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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宋雨桐]霸少獵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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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 09:32:39 |倒序瀏覽
霸少獵妻 作者:宋語桐

他以為自己的魅力是「女人無法擋」,
但這女人眼中的冷淡,
卻傷了他「一點點」的男性自尊;
她說她愛的是另個男人,竟令他不知所措,
為替自己爭取機會,
他不惜以那男人的前途作要脅,
要她給他半年的時間,
雖然這「招」很卑鄙,但只要得到她就夠了……

這男人身上貴族般的霸氣吸引了她,
也因他的霸道讓她看清──
心中愛慕多年的人根本不愛她,
看著他與自己的小助理「走」在一起,
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抽痛,
不願他去「欺騙」未成年少女,
她接受了新的合約─充當他的未婚妻,
知道自己的心已為他擄獲,但那又如何?
他早已明說不會愛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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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 09:33:09
第一章   

  「有新戲要開拍了,下午兩點在老地方開會。」電話那頭傳來郝廷的聲音,低沉而悅耳卻又帶些許的威嚴。

  尚在睡意朦朧中的江茜乍聽之下以為自己聽錯了,要不是郝廷的聲音她熟得不能再熟,她會以為是別人打錯電話呢!

  「新戲?」她皺了皺眉,習慣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太意外。身子微微的由被窩中鑽出來,迎面而來的冷空氣足以讓人清醒。

  「休息了這麼久……你不會已經找其他的工作吧?」

  他在意她換別的工作嗎?江茜在心裡歎道。

  「沒有,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業才是。」她微微扯扯嘴角。

  對方似乎怔愣了一下才道:「那麼下午見!」

  「嗯,再見。」掛上電話,江茜的心中湧出一抹淡淡的惆悵。

  對郝廷的那分情愫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似乎是在她還是高中生的年紀時,就開始對這個電影界的新銳導演有著莫名的鍾愛,也許是他的那部電影處女作「往事」深深撼動著她的心靈吧!

  年少的衝動有時是很難理解的,就憑藉著這份傾心,她選擇了國內一所知名的傳播學府,畢業投入了傳播界,幸運的進入了郝廷當時正在招募的一個工作群。

  跟了他三年,雖不至於餓死,卻有三餐不續的憂鬱,所謂的曲高和寡,理想與現實中的差距讓他在不斷的矛盾中汲取平衡點,戲接得少,挑得精,終讓他被冠上一個「乞丐導演」的封號。

  雖然如此,她卻依然欣賞郝廷,不願背棄他,她知道他是有才華的,只是,不適合這個名利掛帥的年代。

  有新戲?江茜微微一笑,終於又可以見到他了,雖然這表示自己剛錄取高薪秘書工作又得泡湯了。

  

  當高大俊挺的企業名人席斯挽著嬌艷動人的連希雲出現在片場時,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每個人都不忘對他們評頭論足一番而竊竊私語著。

  江茜的目光也由郝廷身上轉移到那個幾乎全身上下皆充滿霸氣的男人身上,為的絕不是他那過於俊美的臉孔或他全身穿戴的品味,而是他的貴族氣質。

  那絕對是異於一般人的,就像是郝廷給人的特別感覺,不過他們兩者卻又是截然不同的,郝廷就像是一個典型的藝術家,而眼前出現這個男人卻是有如帝王般,舉手投足皆是高雅尊貴,能在眾人的注視中泰然自若。

  他身旁的女子則有若玫瑰般的嬌艷,那白裡透紅的肌膚泛著誘人的光彩,無疑的,他們兩人站在一起真是最相適的一對。

  美麗的東西、事物人人皆愛欣賞,也難怪所有人皆放下手邊的事情對他們行注目禮了。江茜微微一笑,回過頭搜尋著郝廷的蹤影,不意卻發現他的目光竟緊緊的鎖住那個女人,有抹淡淡的不安在她的心中湧現。

  她喜歡了他這麼多年,雖然他似乎一點也不明白,而她也沒有明顯的表示出來,但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他的身旁一直沒有女人,也許正因為如此,她才甘心這麼多年來默默的陪在他身旁不求回報,甚至,只是一點點特別。

  女人是十分敏感的,郝廷看那女人的眼神太過複雜而難懂,彷彿想穿透她,又似利刃般犀利……希望只是自己多疑!江茜如此告訴自己。

  「江姊,咱們這部戲的主角很美吧!天啊!我真沒想到連希雲本人竟然這麼美!」製作助理歐亞亞發出聲聲驚歎,二十歲不到的年紀對美有著另一番不同的嚮往。

  「你看過她?連希雲?」不知是自己太孤陋寡聞,還是她是這半年來才冒出的新人?為何自己竟然一點印象也無?江茜努力在腦海中思索這個人的名字,卻似乎徒勞無功。

  「哎呀!江姊,你最近都沒有看新聞嗎?她就是傳說中席斯的新歡嘛!據說還是留法的,我在報紙和雜誌上看過她幾次,不過都是記者偷拍的,所以不是很清楚,沒想到她本人這麼漂亮!」歐亞亞邊說還不忘將注意力放在對方身上。

  「這麼說她身邊的男人就是席斯嗎?」江茜問道。席斯這號人物她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他竟然如此年輕俊挺……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那個花名在外的企業鉅子席斯,對他的印象也跟著大打折扣。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總之江茜對這種有錢的公子並不有太大的好感!也許是先入為主的觀念吧?!

