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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衣]賊丫頭[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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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 15:36:18 |倒序瀏覽
賊丫頭 作者:夏衣

八歲出山,行竊江湖十餘年未曾失手,
沒想到竟有落入獵物手中的一天!
可識時務者為俊「賊」,
她立刻向他保證,絕不會把第三隻手再伸進他家,
請他高抬貴手、打開門窗,讓她揮揮手不帶走半點東西,
可他卻不肯輕易的放她走,還要她說出幕後指使者,
哈!他不知道當賊也是有職業道德的嗎?
飯可以不吃、澡可以不洗,就是不可以供出出錢的大爺,
他索性跟她抬起杠來,不但開始對她進行身家調查,
還亂用他那隻魔手碰她冰清玉潔的身子,
這下糟了,看來她碰到前所未有的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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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 15:36:48
第一章

  閃閃發光!白花花的銀子堆了五大箱。

  「銀子哪!」司空朵兒雙眼綻出迷醉的光芒,素淨的臉蛋呈現有違嫻雅氣質的垂涎之色。

  「口水滴下來了啦!」全身被五花大綁的司空寞,一雙冰寒如刃的利眸輕蔑地掃向妹妹。

  「哦!」朵兒不甚在意,把手伸向司空寞。

  「妳拉我衣襟做什麼?放手!」司空寞大肆掙扎,但礙於束縛,只能任由朵兒上下其手。

  「擦口水啊!」她用哥哥的衣襟抹淨嘴巴,「難道用我自己冰清玉潔的衣袖?」

  「咳!」站在五箱白銀之後的黑衣蒙面人發出聲響,暗示司空兄妹注意一下他的存在。

  朵兒朝他綻出「銘謝惠顧」的笑。「蒙面人,你的案子我們司空家接了!」

  「是妳一個人,別把司空家和我算進去!」司空寞冷聲糾正她。

  朵兒嘴唇扯成直線,笑容仍懸掛在臉上,神態頗有幾分奸詐的味道,與她素淨的容顏十分不符。她暗地裡手肘一拐,擊向司空寞的胸口,撞得他負痛悶嚎。

  蒙面人唯一曝露在外的眼睛盯著司空兄妹,眼神有點不安。

  司空家自開業以來,穩坐偷盜界的第一把交椅,凡出手從無閃失,廣受各界好評。遺憾的是,司空家到這一代只生了一男一女,其中的男丁司空寞,正是全身被捆綁得有如粽子的俊挺男人。

  司空寞不僅背叛家門,入衙門當捕快,更屢次阻擾他的妹妹──司空朵兒行竊。

  蒙面人憂心司空寞從中破壞這次的交易,再次向朵兒重述一遍,「下月初一,我會先通知妳交貨的地點,到時我再找時間取貨。全套一百零八枚,缺一不可。司空姑娘,妳可記清楚了?」

  「你放心。我們司空家是百年的老字號,素有『天下最會偷』的美譽,從未失手過。保證你買得安心、用得放心……」朵兒說得信誓旦旦、欲罷不能。

  「人已經走了。」司空寞冷聲打斷她。「不用再念了。」

  「啊?」朵兒定睛一看,破廟內已無蒙面人的身影。「真不禮貌,走了也不知會一聲,浪費我的口水。」

  司空寞鄙夷的看她。「做賊的人還講禮貌,笑話!」

  朵兒後退幾步,走到不必仰頭看他的位置,回以鄙夷的眼神。「沒出息!家裡明明是做賊的,竟然跑去當捕快,丟盡我們司空家的臉!」

  「妳沒資格教訓我!」司空寞面色鐵青地喝令。「給我鬆綁!」

  捆綁他的可不是普通的麻繩,除非有鑰匙打開鎖頭,否則越是掙扎,繩子便束得越緊。

  「哼!」朵兒將臉一撇,下巴高揚。

  「司空朵兒!」司空寞動怒了。「小心我把妳送入衙門!」

  「啊!時辰到了。」朵兒不理會他,自顧自地跳出廟外。

  她佇立在小道上張望。不久,一輛陳舊的馬車飛快地駛來。

  駕車的是名神采奕奕的老漢,車頭繫了三匹快馬,蹄踏一致,行速如飛。

  老漢扯緊韁繩,在廟門口急速停下,馬兒止步的同時,高揚起不馴的雙蹄張狂了一陣。

  「女兒啊!」老漢瞧見朵兒,眉眼都笑彎了。他身手矯健地躍下馬背,指示朵兒選擇馬匹。「女兒,妳自己挑吧!」

  「我知道。」朵兒謹慎的叮囑,「爹!快把裡面的銀兩搬回家藏起來,順便將哥哥帶出來綁上馬。」

  老漢手腳迅速地依言行動。當他看見離家在外、六親不認的司空寞被五花大綁的樣子,於心不忍地歎口氣。

  「阿爹,不准你再起惻隱之心!」朵兒耳尖地聽見爹的歎氣聲,警告道:「女兒這趟可是去造訪楚家,偷的是盟主的獨生女!」

  老漢忙不迭地點頭,一邊軟聲勸兒子,「阿寞哪!你這回不要再擾亂朵兒了。我們是一家人,你得多為司空家著想啊!」

  「爹,別再幹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了!」司空寞反過頭來教訓他。「我身為朝廷命官,本該除暴安良、懲奸罰惡,豈有退縮的道理?」

  「爹,把他的啞穴一併封了,省得他叫個沒完。」將最後一箱銀兩安放入馬車,朵兒不耐煩地吩咐。

  老漢瞄了怒目熠熠的兒子一眼,不敢動手,轉而交代女兒,「妳此行千萬要小心啊!楚小姐是盟主之女,妳可別輕敵誤事了。」

  「知道啦!」朵兒手一揮,一點也不畏懼。「等我完成楚家這一筆,司空家就威風了!不僅江湖地位提升,武林同道們也得仰望我們了,哈哈哈──」

  「可笑的短腿蘿蔔!」司空寞冷聲譏諷,截斷朵兒的幻想,「妳不仰望別人就該偷笑了。」

  朵兒兩腿一僵,臉蛋一凝,撇嘴向爹抱怨。「你兒子實在讓人憎惡,他真的是和我同個娘胎出來的嗎?你仔細想想,當初有沒有抱錯孩子?」

  老漢愧對女兒的責問,再度苦口婆心的勸告兒子,「阿寞,你及早改正歸邪吧!我們『天下最會偷』的名號還得仰賴你延續下去。」

  「是咩是咩!」朵兒立場一倒,贊同道:「你在我們司空家的效用只剩下生兒子的功能了,大哥。」

  「你們實在無可救藥!」司空寞氣瘋了。

  「爹,他污辱我們!都怪你和娘不會教兒子。」朵兒義憤填膺地教唆自己的爹,「把他綁在馬上,趕往西域。我這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擺平他,在我摸回楚家小姐一百零八枚什麼針的之前,別給我出紕漏。」

  老漢鄭重點頭,不再給兒子好臉色。「你這敗家子,怎麼老是捅你妹妹的案子,找自家人晦氣呢?!」

  「對,你大逆不道!」朵兒趁勢敲了司空寞一記。「枉費司空家拉拔你長大!」

  「司空朵兒!」司空寞發狂了。

  「爹,千萬別讓他掙脫呀!」朵兒為自身安全著想,再三囑咐。

  「妳去吧!」老漢信誓旦旦地擔保。「這敗家子交給我處置。」

  朵兒樂在心底,牽著馬匹,臨走前不忘告誡道:「寞哥哥,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啊!趕快棄官從賊吧!別再執迷不悟了。」

  司空寞恨恨地迸出一串咒罵,厲聲宣告:「我一定要親手把你們送入牢房!」

  老漢聽了,傷心地垂下臉。「唉!真是冥頑不靈啊!」

  中原的當紅人物,楚風雲,是朵兒此次任務的目標。

  楚風雲素有天下第一美女的美譽,雖然體型略嫌高大,但十八般才藝樣樣精通,加上絕世無雙的容貌,傲視群芳,瑕不掩瑜。

  新月如鉤,萬物沉靜。夜探楚府的朵兒輕靈如燕地飛躍於楚家的軒榭樓台之間。

  這楚家宅邸未免也太氣派了,真不曉得盟主除了當盟主之外,還兼做了什麼生意?

  朵兒四處巡視一遍,好奇屈屈一介武林魁首的家產為何如此豐厚?滿宅子淨是珍稀古玩,和價值連城的書畫珍品。

  「楚家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朵兒像蜘蛛般趴在一座樓台的脊頂,口中唸唸有詞。

  她飛快地踏著樓台的欄杆,躥入廊廡。經過一番詳細的勘察後,她猜測楚風雲的寢居應該在眼前這座三層樓高的樓房裡。

  唉!同為女人卻不同命。她在司空家住的是平房,全家人住的地方也只有楚小姐的樓台單層面積那麼大,可楚小姐獨自一人卻獨佔三層樓,真嫉妒死她了!

  朵兒一躍而上,身子伏踞室外,視線一提,即見楚風雲的閨房窗口。紙窗是關著的,經由裡頭燈火的照耀,透出房內佳人的倩影。朵兒一看,紙窗上映著楚風雲取釵卸簪的畫面。

  快睡吧!快睡吧……她無聲的乞求,期盼楚風雲及早入眠,好讓她偷個高興。

  同一時間,房內的楚風雲美目一瞟,漫不經心地掃過緊閉的窗門。

  楚小姐不只貌美,武功修為更是高人一等。不過,真人不露相,美女身邊自然有侍衛保護,她根本不需親自動手,所以包括她親爹在內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有武功。

  朵兒全然不知自己即將踢到大鐵板。

  匆匆吹熄燈火,楚風雲佯裝上床就寢,美眸半睜,等著外面的宵小行動。無論對方是誰,有本事跑進她的樓台就得先致上三分敬意,尤其她以聽覺判斷,對方的手腳和氣息極輕,可見其輕功具有高手的水準。

  無聲無息的,門戶在瞬間開啟又關上。

  來了!楚風雲唇角勾起一絲興味。

  朵兒敏銳的目光辨別出室內的擺設,目標鎖定梳妝台。依女兒家的想法,首飾之類的東西通常都放在梳妝台上;然而,當朵兒瞄見梳妝台上一大堆光芒四射的珠寶時,她的注意力立即被轉移,什麼針、什麼任務,霎時都被拋到九霄雲外。

  「哇!這未免也太奢侈了吧?」她一把抓住十多支步搖,對著其中一隻咬了咬。純金打造,嵌配的寶石在黑暗中猶有光輝呢!

  「妳有意見嗎?」美妙的嗓音毫無預警地在朵兒背後響起。

  朵兒愣住了,僵硬地轉過頭,看向床上楚風雲熠熠有神的雙眼。

  「妳……不是睡了?」她呆問,感覺一絲涼風襲上背脊。

  楚風雲玉手一揮,屋內的燈火驟然亮起,滿室的光明讓她們看清了彼此。

  初見楚風雲,朵兒只能以「驚艷」兩字來形容。她沒心情細看她的五官,卻震懾於她如出水芙容般的美貌。

  上天太不公平了!朵兒摀住雙頰,兀自哀怨。同是女兒身,怎麼她的臉和楚風雲的臉相差如此懸殊?

  是個小姑娘!風雲失望的打量朵兒一眼,沒了教訓登徒子的興致。通常想進她閨房的全是男人,女人因為怕相形失色,躲避她都來不及了。可惜啊!本想有個匪類來玩玩,怎料卻是個姑娘!

  風雲淡淡地開口,「憑妳這三腳貓的功夫,很難躲過我的耳目。」

  「三腳貓?」這三個字令朵兒速速回神,生氣地道:「我可是『天下最會偷』第九代傳人耶!」

  「荊州司空家的人?」風雲略帶詫異,仔細掃視她一遍,遺憾的搖頭道:「見面不如聞名哪!」

  「哼!不和妳多廢話了。」朵兒撲向風雲,抄出匕首抵上她的頸項,裝出兇惡的樣子,「要命就閉嘴,也不許抵抗,乖乖的照我的話做!」

  風雲眨了眨美目。近看之下,這賊姑娘倒是個清秀小佳人呢!她拍了拍朵兒的臉蛋,像在拍小狗小貓一般。「別說笑了,快回家睡覺吧!好女孩夜裡不該隨便出來才對。」

  「妳──」朵兒想要辯駁卻詞窮了。

  她氣憤的揮手,欲回拍對方兩記,不料,風雲輕易地彈開她的匕首,避開她的觸碰。朵兒揮去的手掌偏離方向,不慎掃過風雲的胸前,雖是輕刷而過,仍教兩人愣住了。

  「妳好平。」朵兒納悶的開口。自己的胸部已經夠平了,沒想到人外有人,平外有平。

  「過獎。」風雲好風度的沒有生氣。「妳是專程來摸我的胸膛?」

  她這一問,著實提醒了朵兒此行的目的。

  「快交出妳的針!」朵兒撿起匕首,作勢重新架住風雲的脖子。

  風雲不慌不亂地從枕邊取出小繡囊,掏出一錠銀子,交給朵兒。「出了大街的第三號鋪子有得買,銀子給妳,不用找也不用謝了。」

  「呵──」見錢眼開的朵兒反射性地道謝,「多謝多謝。」

  她收了銀子,快樂地走向門口,走了幾步才發現不對勁!

  朵兒趕緊回頭,指住風雲的鼻子。「妳!少給我裝傻,我要的是妳那套八百零一,不,是一百八十──好像也不對……」

  「是一百零八純銀煉製的娥眉刺?」風雲掩住臉,忍住狂笑。這姑娘實在好玩!

  「對!一百零八!」只是,她似乎聽見風雲多說了些奇怪的名堂。「娥眉刺?妳剛才提到娥眉刺,不是針嗎?」

  風雲又從枕邊取出一套針帶。

  「妳看呢?」她攤開針帶,巧手輕揚,銀針的光芒直射向朵兒,針針穿透她的髮膚邊緣。

  「媽呀!救命啊!」看見一根根銀針像天女散花般朝她射來,朵兒雙腿發軟,不敢輕舉妄動。

  她笨拙的挪動雙腿,命令自己不能站著挨打。她巧妙地閃進針雨的縫隙,逼近風雲,使出僅有的招式,「看我的鎖喉手!」

  五指一抓,急速攫住風雲的頸項,順利得讓朵兒笑開了眉。她正欲威脅風雲別動,手掌卻意外觸摸到男性的特徵──喉頭。

  朵兒連摸三遍,驚訝地發現,「啊!喉結?」

  天啊!天下第一美女居然生了喉結?

  「被妳發現了。」風雲拋給她一個艷媚的笑。「真難為情。」

  朵兒跳開三步遠,不可置信地瞪她。「妳難道……妳莫非……」

  風雲豪爽地掀開衣襟,露出結實的男性胸膛。

  「啊──」朵兒發出一聲尖叫!她冰清玉潔的眼睛,髒了!

  怎麼也沒想到她司空朵兒,偷盜界的希望之星,八歲出山,行竊江湖十餘年未曾失手,竟有落入獵物手中的一天。

  「快放開我,我不偷你便是了。」她頂著黑眼圈,嗓音尖細,忍著睏倦向風雲屈服。「我保證往後絕不偷你們楚家的任何東西。」

  「呵!妳若要偷我的話,我也不介意。」正在關窗的風雲回眸看了看被封住穴道、困在床角的朵兒。

  她那張素淨的臉蛋實在有趣,總會做出些不合外表的誇張表情。

  他逗著她,旋身展示道:「我人在這,任妳偷了。」

  朵兒心裡嘔極了。「天下第一美女竟然是個大男人!」

  「教人意外吧?我也這麼覺得呢!」風雲好整以暇的坐回床邊。「是誰派妳來偷娥眉刺的?」

  「不知道。」朵兒很有義氣的不吐露出來。但是想想,她確實不曉得蒙面人的身份。

  風雲湊近她,垂首問:「不怕我嚴刑逼供?」

  「我可是有職業道德!無論嚴刑拷打,誘惑反間,我絕不屈服!」一抹金光倏地閃過她眼前,吸引了她的目光,「金子耶!」

  朵兒雙目大瞠,垂涎地盯住風雲指間的元寶。

  這姑娘實在太有趣了!風雲拿著元寶移向左邊,朵兒的視線跟著往左,元寶向右移,她立即轉向右邊。

  「如何?」他咬牙,忍住狂笑的衝動。太好玩了,這賊丫頭比一般宵小更好玩,更能為他的生活帶來樂趣。

  「不行!」朵兒閉起雙眼,拒絕誘惑。「我有操守!我有賊格!君子愛財,取之有『盜』!我不會向你屈服的!」

  「取之有道?妳口中的不是偷盜的盜吧?」風雲莞爾地道,視線徘徊在她氣鼓的臉頰上,忽然有種想觸摸她的慾望。

  「還有別的盜嗎?」朵兒噘嘴。

  風雲被她的模樣引出暢快的笑。「瞧妳一個清秀的小姑娘,幹嘛做賊呢?」

  他的笑聲動聽極了,朵兒不禁豎起雙耳,放棄與他對立。「那是我家傳祖業,推拒不了。」

  「妳哥不是脫離門戶了?」

  司空家盜藝非凡,家中事世人皆知,而風雲亦不陌生。

  「他不肖!背叛家門,違背祖訓。」朵兒唾棄的說。

  「當竊賊就盡孝了?」風雲坐在床沿,身子傾向朵兒。

  她身倚床角,臉兒微垂,明眸皓齒煞是可愛。他從沒見過像她這麼可愛的女孩,真想留她在身邊排遣一段無聊的時光。

  「我們司空家雖是賊,卻有賊的格調!」朵兒嚴正聲明,「我們不偷貧困人家,不竊慈悲、不扒正義。」

  風雲看著她喋喋不休的唇,觸摸的衝動又增加了幾分。「這麼說,你們只偷為富不仁,只竊奸佞惡霸,只扒貪官污吏?」

  他想用手指試探她那兩片柔軟是否如它紅潤的色澤般蕩漾人心。

  「沒錯!」

  風雲隱忍笑意,假裝正經的揭開前一句話裡的陷阱。「請問我又是這三者中的哪一類?」

  「啊!你……你……」朵兒結巴了。

  「說呀!」風雲的眼底蘊滿趣味,看她矮矮小小的,個性直接單純,比他小時候養的小貓小狗更好玩。

  「你……你只是我小小的一次例外。」朵兒心虛的說。

  「哦?我需要更合理的解釋。」他故意逗她,想看她手足無措的樣子。

  朵兒偷偷抬睫看他,目光交會,她立即垂下眼。「我瞧你家那麼富裕,就算給我一套針或刺的,也不痛不癢的啊!」

  「狡辯。」風雲的手指陷入朵兒軟綿綿的臉頰,果然,觸感如他預期的美妙。

  「你別隨便碰我冰清玉潔的身體。」朵兒大叫。被他碰到的肌膚像被火灼燒似的,都紅了。

  「對不起了。」風雲說得不帶歉意,心裡充滿算計。他該怎麼留住眼前這個好玩的小東西呢?

  「你放開我我就原諒你。」朵兒軟聲與他商量。

  風雲給她一個亂人心志的笑容。「休想。」

  「你真討厭。」朵兒氣呼呼的表示。他一笑,她胸口便產生一陣怪異的振動,嚇壞她了。「放我回家,我累了,我要回家睡覺。」

  「妳累了不如在這裡休息,和我這討厭之人同床共枕。」風雲不自覺的調戲朵兒。

  「休想!」她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不和夫婿以外的男人同床。

  「那我送妳進官府法辦,如何?」他問,等待她每一個與眾不同的表情。

  「不!」朵兒哀叫,愁苦的看他。「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我?」

  「難說!」風雲忍不住又摸摸她粉嫩的臉蛋。「或許等我興致一來,做條狗鏈拴住妳,一輩子不放妳走了。」

  好主意呀!她汪汪叫的樣子一定很好玩!

