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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曉叁]辣口飆車妹[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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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 09:08:20 |倒序瀏覽
辣口飆車妹 作者:曉叁

這個二十出頭的女孩竟放話說要追他,
還每天送上鮮紅玫瑰花!
雖說他並不覺得三十一歲的自己有多老,
但這樣的組合,怎麼看他都像怪叔叔,
而且他是身價不凡的企業家,
她卻老在家中開的車行和清潔公司打雜,
他沉穩內斂,她卻飆起車來不要命,
最重要的是,他有女朋友了耶!
偏偏這打算橫刀奪愛的小丫頭,
是妹妹的救命恩人兼知心好友,
不想撕破臉的他,隻好寄望時間衝淡一切,
直到有天她不再送上玫瑰,失去蹤影,
他竟覺得心頭莫名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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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 09:08:43
楔子

  夜幕低垂,在台北近郊的道路上,康仲朔開著車正準備回家,他從後照鏡裡見到一輛重型摩托車尾隨在後。

  摩托車上的騎士一身勁裝,臉被全罩式的安全帽給遮掩住。

  而摩托車雖然不斷閃爍車燈,卻遲遲不見超車的動作,只是緊跟在他的跑車後頭。

  這樣的情形看似不尋常,但似乎又不帶惡意。

  尾隨著前面保時捷跑車的程星妙確實沒有惡意,不過是希望對方能跟她比一場罷了。

  難得能遇上這樣高性能的跑車而且地點又合適,要是駕駛者的技術不賴,自己也許能盡興飆一程也說不定。

  她光是想到這就覺得興奮,忍不住躍躍欲試,現在只等對方同意加入了。

  為了逼保時捷的駕駛和自己賽上一程,她故意尾隨其後,不斷閃爍車燈卻沒有行動,目的就是要讓對方不耐煩。

  一旦保時捷的駕駛起了想甩開她的念頭,她便能跟對方一較高下。

  留意了後頭的摩托車騎士一會,康仲朔幾乎可以篤定對方並無惡意,充其量不過是在尋釁罷了。

  不過,單憑一輛Stryker一五○就想向保時捷尋釁?他懷疑對方如果不是腦袋秀逗就是太過狂妄。

  不論是哪一種,他都沒興趣跟個毛頭小子攪和,右腳的油門往下踩了幾分。

  察覺到保時捷的速度開始加快,星妙臉上綻出計謀得逞的笑容,摩托車也立刻跟著加速。

  就在康仲朔以為擺脫尾隨的摩托車時,從後照鏡裡清楚的看見對方又追了上來,並保持著與剛才相同的距離,沒有超越也沒有落後。

  無疑的,這是種無言的嘲弄。

  摩托車騎士向康仲朔證明了自己有能力追上他,卻又像嘲弄似的只是尾隨而不加以超越。

  這樣的結果是他始料未及的,原以為以雙方車子性能上的差距,要擺脫對方根本是輕而易舉。

  如今證明,他失算了。

  本來呢,如果只是單純的失算也就算了,偏偏對方趕上他後卻不加以超越,只是保持相同的距離繼續閃爍車燈。

  對康仲朔而言,這已不再只是單純的挑釁,對方顯然將他當成猴子在戲耍,這樣的情況今他蹙眉。

  打從父母在二十歲那年車禍喪生,他被迫提早獨當一面開始,十一年來已經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而今,自己居然被個毛頭小子耍了?

  他因不悅的情緒,腳下踩油門的力量又加深幾分。

  看著保時捷急馳而去,星妙知道對方總算認真起來了,興奮的血液在骨子裡沸騰,她毫不遲疑的加速追了上去。

  隨著兩車的距離逐漸拉近,終於,她在行經彎道時趕上了保時捷,並且企圖由對向車道超車。

  在對向車道的另一頭,一輛卡車正往這頭駛來。

  星妙甫繞過彎道,便見到卡車以飛快的速度往自己的方向駛來。

  卡車司機乍見到迎面而來的摩托車時,想煞車已經來不及了。

  康仲朔一驚,旋即想踩下煞車讓摩托車切進來。

  同一時間,卡車震耳欲聾的喇叭聲響起,只見摩托車像陣風似的從卡車與保時捷交會的隙縫中驚險穿過。

  在摩托車身後,先後兩聲急促的煞車聲劃破天際。

  明白自己已經技驚四座,安全帽底下的星妙帶著得意的笑容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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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 09:09:11
第一章

  程家車行前,星妙剛將機車停下--

  「唉!看情況又是凶多吉少了。」弟弟程政暘的聲音涼涼的響起。

  被說中的星妙心有不甘,「程政暘,閉上你的烏鴉嘴!」

  他因而更篤定,「火氣這麼大,果然又沒考上。」

  的確,星妙再次與機車駕照擦身而過,問題自然又是出在路考。

  打從她滿十八歲開始,今年都已經二十二歲了,仍然未能順利取得駕照。

  倒也不是她的駕駛技術太差,相反的,她的駕駛技術幾乎已經達到職業級的水準。

  畢竟,虎父焉有鼠女。

  程父年輕的時候曾是國內知名的賽車手,身為其女兒的星妙可說是盡得乃父真傳,如果不是程母極力反對,她老早就投身賽車界了。

  她雖然也曾據理力爭,奈何家裡大大小小的事全由程母主導,就連程父也歸其管轄,身為女兒的她自然沒有反抗的餘地。

  去年她五專畢業後就留在家中經營的車行幫忙,反正這方面剛好也是她的專長。

  當初五專在選填科系時,她毫不遲疑便選擇了汽車修護。

  當時程母對於她一個女孩子家選讀那樣的科系十分不以為然,若不是程父幫忙說項,結果恐怕還有變量。

  為了星妙選讀科系的事,程父還被程母訓了一頓,怪他帶壞女兒,把好好一個女孩子家教成這副德行。

  不過,程母雖然不喜歡女兒玩車卻也不得不承認,女兒的駕駛技術確實沒話說。

  這樣的駕駛技術考不上駕照?說出去恐怕沒人會相信。

  怪只怪女兒對車子太過著迷又喜歡飆車,人一騎上車就什麼全忘得一乾二淨,偏偏考場就那麼丁點大,結果不是超速就是闖紅燈。

  想到這裡,程母不禁歎息。

  所幸,兒子不像丈夫跟女兒,否則她肯定會活活氣死。

  心情已經十分懊惱的星妙聽到弟弟這麼說,沒好氣的回了一句,「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說吧,這回又是怎麼回事?」程父的語氣聽來很認命。

  提起這個她可有話說,「拜託,像那種路考用S型都嫌太簡單,何況是ㄇ字型,我車子才一發動油門一加--」

  「就過頭了。」程政暘幸災樂禍的道。

  「你閉嘴!」

  「難道我說錯了?」他皮皮的問。

  「那種路考我根本就沒看在眼裡,憑我的技術就算來個九彎十八拐也不是問題,像前幾天--」她脫口就要說出自己的豐功偉業,卻因猛然想起母親在場而硬生生打住。

  女兒雖然沒有把話說全,程母卻已經猜到,「妳又去飆車了?跟妳說過多少次不許妳去飆車,妳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是不是?」

  「拜託,媽,妳別瞎猜行不行,我什麼時候去飆車了?」星妙矢口否認,否則母親肯定又會念個沒完。

  「有沒有妳心裡清楚。」

  她不語,只是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

  程政暘卻沒有看在眼裡,還不怕死的講起風涼話,「可惜技術再好,說穿了還不是無照駕駛。」

  「那是因為像我這樣高超的駕駛技術,要我像烏龜似的在考場慢慢爬簡直是種侮辱,對吧老爸?」她轉向父親尋求支持。

  程父看著女兒,「我程風的女兒沒有駕照對我才是侮辱。」

  想自己年輕時,在賽車場上可是響叮噹的人物,女兒卻連區區一張駕駛執照也考不到,傳出去要他面子往哪擱?

  星妙還來不及埋怨父親,弟弟已哈哈大笑起來。

  「程政暘--」

  「好了!」程母打斷正要發飆的女兒,「別成天就只知道跟妳弟弟吵,我剛剛臨時接到一個案子,你們父女倆一塊去。」

  原來,程家除了車行以外,還經營了一家小型清潔公司。

  程父一聽,「可是老婆,我得要照顧車行的生意。」

  星妙也附和,「是啊媽,我得幫爸照顧車行,妳叫阿德跟阿勝去不就成了。」

  「阿德跟阿勝去幫福勇伯清理木材行了。」見父女倆又要開口,程母話鋒一轉,「還有啊,你們還有臉跟我提車行的生意,要不是你們父女倆死求活求,我老早就把車行給關了。」

  雖說程家車行的生意是不賴,但是按照程母的說法,家裡要真靠他們父女倆早就垮了,哪裡還能撐到今天。

  只怪程父和星妙對車子太過熱中,每每遇到同好心情一好,不是半買半相送的意思意思收點小錢,就是乾脆連錢也不收了,搞到後來車行的生意雖好卻是入不敷出。

  父女倆聽程母這麼一說,心知這工作是躲不掉了,兩張臉同時垮了下來。

  星妙瞥見一旁的弟弟,「那程政暘為什麼不用去?」

  高三的程政暘有恃無恐,「我現在的身份可是考生,當然得認真讀書準備聯考嘍!」

  其實以程政暘優異的成績,要考上第一志願並不是問題,何況就是要讀書也不差這一天。

  「我聽你在放--」星妙那屁字都還沒來得及出口。

  「程星妙!」程母喝道,「跟妳說過多少次,女孩子家講話要文雅點。」

  「我又沒說什麼。」

  偏偏程政暘還說:「如果不是被媽打斷妳早說了。」

  「你閉嘴啦!」

  「該閉嘴的是妳。」程母說著,「還杵在這裡做什麼?父女兩個還不快去?」

  眼見程母即將發飆,父女倆只得摸摸鼻子乖乖去把車行給關了。

  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傳來秘書的聲音,「董事長,俞小姐來了。」

  「請她進來。」

  康仲朔話剛落下,俞佩慈已經推門進來了。

  一襲香奈兒的套裝配上PRADA的高跟鞋,手裡提著LV的包包,任誰看了都不會懷疑眼前的女人是個天之驕女。

  「在忙嗎?」她美麗的臉上綻出一抹甜笑。

  「還好。」康仲朔擱下筆,「怎麼會想到要過來?」他知道她對公司事物向來不感興趣。

  「剛好到附近逛街,想說順道過來看看你。」

  「要喝點什麼?我讓秘書端進來。」

  俞佩慈搖搖頭,走到他身旁拉開他的手臂坐進他懷裡。「你想不想我?」她仰著臉問,神情透著期待。

  會認識他是在一場宴會上,她一眼便相中他,遂要求父親介紹兩人認識,並在不久後正式展開交往。

  康仲朔對她雖然不錯,但俞佩慈總覺得自己愛他比他愛自己多,雖說那也許是因為他的個性本來就此較內斂的緣故。

  即便是這樣,她偶爾還是想聽他親口說愛她。

  「我在工作。」他言下之意是他工作的時候無暇分神。

  明白像康仲朔這樣的男人,本來就不時興將甜言蜜語掛在嘴邊,可她還是忍不住失望,「可是人家剛才在逛街的時候就一直想到你。」

  康仲朔雖然不會說甜言蜜語,對女友的耐心還是有的,「買了些什麼?」

  「看中了幾件衣服,晚點你陪我去買。」

  知道他不喜歡逛街,俞佩慈又希望他陪,所以總會先去逛過看上眼後再要他陪她一塊去買。

  身為一個務實的生意人,對於她這種多此一舉的舉動康仲朔一直不能理解,不過因為並不會耗掉太多時間便也依她。

  「好吧。」

  「謝謝你,朔。」得到他的首肯,她開心的環住他的頸項吻上他。

  沒有拒絕,康仲朔加深了這個吻。

  在右側整面落地窗外,湊巧目睹到這一幕的星妙,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兩人直瞧。

  前一秒還在咒罵父親狡猾,居然把粗活全推給她,自個在頂樓操控升降機兼納涼的星妙,怎地也沒料到會這麼幸運,看到這樣養眼的畫面。

  由於機會難得,她也顧不得什麼叫非禮勿視,兩隻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裡頭熱吻中的男女。

  料想父親要是知道錯過什麼精彩畫面肯定會後悔死,她已經等不及要上去跟父親炫耀了。

  這時,原本忘我地與康仲朔耳鬢廝磨的俞佩慈突然放聲尖叫,「啊!」

  不單是康仲朔,外頭的星妙更是被嚇了一大跳。

  「怎麼啦?」他問。

  「外、外面有人……」俞佩慈指著窗外偷窺的星妙。

  康仲朔回頭見到窗外的星妙亦是一陣意外,畢竟誰也沒有料到在這樣十二樓高的地方會被人偷窺。

  見行蹤被發現,星妙也不覺得心虛,反正自己又沒做什麼壞事。

  讓俞佩慈從自己身上下來,他起身向落地窗走去。

  近距離看到康仲朔的第一眼,星妙直覺--

  酷!

  原本她還以為公司老闆都是腦滿腸肥的中年歐吉桑,結果眼前的男人完全顛覆了她的想法。

  隔著窗,見她手裡拿著抹布跟清潔劑,康仲朔一眼便瞧出她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沒有迴避他的目光,她睜著雙眼迎視他,甚至還對一臉嚴肅的他釋出一抹善意的笑容。

  只可惜,星妙的善意並未獲得對等的響應。

  康仲朔伸手往旁邊的按鈕一按,下一秒,她眼前只剩下自己的反射。

  騎著寶貝的Stryker,星妙正要回家,行經某路口時突然聽到一聲女人的尖叫。

  她本能的往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不遠處的路旁停著輛箱型車,兩名男人正強行將一名女人架上車。

  事情發生得太快,不等地反應過來,箱型車已經揚長而去。

  回神後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目睹了一宗綁票案,那種似乎,只有電視上才會上演的情節。

  她緊急煞車,掉頭往箱型車逃逸的方向追去。

  箱型車上的二名歹徒正在歡喜綁架成功,負責駕駛的歹徒卻發現追上來的星妙,「該死!我們被盯上了。」

  另外兩名歹徒旋即回頭望去,果然見到一輛尾隨的摩托車。

  「快點!把那混蛋甩掉。」其中一名歹徒催促道。

  負責駕駛的歹徒踩下油門想甩開摩托車。

  只可惜,星妙並非一般的三腳貓騎士,要想甩掉她談何容易。

  兩輛車在市區街道上一前一後的追逐,比起星妙的駕駛技術,前頭的箱型車幾乎可以說是危險駕駛。

  在連闖了幾個紅綠燈,甚至是無預警的變換車道後,箱型車裡的歹徒也發現了星妙的難纏。

  歹徒眼見擺脫不掉摩托車,正心急之際,突然瞧見前方岔路有通往高速公路的指示。

  料定摩托車無法上高速高路,歹徒隨即將車開上去,以為這樣一來便能擺脫星妙。

  哪裡料到,星妙根本連片刻的遲疑也沒有,二話不說便追了上去。

  駕駛的歹徒從後照鏡裡見到摩托車追上來,「媽的!那混蛋。」

  另一名歹徒見狀更是心急,「你他媽的還不開快點甩掉他。」

  「你他媽的以為我不想嗎?」負責駕駛的歹徒一邊回嘴一邊猛踩油門。

  一時之間,高速公路上只見一輛摩托車對前頭的箱型車窮追不捨,這樣的情形自然也引起了國道警察的注意。

  就在星妙從警車前飛馳而過時,警笛聲在高速公路上響起。

  「該死!是警察。」箱型車裡的歹徒驚慌起來。

  國道警察透過擴音器喊道:「前面的摩托車騎士立刻靠邊停下來。」

  歹徒這才清楚,警察並不是在追捕他們。

  以為摩托車被警車攔下後,他們便能趁隙逃逸,哪裡料到星妙根本不甩國道警察的呼喊,壓根沒有靠邊停車的打算。

  「媽的!那混蛋根本不甩警察。」其中一名歹徒憤聲咒道。

  國道警察原本以為星妙只是單純的誤闖高速公路,見她對警告置之不理後立刻推翻這樣的想法,同時認真的追上去。

  摩托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馳,後頭警車擴音器的聲音追隨著。此時星妙已經追至箱型車後方。