  聽到江茜的問題,歐亞亞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你不知道席斯?」

  「別拿一副看外星人的眼神看我,我只是沒看過他的長相,不至於沒聽過他……」

  歐亞亞總算恢復了正常,看她的眼還算不太古怪,「這麼帥的男人你竟然不認識……真是不知你的生活中有什麼有趣的事。」她有些喃喃自語說。

  江茜好笑的睨了她一眼,「不是全天下的人都像你一樣,認為席斯是一個絕不可錯過的大帥哥,也不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是靠看帥哥過活的。」

  歐亞亞吐了吐舌頭,「江姊,你有沒有喜歡過男人的經歷?」說完還有點神秘的看了她一眼。

  「問這個做什麼?」

  「好奇嘛!有沒有?」

  「怎麼?你愛上男人啦?誰?席斯?」江茜故意促狹道。

  「江姊你別亂說!」歐亞亞聞言趕緊打量四周是否隔牆有耳,「不小心被有心人聽了去可就笑掉人家大牙了。」

  「擔心什麼?這個時候有誰會注意你啊?」

  「江茜,你過來。」

  「知道了。」江茜應了一聲,回過頭來交代歐亞亞:「去幫我看看今天的拍攝程序表及佈景有沒有問題。」

  「沒問題!這點小事就交給我歐亞亞來辦就可以了,你過去吧!咱們導演的脾氣可是不大好的喔!」

  江茜微微一笑,「別把他說得這麼可怕,人家可沒虧待你。」說著,便一旋身往郝廷方向走去。

  

  迎面來的犀利目光彷彿要穿透她似的,令人有一份焦灼感與難耐,江茜的眼神對上了那一雙眼睛的主人——席斯。

  他將她的困惑與一絲排拒清楚的接收在眼中,在席斯犀利的雙眸中閃爍著一道不知名的光芒,似是挑弄又似探索,他的手上挽著一名美麗高雅的女子,眼神卻依然十分不安的投注在眼前這個同樣是奪人心魄的女人身上。

  江茜在他的注視中好不容易把步伐走得穩健,她試著忽略席斯帶給自己的壓迫感,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郝廷身上,對他這種明顯的挑逗感到一絲憤怒與不屑。

  男人似乎永遠也無法滿足,無論他身邊的女人已是萬中選一的美麗。她當然也瞭解自己本身所散發的吸引力,會對男人產生一股難以言喻的神秘感,進而想探索、想發掘一些屬於她的特別故事……

  其實,她只不過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人,屬於她神秘的特質,也許是源於童年的孤單與寂寞,或者,是源於她敏感的近於脆弱的情感,或是她的冷與天生的一股傲氣?其實連她自己都不是很瞭解,有些時候她就像個矛盾綜合體,複雜而難懂。

  「來,我替你介紹,這位是大名鼎鼎的企業界龍頭老大席董事長席斯先生,另一位是連希雲小姐。」郝廷輕輕的將江茜接到身側,為她介紹。

  「你們好,我是江茜。」江茜客氣道。心上卻為郝廷的用辭頗為訝異。

  大名鼎鼎?企業界龍頭老大?這個在平日聽別人說起這些都會皺眉頭的人,現在竟然將它們用得琅琅上口?!

  「江茜是負責整部片子的執行製作,以後會和連小姐常有聯繫。」郝廷淡淡的介紹著。

  「你好。」席斯朝她伸出手。

  江茜亦大方的伸出手與他握了一下,心想是虛應而已,未料當他溫熱有力的手緊緊的捏住她時,竟像是有一股電流傳來似的。令人渾身灼熱,她幾乎是像受到驚嚇的匆忙放開,但心跳卻不由自主地加速。

  這著實太不正常了!對一個二十六歲的女人而言,是不該有這種小鹿亂撞的反應的,這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女孩……這真的是太怪異了。