  他又碰她的臉了,她胸口持續一股震盪。他的手是不是有毒?朵兒張大嘴巴。「你夠惡毒了。」

  他靠她很近,兩人坐同一張床上。朵兒聞著風雲身上清新的氣息,胸口抽動得厲害。

  「妳可知我在上個月的武林大會上召告天下,要是誰得到我的娥眉刺,我就委身給誰?」風雲收手,指尖相互摩擦著,分享汲取來的溫熱。

  「現在曉得了。」朵兒恍然了悟。「難怪有人要我偷你的針,我還納悶了好半天呢!沒事偷個針做什麼。」

  「是娥眉刺。」風雲糾正,取過娥眉刺的藏套,拉出邊緣的繫帶,掛在朵兒身上。

  「你幹嘛?」她好像個被他任意玩弄的娃娃。

  「交給妳保管了。」風雲拍了拍朵兒的手背,打定主意要拿這賊丫頭玩樂一段時間。

  「我?」她眼瞳綻出晶瑩的光彩。「給我交貨嗎?你人真好。其實我並不曉得委託人的真實身份,不過他一定是男人,即便得到你的針也得不到你的人。你放心吧!」

  「妳誤會了。」風雲耐心地等朵兒說完,才徐緩的伸出手指搖晃了下。「妳叫什麼名字?」

  「我很有名的,你不知道?」朵兒噘了噘嘴,不滿風雲的無知。

  他忍笑忍到鼻酸,想坦白告訴她,她其實一文不名。但為了保持彼此的和諧關係,他只能哄騙道:「妳告訴我一次,我保證絕不會忘掉。」

  「司空朵兒,花朵的朵!」她仔細的自我介紹。「江湖鼎鼎大名的盜中之聖!」

  「哦──」確實沒聽過……忍耐,忍耐。「好的,朵兒。」風雲魅惑一笑。「我呢!就暫時委身於妳了。」

  朵兒順著他的手指,看了看掛肩垂腰,枕在自己腿上的一套娥眉刺。「啊?」

  風雲說過,誰得到娥眉刺,他便委身給誰。她試探的看他,見他笑得燦爛,才後知後覺的明白他的意思。「哦!不──」

  朵兒的臉色瞬青瞬白,精采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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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 15:47:40
第二章

  一大清早,向來早起的風雲醒過來,轉身看了看熟睡的朵兒。

  她穴道已通,舒適地抱著枕頭打起微小的呼嚕,粉嫩的臉蛋一鼓一鼓的十分逗趣,就像只剛出生的小豬。

  風雲笑著伸出手指,輕輕的捏住朵兒的唇瓣,制止她發出聲音。

  誰知朵兒睡覺是用嘴巴呼吸的,雙唇一被捏緊,粉嫩的臉蛋霎時漲紅了。她的身子像泥鰍似的抖動了一陣,抽抽鼻子,雙眼驟然張開。

  風雲忍不住逸出笑,鬆手退開。

  朵兒驚醒地跳起身,望著陌生的環境。

  晨曦透入窗欞,照亮室內,不遠處有檀木桌椅,琉璃案櫃,一旁還有繡屏布畫,以及床端若無其事一美人。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她摸摸五顏六色的蠶絲被,捨不得放開。日後將這被子一起帶走吧!「我險些窒息了呢!」

  「我見妳拿枕頭蓋住臉了。」風雲煞有其事的說。

  「哦!」朵兒拍了拍胸口,打著呵欠,一臉迷糊的打量窗外的天色。「天亮了呀!有沒有早膳吃?」

  風雲走向梳妝台前整理衣裙。「妳跟我來吧!」

  「吃完我能回家嗎?」朵兒下床舒展筋骨,瞄著掛在身上的全套娥眉剌。這得帶回去交差,不能還給楚風雲。

  「先換掉妳的夜行衣。」風雲答非所問,專心地翻箱倒櫃,找出一些舊時的衣裡,交給朵兒。

  「我不換!」朵兒拿起鮮艷的衣裙端詳。「誰的衣裳呀?你若要送我的話,再給我個包裹打理吧!我好帶著走。」

  這點便宜也貪?風雲聽了她的話,怔了半晌,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是我兒時的衣裳。妳必須換上,否則一身宵小裝束出門,我府裡的護衛一定會把妳抓起來的。」

  朵兒收了衣裳,坐回床榻,反客為主的指示道:「那你去端吃的來,我在床上等你。不出門就不必換衣裳了,對吧?」

  「朵兒姑娘。」風雲溫文有禮的牽過她的手。這賊丫頭,當他是她的奴僕不成?「我不能答應妳。」

  「你怕我乘機偷溜?」朵兒甩動手臂,發現風雲的力道強勁,難以擺脫。「我可以告訴你,在吃完飯以前,我沒力氣溜走!」

  「飽了也不讓妳走。」風雲的手指探入朵兒的衣襟,兩、三下便脫了朵兒的夜行衣。

  「你、你、你脫姑娘家的衣服!」朵兒抱住只剩單衣的上身,指控風雲的無禮。「非禮啊--」

  他怎能隨便對她動手動腳呢?她怒紅了臉。

  「我勸妳別聲張。」風雲輕緩的將自己的舊衣裳覆在朵兒身上。「這是我的地盤,妳要上哪找幫手?」

  朵兒察覺風雲臉上帶著若有所圖的神采。她忐忑不安的問:「你不是真的想嫁給我吧?我可是女孩子呀!」

  「這事先不提。」風雲揉了揉朵兒的一頭亂髮,為她重新梳理。「我另外有事需要妳。」

  他的手指有意無意的流連在她粉嫩的臉頰上,雙唇間隱約騷動著一股親吻她的慾望。

  朵兒一聽,謹慎地問:「你是想讓我幫你……偷?」

  他是想她讓他玩!風雲綻出笑容,敷衍道:「或許吧!」

  她什麼事都不必做,只需任他逗弄取樂就夠了。但他不好說出口,怕萬一激怒她,她氣得溜走,他就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玩的小東西了。

  「嘻嘻!」朵兒忍不住賊笑,楚家油水這麼多,她彷彿看見美好燦爛的未來,眼底綻放出璀璨的光彩。「算你有眼光!偷什麼?」

  風雲低看身高只及自己胸口的朵兒,摸摸她的頭搪塞道:「妳只要待在我身邊,我遲早會告訴妳。」

  楚家美人一如往常衣著光鮮的走出房門,照例吸引家中的男女老少屏息觀賞,教人意外的是,一向獨來獨往的風雲,今天身邊卻帶了個陌生的女孩。

  「喂,你為何男扮女裝?」朵兒一路上看盡旁人對他驚艷的目光,難免疑惑的問。

  風雲垂眸一瞟,手指在唇間做了噤聲的動作。「待會再說。」

  他那副神秘的樣子,彷彿楚家所有人皆不知他的真實性別,這讓朵兒更加好奇了。她追根究柢的問:「你到底要我幫你偷什麼,快說呀!」

  風雲回身捏了捏她的唇。「閉上妳的嘴巴,大庭廣眾的別多話。」

  朵兒被他霸道的言行舉止惹惱了,她一手按向他的肩頭,跳起來也要捏他的嘴。

  「別動。」風雲攔腰抱起朵兒。

  朵兒身子懸空,怕掉下地,雙腿反射性地夾住風雲的腰際。從表面上看來,兩個姑娘抱成一體的樣子,實在不成體統。

  「呃咳。」一聲中氣十足的警示在兩人身旁響起。

  風雲不疾不徐的放下朵兒,轉向迴廊前端,朝發出聲響的男人恭敬的欠身。「爹。」

  朵兒注視著風雲優雅的動作。

  嘖,虛假!她嘴角微皺,學著他垂身不彎腰的行個拜手禮。

  風雲瞧見朵兒有樣學樣的舉止,忍俊不住,手指留戀的撫上她的臉,目光流露出喜愛之情。「妳做什麼呢?」

  朵兒自知學不來風雲高雅的神態,窘迫的抓了抓袖子。「我沒做過這動作嘛!」

  小姑娘雪白粉嫩,清秀水靈。問題是,她是誰?楚盟主審視朵兒一眼,在心底畫了個問號。

  風雲隨後入餐堂,放眼一看,父親的妻妾均已入座。

  「你好多娘喔!」朵兒環顧楚盟主的大小老婆,忍不住拉拉風雲的衣袖嘀咕。

  楚盟主聽見朵兒的話,轉過頭問:「這多嘴的小姑娘是誰?」

  風雲帶朵兒走向父親身旁的座位。「新收的丫鬟。」

  朵兒聽了風雲給的身份,不滿的跨出半步,向楚盟主宣告道:「我是享有盛名的盜客大俠……嗚嗚!」

  風雲撿了一塊油餅塞進朵兒的嘴巴,堵得她說不出話來。

  「她說什麼?」楚盟主皺起眉,難以接受一向諱莫如深的風雲竟會與個陌生姑娘那麼親密。

  一桌的妻妾亦面露訝異的看向朵兒和風雲,尤其是風雲看待朵兒的眼神與舉止,簡直有種教人窒息的曖昧。

  「她欠了客棧一大筆飯錢,來我這賣身為婢,攢錢償還。」風雲拿起筷子,狀似不在意地道。

  楚盟主猜疑道:「但我記得你一向不愛丫鬟貼身跟隨。」

  「這個不同。」賊丫頭和奴婢怎能相比擬?她的可笑程度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足夠他笑出內傷,意義自然不同凡響。

  朵兒嚼著油餅,一張臉快讓滿堂的眼睛看得穿出洞了。

  「你是從哪得到這丫頭的?」楚盟主再問,風雲極少出門,外人想進府邸也得經過他的同意。這回怎麼沒聲沒息的,忽然蹦出個身份未明的小姑娘了?

  「我才不是丫頭。」

  「天上掉下來的。」

  朵兒與風雲一前一後答著。

  楚盟主感到疑雲重重,正眼端詳朵兒。「小姑娘姓啥名啥?」

  朵兒見他長得慈眉善目的,友善的回道:「司空朵兒,荊州人。」

  楚盟主若有所思的瞧了瞧兀自吃飯的風雲。「姑娘與盜技聞名天下的司空家是何關係?」

  朵兒立即驕傲道:「正統傳人。」

  「那妳為何流落金陵,賣身為婢?」

  「這……」朵兒答不出來了。她為難的看向風雲,等著他解圍。

  風雲卻置身事外。「妳說呀!別害臊,我爹不會笑妳的。」

  朵兒暗地踩了風雲一腳。壞人,棄她於不顧。

  「我好像是到客棧吃了飯,欠了一大筆銀子……」她迷糊的回想風雲的說辭,想搪塞過去。

  風雲美目微瞠,一手掩住口,忍無可忍的爆笑出聲。

  眾人錯愕的看他。

  「沒事,繼續吃,別理我。」風雲擦了擦眼角的淚。

  楚盟主一臉猜忌,再次試探朵兒,「是哪家客棧,連司空家的面子也不賣?說吧!楚伯伯幫妳還。」

  「伯伯?」朵兒不知該如何收場,偷捏著風雲的肩膀。「你也給點反應啊!」

  風雲趕緊引開爹的注意力。「爹,吃些粥。」

  楚盟主收下他奉上的碗,捧在手裡。「風雲呀!你有訪客。」

  風雲瞳眸微轉。「東方非命?」

  「正是。他現在在客房,似乎頗憂心你的婚事。你打算怎麼辦?」

  他的婚事?「爹,你沒忘我這身子的問題吧?」

  「呃咳。」楚盟主巡視眾妻妾一眼,阻止風雲再深談。「既然你也清楚你的問題,又為何在武林大會上放出風聲,說誰要是得到你的娥眉刺,你就要嫁給誰?」

  「因為外面傳言,楚家小姐年過二十尚未婚配,其中必有問題。」風雲為朵兒夾了些菜。「女兒只得公開向天下英豪徵婚,以正視聽。」

  「除非你主動給予,否則,無論是偷是搶,得到你娥眉刺的人必會被武林同道指責。」楚盟主搖頭批評道:「你明擺著是在為難江湖俠士。」

  「爹,我不為難別人,我的名聲誰來維護?」風雲故作矜持,假裝憂慮。「或者,我這輩子注定嫁不掉了?」

  「不嫁又如何?」楚盟主似有心事的別開眼,不敢正視風雲。「爹有的是錢,再養你十輩子也沒問題。」

  「恐怕我下輩子沒這種命了。」風雲笑中帶刺。見朵兒一臉呆滯,他提起筷子觸了觸她微張的唇瓣。「吃呀!朵兒,怎麼呆了?」

  朵兒毫不隱瞞的道出心聲:「你們說話好奇怪,似乎話中有話。」

  她正在思索他們父女……呃,父子之間的奇妙關係。

  「誰像朵兒妳那麼直?」風雲向朵兒應話,卻朝楚盟主笑。

  :垣倒也是。」朵兒毫不謙虛的頷首。「直接坦白是我的優點,不少人這麼誇謨過我。」

  風雲怔怔的看她,再度爆笑。這姑娘就像個活寶,他一定要將她扣在身邊,直到他厭倦為止。

  九拐十八彎的,風雲獨自一人來到客房外。

  「東方公子。」他裝著女子的音調,在廂房門外輕喚。

  門一開,俊朗男子露出嘲諷的臉。

  風雲走了進去,將門關上,廊道上沒了聲息。

  東方非命喝了口茶,抑著嗓子道:「你還沒玩夠?一個大男人成天扮女裝招搖撞騙的,什麼天下第一美女,簡直是欺世盜名!」

  楚盟主只得風雲一子,縱使妻妾如雲仍沒有再生下其它兒女。然而,包括楚盟主的妻妾在內,大多數的人都不曉得風雲的真實性別。

  「我有今天,你們東方家居功厥偉。」風雲無所謂的笑笑,眼底透出頑皮的光芒。「說真的,你不覺得我扮女裝很好看嗎?我倒覺得和你這麼一挨近,兩個人非常匹配呢!」

  「你都這把年紀了,已經沒有嬌柔的味道,是該改回男裝的時候了。」

  「這把年紀?」風雲雙眼倏地冰冷。「你給我解釋清楚。」

  「算了,不跟你吵。」東方非命按了按鬢角。「你爹怎麼說?他已經夠富裕了,可以為你的將來重新盤算了吧?」

  「錢財他哪會嫌多?」風雲輕佻的解開盤頭的花髻,「這全賴你們鐵口直斷東方家,批給我這條『女裝在家旺父、男裝成家旺妻』的衰命。」

  東方非命不同意的辯解道:「你一出世,你爹就委託我家人算命,得出的就是你這千年少有的奇命。你爹貪圖富貴,逼你扮女裝,怎會是我東方家的錯?」

  「哦?那我還得感激你們一家出口成真囉?」風雲輕展雙臂,眉眼帶著笑意,美艷的女裝扮相光彩奪目。

  「我看你樂在其中,假扮女人也如魚得水,快活得很。」東方非命撇了撇嘴角。「再說,以你奸猾的個性,誰信你會安分的聽你爹的話!你我心知肚明,你扮女裝不單純是為了興旺你爹的財運。」

  「我不喜歡奸猾這個形容詞。」風雲望著他,目光變得深邃,突問:「是你叫司空朵兒來偷我的娥眉刺?」

  「她得手了?」東方非命高興的反問。

  風雲揚眉。「她被我捉住了。」

  東方非命聲音一窒。這麼差勁?司空家的盜術退步了!

  「你在想什麼?」風雲笑得燦爛,眼中透著危險。「徵婚信物被女賊盜去,天下第一美女就嫁不成了,你壞了我的大事喔!非命。」

  「哼!」東方非命抨擊道:「你根本只是想引起混亂,看那些不長眼的英雄豪傑為你瘋狂,再等著他們像傻瓜一樣送上門供你玩樂!」

  「你這麼瞭解我,我實在太欣慰了!」他輕點他的唇。

  「不要碰我!」

  風雲搖了搖手指。「我玩我的,你何必派個偷兒來搗亂?」

  「……我擔心你設計我娶你!」東方非命咬牙切齒,頹喪的招認。「先下手為強!免得你找機會當眾把娥眉刺丟給我。」

  「別自作多情嘛!」風雲滿是興味的用手指刮刮東方非命的俊臉。「我只是想欣賞一下武林的英豪們為我爭破頭的精采場面,」他說得有些陶醉,「一定很驚心動魄。」

  「你這種人唯恐天下不亂,我不得不防!」認識十多年,東方非命非常瞭解風雲的為人,他喜歡騙得別人團團轉,享受戲弄人的樂趣,這點他深深領教過。

  「你對我似乎有很深的誤解。」風雲歎息道,「不過……」他別有盤算的笑了。「我得感謝你。」

  東方非命心房一蕩。見他笑得如此邪惡,定有不可告人的陰謀!「你在算計什麼?我先警告你,不准再找我麻煩!」

  「這怎麼可以?」風雲狀似為難的攀住他的手臂。「沒有你,我的生活將平淡如死水,再不能激起一絲漣漪……」

  「不要碰我!你究竟想做什麼?」

  「沒什麼。」風雲聳肩。「你送了個寶給我。」他回想著朵兒單純可欺的模樣,開心一笑。「她是我見過最好玩的人,太有趣了。」

  「司空朵兒?」江湖道義在胸口翻湧,東方非命勸道:「你放了她,過些天我再請別人去偷你的娥眉刺,讓你玩個夠。」

  「這麼維護她?」風雲笑顏微凝,「她失手被逮本就該自己負責,與你無關。」他清楚明白的宣示,「她現在是我的東西。」

  東方非命聽了風雲別有含義的話,察覺出他的警告意味,卻不明就裡。「你說的話很怪。」他不甘示弱道:「我也警告你收好你的娥眉刺,哪天我再派人去一旦得手,包準讓你嫁個舉世無雙的惡棍。」

  「我很期待呢!」風雲笑得粲然。「人生就該如此,搗個亂,鬧個場,欺負些人,享受生活的樂趣。你說是不?」

  「你別再惹是生非了行不行?安分做人很困難嗎?」

  「你不覺得江湖近來太平靜了?」風雲苦著臉,表情憂傷無比。「沒有好玩的人,沒有熱鬧的事,我都快寂寞死了。」

  東方非命陰沉的看著風雲靈韻的眼波,一如以往的唾棄道:「妖孽!」

  「別這樣嘛!不如我們帶著賊丫頭一起出去玩?」

  「她不是被你扣押了,她肯聽從你的話?」

  「這丫頭心思簡單,好騙得很。」風雲巧笑倩兮。「我的娥眉刺放到她身上了,你想要?」他挑釁道,「傳說司空家的佈局鬼斧神工,神秘隱蔽,我們一同去拜訪吧!」

  「不可能!他們不歡迎外人,全天下還沒有司空家族以外的人進出過他們的居處,司空朵兒不會帶你去的。」

  「要不要打賭?」風雲長眉稍揚,一臉的自信。「我有辦法不開口,就讓司空朵兒自願帶我回家。」

  東方非命對於他的篤定很不以為然。「賭注是什麼?」

  「你若贏了,我就聽你一次,反之亦然。」風雲正視他,「敢賭嗎?」

  「賭了!」他贏了一定叫他嫁給天下第一採花賊!

  風雲擁有非比尋常的命數。在家中可旺父,但須扮女裝且隱瞞世人,知情者越少,興旺程度越高;若他成家則可旺妻,且若子女越多,興旺程度越強。他爹便是貪圖他這身命數,從小便讓他以女裝示人;而他娘死得早,臨死前還留了句「在家從父」的勸告給他。

  「你這命格好怪。」朵兒聽了風雲的說明,不禁質疑。旺妻命的男人?真是如此,她絕對二話不說的嫁給他!「你不是扯謊騙我的吧?」

  「我生平從不說謊。」他只撒這次謊。

  「我若是你爹,也不會放過你的。」朵兒很能理解楚盟主的心態。「可你武藝不淺,再說男子本該成家立業,若你光明正大的表露身份,難道你爹會對付你不成?」

  他爹是不會對付他,但若他表明身份,便無法盡情戲弄世間男子。而他目前最大的頤望就是把男人們迷得神魂顛倒,讓所有人深信他是天下最完美的女人;然後,在大眾深信不疑的時候,霍然揭露自己的男兒身份,痛快的欣賞世人受騙的表情--太爽快了!

  「你笑什麼?」朵兒驚惶的看風雲,他怎麼無緣無故的發笑?

  風雲斂起笑意,險些露出馬腳……「妳從荊州到金陵,一路上有遇見什麼好玩的事嗎?」

  「沒有。」她專心一意,精神集中,沒時間顧及其它。

  「這就下對了。」風雲撈起朵兒的手,帶她走到窗邊。「妳看今天天氣不錯,適合出遊呢!」

  他的手指好熱,熱氣沿著指尖傳進她的皮膚。她靜靜地看他。

  「我帶妳出去玩,如何?」風雲指著遠方的景色,手腕沒由來的被人箝制住了。

  朵兒學著風雲的動作,反握住他的另一隻手,施加力道。「熱嗎?」

  風雲觀看窗外多雲的天空。「很涼快。」

  「可我覺得很熱。」朵兒舉起被風雲握住的手腕,有股熱氣蔓延她全身,帶來一股酥麻感,整個人好似要融化般。

  風雲注意到她不自在的臉色,若有所悟的放開手,嘴邊笑出一抹自信的弧度。

  「喂,你究竟要讓我偷什麼?」朵兒神志迷茫的問。風雲已經放開她,但她的手腕卻像被烙了印,溫熱感絲毫末退,而她並不討厭這種感覺,甚至喜歡上他的碰觸。

  「非偷不可?」他幾乎忘了這敷衍的承諾。

  「當然了,否則我待在你家做什麼?」非親非故又沒有交易,她待在他身邊不走太不合禮教了!可思及自己一旦離開楚家與他分別,咽喉忽地冒起酸澀的苦味。

  「在我家有得吃,有得享受,不夠嗎?」賊丫頭的追求能比這些好到哪去?

  「不是夠不夠的問題,而是我的身份,我和你非親非故的,長期留在你身邊對我的家人和我自己都交代不過去。」賊有賊的職務。

  「總之妳非偷不可?」他原可以強行留下她,但那太無趣了,讓人心甘情願的陪他玩樂,再耍弄得人暈頭轉向的才符合他的個性。

  「我本來就是偷兒呀!」朵兒開始用心思考風雲留她的用意,他似乎根本不是要她偷東西,而是想將她當玩物豢養。

  「既然如此,我委託妳偷就是了。偷什麼好呢?」風雲的眼睛滴溜溜的轉,偷什麼東西能引發天下大亂呢?「讓我想想……」

  「想?」朵兒觀察他思考的表情,懷疑道:「莫非你根本沒打算讓我偷?」

  「妳想偷我?」風雲有趣的問,靈光乍現!他從容一笑道:「有,我有打算,而且連酬勞都準備好了。」

  「多少?」朵兒眼睛一亮,關切的問。

  風雲以拇指摩挲她的唇瓣,不知為何特別愛撫摸她。「黃金十萬兩。」

  「這麼多……」朵兒興奮得差點腳軟。「到底偷什麼呀?」

  「我。」風雲興味盎然的臉映進朵兒眼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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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 15:48:29
第三章

  「你?」朵兒驚呆了。「為什麼?」

  自是為了誘騙她心甘情願的待他在身邊,讓他慢慢的將她整顆心鯨吞蠶食。

  「我想離家出走。」他邊說邊思索哄騙朵兒的理由。

  「你自己走呀!」朵兒仰望風雲。

  「沒我爹的同意,我無法隨意出門。」風雲找著借口。

  「你根本不像個聽話的孩子。」朵兒懷疑的掃視他。「我看你扮女裝的樣子很自得其樂,說不定是你自己喜歡,不是你爹逼你。」

  賊丫頭不笨嘛!風雲對她另眼相看了。

  「偷了我,妳會很出名喔!」他別有心機的誘哄她。

  朵兒低頭思索。偷天下第一美女,應是個揚名立萬的好機會吧?

  她的猶豫令風雲更添信心,與東方非命的賭注,十拿九穩!

  「名利雙收之事,豈有不為的道理?」他要她心甘情願的跟隨他,在他對她失去興趣之前,她都是他的東西!