  「停車!馬上停車!」星妙對著箱型車吼道。

  想當然耳,歹徒又不是白癡,怎麼可能乖乖停車就逮。

  儘管油門已經踩到底,歹徒仍不放棄做困獸之鬥。

  眼見無法讓歹徒停車,星妙油門一催,摩托車倏地向前衝去,超越了箱型車跟著在十幾公尺外突然一橫。

  意識到對方做了什麼,歹徒本能的急踩煞車以防撞上,急促的煞車聲響徹高速公路。

  箱型車在距離摩托車不到兩公尺的地方停下來。

  「媽的!你他媽的找死是不是?」駕駛的歹徒臉色有些蒼白。

  警車在這時趕到。

  一時之間,南下車道在此全堵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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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 09:09:43
第二章

  警察局裡,程氏夫婦接到通知從家裡趕來。

  程母兩眼一掃,立刻在一名警察旁邊發現了女兒的蹤影,跟著快步走了過去。

  正在協助警方做筆錄的星妙一見母親氣勢洶洶,心裡立刻暗呼不妙。

  果不其然,程母人都還沒站定,聲音就吼了過來。「妳這孩子,跟妳說過多少次,這下真的闖禍了吧!」偌大的嗓門引來整個警局中人的注意。

  星妙正想解釋,「我--」

  程母根本不給她機會,「幾百年前我就叫妳不要飆車、不要飆車,妳偏偏就是不聽,說過幾百次了妳為什麼就是不聽話?」

  星妙自覺被罵得很無辜,偏偏母親正在氣頭上,根本就沒有她插嘴的餘地。

  一旁的程父見妻子氣急,忙開口為女兒緩頰,「好了啦老婆,阿妙應該也知道錯了。」

  「錯?她要是知道錯,這會也不會出現在這裡了。」程母說著將矛頭轉向丈夫,「都怪你,要不是你一天到晚玩車,女兒又怎麼會有樣學樣?」

  深知妻子牽拖的功力,無端被掃到颱風尾的程父頓時噤聲,免得自己找罪受。

  見丈夫沒敢回嘴,程母又將注意力轉回女兒身上,「一開始我就說過不許妳買那輛摩托車,但妳還是瞞著我偷偷偷跑去買,現在好了,出了事被警察抓到妳開心了?」

  不可否認的,在程母到來之前,星妙心裡是有些沾沾自喜的,畢竟自己做了件了不起的事。

  但是這會她可沒敢實說,除非是不要命了。

  「妳自己看看,左鄰右舍有哪家的女兒像妳這樣,成天到晚就只知道玩車,也不想想自己是個女孩子家。」

  一旁的警察雖然想插嘴,卻找不到空檔介入。

  「有哪個女孩子像妳這樣騎車?妳真以為自己是銅皮鐵骨摔不死是不是?現在好了,被警察抓了,早幾百年前我就跟妳說過,沒考到駕照之前我不--」

  「媽!」星妙急忙出聲想制止母親。

  只可惜程母絲毫沒能感受到女兒的焦慮,「媽什麼媽,做錯事還敢這麼大聲!」

  「我……」她有苦難言,瞥了一旁的警察一眼,不確定他是否把母親的話給聽進去了。

  「也下想想自己都考了一、二十次駕照了,到現在都還沒考上也敢學人家飆車,還被抓到警察局裡,回去看我怎麼修理妳。」程母一古腦的將女兒的底全給洩了。

  這下子,星妙也不需要急了,就算剛才警察沒把程母的話給聽仔細,這會也都聽全了。

  壓根沒有察覺到女兒的頹喪,程母正想再往下念。

  「對、對不起……」一道怯怯的女聲插進了她們母女之間。

  被打斷的程母往聲音的來源望去。

  由於受到極大的驚嚇,康芸禾一時還無法從被綁架的恐懼中間復過來,神情看來還有些蒼白。

  看著眼前這位年輕的小姐,程天夫婦皆一臉疑惑。

  康芸禾接著望著星妙道謝,「謝謝。」

  這下程母完全被弄糊塗了,「這位小姐……」

  她轉向程母替星妙解釋,「對不起伯母,妳女兒是為了救我才會被帶來警察局的。」

  「救妳?」

  程氏夫婦面畫相覷,天曉得這樣的答案根本就不在他們的預期中。

  這會一旁的警察終於有機會開口,「是這樣的程太太,程小姐因為意外目睹了歹徒綁架康小姐,所以就騎著摩托車一路追上高速公路,最後將歹徒給攔截下來。」

  乍聽到警察的說明,程氏夫婦不無錯愕,壓根沒想過會是這麼回事。

  「由於國道警察剛好經過將歹徒逮捕,便請程小姐過來協助調查。」

  程母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這麼說我們家阿妙不是因為無照駕駛才……」

  母親的不打自招讓星妙忍不住翻白眼。

  「不是的。」警察說完轉向星妙,語帶遺憾道:「不過程小姐,恐怕得麻煩妳把駕照拿出來給我們看看。」

  頓時,只見星妙兩眼住母親一瞟,無言地指責她的大嘴巴。

  生平頭一遭,牙尖嘴利的程母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

  就這樣,星妙的見義勇為為她換來了張罰單。

  錯雖然是出在程母身上,但因為這筆為數不少的罰鍰,一路上星妙仍是無可避免的被念到臭頭。

  警察局門口,勾匆趕來的康仲朔與程家三口擦身而過,他因為心懸妹妹的安危--未留意到星妙。

  星妙雖然瞥見他,卻因正被母親叮得滿頭包而同樣無暇多想,

  原本康仲朔正在開會,秘書匆匆進會議室報告,說是接到警察局來電通知,他妹妹差點被歹徒綁架,這會她人在警局。

  他立刻丟下一票幹部,火速趕來警局。

  乍見到兄長出現,康芸禾意外的見到他臉上心急如焚的神情。

  在她的印象中,這個年長自己七歲的兄長一直是穩重內斂,從不輕易將情緒顯露在臉上。

  也是因為這樣,她儘管清楚兄長對自己的疼愛,兄妹倆卻鮮少有話題聊。

  「哥。」康芸禾喊道。

  直到此刻,見到相依為命的兄長出現,她一顆飽受驚嚇的心才真正得到安撫。

  「沒事吧?」康仲朔仔細的查看妹妹是否受傷。

  她搖搖頭,「沒事。」

  再看了妹妹兩眼確定她安然無恙,他才轉向一旁的警察瞭解事情的經過,「這是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康先生,有三名歹徒試圖綁架令妹,剛巧路過的機車騎士發現後一路追逐,最後國道警察才能順利將三名歹徒逮捕。」

  「綁架?」康仲朔的眉心因這字眼而深擰。

  「是的,我們的同仁正在替三名歹徒做筆錄。」

  視線順著警察所指的方向望去,他冷眼直射綁架妹妹的三名歹徒。

  察覺到他殺人的目光,三名歹徒不約而同的瑟縮了下。

  重新將視線拉回,他鄭重向警方道謝。「謝謝你們。」

  「哪裡,這本來就是我們警方的職責。」警察也不敢居功,「認真說起來令妹能夠獲救,其實要歸功於那位程小姐對歹徒緊追不捨,我們警方才能夠順利將歹徒逮捕。」

  「那她人呢?」他問道,打算當面酬謝。

  「已經走了。」

  「我想謝謝她,但是被婉拒了。」一旁的康芸禾說道。

  警察跟著補充,「是啊,這年頭像程小姐那樣熱心的人實在不多了。」要不是為了秉公處理,他也實在不願意開她罰單。

  在商場上打滾多年,康仲朔見多了唯利是圖的人,對這樣施恩不忘報的人也不禁感佩。

  不過對方拯救了他相依為命的妹妹的這份恩情他不會忘,如果有機會他絕對要當面致謝。

  依著星妙在警察局留下的住址,康芸禾在司機的接送下找到程家。

  她下車後對司機老何說道:「何伯,你先回去吧!」

  何伯一聽緊張的說:「但是董事長交代要我跟著小姐。」

  打從康芸禾差點被綁架後,康仲朔便要求她出門需有司機隨行。

  何伯的難處她自然清楚,也明白兄長是因為擔心自己的安危,遂說道:「沒事的何伯,你先回去吧,哥如果問起,我再自己跟他說。」

  儘管有小姐的保證,何伯還是不甚放心,「可是……」

  她指著程家車行,「這裡住的是上回救我的人,不會有事的。」

  何伯雖然仍有顧慮,但在她的再三保證下,終於還是勉為其難答應了。

  「那好吧,晚一點小姐要回去時,再通知我來接妳。」

  康芸禾點頭同意。

  何伯發車離開後,她轉身往程家車行走去。

  車行門口,星妙正探頭探腦的往裡邊瞧。

  原來,打從大前天她因無照駕駛被開罰單後,回家便被程母禁足不許她出去。

  直到今天,因為清潔公司的人手不足,程母要她到附近去幫某店家消毒環境,她才有機會出去透氣。

  只不過禁足令雖然解除,卻不表示程母同意讓她騎她的寶貝Stryker。

  所以這會,趁著母親到裡頭接電話的空檔,星妙提起消毒的器具趕忙就要牽著摩托車出門。

  「妳好!」

  柔柔的招呼聲響起,她本能的回頭,「是妳?」她沒料到會見到康芸禾。

  「我是來謝謝妳的。」康芸禾靦腆道,生性內向的她不擅與人相處。

  「我那天不是說過不用了。」她根本沒放在心上。

  康芸禾要再開口,聽到裡頭有腳步聲傳來。

  「快!幫我拿著。」星妙將手裡的消毒器具往她懷裡一塞,連忙牽著寶貝摩托車出門。

  不明就裡的康芸禾只能本能的接住,然後小跑步跟上。

  直到出了路口,回頭確定不見母親追出,星妙才停下腳步。

  「東西給我吧!」她伸手去拿。

  將消毒器具還給她,康芸禾好奇的問:「妳在躲誰嗎?」

  「除了我媽還有誰?」

  「妳媽?」對程母她是有印象的,而且還頗深,只是不解星妙為什麼要躲自己的母親。

  「我媽的個性那天妳也看到啦!明明是她自己大嘴巴,回來卻罰我禁足,到今天我才有機會出來透口氣。」

  星妙的話讓她頓感歉疚,「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跟妳沒關係,我媽本來就討厭我騎車。」這回的事件不過是給了程母一個借題發揮的機會罷了。

  康芸禾仍無法釋懷,「還害妳被開了張罰單。」

  說到罰單星妙不得不承認,那事確實是有點冤。

  不過無所謂啦!「反正是我媽付的錢。」誰叫她大嘴巴。

  「我讓我哥開了張支票……」康芸禾邊說邊從皮包裡取出支票。

  「不用了,又沒多少錢。」

  「但是妳救了我。」

  被綁架那天她雖然嚇壞了,卻沒有忘記星妙飛車追逐箱型車的情形,如果不是她緊追不捨,自己根本不可能得救。

  「只是恰巧路過罷了。」星妙將消毒器具背到身上。

  她的婉拒讓康芸禾更覺過意不去,「或者……是不是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雖說她並不確定自己能做什麼。

  長久以來,她一直在兄長的保護下成長,對生活並不需費心,自然也沒吃過什麼苦。

  「不……」星妙正要回絕,「對了!正好。」要消毒環境的那家店雖然不是很大,自己一個人可也得忙上一整天,多個人幫忙起碼快些。

  康芸禾不確定她說的正好是什麼意思。

  「這給妳背。」星妙將背上的消毒器具取下。

  叫人家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穿著高雅的連身裙背這種東西?也真虧星妙做得出來。

  康芸禾雖然毫無概念,仍順從的接過那組器具,費了些工夫才背妥。

  而星妙已經跨上摩托車,「上車吧!」

  生平頭一遭,康芸禾有機會坐到這種交通工具。

  看了看星妙的褲子再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她儘管懷疑能像她那樣跨坐,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反而是星妙見她要跨坐上來,趕緊說:「妳側坐就可以了。」

  其實穿裙子跨坐的女生也不是沒有,只是星妙自己無法想像,像康芸禾這樣秀氣的女生跨坐會是什麼德行。

  坐上摩托車,康芸禾跟著她一塊上工去。

  認真說起來,這算得上是她生平頭一遭的工作經驗,只不過誰也沒有料到她的第一份工作居然是--清潔工!

  堂堂康盛實業的千金大小姐跑去幫人家消毒環境,這事要是傳出去,恐怕沒有人會相信吧。

  傍晚康仲朔下班回家時,注意到車庫裡另一輛車不在,進門見王媽迎了上來,便問:「何伯出去了嗎?。I

  之所以會這麼問是因為他很清楚,妹妹個性內向不愛外出。

  說起妹妹內向的個性,他知道自己得負一半的責任。

  打從父母車禍雙亡後,他被迫提早接掌公司,一個二十歲的大男孩為了早些進入狀況,根本沒有多少時間照顧年僅十三歲的妹妹。

  加上妹妹的個性本來就比較溫馴,經年累月下來會變得內向不愛往外跑也是理所當然。

  擔心妹妹過於寂寞,他一度希望她能多跟自己的女友親近,想說俞佩慈的年紀只比她大兩歲,年紀相當的她們應該能談得來。

  只不過他發現兩人雖然年紀相當,卻因興趣的關係,妹妹跟喜歡逛街的俞佩慈並沒有太多話聊。

  聽到康仲朔問起,王媽答道:「老何去接小姐了。」

  「芸禾出去了?」

  或許是察覺到他的詫異,王媽的語氣趨向保留,「是的。」

  「何伯沒跟著?」他眉心微蹙。

  「小姐要求老何先回來。」

  聽到是妹妹的要求,康仲朔感到不解,不過聽王媽說話的語氣,這應該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芸禾最近常出去?」

  提起這事王媽不禁欣慰,「比較不像以前老待在家裡。」

  王媽跟老何都是從年輕的時候就開始在康家工作,幾乎可以說是看著康仲朔兩兄妹長大的。

  長久以來,對於康芸禾內向的性子他們也都感到憂心,直到最近情況終於有了改善。

  王媽的回答讓康仲朔挑眉,雖說妹妹能多出去走走是好事,但是一想到沒有何伯跟在身邊,他不免憂慮起來。

  康芸禾在這時進了門,見到兄長便喊:「哥。」

  「何伯載妳回來的?」他問。

  「嗯,哥你今天比較早回來耶。」不是在埋怨,她只是點出事實。

  「公司剛好沒什麼事忙。」他其實是特地挪出點時間想陪妹妹。

  她只是點點頭沒說什麼。

  「王媽說妳最近比較少待在家裡?」

  「嗯。」

  康芸禾自己也覺得意外,一直以來她便清楚自己個性內向不擅與人相處,但是跟星妙在一起時,雖然老被拉著四處幫忙卻很開心。

  「為什麼不讓何伯跟著?」

  明白兄長的憂慮,她說道:「沒事的,我只是去找朋友。」

  朋友一詞引起了康仲朔的注意,尤其是他過去一直沒聽說妹妹有什麼熱稔的朋友。

  「大學裡的同學?」他直覺猜想。

  因為個性的關係,康芸禾跟同學也沒有什麼聯絡。

  「不是。」為了讓兄長安心,她主動解釋星妙的身份,「她叫程星妙,就是前些天救我的人。」

  這幾天跟著星妙到處跑,康芸禾實在很難相信她比自己小兩歲,相較於她的獨立,自己顯得不濟許多。

  聽到對方是妹妹的救命恩人,康仲朔覺得放心多了,而且妹妹能有個同年齡的玩伴也是好事。

  「上回她救妳的事,哥還沒能當面跟她道謝。」

  「我第一次去星妙家就是想向她道謝,還準備了張支票,可是她不收。」

  他微挑眉,這年頭很少有人能將送上門的鈔票往外推,妹妹跟這樣的人做朋友他放心了。

  「有機會找她到家裡來玩,讓哥當面謝謝她。」對方救了自己唯一的妹妹,這份情他是不會忘的。

  「嗯。」康芸禾點頭,雖說她懷疑星妙如果知道兄長要當面酬謝她會願意來。

  放心之餘康仲朔也不忘叮嚀,「去找朋友走走也好,不過出門或回家時記得讓何伯接送妳。」一來是為了妹妹的安全,二來也不好太麻煩人家。

  「我知道了。」

  「王媽晚飯也差不多準備好了,來吃飯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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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康芸禾的生日到了,俞佩慈主動提議要幫她辦個小型生日宴會。