  她相信自己一定是方才受了歐亞亞的影響,才會這般亂七八糟,天知道她有多麼不喜歡有錢又會玩弄女人的公子哥兒,尤其,這個席斯更是長得一點也不像善類。

  也許她的信念有點奇怪,但她就是認為太過於好看的男人絕不會是個好男人。郝廷……算是個特例,而且,他也不至於「過於」好看。

  席斯在嘴角勾起一抹輕笑,對於江茜的反應他有著濃濃的興味,她臉上散發的紅潤有著玫瑰般的色澤,全身上下似乎是隨時揚弓待發,對他的戒備似乎是明顯卻又不著痕跡的。

  連希雲只是對江茜笑笑,未置一辭,但卻敏銳的將席斯的笑意捕捉在眼中,他似乎又獵取到新的對象來氣他老爸,這絕對又是一場好戲,連希雲期待著……

  

  席氏大廈的二十樓會議廳裡,在經過一場冗長而無效率的會議後就只剩下兩個人,席氏企業董事長席斯和席氏企業總經理宋瑞恆。

  「再讓你這樣搞下去,全公司的人都以為你這個董事長是真的無能。」宋瑞恆批評得臉不紅氣不喘,「到時你要扳回局勢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董事長不就是閒閒沒事幹的代名詞?我又怎麼地惹你這位總經理不高興來著?」席斯反常的嘻皮笑臉起來。

  「你心情很好!」宋瑞恆用的是肯定句,雙眉感興趣的微微上揚。

  席斯是個多變的男人,平日行徑可謂隨興而至,員工在私底下稱他是「笑面虎」,他平常對待下屬可親的表象下透著嚴肅與認真;面對商場上的爾虞我詐是理性冷漠得過了頭;在必要且他願意的時候,他卻又可以是個絕佳的情人。

  他的性格有點反覆無常,好聽一點說是彈性很大,難聽點說則任性。宋瑞恆就喜歡說他是後者!嘿嘿,誰教他被迫當上董事長卻將他宋瑞恆拖下水,而且還非常不顧義氣的將所有的成敗責任一古腦丟給他,說席斯任性還算客氣了。

  「是啊,我今天遇到了一個很特別的女人。」席斯一改方才會議上的惜言如金的態度,似乎巴不得想一吐為快,「她那全身上下的倔傲、不馴簡直對極了我的胃口,她的那雙眸子像是會說話似的……」

  「原來你今天的失神不是裝出來的,」宋瑞恆一個起身想來個相應不理,「你簡直在浪費大家的時間。」

  席斯擋在他身前不讓他離開,「喂,別這樣,我不會誤了公事的,要不相信,待會我將會議內容背一次給你聽?!」

  「有沒有搞錯?這公司可是你們席氏父子的,別說好像是你替我做事似的。」宋瑞恆怪叫一聲,不由得瞪他一眼。

  席斯兩手一攤,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你要,我可以拱手讓你,絕對無附帶條件。」

  「謝啦!你還是說說你的新獵物來得讓我感興趣些。」

  「這可真是得從頭說起了……」

  

  幾場戲拍下來可謂格外的順利,整個工作群並沒有因少數幾位夥伴的離職而出現明顯的不適應,反倒進度神速,像是默契十足的老搭檔般,這一點很是令江茜感到欣慰。

  這其中最讓她驚訝的莫過於導演郝廷了,他就像是突然在一大片迷濛中尋找到了方向般,在整個取鏡、用鏡上有了突飛猛進的領悟,令她這個還算是對鏡頭角度略有所研究的門外漢驚歎不已。

  「今天的拍攝很順利。」江茜笑著對郝廷說道,一邊幫忙收拾片場。

  「是嗎?你這樣以為?」郝廷的臉上沒有笑容,雖然連希雲的一顰一笑,身體的一個擺動都能啟動他對鏡頭的唯美聯想,但這相對卻是對他本身的折騰。

  她真的是一個天生的演員!她也的確適合他郝廷的風格調整,但如果在和席斯簽約的時候就知道席斯指定的女主角是她,他相信自己絕對不會接下這份案子,縱使自己再如何窮困潦倒。

  「怎麼聽起來你像是對自己挺不滿意?還是我有什麼安排不適當的地方?」

  「沒有一個導演會說自己的作品已完美到無法再完美的地步,不是嗎?你不要多心了。」

  江茜睨了他一眼,淡笑不語。

  「餓了嗎?一道去吃飯?」郝廷突然開口問道。

  「好啊!要不要找小陳他們一道?」江茜表面上不以為然,其實內心是雀躍萬分的,她不知希冀了多久能和他一道單獨用餐。

  郝廷若有所思的瞅了她一眼,令江茜的心不由得一動,他的目光太過於陌生,認識他這麼久,他似乎很少用剛才的目光瞧她。

  被他瞧得有點不自在,江茜忙將視線移到別處,手裡隨便抓過一件東西忙著。

  過了許久,郝廷才淡淡的開口道:「我有點事想和你私下談談。」

  「喔!」江茜口裡應著,心中開始慌了,心跳也開始不規則的跳動起來,她實在不明白他會有什麼私事要找她談談?

