到糖吃的孩子,淨要性子。」一顆又圓又大的夜明珠,在雪珍珠手中出現,她賠償般的塞給龍翔鳳。「這個送給你,不生氣了好不好?」

  她知道自己走得這麼突然,他一定會生氣,那代表他在乎她,捨不得她離開,因此她盡力忍讓,他滿口的瘋言瘋語,她也不計較。

  雪珍珠蘊涵著包容之色的臉蛋,散發出柔和的光輝,令龍翔鳳又慚愧又無奈。

  他失態了,比妒婦還難堪,就只是為她而失去理智,忽然間,他不得不承認,身份再尊貴的人也會因難以抗拒的喜愛上別人,而變得無法自拔。

  「你別走……」沒有他,雪珍珠會有別的男人去寵愛,她不需要他,可他卻找不到第二個她!

  他不想一個人待在冷寂的東宮,回憶著她倔強的臉、自戀的神情、活潑的身影。「告訴你哥哥你要留下,我會照顧你!」

  龍翔鳳握住雪珍珠的雙手,言語中充滿了懇求的意味。

  「不行……」她為難的、艱難的、困難的掰開他的手指。

  他是太子,將來會是皇帝,早晚要娶好多妃子,會有三宮六院……雪珍珠想著想著,眼眶泛紅了。

  沒想到分別會這麼的難受,她的眼淚都快奔出眼眶了。

  「停車吧!」她的手伸向車門,「我走了。」再不走,她會哭的。

  「不許!回來!」龍翔鳳強拉住雪珍珠坐到身旁,限制她的行動。「你答應過要陪我的!」

  他的眼神猶如危險的漩渦,吸引人深陷其中。

  一時間,她失去了反抗之意。「我也說過,我的事都由我哥哥作主。」

  「我們一起去見他,讓他同意。」

  「不……」她無法再找借口推托,坦白道:「我想離開。」

  龍翔鳳如受打擊,渾身的熱情霎時冷卻。「如此說來,什麼哥哥的決定,都只是借口了?」

  雪珍珠無法回答,酸楚感一點點彙集在胸臆,她每次呼吸,心都會隱隱疼痛。

  她怎麼能說,自己不想留下來看他娶妻生子?她有什麼資格要求他不去招惹別的姑娘?

  他會是一個擁有成千上萬女子的男人,而她算什麼?

  「你在想什麼,有什麼話不能告訴我?」身邊人兒憂傷的神色迷惑了龍翔鳳,察覺到她的話隱藏著許多不得已的妥協,他苦惱了,「是不是你哥哥強迫你?我們現在就去找他!」

  「不!不必再說了,你我猶如雲泥,再處下去,只會讓彼此更煩心!」

  馬車仍在走動,雪珍珠卻突然甩開龍翔鳳的手,不假思索的推開車門,往外跳——

  「停下!」他急忙命令車伕。

  「再會了。」

  她的話別聲輕如蚊鳴,傳到龍翔鳳耳朵裡卻如雷貫耳。

  他順著雪珍珠移動的身影,伸出挽留的手,在觸碰到她衣裳的剎那,還是被她溜走了。

  一錯過,她已躍出馬車。

  龍翔鳳急了,「雪……珍珠!」

  他叫出她的名,「回來!珍珠,別離開!」

  他終於叫她的名了……

  跳出車廂的雪珍珠聽見了,頓時身心撼動,點地的雙腳沒站穩,心急著想看他此刻有怎樣的表情?

  她驀地回首,如願的望見他眼中深深的映滿她的臉,為她,只為她而憂慮。

  她的心浮動了,她甚至沒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失去控制,滑倒在地。

  這時,後方正有人騎馬經過,事發突然,來不及停止——

  「不……」眼看著健壯的馬匹揚起前蹄,猛地踏向雪珍珠跌落的身子……龍翔鳳俊逸的容顏,霎時蒼白如雪。

  

  他清楚的記得,姊姊臨死前,身體一寸寸變得陰冷的恐怖感,那曾帶給他無比的恐慌與無力感。

  這一生,他不想再經歷傷亡帶給他的痛楚……

  「珍珠?」龍翔鳳慌忙衝下馬車,跟在周圍的侍衛統統湊了上來,將街道百米之內圍得水洩不通。

  龍翔鳳謹慎的抱起昏厥的雪珍珠。

  她的額頭撞了一個腫包,乾淨的衣裳上有著明顯的馬蹄印;她的臉色發青,毫無意識,不知是撞昏了,還是痛暈了?

  第一次,龍翔鳳發現這倔強的小姑娘其實脆弱得不堪一擊!

  他怒視著騎馬踐踏過她嬌小身軀的路人,大喝道:「你瞎眼了,沒瞧見她落在地上?」

  對方被他一吼,很是無辜,分明是雪珍珠突然闖出,可見附近虎視眈眈的護衛們圍護著龍翔鳳,對方只得忍氣吞聲。

  「盡速回宮!」龍翔鳳也明白怪不得人家,趕緊抱著昏迷不醒的人兒回到馬車內。

  她緊皺的眉,透露出幾分痛苦。

  「怎麼有你這樣性情暴烈的人?」他真沒見過如此倔強的姑娘,現下更無心追究茶館中那名男子與她的關係。

  只要她平安就好,他不願再經歷——眼睜睜的看著在意之人死去,卻束手無策的折磨!

  馬車進了皇宮,太監們趕來服侍。

  龍翔鳳緊急命令侍從,「傳太醫過來!」

  「太子殿下。」太監小單晚一步趕來,見龍翔鳳憂心仲忡的守在雪珍珠身旁,不知發生什麼事。「小的已查到那名男子的身份了。」

  龍翔鳳佇立在床邊的身軀微微一震,無神的輕撫著雪珍珠泛著冷汗的睡顏,很快就能知道她哥哥是什麼來頭。

  「出去說話。」等太醫一到,龍翔鳳退出寢房,帶著太監進書房,邊走邊聽小單講述查探出的情況。

  「那男子是雪家遺孤,與幾個朋友合作,仍然做著盜賊的營生。小的已經通知官府去捕捉他了!」

  龍翔鳳頓在門檻邊緣,拿出那顆雪珍珠給的夜明珠,丟到小單手上,「你瞧這是什麼?」

  從小服侍龍翔鳳的太監識得幾個字,一看夜明珠上的刻印,馬上驚恐的跪下。「太子殿下,這東西!這東西……」

  鮮明的印記為證,這顆夜明珠——

  「是本朝開國之君的陪葬品!」龍翔鳳說著,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雪家人,國內赫赫有名的盜墓賊,目無王法、不懼鬼神,專挑皇室中人下手。

  十多年前,朝廷設置陷阱圍剿雪家,將他們一網打盡,誅殺無赦。

  「她還真有膽量,拿我祖宗的東西來送我……」

  「太子殿下,快把這東西丟了吧!」小單惶恐道。「若是被好事者發現此物在太子殿下的手上,可是會招惹上欺祖的罪名啊!」

  龍翔鳳取回夜明珠把玩,不在乎的道:「在本國,雪姓人氏雖寥寥無幾,卻要如何判斷雪珍珠就是那些盜墓賊的後代?」

  「小的調查過,當年圍剿雪家之行,不慎讓幾個孩童逃跑了,就不知漏網之魚到底有多少。但那雪殷行走江湖多年,身手及行事作風都有雪家人的風格,一定是那些盜墓賊的後代!」

  龍翔鳳聞言苦笑,倘若雪珍珠並非盜墓賊的後代,這顆陪葬所用的夜明珠,她是如何到手的?

  看來,他是無法為她辯護了!

  「怪不得……她的性子如此粗率。」假如她是王法都不顧,只愛挖皇墓的雪家人,別說太子,即使面對太上皇,她也會肆無忌憚的下手吧?

  「太子殿下啊!求求您,要謹言慎行啊!」小單舉袖拭汗,若是外人聽了這番大逆不道的話,可是會借口生事的呀!

  龍翔鳳向來自我,除了重視之人,其餘的一概不管,即使祖先被冒犯了他也不介意。

  「倘若,她是雪家人,為何突然來到京城?」莫非又看中誰的陵墓,打算捲土重來?

  龍翔鳳有了疑惑,他帶雪珍珠進宮,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雪家盜走許多稀世奇珍,當年始終找不出那些寶物的下落,必定是在漏網之魚手上,雪姑娘應當不愁吃穿吧?」

  「小單,你再派人去查一查,羅家和雪家有什麼關係?」

  「太子殿下……」留雪珍珠在宮裡,實在太危險了!

  太監正想勸說龍翔鳳另行處置,一張口,龍翔鳳便洞察了他的意思,揮揮手打斷他的話。「廢話少說,保密即可,退下吧!」

  龍翔鳳何嘗不懂,若雪珍珠真是當年雪氏一族的遺孤,留住她等於是自掘墳墓。

  可他放不開她……

  走到案邊,他略感疲倦的坐下,不經意的瞥見案上放著許多破碎的紙片,組成出一張畫像。

  這是什麼?

  龍翔鳳訝異的端詳,碎紙一片片拼湊出一位男子的容貌——

  這是他的畫像!

  儘管筆觸僵硬,依然描繪出他的特色。

  早晨,雪珍珠在寢房內撕著信箋的猶豫神態,如回潮的水,在龍翔鳳腦海裡重現……

  她撕得粉碎的畫紙,上面所畫的人是他?