  之所以強調是小型宴會,據她「體恤」的說法是,她知道康芸禾不喜歡吵雜的環境。

  康芸禾直覺排斥,根本不想辦什麼生日宴會,也不想跟一票陌生人交際。

  偏偏,俞佩慈的態度是那麼樣的熱絡,說是希望讓她多認識些朋友,讓她不得不看在兄長的面子上勉為其難答應。

  可笑的是,康芸禾雖然才是宴會的主角,但負責草擬賓客名單的卻是俞佩慈。

  不過她並不介意,事實上她壓根不在乎。

  直到宴會舉行當天,康芸禾才發現自己與俞佩慈對宴會規模的認知差距有多大,她所謂的小型竟是大廳裡黑壓壓的一片人。

  不斷有人來跟她道生日快樂,她心裡儘管愁眉苦臉,表面上仍強打起精神應對,她知道兄長有多麼希望她能玩得開心。

  俞佩慈不斷的介紹賓客讓她認識,就算臉都快笑僵了,康芸禾也只能無奈的配合。

  相形之下,比起康芸禾這個主人翁,俞佩慈倒更像個稱職的女主人,事實上康芸禾也不懷疑她以此自居。

  然而她根本不在乎,只要一逮著機會,視線就往門口的方向瞥,留心星妙到了沒有。

  康家別墅外頭,星妙一身便裝出現,到了這裡才發現宴會的規模跟康芸禾告訴她的有相當大的出入。

  也難怪星妙將邀請卡遞給大門外的服務人員時,對方忍不住懷疑的看了她兩眼才放行。

  對於服務人員算不上禮貌的反應,星妙並不怪他,因為連她也對自己的穿著感到格格不入。

  只是人都來了,加上康芸禾的盛情邀約,她豈有不進去的道理。

  無意引人注目,她盡可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入內。

  別墅裡雖然與會賓客雲集,星妙仍能輕易的找出康芸禾所在的位置。

  由於康芸禾身邊擠了堆人,她無意在此時過去引人注目,便往左側的食物區移動過去。

  與會的兩三名賓客注意到她,以著懷疑目光睇她。

  她並不在意,替自己挑了滿滿的一盤食物後,便在他們的目送下從邊門走了出去。

  沿著邊門外的走廊,她一個人來到別墅後院,在台階上隨意坐下,享受著平日難得吃到的美食。

  遠離了前面大廳的喧鬧,她感到自在多了,置身在那樣拘束的環境,真讓人覺得窒息。

  顯然的,星妙並不是唯一有這種想法的人,因為她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對方顯然沒料到會在這裡遇到人,腳步因而停頓了下。

  身為今晚的男主人,康仲朔對這種應酬式的宴會並不感興趣,之所以會答應舉辦,純粹是希望妹妹能多認識點朋友。

  只不過從今晚的情形看來,他實在懷疑這出發點的好意會能收效。

  因為感到厭倦,趁著上廁所的空檔,他溜出來透口氣,卻沒料到會在這種時候、這樣的地點遇到人。

  儘管這裡的燈光不若大廳通明,依稀仍能辨認出彼此的容貌。

  注視著眼前這一身便裝,手裡端著一大盤食物、塞得滿嘴都是的女人,他懷疑她怎會出現在這裡。

  倒是星妙,幾秒的詫異過後,隨即認出康仲朔就是上回清洗大樓時見過的男人。

  努力將嘴裡的食物嚥下,她正想開口跟他打招呼時,對方的視線已經移開。

  察覺到人家似乎無意搭理自己,她也不想自討沒趣,識相的將到口的招呼給省了,繼續低頭吃她的東西。

  後院中,一個西裝筆挺、一個輕裝便服,站著的渾身貴氣、坐著的忙著狼吞虎嚥,形成了一副突兀又不協調的畫面。

  相較之下,大廳裡儘管少了男主人仍是熱鬧不已,忙著穿梭其中的俞佩慈並未留意到男友不見身影。

  康芸禾顯然是裡頭唯一覺得難熬的人,尤其遲遲不見星妙出現,兄長又不在身邊陪她。

  幸好,唐宗瑞在這時到來。

  「怎麼啦,壽星繃著張臉可不好看。」他一臉笑容的出現在她面前。

  見到來人,康芸禾露出真誠的笑容,「唐大哥。」

  「看來我還頗受歡迎。」他自我調侃著。

  「我沒想到唐大哥會來。」她清楚他跟兄長一樣對這類應酬式的宴會都不感興趣。

  「妳開玩笑?」他故作大驚小怪,「我最疼愛的小妹過生日,妳以為唐大哥會缺席?」

  康芸禾果然被逗樂,衷心說道:「我很高興你來。」如果能有選擇,她情願自己的生日只需要有兄長、唐宗瑞以及星妙陪伴就夠了。

  他從口袋裡取出條水晶墜煉,「壽星的禮物。」他親自為她戴上。

  「謝謝。」開心之餘,她仍不忘留意星妙的蹤影。

  他注意到她的舉動,以為她在找康仲朔,「阿朔那傢伙上哪去了?」

  她這才意識到他誤會了。

  沒等她提出解釋,唐宗瑞說道:「那好吧,唐大哥替妳去把那不負責任的兄長揪出來。」

  在後院這頭,康仲朔正點了根煙抽著。

  「咳!咳!」

  暗示意味濃厚的咳嗽聲響起,卻不見他有其它動作。

  星妙只得訴諸言語,「對不起先生,我在這裡。」

  她的話成功喚來了他的注意力。

  康仲朔注視著她沒有開口,靜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半晌,「好吧,反正我也吃飽了,這裡就留給你好了。」她讓步說道。

  誰叫讓自己沒有人家酷,只好識相的摸著鼻子退場走人。

  她轉身準備離開時,正好瞧見唐宗瑞走來。

  怪了!怎麼這些人放著大廳裡的宴會不參加,全愛往這角落鑽?

  唐宗瑞留心了眼錯身離開的女孩後,才走到好友身邊,「我說嘛,你老兄鮑哪去了。」他語氣裡帶著揶揄。

  「現在才過來?」見到好友,康仲朔露出笑容。

  「那是誰?」他瞥丁眼星妙離去的方向。

  「不認識。」

  「不認識會跟人家窩在這裡?」唐宗瑞鬧他。

  「這裡是我家。」言下之意,星妙才是那個外來的闖入者。

  基於對好友的瞭解,加上從星妙的穿著研判,唐宗瑞倒也不難猜出,她應該是某個混水摸魚的服務人員。

  「不介意的話我在這裡抽根煙再進去?」

  康仲朔的回答是從口袋裡取了根煙遞給他。

  顯然的,比起大廳裡的應酬,這兩個男人寧可在這裡抽煙。

  大廳裡,與會賓客皆已跟壽星道過恭喜,這會全忙著交際應酬。

  沒了閒雜人等在身邊攪和,讓康芸禾得以在星妙一進來便發現到她,「我還以為妳不來了。」

  「看來妳失算了。」

  康芸禾開心的笑著,「妳吃過了嗎?」

  「整整一大盤,就在剛才妳身邊圍了圈人時。」

  聽到星妙原來老早就到了,她有點不好意思,「妳該叫我的。」比起那些人,康芸禾更想見的人是她。

  「我想我還沒有準備好要成為眾人的焦點。」星妙老實道。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有這麼多人來。」她明白這種場合有多麼讓人拘束。

  無意讓她感到內疚,星妙安慰道:「起碼這表示宴會很成功。」

  她苦笑,「我哥的女朋友喜歡熱鬧。」

  「我還以為是妳生日。」星妙脫口開著玩笑。

  「哥希望我能開心,多認識些朋友。」

  聽出康芸禾是因為不忍心讓兄長失望,她於是道:「其實也還好啦,東西好吃倒是真的。」

  「妳喜歡就好。」康芸禾說著,「對了,我哥呢?他說想見見妳。」她轉頭梭巡兄長的身影。

  「見我?」她懷疑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紅。

  「他說要當面謝謝妳。」

  她一聽,「又謝我?你們兄妹倆一件事到底得謝上幾次?」她想母親要是知道她眼中不成材的女兒被人感激到這種地步,應該會很錯愕吧!

  「哥很看重這件事。」

  「我說他看重的是妳才對吧!」一個疼愛妹妹的兄長。星妙對康芸禾那素未謀面的兄長心生好感。

  的確,這些年兄長雖然忙著扛起父親留下的家業,能跟自己相處的時問並不多,但是康芸禾心裡清楚他是關心自己的。

  「我哥不是個常把關心掛在嘴邊的人。」只是以行動來表示。

  「那我最好還是先走了。」星妙可不想待會被個大男人當成神來膜拜。

  「可是我哥--」

  「我心領就是了。」

  康芸禾雖然希望星妙能見見兄長,但也瞭解她的個性,知道她受不了人家太過客氣,只好放她離去。

  加油站裡,被星妙拉來的康芸禾正聆聽著她劈哩叭啦的抱怨。

  「有沒有搞錯啊,我學的可是汽車修護耶,加油站免費幫客人洗車關我什麼事?人手不足也來找我家借調。」

  康芸禾安撫她,「沒關係啦,程媽媽不是說只有今天。」加油站因為這陣子學校遇到期中考,工讀生請假的人比較多。

  提起母親星妙更不滿了,「我媽那人只要有錢賺,哪管到底幾天。」

  「我剛問過老闆,他親口說只有今天。」

  「最好是這樣。」否則她早晚跟母親翻臉,老虎不發威真當她是病貓不成。

  「乾淨的抹布沒了,我再到辦公室裡去拿。」康芸禾說道。

  「順便幫我再拿罐清潔劑。」

  她點頭後離開。

  不遠處一輛正在加油的轎車裡,坐在駕駛座上的唐宗瑞無意間瞥見一抹身影正走進加油站的辦公室。

  芸禾?

  他懷疑自己看走了眼,她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接過工讀生找的零錢,他將車子開到一旁的洗車廠。

  星妙一手拿著抹布一手拿著清潔劑走過來,「對不起先生,得麻煩你們先把車窗--」說到一半她認出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康仲朔,「咦?又見面了!」她熱情的開口跟他打招呼。

  康仲朔見到她亦不無意外,短短一個月不到,這已是他們第三次見面了。

  一旁的唐宗瑞也認出她就是前天在宴會上碰見的女孩,這讓他不禁又想起了剛才的驚鴻一瞥。

  宴會那天,他以為眼前的女孩只是個混水摸魚的服務人員,如今回想起來,也許她的身份是受邀出席的賓客也說不定。

  或者更正確的說法是,她是受到康芸禾的邀請才會出現在康家。

  若果真是這樣,那麼剛才那抹身影極有可能確實是康芸禾。

  這樣一想,他不禁對眼下的情況感到有趣。

  尤其見好友的神情如常,顯然並不清楚眼前女孩跟自己妹妹的關係。他的興味更濃了。

  不打算主動告知好友,唐宗瑞決定等他自行察覺。

  倒是眼前的女孩,能讓生性內向的康芸禾與她親近,單憑這點就讓他對她感到好奇。

  更別提是找康芸禾一塊來洗車了,因為一般人知道她的身份奉承都來不及。

  基於對星妙的好奇,唐宗瑞主動貼到好友身側同星妙攀談,「還記得我嗎?我們上回見過。」

  她認得,「在宴會那天。」

  康仲朔對好友難得的熱絡微挑著眉。

  「很高興妳沒把我忘記。」

  「我媽說認人能力是我少數的優點之一。」她頗為自豪的道。

  「妳在這裡工作?」

  「算臨時工讀吧!」

  「就妳一個人?」他語帶刺探。

  看在康仲朔眼裡,更不解好友對眼前女孩另眼相看的原因,雖說她的態度並不會讓人生厭。

  「跟我朋友,她到裡頭拿東西去了。」星妙沒有心機的透露。

  這就對了,剛才那個人肯定是芸禾。

  好友要是知道生性內向的妹妹出現在這裡……唐宗瑞想到就覺得期待。

  直覺告訴康仲朔,好友看著自己的神情似有深意。

  這時,後頭的車輛按了聲喇叭。

  星妙說道:「其它客人在催了,你們把車窗關起來吧!」

  唐宗瑞依言按下按鈕。

  車子裡,康仲朔看著好友,「有什麼是我該知道的?」

  「我想沒有。」唐宗瑞可不想錯過好友發覺時的模樣。

  因為跟著星妙四處跑的緣故,康芸禾近來較少穿裙裝,穿著也不若以前講究。

  對於這樣的情況康仲朔倒沒說什麼,還因為依稀察覺到妹妹變得開朗而樂觀其成,同時對改變妹妹的星妙不無感激。

  只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對康芸禾的轉變持正面看法,起碼俞佩慈就不是。

  星妙跟康芸禾剛逛完百貨公司出來,雖然沒買什麼東西,兩人心情倒是相當愉快。

  才說著,星妙見到一個長相不俗的女人向她們走來。

  正當她在腦海裡搜索著關於來人的記憶時,對方已先開口了。

  「芸禾,這麼巧,在這裡遇到妳。」

  她這才明白,原來是找康芸禾的。

  康芸禾溫順的叫人,「佩慈姊。」語氣聽來客氣卻稱不上熟稔。

  「出來逛街?」俞佩慈的語氣裡有著刻意營造的熱絡。

  「嗯,跟我朋友一起。」她看向星妙。

  俞佩慈僅僅瞥了星妙一眼,對她廉價的衣服皺眉,跟著故意忽視她道:「怎麼要出來逛街也不找佩慈姊呢?」她對康芸禾隨便的穿著亦不贊同。

  康芸禾嘴邊掛著淡笑,沒有響應。

  俞佩慈自然也不是真的想跟她一塊逛街,卻還是說道:「妳哥擔心妳太寂寞,還希望我能多帶妳出來逛逛呢。」

  康芸禾客套響應,「沒關係的,佩慈姊。」

  「怎麼不見妳買什麼東西?」她注意到康芸禾手裡只提了個袋子。

  「我們只是過來逛逛。」

  「又不是像某些人買不起,怎麼也不多挑一些。」她認定星妙身份寒酸而語帶瞧不起。

  星妙哪裡會聽不出來,眼前的女人美則美矣,就是太勢利。

  俞佩慈對星妙的輕蔑讓康芸禾不悅,「佩慈姊--」

  「看妳穿的,怎麼跟以前差那麼多?妳哥難道沒說什麼?」言下之意顯然是暗示跟星妙混在一起拉低了她的格調。

  礙於兄長的情面,康芸禾勉強抑下不悅,語氣裡有絲生硬。「沒有。」

  「朔也實在是太粗心了,怎麼就這樣由著妳。」她這樣說像是認為康芸禾的穿著有失身份似的。

  「這樣比較自在。」

  俞佩慈像是沒把康芸禾的話給聽進去,「走走走,跟佩慈姊再進去逛,佩慈姊幫妳買些漂亮點的衣服。」

  「不用麻煩了,佩慈姊。」她禮貌的拒絕。

  「怎麼說是麻煩,要是讓人見到康盛實業的千金小姐穿成這樣,那還得了。」聽起來她擔心的是,康芸禾的穿著會丟她的臉。

  見康芸禾被纏住了,星妙替她解圍,「改天吧,我跟芸禾趕著去看電影。」說著她順手將她拉離俞佩慈的身旁。

  俞佩慈才要對星妙的無禮表示不悅。

  不給她開口的機會,星妙拉起康芸禾便離開。「我們先走了。」

  一走出俞佩慈的聽力範圍,康芸禾便道:「對不起,星妙。」

  「妳又沒做錯什麼。」

  「我沒料到她會那樣說話。」

  見她一臉歉然,星妙反過來安慰她,「看開點,世界上總是會有勢利眼的人。」

  她玩笑的語氣讓她釋懷了,「是啊,總是會有這種人存在。」

  兩人說著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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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 09:10:38
第四章

  傍晚的擁擠車流中裡,剛下班的康仲朔正準備去接俞佩慈吃飯,等紅燈的空檔他不經意從後照鏡裡瞥見一輛眼熟的摩托車。

  騎士同樣是一身勁裝,戴著全罩式安全帽,他一眼便認出對方是上回同自己競速的傢伙。

  能讓他印象深刻的人不多,但像後頭那個不要命的傢伙並不容易忘。

  憶起對方那天死裡逃生的險象,他不覺皺眉。

  只不過他怎地也沒料到,更令他皺眉的事情還在後頭。

  綠燈一亮,後頭的摩托車油門一加,咻的一聲便從他眼前飆過。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他卻在摩托車後座看到一抹不可能出現的身影。