  朵兒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想到自己將把風雲帶走,莫名的感到開心。司空家的人沒有盜不走的東西,但也未曾盜過人呢!或許這值得一試。「我接了!」

  「朵兒妹妹,妳真好!」風雲開心的捏了捏她的臉頰。他有把握,從今以後,她將為自己帶來無窮的樂趣。

  朵兒因風雲的笑容而眩惑,他精緻如雕刻的五官被發自內心的笑容渲染得極為動人,而那份美麗令她萌生收藏的慾望。或者,她偷走他之後就把他藏起來,不讓他自由來去了。

  朵兒心底萌生奇異的佔有慾。

  「小姐!」兩名婢女走進風雲與朵兒的視線,傳達楚盟主的命令,「小姐,請前往迎賓樓會客,天下第一劍與朝廷九皇子求見。」

  「天下第一劍!」朵兒跳起來,搶先開路。

  「妳急什麼?」風雲不滿她興匆匆的樣子,一把抓回她。「他是找我又不是找妳。」

  朵兒眼底笑出盛開的花朵,期待道:「聽說天下第一劍很賤,我尚未親眼見識呢!」

  風雲轉向婢女,「傳話去,說我不見。」

  「我代你見。」朵兒說完便要走,無奈風雲死不鬆手讓她走。

  「休想。」他偏不讓她去看別家男子,有誰會比他更好看!

  婢女面有難色地道:「小姐,老爺說了,妳若不出席,他便要領兩位客人進樓探訪。」

  這話擺明不把他放在眼裡嘛!風雲的眉宇忽地籠罩陰鬱。

  「天下第一劍呀!」朵兒雀躍地推著風雲。「你快去見客呀!」

  「吵什麼。」風雲擰住朵兒的嘴巴,極不高興她對別的男人戚興趣。「妳想看什麼稀奇古怪的人,看我還不夠嗎?」

  朵兒躁動的情緒因風雲的揉弄而平息,她屏息感受著他的手指在她的唇上摩擦出的異樣溫熱。他怎麼……這麼沒規矩,這麼親密的觸摸她的唇兒……

  「女兒呀……」楚盟主一馬當先的闖入樓台,慎重其事的宣告,「貴客來訪!」

  「我癸水來訪,人不舒服。」風雲拍醒一臉迷茫的朵兒,堅持道:「不見客!」

  「啊!」楚盟主下巴掉了下來。

  「你--」朵兒亦驚奇地瞪視風雲。男人也有癸水?

  「風雲!皇帝最寵愛的九皇子拒絕不得啊!」楚盟主急得焦頭爛額。「你就去應酬這一回吧!人已在門外。」

  「我與他素昧平生,應酬什麼?」風雲輕慢的蕩了蕩衣袖。

  楚盟主軟著聲調解釋,「九皇子仰慕你的美名,專程出宮前來見你,不宜怠慢。」

  「盟主大人。」朵兒瞠眼細看他的神色,忍不住道:「你好像妓院的老鴨在逼良為娼喔!」

  「朵兒,妳這話說得貼切極了。」風雲開心的托起她的下頷,放了顆珍珠在她掌心。「有賞!」

  「別總是摸我的臉呀!」人都被他摸紅了!朵兒卻挺享受這種感覺的。他的手好暖好暖,若是在冬天,絕對是暖床的好工具。

  她像是領悟出風雲的用處,專注的盯著他打量,期盼能多挖掘出他的優點。

  「你……」楚盟主氣得牙癢癢的,無奈情勢逼人,只得連哄帶騙的繼續勸說,「好孩子,你就幫爹這一回,九皇子不是尋常人能攀上的,算爹求你了!」

  風雲看著威風中原,身為武林盟主的父親如此貪慕虛榮,心底掠過悲哀。他握緊朵兒的手,陷入沉思。

  朵兒見他不高興了,心中一緊,無措地拉起他的雙手搖晃。風雲抬眼,朵兒立即衝著他笑,見他面無表情的,她愣了愣,使出看家本領做了一個嚇死人的鬼臉。

  「妳做什麼啊?」風雲一看,狂笑不止,眉眼間沒了煩悶。

  朵兒也跟著笑了,心中一寬,她喜歡看他高興的樣子,很喜歡。

  人見人哀,花見花哀,指的就是兩位異人,其中一位就是劍術超凡的駱凡休。

  「長風吹斷海門霞,三月登州始見花。」駱凡休輕吟詩句,華衣招展,步履優雅的先入樓台。「楚姑娘。」

  他行拱手禮,雖是男子,俊秀之美卻不亞於風雲。

  「公子請坐。」風雲虛假的笑,雙眸遠看,另一名少年映入眼中。

  「這位便是天下第一美女,果真名不虛傳。」少年長得眉清目秀,身上的衣袍繡龍紋鳳的,顯得極為尊貴,絲毫沒有好色之徒的猥褻氣息。

  風雲尚未回話,一道嬌小的身影急速竄到他身前。

  「朵兒?」

  朵兒擋在風雲前方,為他抵抗兩位來客灼熱的目光。不知是為了風雲,或是為了自己莫名的佔有慾,見別人瞅著風雲不放,她覺得鬱悶極了。她不喜歡別人盯著他看!

  「丫頭,妳做什麼?」楚盟主橫眉豎目地斥喝。「退下,沒規矩。」

  朵兒動也不動,指著九皇子和駱凡休,「我不喜歡他們的態度和他們看風雲的眼神。」

  風雲盯著朵兒矮小的身子護衛他的架式,心窩驀地柔軟了。賊丫頭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這個想法令他心跳加速。

  「這位姑娘是?」駱凡休對朵兒起了興趣。

  「司空朵兒。」朵兒很高興自己總算被人注意到了。

  九皇子睨了朵兒一眼。「一介下人何以喧賓奪主?」

  「九皇子此言差矣。」風雲出面聲援朵兒,「朵兒與我的關係非同一般。」

  九皇子一頓,神色凝重地觀察風雲與朵兒,像揣測出什麼玄機似的臉色遽變!

  「莫非--妳們是……」

  「正是。」風雲伸出雙手環繞住朵兒的腰際,抱她坐上自己的大腿。

  「風雲!」楚盟主一喝,想制止他不當的行為。

  「原來天下第一美女已經有那麼大的女兒了!」九皇子難以置信,轉頭質問駱凡休,「你不是說她尚未成婚嗎?」

  堂中的每個人都怔住了,整齊劃一地盯住九皇子。

  「母女?」朵兒回頭看風雲。他眼中充滿了殺機。

  九皇子吞了吞口水。「怎麼了?」

  「你沒腦袋啊?她們哪像母女?」駱凡休斥責一句,繼而微笑的詢問朵兒,「司空姑娘可是荊州人士?」

  「駱公子好見識。」風雲搶先摀住朵兒的唇,代她回答,「前日她初到金陵,毛遂自薦做我婢女以換取盤纏。」

  朵兒踢腿搖手的,試圖脫離風雲的懷抱,雖然他的胸膛躺起來很舒適,但她有更重要的事,不能貪戀。

  眾人看著掙扎不休的朵兒,一時間也顧不了其它事了。

  「妳做什麼?」風雲被迫放手,低聲問她。

  朵兒指著駱凡休,坦坦蕩蕩的宣告,「我如果偷到他的東西,我的威名就會傳遍中原。你別抱著我,讓我準備準備。」

  在場所有人將她的話一字不漏的聽進去了。

  風雲巡視在座的三位男人,笑著致歉,「家教不嚴,請見諒。」他直接拍打朵兒的手背,訓道:「連他也敢偷,小心妳的手。」

  「為什麼不敢?」朵兒噘嘴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才是盜家的風範!」

  九皇子茫然的問駱凡休,「怎麼道家有此訓示?我以為道士清心寡慾,嚴守紀律。」

  「妳即使敢也不能當著人家的面說出來啊!」風雲暗自在心底笑翻了天,故作嚴肅的翻開朵兒的掌心,再拍,力道不重。

  「痛!」朵兒不痛亦嬌聲喊痛。「為什麼不能?我光明磊落,不怕別人防備!」

  風雲受不了她的歪理,深怕自己爆笑失態,壞了自己的形象,急忙捏住她的一張嘴。「妳再胡說!」

  「唔……唔……」朵兒抗議著,揚起手作勢欲回擊。

  風雲扣住她的雙腕,志得意滿的看她,眼中淨是喜愛之意。

  駱凡休飽含興味道:「兩位姑娘情誼深厚……」

  朵兒和風雲一齊怔了,停了動作,停了呼吸,彼此看了一眼。

  兩雙帶有遐想與情思懵懂的眼神相遇了,剎那間雙雙避開,曖昧的感覺令兩人無法坦率相視。

  「駱公子此次前來所為何事?」風雲收拾起心緒,面向駱凡休。

  「專程為小姐的花容月貌而來。日前入宮與九皇子一聚,提及三千佳麗之美,駱某暗自評估,竟無人能勝小姐一籌。九皇子聞言對小姐非常好奇,非讓駱某引見他拜會小姐不可。」

  「公子言過其實了。」男女不分,還是快去醫治眼睛吧!傻瓜!

  「楚小姐的美如芙蓉出綠波,令人回看粉黛皆塵俗。」

  靜不下來的朵兒再度發難,指著自己,不快的問風雲,「他咬文嚼字的說我是俗人了?」

  風雲看了遭她搶白、不知該說什麼的駱凡休一眼。「朵兒,妳……」

  「我會錯意了?」確實有人拐彎抹角的說她是「塵俗」,她沒錯呀!

  「妳沒錯。」風雲給了她一個滿意的答覆。「他的確是在貶低妳,可妳得等外人不在時再抱怨啊!明白嗎?」

  一堂的外人互相交換一個眼色,有些尷尬。

  朵兒提出異議,「冤有頭,債有主。他若不在了,我要抱怨給誰聽?」

  「這倒也是。」風雲默許了她的說法,其實心中十分渴望她能大鬧一場,令他一飽眼福。

  駱凡休拱手解釋道:「朵兒姑娘,駱某絕無輕視姑娘之意。」

  「哼!」朵兒別開臉。咬文嚼字,裝腔作勢!

  楚盟主無法容忍的開口,「風雲,讓這丫頭先退下吧!」

  「不,我要陪風雲。」朵兒雙手按住風雲的手臂,像在宣示自己的所有權。她留在楚家為的就是他,自然要寸步不離的守著他!

  「朵兒。」風雲胸口一窒,一顆心都被她攫住了。他突然發現,他對她太縱容也太親暱了。

  「這裡沒妳的事。」楚盟主不再對朵兒和顏悅色。

  朵兒絕不退讓。「有,關係可大著呢!」

  此言一出,堂內諸人又是一愣。

  風雲也疑惑了。

  朵兒出人意料的問:「你們可知道魏晉時期的衛玠?」

  駱凡休率先回神。「衛公子『美』絕人寰,世人爭相要見他,致使他受不了的英年早逝--」

  「是呀!」不等駱凡休說完,朵兒便打斷他,「人是會被活活看死的,不能不防。」她的態度十分嚴肅。「偏偏有你們這等游手好閒的人,貪戀美色不顧他人的心情。前有衛玠被看死了,我當然得護著風雲以免他遭遇不測。」

  「把她給我拖下去!」楚盟主大呼。「再讓妳這丫頭在這兒大放厥詞,老夫就退出江湖!」

  「我不走!倘若風雲也被你們看死了,我該如何是好?」朵兒轉身張開雙臂圍住風雲。她不只不離開他,還要偷走他的心!

  「朵兒……」風雲有些動容,凝視她水波蕩漾的雙眼。「妳是真心為了我?」

  「句句肺腑之言!」朵兒湊近他耳畔,俏聲表露心跡,「你被看死了,我那黃金十萬兩找誰要……」

  死愛錢!風雲原本融化成水的臉霎時冰凍,戲弄人無數的他竟反被她給耍弄了,不可原諒!

  「拖下去。」他不帶感情的命令站在門外的婢女。

  「你怎麼變得那麼快?」朵兒不解的瞠目。她做錯了什麼嗎?

  兩名婢女各自架起朵兒的一臂,拖著她離開樓台,一路上朵兒還不停的叫囂著。

  天空飄著雨,落在開滿花朵的庭院裡。

  朵兒坐在鞦韆上,任由雨水打在身上,濕透整張臉。她想破腦袋也想不通,自己為何那麼在意風雲對待自己的態度,且在意到難以釋懷?

  風雲踏著悠然的步履撐傘走近,看見朵兒苦思的臉,他停住腳步,視線停留在她臉上。他不禁好奇,為何總是看不倦她的臉?

  「進膳的時間到了。」他說出最能引誘朵兒的一件事,期待她大喜的笑臉,他最喜歡看她開心的樣子。

  「哼!」朵兒無動於衷,誰教他的態度反覆無常,害她一顆心誠惶誠恐的。

  「看妳淋得像個水人兒。」風雲分出自己的傘幫她遮雨。「在發什麼脾氣?」

  「你命人把我拖下去,害我顏面掃地,你--」朵兒從不隱瞞心事,這回卻欲言又止的。只因他忽熱忽冷,教她心亂如麻,她都不知該如何與他相處了。

  「為了妳那黃金十萬兩,這些瑣事就別計較了。」風雲語帶試探,想知道能將她逼到什麼地步?

  這是因為他不曾遇見像她這般有趣的人,所以才想佔有到底嗎?他對她的在意是這個原因嗎?

  朵兒衝動道:「我……我不要--」

  話才說一半便止住了。到底是錢重要還是尊嚴重要?

  風雲唇角輕揚,心裡起了矛盾,發現自己竟希望她能看重自己更勝過錢。「不要什麼?妳再說清楚點,妳不想要這筆交易了?」

  「我……」朵兒支吾著。十萬兩黃金呀!

  「見錢眼開。」她的遲疑令他感到失望,總有一天,他會讓她只在意他一個,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我早就摸清妳的底細了。」

  有一個貪財的爹,就足以讓他引以為誡,他實在不該對嗜財如命的人有所期望。可是朵兒很單純,他瞭解她這種人,一旦她認定了,就會一無反顧的保護她認為最重要的東西。

  他想成為她所重視的,絕無僅有的唯一。並非他喜愛她到了某個地步,而是他忍不住想佔據她的全部,令她為他癡狂。

  朵兒半張著嘴,欲反駁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她不喜歡風雲那種鄙夷的態度,那令她很難受。之前就算寞哥哥動手抓她、打她,她也不曾這般難受--彷彿天都塌下來了。

  「我餓了。」朵兒掙扎半晌,總算說話了。可這一句話卻是毫無關聯的,而她其實不餓。

  「跟我走吧!」風雲一副料中了的表情,然而朵兒落寞的神色讓他看了有些不舒服。

  他還是喜歡看她嬉鬧時的笑臉,和逗弄她時,她那方寸大亂的有趣模樣。

  「今晚行動。」風雲在半路上提醒朵兒,受不了她無聲的沉悶。

  「有雨。」朵兒不太願意。

  她尚未決定偷走他之後該如何處置。收了錢讓他走?或是乾脆不要錢了,把他留在身邊?或者更無恥一點,來個人財兩得!

  「我不想再拖延了。」風雲抬起朵兒的下頷,試探道:「妳不想早些擺脫我嗎?」

  朵兒被他一問呆住了。是呀……怪了,她怎麼沒想要擺脫風雲呢?

  她一定是留戀著他什麼。不知不覺中,她竟已習慣他,在意他,而這些可怕的心思是何時形成的?

  糟糕!朵兒凝視風雲的側臉,呼吸紊亂。她似乎陷入了什麼困境,但她卻一無所知。

  風雲兀自欣賞著朵兒的表情,忽地,他微笑起來。呵!他有信心,她早晚是他的囊中物。

  入夜後,朵兒換回暗黑如墨的夜行衣,穿梭在楚家的宅院間,巡視脫逃的路線。

  「二更出發,我此刻探路是否太早了?」她端視夜色,戀戀難捨楚家的舒適生活。雖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但她和風雲相處的這段日子,滿眼全是他的美色,讓她迷眩得忘了自己客人的身份。

  朵兒恍然的放慢步伐,走在廊中想著風雲的神情。她整顆心都亂了,滿心滿眼全是他的一切。他待她很好,好得像在寵她,令她眷戀得完全不想和他分開了。

  轉折處,東方非命從長廊的另一端走來,不意瞧見一名可疑的黑衣人在廊道上遊蕩,訝異地喝道:「何方宵小,膽敢--」出聲的同時,手掌一伸,閃電般的扯下朵兒的面罩。

  「是妳!」看清黑衣人的真面目後,東方非命不禁愕然。「司空朵兒!」

  這女賊吃錯藥了嗎?居然穿著夜行裝在楚家府邸裡散步!

  「啊!誰?你、你認識我?」朵兒收回神遊的思緒,手一揮,退開半步,擺開架式。「你是誰?」

  「東方非命。」他當初怎會聘請這般迷糊的人?東方非命不停的搖頭。

  「啊!東武林第一快刀。」朵兒眼中冒出敬佩的火花。

  「妳穿成這樣走來走去的做什麼?」東方非命指住她。楚風雲是在搞什麼鬼,竟放任她在府裡到處走?

  「我去……」她為什麼要告訴他?

  「且慢!」東方非命聽見後方有交談聲,拉著朵兒躍上屋脊躲藏。

  只見兩名男子瀟灑的走過,侃侃而談。

  「……夜深人靜,我這就去向楚姑娘討娥眉刺。」九皇子神采飛揚的。「明日就帶她進宮,讓我父皇一睹國色天香。」

  「傻人說傻話。」駱凡休毫不客氣的取笑,聲調變得有些嬌細。「楚姑娘出身武林名門,武功自是了得,你以為她會輕易屈服?」

  九皇子從衣袖內掏出迷藥,意有所指地晃了晃藥瓶。「我用這招。」

  駱凡休的神情倏然凜冽。

  「齷齪!」他揪起九皇子往前走。「給我進房關著!」

  等兩人走遠,朵兒率先跳迴廊中。「這駱凡休再了不起也只是一名劍客,他竟敢對皇帝的兒子呼喝?」

  東方非命略知內情,解答道:「傳聞他是九皇子的舅輩。妳只知駱凡休是劍客,卻不知他其實出身皇族。」

  「原來如此!這麼一來,能偷到他的東西必定聲名大噪。」朵兒依舊很嚮往。

  「憑妳的武藝別想在他跟前停留半步。」東方非命毫不客氣的潑她冷水。

  「你看不起我!」朵兒雙手扠腰,不服氣的瞪他。

  「得了,妳早些休息吧!」東方非命拍拍她的肩膀,無意再和朵兒糾纏。「別穿得這麼惹人注目的在夜裡晃來晃去的,楚家臥虎藏龍,妳自己謹慎些。」說著,他面色一凜,交代道:「提防楚風雲,別被他騙了還傻傻的幫他數銀票,記住!」

  「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朵兒迷惑的對著他的背影問。在她眼中,東方非命英勇非凡,是所有中原姑娘欣賞的男人。

  東方非命兀自走遠,沒有理會她。

  「難道……東方非命對我一見鍾情?」朵兒摸著雙頰,陶醉起來。「原來我這麼有魅力。」

  下一刻,她的腦海裡全是風雲的笑顏,先前的陶醉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來她真的很在意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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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陣粗率的腳步聲走近,朵兒震了震,躲到廊柱後方。

  月光下,九皇子去而復返,越過朵兒的藏身處,奔向風雲住的樓台。

  「啊!」朵兒想起九皇子的企圖,手一拋,擲出一兩銀子,砸中九皇子。

  九皇子的穴位被封住,哀叫一聲,四下環顧。「誰?竟敢偷襲本王!」

  「我!」朵兒坦然自若的站出來,走向九皇子。

  「妳……妳怎麼穿成這模樣?」這不是楚風雲的貼身丫鬟嗎?

  「不告訴你。」朵兒嘴角一撇。「你呢?你往風雲的樓台去做什麼?是不是去下迷藥,想胡作非為?」

  朵兒一口氣道出九皇子的意圖,九皇子連狡辯的餘地都沒有。

  「妳怎麼知道的?」

  「你和駱凡休說的話,我全聽見了。」朵兒仰起下頷,氣憤的瞪他。她絕不容許任何人對她的風雲出手!「無恥小人,有我在,絕不會讓你得逞的!」

  「既然如此--」九皇子雙眉陰厲的斂起,手探入袖中。

  朵兒立即倒退,擺好架式等待他丟出暗器。

  「看!」九皇子動作流暢的伸出手,「這給妳。」

  一錠金子!朵兒又驚又喜的。

  「金子!」她開心的接過手,摸了摸。

  九皇子見她這麼容易就被收買,安心道:「幫我把迷藥摻入湯水或茶水中,再哄風雲小姐服下……嘻嘻!等本王的好事完成之後,必將大大的賞賜妳!」

  「呵呵!好說好說……」朵兒使勁點頭,點著點著,笑容突然凝住了。她握住金子,慎重的問:「你真想迷姦風雲?」

  「別說得如此不堪入耳,我是略施小計……哎喲!」

  朵兒不讓他說完,給了他一拳。「可惡!下流胚子!我家風雲也敢猜想!」她封住九皇子的穴道,將他拖向馬廄。「你今晚就在馬廄裡給我好好的反省!」

  太該死了,他即使拿十萬兩黃金和她交換,她也絕不給他風雲的一根頭髮!