  龍翔鳳平靜的容顏再度碎裂,遍佈東宮的畫像沒一個是他,可就在他看著別人時,雪珍珠卻在隔壁房裡偷偷的畫著他。

  他的心突然束縛住,身體像是被柔暖的陽光所撫慰著,重新感覺到了融化人心的溫情。

  「小單。」叫住走出書房的太監,龍翔鳳正色道:「此事不得聲張。」

  「小的一定守口如瓶!」讓別人知道他們收留了罪大惡極的盜墓賊,他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守口如瓶還不夠。」為雪珍珠召過太醫,必會引起宮人關注,這些日子他又百般縱容她,奴婢們難免會私下議論,怕是隱瞞不了她與眾不同的情況在皇宮流傳。

  他必須動些手腳,藉以保全她……

  龍翔鳳搖頭苦笑,沒想到自己會為了保全盜墓賊的後代而傷神,他們盜墓世家還曾向他的祖宗下手呢!

  當真世事難料。

  祖先們若是地下有知,一定會痛罵他的不肖吧?而他,繼續留著身份如此特殊的雪珍珠,會不會害這條漏網之魚重遇災害?

  盜皇墓者,株連九族……

  他真要為了私慾,害她重回刀口邊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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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當夕陽餘暉灑進寢房,趴在軟榻上的雪珍珠再次從痛苦中清醒,自從遇見龍翔鳳以來,她就命運多舛,如遇災星,從未安寧。

  「珍珠?」

  侍女們見她張眼,共同歡呼,紛紛忙碌起來——

  「快,拿藥呀!」

  「先去稟告太子殿下她醒了。」

  雪珍珠吃力的撐起身,發現自己回到了東宮那間屬於她的寢房。「我又回來了?」

  她揉揉眼,急忙觀望窗外的天色,月已升,等不到她的哥哥會不會生氣呢?

  「你呀!可嚇到太子殿下了。」侍女拉了拉雪珍珠的手,打斷她的焦慮。

  「是呀!豎著出去、橫著抬回,我們也嚇死了。」

  雪珍珠扯了扯嘴角。「認識太子殿下後,我就活在驚險之中。」

  「你們統統出去。」接到稟告的龍翔鳳快步趕來,屏退侍女。「她的藥留下,把門關上。」

  雪珍珠緩緩的抬頭,望向他充滿關切的容顏……

  他走近了,眼裡盛滿火焰,一點一點燒燬她的意識,使她忘記身在何方,甚至忘記有個兄長仍在等她歸去。

  「你居然敢跳下馬車……」那莽撞的舉止至今仍震動著龍翔鳳的心,起起伏伏,難以安寧!

  他狂猛的抓起雪珍珠,不等她站穩,就霸道的吻住她半張的唇,洩恨似的啃咬,直到她難受的嚶嚀出聲,他才有所收斂。

  這樣的懲罰令兩人渾身著火,血液沸騰。

  雪珍珠想道歉,卻又說不出話來,即使他鬆開手,她還是靠在他懷裡,無法抽身。

  「你就不怕死嗎?」

  她咬了咬嘴巴,依然不答話,神態恰似剛睡醒的貓兒,似夢似醒。

  龍翔鳳見狀,起伏不定的心緒再次劇烈的動盪,她柔媚的模樣化作一道誘人的佳餚,勾引他拆吃入腹!

  此刻若是在夜深人靜,他一定會罔顧人倫,將她吃干抹淨。「怎麼一言不發?睡了半天,人醒了,舌頭卻沒醒嗎?」

  雪珍珠偷窺他一副拿她沒轍的表情,突然覺得他滿可憐的,貴為太子,卻總是拿她沒辦法。「我的脾性是不是很糟糕呀?」

  「你也有自知之明?」龍翔鳳驚訝的摸了摸她的額頭,疑惑的問:「撞了一回,開竅了?」

  「別取笑我嘛!」雪珍珠嘟起嘴,睨他一眼。

  冷不防的見他湊了過來,俊臉慢慢接近——

  他又要親她嗎?

  她酥麻的身子顫了顫,情不自禁的閉起眼,半抬頭,羞澀的等待他……

  「你做什麼?」沒想到她會那麼乖巧主動,龍翔鳳笑了出來,說不出的甜蜜纏綿在體內。

  雪珍珠不好意思的睜眼,意外的沒等到他的吻,反而看見他手執一物,當她的面細細把玩。

  她愣了……那一物,是她從哥哥口袋裡偷來的夜明珠,送給龍翔鳳是希望他留作紀念,以後睹物思人,記住她。

  「看樣子你並不曉得它的來歷,」審視著雪珍珠迷茫的臉,龍翔鳳指著夜明珠上的刻印,「知道這是我祖宗的印記嗎?」

  「那又如何?」

  「你是雪家人。」別不承認。

  「早告訴你了,我住在雪山,我姓雪。」她很坦白。

  看樣子,她連自己的家世都不清楚?

  「究竟怎麼了?」雪珍珠發覺龍翔鳳好像遇到麻煩,正用一種很棘手的表情看她。「別這麼盯著我,我可沒惹禍。」

  「我終於明白,你是真的住在深山野林,以致不知天高地厚。」面對她的天真無邪,他猶豫了,該不該告訴她關於雪家的往事?

  一想到自家朝廷將雪家九族盡斬,他實在有口難言,怕眼前的雪珍珠起了芥蒂,怨恨皇家、怨恨他。

  「太子殿下呀!你想說什麼?」看出龍翔鳳有心事,雪珍珠也跟著不安了。

  「我叫翔鳳,在私底下不必叫我太子殿下。」或許他該學她哥哥,隱瞞她事實真相,繼續讓她無憂無慮的過生活,不觸及雪家不光彩的往事?

  「翔鳳……我哥在等我。」見天色愈來愈暗,雪珍珠雖放心不下龍翔鳳,卻也惦記著兄長。

  她該離開了!

  龍翔鳳背向她,走到窗口,望著淡淡的月光……

  盜皇墓是株連九族的重罪,雪珍珠是雪家人,他若留她在宮裡,不但害了自己,也會害了她。

  他是不是得放走她了?

  「過兩天再走好嗎?」龍翔鳳找回幾乎快乾枯的聲音,輕輕的問著。

  他似乎很難過?雪珍珠不敢再看他落寞的身影,怕自己心軟,走不掉了。她跳車的舉動已經嚇得他不敢再強留她了吧?

  「我會派人通知你哥哥,請他多等兩天。」龍翔鳳傾身摘下窗外的花,學著雪珍珠曾做過的,一片一片把花辦摘下。「兩天後,你陪我過完誕辰之宴,我就送你走。」

  話是這麼說,心仍動搖著……他無法痛下決心。

  「真的?」一聽到他願意放手,她卻沒有絲毫如願的快樂,問話的語調比他無奈的聲音更沉悶、更憂傷。

  「是啊……以前總想著自己是無所不能的,如今才發現有許多事,我也必須妥協。」國家還不是他的,爭鬥仍存在著,倘若有心人發現珍珠的身份,很容易掀起波動,傷害到她。

  即使他再不情願,想為自己而留住她,折斷她的翅膀,陪在他的身邊,然而為了不讓她受到傷害,他就必須割捨!

  「我會放你走……」龍翔鳳笑得很苦,破天荒的學會了委曲求全。

  什麼是割愛,這一刻,他親身體驗到了那兩個字的含義,因為太在乎,所以必須放棄。

  雪珍珠在龍翔鳳轉身的剎那,見到他始終俊逸的容顏失去了奪目的光彩,被憂悒所取代。

  她心疼極了,內疚、為難、痛苦……想不到她竟奪走了他的意氣風發、他的笑容。

  「假如……」動了動嘴巴,她拚命思索著該如何說服哥哥讓她留下?雪珍珠辛苦的推翻了離開的決意,「我可以再和哥哥商量,再多待些日子?」

  「不必了。」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他需要下定決心!「終究要走,不如直截了當的走吧!」

  再留,只會再生牽掛,他寧可快刀斬亂麻!往後有機會,他仍可……去尋找她。

  為什麼他忽然想通了,不再執意挽留她呢?雪珍珠深感疑惑,原以為以龍翔鳳橫行霸道的個性,是不會妥協的,說不放人就不會破例;可當她一覺醒來,他居然擺出了悟的姿態?

  難道他在氣她的跳車之舉,不原諒她的衝動?甚至決定……不再喜歡她了?

  雪珍珠控制不住胡思亂想,心漸漸下沉。「是誰的誕辰之宴,為何我得陪你赴宴?」

  「自然是我的。」感覺到她的情緒有些低落,分別令兩個人都感到難過,龍翔鳳感同身受的走去,輕撫她略微打結的眉頭。

  「你?」雪珍珠錯愕的叫,拋開憂慮。「那……我能送你什麼?」

  「不需要。」他將夜明珠放到她掌心,現在她送的禮物,他都會怕了。「這樣的東西,千萬別給旁人瞧見。」

  「這不是很名貴嗎?你不喜歡?」雪珍珠驚醒似的,突然意識到龍翔鳳的轉變可能與這顆夜明珠有關。

  他隱瞞了什麼秘密嗎?