  即便對方戴著安全帽臉背對著自己,又只是匆匆的一瞥,他卻敢斷定摩托車後座上坐的絕對是自己的妹妹。

  有那麼半晌,康仲朔完全怔楞住,直到聽到後頭喇叭聲響起,這才回神。

  往前開了段距離,他擰著眉撥了通電話。

  電話那頭的俞佩慈顯然已經從來電顯示得知是誰打電話來,「朔,你快到了嗎?」

  「抱歉佩慈,我不過去接妳了。」

  她一聽驚叫,「什麼?!可是我都換好衣眼在家裡等你了。」

  「我臨時有事,改天再陪妳吃飯。」他語氣裡帶著安撫。

  她卻不依,「有什麼事比陪我吃飯還重要?」

  「有件事我得回去跟芸禾談。」

  「那也不急在現在啊,反正你妹又不會跑掉。」她對於他為了妹妹而跟自己爽約感到不滿。

  是不急在現在,只要康仲朔能暫時忘記妹妹坐在誰的車上。

  「我得立刻跟芸禾談。」

  「那我呢?你只想到你妹,那你答應陪我吃飯的事呢?」她十分氣惱他將妹妹看得比自己重要。

  「改天我再另外找時間補償妳。」他試著捺著性子哄她。

  可是俞佩慈的大小姐脾氣卻上來了,「你妹你妹,什麼都是你妹,到底是我重要還是你妹重要?」

  正看著前方路況的康仲朔微蹙眉,「別耍小孩子脾氣。」

  對於女友偶爾爆發的大小姐脾氣,只要不太過分他都能包容。

  但是此刻,在發現自己的妹妹坐在一個不要命的飆車騎士的車上,他實在沒有耐心聽她發脾氣。

  「那就陪我去吃飯。」

  「今天不行。」

  「康仲朔--」

  「就這樣。」他逕自結束了對話。

  回到家,康仲朔停好車一進門便問王媽,「小姐回來了嗎?」

  康芸禾剛好在這時下樓,「哥,你找我?」

  他一眼便認出妹妹身上穿的衣服,兩道濃眉不自覺的擰了起來,「跟我進來書房。」

  她儘管不解,仍跟在兄長身後走向書房。

  「哥,你今晚不是約了佩慈姊?」

  「取消了。」

  「為什麼?」她不解。

  他不答反問,「妳剛剛回來?」

  「嗯,我今天跟--」她正要告訴兄長自己跟星妙在一起。

  「那騎摩托車的傢伙是誰?」他卻打斷了她。

  「哥看到啦?」她訝異,「她就是--」

  「妳知道他會飆車嗎?」

  正想說出那人是星妙的康芸禾,不意兄長會有此一問,沒能立即反應。「嗯?」

  「他會不要命的在馬路上飛速奔馳。」

  這下她終於聽出兄長對星妙的負面評論。

  「那傢伙是誰?」康仲朔問,不確定妹妹怎麼會跟那樣一個危險人物扯上關係。

  雖說康芸禾一直希望能將星妙介紹給兄長認識,但絕對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為免影響到兄長對星妙的印象,她選擇了善意的謊言,「只是一個大學同學。」

  「妳最近常跟他在一起?」

  「沒有,因為以前的班代一直打電話來拜託我,希望我能參加今天的同學會,聚會完後他載我回來。」她盡可能讓自己表現得勉為其難。

  康仲朔雖然意外妹妹會參加同學會,但是除此之外卻也想不出其它合理的解釋,畢竟妹妹的交友圈子十分有限。

  「哥見過她?」康芸禾試探的問。

  「如果妳指的是那傢伙騎車時不要命的模樣,那我是真的很難忘。」他刻意強調,要讓妹妹瞭解自己反對她和這人深交的立場。

  聽出兄長的強硬,她更加確定沒有坦白星妙的身份是對的,否則他肯定會反對自己繼續跟星妙當朋友。

  「哥不希望妳跟那種傢伙走得太近。」他乾脆明著講。

  她眼底掠過一抹心虛,「我本來就不怎麼想參加同學會的。」她想以此帶過對冗長的承諾。

  「哥並不反對妳多跟同學接觸。」雖說妹妹近來個性已開朗些,可他還是希望她能多交些朋友。

  「我知道,我只是自己不感興趣。」康芸禾心想,自己這樣說應該不算說謊吧!

  明白妹妹無意與對方接觸,他總算放心了,「去吃飯吧。」

  她這才意識到,兄長是為了自己的事才取消跟俞佩慈的約會,「哥要不要再打電話約佩慈姊?」

  相較於妹妹的善體人意,康仲朔不禁要對俞佩慈稍早在電話中的行徑蹙眉。

  「不用了。」

  兄長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再勸說,反正對俞佩慈她本來就沒什麼好感,只是因為兄長才勉強接受。

  馬路上,星妙騎著輛光陽一二五的機車要去考駕照,目的是不想讓自己過於忘形。

  雖說效果不大就是了,否則她也不會到現在還是無「照」一身輕。

  行經某路段時,她瞧見前頭路邊停了輛保時捷,駕駛下車在查看車況。

  明知道自己還得趕著去監理所,但她還是忍不住把車停了下來,心想反正都考那麼多次了也不差這一回。

  「需要幫忙嗎?」她友善的問。

  康仲朔正準備打電話讓秘書通知修車廠的人過來,聽到聲音他回過身來。

  「是你?」脫口而出的人是星妙。

  見到是她康仲朔亦是意外,以陌生人而言,兩人見面的頻率算得上頻繁。

  「想不到又見面了。」她直爽的同他打招呼,「車子拋錨了?」問話的同時她人已經跨下機車。

  見到她走到拉開的車蓋前查看,他有些訝異的看著她熟練的檢查車況的模樣。

  星妙側過臉來問他,「你趕時間嗎?」

  對康仲朔而言,如果真能修得好,這點時間比起送修倒不算什麼。

  也不等他回答,她逕自說道:「給我三十分鐘。」跟著她走向摩托車開車箱。

  儘管不明白她要做什麼,但是有一點是他可以確定的,那就是對方似乎沒有習慣等待別人的回答。

  看到她從車箱裡取出一袋工具,他再次感到意外,懷疑有誰會隨車帶著維修工具。

  接下來她自顧自的檢修起保時捷,專注的模樣讓他逐漸相信,她是真有這番能耐的。

  她在修車,他無事可做的打量起她,她看來應該要比芸禾小上個一、兩歲。

  他想起來這是他們第四次見面。

  頭一回見面她是大樓外牆的清洗人員,第二回則是宴會裡打混的服務人員,而後是在加油站替人洗車的工讀生,這回見面她又搖身一變成為汽車維修技師。

  看著眼前這個年紀與妹妹相差無幾的女孩,康仲朔懷疑是什麼樣的出身讓她必須不斷的從事各種工作。

  而難能可貴的是她的樂觀,每一次的相遇他總能在她身上感受到開朗的氣息。

  埋首在車蓋裡的星妙在這時說道:「問題不是很嚴重,再等我一下就行了。」

  「不急。」他不打算催她。

  簡單的一句話卻引起她的驚呼,「哇塞!你在跟我說話耶!」語氣像是發現外星人般驚奇。

  她率直的反應讓他嘴角微揚,「妳很意外?」

  他這麼一反問,她像也意識到自己的誇張,「也不是啦,只是第一次聽到你開口。」說完,她手邊的動作又繼續。

  的確,只不過康仲朔不以為一般人在面對陌生人時能表現得多熱絡。

  當然,眼前的女孩除外。

  他不難看出,她應該是那種不論何時何地都能跟其它人相處融洽的人。

  星妙雖然忙著檢修,但話匣子一打開,她嘴巴就停頓不下來,「說真的,你有空的時候應該要多說話。」

  冷不防聽到她的話,尤其還是頭一遭有人敢這麼建議他,康仲朔不禁挑眉,脫口問道:「為什麼?」

  「感覺比較真實。」

  真實?

  他懷疑這是什麼回答,敢情她當自己是從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人不成?

  「之前不真實?」他不覺好奇。

  「之前一直很酷。」

  他楞了楞,要是他沒搞錯的話,酷應該算是種讚美才對。

  「我以為這是讚美?」他確認道,對她的解釋不能理解。

  「是讚美啊,像我弟就只會耍寶。」

  星妙的語氣聽似埋怨,他卻能感覺得出他們姊弟倆深厚的感情。

  「好了,搞定!」她跟著宣佈。

  這麼快?!

  沒有察覺到康仲朔的意外,她信心滿滿的表示,「應該沒問題了,你上車發動看看。」

  他依言坐回車裡試著發動車子。

  果然,引擎聲響起。

  他從車裡走下來,「妳讓我感到意外。」他老實說出對她的看法。

  星妙得意的公佈道:「我家是開車行的,不論是汽機車都難不倒我。」

  難怪。他這才理解。

  只不過女孩子家會修車仍是不簡單,「我以為妳這年紀的女孩不喜歡把自己弄的髒兮兮。」

  「謝天謝地,還好我媽不在這裡,要是她聽到你這麼說肯定會大聲附和,外加再念我一頓。」

  她逗趣的語調讓他的嘴角上揚,他取出皮夾從中抽了五張千元大鈔,「這些錢給妳,算是修車的費用。」其中不無想幫忙星妙的意味在。

  她詫異他的出手闊綽,並婉拒道:「不用了,又不是什麼大問題。」

  就是這樣爽快的個性,程母才會三天兩頭的嘮叨,說家裡要是沒她撐著早被他們父女倆給搞垮。

  康仲朔不意她會拒絕,畢竟五千塊不算一筆小錢。

  「如果送車廠維修肯定就會是大問題。」修車廠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誇大其詞。

  「所以說遇到我算你幸運。」星妙往自個兒臉上貼金。

  「那就更沒有讓妳做白工的道理。」他雖然欣賞她的個性,可仍是希望能幫助她。

  「反正只是舉手之勞。」見他又要開口,她索性提議,「這樣好啦,這回就當作是免費宣傳,下回你如果有需要再到我家車行來光顧。」這番說詞無意挾恩要求回報,目的只是要婉拒他的好意。

  不等他同意,星妙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他,「你要是有需要再過來,我老爸跟我的技術可都是一流的。」她不忘吹噓一番。

  康仲朔接過那張名片,懷疑的念出上頭的名稱,「穩當清潔公司?」

  「喔,那個啊,那不重要,背面這個才是。」她說著主動幫他把名片翻面。

  翻過面後,他看到了星妙家車行的地址,但仍不忘好奇的問:「那清潔公司……」

  「那是我媽開的,只是間小型清潔公司而已,車行才是我跟我爸的興趣。」可能的話,星妙也想母親把清潔公司給關了,不過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經她這麼一解釋,對於兩人頭遭見面的情形他便想通了,只是後來那兩回……「那之前--」

  會意到他要問什麼,她主動解釋,「還不就是我媽死要錢,只要有生意上門,也不管是做什麼就胡亂全接了,有時我都忍不住要懷疑我家開的根本不是清潔公司,說是打雜的還差不多。」

  星妙的形容讓康仲朔為之失笑,心裡則對她家的經濟情況更為留意。

  錯過了考照時間,星妙在外頭晃了些時間才回家。

  正在維修汽車的程父見到女兒回來,瞥了她一眼後歎氣道:「行行好,出去別告訴別人妳是我程風的女兒。」他對星妙的考照結果並不樂觀。

  她一聽,出聲抗議。「爸!」

  「程星妙,我醜話可是先說在前頭,妳要再無照駕駛被警察抓到,回來我不剝了妳的皮才怪。」程母也在一旁提出警告。

  她更是不平,「媽,我話都還沒說,妳幹麼亂觸我霉頭?」

  「哎喲,不用說也猜得到,肯定是又沒考上。」程政暘從裡頭端著碗飯走出來。

  「程政暘,你不待在學校跑回來做什麼?」她對弟弟很是感冒。

  「吃中飯啊!」他理所當然的道,誰讓學校就在程家對面馬路,「順便轉播戰況。」

  弟弟未了的話引起了星妙的狐疑。

  「我同學全都在猜妳什麼時候會考到駕照。」

  他此話一出,氣得星妙直想發飆。「程政暘!你--」

  「好了!你們姊弟倆別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玩。」程母制止道。

  「誰跟他玩啦!」她懷疑母親需要配副老花眼鏡,「還有啊,我根本就沒去考,才不是沒考上。」她趁機澄清。

  「是喔?沒去考……」程政暘語帶揶揄。

  「程政暘,你閉嘴啦!」

  「我是想閉嘴啊,要不是有人不肯面對現實。」他意有所指的瞟了她一眼。

  「誰不肯面對現實啦?我說的是真的。」星妙強調道,「我去考照的路上遇到有人車子拋錨,就停下來幫他修車,所以根本沒去考。」

  這回接腔的是程母,「沒考上都已經沒考上了,快點去吃飯,我菜都煮好了。」

  很顯然,全家沒有半個人相信她。

  這情形令她氣極,「我說的是真的!」

  「是啊,所有去隆乳的女明星也都說自己的胸部是真的。」程政暘嘲弄著。

  她一聽又要發飆,但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她。

  沒有理會兒女的抬槓,程母逕自走進裡頭去接電話。

  星妙跟弟弟在外頭才斗沒幾句,就聽到母親不知道在裡頭跟誰講電話,聲音異常興奮。

  等程母掛了電話出來,姊弟倆才要追問--

  「太好了、太好了!」程母說著走到女兒跟前,「妳這次這麼做就對了。」

  別說是星妙被母親誇得莫名其妙,就是一旁的程家父子也是聽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老婆,阿妙是做了什麼讓妳這麼高興?」程父好奇的問。

  程母興奮的轉向丈夫,「原來啊,阿妙是真的沒有去考照。」

  「我剛剛就說過了。」星妙為這遲來的正義發出不平之鳴。

  「媽怎麼知道?」程政暘不解。

  「想不到事情會這麼湊巧,你姊幫忙修車的那個對象,就是之前我們去清洗過大樓外牆那間大公司的老闆,對方覺得你姊的服務態度很好,決定從下個月開始讓我們負責他們公司內部公共區域的清潔工作。」

  程政暘聽完母親的解釋,「不是吧?這麼巧。」

  「所以說啊,」程母說著轉向女兒,「妳這回這樣做就對啦!」難得女兒總算是做了件能讓人稱許的事。

  沉冤昭雪又得母親誇獎,星妙可得意了,轉向弟弟,「聽到沒有,我是沒去考,不是沒考上。」

  程政暘好整以暇的回道:「因為沒去考,所以才不至於沒考上。」

  「程政暘!」

  姊弟倆說沒兩句又槓上。

  換作平時,程母肯定會出聲制止,但是這會她忙著翻電話簿去。「對了!我得趕緊再去多請幾個工人,光阿德阿勝哪夠。」

  得意的日子才過沒幾天,星妙很快就嘗到樂極生悲的苦果了。

  由於人手一時無法找足,她理所當然的就被母親列為清潔公司其中一員。

  乍聽到這則消息,她頓覺青天霹靂,反應過來後立即對母親提出抗議,表明要留在家裡的車行幫忙意願。

  但程母一口表示,車行的工作只需要一個人就夠了。

  頓時,母女倆的爭執隨即轉變成父女倆的戰爭。

  星妙雖然提出各種的理由與父親爭辯,最後卻被程父以車行是他開設為由一舉擊敗。

  至此,康仲朔原本的一片好意成了幫倒忙,星妙忍不住後悔當初沒乾脆收了他的五千塊就算了。

  奈何如今木已成舟,要後悔也為時晚矣,她只能認命。

  一路上,星妙對著熱心跟來幫忙的康芸禾不住埋怨母親的不是,康芸禾也只能好言安撫她。

  直到車子開到公司門口,康芸禾露出意外的表情,「星妙,妳說的是這家公司?」沒料到她幫忙修車的對象會是自己的兄長。

  「對啊!」察覺到康芸禾的詫異,星妙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由於事出突然,加上這一路上一直聽星妙在埋怨,所以康芸禾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跟她說明。

  「沒、沒什麼。」

  一行七人進到公司,星妙走向櫃檯小姐,「小姐妳好,我們是穩當清潔公司的,請問要找誰報到?」

  櫃檯小姐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轉向站在星妙身後幾步的康芸禾,跟著才又將目光拉回到星妙身上,禮貌的請他們上七樓報到。

  到了七樓,連同康芸禾在內的六個人被留在走廊外頭,星妙自己一個人進去見主管。

  說也奇怪,談話的時候星妙老覺得對方的眼神不時往外瞟,偶爾跟自己話說到一半又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彷彿有什麼話想問卻說不出口。

  等到該名主管終於將所有他們負責的公共區域交代清楚,出了辦公室,那股奇怪的感覺仍然困擾著星妙。

  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總覺得今天的他們似乎格外醒目,而且每個人對他們的態度似乎……