  「忙完了嗎?」郝廷睨了她手中的劇本一眼,「你的工作不包括背台詞吧?」

  江茜陡地臉紅了起來,忙將手上的劇本放下,「我只是想再熟悉一下內容好準備準備……」

  「我會打擾到你的時間嗎?我是指……吃飯的事。」

  「怎麼會呢?總是要吃飯的……」

  「那麼就一道走吧?」郝廷詢問似的望著她。

  江茜輕輕的點了點頭,尾隨著郝廷朝車的方向走去。

  

  這是一間十分古樸而典雅的餐廳,坐落在一條靜巷裡頭,雖然不若一些大餐廳,但它獨特的地方在於它的顧客群十分特別,大半是一些從事文藝工作或藝術工作的人。

  一大片落地窗外綠意盎然,夕陽余暈淡淡的掃了進來,別有一番景致;挑高的建築,給人一份輕鬆的恣意。

  江茜和郝廷分坐在餐桌的兩邊,為了打破似乎太過寂寞的氣氛,江茜試著為彼此找些共同的話題。

  「這部作品『夢中之都』寫的風格和以往不同,但給人的感覺很特別,有點虛幻、不真實,但卻很悲、很美……」想到當初拿到劇本時,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將它看完,這個故事給她一種淡淡的愁與濃濃的悲。

  「你想知道是什麼啟發我寫這個故事的嗎?」

  「你願意告訴我嗎?」怎麼她老覺得他今天講話似乎特別奇怪,太客氣也太文縐縐了,江茜難得俏皮的臉一側,給了他一個促狹的笑容。

  「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會告訴你。」郝廷的眼中閃著一抹奇特的光彩,彷彿在剎那間發現了一些特別的……在她身上。

  江茜將身子緩緩的向後靠在椅背上,定定的注視著他,她想郝廷是真的有話要告訴她的,但,是什麼呢?她的直覺告訴她是一件重要的事。

  「我想知道。」講這句話時,她像是下了一個重要決定。

  「是你。」郝廷的眼神專注的望向她。

  江茜的心明顯的一震,目光幽幽的瞅著他,良久,她才微微一笑道:「你別開玩笑了,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是真的。」他似乎語不驚人死不休,有著難得的嚴肅與認真,「你剛才形容這部戲的感覺就像是你給我的感覺。」

  「我虛幻?不真實?」她微微皺起了眉頭。

  「而且給人愁而悲的感覺。」

  江茜搖搖頭,「我沒有你以為的特別……」

  她真的無法不感到驚訝與淡淡的榮幸和喜悅,她沒有想到自己可以帶來他創作的靈感,甚至,寫出這麼一部動人且美麗的作品。

  「在我的心中你一直都是特別的。」郝廷突然將手橫過桌面輕輕的握住她的。

  江茜下意識地想將自己的手抽回,但郝廷卻堅定的將之握在手中。

  「你……這樣會被別人看到的。」他可算是半個公眾人物,稍不小心上了報只是徒惹風波。

  郝廷卻像是豁出去似的抓著她的手,一點放開的意思也沒有。

  江茜的臉一直紅到耳根,四面八方投來的好奇目光讓她非常的不自在,情急之下只好嚷道:「我相信你就是,先把手放開再說,好嗎?」

  「我不知道你竟然這麼害羞。」郝廷微微一笑。

  「你不知道的可多呢!」這回她總算順利的縮回了手,忙將眼低下。

  「我希望能慢慢瞭解你。」

  郝廷的話又從耳邊傳來,江茜一直沒把臉抬起來,只是腦袋亂哄哄的,搞不清楚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沒有什麼可以瞭解的……」

  似乎過了一世紀那麼久,郝廷的聲音才再度出現——

  「我希望你能嫁給我,好嗎?」

  聞言,江茜只能呆呆的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江茜的心沒有一刻平靜過,以致對現場的狀況掌握得有點糟,或者說是完全失序,這真是一件不應該的事,不過還好,除了助理歐亞亞可能有明顯的感受外,其他人應該還不至於發現她今天的明顯閃失。

  她有些失神的看著拍戲現場忙碌的人群,燈光、攝影、場記、現場助理、演員、導演、副導……二十來人都在忙得團團轉,她卻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可以這麼閒,這真是一次很新奇的經驗。

  頭一次她可以這樣怡然自得的將自已超脫在人群之外,當一個人世紅塵中的旁觀者,想著昨天晚上郝廷的求婚,她有著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她沒有驚喜若狂的感覺,有的只是意外無法置信,原本以為自己該算是有一點懂他的,但現在她卻覺得十分陌生,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提出這種要求?他甚至連她的手指都沒拉過。