  「名貴啊……」名貴到會害死人。

  「太子殿下,翼王來了。」外面匆地傳來一聲通報。

  龍翔鳳挑了挑眉,看看一無所知的雪珍珠,只有這兩天了,他得保護她到滴水不漏,然後毫髮無傷的送她走。

  

  翼王排行第三,明日將起程前往封地,是第一個離開京城的皇子。「大哥,兩天後您的誕辰華宴,弟弟無福參與了。臨走前,有一份禮物,請大哥務必收下。」

  盛情難卻,龍翔鳳推托不成,只能跟著自幼就纏人的三弟出宮。

  翼王領他到了外城的私人宅院,穿過重重廊道,停在一扇門外——

  「大哥,請。」

  搞什麼鬼?龍翔鳳讓侍從留在門外,獨自隨著翼王入屋。

  一進門,他就看見一個穿著新娘喜服的女子,恭恭敬敬的跪在跟前。

  「抬起頭來。」翼王下了命令。

  女子依言而行,露出一張與雪珍珠相差無幾的臉。

  龍翔鳳頓時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大哥意外了吧?」翼王察言觀色,有些得意的笑道:「是不是挺像皇姊的?」

  「是呀……」龍翔鳳早已忘了初哀,見到那張臉的瞬間,首先想到的不是姊姊,而是那顆嬌氣的小珍珠。

  翼王為了在離開之前,留給未來天子深刻的印象,耗費心血找出這份大禮。「大哥請帶回去吧!這樣的人兒可不好找啊!」

  「是啊!不好找。」偏偏他遇到一個不夠,現在又瞧見另一個。

  「大哥?」翼王察覺到大哥不太高興,反倒有些沮喪,當下心中有點忐忑。「大哥對這人不滿意嗎?」

  龍翔鳳搖頭,露出一個只有自己才懂的苦笑。如今他想要的,已不是隨便一個擁有這樣容貌的女子了。

  月漸高昇,龍翔鳳與弟弟在外用了膳,隨即帶著禮物回宮。

  幾個太監守在東宮外,一見他出現,連忙上前稟告——

  「太子殿下,方才有人夜闖東宮!」

  「誰?」龍翔鳳將「禮物」交給侍女。「你們好好安置她。」

  眾人見到「禮物」的模樣,又是一驚,怎麼太子殿下收一個雪珍珠不夠,又帶一個回來?

  這時,心腹太監湊上來,附耳道:「闖入者,是雪殷。」

  龍翔鳳俊臉一沉,冷冷道:「不是交代你,派人安撫他再等兩天?」

  「小的們找到他,好話說盡,他就是不肯答應,非要立刻帶人離京。」

  「他帶走珍珠了?」龍翔鳳聞言心都亂了,告別的話尚未對她傾訴,最後一眼,他還沒來得及看,她不能走得那麼突然!

  「沒有、沒有,侍衛出動,雪殷一看寡不敵眾,馬上逃走了!」

  龍翔鳳歎了一口氣,有預感在送走雪珍珠之前,他的心會因她而動盪至崩潰!

  

  太子生日,她該送他什麼賀禮呢?

  雪珍珠趴在窗台,雙手托腮,藉著清亮的月色,看著滿庭的秋花。

  太子似乎很喜歡花朵兒?

  她摸摸口袋,自己沒多少銀子,也不方便出宮,不如就在皇宮裡找些漂亮的花兒送他?

  「珍珠!」

  一聲呼喚隨著漸漸清晰的人影,出現在庭院。

  「你又來了呀!」雪珍珠在窗邊向龍翔鳳招手。

  晚風悠悠,窗下盛開著搖曳的花朵,映襯著她淡淡的笑顏,美不勝收。

  龍翔鳳緩緩走去,停在窗外,出神的看著她,心中暗笑自己傻,竟覺得三弟送的女人和她長得相像——她們不像,不會再有另一個女子能像雪珍珠這麼輕易的令他心動了。

  「你出汗了。」雪珍珠踮起腳尖,手指抹去他鬢角的汗珠,無意間畫過他飛揚的眉,稍稍下移的指尖,接近了他的眼瞼。

  他的雙眼還是那麼光彩照人、燦爛如星,她有些醉了,隔著窗與他相望,彷彿一對苦盡甘來而重逢的夫妻般。

  她不禁幻想著將來,她若嫁人,她的夫婿會像龍翔鳳這般美好、這般令她神魂顛倒嗎?

  雪珍珠迷茫的神情、輕啟的雙唇、朦朧的眼波,都像是無聲的邀請,勾出了龍翔鳳不可抑制的愛憐。

  他扣著她的手指,疼惜的親吻著,凝視她逐漸潮紅的膚色為她純真的容顏染上了嫵媚嬌艷,霎時間,他像是著魔了,想拋開一切帶她走!

  「我會不會為了你,離開皇宮,躲到深山裡去?」不如和她浪跡天涯,生一堆小娃娃,不管這片江山,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

  龍翔鳳瘋狂的疑問,嚇得雪珍珠如夢驚醒,她羞愧的叫道:「不行!雖然我美若天仙、品行優良、人見人愛,可我不想你為了我禍國殃民,犯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過錯!你不能拋棄皇位,跟我回雪山!」

  如果他這麼做,她會內疚一輩子……儘管她也會高興一輩子吧?

  「你真不知羞,我說說而已,你是在激動什麼?」居然連禍國殃民都替他想出來了。

  龍翔鳳哭笑不得,心底所有的憂愁都被她帶走了。

  她說得沒錯,無論他再怎麼喜歡她,也不能拋棄江山。他是未來的帝王,這是自小就已決定的事實,不會改變。

  現在,留不住她;將來,等他繼承皇位,有能力抹消她的過去,讓所有人不能傷害她時,屆時他會再去找她的!

  分別,只是暫時的……思量至此,龍翔鳳總算寬心了,渾身的陰鬱之氣徹底散去,面色恢復晴朗。

  「別淨想些傻事。」雪珍珠注意到他表情變來變去,陰晴不定,回味著他的話語,感覺自己的離開帶給他非常巨大的打擊。

  她該怎麼勸說他放開胸懷,接受無常的人生變換?

  「以後我若有到京城來,會想辦法進宮探望你;即使不再相見,我們也可以書信往來……」想出來勸慰他的話,說著說著,她的鼻子卻先泛酸了。

  她捨不得走!

  就算他會娶妃,她還是想留下,每天都想看到他的身影!

  雪珍珠用力抓著龍翔鳳的衣袖,盡力壓抑著欲哭的衝動。「不提不開心的事了,我告訴你,我想到送你什麼誕辰賀禮了。」

  龍翔鳳聽出她的話語帶著一點泣音,慨歎道:「不必等到那一天了。」

  愈拖愈傷心,他想通了,不再拖泥帶水。「今晚我派人找你哥哥,請他約個時間接你離京。」

  免得雪殷再闖宮,惹出不必要的是非。

  「什麼?」雪珍珠詫異的抬起泫然欲泣的臉,沒想到他變得如此乾脆。

  「趕快走吧!」長痛不如短痛。

  為了她好,他該做的是早日取得皇位,或盡快掌握朝野權勢,得到橫行天下的力量,再接她這個盜墓賊的後代回宮!

  「你……」雪珍珠猜不透龍翔鳳的心思,一顆心隨著他的決定飄來蕩去。

  他忽然捧起她困惑的臉,毫不客氣的含吮她微翹的唇片,狂熱的侵蝕著!

  她揮舞起拳頭,卻怕出手太重傷了他,因而不敢反抗……理智在他的唇舌逗弄下,漸漸化為烏有,體內不斷的湧上一股酥麻快意,融化了她的力氣。

  她癱在他懷裡……整個人被他擺佈得失了魂。

  「你真奇怪,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嘴巴叫我趕快走,雙手卻緊抱著我。」她已經被他弄糊塗了。「這是不是我伯父說的欲迎還拒啊?」

  「你伯父沒事跟你說這個幹嘛?」羅家人太能躲了,至今杳無音訊!

  「不是他告訴我的,是我夜裡肚子餓去找吃的,經過他房外,聽到他笑得很邪惡,對我伯母說:哈哈哈!嘴巴說不要,身體可不是這樣說的喔~~」

  「……你可以不要學他說話嗎?」還學得那麼傳神,想嚇唬誰?

  「我不明白你在想什麼。」雪珍珠探出窗台的半身被他抱著,她側過頭,耳朵正貼在他胸膛,那溫厚的肌理令她覺得比靠在枕頭上還舒服。

  隔著窗,兩人擁抱的姿勢很不自然也不好受,但感受著彼此柔暖的體溫,誰也捨不得先分開。

  「你早晚要走的,我必須捨得……」龍翔鳳抬起雪珍珠的下巴,輕撫著她的容顏。

  為了這張臉,他任性的留住她;卻為了她的性命,不得不送走她。

  他的視線越過窗口,看向她房中掛在牆壁上的畫像,姊姊的姿容依然那麼美麗動人,然而他卻沒有產生——看著雪珍珠時的悸動。

  「珍珠,有一天,我會去你的雪山找你。」他含笑承諾,開始體會到一種有別於親情的喜愛,更為激烈、更為甜蜜、也更傷神的情愛。「好好休息吧!」龍翔鳳說完話,放開了圍繞在她腰側的手。

  她有些失落,聽他告別,看他走出庭院。「翔鳳……」雪珍珠忍不住叫住他的腳步。

  這世上,除了父皇,即使母后也不會隨意叫的名字,從她口中傳出,他像聽到最悅耳的音樂,走在庭院門檻前,慢慢回首。

  他的名字,他只想聽她喚出來。

  「你……不休息嗎?」雪珍珠紅著臉,指著隔壁寢房。

  她不曉得自己的神態多麼像在招他回去親熱。

  龍翔鳳艱難的忍住情慾的躁動,無奈的一笑,「我還有事。」

  隱蔽在旁的侍女接到太子殿下的眼色,忙不迭的走向雪珍珠勸道:「該休息了,雪姑娘。」

  她聽了,稍微閃神,龍翔鳳就消失了。

  「太子殿下最近有些反覆無常?」雪珍珠落寞的走回床,接著在侍女驚訝的目光下,她又跑回窗台,拚命張望。

  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她怎麼望也見不到他了,憂傷悄悄的爬上她的眼角,沒有任何原因的,她感到煩悶。

  侍女看著雪珍珠為情所困的迷亂神情,惋惜道:「你不知道……」

  「怎麼了?」

  侍女猶豫了半晌,抵不住雪珍珠苦苦追問,心疼她的處境,最後豁出去的告訴她,「太子殿下又帶回一名有著和你相似容貌的女子,你……」

  她大概要失寵了……東宮的侍從們都這麼想。

  雪珍珠吃驚的望著侍女充滿憐憫的眼神,「和我一樣的容貌?」

  她難以置信,龍翔鳳又找到了一個可以取代他姊姊、取代她的女子嗎?