  恭敬!對,就是恭敬。

  打家裡的清潔公司營業到現在,這還是她頭一遭有這種感覺。

  分配好每個人的分內工作後,星妙跟康芸禾要去九樓,進電梯時她忍不住問道:「妳覺不覺得這家公司的人都很奇怪?」

  明白她指的是怎麼一回事,康芸禾只得硬著頭皮裝傻,「會嗎?」

  難道是她多心?星妙自問。

  不過像這樣客氣的公司,她還真是頭一回遇到。

  也許大公司的職員本來就此較客氣吧!她只能這麼對自己解釋。

  由於只需要打掃公共區域的部分,所以除了化妝室、走廊、樓梯間外,就只有少數幾間會議室,工作內容並不算太複雜。

  出了電梯,星妙見到一個女人迎上前來,便說:「小姐妳好,我們是來打掃會議室的。」

  對方一聽,原本恭謹的神情不禁楞了下。

  她注意到了,只是仍然不明就裡。

  那女職員原本以為康芸禾是來找康仲朔的,這才注意到她一身輕便的穿著,以及手上提著的水桶跟抹布。

  回過神後她正要開口跟康芸禾問候,星妙卻先她一步又問了遍,「請問會議室在什麼地方?」

  因為不清楚星妙跟康芸禾的關係,她恭敬的回復。「喔,那道門進去就是了。」

  「謝謝。」星妙說著就要離開。

  那女職員見狀忙道:「董事長這會正在裡頭開會。」

  哥在裡頭?!康芸禾意外,沒料到會這麼巧,她以為兄長這會該是在十二樓的辦公室。

  考量到還沒來得及跟星妙解釋,康芸禾忙提議道:「星妙,還是我們待會再過來?」

  女職員聽到康芸禾要離開,又急忙說:「不過會議應該快結束了。」

  像是要印證她說的話,會議室的門在這時被打開,帶頭走出來的人正是康仲朔。

  見到康仲朔,星妙直覺便要開口跟他打招呼,他卻先她一步開口了。

  「芸禾,妳怎麼會過來?」

  星妙直覺望向康芸禾,「你們認識?」

  康仲朔也注意到星妙,意外她跟妹妹似乎熟識。

  跟在康仲朔身後出來的一票高級主管也全見到康芸禾,以及她手裡的水桶跟抹布。

  康芸禾從沒想過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為兩人介紹,無奈的在心中歎了一口氣。「星妙,這是我哥。」跟著轉向兄長,「哥,這是星妙。」

  「你是她哥?!」星妙詫異不已。

  康仲朔雖然沒說什麼,聽到星妙的名字也不禁訝異,她居然是妹妹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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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康仲朔帶著妹妹和星妙一塊上到十二樓,秘書一見到他便說:「董事長,唐總裁來找您。」

  他點頭後交代,「吳秘書,接下來的時間如果有電話就請對方留言。」

  「好的。」秘書恭謹的回復。

  星妙和康芸禾跟著康仲朔走進董事長室。

  裡頭的唐宗瑞聽到開門聲轉過頭來,「你這傢伙終於--」他發現跟在好友身後的兩人,「芸禾,怎麼妳們全湊在一塊了?」他的好奇心隨即被挑起。

  星妙也認出他,「你不是上回的那個先生?!」

  康芸禾代為介紹,「星妙,他是唐大哥,是我哥的好朋友。」

  「聽起來你們像是不期而遇的?」唐宗瑞的興致更高了。

  跟著星妙像是突然想通似的,「難怪,我就說這間公司的人怎麼這麼有禮貌,原來是因為妳。」她一臉茅塞頓開的神情。

  星妙的率直引來康仲朔跟唐宗瑞的笑意。

  康芸禾則語帶歉意,「我也沒料到會這麼巧,一時來不及跟妳說,加上妳對程媽媽的安排又有意見。」

  聽出她的顧忌,星妙恍然大悟,「原來妳是擔心這個!我埋怨的是我媽,跟妳哥又沒關係。」

  雖說康仲朔是幫了倒忙,但她知他只是出於一片好意,她又豈有埋怨人家的道理。

  埋怨他?康仲朔不確定自己做了什麼。

  唐宗瑞見好友似乎也無頭緒,「也許妳們能暫時停頓一下,跟我們兩個狀況外的人解釋一下。」

  康芸禾於是將自己與星妙的關係,以及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約略敘述了遍。

  聽完她的解釋,唐宗瑞忍不住直呼,全天下的巧事全讓她們給遇上了。

  「這麼說來,阿朔將公司的清潔工作外包給星妙家,算起來是陰錯陽差,事先並不知道星妙就是救妳的人?」

  「我也是直到剛才到了公司樓下才知道。」康芸禾表示。

  「難怪上回妳會出現在宴會,我跟阿朔原先還以為……」基於禮貌,唐宗瑞並沒有把話給說全。

  星妙雖然會意過來卻不介意,「連我自己也很懷疑。」說著她轉向康仲朔,「以一個男主人而言,突然見到家裡後院出現個陌生人,端著一大盤食物坐在那裡,你的表現算得上是相當鎮定了。」

  「抱歉,我--」康仲朔壓根沒料到。

  她揮手打斷了他的話,「反正我那時也不認識你。」

  倒是康芸禾顯得意外,「哥跟星妙之前見過?」

  見是見過,就不知該從哪一回說起。

  一旁的唐宗瑞先開了口,「妳生日宴會那天,妳哥到後院抽煙,星妙剛好也端了盤食物在那裡大嚼。」

  「這麼巧。」

  還有更巧的呢!如果他們知道第一回的見面是發生在什麼情況下。星妙心想。

  一直記得要當面跟星妙致謝的康仲朔立刻說:「謝謝妳。」

  「拜託,你們該不是每見我一次就要再拿出來謝一遍吧?」她對人家的多禮實在不習慣。

  「芸禾生日那天,我本來是想當面謝謝妳的。」不意竟然陰錯陽差錯過而不自知。

  「幸好我早走了。」

  早料到她反應的康芸禾補充道:「我跟星妙說哥想當面謝謝她,她就急著回去了。」

  對於星妙這種為善不求回報的行徑,康仲朔跟唐宗瑞都相當讚賞。

  「如果妳有任何需要--」

  「別告訴我,我替自己贏得了一隻阿拉丁神燈。」

  她逗趣的回答引來三人的笑聲。

  「如果妳希望的話。」康仲朔輕易允諾,因為欣賞她的不貪求。

  「謝了,我家已經有電燈了。」不需要再添個油燈充數,「再說,你已經以行動謝過我了不是嗎?」她的語氣中帶有些許無奈。

  他聽出來了,唐宗瑞也是。

  加上猶不解一開始星妙與康芸禾的那段談話,唐宗瑞好奇的問:「阿朔做了什麼嗎?」

  康仲朔也想知道。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畢竟這事也不能怪人家。

  倒是康芸禾主動代為說明,「因為程媽媽接到哥公司這個大案子,偏偏人手又不夠,就要求星妙來湊數,但她比較想留在家裡的車行幫忙。」

  這下子康仲朔總算明白,上回他就曾聽星妙說過玩車是她的興趣。

  「妳喜歡玩車?」唐宗瑞感到意外。

  「算遺傳吧,我爸年輕的時候是賽車手。」星妙解釋道。

  不意自己的好意反倒造成星妙的困擾,康仲朔沉凝了兩秒,「如果我把委託案取消?」

  「可以嗎?」星妙臉上立即綻出期待。

  「哥,不可以。」康芸禾先一步阻止兄長。

  「為什麼?」星妙質問。

  「程媽媽會把妳給宰了。」她提醒她。

  的確,星妙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對,「沒錯,她會把我宰了,然後剁成幾十塊去醃泡菜。」

  星妙的沮喪有違康仲朔的本意,「抱歉,我沒料到。」

  「哥,沒關係的,程媽媽上有政策,星妙自然下有對策,她會找到辦法應付的。」在程家進出這些時日,康芸禾對星妙家的情況已有基本的瞭解。

  果然,「芸禾說得沒錯,我會搞定我媽的。」星妙立刻又信心滿滿。

  「有機會也許我跟阿朔該到妳家看看。」唐宗瑞道,他對程家母女間的相處感到有趣。

  唐宗瑞的話提醒了星妙,「也許你們可以把家裡所有的車全送到我家維修,這樣一來車行的人手肯定不夠。」她一臉興奮的望著他們。

  「也許妳該知道,我們的車並沒有妳想像的那麼多。」唐宗瑞點醒她的異想天開。

  她的臉立即垮了下來,「我想也是。」

  「現在你們相信了吧,星妙總會想到辦法的。」因為連這樣異想天開的辦法她都能想得出來。

  康芸禾的話讓在場的兩個男人全笑了。

  難得的星期假日,星妙本想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哪裡料到一大早就被母親從床上挖起來。

  讓她意想不到的是,母親居然要她照顧一個三歲大的小鬼頭。

  「妳開什麼玩笑?!」她不可思議的說。

  程母根本不理會女兒的反應,逕自表示,「阿水嬸去台中,傍晚才會回來。」

  傍晚?!星妙只差沒大聲尖叫。

  「那她幹麼不連小鬼一塊帶去?」

  「到台中少說也要兩個小時,小孩子在車上哪裡坐得住。」

  「他坐不住關我什麼事?我們家又不是開托兒所。」居然找她家幫忙帶小孩,簡直是太過離譜。

  「讓妳帶個小孩哪來那麼多廢話。」她懶得跟女兒廢話一堆。

  星妙卻無法不提出抗議,「我們家開的是清潔公司,又不是打雜的。」

  「人家肯給我們工作做就不錯了,還挑三撿四個什麼勁?」程母訓示她。

  明白跟母親說了也是白說,她留意到一旁的父親,「那叫爸帶啊!」沒道理非她不可吧!

  程父一聽,像是擔心老婆真改變主意忙出聲,「妳說的是什麼話,叫我帶?」

  「那為什麼就叫我?」

  總之,經過一番爭執下來,帶小孩的活最後還是落到星抄身上。

  她儘管百般不願,卻也只能莫可奈何的開始她的保母生涯。

  本來,她是想將小鬼關在房裡,繼續睡她的大頭覺。

  偏偏,死小鬼怎地也不肯安靜個一分鐘,在她房裡翻箱倒櫃的搞得她差點抓狂,尤其是在見到自己的心愛機車模型險些被解體時。

  最後,星妙只得打消睡大頭覺的念頭,將他拎出房間。

  只不過要她跟個啥事也不懂的小鬼乾瞪眼,打死她也不幹,尤其還是個煩人的小鬼。

  有鑒於搞定小鬼頭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給他吃,讓他塞得滿嘴全是食物,找不到空檔來煩她,她決定載他到市區,隨便買些東西讓他吃,吃到撐死也無所謂,只要別再煩她就好。

  在行經某條路時,小男孩眼尖的發現冰淇淋店的招牌,隨即又叫又鬧的吵著要吃冰淇淋。

  她無奈,只得帶他下車去買。

  手裡握著甜筒,看著上頭的兩球冰淇淋,小男孩是滿意了,卻換成星妙不開心。

  她見到小男孩吃得亂噁心一把,讓她不得不提高警戒,免得小鬼將冰淇淋滴到她身上。

  「小鬼,你要是把冰淇淋滴到我身上,小心我揍你聽到沒有?」

  一個才三歲大的娃兒怎麼可能聽得懂她的警告,更別提他的注意力這會還全集中在冰淇淋上頭。

  看得出來小鬼頭根本沒甩她,她只得自力救濟將他抱開些,免得屆時自己也給黏的一身。

  由於小男孩的身體略微傾斜的緣故,在經過一輛車旁時,甜筒上的一球冰淇淋突然掉到車蓋上。

  只聽到小男孩叫了聲,「冰淇淋!」

  星妙自然也注意到了,不過她注意到的是冰淇淋黏到的那輛名貴跑車。

  該死!她在心裡詛咒了聲。

  由於車窗的特殊設計,她無從窺知車主是否在裡頭。

  直到確定沒人從車裡下來,星妙才放心的回過頭責備小男孩,「不是跟你說過,叫你小心一點嗎?」

  他哪裡還理會她,「冰淇淋……冰淇淋……」

  「閉嘴啦你!還吵。」

  小男孩只是一味的指著車蓋上的冰淇淋球,「冰淇淋……」

  「再吵我扁你喔!」她對著他揮舞拳頭,佯裝要教訓他。

  他聽是聽進去了,一張嘴卻跟著扁了下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是他即將嚎啕大哭的前兆。

  她連忙鳴金收兵道:「好好好,冰淇淋、冰淇淋。」隨即指著他手上的甜筒,「你看,上面還有一球。」

  順著她所指的方向,小男孩的注意力被重新拉回到甜筒上,跟著又開心的吃了起來。

  星妙看在眼裡雖然恨不得揍他一頓,卻也只能莫可奈何的咬牙道:「回去看我怎麼扁你。」

  不過眼下她可沒空修理他。

  她看了看左右,見沒有人在注意她……以及那球空降的冰淇淋,就想腳底抹油載著小鬼閃人。

  車子裡,康仲朔正因星妙與小男孩的對話而失笑。

  原本他坐在駕駛座上講電話,剛結束通話的他正準備發車離開時,視線不經意瞥見星妙往這方向走來。

  沒等他降下車窗開口跟她打招呼,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一球冰淇淋空降到他的保時捷車蓋上,就在他的駕駛座前方。

  看出她想落跑,他並不打算制止她,只是好笑的看著她左右張望、探頭探腦的模樣。

  往前騎沒多久,摩托車停了下來。

  跟著,她把摩托車停在路邊,抱著小男孩走回來,他在她臉上看到懊惱的神情,顯然她的責任感正鞭策著她。

  看著她又折回來,他沒有立即開口喊她,他想知道她接下來的動作。

  車蓋上的冰淇淋正逐漸融化,星妙瞪了抱在手臂上吃得正開心的罪魁禍首一眼,認命的伸手去掏口袋裡的衛生紙。

  掏了掏左邊口袋,沒有。

  將小男孩換抱到左邊,跟著伸手去掏右邊的口袋,還是沒有。

  異想天開地,她伸手去掏小男孩的口袋,結果只掏出些餅乾屑。

  「你怎麼這麼噁心啊!」她對小男孩提出控訴。

  他哪裡理她,正意猶未盡的吃著最後一口的冰淇淋。

  看到這裡,康仲朔知道自己最好在冰淇淋曬乾前自行解決。

  正當他準備採取動作時,星妙突然一臉正色,「小鬼,是男孩子吧?」

  她的話引起了他的注意力,讓他停下拿衛生紙盒的動作。

  小男孩哪裡管她問什麼,只是對著她重複,「沒了!沒了!」

  她也不理他繼續說道:「是男孩子就應該要敢作敢當,知不知道?」

  懷疑小男孩能聽能懂,康仲朔為星妙一本正經的模樣失笑。

  「自己闖的禍就得自己擦屁股,聽到沒有?」

  看著她煞有其事地訓示著小男孩,他不明白她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正感好奇之時,令人錯愕的事情發生了。

  他怎地也沒料到,她竟將小男孩抱坐到車蓋上,跟著真用他的屁股去擦上頭的冰淇淋。

  一時之間,他忘了該如何反應,尤其前一秒他還在為她的勇於負責感到讚賞。

  不懂事的小男孩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當星妙在跟他玩遊戲,咯咯笑的好不開心。

  星妙只想趕緊將車蓋上的冰淇淋搞定,也不管小男孩黏得一屁股都是冰淇淋。

  這時,一個聲音憑空冒了出來--

  「用這個擦吧!」

  同一時間,星妙見到車窗降了下來,從裡頭遞出一盒衛生紙。

  她見到康仲朔從車裡採出頭來,忍不住驚叫了聲。

  「康大哥?!」她難掩詫異。

  看著她吃驚的反應,康仲朔面帶笑意,「我聽到了。」調侃她毋需叫得那麼大聲。

  「你一直在裡面?」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

  「至少在妳出現前。」他故意說得一本正經。

  只見她的臉頰倏地刷紅,像是糗到姥姥家了。

  「要嗎?」他晃了下手上的紙盒。

  盯著眼前那盒衛生紙,星妙努力抑下困窘的擠出一句,「我就說嘛,這車怎麼亂眼熟一把的。」

  「很高興妳認出來了。」他笑著誇獎她。

  「不客氣。」她硬著頭皮接下,跟著連忙撇清,「是他,全是這臭小鬼幹得好事。」

  「我看到了。」他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親戚的小孩?」

  「又不是倒了八輩子楣。」她本能的駁斥,「還不是我媽,人家付錢她就叫我當保母。」

  看過剛才的情況後,他實在無法同情她,比較起來該同情的似乎是付錢的人才對。

  「要我送妳回去嗎?」

  瞥下車蓋上的冰淇淋痕跡一眼,「不用了,我的機車就停在前面。」她尷尬的婉拒。

  「那好吧,我先走了。」

  「康大哥再見。」星妙急切的想擺脫眼前的窘況。

  康仲朔面帶笑容的發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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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踩著高傲的步伐,俞佩慈一身嬌貴的走進康盛實業的辦公大樓,櫃檯小姐一見到未來的董事長夫人,隨即恭敬的叫人。「俞小姐。」