  這樣的求婚來得突然且唐突,難道他真的覺得感情可以在婚後慢慢培養?江茜的臉上泛起一抹苦笑,雖然在這個世上她可以算是狐獨一人,但她真的沒有想過就這樣找一個男人當自己一輩子的依靠。

  「我沒想到我出資拍攝電影的錢,還得付在一個片場發呆的人身上。」

  身畔突然傳來陌生的聲音,讓沉思中的江茜微微嚇了一跳,她抬眼看向來人,正是出資拍攝這部「夢中之都」的大老闆席斯。

  「對不起,我……」她連忙站起身。雖然她確定自己絕對沒有影響拍攝進度,甚至白拿他這份薪水,但基於郝廷的未來還繫於這個男人身上,她也不好多說什麼。

  「別告訴我你正在想工作上的事。」席斯的目光充滿著一絲興味。

  「我不是,我的確是在想我個人的事……」但這實在不關他的事,她是郝廷的部屬,可不是他的,再說,難道拿他一份薪水還得要求自己將全部的思考定在工作以內的框框裡?這絕對沒有任何一個人做得到。

  「什麼?」

  「什麼什麼?」江茜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可不可以麻煩你一件事?」

  「什麼?」她愈來愈不安,總覺得自己快在他的雙眸之中無所遁形。

  「將你美麗的眼睛對著我,我不喜歡對著一個頭顱說話。」

  江茜的臉一熱,有點不好意思的抬起雙眸瞅著他,其實,她也知道說話時眼睛不對著對方很沒禮貌,但面對他的眸子總讓她帶有一絲退卻。

  「你的眼神真的很美。」席斯發出一聲讚歎,那嗓音溫柔而性感,有若夏日的晚風徐徐的吹向江茜。

  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沒事幹嗎?還是無聊到想找人分享他的多情?真是莫名其妙!

  「謝謝。」聲音裡不帶一絲感情與誠意。

  「你似乎不高興別人的讚美。」他用的是肯定句。

  「怎麼會呢?」江茜強打起精神對他展露笑顏,一整天的忙碌再加上昨夜的嚴重失眠,她著實沒有心思與任何人應酬,她甚至打心裡希望這個男人盡快消失在自己眼前,因為他說的話與他掛在臉上的可惡笑容著實讓她覺得十分礙眼。

  「這麼說你喜歡我的讚美囉?」

  已經滿面紅霞的臉此時又再染一抹瑰麗,江茜實在不知如何回答他的問題,只好靜靜的不發一言。

  席斯見她無語,也不再追究下去,又回到原先的話題。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在想什麼私事了嗎?」方才遠遠的見到她那似乎極為困擾的面容,他就忍不住的向她走了過來。他真的想要瞭解她,甚至替她解決。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愛多管閒事,但他對她有興趣,這應該足以解釋一點自己的反常了吧?畢竟他席斯長到現在三十好幾歲,讓他真正有興趣的女人不超過三個,而江茜還是其中最吸引他的,除了她清雅中帶點冷傲的氣質之外,便是她似乎一點也不受他的魅力吸引。

  對這一點他十分的奇怪,當然其中亦帶有他的個人情緒在內,例如說她傷害了他一點點的男性尊嚴,是一點點,他對自己強調著。

  「席董,我想那是我的私事,恕我不便奉告。」而且也沒必要!江茜心中嘀咕著,表情冷冷的。

  「我只是關心,畢竟一個領我薪水的人在上班的時間發呆,我總得瞭解一下狀況,看是否可以幫上一點忙。」

  「這一點我下回會注意,謝謝席董的關心,我自己的事自己可以處理。」

  席斯雙眉一挑,對她的冷淡帶絲薄怒,他當然明白她有權力拒絕自己的關心,但也不必擺出一副他多管閒事的表情,雖然他的確有點多管閒事,而且存心挑釁。

  「真的不需要我幫忙?」

  「你對員工都是這麼體貼的嗎?」江茜覺得好笑,嘴角湧現淡淡的笑意,「如果沒事的話我要離開了,連小姐走過來了,我可不想被誤會。」說著,腳後跟一轉便走開了。

  「人都走了,別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連希雲取笑道。

  「我想你可能搞錯了,我怎麼會對她這種平凡無奇的女人依依不捨?」他對連希雲冷冷一笑,「你忘了現在和我鬧緋聞的可是你。」

  連希雲對他的態度絲毫不在意,反而淡道:「這早不是新聞了,要不要我告訴你一個今天剛出爐的新聞?」

  「你什麼時候覺得我會對這種消息感興趣來著?」

  「江茜的,有興趣了嗎?」連希雲絕對相信自己的直覺。

  席斯的兩道濃眉再次揚起,「她?鬧緋聞?還上報?有沒有搞錯?!」

  「她不是公眾人物,不表示男主角就不是。」

  「誰?」席斯的眉頭不經意的皺了起來。

  「知名大導演郝廷。」

  「原來對像還是你的心上人,難不難過?」

  「我欣賞的是他的藝術天分,不是他的人,請你不要亂說話。」

  「是不是亂說你自己心裡明白。」今天他實在沒這個心情與力氣和她拌嘴。得知了江茜和郝廷的緋聞,突然讓他十分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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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 09:33:37
第二章   