  「妳--妳敢對本王不敬!」

  「啊!忘了點你的啞穴。」朵兒手指再戳,九皇子卻狂笑起來。「哎呀!怎麼點成笑穴了?」

  她換指再點,九皇子嚎啕大哭。朵兒急得手忙腳亂,忽地靈機一動,她好笑著找出他身上的迷藥,整瓶灌入他嘴裡。

  「哼哼!我看你再亂叫嘛!」

  二更天,寒夜淒清。楚家宅院蒙著銀灰的夜色,燈火全滅,宛如一座空城。

  此時,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在暗夜中更顯詭譎。

  敲門聲響起,守門的護衛開了門,見馬伕帶著一匹馬回府。「你今晚不是住在城裡嗎?」

  「誤事了!我那隊馬匹跑得只剩一隻。」馬伕苦不堪言,「我只好連夜趕回府,等清晨時再去請示盟主。」

  「嗯,快進來,你也真勤奮。」

  馬伕拍著坐騎。「牠正在發情,力氣足,腳程快,多跑一趟也無礙。」

  護衛牽過鼻孔噴氣的黑馬。「我幫你帶回馬廄裡,你先去休息吧!」

  大門內種著有兩棵參天古樹,大樹右方不遠處便是馬廄。

  高聳的樹幹上,兩雙燦若星子的眼眸隱蔽在茂密的樹葉間,觀看地上的動靜。

  「出了大門我們就自由了。」風雲輕道,發現朵兒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妳在想什麼?臉色這麼凝重。」

  朵兒抿了抿唇,憂心道:「我把九皇子關在馬廄裡了,我怕會被發現。」

  護衛正好走出馬廄,解除了朵兒的煩惱。

  「等馬伕離開,護衛不注意時,我們就走。」風雲望著月兒。

  「哦!」朵兒輕應,忽然感覺臉頰搔癢。「你別摸我。你也有臉,幹嘛不摸自己的,老是胡亂捏我。」

  「我沒有摸妳。」風雲盯住她,像看見什麼似的,立即噤聲。

  「撒謊!」朵兒五指一抓,攫住臉上的東西,「這是什麼?」

  她攤開手給風雲看,遲鈍的發覺掌心的東西不是手指。

  「蜘蛛--啊--」她驚嚇的低呼,死命的甩著手。

  風雲忍住笑,揪過朵兒的衣襟,以吻封緘。

  「什麼聲音?」護衛耳尖的持刀走到樹下觀望。

  朵兒傻了,兩眼圓瞠。他……他竟然吸她的嘴!

  風雲含住她的雙唇,原本只是想堵住她的驚叫,可四片粉嫩一貼住,卻像有自己的意識般,不聽使喚了。

  他舌尖一探,汲取她口中的蜜液,朵兒沒有反抗,他更加肆無忌憚的吸吮她的唇,奪取她的每一絲氣息。

  「可能是發春的貓兒在叫吧!」馬伕告訴到處勘察的護衛。

  護衛想了想,點頭認同了馬伕的說法。「是呀!每到夜裡總是有些淫貓不甘寂寞。」

  什麼--淫貓?朵兒眼裡冒出怒火,竟敢說她是淫貓!

  她奮力推開風雲。他以為她要發難,卻見她殺氣騰騰的往下采。

  「妳做什麼?」風雲一手按住朵兒的肩頭,一手按住她的小腿。

  「偷得他分文不剩!」朵兒怒火狂燃,遠遠的指著護衛。「不,我還要株連九族,偷光他全家!」

  「淫貓呀?」風雲會意一笑。

  朵兒羞怒地回過頭捶他。「你這壞人,全怪你、全怪你!你才淫呢!你吸了我的嘴。」

  她的嗔怒令他心湖一蕩,整個人像被柔軟的羽毛撩撥了一下,蠢蠢欲動,手指眷戀的移到她的臉頰上。唉!她總是能勾起他撫觸的慾望。

  「誰讓妳亂叫。」風雲嗓音低了幾許,看朵兒的眼神也越來越灼熱。

  「是蜘蛛呀!我怕呀!」朵兒又開始叫了。

  「安靜點!」風雲索性伸手摀住她的嘴。

  他的掌心熱得像七月天,朵兒悶著氣,盯住風雲的唇,不禁想著自己的嘴是比較喜歡他的手或他的唇。

  她雙頰泛紅,被他專注的眼神盯視得渾身發軟,她好像整個人被鎖在他的眼中,成為他的所有物了。朵兒竟因為這個想法感到愉快。

  「啊--」一道驚撼人心的尖叫驟然從馬廄內傳出。

  「發生什麼事了?」護衛嚇得分不清方向,腳步亂轉。

  「是馬廄裡傳來的!」馬伕驚愕地搶先跑去。「快去看看。」

  樹上的兩人被震回了理智。

  「那聲音……好像是九皇子?」朵兒不安的倚向風雲,整個身子都貼在他身上。

  「乘這機會走吧!」風雲帶她躍向門頂。

  後方,一聲聲駭人聽聞的對話留住了風雲與朵兒的腳步。

  「啊--九皇子?您怎麼?」馬伕驚疑的問。

  「該死的種馬呀!連九皇子也敢侵犯!」護衛大感震撼。

  「啊!風雲。」朵兒聽得腿軟,跌下門牆。「我好像做了件可怕的事。」

  風雲翩然移形,接住朵兒嬌小的身軀,安然立在慘叫連連的楚府之外。

  他回頭看了看巍峨的門牆,空出一手按住腹部,努力遏制狂笑的衝動,「恐怕是。朵兒,妳一定要詳細告訴我,這麼不得了的事,妳是怎麼做到的!」

  他要離開她了?朵兒恍恍惚惚的坐在屋裡,堂裡只點了一根蠟燭。

  這屋子是風雲暗中設置的秘所,外觀像尋常的石屋,屋裡分成外堂和內寢,中間只隔著一方粗布。然而,滿堂滿壁的不是磚,而是金光閃耀的黃金。

  風雲說,滿屋子的黃金全給她,但朵兒的眼中卻絲毫沒有迷戀的火光,反而溢滿落寞。一布之隔,她聽著他在寢室內換衣裳,自己則守在堂中。

  他就要走了。朵兒第一次面對錢財而沒有快樂的感覺。

  「十萬兩黃金全在屋裡,妳數一數,再找個可靠的人幫妳運回荊州。」風雲的聲音從寢室內傳出。

  朵兒看著隔開彼此的青色布簾。「你要去哪呢?」

  她尚未決定要錢還是要人,他怎能一走了之?朵兒摸著掛在身上的娥眉刺,她絕不還他。

  「浪跡天涯吧!」風雲隨口說出,令人難辨真偽。

  「一個人嗎?」朵兒傷神了。

  風雲含笑反問:「妳的任務已經達成,難道還想陪著我?」

  朵兒看不見他的臉色,但光是聽聲音,便直覺他隱藏了什麼玄機。

  「我……我帶你回荊州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

  他贏了?未免太輕易了,一點樂趣也沒有!風雲沉默了。

  朵兒等著風雲的回答,但他不語,像是在刻意折磨她。

  「錢妳已經拿了,還要我什麼?」半晌,風雲再度反問。看來她淪陷得比他預計的還要快,與東方非命的賭注他贏定了,但他仍不滿意,因為她對他的迷戀還不夠深!

  「我……」朵兒苦思著借口。「冬天快到了,你的身子那麼暖,把留你在身邊,冷的時候可以為我暖暖身子、暖暖床被……」她找了個借口,越說越順口。

  陡地,室內爆出一陣笑聲。

  朵兒錯愕。「你怎麼了?」

  「朵兒呀!妳究竟是怎樣的姑娘?」風雲失笑的問,接著數落道:「小奸小惡小貪又小迷糊……」

  朵兒急急打斷他,「我沒有你說的那麼糟,我是個極為英明賢慧的人,不奸不惡也不迷糊!」

  風雲盪開輕笑,那他倒喜歡她的缺點,更勝她英明賢慧這些看不見的優點。大家閨秀他見識多了,爽朗直迕的江湖女傑,他也常有接觸、各種各樣的美麗女子,都沒有像這賊丫頭般對他的影響如此之大。

  她是他的解憂靈藥,隨便做些什麼事都能令他笑逐顏開。風雲著裝完畢,掀起布簾翩然走出。

  朵兒抬眼一瞧,看見「天下第一美女」的男裝樣,驚歎的小嘴圓張。「風雲?」

  真的是他呀!

  只見他長髮束起,英姿颯爽,一身白羅袍襯得他絕塵飄逸,俊美非凡。

  朵兒的心窩暖烘烘的,身體裡的血液都沸騰了。

  風雲審視朵兒迷眩的神色。「我頭一回換男裝,太顯眼了?」

  何止顯眼,她簡直頭暈目眩了!朵兒用力點頭。「你本來就是個醒目之人,如今的男裝扮相比女裝還漂亮。」

  風雲摀住一半臉龐,旁敲側擊地問:「男人長得太漂亮不好吧?」

  「怎麼會呢?」朵兒走到他身旁,繞著他打轉。「我若找相公就要找你這種的,帶上街一定有許多姑娘羨慕我。」

  這和帶珍禽異獸逛街招搖有何不同?風雲的眼角微微抽動。他要她不計一切的重視他,即使他生得難看,她也必須堅定對他的喜愛。

  「天亮了。」風雲望向窗外,心中一陣算計之後道:「咱們分道揚鑣吧!朵兒。」

  「你……哦!是啊!我偷你出門了,是該分開了呢!」朵兒若有所失,眼中滿足不捨。

  不行不行!她不願和他分開,她希望可以隨時隨地看見他的身影,無時無刻聽他用輕甜的語調喚她的名。

  風雲注視朵兒,捕捉到她的依戀不捨。瞬間,他像想通了什麼似的。他想要的東西從沒有得不到的,但是,他對她已經花費了太多的心思,卻仍得不到她全部的重視。

  「朵兒,妳想陪我去嗎?」他再加把勁,逼她現出原形。

  「不。」朵兒不假思索的答道,好姑娘怎能成天跟著毫無瓜葛的男人跑呢?

  風雲沉下臉,雙手放在朵兒的雙肩上,直想提起她猛烈的親吻,吻到她窒息求饒,響應永遠追隨他的誓言!然而,冷靜如他,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他緩慢的收回雙手。

  「既然如此,我們只能分開了。」他絕不放過她,非得逼得她加深情感,迷戀他一如他對她的喜愛不可。

  「風雲,你……我……」朵兒唇舌打結,猶豫不決的。留不留他?強留或挽留?用什麼借口?他和她沒有關係,她該怎麼留他呢?難不成向他表明,她喜歡他,捨不得和他分開?

  不行不行!太窩囊了,太可恥了!好姑娘不能做這種事!倘若被他拒絕,她的面子要往哪裡擺?

  「在想什麼?」風雲等不到朵兒未完的話語,只能梭巡她掙扎的神色。

  「我在想個適當的理由留住你。」朵兒無能為力,心裡急壞了。

  窗外天色亮了,光線透進屋內,在風雲與朵兒週身盡情的渲染開。

  「留我做什麼?」風雲再接再厲的問。她並不算美,更沒有良好的禮儀,甚至不知分寸。然而這樣不完美的她,卻令他產生前所未有的牽掛。

  因為她很單純,和虛偽的他正好相反,傳說不同性情的人會相互吸引,他終於相信這一說法。

  「我……不知道。」朵兒猶疑的說。其實她也不懂自己的心態。「我只知道我想天天看到你。」

  「這也算是個理由,但是,妳沒有更充分的理由嗎?」不夠,她的感情還不夠深,他要的比她說的更強烈,他要她為他而瘋狂。

  朵兒強調道:「你很好看。」

  她的回答並不離譜,也曾有人迷戀女裝的他,意圖將他收為已有,只為了一張終會衰老的皮相,但他不願她和其它人一樣。

  「朵兒。」風雲刻意用淡然口吻喚她,欲迎還拒的,「妳呀!去找妳哥哥回家繼承家業吧!妳不適合當盜賊。」

  「誰說的,我不是成功把你盜出府了?」光榮事跡!

  那是他配合兼指導,她倒把功勞全搶了去。風雲搖頭苦笑。

  「那你說我適合做什麼?」朵兒假裝虛心的問他。其實她是在製造話題,拖延他離開的腳步。

  「妳呀!適合……」風雲講到一半便頓住了。想起她柔順的躺在他身旁的安然睡姿,他唇角輕輕揚了一抹淺笑。她恐怕只適合養在床上,當只發出小豬憨叫的睡娃娃。

  「你笑什麼?」他的笑容很可疑。

  風雲搖首,將所有攙雜了甜蜜滋味的回憶藏在心底。

  「再見,朵兒。」他故意向她告別,想刺探她的反應,用盡一個男人為了收服一個女人的頑劣手段。

  「等等……」朵兒按住風雲置於她頭頂的手掌,怕他離去。她還有好多話想對他說,她想帶他回家,想和他到處遊山玩水……

  「找個好婆家嫁了吧!」風雲收回手,任憑朵兒使盡全力仍無法挽留。「往後別再盜了。」

  他盯著她透出粉紅霞光的臉頰,衝動的想再擰一把,手指徐緩的上升,但終究還是停頓了。他必須克制自己,引誘她一步步主動的朝他邁進。

  「哪有人肯要一個只會吃喝玩樂的媳婦?」朵兒握了握拳,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瞅著他不放。「你會嗎,風雲?」

  「我……不曉得。」他退了幾步。她的目光忽地燃起火花,濃烈的盯視著他,令他心跳失控。他的目的是要控制住她的感情,然而他意外的察覺自己卻被她牽制住了。

  「風雲,你……」朵兒心有千言萬語。

  「朵兒。」他喊住她,口氣有些慌亂。他被她牽制了,他並沒有佔上風,他在意她的程度可能比她對他的感情還要強烈!

  朵兒屏息以待。風雲的目光猶疑不定,他有什麼話想告訴她嗎?她等待著。

  「再見。」風雲匆忙的撂下一句,旋身似閃電般推門而去。

  「風雲!」朵兒茫然的看著他的背影飛逝而去。

  他走了,他走了……他要去一個她不知道的地方,一個她一生或許都不會接近的地方。朵兒的三魂七魄像被盜去了一大半,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風雲……」她無意識的喚他。她回頭看了看一屋的黃金,她不想他走啊!

  朵兒眼一垂,迅速撿了幾塊金條,結個包袱。她不願和他分開!視線無意間掠過胸腰,朵兒怔住了。風雲給她的娥眉刺不見了?

  她張大了嘴。她,堂堂神盜司空一門的繼承人,身上的東西被摸走了竟然不自知?

  「楚風雲。」朵兒咧開嘴,笑得暢快。「我跟你沒完沒了。」

  她終於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跟著他、糾纏他、追回他……

  約定的時問、約定的地點。

  東方非命走到樹蔭下審視風雲,他眉宇間的憂慮令他起疑。「你怎麼了,進展得如何?你家似乎出了什麼事,亂成一團,我想趕回去看看。你有話就快說吧!」

  風雲不自然的笑了。「司空小賊主動提起要帶我回家,我贏定了。」

  「我不信,你人還在金陵。」東方非命不到黃河心不死,凝視風雲略帶心事的臉,他忍不住關心的問:「你有煩惱?」

  「……她是個好玩的人,我喜歡能令我開心的東西。」風雲答非所問,思緒紊亂極了。

  「你對她有了感情?」東方非命若有所知的臆測。

  「我喜歡所有有趣的人,包括你。」

  東方非命嫌惡的撇撇嘴。「我瞭解,你還喜歡扮女人戲弄自命不凡的男人,還樂此不疲。」

  他的調侃使風雲很快回復精神。「幫我個忙,就當我預先要求你履行賭注。」

  東方非命氣道:「你憑什麼認為你贏了?」

  「沒有我做不到的事!」風雲自信得有點無賴,偏偏他美麗的容顏恰好稀釋掉那份頑劣,更添迷人的風采。

  「你想我幫你什麼?」東方非命認命的問。

  「帶司空朵兒來和我會面,當然,不能透露我和你有勾結。」

  「製造巧合?」東方非命有了顧忌,「風雲,這不像你,你對她似乎使用太多心機了。」

  「她很特別。」每回看見朵兒依賴的沉睡在他懷裡,他便無法克制的加深對她的著迷。

  東方非命防範的問:「你不會是想引誘她愛上你吧?」

  「有何不可?」他是第一次純粹對一個姑娘動心,這是件難得的好事。

  「你到底知不知恥?」東方非命陡然暴怒,責備道:「她是個檢點的姑娘,和你以往戲弄的男人不同。那些男人寡情薄倖,你玩弄他們,我無話可說,可你不能連良家婦女也玩弄!」

  「我沒有玩弄她的意思。」風雲反駁道。他做人很差勁嗎?

  「你想勾引她,不是嗎?」東方非命對素行不良的他存有戒心。「你常做這種事--勾引別人,若即若離,欲迎還拒,設計巧合,讓人迷戀你,為你癡狂,心甘情願的為你付出!最後,你只會拋棄他們,然后冠冕堂皇的說一切都是別人主動的,你沒有任何責任!」

  風雲歎氣,壞事做多了,連朋友也變得無法信任他了。「我承認我做過許多類似的事,可我對付的全是罪有應得的男人。朵兒不同,她對我而言與別人不一樣,我絕不會傷害她。」

  東方非命狐疑的看他,不敢相信一向胡鬧成性的風雲會有如此認真誠懇的一面。「請問,你是我認識的楚風雲嗎?」

  「相信我嘛!」風雲苦笑,無奈的聳肩。「我喜歡她,喜歡得有些不知所措。唯一能做的就是引誘她也喜歡我,投入與我一樣多的感情,這樣我才能讓自己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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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揚州市集。

  嘈雜的鬧市裡,男女老少聚集在告示前,對著上頭的懸賞告示指指點點的。

  一名身著翠綠色衣裙的女孩,背著一個大包袱,路經此地時,聽見人們似乎提到自己的名字。她頓了頓,眼睛瞥向告示。

  追緝惡賊司空朵兒

  這不是她嗎?惡賊這名號不妥,「盜聖」還比較好聽。

  此女盜竊楚家財寶,擄掠天下第t美女楚風雲,迷姦九皇子,罪無可恕……

  這分明是詆毀!她繼續往下看--

  通報屬實者賞金三千兩!

  好多錢喔!朵兒眼底光芒再現,如果她去通報自己,不知道官府給不給賞金?

  有個人在朵兒身側站定。她隨意一瞟,意外見到東方非命。

  他手提長刀,眼光與朵兒交會。

  「司空朵兒。」東方非命看了看告示,再打量朵兒。

  「東方非命。」朵兒抬了抬眼皮,招呼得並不熱誠。「你來追我還是為了楚風雲?」

  東方非命抿唇不答,事情的真相難以啟齒。

  「莫非……你對我……」朵兒因東方非命的沉默而誤解。她狀似遺憾地道:

  「唉!可惜我……」

  可惜她不能接受東方非命的愛意,雖然東方非命亦步亦趨追著她而來!可惜她已經……已經、心有所屬。

  朵兒被自己的念頭嚇了跳,難道她喜歡的人是楚風雲?

  她心慌意亂地道:「我--總之我不能接受你的一片情意,你及早醒悟吧!」

  東方非命恍惚了片刻。她、在、說、什、麼?

  朵兒看他一臉的呆滯,以為他是受到了打擊,同情的說:「你也別太傷心,往後你若有東西需要我盜取,我給你打個折扣就是了。」接著,她沉重的揮揮手。「去吧!」

  東方非命自認不笨,可聽了半天還真沒聽懂朵兒的話。他不再多想,有預謀的問:「風雲和妳散了?」

  朵兒一聽他的用詞,粉嫩的臉失了血色。「你怎麼曉得,你和他是什麼關係呀?」

  「青梅竹馬的朋友。」勉強算是吧!誤交匪類。

  「撒謊,東武林離中原有多遠啊!能青梅竹馬在一起?」騙她不懂地域之隔啊!「他認識你嗎?」

  「他那奇異的命格是我們東方家批的,這下妳總該相信了吧?」東方非命道出這秘密,他相信朵兒亦知情。

  「是夠奇異了,我本來還不信。」成家旺妻?朵兒心湖不由蕩漾。「東方家術數無敵,預知前後五百年,你們批的命一定是真的了!」而且事關楚家機密,東方非命曉得此事,定是與風雲熟識。她揚起雙眉,討好地笑道:「東方公子,能不能為我算一算?」

  「妳白問了,眾人皆知我正好不諳家門絕學。」東方非命搪塞過去。他對術數僅懂皮毛,搬不上檯面。以往還曾將活人算死,將死人算活,而為了保住東方家的顏面,他對外一向不承認自己略有涉獵。

  朵兒遺憾的撇著嘴角。「你找風雲,我也在找他。他早我一步離開金陵了,我一路尾隨而來,至今尚未找到他。不知這會兒他是不是在揚州?」

  「他早先和我有約,今日在前方的巔峰客棧會面,所以他人必定仍在揚州城內。」

  「哈!太好了,我跟你一起去吧!」得來全不費工夫,朵兒喜上層梢。「你們的關係好嗎?」

  東方非命很難回答。風雲自幼就喜歡胡亂,尤其偏愛他東方家,每年有半個月必到東武林,進東方家鬧一鬧,令他一家老小生不如死。

  「不算好。」他和家人都對風雲非常忌諱。

  「你……你沒通知盟主吧?」朵兒防範的問。

  「他帶著人馬趕往荊州了。」東方非命提供最新情報。

  「為什麼?我人在揚州呀!」

  「他不知道妳在揚州,只曉得司空朵兒出自荊州盜技絕頂的司空家。」

  「盜技絕頂呀?」朵兒聽得頗樂。「嘻!我一偷成名了。」

  「妳也得罪了駱凡休,東武林恐怕會插手此事。」東方非命很是憐憫朵兒。天下間最可怕的敵人,人見人哀的駱凡休算得上是其中一位。

  「因為九皇子嗎?」朵兒眉頭一展,再度開懷地笑道:「哈哈!那我豈不是更加有名了?」

  「妳不煩惱?」或是根本沒頭腦?

  「沒事,我哥是捕快。」朵兒天不怕地不怕地道:「我若有危險,直接托他去抓壞人,我就可以高枕無憂啦!」

  「但是,目前妳已是所謂的『壞人』。」東方非命從懷中取出一張懸賞告示,目前街上已是人手一份。

  朵兒手指一戳,刺穿告示中的淫褻字眼,辯道:「我可沒迷姦九皇子!」

  「但九皇子確實失身,而且……傷勢慘重。」東方非命想起事發當晚在慘叫聲中看見的景象,心中餘悸猶存。男人失節到這地步,不死亦枉然哪!

  「唉!我不迷姦伯仁,伯仁因我而迷姦。」朵兒也起了惻隱之心。「他的確很可憐。」

  東方非命始終覺得朵兒的怪異言辭,不亞於楚風雲的奇異命格。他看向前方,暗地高興已到目的地。「巔峰客棧到了。」

  「風雲!風雲!」朵兒跳著歡呼。

  東方非命不解的環顧四周,沒見到風雲的身影啊!「等等,他人在哪?」他不懂她的開心是即將見到風雲的喜悅。

  「我正要去找。」朵兒兀自愉悅的跑進客棧,一步一高喊。「風雲~~風雲~~」

  他聽到了預期中的聲音。風雲放下筷子,靜靜的感受那柔軟的呼叫聲越來越近,離別的每一刻,他全是在思念朵兒的時光中度過。

  「風雲!」朵兒氣喘吁吁的登上客棧二樓,穿越縱橫錯落的桌椅,奔向恍惚中的風雲。

  「是妳?」他似喜非喜的瞧她,胸腔一陣震動。

  朵兒笑彎了眉眼,揪住風雲的手臂,矮小的身子跳著跳著靜不下來。她找到他了!她追上他了!