  她隨口應了聲,便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電梯旁,星妙剛擦拭好電梯門,她退後兩步想要檢視,正好跟到來的俞佩慈碰撞到。

  「對不起,我不知道後面有人。」她轉身要道歉。

  俞佩慈在這時認出她來,「怎麼是妳?」她沒有忘記上回在百貨公司門口她對自己的無禮。

  星妙也認出她,「這麼巧?」

  俞佩慈擰著眉,對她從事的工作感到輕鄙。

  「妳怎麼會在這裡?」

  不然她該在哪裡?她被俞佩慈問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在擦電梯。」應該不難看得出來才是。

  「妳在這裡工作?」

  聽出俞佩慈的意外,星妙解釋,「其實我才剛做不久。」

  「是芸禾介紹妳來的?」對未來的小姑跟這樣低三下四的人攪和,她深感不以為然。

  「不--」她正要否認。

  「我真不敢相信,堂堂康盛實業的千金大小姐居然跟妳這種人攪和在一起,還介紹妳進來工作?」

  星妙不是笨蛋,自然聽得出俞佩慈的鄙視,不過對於不懂得尊重別人的人,她也懶得再多解釋什麼。

  但俞佩慈卻還沒完,「朔也未免太縱容妹妹了,寵妹妹也不是這麼個寵法。」

  聽到她對康仲朔的稱謂,星妙才猛然記起他們之間的關係,想起她的身份--康仲朔的女朋友。

  莫名的,她感到一股不舒服。

  像是懶得再跟星妙廢話,俞佩慈按下電梯鈕走進電梯,連聲再見也沒有。

  望著關上的電梯門,星妙不自覺蹙眉。

  到了頂樓的董事長室裡,俞佩慈一進門,語氣又回復成嬌滴滴。「朔。」

  打從那天在電話中不歡而散後,加上公司這幾天又有案子在趕,康仲朔直到今天才又見到俞佩慈。

  明白她的大小姐脾氣過了,他也沒說什麼,「中午想吃什麼?我讓秘書先跟餐廳訂位。」這算是對她的補償。

  知道跟康仲朔這樣的男人翻舊帳是不智的,她順從道:「上回那家法式料理。」

  康仲朔按下內線電話,「吳秘書,打電話到香榭訂兩個位子。」

  「好的,董事長。」

  在他交代秘書的同時,俞佩慈走到他身後,雙手繞過他的頸子環住他,「朔,你知不知道芸禾最近都跟什麼人在一起?」

  不解她突然提起妹妹的緣由,他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剛才我上來時,在一樓大廳被個擦電梯門的人撞到。」

  他直覺認為應該是星妙家的清潔人員。

  「他跟妳道歉了?」

  她的重點卻不在這裡,「上回我曾見過她跟芸禾一塊逛百貨公司。」

  這下康仲朔立即猜到她說的人是星妙,腦海裡不禁又想起前天的冰淇淋事件,嘴角因而染上笑意。

  「妳說的應該是星妙。」

  「你也知道她?」她繞到他面前。

  「她做了什麼嗎?」

  聽他的語氣如常,她頗不以為然,「你不反對?」

  「反對什麼?」他不確定她指的是哪方面。

  「堂堂康盛實業的大小姐跟個清潔工攪和在一起。」

  她的話讓他蹙眉,除了因為她語氣裡的鄙視,也為她的勢利。

  「難得芸禾能有個同年齡的朋友。」

  他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但她仍無法接受,「朔,你不能因為寵芸禾就事事都縱容她。」

  又一次的,康仲朔注意到俞佩慈的小家子氣。

  她並未察覺到他的情緒,仍繼續說道:「就因為她跟你要求,你就隨隨便便錄取個人--」

  「錄取星妙是我的意思。」他直接打斷她。

  她一楞,「你的意思?」

  「對,是我的決定。」這麼說應該夠清楚了。

  「為什麼?」她一臉的難以理解。

  儘管人不在現場,康仲朔卻能從她此刻的態度猜到,稍早她對星妙想必客氣不到哪裡去。

  「錄取星妙跟芸禾沒有任何關係,而且我希望妳能改正對她的態度。」康仲朔告誡道。

  俞佩慈隨即想到,「你喜歡她?」

  「別胡思亂想。」她的猜忌讓他蹙眉。

  「那你立刻就把她給辭了。」

  她的要求讓他正視著她,原以為她只是偶爾鬧點大小姐脾氣,卻不料她如此不講道理。

  「別任性。」

  「我才不是任性,如果你愛我就把她給辭了。」她撂下狠話,料想這樣一來必能逼他辭退星妙。

  不料--

  「辦不到。」他斬釘截鐵的拒絕,顯然也讓她的蠻不講理給惹煩。

  「什麼?!」她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回答。

  「我不可能隨隨便便開除一個沒有犯錯的人。」

  「就算是跟我鬧翻也無所謂?」

  注視著她,康仲朔一臉正色道:「佩慈,如果妳想繼續跟我在一起,就必須學著成熟點。」

  俞佩慈一聽,「我不成熟?」語氣明顯上揚,「為了一個清潔工,你居然說我不成熟?」

  她輕蔑的口吻讓他擰眉,「單就星妙救過芸禾這點,我就希望妳能對她客氣點。」

  「她救過你妹?」她語帶懷疑。

  「上回芸禾差點被綁架就是星妙救了她。」如果她還有理智,就應該能理解並改正自己的態度。

  她雖然明白了星妙的身份,但是對於男友寧可跟自己決裂也要維護她這點仍是無法平衡。

  「我不希望妳再針對星妙。」他看著她正色道。

  明白他要聽她親口承諾,她卻是滿心不願。

  「好了啦朔,快中午了我們去吃飯,別再談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她移開話題。

  康仲朔哪裡會聽不出來俞佩慈有意迴避,可明白再說下去也是無濟於事,索性便就此止住。

  「走吧。」

  雖說康仲朔並不反對妹妹跟星妙玩在一塊,但是董事長的妹妹在公司裡打掃確實是說不過去。

  是以,打從第一天過後康芸禾便不再跟星妙一塊到公司,幸好程母的人手也找足了。

  但在私底下,她仍常往程家跑。

  像這會,她跟星妙兩個人正窩在房裡聊天吃零食。

  「星妙,哥說昨天俞佩慈到過公司?」

  康仲朔之所以會跟妹妹提起這事,是希望妹妹在遇到星妙時能跟她提一聲,要是俞佩慈有什麼不禮貌的地方,請她別計較。

  提起她,星妙不自覺的又想起她身為康仲朔女朋友的身份,「嗯。」語氣因而顯得有些悶。

  「妳們遇到啦?」

  「在電梯口,那時我正在擦電梯。」如今回想起來,初次見到康仲朔時,跟他耳鬢廝磨的那個女人應該就是俞佩慈,只是那時她沒有仔細瞧。

  「她是不是對妳不禮貌?」康芸禾問,從上回在百貨公司門口俞佩慈的態度不難猜出。

  「她是很訝異在那裡見到我。」想起俞佩慈的個性,星妙實在想不透,康仲朔到底喜歡她什麼。

  「哥要我告訴妳,如果她說了什麼要辭退妳的話,要妳別介意。」

  辭退她?她只覺得意外,倒沒想過那女人會那麼討厭她。

  等不到她回答,康芸禾叫她,「星妙。」

  「啊?」她回過神。

  「妳在想什麼?」

  她直覺脫口,「我在想康大哥為什麼喜歡她?」

  提起這點康芸禾也有些迷惘,「我也不知道,哥跟她是在參加宴會時認識的,然後就開始交往到現在。」

  這麼說來他們在一起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哥應該會娶她吧!」康芸禾猜想。

  星妙一聽,「康大哥很愛她嗎?」

  愛?她無法確定,兄長一向不是那種情緒強烈的人。

  「算喜歡吧!」否則又怎會在一起?

  雖然康芸禾對俞佩慈這個未來大嫂其實並不欣賞,但是為了不想叫兄長為難,

  她從未表示過反對意見。

  只是喜歡,那自己也許還有機會。

  「我決定了!」星妙突然坐直身子宣佈。

  「決定什麼?」康芸禾對她突如其來的話語感到費解。

  「我要追康大哥。」

  「追我哥?!」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卻見星妙肯定的點頭,「對。」

  「星妙,妳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妳反對?」

  「不是。」問題不在於反不反對,而是她從來沒將兄長跟星妙聯想在一塊過。

  星妙一聽興奮不已,開心的語氣像是找到了支持者。「妳也贊成!」

  康芸禾決定先弄明白她的想法,「妳怎麼會突然想到要追我哥?」

  「其實也不算多突然,我第一次見到康大哥時對他的印象就不錯。」覺得他很酷。

  隨後的認識跟相處,她更覺得康仲朔就像康芸禾說的,嘴巴上雖然從不表示什麼,卻是個體貼的人。

  見星妙說得認真,她直覺想到,「可是妳跟我哥足足差了九歲。」這也是為什麼她從未想過要將兩人湊在一塊的原因。

  「錯,是只差九歲。」星妙糾正道。

  實在是太過突然,康芸禾一時還無法想像兩人在一起的畫面,「可是哥已經有女朋友了。」

  「所以我得趕緊行動。」免得再耽擱下去,他們就進禮堂了。

  她依然不確定。

  「還是妳比較希望俞佩慈當妳大嫂?」星妙問道。

  她一點也不想。「當然不是。」

  「那好,祝福我吧!」

  將星妙的信心滿滿看在眼裡,康芸禾不禁好奇,「妳打算怎麼做?」她懷疑兄長會把星妙的追求當真。

  「放手去追嘍!」星妙回答得理所當然。

  或許是被她的鬥志所感染,康芸禾也忍不住想,要是兄長能娶她也不錯。

  一早,康仲朔才進到董事長室,便在辦公桌上發現一束火紅的玫瑰花,這才明白剛才秘書看他的神情何以有異。

  他原想轉向門外的秘書詢問,最後還是決定先查看過再說。

  拿起桌上的玫瑰花,他在裡頭發現一張短箋--

  康大哥,請接受我的追求,星妙。

  他驚訝的按下內線,「吳秘書,我桌上的玫瑰花是怎麼回事?」儘管留有紙箋,他仍難以置信的再作確認。

  「是程小姐送上來的。」

  雖說星妙的身份是清潔工,但是整個公司上下都知道董事長兄妹對她十分禮遇,連帶的他們這些做下屬的也沒敢輕侮她。

  得到證實後,他又瞥了桌上那張紙箋一眼才交代道:「馬上找程小姐上來。」

  「好的。」

  過了十幾分鐘,董事長室外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

  星妙一進門便問:「康大哥,吳秘書說你找我?」她的態度一點也不扭捏。

  反而是康仲朔對她的態度感到意外,聽她說話的語氣像是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似的。

  他忍不住懷疑的再次確認,「玫瑰花是妳送的?」

  誰知星妙大方承認,而且臉上隨即露出期待。「對啊,喜歡嗎?」

  出乎意料的坦率讓他再度感到意外,「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語氣裡有著強烈的懷疑。

  「知道啊,你不喜歡我送的玫瑰花嗎?」她對他的反應作出臆測。

  「我說的不是玫瑰花。」

  「還是你比較喜歡其它的花?」因為不確定他喜歡什麼花,她只能選擇最通俗的玫瑰花。

  見她完全掌握不到重點,他不得不講白,「星妙,重點不在於妳送的花,而在於妳為什麼送我花。」

  她一聽反倒訝異,「你不知道?我以為你會看到我附的短箋。」

  難道是掉了?她的視線在地上梭巡。

  看在康仲朔眼裡自然清楚她在找什麼,「我看到了。」

  她這才停止梭巡,「我想也是,把花放下時我還特意確認過的。」沒道理一轉眼就掉了才對。

  「妳明白上頭寫些什麼嗎?」

  星妙覺得他這話問得奇怪,紙箋是她寫的她當然明白。

  「知道啊,我想請你接受我的追求嘛!」

  聽到她親口證實,他愕然的說不出話來。

  生平頭一遭,他遇到這麼坦率的追求。

  雖說一直以來想接近他的女人從來沒有少過,但多少都與他的背景有關,像星妙這樣直接坦白的卻是目前為止僅見。

  他不禁感到頭疼。

  如果今天對像換作是其它女人,他根本就毋需困擾,甚至是直接不予理會。

  但是星妙不同,他知道,她的追求並不懷其它的意圖。

  「妳為什麼想追求我?」康仲朔決定先弄明白。

  「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你啊!」她理所當然道。

  他發現自己的頭疼絲毫沒有受到安撫。

  「星妙,妳應該已經見過佩慈了?」

  「見過啊!」

  見她似乎沒聽出自己話裡的含意,康仲朔不得不更進一步說道:「我跟她,我們正在交往。」

  「這芸禾告訴過我了。」

  「妳知道?!」既然如此,他對她的追求更感意外了。

  「嗯。」她點頭,不明白他訝異的神情所為何來。

  「但是妳還是決定……」他遲疑了下才道:「追求我?」一個大男人使用這樣的字眼實在不習慣。

  「你不同意嗎?」她問得小心翼翼,像是害怕失望。

  天曉得這跟同不同意根本沒有關係,對他而言,這種事情根本不該發生,雖說它就是發生了。

  「這跟同意無關。」他試著想讓她明白。

  「那跟什麼有關?」

  見她問得認真,他索性把話講白,「我有女朋友了。」

  「我知道啊,因為你有個糟糕的女朋友,所以我想也許你能夠考慮我。」星妙直言的說。

  的確,俞佩慈是有缺點,康仲朔承認,雖說也許還不到糟糕這樣的形容詞就是了。

  隨著兩人的交往越深,一些性格上的歧異也逐漸浮現,他也不得不重新檢視起兩人的關係。

  即便是這樣,他卻無法因此而認同星妙的邏輯,畢竟交女朋友不是一道比較題。

  「星妙,康大哥從來沒有想過……」他遲疑著該怎麼說才不會傷害到她。

  「想過什麼?」

  他經過斟酌後道:「把妳當成一個交往的對象。」

  沒有立即響應,星妙的表情像是在思索他話裡的含意。

  他看著她,「妳明白嗎?」

  「所以你很意外?」

  聽起來她似乎是明白了,「對。」

  卻不料她下一句竟是,「那你需要些時間適應?」

  「不!不是這樣的星妙。」康仲朔衝口否認,跟著像是意識到自己太過直接,忙又補充解釋,「康大哥的意思是說,我足足大了妳九歲。」在他眼中她就像是另外一個妹妹。

  「你擔心自己比我老?」

  「難道妳不覺得?」他反問。

  她卻搖頭,「我不介意啊!」

  頓時,他只覺得欲語無言,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歎了口氣,「算了星妙,妳去忙吧!」康仲朔說道,料想等她回去想過便會明白。

  確定他沒有話要再問自己,星妙也不催他,知道他需要時間適應便退出去了。

  看著辦公室的門被重新帶上,他感到一股無力,視線不經意瞥見桌上那束火紅的玫瑰花,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對於生平頭一遭收到的花束,康仲朔不知該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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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 09:12:08
第七章

  康仲朔原本以為在跟星妙談過後,再讓她回去好好想想,事情便會就此打住。

  哪裡料到,情況跟他的預期天差地別。

  每天一踏進董事長室,桌上仍然放著束玫瑰花,裡頭依然夾了張她寫著追求話語的短箋。

  他甚至能感覺得出來,吳秘書看他的神情像是在隱忍什麼。

  這些都讓他感到無力,不知道該拿星妙如何是好。

  更別提是處理那棘手的花束了,換作是其它女人送的,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將花塞進垃圾桶裡。

  但是送花的人是她,一個被自己當成妹妹般疼愛的大女孩,他無法這麼對她。

  最後他只得把玫瑰花帶回去給妹妹,希望星妙能從妹妹那裡明白自己的拒絕。

  只是直到目前為止,星妙顯然還未明白過來。

  因為星妙的持之以恆,康仲朔已經逐漸適應每天一早進公司,便在辦公桌上看到一束火紅的玫瑰花。

  可能的話,他實在想告訴她,如果她真的非送不可,希望她能改送其它顏色較不醒目的花。

  但他終歸沒有說出口,為的是不想讓她誤以為自己接受了她的追求。

  對,追求,一個三十一歲的大男人被個二十出頭的小女生追求。

  今早康仲朔一踏進辦公室,除了熟悉的玫瑰花外,竟還看到--

  接受我吧!