  

  剛進東宮的女孩被安排住進偏遠的房室,單獨一人,正準備休息,龍翔鳳卻踏月而來,敲開門,叫她站到窗台前。

  女孩緊記住翼王的交代,要討太子殿下的歡心,即使再累、再不情願,她也撐起臉蛋,任太子擺佈。

  「你叫什麼名字?」龍翔鳳隔窗問,審視眼前的姑娘,她比雪珍珠還小,眼神混濁無光,不像雪珍珠那麼清澈。

  「民女……」

  龍翔鳳不等她說完便叫道:「不好聽,換一個。」

  「啊?」她名字都還沒說呢!怎麼就不好聽了?

  「以後你就叫珍珠吧!」龍翔鳳獨斷道。

  看著女孩必恭必敬的模樣,頓時大感無趣,有些人是不可取代的,就算有個空殼在,他也無法滿足!

  遠處不期然的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糾纏聲在黑夜中傳盪開了——

  「別去啊~~太子不在那。」

  「我知道他在,你們就讓我過去看一看吧!」

  彷彿聽見了雪珍珠的聲音,龍翔鳳納悶的轉頭問:「在吵什麼?」

  太監們走過去觀望,不安的回道:「是雪姑娘來了。」

  「放我過去。」雪珍珠不顧侍女們的阻攔,闖過太監們的包圍,找到了龍翔鳳。

  他站在一間屋子外,訝異的望著她,他的身後隔著窗台,窗台內有一位姑娘,長得和她很相像。

  雪珍珠看到此情此景,往前走的腳步頓時停止了。

  「你怎麼會來這裡?」龍翔鳳冷下目光,掃視雪珍珠身旁的侍女,是哪個在她耳邊嚼舌根的?

  侍女們心驚肉跳,跪倒一地。

  「沒人告訴我,我自己猜到的……」雪珍珠恍惚的眨眼,把他身後的女孩看仔細了。

  一遍、兩遍、三遍,直到心頭剌痛,痛不可遏,她才別開眼。

  那個女孩就是來代替她的吧?

  雪珍珠哽咽道:「原本非要我留下的你,突然叫我走了,反覆無常的,不是很奇怪嗎?」

  她知道有古怪,卻沒想到他是找到了別人,所以不需要她了。

  那女孩驚奇的望著雪珍珠,敢這麼隨意對太子殿下說話的人是誰呢?怎麼與她長得這麼相似?

  「恭喜你……找到新人了。」雪珍珠抬起發紅的眼,失望的看了龍翔鳳一眼,夜色隱藏了她言不由衷的神情。

  總算明白了,他不是非她不可的!

  真正捨不得的人只有她,他則是隨時都能丟開她,以別人取代;只有她一廂情願的以為他也喜歡她,不只為她的容貌。

  她真是太愚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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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31 18:01:51
第七章

  心疼得厲害,眼淚不受控制的流滿整張臉……

  跑回房的雪珍珠關在屋子裡,弱小的身軀不停的打著哆嗦,顯得周圍的高牆大院益發陰暗森冷。

  她的自信全都潰散一空了,她開始懷疑自己一無是處、沒人喜愛,比戲曲裡的丑角還可笑。

  「雪姑娘,該睡了。」敲門聲輕輕的響著,門外伺候她的侍女憂心的勸道。

  「我睡了。」雪珍珠屏息,側耳聆聽,外面沒有龍翔鳳的聲音。

  他沒追來,只有與她交好的侍女為她擔心……

  那個男人是天之驕子,她哭的時候,他不會幫她擦眼淚:她傷心時,他也不會給予任何安慰。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嚮往著有一天,他會用柔情的目光只注視她一人;但如今卻發現根本不可能,他隨時可以找人來代替她。

  前一刻對她戀戀不捨,說什麼非她不可,怎麼都不肯放手;過一會兒竟毫不在乎的叫她走,她想多陪他幾天,他也不要了……

  雪珍珠傷心到極點,無盡的憤怒和委屈不可遏止的充盈於血肉骨骸,撕扯著她脆弱的魂魄。

  「太子殿下……」門外的侍女忽然恭謹行禮。

  聲音傳進門內,雪珍珠扭曲的臉一愣,所有的悲憤之情全都凝固不動了,她靜靜的、靜靜的聽著屬於龍翔鳳的腳步聲接近門口。

  倏地,她站起來,手按在門上,一顆受傷的心又頑強的跳動起來,等待門外的那個人有所表示。

  他是來道歉的嗎?

  他是來跟她解釋的嗎?

  她抹去臉上的淚水,焦急的等著……假如他答應只喜歡她一個,假如他說其他人是代替不了她的,假如他肯再對她好一點,再好一點……那麼就算是只能成為他千千萬萬個妻妾中的一個……她也願意……

  「翔鳳?」為什麼不說話?她忍不住先喊他,她受夠了分別的折磨!

  如果他真心喜歡她,她也願意留下……

  從大街上邂逅,她一見他就動了心,初遇的記憶,清晰得如同發生在昨天一般鮮明。

  這一生,她再也不會看別的男子看到入迷。

  「早點睡吧!」龍翔鳳立在門前,表情被黑夜覆蓋,語調平靜如常。

  他沒有解釋、沒有安撫,慢慢的走到隔壁房,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

  明知道雪珍珠被那個相貌神似的女子刺激得心神大亂,他若趁此機會加強攻勢,一定能使她心甘情願留在皇宮。

  但是他放棄了,放棄了他一貫的侵佔掠奪,恣意妄為;藏在門另一邊的姑娘是他唯一想珍惜的寶貝,他不想讓危險接近她、損傷她。

  雪珍珠聽著他走近又走遠,最後徹底的離開。

  他不再糾纏她了……

  以往跟前跟後的陪她玩耍,有空沒空就盯著她好半天都不覺得煩悶,那個重視她的龍翔鳳不見了!?

  她忍不住打開門,看著侍女尷尬的站立在外,龍翔鳳的身影正消失在隔壁房中,守門的太監見到她也是無奈的笑。

  這一次,換雪珍珠走到龍翔鳳門外,癡癡的望著他被燈火照出來的身影。

  太監小單為難的抓了抓耳朵,問著一言不發的雪珍珠,「需要……稟告太子殿下嗎?」

  她沉默著,回憶龍翔鳳的神情,有霸道的、有溫柔的、有開朗的、有冷漠的,但不論哪種情緒,都強烈的牽動著她的心房,為他動盪。

  相處的這些日子裡,她整個人陷進去了,徹頭徹尾的淪陷了。

  「……不用吵他了。」雪珍珠低聲回應小單。

  龍翔鳳已經不喜歡她了,還有什麼好說的?他有別人,所以不理她了。

  她垂下倔強的腦袋,像一朵正在萎謝的花。

  他不喜歡她了……她不斷對自己這麼說著,他找到別人了……眼淚於是又掉下了。

  她知道她找不到可以代替他的人,她知道原來傷人的東西不只是尖刀利刀。

  雪珍珠捂著臉,忍著不甘與失落的創傷走回房。

  「雪姑娘?」侍女苦著一張臉,不知如何安慰。

  她無言的搖頭,關起門,身子抵在門上,準備大哭一場——

  冷不防眼前一暗,一道高大熟悉的身影倏地逼近她!

  雪珍珠驚訝得忘了哭,看著突然出現的人——

  哥哥?

  雪殷摀住她的嘴,令她無法出聲。

  他謹慎的拉著她走到窗台,關起窗,在她耳邊輕聲問:「誰欺負你了?」

  「沒有……」雪珍珠顧不得哭,著急的問:「你怎麼進來的,被發現怎麼辦呀?」

  「有朋友替我把風。」意思是偷闖進宮的。「方纔我從窗台進來,發現所有人都在你的門外望著太子,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雪珍珠一聽,眉頭又塌成八字,可憐的搖頭。她不曉得該不該告訴哥哥,那人不是欺負,而是辜負了她。

  雪殷長歎口氣,「還說沒有,瞧你臉都哭花了。」

  「因為……」沒人可以商量,苦悶無助的她憋不住了,只能向唯一的親人傾訴,「那是因為他已找到別的姑娘代替我,他說要放我走了,他不喜歡我了。」

  「放你走不好嗎?」難道妹妹真的傻了,想留下和無數女子爭寵?

  「我原本也以為自己可以走得很瀟灑,但是……」但是見到龍翔鳳身邊的女人後,她腦子裡剩下的已經不是自己離開的事情,而是怎麼讓別的女人離開龍翔鳳。「我想要他!」

  雪珍珠無法再隱瞞真實的心意,她大膽的告訴兄長,也只敢對自己的哥哥說出內心大逆不道的願望。「我知道沒有辦法讓我得到他,因為他是太子,可是哥哥,我真的好想要他。」

  慾望一旦說出口,不再隱藏,渴求的心就再也無法維持平靜了!