  這幾天江茜特別怕面對郝廷,擔心他來向她要答案,問她是不是願意嫁給他。

  她的心中有千百個聲音要自己答應,畢竟那是心中的夢想,但卻有另一個聲音告訴自己,所謂的愛情並不是這樣的,因此,她矛盾痛苦而且不知如何是好。

  瞳孔中突然出現一個人,不是郝廷,是席斯。

  他看起來似乎與幾天前不同,少了一點理所當然的霸道,還帶著一點迷惑與困擾。江茜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暫時忘了自己的煩惱,衝口而出問道:「你怎麼了?」

  「你關心?」席斯不以為然的笑問。

  江茜皺起了眉頭,她真不瞭解這個男人,為什麼說起話來老是帶著一絲嘲諷,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得罪了他?而且他問的話也實在異於常人,活像她欠他似的,她有嗎?

  「我只是好奇。」她故意說道。

  「好奇什麼?」

  「好奇優雅高貴的您怎麼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你失戀可?」她有在老虎嘴上拔毛似的快感,換作是平常她不會對一個可以算是上司的人說這些逾矩的話,尤其這個人是席斯。

  但今天不同,一來她心情不佳,二來席斯也不像往常那樣令人看了就討厭,至少,今天的他比較像凡人,不像貴族。

  「你似乎很幸災樂禍?」她是造成他一反常態的始作俑者,卻一副看好戲的表情,不得不讓他氣結。

  瞧他的表情真的有點生氣了,自己還是別太過分的好,免得他屆時將他的氣悶全洩在她身上,她可一點也不喜歡做個冤大頭!

  席斯瞟了她一眼,伸手到上衣口袋拿出一包煙,抽出了一根點上了火,「不介意我抽根煙吧?」

  「你是大老闆。」江茜不置可否。

  聞言,席斯將煙丟到地上用腳踩熄,「我沒有那麼獨裁!」雖然平日他對那些圍繞在四周的鶯鶯燕燕只是逢場作戲,絲毫未付出真情,但基本上他還是十分尊重她們,只要她們不要太過分。

  但在江茜眼中看到憤怒的氣焰,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席斯卻沒有給她逃脫的機會,一把將她拉近,困在自己的雙臂中。

  江茜沒想他會這樣明目張膽的將她抱在懷中,臉上明顯的大吃一驚,一顆心也差點跳出喉嚨。

  「你要幹什麼?」她沒有大叫,也沒有掙扎,只是投以控訴的眼神。

  「你不是好奇嗎?我只是想要讓你知道原因而已。」席斯的臉上掛著壞壞的笑容。

  「原來你失魂落魄的原因是因為你慾求不滿。」江茜冷冷的回以一笑。

  「你瞭解更好,免得我會吻了你,你還誤以為是我喜歡你。」

  江茜的身子不安的動了動,眼睛謹慎戒懼的盯著他。

  「我不以為你有權這麼做!」

  「你可以試試。」說著,席斯的頭便低了下去。

  江茜使勁的推開他,他卻文風不動,面對他靠過來的臉情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要,你不可以這樣……」淚悄悄地由眼角溢了出來,她真的不知道他如果真的這麼做,自己該如何對郝廷交代……她愛的是郝廷,她的初吻理當是要留給他。

  見她的淚水,席斯的心情著實複雜得緊,輕輕的,他放開了她,伸出手去為她拭淚。

  「對不起。」他只能說這句話,其他的,一句也說不出口。他們就這樣靜對了三十秒,然後,席斯一言不發的離去……

  

  望著他離去的身影,江茜有一剎那的怔忡與失落,自己也許並不是如此討厭他的吧?一連串問號在心中浮現,不明白那份淡卻揪得人心疼的思緒從何而來。

  他說要吻她?!是嚇唬她的吧?她不以為自己這樣的冷漠還會得到這位霸少的垂青,剛才甫跳至喉間的心還來不及撫平,江茜竟又見到郝廷朝這兒走來。

  郝廷見到江茜臉上的紅潮與一雙似乎驚悸的眸子,眉毛不禁上揚,心裡浮現淡淡的疑惑,如果他沒看錯,方才由這裡離去的正是席斯,他來到片場沒去探連希雲的班,反而來找江茜……這其中隱含的意義著實令人深思,尤其,江茜臉上掛著的若有所失,他不會傻得看不出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發生了什麼事?」郝廷伸出手將她滑落在臉頰的髮絲輕輕拂開,語氣中聽不出他情緒的高低起伏。