  「妳怎麼跟來了?」風雲感受到朵兒捏著自己手臂的力道,在在證明她內心有多激動。

  朵兒順口搬出準備已久的說辭。「你的娥眉刺呢?」

  「當然是拿回來了。」他注視她。

  她因他的目光而心慌意亂。「不告而取是謂偷!」

  哈!做賊的喊抓賊,風雲揚起眼角。「妳是來找我算帳的?」

  「當然了。」朵兒慢慢的放開他。「你在我這未來的盜聖手中摸走東西,令我顏面無存!」

  她很想碰他,肆意的摸他……可是他一直盯著她看,盯得她都不安了。她是不是說錯什麼、做錯什麼了?他的神態像是胸有成竹般,教她看得惶恐。

  他該不會是抓到她的把柄了?

  「沒有別的理由?」風雲低聲問,聲音低沉魅惑人心。

  朵兒的視線亂瞟。「你還要別的理由?」

  她的臉兒燒紅,全身的血液也在燃燒。他這樣明目張膽的看她,好像她身上一絲不掛似的……朵兒腦門一轟!一絲不掛?她看了看風雲蔽體的衣袍,不由得胡亂遐想,氣血驀地翻湧激狂。

  「譬如……」風雲捏了捏朵兒異常紅艷的臉頰,觸及那份異常的溫熱。「妳捨不得我、妳喜歡我、妳離不開我了。」

  「啊!你怎麼能隨隨便便說出口呢?」朵兒兩掌齊出,掩住風雲的嘴。她左右環顧,怕旁人聽見了連她都不敢承認的事。

  「沒人聽見!」風雲輕咬了朵兒的手指一口。「做賊心虛。」

  「我、我……」朵兒手一抽,卻沒抽回。「我是為了娥眉剌來的。我知道你不會還我,所以我決定纏著你直到你屈服為止。」

  「我給。」風雲乾脆的取出兵器,放在桌上。

  「你要給我?」朵兒錯愕的問,他怎麼能輕易妥協呢?

  「是呀!給妳。」風雲興味盎然的笑。「妳可以走了吧?」

  「你、你要不要多考慮一會兒?」朵兒縮了縮肩頭。「那是你重要的兵器呢!」

  「錢財都是身外物了,更何況兵器。」看她再找什麼理由!

  「那你當初為何要摸走它……」她拿了也不能走呀!她一半的魂魄全寄放在他身上了。

  「當然是拿來防身的,留給妳又沒用。」風雲一派的閒適。「還是,妳要拿它回去交差?」

  「才沒有呢!我是……」她只是見他離開:心也亂了。平生最重視的錢呀財呀,她全部忽略了。

  「如何?」風雲屈指敲了敲桌面。

  「你不再斟酌斟酌?」朵兒推回套裝的娥眉刺。「這是你的信物啊!」

  「怪了,妳不是專程為它而來的嗎?」風雲一雙美眸裡水波流轉,若有似無的魅惑著。

  朵兒看得失神,不自覺的洩漏心事,「你明知那是借口!」

  「那妳的目的呢?」

  她的目的是……她不能先開口呀!倘若他對自己無意,她該如何自處?她不說!

  「我……你收回去啦!」朵兒一手拉開風雲的衣襟,一手將娥眉刺塞入他懷中,順勢感受他胸膛的結實程度。「收好,死也別給我,這樣我才有充分的理由纏住你!」

  「朵兒呀!」風雲苦笑,她的實話實說簡直是鬧劇中的對白。「妳放著一屋子的黃金不拿了?」

  她這麼快就追上來,必然是緊隨在他身後。而她竟為了他,放下她應當看重的錢財,可他卻無法肯定,她的行為是否因為喜歡他?

  「因為你比較重要嘛!」朵兒呢喃道,心窩甜滋滋的,完全明白了自己這麼記掛風雲是何原因。

  「是嗎?」風雲端詳嬌小的朵兒。這樣一個嬌小的可人兒實在應該捧在手心寵愛著,相處的這些日子,她總是令他歡笑,令他愉悅得無法離開她了。

  朵兒打斷了他的思緒。「我怕你走遠了,我再不追來就一輩子見不著面了。」

  她說得那麼情深意切,風雲聽得大受撼動。

  「風雲,隨我回荊州吧!」朵兒再度要求。

  初戰告捷,他贏了非命。現下,應該展開第二場戰役--他與她的感情戰。

  「寄人籬下怎會舒暢呢?」

  「我家有許多人,多你一個沒關係,你去了就知道。」她積極的鼓吹道:「我會好好待你的,你一定會過得很快樂。荊州的風水不錯,你去看一看吧!」

  她會好好待他呀……他分辨不了她話裡的意義是單純或複雜?但是無可否認的,她的每一個字都在他心湖激起陣陣漣漪。

  「朵兒,妳不是我喜歡的那種姑娘。」他輕聲告訴她,下猛藥試探她的底線。

  「你--你說什麼?」朵兒呆了。

  風雲隨口道:「我喜歡賢淑有禮、善解人意的女孩,她要有柳眉鳳眸……」

  「別說了……」朵兒驟然打斷他,聲音帶著哭腔,斷斷續續的淚滴滑落。

  「朵兒!」風雲急切的擦拭她的眼淚。藥下太猛了!他捨不得的看她,心中又止不住的竊喜。

  朵兒的淚珠一個勁的掉,她低首不語,小嘴微噘。她好委屈,他不和她回去就算了,卻還要嫌棄她。

  她沒有他夢想中的容貌與性情,她是不是一個很糟糕的姑娘呀?她沒有美麗的外表和內涵,是不是男人都看不上她了?至少,風雲嫌棄她,她或許真是個差勁的女孩……她恐怕沒人要了。

  「朵兒,別哭,算我說錯話了。」風雲胸口抽疼。

  「你也不是我喜歡的那種男人!」朵兒嘴一撇,深吸一口氣。「你比我更糟糕!」

  開始反擊了,真是孩子氣。風雲忍住笑意,任她滔滔不絕的宣洩不滿的情緒。這就是他喜歡的朵兒,永遠不會傷心太久。

  「我喜歡的也是賢淑有禮、善解人意的男人。」她揉著眼,抹去眼淚。「像你這種貨色根本配不上我的一根眉毛。」

  「朵兒,回家去吧!」風雲放慢步履,採取迂迴戰術。

  「你呢?你也要回家嗎?」朵兒哽咽的問。她是打算回家,可這回她也打算擄走他。他居然敢嫌棄她!她非得捉他回去教訓教訓,讓他明白她的厲害不可!

  風雲故意要笑不笑的,博取她的同情。「我已無家可歸了。」

  東方非命一會兒瞧向朵兒,一會兒看著風雲,剛走近他們時,週遭的詭譎氣氛已令他無法消受。

  「兩位在談什麼,神情如此肅穆?」

  「朵兒,餓嗎?我請小二先上點小菜。」風雲輕哄了朵兒一句,目光移向東方非命,轉問道:「我家的情形如何?」

  東方非命別有寓意的笑。「你對她還真體貼,怎麼不問我餓不餓?」

  兩人視線交會,正欲鬥嘴,客棧外異樣的氣息驚擾了風雲與東方非命。眼一瞟,察覺四周氣流低沉,被外來的氣息給壓抑住了。內力高深的兩人立時明白,有高人到來。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吟詩聲飄來,接近客棧門口。

  東方非命伸手按住寶刀。「是他!」

  「誰?」朵兒雖然武功修為不高,但也感應出一股強大的內力逐步逼來。她惶然地問風雲,「你約了很多人?」

  倘若他有很多幫手,她怕會掠不走他!

  「這位是不請自來。」風雲攬住朵兒,將她擁向自己的胸懷,保護的意味顯而易見。「非友是敵,妳別輕舉妄動。」

  吟詩聲入了客棧,經由階梯飄向風雲等人所在的樓層。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這聲音好熟!」朵兒幾乎要想到來者是誰了。

  東方非命額頭隱隱作痛。「會邊走邊念詩招搖的,天下只有兩個人,妳得罪的那個--」

  「天下第一賤!」朵兒恍然大悟!「駱凡休!」

  說人人到!

  「司空朵兒!」駱凡休來意不善的走上樓,身後跟著捕快。

  朵兒不由自主的偎入風雲懷裡。駱凡休散發出的內力太強,她抵禦不了,身子難受地瑟縮起來。

  「非命。」風雲輕輕一笑。「他就交給你了。」

  「我?」東方非命錯愕地瞪著風雲。不要啊!人見人哀駱凡休是什麼角色,被他一纏哪有命活?

  「他怎麼曉得我們在這兒?」朵兒不解的問風雲。

  駱凡休審視風雲一眼,不甚確定的問:「楚小姐?」

  「駱公子好眼力。」風雲坦率承認。

  駱凡休不舒服的蹙了蹙眉,這楚風雲易裝後的英挺姿態勝他一籌,令他很是不滿。

  「非命。」風雲催促他動手。

  「你這借刀殺人太狠了。」東方非命猶有顧忌的看向駱凡休。「他的厲害之處倒非劍術,而是那恐怖的脾性和唇舌。我若和他槓上,這輩子就別想安寧了。」

  風雲提袖掩唇,以只有近身之人聽得見的聲量威脅東方非命,「我不介意轉道去府上拜訪,順便住個一年半載。」

  東方非命臉色一僵。他是不怕風雲,但他一家十多口怕他怕得要命。

  「司空朵兒,所有人都以為妳回荊州了。」駱凡休先聲奪人。「雖獨我沒有低估妳的智能,派人馬在金陵四周追查妳的行蹤,果然被我料中了,只能說妳太輕忽駱某了,駱某一歲習文,兩歲學武,三歲謀略,四歲……」

  朵兒嘴巴大張。「有完沒完?」

  風雲和東方非命早已習以為常,等著駱凡休進入正題。

  「司空朵兒,妳竊盜迷姦的下流行徑已經被揭發,還不放回楚小姐,俯首認罪!想我駱家一門威震天下,誰敢冒犯……」

  「還念?」朵兒這才明白東方非命忌憚駱凡休的唇舌的原因!

  「迷姦?」從不注意市井流言的風雲不解的瞟朵兒,怪笑道:「妳竟然做出此等天理難容的事,嘖,瞧妳嬌小玲瓏的,妳迷姦誰了?」

  「我沒有!」朵兒氣憤的瞪風雲。

  「駱兄!」東方非命試圖與駱凡休講理。「你說司空朵兒竊盜迷姦有何證據?她是女流之輩,如何迷姦一個大男人?」

  「下流之人的下流心態,駱某怎麼會知道?」駱凡休不屑的看東方非命。「駱某為人清廉正直、光明正大,六歲上山砍猛虎,七歲……」

  「少給我廢話!」東方非命痛恨地喝止。

  「廢話?駱某一字千金,字字珠璣!司空朵兒迷姦我外甥之事,駱某絕不善罷甘休!今日我就先教司空朵兒伏法,東方兄若有異議,他日再等楚盟主裁決!」

  「笑話!」東方非命大斥,「憑她的能耐,如何迷姦你外甥?」

  「我外甥至今仍神志不清,問他失身的原因,他只說了『司空朵兒』四個字。他都親口指認了,難道還有假?」駱凡休揮出一道掌風,一旁的閒雜人等立即作鳥獸散。「堂堂皇族中人,豈會誣賴她這等貧賤卑微的俗女。」

  「啊!你給我再說一遍!」朵兒尖叫著從風雲懷中跳向桌前。「我不只貧賤卑微,還是俗女?」

  「朵兒。」風雲拉了拉她的衣袖,卻無從安慰起。

  東方非命極度同情地歎息。「朵兒姑娘,妳別生氣了,全江湖誰不知道駱凡休嘴賤人賤劍也賤,要不怎會人見人哀呢?」

  「東方非命!」駱凡休眼露殺機。

  「駱凡休!」朵兒大無畏的站出身,宣告道:「你外甥的事是我下手的,我承認,可他是被一頭發情的種馬給奸的,不關我的事!你不許污蔑我!」

  「胡說!人馬殊途,豈能苟合?」他傻了才信!

  朵兒抿唇譏諷道:「這就得靠你外甥的本事了!」

  「妖女,一定是妳從中使了齷齪的手段,毀我外甥的清白!」

  「他幾歲了還清白?」朵兒揚手捲起衣袖,露出白嫩肌膚上的嫣紅標記。「清白是像我這樣,有守宮砂啊!」

  「朵兒!」風雲繃起臉,拉她回自己腿上,不悅的扯下她的衣袖。「不像話,大庭廣眾的暴露肌膚,妳還當不當自己是姑娘!」言語中淨是在乎。

  駱凡休聽了感到可疑。

  「看樣子楚小姐不是被劫掠。」駱凡休打量對立的三人。「你們……聯合起來?」

  「你總算看清楚真相!」朵兒放聲大笑。「哈哈哈!」

  風雲和東方非命的臉乍青乍白。朵兒初識駱凡休,不知道招惹他的下場有多慘,自然敢刺激他;可他們與駱凡休相識多年,深知此人難纏,不禁為今後的命運感歎。

  「東武林與中原武林結定梁子了!」駱凡休不再對風雲有禮,更不管這幫人為何聯合在一起。

  「東武林還輪不到你駱凡休做主!」朵兒仗著有靠山,不畏強權的與駱凡休互相叫陣。她一手推出同樣源自東武林的東方非命。

  毫無防範的東方非命被迫迎向前去。

  「天下第一刀,我早想領教了。」駱凡休手指一旋,寶劍騰空而起。他向身後的捕快命令道:「抓住司空朵兒!」

  「你們先走吧!我殿後。」東方非命指示風雲,無奈的抽出寶刀迎戰。

  朵兒單手一揮,在被風雲拖離的同時還不忘叮嚀東方非命,「替我打他一拳!」

  妳以為這麼容易啊?東方非命在心中哀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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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 15:49:55
第六章

  浩瀚長江水一脈東流,朵兒用繩索捆綁住風雲,選擇水路出發,帶他前往洞庭湖。

  入了夜,朵兒為風雲添了件衣裳。「距離荊州不遠了,跟著我順江水一路漂游,好玩嗎?」

  「玩?」風雲凝視捆綁自己的特殊繩索,無法理解朵兒怎能說出與事實不符的話?「我是被妳迷昏了綁架,哪是跟妳遊玩!」

  賊丫頭,趁著在客棧局面混亂,偷偷給他下了迷藥,他千防萬防就是沒防她,不幸中招。

  但他並不氣怒,早知道她會使用一些邪門歪道拐他回家,但迷藥這招他實在不喜歡。他更想看她含羞帶怯的向他表露愛意,哀求他跟她走,若是如此,他一定會欣然接受!

  「妳有何企圖?」遺憾哪!賊丫頭一點也不懂男人的心態,讓他無法好好享受。

  朵兒咬著唇瓣,含蓄的賊笑。「你看,前方就是洞庭湖了。」她開心的拍拍手,湊上臉對風雲道:「一路上吃香喝辣,還有我這麼賞心悅目的姑娘陪伴,有這麼大的福分可享,你快樂嗎?」

  將他五花大綁還說是福分,她的良心過意得去嗎?無奈呀!他偏愛這樣胡鬧的她,有點他的風範,他若苦心調教一番,或許還能訓練她成為旗鼓相當的對手。

  「你怎麼不說話?」朵兒玩著風雲的手指,清秀的臉兒有點不安。她曉得她的行為令他不滿,但她會出此下策全是受他的逼迫。

  「我在生妳的氣。」他神清氣爽的說,完全沒有怒氣。

  朵兒怕極了風雲生她的氣,開導道:「唉!老一輩的總說人生有得有失,形容的大概就是我們當前的情形吧?你若能從中悟出道理便好!你失去了大漠,得到我的悉心照料,你並沒有損失呀!」

  而她這麼做或許有錯,卻是不得已的,無奈啊!

  「妳這樣也算悉心照料?」風雲使勁抬起受束縛的雙腕。

  「你若肯乖乖聽我的話,我遲早會放你自由。」她並非野蠻人,凡事有得商量。「你要有耐心、有毅力,用你的真情打動我吧!」

  「遲早?」風雲仔細察言觀色,大感不妙。「以妳的語氣,一年之內難有定論吧?」

  朵兒把難題丟回去。「我做不了主,全得看你的表現。」

  他若答應不離開她,她就為他鬆綁。朵兒狡猾的笑了。

  「我帶你去荊州,說不定你住一陣子就會喜歡上那裡,不想走了。」朵兒不放棄的勸說,相信經她苦口婆心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早晚會點頭。「你信我嘛!我會照顧你、呵護你比孝敬我爹娘還周到!」

  風雲啼笑皆非,明知故問:「妳這麼大費周章的一定別有目的,究竟想我怎樣?」

  「你……我……」朵兒支支吾吾的。她的目的不就是……哎呀!她是女兒家,不好開口啦!風雲怎麼那麼笨,不懂得體會呢?

  「說呀!」風雲瞧朵兒面紅耳赤的,逗弄她的念頭更強烈了。無論隨她漂流到荊州或任何一個角落,他都不介意。

  「嘻嘻!我不告訴你。」朵兒嘴角高揚,在心中大聲吶喊:我喜歡你!

  喜歡,喜歡,好喜歡。她用水波蕩漾的雙眼凝視風雲,期盼他心有靈犀一看就通。

  風雲不是看不懂,他故意保持沉默只是想逼朵兒承認自己的情意。他要的始終沒變,如果她的感情放得比他少,他就永遠無法甘心。

  朵兒緩緩貼近風雲。他還沒看出來嗎?

  她再靠近他一點,兩張臉貼得好近。她瞅看他沒有表情的臉,有些難過,他依舊看不懂嗎?

  「妳做什麼?」風雲盯住朵兒湊近的臉,努力克制住笑意。

  朵兒睜大充滿愛意的雙眼。「快看吧!不單用眼睛看,更要用心去看啊!」

  「看什麼呢?」風雲忍笑忍得快得內傷了。

  朵兒噘起唇。「反正,你必須和我在一起。」

  他看不明白也罷、不喜歡她這種女子也罷,總之,在她找到更喜歡的人之前,她絕不會放他走!

  船達岸頭,朵兒牽著繩頭,拉著完全不反抗的風雲上岸。

  兩人腳步稍一站穩,四周立即冒出無數名帶刀的捕快,將他倆團團圍住。

  「惡賊!」帶頭者怒氣衝天的喝道:「納命來!」

  「啊!寞哥哥!」朵兒眼睛一亮,態度親暱地問道:「你的西域之行結束了?」

  司空寞怒極反笑,笑得陰森無比,手一揮,向身旁的人交代,「統統給我上,將她緝拿歸案!」

  朵兒握住風雲的手腕,怕連累了他,急忙制止,「慢著!」

  司空寞不給她狡辯的機會,長刀朝她當頭劈下。

  「啊!你來真的?我們是兄妹呀!」朵兒抓著風雲躲閃。

  「不必妳來提醒我這一生的恥辱!」

  陣陣殺氣破風削出,逼向朵兒的身體。司空寞那令人眼花撩亂的攻勢看似不留情面,但他其實沒有傷她的意思,只是揮刀洩憤而已。然而,朵兒與在場其餘捕快一樣,沒看出真相,只有風雲瞧出來了。她東躲西避,手腳大亂。

  風雲微微的露出笑容,藉機向她勸說,「朵兒,讓我去和他對招,否則妳會被捉入地牢的。」

  「我不要,你會趁勢逃走!」朵兒不信任風雲。她寧願辛苦一些,大不了受寞哥哥幾刀,還怕爹不為她討公道?可要是讓風雲脫了身,她怕再也無法將他留在身邊了!

  「妳若不冒險一試,我倆會一起被逮……」

  風雲正欲恐嚇她,一道宏亮的嗓音突如其來的插入。

  「朵兒啊!」一名老漢駕著由數匹寶馬拉著的馬車,穿過猝不及防的捕快們,直奔向朵兒。

  「爹!」朵兒放眼一看,轉憂為喜,樂得調侃風雲,「哈哈!我的幫手到了,你沒機會打壞主意了!」

  「阿爹,退開!」司空寞手掌一揮,震向馬群。「我今天若擒不住她,楚家也會派人前來捉拿她。」

  「阿寞,朵兒我自會保護,你就讓我帶她回家吧!」

  「全江湖的賞金獵手都在找她,你怎麼保護她?」

  風雲梭巡這對父子,悄悄的問朵兒,「聽你父兄的聲音,內力應該都是上等,怎麼出了妳這個內力虛空、花拳繡腿的門徒?」

  以常理推斷,近朱者赤,朵兒的功夫不該那麼單薄才是啊!