  她揪著滿頭長髮,像征戰的將士渴望勝利一樣,渴望著一個人。

  雪殷見狀,又是一歎。「敢講出這麼驚世駭俗的話,你果然有我們雪家的血統。」

  「啊?」雪珍珠露出迷茫的神色,她始終不曉得自己家族曾是國內外名氣響噹噹的盜墓賊,附近每個國家的皇墓,大部分都曾被他們光顧過。

  雪殷擦去了妹妹眼角的淚花,無法責怪她丟了心。「我們雪家人向來天不怕、地不怕,想要什麼,出手就拿,即使是皇帝的東西,也是照搶不誤。」

  「這是不是我們沒爹、沒娘的原因?」太無法無天,所以都翹辮子了?

  「……」

  「不要瞪我。」她只是覺得,人還是安分點好,雖然她剛受到刺激,很想翻天覆地大鬧一場。

  「儘管他們死了,可我相信,他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並不後悔。」

  「哥哥?」跟她說這話,有什麼暗示嗎?

  雪殷實在見不得妹妹傷心,蹙眉略一思索,下定決定道:「假如你確定自己非他不可,管他是不是太子,那哥哥就幫你得到他!」

  雪珍珠不敢置信,雙眉高揚,「怎麼幫?」

  雪殷取出一包藥交給妹妹。「這藥你收著,它無色無味,只要揚灑在空中,即可令附近的人陷入昏迷。」

  只要弄暈了太子,他有把握偕同朋友,將妹妹與她的心上人一起奪出宮!

  雪珍珠拿著藥,一知半解,揣測不到哥哥真正的心意,正欲詳細追問,哥哥卻走向窗台,打算先離開。

  「我與朋友約好了,此時在御花園會合,我得先走了,免得他們以為我出事,到處找我。」

  「哥哥……」她還沒問完,她該如何下藥,下藥之後又該怎麼辦?

  「我只是來探路,天亮前,我會再來這裡接你定。」定下時間,雪殷開窗,無聲越出。

  「那我……」雪珍珠不放心的湊過去,拉住哥哥的袖子。

  「你看著辦。」要不要迷暈太子,帶他回雪山當壓寨夫婿,全看妹妹的意思。「哥哥不在乎多帶一個人。」

  反正妹妹早晚要嫁人,抓個她喜歡的男人回山裡養著,他並不反對。

  只不過要看住龍翔鳳一輩子,可能會麻煩一點;但是雪山是他的地盤,進去之後,太子或天皇老子都得聽他的!

  朝廷殺了他們雪家九族,他搶皇帝的兒子去當妹夫,似乎也是個不錯的報復方式!

  「哥……」雪珍珠迷惘的目送哥哥離開,悲傷痛苦的心情悄悄被狂熱的慾望所取代!

  得到龍翔鳳——當今的太子、未來的帝王……多麼瘋狂的說法、多麼自私的念頭?然而她的心卻蠢蠢欲動著!

  只是,得到的具體意思是什麼?

  雪珍珠百思不得其解,毫無睡意,推開門想追上兄長問個徹底,門一開,卻見侍女仍守在外。

  「你還不去睡嗎?」雪珍珠抹了抹臉上未干的淚痕,不自在的看著侍女。

  「太子殿下擔心你,臨走前吩咐我在此守夜。」

  「哦……」雪珍珠忍不住看向隔壁燈火已暗的門窗,龍翔鳳還關心她嗎?即使有了新人,仍會在意她這個舊人?「對了,有件事我想請教你。」

  熱心的侍女一向與誰都談得來,見雪珍珠滿面疑惑,立即友好的笑道:「說吧!」

  「那個……」她有些難以啟齒的咬著唇,期期艾艾了半天,一反平時的爽朗,以極其羞澀的、非常小聲的聲音問:「這個……一個姑娘要如何去得到一名男子呢?」

  「得到?」

  「嗯……」她不奢望龍翔鳳對她朝思暮想,只希望等她離開後,他也會清楚的記得她,記得無人可取代她。

  「那個……」侍女發現雪珍珠神態很是拘謹,納悶道:「問句冒犯的話,你和太子殿下是否尚未……」

  「尚未什麼?」雪珍珠回以迷茫的表情。

  侍女不得不附向她耳邊,悄聲描述男女之間的香艷情事;雪珍珠不等侍女講完就先大為羞恥的喊道:「沒成婚的男女,怎麼能做這種事情?」

  「在宮裡可不一樣,主子隨時可以找看上眼的下人……」沒想到太子殿下居然還沒對雪珍珠下手?還真能忍啊!「唉!難怪太子會去找別的女子,應該是慾求不滿。」

  「你都說些什麼呀?」

  「沒沒沒。」侍女驚訝依舊,「原來太子一直沒有對你……是你不肯嗎?看不出你還是個貞節烈女?」

  雪珍珠又氣又笑,「你們皇宮裡的人還真奇怪,莫非是權勢比自己高的,都可以任他糟蹋了?」

  「這就是我們的命。」侍女無可奈何的歎道:「你想得到太子殿下的心,只怕也得交出你自己的,否則,平白無故的,他為什麼要把心給你?」

  「你說的『得到』,就是要做那種事情!?」雪珍珠覺得侍女的意見和哥哥的意思可能不太一樣,卻不由得對侍女所說的情境大為動心……

  與心愛的男子相擁、相依偎、一起安睡、一起迎接每一天的晨曦,這些本是夫妻才能做的事情。

  可她整個腦於都在幻想著與龍翔鳳相守的畫面了。

  侍女看著雪珍珠的臉色,發現她心動了,再勸告道:「雖然這麼做有損名節,但為了得到心愛的男人,宮裡的女子都是不擇手段的……除非,除非你討厭太子殿下碰你?」

  雪珍珠一愣,回憶著龍翔鳳對她的親吻、撫摸……只有舒暢與激情,不曾厭惡過,思緒到此,她的俏臉塗滿胭脂似的紅成一片。

  「你喜歡嗎?」侍女又問。

  跟雪珍珠在一起,不會感覺到利害關係,令人能夠安心的暢談。

  「……我不知道。」雪珍珠含糊的答,她怎能說喜歡龍翔鳳親她、摸她,那不是表示她很淫蕩嗎?

  「你若是喜歡太子殿下,就去把他的心從別的女人身上勾回來。」說著,侍女拍拍雪珍珠的肩膀,「你等一會兒,我拿樣東西給你。」

  拿什麼?雪珍珠沒來得及問,侍女就匆忙跑開,像是去做什麼了不起的大事那麼興奮。

  過了片刻,侍女回來,手中不知道拿著什麼,領雪珍珠進屋。

  「喏,你觀摩觀摩。」藉著紅燭,年輕的侍女攤開手裡的東西。

  雪珍珠湊過去一看,雙目圓睜,「這些是……」

  傳說中的春宮圖,以及艷情禁書。

  

  一縷幽香入鼻,麻痺了神志,龍翔鳳聞到雪珍珠獨有的氣息,因此費力的睜開酸澀的雙眼。

  她帶著猜疑的神情,朦朧的晃進他的眸中。

  「你?」定了定睛,不是在作夢,龍翔鳳清醒了。「怎麼跑過來了?」

  室內燦如白晝。

  他轉眼環顧,燈火密佈,而他的床榻上竟放滿了無數的鮮花,沾著水珠,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這些是……」一瞬間,他以為自己不是在東宮,而是被雪珍珠帶到仙界花圃裡。

  「我知道你喜歡花,這些都送給你,提早祝賀你又多長我一歲了。」雪珍珠靦腆的笑,心無芥蒂,發現他找到替代之人的悲憤情緒統統散去。

  龍翔鳳手一動,想支起身,卻又發現自己的手腳被布條綁在床榻四角。

  他動彈不得,納悶的看著神清氣爽的雪珍珠。「為什麼綁著我?」

  「我很生氣……」她笑得很甜,與她的言語極不和諧。

  龍翔鳳心跳一快,她的眉眼之間縈繞著女兒家的嬌態,竟是出奇的美,雖然此時此刻的情況太古怪,他還是忍不住動了情。

  「這世間真不公平。」雪珍珠站在床邊,彎腰俯視著他,指尖一探,沒入他烏黑的髮絲裡纏繞著。「你是皇帝的兒子,做什麼都可以;我是一介平民,就只能任你擺佈。」

  「珍珠……」現在是誰在擺佈誰?

  「你找到那個姑娘後,就不需要我了,你會忘了我對不對?」她無意識的爬上床榻,手上滿是淡淡的血痕,那是去御花園偷摘花朵的傷痕。

  龍翔鳳觀察著雪珍珠略微泛紅的眼眶,彷彿看見了比嫉妒更致命的心傷正在啃噬著她。

  她以為他移情別戀了?為此她掉了多少眼淚?

  「你笑什麼?」雪珍珠見到他的俊顏沒有顯露出一點內疚,反而展現出勝利的笑,她轉悲為怒。「你是在蔑視我嗎?即使我出身不高貴,我也是有自尊的,不是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奴才!」

  「哦~~」真是新奇的體驗,被一個無視他地位的小姑娘,壓在床上斥責他。

  她的膽量一次次超越了他的估量,令他不由得期待她接下來的表現……向他示愛?要求他拋棄三千粉黛?

  她會怎麼做呢?