  這樣一個親暱又溫柔的動作微微令江茜一震,不知道是不是不習慣彼此間的這種關係,近來他的溫柔愛憐總是多得令她非常不自在。

  也許是感受不到他的真心?!她知道這種感覺太過荒謬,但這份感覺卻老是不請自來的浮上心頭,連她自己都不知如何是好。

  「沒事……只是在想一些事……」

  「我的求婚……你考慮得怎麼樣?」郝廷將雙手插到褲袋裡,眼神似有所待。

  江茜抬起一雙翦水秋瞳定定的望著他。自己是該給他答案了,但天知道她現在的腦子有多混亂,是自己考慮太久了?還是自己的沉默刺傷了他?她竟在下一刻聽到他說——

  「我想我知道你的答案了……你並不喜歡我,是嗎?看來是我誤會了……對不起,造成你的困擾。」說完,郝廷轉身便要離去。

  「不是這樣——」江茜情急的叫住他,一旋身便到他面前「我只是一時之間有點迷惑,我當然是喜歡你的,我高中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

  突然意識到自己衝口而出的話,江茜的臉一下子紅到耳根,扯住郝廷的手也忙的放開,她頭一低,想轉身跑開,郝廷卻將她拉到懷中。

  「你說的都是真話?」

  「假的。」她感受到他熱呼呼的鼻息由額頭上方傳來,伸出雙手抵在他的胸膛與自己之間。

  「賴不掉了!」他放開她,輕語笑謔。

  「真的是騙你的,高中時我才幾歲?根本不可能懂得愛人。」

  承認自己從高中就開始暗戀他?!天啊!自己真的是有點神智不清,誰不知道男人是不能寵的,尤其是愛情這檔事,所以她寧可承認當時年紀小。

  「不管怎麼樣,總之你是我的了。」

  她是他的?!江茜抬起頭看郝廷,見他臉上的神色似乎說不上興奮,說明白點,她的告白給他的只有一些驚訝而不是欣喜若狂,這點認知讓她心上有點不是滋味。

  「我……」她想告訴他,她並不屬於他,可話一出口又忙不迭打住,她真的有一點不瞭解自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有點奇怪……

  「想說什麼?」

  「沒什麼。」

  「你不說,我可要說了。」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了?」

  「這個禮拜天和我一起回彰化,我想讓母親見見你,好嗎?」此刻的郝廷是抱著濃濃的期待,害怕她的拒絕及推辭。

  「禮拜天?!這未免太快了吧?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先交往一段時間再……」

  「我想定下來了,江茜,相信我,我會對你很好的,如果你是擔心這個。」他的眼神中有著堅定。

  「可是……」

  「不要拒絕我,好嗎?」

  一個溫柔的男人的要求是很難拒絕的,江茜終於緩緩的點了點頭……

  

  自從席斯看了今天的藝文版頭條新聞之後,就算宋瑞恆有再好的定力,也受不了席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他真的被席斯晃動的身影弄得有點頭暈了。

  「拜託老兄,你不要一直走來走去好不好?」宋瑞恆伸手扶了扶自己的金邊眼鏡,一雙讓女人會著迷的眼透過鏡片穿透過來。

  席斯的腳步是停下來了,卻狠狠向他投去一道殺人的目光。

  「你不是軍師嗎?事情發生了也不會想想辦法!」他突然大踏步的朝宋瑞恆走去,落坐在他身旁。

  「從沒看過你煩成這樣,真是太有趣了。」宋瑞恆微微一笑,「我以為泰山崩下來你也不會皺一絲眉頭,看來我是太高估你了。」

  「再笑,你那引以為傲的一口白牙很快就會消失不見!」席斯威脅道。

  理智的人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和一個隨時會火山爆發的人做意氣之爭,宋瑞恆對他的威脅不以為意,也懶得和他一般見識。

  「你不告訴我是怎麼回事,你要我提出什麼意見?」

  「你少打馬虎眼了,宋瑞恆,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今天的藝文版你敢說不是你的傑作?」席斯瞇起了眼。

  「藝文版當然不是我的傑作,那是報社主編和記者的傑作。」這世上惟一敢在這個時候還和席斯說笑的,除了他宋瑞恆絕對不做第二人想。

  如果席斯的頭上會冒煙,恐怕現在早已煙霧瀰漫了,他真的巴不得可以將宋瑞恆臉上的笑容給毀了!天知道現在他有多麼生氣,一大早進辦公室就看見躺在他桌上不知多久的報紙上印著:知名大導演郝廷佳期將近——

  他當然看完了所有的內容,因為他非常想明白事情怎麼會有這樣戲劇性的發展。

  昨天江茜拒絕了他的吻,難道真的是因為郝廷?他原本還希望江茜和郝廷只是空穴來風,就像自己的每一次緋聞……但這一回他真的錯了,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逢場作戲。

  席斯漸漸平息了怒火,歎了一口氣,「好吧!我向你道歉可以了吧?你不要見死不救。」

  他向他道歉?!宋瑞恆的心受驚不小。

  「那個女人很特別嗎?」如果不是如此他實在不懂席斯怎會變成這樣。

  「她……」席斯試著找尋貼切的形容詞來形容江茜,「像是畢卡索的畫。」

  這回歎氣的換成宋瑞恆,「你真的無藥可救了。」

  畢卡索的畫?!虧他想得出來!