  朵兒聽著風雲似貶似嘲的疑問,雙眉抖動。「你管我!」

  「朵兒!」司空寞推開老漢,手向朵兒探去。「跟我進衙門!」

  「不、不!」哪有哥哥抓妹妹坐牢的,朵兒哼了司空寞一聲,向爹求救,「爹,救我!」

  老漢揚鞭發威,在馬兒的踢踏之下,四周的土地一陣劇烈震盪。

  當捕快們站不穩時,老漢立即衝向朵兒,巧妙地隔開司空寞,一手拉著朵兒,一手扣著風雲躍進馬車。

  「駕!」老漢再次揚鞭,在煙塵瀰漫中,馬匹飛速狂奔,帶走一車的人。

  「爹--」司空寞氣急敗壞的對著揚長而去的馬車咆哮。

  「寞哥哥,後會有期啊!」朵兒自馬車內探出身,賣乖的向司空寞搖手道再見。

  「朵兒啊!」老漢掀開簾子,回頭問朵兒,「妳身邊這位千古難得的美男子是誰呀?」

  風雲聽到老漢的評價,揚眉拱手道:「前剛輩謬讚了。」

  「爹也覺得他美呀?」朵兒沒留意到風雲難看的臉色,兀自開心的炫耀,「他是我偷來孝敬您老人家的,儘管他沒多大用處,但憑這張擺著即能美化環境的臉蛋,大伙看了一定都會覺得我做對了!」

  風雲目光一凝,被捆綁的手指艱難地朝朵兒的頸項移去,想擰她一把。

  老漢對此不感興趣,轉而追問道:「怎麼不見天下第一美女?我聽說妳偷了楚盟主的女兒呀!這票可幹得驚天動地,武林皆知!」

  風雲一聽老漢的激動語氣,立刻縮手。看來不必他親自教訓,朵兒的爹也會責備她了。「前輩所言甚是,請繼續!」

  罵她吧!風雲期待著。

  「哦!」老漢摸了摸腦袋。「朵兒,做爹的沒什麼表示,只能誇妳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不愧是我們司空家的孩子啊!」

  「爹過獎了!」朵兒滿臉驕傲的笑了。

  風雲嘴角塌下。「前輩……您不覺得應當規勸她、管束她、教導她的行為嗎?」

  「呃!為什麼?」老漢萬般不解,連連追問:「女兒,妳做錯什麼了?為什麼他要我教訓妳呢?妳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人的壞事了?對了,妳幹嘛綁著他,他是誰?」

  「他呀……嘻嘻!」朵兒摀住臉頰,不知從何說起。

  老漢一見她這臉色,立即明瞭。「哦!妳喜歡這小子?」

  「才沒有,你哪只眼睛看見了?」朵兒看了風雲一眼,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承認。

  「還需要看嗎?」不喜歡人家會把人家綁回家?老漢搖了搖頭。

  「不需要看啊?」朵兒迷惑不已。為何風雲看了她老半天總是不明白,阿爹卻一目瞭然!

  「這小子究竟是誰呀?」瞧這男子氣度非凡,定非池中之物,老漢繼續追問。

  「他……」朵兒賊笑道:「他就是天下第一美女,中原武林盟主的女兒,楚風雲。」

  「什麼?」老漢急急的勒住馬。「她女扮男裝?妳帶她回來孝敬我?莫非妳要給我添二房,還是要給妳哥哥當媳婦?」

  「爹!」說到哪去了!

  「這可使不得!你娘會要了爹的老命,至於妳哥哥嘛……楚盟主恐怕不答應。」

  「爹!」朵兒大聲喝斷爹的話。

  「雖說楚姑娘美若天仙,即使一身男裝也難掩其姿色,可妳爹我很專情,情比石堅……」

  「爹,你閉嘴啦!」朵兒忍無可忍的大叫。「風雲是男扮女裝!」

  「男扮女裝?」老漢被這四個字愣住了。

  風雲像事不關己似的閉目養神。

  「是啦!爹。」朵兒饒有興味的說道:「原來天下第一美女竟是男兒身,我們全被欺瞞了呢!不過,這還沒什麼大不了的,重要的是風雲的命格!」

  朵兒興奮的提起他的命格,風雲聽在耳裡覺得刺耳。

  「他有什麼命格?」老漢索性放下韁繩,好奇的定入車廂內觀看風雲。

  單純的朵兒全無顧慮,開口便道:「他呀!女裝旺父,成親旺妻。神算東方家為他批的命格!珍貴吧?」

  「當真?」老漢匪夷所思。

  朵兒因為太開心了,不經意道:「要不,我為什麼帶他回家呀!」

  風雲聽了心一涼。他張開雙眼凝視渾然未覺的朵兒,她的笑臉在他心底碎成一片片,失足的陰霾籠罩住他。

  原來她眼中的熱切迷戀,全是因為他這身命格的價值?他……從來沒失敗過,難道這回注定要輸在她手上了?

  荊州城牆四周聳立著六座宏偉的城門,馬車風馳電掣的駛入城中,朝西北方繼續前進,直往八嶺山而去。

  蓊鬱的林木是縱嶺山道的天然屏障,山勢蜿蜒若游龍,山中古墓密集,顯得古樸肅穆。

  「風雲,我家到了。」朵兒小心的攙扶著他下馬車,不顧他的閃避,硬是揪著他的手臂不放。

  賊窩到了!風雲看了看眼前的景物,滿是疑惑的問向得意歡笑的朵兒,「古墓?」

  周圍不僅人煙稀少,還遍地墳墓,陰寒的氣息令人毛骨悚然。

  「你們住在墓穴裡?」風雲試探地問。早聽說司空家的居處神秘莫測,如今親眼目睹,果然是讓人難以接受。

  朵兒裝得一臉的高深樣。「當然更神秘啦!否則盜遍天下無敵手的一家子如何安身立命呀?」

  朵兒牽著他往巨大的古墓走去,快速的在墓碑上運勁一拍。

  風雲沒瞧清楚她拍了什麼,只聽見一陣聲響,寬大的墓石竟自動往左右打開,呈現出一條走道,延伸往黑暗的深處。

  「走吧!」朵兒親暱的挽住風雲的臂彎。「歡迎光臨司空府。」

  一踏入走道,往深處走去,前方逐漸開朗。清風迎面襲來,樹木的清香四溢,映入眼簾的竟是一片三面環山的翠綠樹林。

  風雲在心裡驚歎,專心欣賞這別有洞天的景致。

  越過大片樹木,偌大的院落赫然出現在眼前。

  「弟弟、妹妹們,朵兒姊姊回來了!」朵兒放開風雲,走向院落門前大聲呼喊,滿腔的喜悅之情飛揚。

  風雲看了剛才被她挽著的臂膀:心中悵然若失,他懊惱的看向遠方,刻意忽略朵兒的身影。唉!一個和他爹一樣只看重他命格的人,他竟會對她有了深切的感情。

  孩童的笑鬧聲漸漸接近,院落內剎那間湧來無數的孩童,密密麻麻的包圍住朵兒與風雲。

  「朵兒姊姊。」孩子們開心的跳著,紛紛撲向朵兒。

  風雲被眼前這局面嚇住了,只見孩子們持續從屋內跑出,數都數不完。

  「妳家的孩子未免也太多了吧!」風雲大略算著,發現不下於百個。

  朵兒沒聽進去,只顧著向孩子們介紹風雲,「你們看,這是你們未來的--呃!」

  她愣住,孩子們也頓住了。

  朵兒硬生生的將「未來的姊夫」幾個字吞回肚裡。她瞟向風雲……不行,她必須克制住自己,以免給了他取笑的機會。

  「什麼呀?」孩子們催促道,一雙雙童稚純真的眼眸繞著風雲轉。

  風雲沉默的看向朵兒,等著她的回答。

  「他是……他是……」朵兒瑟縮起肩頭,「我的朋友,來做客的!」敷衍的解釋完,轉移話題道:「你們別對他動手動腳的,知道嗎?」

  「知道!」孩子們異口同聲,很是乖巧。「爹娘教誨過,誰都能偷,唯獨客人不可以扒。」

  「嗯,真是聰明的好孩子。」朵兒倍感光榮的問風雲,「我們家家教不錯吧?」

  家教?風雲眉一揚。「司空家培養後代的方法確實令人驚歎,近百個孩童一齊訓練成盜,你們想讓荊州城成為賊城?」

  朵兒沒聽懂他的諷刺,樂陶陶的。「我爹說,做賊要從娃娃抓起。」

  「這些娃娃全是偷來的?」風雲面色一暗。

  「怎麼可能!」朵兒輕吼。「偷他們還得餵養,得花大把銀兩呢!你不知道我們司空家的宗旨是能省則省,不能省即推給別人。」

  「難不成是他們的父母送錢上門讓他們來拜師學藝的?」

  「你猜錯了!」朵兒揪著綁著風雲的繩子,拉他走人大門。「附近的山澗有個放生池,戰亂時傳聞池塘裡有仙人救苦救難。城裡的人聽信謠傳,時常把活物帶入山,丟進池中,其中包括窮人養不了的孩子。」她詳細的說明來龍去脈,「我們一家出門溜躂時,時常被啼哭聲引了去,總是見多少孩子便撿多少回家。」

  風雲眼中閃過疑惑,此種仁心仁事,不像他認識的司空朵兒會做的善舉。

  「我從小和寞哥哥鬥氣,總是比賽誰撿的孩子多,誰撿的孩子厲害。」朵兒手指一伸,指點風雲道:「你看,那是我帶回來的花兒、草兒和樹兒,還有……」

  果然,事實的真相和表面上的情況有異。她收留孩童是別有用意,根本不是因好生之德。

  「你看,他們是寞哥哥收的,我爹也有呢!我們一家至今總共撿了一百零八個孩子。」她說得好像她有一百零八款衣裳似的。「改天我也帶你去撿幾個回來。」

  她說著,有些陶然的臉溢出幸福的神色,似乎這世上最美好的事物她都擁有了。風雲看得有些著迷、有些醉了。

  「妳喜歡孩子?」他幻想著朵兒當了娘以後,會不會變得穩重文雅些?

  「不喜歡。」朵兒出乎風雲意料的回答。「他們好吵,我以前為他們把屎--嗚嗚……」

  風雲忽然以唇堵住朵兒的小嘴,隨即又退開。

  「你幹嘛?」朵兒不明就裡。

  「有些污穢的字眼別輕易道出口。」他不自覺的想管束她。

  朵兒試探道:「你說『屎』?」

  「妳還講!」風雲手不能動,只得再低頭撞向朵兒的雙唇。

  「嘻嘻!」朵兒這回有了防備,雙掌按住風雲的臉頰,不讓他得逞。「這有什麼,不是有句話說『人生自古誰無屎』嗎?」

  風雲聞言,難以控制的笑了。「妳這不正經的賊丫頭。」

  朵兒摩挲著風雲的臉,依戀的笑,不和他計較。「我娘大概在做飯,你餓嗎?」

  她柔聲的詢問令他心腸軟化,眼一掃,正好瞥見她一開一闔的唇瓣,讓人忍不住想品嚐那桃紅的誘惑。

  「不。」他飛快的答,又問:「妳想要我娶妳?」

  「我沒說!」朵兒垂臉竊笑。他終於明白了。

  「那妳到底想不想?」

  「我答了,你可不能取笑我。」她鄭重的要求。

  「好,我不笑。」風雲再度梭巡朵兒的臉。

  「想……」她含羞道,語調說得極輕。

  風雲聽得渾身都酥麻了,原來這就是迷魂湯啊!她笑得很甜,可他看得更害怕,擔憂自己會輸得更慘。

  「可我不會娶妳。」風雲橫下心斬斷迷惘。

  朵兒赧顏淺笑的臉僵住了,胸口一陣抽疼。她低下眼看著地面,「因為我長得不美、不是名門閨秀?」

  她往後步一退,突然覺得自己單薄得搖搖欲墜。

  「不。」若是動了情,就算對方的品性再糟也無所謂,可他現下追究的不是對她的喜歡,他--絕不容許她利用他!「我若喜歡妳,即使妳十惡不赦,我也不會改變心意。」

  「你又打算挑我的毛病了,我不聽。」朵兒趕緊摀住耳朵,深怕他又吐出令她難受的話。

  風雲淡然道:「朵兒,我知道妳想利用我這身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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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朵兒鬆開手,抬起眼看他。她沒有要利用他的命格呀!她幾不可見的搖頭。

  「人生在世,有些東西比富貴榮華更重要。」風雲略顯惆悵的勸說:「妳對我沒感情,只為了我的命格而想得到我,卻得一輩子和我在一起,妳認為值得嗎?」

  朵兒慌了,脫口而出,「我喜歡你呀!」

  她說了,她說出口了!她失措的觀察他的表情,深怕看見他厭惡的神色。

  「別說謊。」風雲無法相信。

  「我沒有說謊,我喜歡你。」不為別的,她就喜歡他眼帶寵愛的看她,語帶縱容的和她說話;她喜歡他溫暖的手、溫熱的唇,不圖他的美貌與富貴……呃,是有一點點啦!不過那不是重點。「你看不出來就算了,可我都說出口了,你為什麼還是不信呢?」

  「在妳向妳爹坦白是為了我的命數才要我之後,就算妳再強調如何的愛戀我,我也不會信妳了。」他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朵兒覺得鬱悶,風雲臉上落寞的神情更令她感到憂傷。「你難過嗎?」

  「多少有一些。」他本以為有她能夠單純無欺的喜歡他,是他今生最幸運的事。

  「說者無心,你太多心了。」她自認沒有錯,委屈道:「你知道何謂『春蠶作繭自纏身』嗎?」

  風雲不答反問:「上一句是什麼,妳可記得?」

  「這對子?」朵兒不懂他的意圖。

  「飛蛾撲火甘變鑊。」風雲主動回答,再意味深長的問:「妳說我能傻到這地步嗎?」

  朵兒彷彿被貓咬了舌頭,說不出話來。他為何一再表示她會傷他呢?

  「放我走吧!朵兒。」他想收手,先讓自己冷靜,再考慮怎麼與她繼續下去。

  「我不會和妳計較的,就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

  「不放。」她只能逼出這兩個字。

  「朵兒!」風雲逼自己慍怒,再留在她身邊,他會失去理智,變得不像自己。

  原以為控制住她了,也得到了她的情意,但她的一句話就令他的心跌入谷底,患得患失的沒了主張。他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他受她的影響太大了。

  「給我一點時間吧!」朵兒雙手一覆,掩住他的怒容。「我會盡快找到更喜歡的……什麼東西都好,在那之前,我不想失去你。」

  她雙手覆蓋下的他的臉,偽裝的慍怒崩塌,變成了惘然。

  洞庭湖。

  食客眾多的楚盟主廣招天下賢士,只為向司空家追討愛女,可惜都無功而返。

  駱凡休與東方非命大戰了三百回合,身心俱疲,聽聞楚盟主在洞庭湖集會,仍是不辭辛苦的從揚州趕來。

  「盟主,司空家有違天理之賊行,律法難容,我等誓擒賊盜,為民除害。」

  「誓擒賊盜,為民除害!」

  司空朵兒的行為已然激起公憤,一屋子的立誓聲不絕於耳!

  駱凡休首次不招不搖,平靜的出現在眾人眼前。他彬彬有禮的請示道:「駱某有一疑問請教楚盟主。」

  楚盟主見他前來助陣,大為驚喜。「少俠請說。」

  「盟主可知楚小姐與司空朵兒、東方非命有勾結?」

  「怎、怎可能?!」楚盟主壓下惶然的心情,裝出一臉的驚異。

  「駱公子,楚姑娘何必勾結外人離家出走呢?」旁人提出異議。「你的說法不合情理!」

  「這就必須問楚盟主了。」駱凡休目光一冷。「是否另有隱情?」

  楚盟主挺起胸膛,一臉的嚴肅。「駱少俠言重了。」

  「稟告!」下人快步進入。「據探子回報,司空朵兒綁架一名美男子返回荊州。」

  眾人議論紛紛的,「俊美男子?」

  駱凡休說明道:「必是楚小姐女扮男裝,掩人耳目。」

  楚盟主當下暗自一驚,故作氣憤狀,「可惡的司空朵兒,居然如此糟蹋我的女兒!」

  堂中的江湖人士爭先恐後的表態。「盟主,我們長江五霸勢必為您追滅賊盜!」

  「還有我們洞庭三蛟!」

  「還有我--」

  「烏合之眾。」駱凡休冷言冷語的中斷一干人的信口開河,傲氣地數落楚盟主,「你貴為中原武林盟主,卻只曉得與這些平庸之輩廝混,其它有名望的英雄豪傑竟無一人出面,看來盟主之位遲早該換人!」

  「駱凡休,你別欺人太甚!」楚盟主面子受損,氣怒的斥道。

  一旁的烏合之眾及時勸解,「楚盟主別和他吵,他是天下第一賤啊!你吵不過他的。」

  駱凡休輕蔑的看了眾人一眼,不屑與他們為伍,只撂下一句話,「此事駱某會再調查,倘若我外甥發生的慘劇與楚小姐有關,東武林絕不沉默!」說完,轉身就走。

  「駱少俠!」楚盟主聞言不禁惶恐。

  烏合之眾等駱凡休的身影遠去,立刻發威。

  「哈!怕他不成?盟主,我們中原武林英豪無數,三宮五莊七幫九派,哪個不是威震天下的好手!」

  楚盟主揮了揮手。「唉!各位有所不知,老夫近年來心志疏懶,陶醉於山水花草,」其實是酒色財氣,「與武林名門的關係轉為淡薄,所幸中原並無亂事才得以穩座盟主之位。」

  「盟主哪的話,誰不知道楚盟主宅心仁厚,德高望重,致力於天下和平……」

  楚盟主假笑不語,心思已飄出堂外。駱凡休方纔的訊息,怕是事情的真相了。

  風雲這孩子自小心思複雜,做事從不和他商量,偶爾聽從他的吩咐卻也別有企圖,他根本無法瞭解風雲的想法。如今,風雲又想做出些什麼事?

  司空家的屋子是由石磚建造而成,夏熱冬寒,自幼養尊處優的風雲住得極不習慣。

  朵兒蜷縮在床榻外側,一下子抓抓肩膀,一下子抓抓後背。「風雲,好癢喔!我睡不著。」

  「我不癢。」風雲坐在床的內側,傾身倚在牆上。

  朵兒睜開迷濛酸澀的雙眼。「我好癢,回來至今都沒洗澡。」

  風雲低眼看她,蓋了條棉被的朵兒在黑暗中看起來只是一團模糊,卻仍有令他心火躁動的本事。「妳順便給我鬆綁,也讓我去清洗。」

  「可清洗完了,得換乾淨的被子和床單,否則我冰清玉潔的身子一下子又被髒被子污染了。」朵兒翻了個身,人往風雲賴去。「風雲,我沒力氣換被子。」

  「妳的意思是要我幫妳換?」這麼懶惰的女孩,他真為她將來的夫婿感到悲哀!

  「嗚~~嗚~~」朵兒發出類似野獸的撒嬌聲。

  風雲沉在黑暗中的臉淨是陰霾。這麼無賴的女孩,他實在為她的家人感到羞恥。

  「妳先給我鬆綁,我什麼都幫妳。」他只能撒謊,一旦重獲自由,就是輪到她被綁架的時候了!

  「不,你會逃跑,我不給你鬆綁。」朵兒柔弱的撐起身子。「這樣吧!我先清洗身子再幫你清洗,只要鎖住門,就算給你鬆綁也不怕你逃跑。嘻嘻!我聰不聰明啊?」

  風雲溫柔的應道:「聰明到讓我想掐死妳。」

  「你這念頭不對。」朵兒用手指戳著風雲的臉頰。「我真為你的人品感到悲哀。」

  「司空朵兒!」他太失算了,這個有趣的小東西除了能讓他高興以外,還能令他氣憤!

  她聽著他飽含怒意的聲調,可樂了。她點了盞燈,唱著走音的曲調,搬來沐浴用的大竹桶,一時香汗淋漓,臉頰紅撲撲的。

  風雲調勻氣息,不想看她偏又移不開眼。她的容貌不及他一半的美麗,可他卻覺得她是他見過最香艷可人的姑娘。「害人精。」

  「你說什麼?」朵兒回頭望向他。

  風雲蹙緊眉心,阻止她脫去鞋襪。「別在我面前寬衣解帶!」

  「哦!你倒提醒我了。」朵兒把兩隻襪子綁成一條,走向風雲。

  「妳--」風雲看出她的企圖,霎時怒氣衝天。

  朵兒不為所動,仍是用襪子蒙住他的眼睛。

  「司空朵兒!」他饒不了她!一定是上天看不慣他過去遊戲人間,故意派這個小禍害來整治他!

  「你別大聲嚷嚷,我人在你身邊,輕聲一喚我就能聽見。」朵兒脫光衣裳,沉入沸騰的水中。「啊!好燙!」

  屋內熱氣氤氳,一陣陣溫熱刺激著風雲的感官。他聽著水聲嘩啦,腦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現朵兒身無寸縷的景象。

  「三更半夜的洗什麼澡!」他煩躁的斥道。

  「我也累呀!真想讓你幫我洗。」朵兒迷糊的應著。「可男女有別,實在可惜啊!」

  風雲被刺激得血脈僨張,「妳知道男女有別還和我同床?」

  「我們在你家時不也如此?」朵兒搓著肌膚,搓出紅艷艷的粉色。

  「妳在報復我?」他從沒想過單純如她也有心機。

  「哪有?我是體貼你。你如今手不能動,解手時還得我去請男孩來協助你,你晚上一個人睡定是諸多不便。」朵兒強辭奪理,「有我貼身的照顧你,你不感激便罷了,何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死的都能讓妳說成活的。」風雲冷笑。等著吧!風水輪流轉,她最好別落到他手裡!

  「我有道理啊!」朵兒舒爽的歎息。「洗得好舒服,真是香噴噴、好吃看得見呀!」

  「住口!」胡亂用詞!

  「哦?你羨慕是吧?」朵兒自以為是道:「我知道你也想洗澡。好吧!你等著,我這就為你效勞。」

  朵兒唇角彎得有些狡黠。她一絲不掛的出了浴桶,走向床頭,柔嫩的雙手拉過風雲。

  「朵兒,男女有別,妳不能幫我洗!」風雲意會到她即將做的事,發出警告。

  朵兒堅持道:「不成,你非洗不可,否則我換了新的被子會被你的髒身子給玷污了。」

  他掙扎著不讓她觸碰。「妳解開繩子,我自己洗!」

  朵兒取出剪刀,剪開風雲的衣裳。「不,你的功夫強我許多,我不能冒險。」

  「朵兒,妳乖,別再惹我生氣了。」風雲柔聲相勸。這丫頭實在是他的剋星,他認輸了行不行?