  「看來……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雪珍珠不像龍翔鳳那麼有閒情逸致,望著他晴朗的笑靨,她只覺得刺目極了!「既然是你先欺負人的,那就別怪我報復!」

  「報復?」欣賞著她氣呼呼的臉,他很想伸手去玩弄她半嘟起來的嘴唇。「珍珠,守門的太監怎麼會放你進來呢?」

  「我用了迷藥!」見人就灑藥粉,外面已經睡滿一地的侍從了。

  「誰給你迷藥?」

  「別說廢話!我要報復你,你不害怕嗎?」為什麼他還是如此坦然?

  「我好怕……」他一本正經的說,接著請教道:「你要做什麼?」他的言語神態充滿了戲謔之意。

  「別瞧不起我,不要以為我沒你高、沒你壯,就什麼都做不了!」雪珍珠抽出手帕,覆蓋住他玩味的臉,然後取出一本禁書翻了翻。

  「你翻書做什麼?」聽到聲音的龍翔鳳好奇的問。

  他的太子生涯裡也有不少鬥爭,但他卻不擔心雪珍珠會害他,活到今時今日,他只有和她在一起時才過得舒坦自在。

  「別吵。」雪珍珠看著書裡的描寫,臉愈來愈紅,一隻手慢吞吞的拉下龍翔鳳的被子,露出他只穿單衣的身軀。

  「珍珠?你的報復是要學我當初對付你的搔癢嗎?」他可不怕癢,他比較怕她哭,但他仍然期待著她哀怨可憐的懇求他獨寵她一個。

  「不!」雪珍珠鼓起勇氣,揪住龍翔鳳的衣襟,倏地往下撕拉,「我要得到你!」

  他是不是聽錯了?!「你能再重複一逼嗎?」為什麼要脫他衣裳?

  「你沒有拒絕的權利!」她愈脫愈心急,腦子裡早已聽不到他的聲音了,只能邊看書,邊倣傚著書上的行徑。

  這個天真的丫頭到底想幹嘛?「珍珠,別脫我褲子!」她的表現怎麼和他的期待不一樣?

  「這個時候你應該說……」她置若罔聞的學著書中暴君的行為,狠狠的親了床上的鮮美餐點一口。「嘴還挺硬的,可是你的身體已經軟了。」

  龍翔鳳讓自己試著深呼吸,「珍珠,你在看什麼?別看了,快放開我!」

  「你不要?你的身體可不是這樣說的!」

  「雪珍珠!你有沒聽我說話?快把手上的書丟掉,不要照本宣科!」

  「你別吵!」大喊大叫的打擾她看書,真煩人。

  雪珍珠把當今太子殿下脫光光,總算感覺到一咪咪羞澀,然而她的理智已被情感的野獸所侵吞,只剩下本能操縱著她掠奪自己需求的東西。

  龍翔鳳聽到她呼吸混亂,赤裸的身軀暴露在她灼熱的目光下,他也忍耐不住有了強烈的反應!

  一陣衣裙窸率聲飄過他耳旁,她正解著自己的衣裳……

  妖媚的畫面在他腦中激狂,他啟齒想勸她罷休,但才發出一個聲音,沸騰的熱血已衝散了意識,使他無法違心勸告。

  他想要她……早就想要了,只是太重視了,所以捨不得像對待別的女人那樣隨隨便便的吃掉她。

  「啊~~你果然濕了!」雪珍珠親了龍翔鳳幾口,驚奇他的表現和書上所寫的深閨怨婦一樣淫蕩啊!

  「那是你的口水……」濕你個頭!「珍珠,我說,你放開我!你的意圖我明白,但是你很無知,與其邊看書邊做,不如讓我來教你。」

  「你才無知!」她的火氣又來了。「我是許多事情都不懂,但我知道沒有人可以取代另一個人!我不能代替你姊姊,你找的女人也不能代替我!」

  「我知道。」他真冤枉,那不是他主動去找的,是別人送的,「聽我解釋,珍珠,你不要這樣,不可以那樣,你怎麼能……對,別停,這樣很好,你真有天賦……不對,快停止,不可以!」

  事實證明,他一下子要、一下子不要,完全符合禁書所描述的那些言不由衷的女個——面對情郎的挑逗,欲迎還拒的情景!

  雪珍珠當下佩服死了給她禁書做參考的侍女,果然皇宮裡的人就是有學問啊!

  於是她厚著臉皮,不顧身下男子的苦苦掙扎,與他相反的,非常豪情萬丈的學著書中邪魅的人物說道:「別抗拒了,寶貝,待會兒保證你一輩子也忘不了我!」

  又於是,當今的太子、未來的帝王,很不幸的在自己的東宮,被自己認識以來,小心翼翼呵護的純真少女,無情的、殘酷的、勇猛的……侵犯了!

  

  雲收雨散,屋外,天快亮了。

  雪珍珠撐著疼痛的身子,誘使龍翔鳳吸入迷藥昏睡過去。

  在燈光的照耀下,他俊秀的睡顏如詩如畫那般的美好,她摸著他的眉和唇,愛不釋手。「我得走了,你會記得我一輩子吧?雖然昨晚你一直抗拒我,但後來反而捨不得結束,其實你是很喜歡我的吧?」

  她輕聲問著,得不到回答,只能對自己歎氣,撐起最後一絲力氣,穿好衣裳。

  最後多看他一眼,雪珍珠無奈的回到隔壁的寢室。「哥哥,你來了。」剛進門,就看到兄長面色凝重的佇立在內。

  「你去哪了?」終於見到妹妹出現,雪殷鬆了一口氣,但沒發現龍翔鳳的蹤影,他又詫異道:「太子呢?」

  「他在房裡休息。」雪珍珠落寞的笑,定上前攀著兄長。「我們走吧!」

  「你不帶他離開?」妹妹魂不守舍的模樣令他很擔心。

  「沒關係,我已經得到他了。」有一段美好的記憶,已足夠她回味了。

  「得到?」雪殷困惑的打量妹妹凌亂的衣衫頭髮。「你做了什麼?」

  雪珍珠打著呵欠,掏出春宮圖和禁書給雪殷,「這個,你看看,別拿走,放在這兒,還給侍女姊姊。」

  「你發什麼瘋?」見到妹妹出示了兒童不宜之物,雪殷慌道:「別告訴我,太子這麼對你……」

  「不,是我對他這麼做了!咦?你是在激動什麼?不是你鼓勵我得到他嗎?」沒有哥哥的迷藥,她還不好「辦事」呢!

  「我是叫你迷昏他,帶他走!你瘋了,你是做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

  「他是太子,我們怎麼帶他走?」那才瘋狂呢!

  「搶啊!」

  「不行,他是要繼承皇位的,不會心甘情願留在我身旁。」她不能那麼自私,學著龍翔鳳——一看上眼,就抓回家收藏。

  「你獻身給他,毀了你的清白,以後還嫁得出去嗎?」雪殷快被妹妹氣死了。

  「我不想嫁別人了……」雪珍珠垂頭說道:「我再也不會為了別人去摘一晚上的花,只為了讓他睜開眼睛就能看見喜歡的東西。」

  她無法想像還會這樣專注的喜歡一個人,為了對方吃不好、睡不著。

  雪珍珠不後悔對龍翔鳳所做的一切,即使那會賠上她往後的人生。侍女姊姊說得沒錯,得到一個人,已經讓她……身心都滿足了。

  雖然還是要分開,但是他會記得她吧?

  如同書裡描述的,寂寞的女子總是忘不掉佔有她的男人,他會像那些寂寞女子一樣,深深的懷念她嗎?

  可惜,即將離開的她不會知道,隔壁已失身的龍翔鳳真正的心情究竟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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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31 18:02:11
第八章

  身為首屈一指的盜賊,雪殷的輕功和他的名氣一樣高強。

  當宮廷侍衛們發現有闖入者的痕跡,雪殷已帶著妹妹,連同數位身手不凡的朋友一起離開皇宮。

  當宮人看見御花園的秋花全被摘光了,皇宮內傳出有採花賊出沒的消息時,雪殷一行人已經離開了京城。

  因此雪珍珠並不曉得,她離開後,清醒的太監、侍女趕去服侍龍翔鳳,卻發現他似乎受到侵犯……頓時,整個東宮猶如戰敗的國土,兵荒馬亂,何其的慘烈。

  半個月後,雪殷帶著妹妹回到雪山,小住兩天後,又與朋友們一起下山。

  「你妹妹看起來不太愉快,為什麼不帶她一起去溜躂?」隨行的友人臨走時提出建議。

  雪殷看得出友人對妹妹頗有好感,可惜妹妹的心已放在京城,短期內,只怕妹妹是不會看得見別家男子的好。「我們是去辦正事,溜躂什麼?」

  生平第一次帶妹妹下山,她就做出侵犯太子的「豐功偉業」,雪殷說什麼也不敢再帶雪珍珠出門闖蕩了。

  時間在奔波中流逝,秋花落盡……

  轉眼,又過了半個多月。

  時值立冬。

  雪殷再次路過京城,隨同友人進了一家酒樓,剛落坐,他就聽見客人們紛紛議論著有關太子的種種傳聞……

  「本朝開國以來,還沒有廢黜太子的前例。」

  「這算是第一次吧?」

  「真是匪夷所思,太子的娘家不是名門望族嗎?很富有的啊!他何必勾結盜賊,偷竊國庫呢?」

  「可能是被陷害的吧?」

  「告發太子的人,據說有某位皇子和別人送給太子的侍妾,其過程實在複雜,沒一天一夜是說不完的。」

  「皇家爭鬥向來無情無義,又莫名其妙啊……」

  「殷,你幹嘛不吃東西?」一道聲音倏地闖入雪殷腦海。

  他轉眼,看著同桌的友人,大家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都盯著他端詳。

  「太子被罷黜了?」雪殷微微蹙眉。

  「那又如何?」眾友人問。

  雪殷搖頭,太子之事與他無關,但雪珍珠若知道了這個消息會怎麼想?這一個多月裡,龍翔鳳做了什麼?百姓們說他勾結盜墓賊,是指雪珍珠嗎?