  清楚的四個大字就寫在一整面的落地窗上。

  短暫的錯愕過後,他的第一個反應是回頭對門外的秘書交代,「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任何人進來。」

  康仲朔難得的強勢讓秘書側目,但仍恭敬的回復,「好的。」

  將辦公室的門帶上,看著落地窗上那斗大的四個字,他發現自己的頭又疼了。

  懷疑星妙究竟是在什麼時候進來將字寫上,他本能的走向落地窗觸摸,想確定她是如何辦到的。

  結果卻發現,字並不是從裡面寫上,而是從外面。

  不等他對她所冒的危險蹙眉,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頭推開,跟著便聽到唐宗瑞的聲音。

  「聽秘書說你不准任何人進--」

  康仲朔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乖乖,是我看錯了還是怎樣?有人正在跟你示愛嗎?」唐宗瑞的視線定格在落地窗上。

  康仲朔只能亡羊補牢的催促,「把門關上!」

  唐宗瑞不難理解好友此刻的心境,順手將門帶上的同時,嘴巴上也不忘調侃,「難怪你這傢伙不讓人進來,原來是躲在裡面自我陶醉。」儘管他已經在好友臉上看到無奈,仍不放過機會的取笑。

  「你一大早不上班跑來我公司做什麼?」康仲朔沒好氣的問。

  「我本來是想來跟你討論合作案的一些相關細節,不過現在不急。」他更感興趣的是落地窗上的幾個大字。

  「既然不急你可以回去了。」單是星妙的事就已經夠叫人頭疼,康仲朔沒有多餘的心思再應付好友的插花。

  「那也不急。」唐宗瑞問道:「是誰這麼沒有眼光,挑上你這樣一個不懂情趣的男人示愛?」

  他沒有響應。

  唐宗瑞繼續唱著獨腳戲,「該不是俞大小姐突然心血來潮,決定用這個跟你求婚?」他還佯裝出一副驚恐的神情。

  明白好友的個性,在沒能問出個所以然前是不會輕易罷休,康仲朔終於說道:「星妙。」聲音裡透著無奈。

  唐宗瑞一怔,「誰?」

  他不難理解好友的詫異,又說了遍,「星妙。」

  反應過來的唐宗瑞驚叫,「你開玩笑的吧?!」

  可能的話康仲朔也希望自己是在開玩笑。

  「乖乖,想不到那丫頭這麼……」察覺到好友瞇起的視線,他硬生生改口,「有創意。」

  康仲朔白了他一眼。

  「她是怎麼瞞著你進來偷偷寫上的?」唐宗瑞走向落地窗想要伸手觸摸。

  「不是從裡面寫上的。」提起這點康仲朔就忍不住想要發脾氣,因為星妙居然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不是?」他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你是說她是從外面寫上的?!」手掌觸摸到落地窗後,印證了康仲朔的話。

  康仲朔沒有回復,知道他已經知道答案。

  「她不要命了嗎?」

  康仲朔的眉心擰得更緊。

  「怪了,這麼大的字剛才我把車停在對面,要進來時怎麼會沒看到?」唐宗瑞忍不住懷疑的又確認的摸了遍,「應該是用不透光漆噴上的。」所以從外邊看沒有任何顏色。

  「這很重要嗎?」對好友居然在這種時刻跟自己討論這種話題,他有些氣惱。

  看出好友的苦惱,唐宗瑞好奇的問:「那丫頭是認真的?」

  康仲朔歎了口氣,走回自己的辦公桌。

  這時唐宗瑞才注意到桌上那束火紅的玫瑰花。

  其實,那樣一束醒目的玫瑰花要想忽視並不容易,只是他一進門就被落地窗上斗大的示愛字眼給吸引去了注意力。

  「別告訴我玫瑰花也是星妙那丫頭送的。」儘管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看著眼前那東玫瑰花,康仲朔是真的沒轍。

  「看來她是認真的。」唐宗瑞下了結論。

  康仲朔沒有說話,原本他以為要不了幾天,星妙得不到響應就會放棄。

  如今看來她非但沒有放棄的跡象,似乎還越挫越勇。

  無視好友一臉的苦惱,唐宗瑞興致勃勃的打探,「什麼時候的事?」語氣裡似乎還帶有些許的埋怨,怪好友居然沒跟他透露。

  「就這幾天。」

  「芸禾那丫頭也知道吧?」畢竟她跟星妙情誼深厚。

  「至少在我把花交到她手上時,沒見她感到意外。」

  這麼說來,芸禾也認同這事。

  唐宗瑞不由得正視起好友跟星妙在一起的可能性。

  兩人除了年紀有些差距外,比較起來星妙確實比俞佩慈更適合他。

  因為家裡的變故,提早扛下責任的康仲朔個性較為壓抑,星妙的率直也許能為他帶來好的影響。

  「看來芸禾是樂觀其成。」身為旁觀者,唐宗瑞看得出來康芸禾對俞佩慈並不欣賞,只是為了兄長才沒表現出來。

  康仲朔壓根沒有想過,經好友一提才想起妹妹的態度。

  可能嗎?芸禾也贊成?

  「以星妙那丫頭的個性,會追求你應該是真的喜歡你吧!」

  「我沒想過。」康仲朔無奈的道,星妙甚至還比芸禾小上兩歲耶。

  「別告訴我你不感動?」一個女人為了追求他做到這種地步,尤其星妙還不像其它女人另有所圖。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也正因為這樣康仲朔才不忍心傷害她。

  「說真格的,也許星妙那丫頭要比俞佩慈來的適合你。」唐宗瑞說出自己的看法。

  康仲朔知道,自己跟俞佩慈之問確實存在著問題,但卻不表示他能因此而接受星妙。

  「在我眼中星妙跟芸禾沒兩樣。」

  唐宗瑞卻駁斥,「不可能沒兩樣!」見他要開口,他立刻又說:「起碼你們之間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這就差很多了。

  的確,也正因為這樣,康仲朔才覺得苦惱。

  沉思了兩秒,他作了決定,「晚點我再找星妙談。」

  「決定接受她?」

  「她得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危險的事。」他指的是她在落地窗上搞的把戲。

  要是康仲朔猜得沒錯,她應該是利用兩人頭一回見面時所使用的升降機。

  問題是,那時兩人互不相識,他可以不過問她的死活。

  但如今,他無法眼睜睜看她冒險,天曉得一個不小心她也許會摔死。

  的確,唐宗瑞也贊同是有這個必要,畢竟其中的危險性不容忽視。

  不過更令他期待的是後續的發展,他相信星妙的率直終將改變好友。

  因為被訓了一頓,星妙只得收拾起自己的創意,繼續每天一束玫瑰花,雖說效果不怎麼顯著就是了。

  當然,效果之所以不顯著,是因為康仲朔刻意淡化,他始終相信假以時日等她認清楚兩人之間的差距就會放棄。

  只不過事情似乎等不到那時候,因為俞佩慈發覺了。

  這日康仲朔人在樓下開會,俞佩慈還是逕自到董事長室裡去等他,一進門她的視線立刻被桌上那束火紅的玫瑰花吸引住。

  她先是感到意外,跟著是難以置信的驚喜。

  兩人交往以來,除了她主動暗示外,康仲朔從未送過她花。

  走到辦公桌旁,她開心的拿起那束玫瑰花,卻在這時注意到裡頭夾了張紙箋。

  不經意拿起來一看,上頭的文字立即讓她變臉,手上的玫瑰花一摔,她氣沖沖的走了出去,不悅的質問起秘書來。

  「吳秘書,朔桌上放的玫瑰花是怎麼回事?」

  秘書看著她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心裡不禁暗暗叫苦。

  「那是……是……」因為清楚俞佩慈在康仲朔視線範圍外的脾氣有多大,她的解釋顯得有些吞吐。

  俞佩慈根本等不及聽她支支吾吾,「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除非是不要命了才敢實說,「只是這一兩天。」她謊稱。

  秘書的回答並未能讓俞佩慈息怒,要不是她剛好過來,天曉得還會被瞞到什麼時候。

  見俞佩慈的神色仍然鐵青,秘書試圖緩和道:「程小姐年紀輕,董事長並沒有當真。」

  俞佩慈當然知道,以她的條件怎麼可能輸給個乳臭未乾的小鬼。

  即使是這樣,她仍不容許有女人企圖勾引康仲朔。

  「她在哪裡?」

  不需要點名,秘書猜也知道她問的是誰,「程小姐的工作是屬於外包部分,我並不是很清楚。」

  她說的是實話,但真要找人還是有辦法的,只不過她不認為這會讓俞佩慈找到人是好事,尤其她的火氣正盛。

  「我管妳清不清楚,總之我要知道她現在在哪裡。」

  眼見俞佩慈不肯輕易罷休,她只得拿起話筒撥了電話去問。

  掛斷電話後,她說道:「程小姐這會人在十樓的樓梯間。」

  一得知星妙的位置,俞佩慈二話不說轉頭就往電梯走去。

  當她在樓梯間找到星妙時,她正在掃地。

  星妙聽到高跟鞋的聲音回過身來,就見到俞佩慈鐵青著張臉出現在自己面前。

  「妳是什麼意思?」她一開口就很沖。

  星妙不是遲鈍的人,立即便猜出她的言下之意。

  如果她夠聰明的話,此時此刻她就應該裝傻,只可惜裝傻不是她的作風。

  既然決定跟人家公平競爭,自然得先知會人家一聲。

  「妳知道啦?」

  星妙此話一出等於是間接承認了追求康仲朔的事。

  見她沒有一絲心虛,俞佩慈直覺她根本沒將自己放在眼裡,「妳以為妳在做什麼?」

  「我想跟妳公平競爭。」她說出自己的目的。

  俞佩慈一聽,「公平競爭?」那音調彷彿她說了什麼可笑的話,「妳憑什麼?」論家世、論外貌,自己樣樣在她之上。

  「我喜歡康大哥。」星妙坦白道,並不因為她的盛氣凌人而退縮。

  「就憑妳也配?」

  她不以為然,「喜歡一個人是沒有所謂配與不配的。」

  「喝!妳臉皮還真是厚得可以。」居然敢跟她說教?

  會嗎?星妙不覺得。

  「我只是想讓妳有個心理準備。」既然是公平競爭,她就希望能夠光明磊落的進行。

  「妳……」俞佩慈惱怒,為她的不為所動。

  而星妙只是一臉坦蕩的迎視她。

  冷不防的心思一轉,俞佩慈像是想通了什麼,「原來是這樣,這才是妳進公司的真正目的對吧?」

  本來呢,星妙是要否認的,畢竟一開始她並不想來這裡工作。

  但是現在,她很高興母親的安排。

  「算是巧合吧!」

  俞佩慈冷哼了聲,「巧合?妳說得倒好聽。」她壓根就不相信她,「妳厚著臉皮處心積慮混進公司,為的就是想接近朔吧?」

  星妙雖然沒有必要對她解釋,但見她誤會得厲害還是說了,「我會在公司是因為康大哥將公司的清潔工作外包給我家。」

  俞佩慈雖然已經從康仲朔那裡得知概略緣由,卻堅持自己所猜測的,「是妳讓芸禾這麼做的吧?讓她開口去求朔?」

  星妙發現自己有想翻白眼的衝動,因為她的想像力未免太過豐富。

  「因為知道朔對妹妹的寵愛,所以妳刻意去接近芸禾、拉攏芸禾,然後再利用是芸禾救命恩人這層關係來巴住朔?」

  毫無疑問的,俞佩慈不去當電視編劇實在是太可惜了。星妙心想。

  「我認識康大哥的時候並不知道他是芸禾的哥哥。」這點她必須澄清。

  星妙的話猛然提醒了俞佩慈,「是妳!妳是那回出現在落地窗外面的那個女人?」

  當時由於事出突然又過於驚慌,加上只是匆忙一瞥,以致俞佩慈直到現在才認出她來。

  星妙對她的驚訝感到費解,天曉得她壓根就不曾否認。

  「原來,早一開始妳就企圖接近朔,所以一知道芸禾跟朔的關係,馬上就要求她安排妳進公司?」

  至此,原本單純的巧合在俞佩慈的穿鑿附會下,儼然已經成了縝密計劃的陰謀。

  天啊!誰來把她敲昏算了。

  雖說星妙偶爾也會有異想天開的時候,但是她發現眼前的女人症狀比她還嚴重,簡直已經到了病態的地步。

  「小姐,妳真的想太多了。」她很懷疑康仲朔跟她在一起不累嗎?

  「妳當然不會承認。」俞佩慈像是早料到她會否認。

  「算了,妳想怎麼說隨便妳。」星妙發現跟她解釋根本就是浪費口水。

  「告訴妳,妳最好認清楚事實不要癡心妄想,朔是我的,沒有人能夠搶走他,尤其是憑妳這樣的條件。」俞佩慈的眼神裡毫不掩飾對她的輕蔑,「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德行,一個低下的清潔工也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星妙發現,眼前的女人除了異想天開外,還有很嚴重的職業歧視。

  「什麼叫沒有自知之明我今天算是見識了,就憑妳這樣的條件也想跟我公平競爭?回去照照鏡子吧妳!」她刻薄的說。

  「我出門前已經照過了。」

  「妳……」俞佩慈一惱,「妳以為靠著要嘴皮子就能吸引朔的注意力?看看妳自己做的是什麼低三下四的工作,一身廉價的衣服連幫我提鞋都不夠格,還妄想癩蝦蟆吃天鵝肉?」

  在秘書的通知下趕來的康仲朔,聽到這般話,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一直以來,他以為女友只不過是個性驕了點,卻不知道她講話如此尖酸刻薄。

  尤其星妙不過是個坦率的大女孩,對她根本就沒有惡意,有必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嗎?

  俞佩慈聽到走動的聲音轉過身一看,「朔,你怎麼來了?」

  「吳秘書說妳來找我。」

  該死的吳秘書!她在心裡記上一筆。

  彷彿前一秒那個尖酸刻薄的女人壓根不曾存在過似的,俞佩慈笑盈盈的迎上康仲朔,「朔,我已經全問清楚了,她之所以送你玫瑰花、處心積慮的接近你,全是因為你的錢。」

  什麼?!星妙聽得瞠目結舌,她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了?