  朵兒撕扯開風雲全身上下碎裂的布料,依著微弱的燈火梭巡他堅實的軀體,不覺驚呼。

  她火辣辣的眼眸盯住風雲逐漸變化的下體。「好特別喔!和我家三十多個男孩子都不一樣啊!」

  「這不廢話,妳知不知羞啊?」風雲氣到最高點,下體卻像受了刺激,不斷高昂。「非禮勿視!」

  「可是,這東西好奇怪呀!」朵兒難以自拔的沉迷了。「啊!又變大了。」

  風雲聽著她的大呼小叫,真想一頭撞死,腳步因此亂轉。

  「你別亂動,再讓我看看嘛!」朵兒一指點住了風雲的穴道。「我懷疑你這兒有毛病,無端腫脹,應當是有病。」

  風雲咬牙切齒的。「司空朵兒,妳最好一輩子綁著我,別讓我掙脫,要不有妳好受的!」

  「你幹嘛威脅我?」朵兒眼帶茫然。「我是關心你呢!你若真的有病,我便去幫你請大夫。」

  他為她的無知而揪心,內力在體內橫衝直撞。

  朵兒見他雙唇抿得死緊,狀似不悅,怯怯的討好道:「我能不能摸摸你這……你這叫囊腫吧?」

  「司空朵兒,我一定不放過妳!」風雲大叫。

  「你凶什麼呢?」真是好心沒好報。

  「幫我清洗身子,別再看了!」

  儘管他不知好歹,她依舊忍不住關切的提醒,「有病得先治,清洗可以晚一點。」

  唉!像她這麼好心腸的體貼姑娘實在少見吧?

  「我沒病!」他當不只想藏起身體,免得遭她毒手侵犯。

  「別逞強呀!」朵兒撫了撫風雲的胸膛。「你是不是因為病在私密處,不好意思去診治?這我能體會,前些年我頭一次來癸水,根本不敢同人提起,你想想姑娘家誰敢說自己兩腿之間有毛病呀!」

  「妳住口!」他不想再聽她用撩人的字眼述說一堆廢話!

  朵兒卻說上了癮,繼續老成持重的開導他,「人呀卜最怕無知,我們要不恥下問,才能獲悉事實的真相!像我,等我娘清洗被子時發現了血跡,這才告訴我女人家的事。」

  「朵兒,妳再不讓我洗澡,我就咬舌自盡!」他寧死也不要光著身子聽一個無知至極的女人教訓自己。

  「啊!千萬別衝動啊!」朵兒驚慌地解開風雲的穴道,扶著他入浴桶,她順勢跨進。「你就這麼渴望洗澡嗎?我成全你就是了,何必以死相逼呢?」

  「妳進來做什麼?」風雲往浴桶的另一邊靠去,怕與朵兒肌膚相親--被她賴上肯定得負一輩子的責任。

  其實他並不怕對她負責,只要她真心喜歡他,他願意回以同樣的情意,但她居心不良,令他無法放心的接受她。

  「和你一起洗呀!」朵兒天真無邪的臉上淨是一片好意。「反正你看不見我、摸不著我,我不會介意的。」

  老天,他介意呀!被看的是他、被摸的也是他啊!

  朵兒愉悅的伸出手指向風雲逼近。「你別怕,我會很溫柔的。」

  「不--」給他一刀吧!

  朵兒前所未有的驚惶失措。她披著單衣,跪坐床榻,手勁輕緩的以手帕擦拭風雲嘴邊的血漬。

  她根本不知道他怒氣與慾火交相衝突,導致真氣逆沖,在浴桶裡,見他口吐鮮紅,她幾乎被嚇走了半條命。

  「你還好吧?」朵兒顧不得他可能會逃走,飛快的掏出鑰匙,解開禁錮風雲的繩鎖。

  豈料,原本死氣沉沉的風雲一獲解脫,立即睜開銳氣十足的眼,有如一條猛虎。

  「妳死定了,司空朵兒!」風雲反身一撲,將她壓倒在床。

  「啊!你居然使用苦肉計。」朵兒後悔已經太遲了。「你好卑鄙!」

  「苦肉計?」他確實被她害慘了!風雲一手按住她的肩頭,一手掐住她的頸項。「妳去問閻王我被妳氣走幾魂幾魄!」

  「我哪有?!你誣賴我!」朵兒拚命反抗,掙動間,身上的單衣鬆脫掉落,嬌嫩的胴體袒露無遺。

  在燈光的映照下,她玲瓏的身段簡直就是罪惡的誘惑。

  風雲見了大受刺激,急忙摀住嘴。

  他又快吐血了,賊丫頭究竟是存心或無心?不只她的人,她的身子也對他有強烈的影響力,他恐怕輸定了,這輩子難以再翻身。

  「啊!被你看見了。」朵兒面頰燒紅,身體焚火似的燃起烈焰。她雙手環抱在胸前,立即為自己討回公道,「你--你要娶我!」

  「休想!」風雲別開臉。她一定是存心的,有預謀!

  朵兒不讓他躲避,她撐起身逼迫道:「你不能不認帳,我的清白被你玷污了。」

  「我的清白才讓妳糟蹋了!」風雲下了床。

  朵兒機敏的從他身後抱住他。「我不管!你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今後我只能跟著你了。」朵兒說著,甚感委屈。「嗚……我怎麼那麼命苦,我的美好未來就毀在你手裡了!嗚嗚……」

  「究竟是誰在毀滅誰啊?」風雲大感痛苦,又忍不住因她的反應而失笑。「說話就說話,別拿妳的胸摩擦我的背!」

  「我的胸怎麼了?」朵兒看了看自己大小適中的胸脯,沒問題呀!「我的胸完好無缺呀!」

  「穿好衣服。」風雲沒有回過眼,忍著氣命令。

  「不,你會趁我鬆手時溜走。」朵兒再度欺身上向,與他黏得密不可分。

  他再也按捺不住了,猛然回頭托住她的後腦,攫住她的雙唇嚼咬吸吮。

  「嗚嗚……」朵兒無助的低嗚。

  「今晚若不好好教訓妳,我就跟妳姓!」

  「我只要你娶我,沒讓你入贅,你不必跟我姓……啊!你做什麼?」

  須臾,她慘痛的哀叫嚇醒了全家人。

  整片院落都亮了起來,朵兒的爹帶著一群孩子聚集在朵兒的寢房門口,不斷的拍門詢問,奈何朵兒事先在門內加了鎖,他們怎麼也打不開門。

  一個時辰後,正當朵兒的爹痛下決心,打算找來斧頭劈開鐵門時,門卻輕緩的開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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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風雲穿著朵兒的衣裙,袖只及肘,裙襬只到膝蓋的長度,雖然怪異卻不失美麗,在清晨的朦朧天色中一站,仍是教門外的老老小小看得目眩神迷。

  「呃,發生什麼事了?」老漢盯住風雲平板的胸膛,不好意思瞧他的美顏。

  「前輩。」風雲一手掩住臉,語調哀傷道:「您要替我做主!」

  「怎麼了?」老漢聽得心都酥了。「朵兒呢?」

  「她在床上享受滿足後的快慰。」風雲讓開身,讓老漢踏進房裡。

  老漢牽掛的衝向床邊。「朵兒呀!」

  「弟弟妹妹先去用膳,」風雲擋住孩子們,輕快的闔上門,把他們關在門外。「我待會再陪你們玩。」

  「朵兒妳……」老漢推了推床上的一團棉被,只見棉被高聳著,躲藏其中的人兒沒有出聲。「妳蒙著被子做什麼?」

  風雲走近,歎息道:「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作賊心虛吧!」

  朵兒在棉被中聽見風雲的嘲笑,憤然露出半張臉。「爹!」她滿面艷紅,委屈的瞪住風雲,「他他他……」

  「他」了半天,不知該編派什麼罪狀。她全身酸疼的在棉被中縮成了蝦狀。

  「朵兒,你們這是?」老漢眼尖的瞟見朵兒裸露的肩頭,推測她在棉被中的身軀定是一絲不掛。

  「前輩……」風雲幽怨的喚回老漢的注意。

  老漢見他欲哭無淚的表情,忙問:「啊!你有何冤情?」

  風雲指著朵兒,控訴道:「她非禮我、強佔我,不顧我的強烈掙扎,硬是奪走我的清白!」

  「什麼?」老漢大驚失色。

  「你胡說!」朵兒羞憤的回嘴,「是你,是你弄得我好痛!」

  老漢慚愧的低下頭,覺得羞赧至極,兩邊皆不敢看。

  「前輩,您親眼所見,她綁架我在先,後又逼迫我與她同室共寢,淫邪企圖昭然若揭。」風雲一改哀怨之色,正色道:「到底是誰強迫誰還需要說嗎?」

  「事實擺在眼前啊!」老漢認同風雲的說法,譴責女兒,「朵兒,妳怎能如此……唉!我們是盜賊,不是搶匪!」

  風雲配合無間的假裝飲泣,「我的清白……」

  他哪知老漢下一句話並非他期望的斥罵,而是苦心指導,聽得他險些七竅生煙。

  「妳要偷人也得偷得神不知鬼不覺呀!只要下迷藥還怕他不束手就擒?怎能強迫人家呢?霸王硬上弓是男人家做的事,女兒家該心靈手巧哪!妳真是資質愚鈍。」

  「前輩!」風雲聲調尖銳的制止。有其女必有其父,遇到這家人,他認栽了。

  「您似乎說岔了!」

  「呃!」老漢在風雲顯而易見的怒火中,不得不整肅面容。「楚公子有何打算?」

  什麼打算?終歸是死路一條!風雲假意矜持道:「這得請前輩指點了。」

  朵兒擔心風雲翻臉不認帳,急忙插話,「他必須娶我!」

  老漢誠惶誠恐的問:「楚公子意下如何?」

  「我還有選擇嗎?」風雲掩面哀歎。朵兒的提議他並不反對,但是,他心底仍有不甘,好像自己賠了夫人又折兵,輸得太慘。「只能認命,從此日日遭人輕薄,夜夜受人蹂躪。」

  這段淒慘的話,風雲說得是見者傷心、聞者流淚。

  老漢動容的保證,「女婿,別難過。我一定會嚴加管教朵兒,讓她痛改前非,從新做人。」

  風雲馬上揮開袖子,表情立即恢復正常,交代道:「那就有勞前輩,請順便借我一套乾淨的衣裳。」

  變臉變得好快!老漢吶吶地問:「女裝?」

  「男裝!」風雲蹙眉。

  老漢看了看朵兒,又瞧了瞧風雲,似有難言之隱,支吾道:「有件事,我不知該不該講?」

  「請直說無妨。」風雲正視他。

  老漢靦眺一笑。「你還是穿女裝漂亮,呵呵!」

  風雲美顏僵住。「請、出、去!」

  這一家子!遇到這一家子他只能認了!

  朵兒兩手抓著棉被覆在臉上,全身只有眼睛以上的部位顯露在外。

  「你騙人!你欺負人!」她等爹一離開,即刻對著風雲指控。一身的濕熱留住了片刻前極度狂歡的餘韻,她看著他的雙眼仍是迷茫如醉。

  「讓妳欺負久了,不能平反嗎?」風雲掀開棉被的一角,也鑽入被窩中。

  朵兒退縮了下,立即又倚近他。「你不會溜走吧?」

  「我走得了?」他無奈的問她,也問自己。離開一個貪得無厭的爹,再把自己送給另一個貪得無厭的妻,他這一生算是栽得徹底。

  「你要娶我?」朵兒追問,藏不住的喜悅在眉眼間渲染開來。

  「一失足成千古恨哪!」他伸出手指逗弄她的香唇,留戀的摩挲她的柔嫩。有這麼個好玩的東西陪自己一輩子,也不算壞事。

  「你有什麼好不高興的?」娶了她是他的福氣呢!

  「我哪能不高興?」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若怪她的香甜讓他迷失了理智,也是因為他不夠自持。

  他揉著她的頭、撫著她的臉,低唇吮著她的嘴兒。他喜歡她,喜歡到即使明知她另有圖謀,他也無法收回自己的感情了。

  曾經,他以為自己成功的掌握住她了,可再回神,竟發現自己被她牢牢的掌握在手裡。唉!難道世間真有所謂的一物克一物?

  「風雲……」朵兒的心劇烈的跳動,渾身發熱,酸疼從腿間蔓延至全身。

  「有什麼不高興?我能夠隨心所欲的摸妳、親妳、疼妳,還有什麼不高興的?」風雲淡漠的問,眼中顯露出淡淡的憂鬱。

  她得手了,他會成為她的夫婿;可她呢?除了他的命格,她有一點點的在乎他這個人嗎?

  「可你看起來不快樂。」朵兒揪心的觀察,有些受傷。「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歡我,一點都不想娶我?」

  她可憐兮兮的問他,每一個字都教他心碎斷腸。

  「我喜歡妳,朵兒。」風雲招認,無法再隱藏真心。「我沒有不想娶妳,儘管妳是那麼糟糕的姑娘。」

  朵兒心花怒放的笑臉在聽到他的下一句話時斂下。「你真討厭,喜歡就喜歡,幹嘛偏要挑剔人家!」

  「我說的是實情。」他簡直是被她下蠱了!

  「我也喜歡你,最喜歡了。」朵兒依偎著風雲的胸膛,唇上掛滿愉悅的笑。

  他疑道:「因為我有旺妻的命?」

  朵兒連忙搖頭,可她還沒來得及解釋,便聽見風雲歎息一聲。

  「即使如此,我依然喜歡妳。」他握住她的手,認栽了。

  朵兒滿心激動,眼底有幸福的水光。

  沒有通知楚盟主,風雲與朵兒在她雙親的打點下,於吉日簡單的成了親。

  洞房花燭夜,他尋著她的溫暖,索求她能平息他憂鬱與猜忌的柔暖芬芳。朵兒身上的衣裳都被褪下了,渾身一陣涼,她閉起眼,雙手柔順的抱住風雲,把自己完全的交給他。

  姻緣從此結合了,他倆卻不曉得,彼此的結合是錯。

  隔天清晨,太陽未露面,老漢已急急忙忙的敲打他們的房門。

  「風雲、風雲……」

  「爹。」風雲長髮披散,美顏迷濛,單衣未繫好便前去應門,悄聲道:「小聲點,朵兒還在睡。」

  老漢理解風雲的體貼,笑道:「呵呵!你托我幫你聯絡東方非命,已經有消息了。我正欲外出一趟,你是否另有交代?」

  「他到了荊州?」風雲徹底清醒過來。「您能幫我帶他回來一敘嗎?我有要事找他幫忙。」

  「這沒問題。另外啊!聽說你爹帶領一幫人入荊州到處找你,你不打算見他一面嗎?」老漢一直對風雲成婚沒知會父親的行為感到介懷。「連自己的終身大事也不通知他,好歹是自己的親人呀!」

  「以我爹的為人,他絕不肯讓我娶朵兒為妻。」若事先徵求他爹的同意,恐怕司空家會被他爹嫌棄到死,他是在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我曉得我們家高攀不上……」

  「我絕無此意,但是我爹不同。」風雲苦笑,只得將父親貪財的事跡告訴岳父,包括父親讓他男扮女裝的原因也一併交代清楚。

  「啊!這就是你爹的不對了,他怎能如此糊塗呢?」老漢聽了原由,不勝感歎。「但是,你打算一生都不原諒他嗎?」

  「不,其實當初假扮女兒身,我完全是為了……自己覺得有趣。而且,並非風雲自傲,因為我確實長得美,以男裝示人怕會招致姑娘們的騷擾。我有些友人俊美非凡,時常被一些只注重皮相的女子糾纏,很麻煩。」風雲笑著解釋。「等一段時日,我會帶朵兒回家見我爹,您放心吧!米已成炊,沒人能反對我和朵兒的婚事了。」

  只有他自己仍不太甘心,仍在計較,朵兒對他的用情不夠深;但他只能給自己信心,長久與她抗戰,總有一天會徹徹底底的收服她。

  「啊--」室內忽然傳出朵兒的尖叫。

  「朵兒!」風雲著急的轉身奔近房裡。

  「嗚!風雲……」朵兒連人帶被的趴在地上,一臉悲慘的向他訴苦。

  風雲輕柔的抱起她,坐回床榻,讓她依靠在自己身上。「妳怎麼跌在地上了?」

  「我作噩夢,一翻身就掉下床了!」朵兒噘了噘嘴,小手伸進棉被裡揉著撞疼的腿。「痛!」

  「說妳是小迷糊妳還不承認。」他愛憐的伸手探往她身上的暖被。「哪兒痛?」

  「腿。」朵兒側臉貼住他的胸口。「還有腰,還有手也痛。」

  他的手指溫柔的撫慰著她疼痛之處,她心滿意足的發出舒適的喟歎。

  一睜開眼,即可看見心愛的人,一張嘴呼喚,即可得到他急切的響應。朵兒依偎著夫君,在他懷中享受無盡的寵愛,她不禁偷偷地笑了。只要有他,她可以什麼都不要了。

  室外,老漢悄悄的為新婚鴛鴦闔上門,樂呵呵的離去了。

  看樣子女兒給自己找了個好夫婿。

  東方非命一路上聽著老漢敘述風雲與朵兒的喜事,以及他們親暱的情形。儘管他不太理解兩個怪人如何相愛,但世上有氣味相投的說法,如此想來也就不足為奇了。

  隨老漢進入司空家令人難以想像的隱蔽住所,他見到的並非和樂融融的景象,而是一屋子的愁雲慘霧。

  「怎麼了,大伙怎麼哭喪著臉呢?」老漢打量圍聚在屋裡屋外的孩子們,還有他的老伴。

  「你出門這兩天,朵兒不知是丟了腦子還是犯了什麼煞,走路不是滑倒便是踩到利器受傷,連喝個水也被嗆到。」素雅的婦人是朵兒的娘,憂心忡忡道:「連孩子們玩要丟出去的鞋子也能砸中她,更慘的是,我方才做飯,她碰巧進廚房,我菜刀一揮,她也硬是中了招。」

  「這真不是普通的倒霉。」東方非命聽得嘖嘖稱奇,怪人果然多怪事。

  朵兒的爹擔心的問:「那她人呢?」

  「躺在床上哀號,風雲正照料著,」婦人聲聲歎息,卻又一臉欣慰。「你沒瞧見女婿那臉色,活像我傷了他的心肝寶貝似的。」

  東方非命心念一動,詢問老漢,「請問前輩,令嬡是否出生於陽春三月?」

  「不,她是夏季出生的,是七月中旬。」

  「這……不是說笑吧?」東方非命臉色大變。

  「有何不妥?」老漢緊張了。對方可是神算家的人哪!

  「恕晚輩直言,我雙親曾為風雲卜過一生的命數。」東方非命顯得惋惜至極,

  「風雲命中注定與三月三日出生之人結親,楚盟主出生此日,風雲的妻子亦當如是。」

  「可我家朵兒……」

  東方非命自覺立場難堪,人家新婚,他沒祝賀,反倒說了些不吉祥的話。可他生性坦率,事關重大,他也不好隱瞞。「恐怕,她並非風雲的姻緣。另外還有一事必須說明,風雲的親娘並非此日出生,因此……被風雲剋死了。」

  一腳踹開門,衣袖蕩得張狂,舉手投足一再顯示來者的氣憤不甘。

  東方非命不為所動的品茗,等著對方發難。

  「人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門婚,東方非命,你夠缺德!」風雲出手掃掉他手中的茶杯。

  朵兒的爹娘一早便衝進他們的寢房,苦苦勸說他離開朵兒,他只好從他們的口水中先逃出來,直接去找東方非命算帳,留朵兒一人受爹娘勸教。

  「照實情說也怪我坦白?」做人實在難,做好人更難。「怎麼,司空前輩勸你離開?」

  風雲怒聲問:「我與朵兒已有夫妻之實,能離開嗎?」

  「怎麼不能?」東方非命輕鬆平常道:「休書一紙!為了讓她平安的活下去,你必須這麼做。」

  「開什麼玩笑,我和她成婚不滿三天呀!非命!」風雲盯住他的頸子,隱忍著割斷他脖子的衝動。「你們一家子全是報憂不報喜的禍嘴!」

  東方非命只能搖頭。

  風雲沮喪的向他索求一絲希望。「或許朵兒發生的意外只是巧合,和我的命數根本無關!」

  「別自欺欺人了,巧合不可能到這地步!姻緣由天定,你違背得了天意嗎?」

  風雲萬般不甘願。「我非賭這一口氣不可。」

  東方非命遺憾的提醒,「傷的是司空朵兒。」

  風雲挫敗的瞪他。「你給我說實話,你沒記錯說錯半個字?」

  「確實,沒有半字虛假。」他的為人他還不信?枉費二十年的交情了。「她若知情說不定還會急著擺脫你呢!你到底在為難什麼?」

  「難得喜歡上一個人,不管她真心假意,我都想和她過一輩子,可你卻還要來搗亂,告訴我愛錯了。」風雲指掌一擰,手下的木桌破裂散落。

  他經常計較他付出太多、她用情太少,不甘願的想逃,不甘願的引誘她淪陷得更深,直到現在他不在意了,但命運卻令他無能為力。

  東方非命評估著風雲的怨念與怒氣,防範道:「你可別找上我家出氣,我爹娘絕對會把我念得耳朵長繭。」

  「不找你們找誰?」想到朵兒有可能會因為父母的教唆而選擇和他分離,風雲悲傷得幾乎無力站立。「我雖捨不得立休書,但只怕她會搶先丟開我。」

  東方非命聽他說得異常失落,不忍的猜測,「她不會是因為聽說你有旺妻之命才嫁給你的吧?」

  風雲眼神一黯。「我不知道。」

  「風雲,你實在可悲。」東方非命不免為他感傷。「父親如此,找的妻子又是如此。」

  「朵兒和我爹本質不同!」風雲為她辯駁。「她是有些貪婪,但她很單純,從不違背自己的心意,我相信她值得我用情!或許我必須耗費很長一段時間才能佔據她的心,但我相信我做得到!」

  「東方非命!」一聲嬌怒的吼叫衝進室內。

  朵兒慘淡的神色中透出憤怒,急如風火的闖進其中。

  「朵兒。」風雲憂蹙地眉心。「妳快回床榻躺著休息。」

  朵兒不看風雲,逼近東方非命,伸手猛打他,「你胡說八道!你壞人姻緣!你……不安好心!」

  東方非命左閃右躲的避開朵兒的拳腳。「我說的句句屬實。」

  風雲自朵兒身後圍抱住她,阻止她衝動的行為。

  「胡說!胡說!」朵兒指住東方非命叫囂。「我才不信!」

  「朵兒!」老漢與妻子趕到門口制止她胡鬧。

  「爹、娘!」朵兒咬著唇瓣,氣憤的說出內情,「這個人愛慕我,曾三番兩次向我示好,可我心裡已經有風雲了,所以拒絕了他。他定是心有不甘,特意報復!」

  一番話,驚怔了一室內的人。

  「非命?」風雲變臉,凶殘的看他。

  「可能嗎?」東方非命失控的大吼。他什麼時候愛慕司空朵兒了,他怎麼不知道?