  「我想……我得再進宮一趟。」雪殷向朋友們敬了一杯酒。

  霎時,滿桌的人一同哀歎,「這次能不能別找我們陪啊?」

  

  北方,冬天的第一陣雪開始飄落。

  雪山上的寒風極其凜冽,但奇怪的是,卻有一行人馬不畏艱難,整齊的迎著漫漫風雪,朝雪山邁進。

  瞧這行人的裝備,並非獵戶為了討生活而上山狩獵,又不像是住在附近的山民趕著回家,他們究竟是為什麼要在大雪紛飛的冬天,來雪山吹冷風?

  兩名跟著馬車跑的隨從,被寒風凍僵了的身子忍不住貼在一起,小小聲的埋怨著,揭示了隨行之人身不由己的苦衷——

  「太子真是勇猛,大冷天的非要來爬這種常年積雪不化的山。」

  「噓!別稱呼他太子,他已經不是太子了。」

  地位尊貴的天之驕子被貶落凡塵了!

  雖然下人們的發現,那位主子依然不痛不癢,只是他出宮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趕往北方最為冰寒的雪山,這一舉動著實教人不安!

  「他會不會想不開,上山尋什麼短見哪?」

  「沒道理,他即使不做太子,也可以回他娘親家去繼承家業。」

  太子的娘親家是國內聲名顯赫的望族,權大勢大,如同民間皇家。

  「他當不當皇帝,都一樣可以過著如同皇帝的生活嘛!」

  既然如此,為什麼好日子不過,大冷天的要來吹冰雪啊?

  「停——」馬車內傳出一道命令,龍翔鳳出聲了。

  眾人聞言,全體止步,頓在山坡上。

  周圍雪色茫茫,不見景物。

  機靈的隨從趕緊湊到馬車門口,「太子——不,公子,您千萬別出來,有需要儘管吩咐。外邊的雪厚著呢!小心著涼啊!」

  此刻是正午,然而天邊並無一絲陽光,足見此處的寒氣是何等的凝重。

  龍翔鳳置若罔聞的下了馬車,看看環境。「上山了嗎?怎麼周圍沒看到有屋子?」

  隨著他的疑問,山頂上匆有幾片雪塊掉落,砸在馬車周圍。

  眾人愕然。「公子,您該不是想住在這兒吧?」

  「少廢話,你們到附近看看有沒有人住在這兒?」據調查,雪家兄妹應該是住在附近。

  龍翔鳳立在馬車外,微微抬頭,雪白的容顏蘊涵了大量名貴藥材滋養出的好膚色。

  看著周圍茫茫雪色,他陰鬱的眼神閃過一絲急躁。

  雪珍珠究竟在不在山上?

  默念著她的名,又愛又恨的洶湧情潮蠻橫的在龍翔鳳體內掀起狂暴的風浪!

  他調勻氣息,漫步到山坡口,俯瞰下方,不期然的,下處坐落在雪地的兩間屋子映進他漂亮的眼瞳。

  「這邊有屋子?」他想起上山沒經過那條路,所以不知道那片山腳下有兩間住房。

  也許雪珍珠正在那兒逍遙快活?

  思及那大膽驕傲的姑娘就在伸手可及之處,龍翔鳳迫不及待的吩咐下人,「你們下山去看看那兩家住戶,問問他們,有沒有一位姓雪的姑娘!」

  他話一出口,上天像附和似的發出令人驚奇的「轟隆」響!

  大伙聞聲,訝異的往上一瞧,赫然發——

  山頂的積雪正大片大片的滑落,紛紛順著「轟隆」響一塊一塊的往下掉,恰似雪崩!

  「哎呀!不好了,快躲開!」

  眾人生伯雪塊砸傷了龍翔鳳的身軀,手忙腳亂的朝他擁去,搶著維護他。

  可四處雪白一片,沒人注意到他就站在山坡口!

  「公子,小心啊!」

  「保護身體啊!」

  「擠什麼擠?走開!」不知被誰推動了一下,龍翔鳳來不及發威,鞋底一滑,修長的身子陡然後掉——竟止不住的順著山坡往下跌!

  「公子?哎呀?哎呀!」

  滑下去了?!

  慘了—眾人伸長著手,驚恐的互望著,不敢看主子摔成怎樣。

  儘管他不是太子,仍是皇后的兒子、數位皇子,公主的兄長、朝野大臣的親戚、名門望族的……種種名頭,隨便丟一個出來都能砸死人!

  「我說,我們要不要逃走?」

  「找死,還不快下去救人!」

  眾人膽戰心驚的跑下山,倘若龍翔鳳有個三長兩短,他們恐怕要陪葬在這片雪山了。

  

  天真冷……

  雪珍珠打了幾個噴嚏,拉拉身上的棉襖,離開寢室。

  室外,年邁的姨娘正端著午飯走出廚房。

  一見雪珍珠,姨娘笑道:「快來吃些東西暖暖身吧!」

  「我不餓……」雪珍珠停住腳步,端詳著姨娘憔悴的臉色,不好意思道:「姨娘,真抱歉,哥哥非要你上山陪我,這麼冷的天,害你受苦了。」

  「客氣什麼!別說你哥哥來叫,即使他不提,我知道你一個姑娘留在山裡也會放不下心的,唉!你們兩個孩子從小就相依為命,有困難也難得來找姨娘,當姨娘是外人嗎?」

  「沒有啦……」雪珍珠提起放在門外的籃子,「姨娘,你還沒煮湯吧?我去拔些人參給你。」

  「不用了。」

  「沒關係。」嬌小的身子冒著風雪,飛快的跑進山林。

  離開京城後,雪珍珠變了一個人似的,不愛笑、愛發呆,人沉靜了許多。一有空閒便思索著遠在干裡之外的龍翔鳳過得如何?

  走入山林,她在各個角落輪流挖掘,費了許久的功夫,一棵晶瑩透亮的人參出現在她拚命撥動的雙手裡。

  手指用力過度,抓破了皮,指尖發紅髮腫、又僵又痛。她不由得回憶起,曾在深夜的御花園,為了一個男子摘花傷手。

  當時也是這麼痛!

  可想到他睜開眼,能見到喜歡的東西,她就感到值得了。

  但如今,不管她做什麼都無法感到滿足,人空虛得像是缺了心一般,毫無活力。

  在沒有半點陽光的雪山,冰冷使她益發懷念龍翔鳳的體溫……

  她曾在他懷裡,那麼熱切的與他纏綿過,只是一次,卻無法忘懷,那溫暖的舒適感,還有誰能帶給她?

  雪珍珠失落的仰望著白雪茫茫的天空。

  什麼時候她才有可能再見到龍翔鳳呢?

  突然,一聲「轟隆」響,貫徹雲霄,震撼了整座雪山!

  那是什麼聲音?

  她驚異的順著陡峭的山坡,仰望上方——

  只見無數飛雪飄散,如盛開的曇花,綻放、凋謝,只在一瞬間;雪似花瓣,紛紛繁繁的墜落下來。

  雪珍珠正杵在山坡下的空曠土地上,一時之間竟忘了該跑去哪兒閃避這陣異常兇猛的落雪!

  「閃開——」雪花飛散之中,一道陰影從山坡上急速滑落,邊往下掉,邊發出警告。

  有人掉下來了嗎?

  雪珍珠錯愕的張大眼,驚見一個裹著白色毛皮的龐然大物,從天而降,十分生動的向她覆蓋過來,恍惚間,她好像看到龍翔鳳詫異的容顏?

  她……是不是看到幻象了?

  那龐然大物在她走神的剎那,不偏不倚的壓住她瘦弱的身軀!

  「呀——」痛!

  手上的籃子掉到一旁,可憐的雪珍珠仰倒的身子被重物籠罩,隨之而來的強烈撞擊,幾乎快將她脆弱的心給震碎。

  「走開!」與雪珍珠砸成一團的巨物,出其不意的喝令!

  她這才意識到,這團白色毛皮裡包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只是此人的聲音怎麼那麼像龍翔鳳?

  雪塊愈掉愈多,持續不斷的吞沒著兩人的手、足、身軀各個部位……

  「你好重呀!」生怕遭到大雪活埋,雪珍珠慌亂的推著身上的人。「你先起來。」

  「你先移開!」那人像是摔傷了,無法動彈。

  「你壓著我,我怎麼起身?」

  轟隆!禍不單行,又一波雪崩應聲爆發!

  待在山腳的兩人難以閃避。

  雪珍珠驚慌大叫,眼睜睜的看著洶湧的雪浪如沸騰的海水襲近,連綿不絕的淹沒向她!

  「嗚,死定了!」她害怕的拍著身上的人,對方的體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不得不拚命推動他。「快壓死人了!」

  「你再說一遍!」驚喜的男性嗓音響起,彷彿玉石砸在地上那般清冽。

  他在高興什麼?「你會壓死我的……」

  「珍珠?」他認出了她的聲音!