  很顯然的,她低估了俞佩慈,除了異想天開、職業歧視外,她最厲害的特長應該是憑空杜撰。

  至此,她對康仲朔寄予無限的同情。

  而康仲朔聽了女友的話只是蹙眉。

  如果星妙不曾婉拒妹妹的支票酬謝,如果她不曾拒收那五千塊的修車費用,他也許會相信她的話。

  但在瞭解了星妙的個性後,他壓根就無法信服這樣的說法。

  反倒是俞佩慈,一個受過良好教養的千金小姐,她的猜忌跟刻薄是他從心底感到厭惡的。

  不過他們之間的事,他打算等兩人獨處時再談。

  「星妙年紀還小,妳有必要跟她這麼認真嗎?」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人異口同聲的駁斥--

  「她是認真的!」

  「我是認真的!」

  「星妙。」康仲朔制止星妙,要她別再跟俞佩慈繼續攪和。

  「好吧!」星妙應允,「不過我是認真的。」

  俞佩慈一聽,「妳--」

  「好了佩慈,別跟個小孩子計較。」他懷疑自己以前怎會沒有發覺,還一直以為她的心胸狹隘只是愛鬧鬧小姐脾氣罷了。

  「我才不是小孩子。」星妙反駁道。

  「星妙……」康仲朔拉長語氣睨她。

  「好啦!我去工作了。」她識相的先閃一步。

  董事長室裡。

  「朔,你不開心?」俞佩慈察覺到了。

  康仲朔沒有開口,只是看著她,彷彿直到此刻他才真正認清存在兩人之間的問題。

  他的沉默隨即又引來她的猜忌,「因為我去找她,所以你不開心?」語氣裡有著明顯的妒意。

  聽在他耳裡,對她從不知道檢討自己惡行這一點更是看清了。「跟其它人沒有關係,佩慈。」

  她察覺到他語氣裡的嚴肅,那是過去所不曾有過的。

  「那是為什麼?」

  「妳說呢?」如果她懂得反省,她會明白的,否則他們之間根本不可能再走下去。

  因為心虛,俞佩慈直覺生起了防衛心,「我沒有錯,是她明知道你已經有女朋友了還故意勾引你。」

  她的回答讓他失望,「佩慈,別再把事情牽扯到其它人身上,妳該清楚我們之間存在著問題。」

  俞佩慈慌了,選擇自欺欺人,「我不清楚,我什麼也不清楚,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問題。」

  她的話為兩人之間帶來短暫的沉默。

  半晌,康仲朔才說道:「等妳願意面對現實我們再來談。」

  她卻仍固執的不肯承認,「面對什麼現實?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問題。」

  「如果妳堅持這麼認為的話。」對於一個不肯面對現實的人,他也懶得再說廢話。

  察覺到他的不耐,她忙放軟身段,「朔……」

  他卻接著說道:「在我眼中星妙跟芸禾是一樣的,唯一的不同在於妳的心態,那才是問題的關鍵。」

  「我只是太愛你。」

  是的,人們常以此作為借口,但卻不足以當成理由。

  「那就學著反省自己。」如果她明白什麼叫反省。

  儘管心裡壓根就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俞佩慈嘴巴上仍然迎合著他,「我會的,朔。」

  康仲朔看著她,沒再說什麼。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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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 09:12:34
第八章

  嘴巴上說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則是另外一個問題。

  那天過後俞佩慈造訪康盛實業的頻率增加了,並不全是來找康仲朔,有時是私下來找星妙尋釁。

  看在星妙眼裡只當她是對她自己沒有自信,並末將她的尋釁放在心上,或者更正確的說法是充耳不聞才對。

  至於康仲朔,雖然看不出俞佩慈有明顯改變的跡象,彼此間暫時也沒有再平添新的問題。

  今天康仲朔約了客戶在餐廳談生意,所以人並沒有進公司。

  坐在靠窗的位子,他的視線不經意往外一瞥,瞧見馬路對面一輛摩托車正好停下,上頭的人正是那名挑釁過他的不要命騎士。

  康仲朔原也不怎麼在意,直到對方脫下全罩式安全帽--

  星妙?!他為之愕然。

  沒有多想,他對同桌的客戶說:「抱歉,我出去一下。」跟著起身走出餐廳。

  當康仲朔越過馬路來到摩托車旁時,星妙正好從花店裡走出來,「康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劈頭就是一句,「妳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活得不耐煩?她也不過就是來買東玫瑰花而已。

  「今天的玫瑰花,送你。」她遞出手上那束玫瑰花。

  因為從秘書那裡打聽到康仲朔每天的行程,知道他今天上午不會進公司,為了保持花的新鮮度,她近午才抽空過來買。

  急怒中的他一楞,「花?」在自己跟她討論如此嚴肅的問題時,還管什麼花。

  「吳秘書說你下午才會進公司。」

  意外她居然連自己的行程都知道了,他慢了半秒才反應過來,想起自己要跟她說的問題。

  「這車是妳的?」

  聽到他問起自己的愛車,星妙興奮道:「對啊!很棒吧?」

  聞言,康仲朔的氣怒登時升到最高點,「妳不要命了是不是?」

  接連被問了兩次攸關生命的問題,她真的糊塗了。

  自己不過是蹺班出來買束玫瑰花,有這麼嚴重嗎?

  「其實我媽已經找足了人手……」她就算蹺班也不會影響工作進度,甚至是不進公司也無妨。

  「我說的不是妳媽!」

  他忍不住要懷疑,星妙的家人難道不知道她會飆車?居然放縱她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我知道啊!」她只是想要解釋自己的蹺班並不會影響工作。

  「那妳以為妳在做什麼?」天曉得一個不小心她可能會被那輛卡車壓扁,甚至是被自己的保時捷撞飛。

  不就是送花嗎?星妙看著手裡的玫瑰花想。

  「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可以跟花店老闆換束別的。」

  「我說的不是花!」

  就在他懷疑自己要被逼瘋時,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康董,既然你有事情要忙,不如我們改天再談。」說話的人是康仲朔今天相約洽談的客戶,對方體諒的看著他。

  明白對方說得沒錯,眼下的他確實需要先將星妙的問題搞定,否則他懷疑自己能夠冷靜的談公事。

  他道過歉並約定另外再找時間見面後,對方便離開了。

  星妙則像發現什麼似的迫不及待道:「原來你們剛才在對面談生意啊?」難怪他會出現在這裡。

  見她仍然沒有半點的危機意識跟警惕,康仲朔發現他必須強迫自己深呼吸才能冷靜下來。

  他的靜默讓她察覺到不對勁,她試著找話題,「這花……」

  「別再管什麼花了!」一出口康仲朔發現自己仍然不夠冷靜,於是決定先離開這裡,「先過去。」

  「去哪?」

  「對面餐廳吃飯。」他需要先找個位子坐下來。

  星妙一聽,像是中了彩券似的,開心的跟了上去。

  直到兩人在餐廳坐定點完了菜,再花了點時間弄懂一切後--

  「原來康大哥是那天那輛保時捷的駕駛啊!」星妙壓根沒料到會有這麼巧的事,語氣裡的興奮顯而易聞。

  「重點不在這裡!」

  康仲朔的話讓她不解,露出納悶的神情。

  「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那樣騎車有多危險?」回想起來,他仍是忍不住為她捏了把冷汗。

  聽到這話星妙終於明白問題出在什麼地方了,以往的經驗告訴她,這種時候最好識相的把嘴巴閉緊些。

  等不到她響應,他並未就此打住,「妳知不知道就差那麼一點,那輛卡車就會把妳壓扁。」

  的確,想起那幕確實是相當驚險。

  「對啊,只要再慢一點、再慢一點我就死定了,令人難以相信吧?我居然就那麼驚險的從你們之間穿了過去。」她覺得自己簡直是神乎其技。

  她說完猛地意識到他鐵青的臉色,連忙住嘴。

  「妳覺得得意?」

  除非是不想活了她才會承認,「嗯……我是說當時的情形確實是很危險,不應該那樣騎車。」

  提到危險這個字眼,他不禁又想到,「芸禾被綁架那回妳也是那樣不要命的橫衝直撞?」雖說是情有可原。

  「噢!當、當然不是。」星妙心虛的否認,「你知道的,那時是大白天,路上那麼多車,又有警察……」

  發現他的眉頭正隨著自己的描述而逐漸深擰,為免越描越黑,說到後來她自動消音。

  康仲朔卻不難想像當時的場景有多混亂危險,更別提這傢伙還……「妳沒有駕照?」

  賓果!

  他此話一出等於正中她的罩門,讓她連想反駁都沒有借口。

  面對她的悶不吭聲,他總算清楚妹妹為什麼不敢告訴他摩托車騎士就是星妙的原因。

  「難怪我問起時芸禾沒敢告訴我。」

  星妙在心裡提醒自己,記得要謝謝康芸禾。

  當她的沉默是在反省,他嚴厲的語氣才終於緩和,「以後不許再騎摩托車聽到沒有?」

  「啊?!」

  「在妳沒拿到駕照以前。」

  她原想抗議,但是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若是提出異議耳根子肯定又不得清靜,乃不甚真心的微微點頭。

  看在康仲朔眼裡卻十分懷疑她的可信度,本想要再開口,侍者正好在這時餐點送過來。

  她的注意力隨即被眼前豐盛的菜餚給吸引了去。

  他只得暫時作罷,「算了,先吃飯吧!」

  也不知道是終於可以大啖美食,還是因為訓話終於告一段落,星妙迫不及待的拿起刀叉。

  他笑了笑。

  她食慾極佳,任誰看了都不會懷疑食物的美味。

  見她吃得津津有味,他忍不住說道:「如果我們吃的不是相同的東西,我會以為妳那道菜特別美味。」

  星妙並不否認,臉上的神情幸福又滿足。

  以一個剛被訓完話的人來說,她的心情簡直好得出奇。

  「妳很開心?」他問。

  嘴裡塞著食物,她點點頭。

  他不禁好奇,「有什麼特別值得開心的事?」

  嚥下食物的她公佈答案,「這是康大哥第一次請我吃飯。」

  她的回答讓他意外,沒料到她會因為這樣單純的理由開心不已,尤其才剛被自己訓了一頓。

  不由得,他首次正視起她對自己的感情。

  「星妙,妳到底為什麼喜歡我?」按理說自己大了她將近十歲,個性又算嚴肅,她該覺得無趣才對。

  他的問題讓她停下用餐的動作,看了他兩秒後道:「我喜歡看康大哥笑。」

  看他笑?

  他懷疑這是什麼答案,不確定究竟是她的想法太過另類,還是自己對她這年紀的女生不夠瞭解。

  他回想起平日的自己,「我不記得自己常笑。」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如何還能喜歡上他?

  只聽到她信心滿滿道:「等跟我在一起後就會啦!」她有自信能讓他開心,雖說他不笑的時候也很酷。

  她這無厘頭的回答讓康仲朔笑開了。

  「看吧!」星妙臉上有著得意。

  不可否認的,跟她在一起確實讓他感到放鬆:心情也較為開懷。

  問題是--「妳該找個年紀跟妳相當的男孩子。」

  「我是啊!」她不以為九歲是段太差距。

  看著她說話的神情,他知道她是真的這麼認為,有那麼幾秒連他都以為兩人間的年齡差距根本沒什麼。

  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他搖了搖頭。

  她見狀問道:「康大哥不相信我?」

  康仲朔原想告訴她她還年輕,但是知道這樣一來勢必會引來她的反駁,遂否認,「不是。」

  「那你為什麼笑?」她看到他笑著搖頭。

  「妳不喜歡?」他指的是她才剛說過的話。

  意識到自己問了什麼,她也笑了,「喜歡。」她確實喜歡他笑。

  兩人愉快的共進了頓午餐。

  服飾店裡,俞佩慈的視線不經意瞥向櫥窗外頭,正好見到康仲朔和星妙從斜對面的餐廳走出來,他手上還拿著束玫瑰花。

  她美麗的臉龐瞬間扭曲。

  見星妙拿出車鑰匙,康仲朔提醒她,「妳剛答應了什麼?」

  她可不記得自己有開口答應,不過為了能順利騎上摩托車,她只好說:「我保證。」在從他的視線消失前,絕對會維持龜行的速度。

  明白無法叫她把摩托車丟在街上,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記得妳的保證,只有今天。」

  看著康仲朔坐上保時捷離開,俞佩慈的視線回過頭追逐星妙過馬路、騎上摩托車,直到從她眼前消失。

  步出康盛實業,唐宗瑞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不經意的,他的視線捕捉到一抹眼熟的身影,是俞佩慈,就在前頭幾公尺外的地方。

  他直覺以為她是來找康仲朔的。

  俞佩慈並未察覺到他也在這,從皮包裡取出一些鈔票交給某個人後,她轉身坐上轎車離開。

  他見狀不免納悶,在行經該處時因而留心了下,那名與俞佩慈交易的男人正蹲在一輛摩托車旁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納悶歸納悶,他也沒多在意,從口袋裡取出鑰匙走向自己的車子。

  到了傍晚,星妙來到摩托車旁。

  這地方周圍停了許多輛摩托車,她的寶貝混在其中不容易被發現。

  自從康仲朔得知她是那回飆車的騎士後,便不時的三申五令禁止她騎車,儼然成了另一個程母的翻版。

  她在陽奉陰違之餘也擔心被他給逮著,這才將摩托車停放在此。

  當然,她事先也已囑咐過康芸禾,免得她不小心說溜了嘴。

  由於正值下班時間,路上的車流量開始增多,她一如往常的在大街小巷中穿梭。

  遇到紅燈她正要煞車時,卻發現煞車沒有作用。

  見前方汽車停了下來,為免撞上她情急將車頭打橫,摩托車摔倒在地並向前滑去。

  轉瞬間,路口亂成一團。

  早上康仲朔進公司,秘書如常的同他道早,只是臉上的神情似有保留。

  進到辦公室後,他隨即明白過來,連日來辦公桌上每天一束的玫瑰花今天缺席了。

  他先是一怔,以為自己看走了眼。

  打從星妙展開追求以來,除了在餐廳前面遇到那回,他每天一進辦公室便會看到一束玫瑰花,到後來他都被動的適應了。

  他並未意識到自己正不自覺的定向辦公桌,像是要確定玫瑰花是真的不存在。

  沒有玫瑰花,也沒有短箋,落地窗上更是乾乾淨淨不見任何字體。

  難道星妙以為他上午不會進公司?

  本能的,他就想按下內線詢問秘書,星妙是否清楚自己今早的行程。

  手才碰到按鍵,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因而停下動作。

  今天的行程根本就不曾變動,星妙沒道理不清楚。

  直覺告訴他,她想通了,決定放棄了。

  他一時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雖說這樣的結果一直是他所希望的。

  等星妙認清楚事實,等她想通自行放棄。

  不再有玫瑰花跟其它的追求花招,事情又回歸到剛開始,對星妙而言他只是單純的康大哥。

  的確,這樣的結果對誰都好。

  康仲朔在位子上坐了下來,沒有採取任何的行動,逕自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接連三天,康仲朔都沒有再收到玫瑰花,心裡因而更加確定星妙已經放棄。

  這樣的結果本來就是他所希望的,是以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在進出公司時不自覺的留心起清潔人員的身影。

  都不是星妙。

  他是可以找個清潔人員來問,不過他沒有。

  晚上,他終於忍不住的開口向妹妹問起,「妳今天去找星妙了?」從王媽那裡得知妹妹今天出門過。

  冷不防聽到兄長問起,康芸禾頓了下才點頭,「嗯。」不確定兄長怎會突然問起,按理說他應該不知道星妙出車禍才對。

  沒有立即答腔,康仲朔思索了下,斟酌著要從何問起。

  由於星妙曾提過程母已經找足人手,他因而猜測道:「她媽同意讓她留在家裡的車行幫忙了?」

  「啊?」

  「所以她才沒來公司。」

  她這才明白,原來兄長是因為發現星妙沒去公司才會來問她。

  原先她以為他不會注意到,畢竟他跟星妙的工作性質要在公司裡碰到面並不容易。

  「哥怎麼會知道?」她脫口問道。

  他一時語塞,不便告訴妹妹自己因為沒瞧見桌上的玫瑰花,因而留心起她的蹤影。

  「只是覺得這幾天似乎沒見到她。」他隨口帶過。

  「喔。」她應了聲表示瞭解。

  兄妹倆不約而同沉寂下來,康仲朔是因為不知道該如何繼續這個話題,康芸禾則是有意迴避。

  看著妹妹,他原本寄望她能主動說下去,而不是就此打住。

  等不到妹妹開口,他轉了個話題問:「她沒再騎摩托車吧?」心裡其實清楚這不太可能。

  「啊?」康芸禾不自覺提高了音量。

  他留心看了妹妹一眼,「妳該知道哥不希望妳們兩個發生什麼危險。」

  危險兩個字加深了她的不自在,停了兩秒她才吶吶回道:「我知道。」

  明白妹妹的個性會有分寸,比較起來他擔心的其實是星妙,「星妙沒再飆車吧?」

  清楚要星妙不騎車根本就下可能,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她能因為自己的告誡再三而有所收斂。

  以星妙眼下的情況,康芸禾懷疑她還有那個能力。

  察覺到兄長還在等自己的回答,她不甚自在的虛應,「嗯……」語氣裡有些許的遲疑。

  他察覺到了,「怎麼啦?」

  「沒、沒什麼。」因為答應星妙要保密,她遲遲不敢說出她出了車禍的事。

  星妙的顧忌康芸禾不難理解,要是兄長知道她違背了承諾還出了車禍,免不了又要挨頓訓。

  明白妹妹不是個善於說謊的人,聽她這會說話的語氣,顯然不光只是星妙瞞著他偷偷騎車那麼簡單。

  他可以肯定,妹妹有事情瞞著他。

  「跟星妙有關?」

  聽到兄長提起她,康芸禾一時心虛,「她很好!」她急切的態度顯得有些不打自招。

  「星妙出了什麼事?」康仲朔這話問得肯定,心裡暗忖星妙難道是因為這樣才停止送花?

  說不上來心裡是怎麼希望的,他只是迫不及待的等著妹妹的回答。

  「沒、沒事啊!」

  他注視著她,沒有說話。

  康芸禾下意識的迴避兄長的視線,「哥不也已經知道,程媽媽同意讓星妙留在家裡的車行幫忙。」

  「芸禾。」

  當了二十四年的兄妹,她自然聽得出來,當兄長以這種語氣叫她時,便表示他已經察覺了什麼。

  明白無法繼續瞞下去,她終於吐實了,「她在家裡休養。」心裡已經預期到星妙對她洩露真相的埋怨。

  在家休養?!

  「怎麼回事?她受傷了?」

  康芸禾並未留意到兄長緊張的情緒,滿腦子想的都是即將受到的埋怨。

  「她出了車禍。」

  至此,三天來困擾著康仲朔的謎團終於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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