  「我句句屬實呀!爹、娘……」朵兒向雙親解釋,似乎在說服他們接受風雲,並不管命運本身的真假。

  風雲看在眼裡,略有感觸。她對他的在意,似乎比他發現到的還多,他不由得笑了。

  「你死心吧!我已經是風雲的人了。」朵兒拉著風雲到東方非命面前,高聲宣告,「無論如何我們絕不會分開,我也不會委身於你,你別再妄想了!」

  東方非命無奈地搖頭。太丟臉了,他沒有顏面和她對話。

  「朵兒。」風雲下頷抵在朵兒肩窩,她的話令他聽了感動莫名。

  「哼!」朵兒厭惡的看了東方非命一眼,握住風雲的手,親暱道:「風雲,咱們回房!」說完,牽著風雲走出去,臨走前又回過頭瞪了東方非命一眼。「我們恩恩愛愛、幸福滿載!」她忘形的往前走,「哎呀--」

  慘叫一聲,腳絆著門檻,人往前摔。

  「朵兒!」風雲連忙扶抱住她,讓她免於撞到地面。

  「看吧!」東方非命有點幸災樂禍的,「違逆天命者,霉運滿載。」他被朵兒胡亂編派一通,火氣也上升了。「風雲的姻緣早有定數,容不得妳竊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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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 15:50:45
第九章

  人一旦走霉運,能衰到什麼程度?司空朵兒算是體會到了。

  「坐在家裡,椅子無端斷裂,摔傷臀;屋頂突然掉了瓦片,砸傷頭。」風雲憂愁的巡視受傷慘重的朵兒,「若再說與命運無關,只是機緣巧合,我也無法相信了。」

  朵兒硬是不肯接受事實。「你別信那壞心眼的東方非命胡說,這確實是巧合,我只是這兩天特別倒霉而已,過一陣子就會轉運了。」

  一屋子瀰漫著療傷補血的湯藥味,朵兒趴在床上養傷,雙手雙腳皆包裹著布條。

  「妳看看妳現在的樣子。」風雲心疼至極,寧可受傷的是自己。

  她爹娘表面上雖然沒遷怒於他,但眼底時時刻刻流露著渴求,巴望他明白事理,及早主動求去。

  「真的是巧合,過些天就沒事了。」朵兒側著頭不認輸。

  風雲坐在床沿,手指輕柔地撫著她粉嫩的臉蛋,「妳真是不信邪。」

  「信了邪,不就等於承認我和你不是一對?」朵兒眼中盛滿倔強。「什麼姻緣天定,我已經和你在一起了呀!」

  他們拜堂成了親,從此是夫妻了。他是她的夫婿,上天也不許反對,誰也不能否決,她就算倒霉一輩子也不和他分離!

  「可我不但沒帶給妳好運,反而連累妳受傷。」這意想不到的結果令風雲歉疚又惶恐,擔心自己令她失望。

  朵兒雙頰泛紅,含羞表示道:「若是我受傷,你總是待我那麼好,我不在意……」

  這些天,他跟前跟後的細心照料她,把她捧在手心像寶一樣呵護著,讓她快樂得寧願一直倒霉下去。

  「傻丫頭。」風雲像被掏去心肝似的,心中最脆弱的角落輕易的被攻佔了。

  「我待妳好嗎?」

  朵兒趁他柔情正濃時,小小的抱怨,「你偶爾捉弄我,這是不好的習慣,你得改一改。」

  「那妳還喜歡我?」風雲失笑,雙眼撒出綿密的情網,覆罩住她。

  朵兒羞澀的縮了縮頭,軟聲道:「你也喜歡我呀!」

  「我現在不能為妳興旺財富了。」他想知道即使如此,她的感情亦不改變嗎?

  「我喜歡錢,家裡需要好多錢。」朵兒忽地整了面容,「弟弟妹妹上學堂的錢、一家人吃穿的錢,還有好多好多地方要用錢……」司空一家雖是竊賊,但他們不佔好人的便宜,不坑尋常百姓,他們同樣得為生計而操煩。「可比起一大堆的錢,我更喜歡你。」

  她說完話,一腔的溫熱在咽喉間流動,眼眶裡漫著滿滿的愛意。

  「朵兒。」風雲有些哽咽。「即使我不能為妳帶來一點好處,妳也喜歡我?」

  朵兒依戀的看他。「喜歡。」

  風雲斂著眉,繃著身體,就怕自己會崩潰。「即使我會為妳帶來災難,妳還是喜歡……」

  朵兒全身都酥了。「我喜歡你。」

  「夠了。」他低下唇,擔心激動的情感爆發,會傷著受傷的朵兒,他萬分克制的輕輕地在她眼上落下一吻,不索求更多的甜蜜。

  一直以來他總是不滿足,卻不知道,單純的她早已付出所有的感情。

  朵兒觀察風雲隱忍不發的神情,憂慮道:「你仍是不信我嗎?」

  「小笨賊。」他笑得粲然。「我不是不信,而是妳太笨,騙不了我。」

  「你的嘴巴好討厭啊!」她都已經受傷躺在床上了,卻仍得不到他半句慰藉的情話,朵兒哀怨的瞅他。

  風雲輕揉著她的唇,溫柔的哄著,「我們不分開,無論命數如何。」

  他不會向任何事物妥協,不會放開他珍愛的賊姑娘。

  「你不會離開我?」朵兒得到風雲正面的承諾,眉開眼笑的。

  她的愉悅之情令他動容。他知道,她單純的喜歡著他,一如他的情感沒有絲毫雜質。

  「永遠。」

  東方非命斜倚門牆,觀看老漢忙上忙下的身影,再同情的瞧向無聲走近的風雲。

  「前輩做什麼打算?」東方非命在風雲走進門檻時,問著堂內忙碌不已的老漢。

  「下蒙汗藥。」老漢聽是東方非命的聲音,頭也沒回便答。

  「哦?」東方非命雙目與風雲交會。

  「迷暈他,再麻煩東方公子順手帶走,免得害了我家朵兒。」

  「爹。」風雲穿著司空寞留在家裡的衣裳,走動間淨是瀟灑翩然。

  老漢傻眼,手一抖,粉末散在桌面。「啊!你都聽見了。」他轉頭慌亂的看向風雲,難為情的縮頭縮腦。「我……」

  風雲置若罔聞。「爹,我想帶朵兒走。」

  「什麼?」在自己家裡就已經夠慘了,出了門還得了?

  「前輩。」東方非命明白風雲的意思,出面幫他說話,「風雲和令嬡既成姻緣,難分難離,不如隨我回東武林求助我雙親,看看有無解決之道。」

  老漢猶豫不決。「行嗎?你不是說姻緣天定,這樣會不會招致報應呀?」

  風雲自信道:「請爹允許我帶朵兒搏一搏,若東方家不成,我會護住朵兒,去尋訪浪跡天涯的數名異人。」

  老漢搔了搔腦袋。「你說的可是那幾位能扭轉乾坤的人?」

  「是。風雲以性命擔保,絕不再讓朵兒受傷!」

  「這……」老漢在屋內來回走動。「唉!那丫頭從沒對任何一件東西那麼執著,我若真逼她和你分開,她必定是尋死尋活不答應。」

  風雲抿了抿唇。他、不、是、東、西。

  「好吧!你帶她走吧!」老漢咬了咬牙,打定主意,但仍不放心的叮嚀,「可是風雲,你一定得帶她活著回來呀!」

  「我會的,爹。」他從容一笑,語氣忽轉柔和。「我還想和朵兒給您添幾個外孫……」

  老漢一聽,像被最溫暖的和風親吻了臉龐,一時激動的紅了眼眶。他只能不斷的點頭說好。

  女兒給自己找了個好夫婿,不離不棄,她已經很幸福了。

  清晨時分,風雲抱著朵兒告別了司空一家人。

  朵兒舒適的偎在風雲懷裡,雙手環繞他的頸項,帶著香甜的微笑假寐。因為她討厭隨行的東方非命,乾脆眼不見為淨。

  誰知東方惡人真以為她睡糊塗了,當著她的面向風雲說長道短,沒一句中聽!

  「我若是你,為了她好,我會和她分開。」

  呸!裝睡的朵兒半邊臉側貼風雲的胸口,暗自詛咒東方非命。死人,還說不是妄想得到她,開口便是教唆風雲離棄她,他以為沒了風雲,他的狼子野心就會得逞嗎?

  「你不是我。」風雲似有所悟,豁然開朗的神情一如遼闊的天際。「無論我有沒有用處,能否給她帶來好處,她都真心喜歡我這人。非命,沒有任何一種代價,值得我去背棄她的情意。」

  「即使她傷亡?」

  「是。」風雲堅定的笑。「我會以自己的性命保護她!」

  「若她當真……不幸遇難了……」東方非命看清了風雲的深情,憂慮道:「你可別輕生。」

  「不,我會代她照顧她的雙親,服侍她爹娘直到終老,再陪她含笑九泉。」風雲聽著東方非命發出怪聲,問道:「你怎了?」

  「反胃。」肉麻得害他渾身起疙瘩。

  「哪天你遇見喜歡的人,記得知會我反胃回去。」風雲還以顏色。

  東方非命突然凝了表情,屏息道:「什麼聲音?」

  風雲跟著集中注意力,循聲看向自己懷裡淚漣漣的水娃娃。

  「嗚……嗚……」她把他的愛意,一字一字刻在心裡,忍不住歡喜的啜泣。

  「朵兒?」原來賊丫頭是假寐,風雲明知故問:「妳怎麼哭成這樣?」

  她拚命的搖頭。「嗚……嗚……」

  她抑著喜悅的哭泣聲,使盡全力抱住她今生的依戀,他給了她有過之而無不及的響應。即使她得失去一切來換取,也在所不惜。

  山林前方,人影晃動。

  東方非命率先察覺異常的動靜。

  「東方非命!」喊叫的是帶頭的幾名男子,他們紛紛通知身後的大隊人馬,「來人呀!看見東方非命的身影了。」

  東方非命立即知會風雲,「是你爹的人手。」

  風雲抱緊朵兒,平靜無波的走向前。

  「風雲,要動手嗎?」朵兒無所適從的問。敵人來了,她仍窩在他懷中似乎不太妥當,她挪了挪腿,示意要下去。

  「妳躲在我身後,什麼也別說、什麼也別做,知道嗎?」風雲輕緩的放開她,邊交代。

  朵兒用力地點頭,在心中大唱反調。

  「東方非命!把我的女兒--」楚盟主聲勢浩大地走出人群,直逼前方三名可疑人物,當他目睹風雲一身瀟灑男裝的扮相,驟然語塞,「啊--你?」

  「爹。」風雲平淡的打著招呼。

  「風雲?」楚盟主心虛的環顧旁人,深怕被看出實情,指住東方非命,編造道:「他們居然逼迫你穿男裝,實在不像話!」

  「爹,我本是男兒身,恢復原貌有何錯?」

  「你--信口雌黃。」楚盟主困窘的否認,「你不是我女兒!」

  風雲的真實性別一旦揭露,影響到的不只是楚盟主自身的運勢,還有楚家欺世盜名二十多年的信譽。

  東方非命看不過去,忍不住介入,「世伯,你的為人--」

  「你住口!」楚盟主猛然截斷他的話,威風凜凜的要求,「你們快把風雲交出來!」

  「爹,」風雲牽著朵兒,無視眾人驚訝的臉色,向楚盟主介紹道:「我和朵兒已經成婚了。」

  「什麼?!」

  風雲的視線匆匆掠過楚盟主大驚失色的臉。「我們有急事得前往東武林,請爹別攔阻。」

  「我……我……」楚盟主臉頰抽搐著。「可惡的女賊!」

  他衝向朵兒,揮出凝聚一生功力的奪命掌。

  「爹!」風雲不得已的迎掌而去。

  兩掌相接,楚盟主立時難以承受的倒退幾步。

  誰優誰劣,高下立見。

  「你的內力竟如此深厚!」楚盟主震驚的看著風雲。

  風雲微微搖首。「你只知我命格,卻從沒關心過我,如今才驚覺對我的不瞭解。爹,你要我怎麼響應你?」

  楚盟主方寸大亂,頓時下不了台。

  「給我殺了司空朵兒,酬金萬兩!」他老羞成怒的宣告,想藉毀滅的舉動以消心頭之恨。

  「爹,你太令我心寒了。」風雲先下手為強,衣袖翻飛間,無數支娥眉刺疾射而出。

  娥眉刺險險擦過來人的要害處,脅迫退敵的意味濃厚,並沒有要置人於死地的意思,卻更顯示出風雲的高深內力。

  當眾人自知實力相差懸殊,正欲退縮之際,一道故作悠閒的吟誦聲徐徐傳來。

  「無邊落木蕭蕭下,下盡長江滾滾來。」來者身形飄忽迷離,轉眼間已來到眾人眼前,展現出絕頂輕功。

  「是天下第一賤!」朵兒不由得哀歎。「真是陰魂不散!」

  東方非命與風雲甚感不幸的看了佇立前方的駱凡休一眼。

  「非命,跟他動手我會吐血而亡。」風雲牽著朵兒,想找機會脫身。

  「人賤嘴賤不要緊,若是劍也賤就很傷神了。」東方非命實在不想和駱凡休交手。他的每一招都令他安然無恙卻痛不欲生。「我上次已經吐了兩次血了。」

  朵兒聞言大感驚奇,霎時忘了芥蒂。「他有那麼厲害?」

  「天下第一賤,不是叫著玩的。」東方非命發現風雲想溜,知道自己得擔下這擔子了。「罷了,你們先去我家!」

  他認命的提起刀。

  「辛苦你了。」風雲帶著朵兒,迅速殺出重圍。

  午時忽然起霧,白茫茫的霧氣籠罩整座城,伸手不見五指,朵兒的手一直讓風雲牢牢地握著。

  兩人來到城中的一家客棧,一進門,風雲便拉著朵兒左右檢查了番。

  「幸好,妳沒跌倒、沒碰著,這半天還算安好無恙。」他捏捏她粉嫩的臉,心情頗為愉悅,為將來保護她的意念更添自信。

  朵兒側著身,貼住風雲,像依附著他的柔弱花枝。

  「朵兒?」風雲手指一勾,挑起她的下頷。

  她縮著身子,重量全靠在他身上。「嘻嘻!」她偷笑,自己像是他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樂什麼?」風雲親了親朵兒的額頭。

  她得意的扭動著嬌軀。「我不綁你,你這回也不會跑了。」

  他是心甘情願愛著她呢!當初還說她不是他喜歡的類型,現在不是心悅誠服了嗎?她為自己所向披靡的魅力感到自豪。

  「別用身子蹭我。」賊丫頭挑逗人的能耐與激怒人的本領一樣高,他完全無招架之力了。

  朵兒無畏的彎起膝,滑向他腿間,試探他的反應。一回生、二回熟,她這人還真是姑息不得,到了第三回,她就直接把他當成玩物了。

  「你會亂性是吧?」她一臉明白樣。

  「妳曉得其中的奧妙了?」一定有高人指點她。

  朵兒怪笑。「娘跟我說了,我全明白了。」

  「妳竟把我們的閨房之事透露出去?」

  「這叫不恥下問,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呀!你怎麼還是不懂呢?我們無知的人理應有好學與求證的精神……」

  風雲別開臉。「我能不能不聽妳的話?」

  「不能!」朵兒扳正他的臉。「我問你,你一無所知,我只能求助長輩,這是你的錯,你怎能逃避呢?事關重大,你別想逃避!」

  「我一無所知?」他又好氣又好笑。

  「我當初問你為什麼對我做那種事,你一個字也不透露,不是無知是什麼?」她為他的狡辯感到羞恥。

  風雲抿著唇,和她對話他早晚會笑死,可他又喜歡這種折磨。

  「娘說我們這麼做,將來會有娃娃,還說起初會疼痛,但多做幾次便無礙了。你呀!明白了嗎?」

  「謝謝妳的告知。」他無奈的頷首。「或許妳的肚子裡已經有娃娃了。」

  「真的?」朵兒低頭盯視自己的肚子。「是男娃娃或女娃娃?像你或像我呀?我們要給他取什麼名字呢?」

  風雲笑而不答。為了她肚裡可能有的娃娃,他日後要更小心的保護她,即使他的命格對她沒有幫助,但他最起碼能給她富可敵國的財寶;然而,心中的顧忌仍令他惶惑不安。

  「如果我真的害到妳,妳會怪我嗎?」他自是會以性命保護她的安全,而非像東方非命所說的離開她。可他在意的是,他的想法是否太自私了?

  「為何怪你?」朵兒迷糊問。

  風雲微微歎息,輕輕訴說:「我不是沒考慮過與妳分開。即使成了婚,夫妻理應同甘苦共患難,可妳生命的安危要比義務重要,我若真為妳好,應當離開妳,斷了我倆的姻緣。」

  朵兒揪住風雲的衣襟,大聲反駁,「不,你是我的,就算說我是偷是搶、是使用下入流的手段竊據姻緣,什麼罪名我都認了,既然我有錯,我就應當承擔後果。但總之你是我的,我不會還給天,還給任何人。」

  「朵兒……」

  「我們拜了堂,已是名正言順的夫妻。我曉得我並不是個好姑娘,但你表明了喜歡我,你不能將這些事實抹殺掉啊!」

  這些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她的魂魄都被他勾走了,她已徹底離不開他了。

  「妳怎麼說自己不是好姑娘呢?」他柔聲安撫她的激動情緒。

  「你暗示的呀!」朵兒噘嘴埋怨。

  「可我只喜歡妳這個糟糕的姑娘。」風雲含著她兩片唇瓣,品嚐她的柔嫩。

  「等雲霧散了,我們便離開荊州。」

  泫然欲泣的朵兒邊點頭,邊聲明,「你若真拋棄我,我才會怪你,我會很傷心很傷心……」說完,淚水隨之滑落,她說哭即哭的功夫倒不差。

  「別哭了,淚娃娃,我不會丟下妳一個的。」風雲疼惜的擦拭她的淚痕。「我只是問一問而已,我絕不會離開妳。」

  朵兒得寸進尺地要求,「那你往後不能再問我這類討厭的問題。」

  風雲順從道:「都聽妳的。」

  朵兒破涕為笑,高興難過全由他操縱著,但她仍是心甘情願。「倘若東方家沒法子解決我們的問題,你說我們該去找哪些異人?」

  「妳不曉得嗎?」看樣子這賊丫頭只顧賴著他,其它事根本一無所知。「一線生機、千手妖狐,多的是有能耐的人可以幫我們。放心,我不會讓妳有任何閃失。」

  「我好喜歡你哪!風雲。」

  「喜歡就喜歡,磨蹭什麼!」他順勢握住她上下摩擦的左膝,撩高她的裙襬。

  朵兒身下一涼,嬌羞的紅了臉。「我是不由自主嘛!」

  「妳真不是好女孩。」他捧著她的臀,將她抱坐在桌上。

  朵兒偷偷的看著風雲迷濛的眼色,偷偷的笑著。

  陽光照耀得江河一片橘紅的光彩,風雲偕著朵兒進了渡口,身前倏然冒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真巧啊!兩位。」知方非命不像從前那樣閒適,英俊的臉上積怨深重。

  「怎麼是你?」朵兒挽著風雲的手臂,皺了皺眉。

  「一個人?」風雲打量他心煩意亂的神情,多般揣測。

  「剛擺脫駱凡休。」

  「你面色不佳。」風雲關切的看他。

  東方非命抽出一張帖子,遞給風雲。「你們有空來參觀。」

  朵兒久等不到風雲打開帖子,心急的搶了去,攤開一看,「生死狀,駱凡休與東方非命,決戰黃山?」

  「多虧你們了!」東方非命盯著他們看。

  「啊!風雲,你瞧他一臉兇惡,定是在遷怒我們了。」朵兒拉了拉風雲的手,指點道:「我們做人不可以如此失禮,你要引以為戒,別學他的態度,明白嗎?」

  「司空朵兒,老實招來,妳和駱凡休是不是有血緣關係?」一開口就教人吐血。

  「別鬧他了。」風雲制止朵兒繼續張狂,即使他很清楚她根本是無心引火。「他平時隨意無拘,如今被駱凡休逼得怒火中燒,可見心情正差,我們就別再刺激他了。」

  「你們都給我住口!」一個比一個更不會說話。東方非命隱忍著不發作,甩了甩手。「我們從水路出發吧!」

  「何必你說,我們來渡口就是選擇走水路呀!」朵兒嘀咕。

  東方非命頭痛欲裂。他實在想不透,風雲怎麼受得了朵兒?「不必再往東方走了,我得到消息,我爹娘日前人在揚州,我們回揚州吧!」

  「討厭。」朵兒對著風雲嬌嗔道:「有他在,我們的感情一定會受到惡意干擾。」

  風雲掩住她的唇,儘管她確實無心,但他仍需阻止她繼續挑釁東方非命。

  東方非命看破紅塵的搖頭+與風雲談及正事,「忘記問你,司空前輩說你找我有要事,什麼事?」

  「這事我險些也忘了。前幾年我在江南設了一些商號,主要經營茶葉。」風雲經他提醒,回憶起原先預定好的計畫。「我想托你前去江南結束那些生意,結餘的錢轉給我爹,長途奔波很累,我不想勞頓。」

  「你當我是你的家奴?」東方非命握住刀柄,手隱隱發抖。

  「我是信任你才委託你嘛!」風雲一手覆住東方非命的肩頭。

  朵兒急忙撥開風雲的手掌。「為什麼給你爹,不給我呢?」

  「我不是給了妳十萬兩黃金?真貪心!」他掐住她的唇。「我在楚家享樂那麼多年,總得拿些錢撫慰他老人家。」

  「我和你比較親,你應當對我比對你爹更好!」朵兒搖晃著身子耍賴。

  「妳呀……」風雲含住她的唇,不讓她再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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