  「翔鳳?」雪珍珠愕然,聽清楚了身上之人的嗓音,她的掙扎舉動不由得停止。「居然是你?」

  周圍的雪像是有生命似的迅速流竄,侵襲著他們。

  「咳咳,呀~~雪進到鼻子了,先別說話!」

  「不要命令我!」龍翔鳳這回是死也不能平心靜氣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才覺得奇怪呢!你又怎麼會從天而降?」雪珍珠感覺到他正嘗試著從她嬌小的身軀上挪開。

  每一次艱難的挪移,都帶出奇妙的震顫,牽動著兩具肉體在冰冷的雪堆裡,因磨擦而生溫泛熱……

  她死寂了一個多月的心甦醒了,又狂烈的跳動了起來!

  「翔鳳……」若沒有他,她的生命真會缺少什麼似的,怎麼也填補不滿,空洞無趣。

  認識他以前,因為無知,她能習慣單調的生活;可與他相識之後,她著迷了、淪陷了、沉醉了,為了他,再也尋不回從前無憂無慮的心態。

  她想和他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雪珍珠情不自禁的抱緊他的腰身。

  「先別說了,再不起來,我們可要被活埋了。」龍翔鳳可不希望剛找到她,就馬上到地府報到。

  「你能站起來嗎?」雪珍珠穩住呼吸,戀戀不捨的放手。

  他們必須起身,或使雪堆鬆動,才能脫離困境。

  兩人的身體上下緊貼,未讓冰雪侵略的細微空隙,留給了他們呼吸與對話的餘地,也使他們在摩擦中產生了異樣的悸動。

  「我身上的雪太重了,動不了……」龍翔鳳感傷的歎道。

  沒料到與她再會的第一面,他會如此狼狽,累積一個月的怒氣無處傾洩,害他意志漸漸消沉了。

  雪珍珠看不見他的面孔,腦袋抵著他的胸膛,耳邊淨是他沉穩的心跳,她聽著,不由得有些陶醉。

  「我沒受傷,我試試看起不起得來。」她動了動手指,在雪堆裡摸索,不知摸到什麼柔暖之物,她用力一握。

  「那是我的手。」他震了,被她握住的手像是有蟲子咬過,一陣酥麻直奔心窩。「你這可惡的東西!」

  「為什麼罵人?」

  「你讓我回想起你強暴我的經歷!」只是當時,是有千千萬萬隻蟲子啃噬著他!

  「哎呀!現在這種時候,你說那些做什麼!」

  「你這個始亂終棄的小壞蛋!」說著,他也顧不得脫身了,索性壓住她,用力聲討道:「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你!」

  正在此時,覆蓋兩人的濃厚雪堆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人在這兒!」

  「快,把雪堆撥開!」

  「小心點,別傷到公子!」

  充滿焦慮的談話,隨著各種解救行動,此起彼伏。

  「有人來搭救了。」聽到人聲,雪珍珠安心的放鬆了身體。

  龍翔鳳壓制得她難以呼吸,她有些尷尬的說:「我們能換個姿勢嗎?」

  「密密麻麻的雪堆壓著,我動都不能動,你還想換姿勢?你是不是上次壓我壓上癮了?」

  「外面有人啊~~你不要那麼大聲嘛!」

  「你讓我成為全皇宮的笑柄!你還在乎別人知道?」

  「全皇宮?」

  「廢話!整個東宮的宮人都被你的迷藥奪去意識,東倒西歪的,能不引起外人驚疑,前來一探究竟嗎?」

  「難不成他們一探究竟,不小心探到你……」

  「是!」探到他昏睡在床上,赤身裸體,手腳還被綁著,身邊放滿鮮花,猶如一道可口的餐點,誘人垂涎三尺!

  「……」

  這時,堆積在兩人身上的雪,在眾人努力撥動下,逐漸散開。

  「看見公子了。」

  「快過來扶他!」

  「行了,你們退開。」龍翔鳳得到自由,拍開隨從伸來的援手,自己慢慢撐起身,離開身下沉默不敢言語的姑娘。

  無數片雪粉順著他起立的過程,掉到雪珍珠羞紅的臉蛋上。

  她打了個噴嚏,身體沒了負擔,呼吸開始順暢,耳畔有許多關切的疑問,圍繞著那個男人。

  他卻誰也沒理睬,頓在她身邊,俯望著她問:「你能自己站起身嗎?」

  全身覆蓋著純白狐皮裘衣的龍翔鳳,只有俊美的臉和幾撮微卷的髮絲露在外,沒表情的他像冰雪一樣潔淨,帶著不染污垢的高傲。

  雪珍珠把滿臉的雪片擦乾淨,睜大了雙眸迎接光亮,以及他奪目的身影。「好多天不見了……」

  她看著他,貪婪的,捨不得轉開目光,躺在地上傻傻的笑了。

  她真的好想他,即使他的表情有點兇惡,但屬於他的溫暖體溫,在無形的擴散,一陣陣的掠過她的身體,促使她發顫——不為冰寒,而是欣喜於得到了他的溫暖。

  在風雪中,他是如此溫暖,雖然他面色冷淡,但她感覺得到,他的心和她一樣的火熱。

  「公子!」旁人擔憂的圍著龍翔鳳轉。「您先回馬車內避寒吧!」

  雪珍珠聞言,回過神,看見他不屑的睨了旁人一眼——

  「叫什麼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眾人害怕龍翔鳳怪罪他們害他滑落山坡,各個表現得誠惶誠恐。

  「公子,方才、方纔那是忙中出、出、出錯。」

  「小的們已、已經派人,去找大夫過來……」

  「……檢查您尊貴的身軀有沒有摔壞?」

  「行了,閃遠一點。」龍翔鳳一個手勢,制止旁人的囉唆,接著他微微俯身,在眾多訝異的目光裡,親自扶起不安的雪珍珠。

  眾人見狀,紛紛露出了意想不到的神色,在這貧瘠苦寒的雪山竟有如此鮮妍奪目的姑娘?

  「總算找到你了!」龍翔鳳見她站穩,二話不說,狠狠抱緊她,像要勒死她一般令她無法再離開自己!「你住附近?」

  眾人有默契的退開,當下明白了主子千里而來,在這冰天雪地裡找什麼。

  「我住那裡。」雪珍珠指了指林邊的兩間屋子。「我姨娘也在。」

  「你哥哥不在?他帶你離開京城走得真快!如今人到哪去了?」龍翔鳳眼角的餘光瞥見了雪珍珠正小心的呵出熱氣,送到她破了皮的指尖。

  「我哥哥出門辦事了。」她抬頭,剛好看到他困惑的臉色,立即明白了他的心思,笑道:「這不是你弄的,我自己挖人參挖傷了手,你不必難過。」

  「我沒有難過!」

  「又說違心話了,像那天晚上,嘴巴說不要,身子卻纏著我不放。」她蒼白的臉上映著兩團紅艷艷的粉暈,為她增添了嬌麗的美。

  「住口,不許提那天晚上的事!」龍翔鳳的胸口發癢了,難以解釋為何分別了一個多月,再見到雪珍珠,對她的熱情卻未消減,反而愈加濃烈?

  「是你先提起的……」她好無辜。

  龍翔鳳遙望蒼天,無語了。

  他問過自己,得到什麼才能滿足?

  成功的政見?君臣的讚賞?全不是,自小貴為太子的他,在超凡自信的維護下,什麼都不缺!

  因為不知缺少什麼,他也不知追求,以致從未品嚐到滿足的滋味;而今望著雪珍珠,他的心卻漲得滿滿的,令他意識到以前有多麼空乏。

  此刻迴盪在心窩又甜又酸的滋味,使他知道什麼是滿足!

  「別杵在這兒,我帶你進屋子。」雪珍珠主動握著他的手。

  他卻拉住她,一動也不動,舉起她的手指,細細打量,片刻後才開口道:「你就是用這雙手為我摘了一床的花,成為橫掃御花園的採花大盜?」

  「採花大盜?這稱呼……不適合我吧?」

  「寶貝兒,我會讓你一輩子忘不了我的!」他重複了她強暴他時說的話。

  「哎呀!別這樣,你真不知羞恥!」旁邊還有人在呢!

  「……」

  「你的臉色不太好,幹嘛咬牙切齒的,很冷咩?」

  「……」他忍不住出手,掐住她的臉蛋。

  她喊痛,他也不放手。

  但他的力道卻不受控制的減輕了,擰弄漸成摩挲,他的氣息有些亂,為她羞澀的嬌態情生意動。

  他喜歡這個姑娘,只有她能令他又愛又恨,念念不忘。

  即使她沒有高貴的身份,即使她有一張令他卻步的臉,他還是要她,還是只想要她!「你的臉是發燒還是抹了胭脂,怎麼紅得像染了顏料一樣?」他好想咬一咬、親一親。

  「你說這個?」雪珍珠點了點被他欺負的臉頰,納悶的告訴他,「這是凍瘡啦!」

  遭受寒冷侵襲,受凍的皮膚因氣血運行凝滯,出現紅腫……謂之凍瘡。

  旁人聽見他們的對話,禁不住「噗哧」發笑,他們尊貴的皇子太不知人間疾苦,居然把凍瘡看成是塗了胭脂。

  龍翔鳳不悅的回頭一陣巡視,笑聲立時冰封凍結。

  「走!」他牽起雪珍珠的手,向前方的屋子邁去。

  「等等。」雪珍珠提起籃子追問:「你怎麼來了,太子可以隨便離開皇宮嗎?」

  「我已經不是太子了。」他淡淡的瞥她一眼。

  「什麼?」雪珍珠驚呆了。「發生什麼事了?」

  龍翔鳳搖搖頭,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慢條斯理的解下身上的狐裘,覆住她微微顫抖的身子。

  雪珍珠疑惑的眨了眨眼,他真的失去太子之位嗎?怎麼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傷心呢?

  分別的這一個多月裡,他是遭遇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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