  扯了扯西裝領帶,席斯微仰著頭,閉上雙目,「我並沒有愛上她,我相信我沒有。」

  「你繼續再欺騙你自己吧!沒有人會同情你的。」宋瑞恆繼續說他的風涼話。

  「我說的是真的,我這輩子從來沒有愛過女人……她也不會是例外。」

  「是,你這輩子愛的都是男人。」

  席斯終於睜開了眼,「我怎麼會認識你這種朋友?」

  「我也很想知道。」宋瑞恆的反應是回他一笑。

  「上輩子欠你的……」席斯一陣嘀咕。

  「你真的愈來愈不像男人了。」宋瑞恆搖頭道。

  「你最好說清楚——」席斯警告性的瞪著他。

  「喜歡人家就明說嘛!這樣自己躲在角落裡鬱悶像話嗎?席斯大少?所謂的男人就是要有魄力及承擔一切的勇氣,不戰而敗的男人永遠不會讓我同情的,記住了?」

  這句話很耳熟,像是他平常常掛在嘴巴上的話……「你的意思是要我奪人所愛?!」席斯問道,因為那一點也不像宋瑞恆會說的話。

  「那還得看看你的魅力大不大。」

  席斯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老實說,我沒有把握。」

  想到江茜對他的漠然與排拒,還有她眼中的淚與哀愁……他的信心與自尊似乎一點一滴的消容。

  「那只好等著遺憾終生吧!」

  「沒那麼嚴重,我說過沒有愛上她……」

  「那是什麼?好奇?新鮮?」宋瑞恆打斷他的話問道。

  「也許。」

  「那好辦,過陣子就沒事了。」宋瑞恆拍拍屁股站起身,「我不陪你閒耗了,我很忙,先走了。」

  「你忙什麼?我這個董事長還坐在這呢!」

  「你是掛名的,我可不是,你不是不曉得你那個老爸有多精明能幹。」

  席斯笑笑,「這件事你別告訴他……」

  「我又不是不想活了!」

  「知道就好。」

  

  「原來江姊一直和郝導演暗通款曲!江姊,你的保密功夫未免也太到家了吧?」歐亞亞一整個早上想盡辦法想從江茜口中確定報紙上刊的新聞是否為真,偏偏江茜卻似乎一直都沒有談的興致,沒辦法!只好用最爛的方法——直接問囉!

  「什麼暗通款曲?難聽死了!」江茜不是不明白歐亞亞的好奇心有多大,其實不光是她,今天在片場的每個工作人員都想問這件事,只是礙於當事人沒提,郝廷平日又不苟言笑,所以才遲遲未有人問起。

  「這麼說是真的了?」歐亞亞興奮的睜大眼。

  不是江茜不想滿足她的好奇,只是心中的某個角落卻有一份不知名的抗拒,她真的沒想到昨天才答應郝廷的求婚,今天就上了報,上回在餐廳的事還可以說被人撞見,但這一回呢?

  明明是他們兩人私下的對談卻會上了報,唯一的解釋就是郝廷對記者們說的,如果真是這樣,她除了有淡淡的不悅外,便是疑惑了……

  她從來不知道郝廷會是個喜歡將隱私曝曬於陽光之下的人,事實上,這麼多年來他的確將自己隱藏得很好,為此,她真的困擾很久。

  所以面對一雙雙關心與好奇的眸子,她也沒有一點想分享的意思,分享?!江茜苦笑,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想到這兩個字?到現在她雖然答應了郝廷的求婚,但卻沒有非常高興的感覺。

  這似乎很荒謬!但卻是無與倫比的真實。

  「你說呢?」模稜兩可的答案也許可以暫時解決她的困擾吧?江茜給歐亞亞一個你自己去猜的表情。

  「哎呀!江姊你——天啊!」本來要繼續追根究底的歐亞亞突然將嘴巴張成大O型。

  江茜被她突然提高八度的音量嚇了一跳,下意識問道:「怎麼啦?」

  「席大少來了!」

  「他來了就來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江茜嘴巴上雖是這麼說,心跳卻突然瞬間加快。

  「他來的確是沒什麼好奇的,但他請好幾個人送來的一堆花可就不同了……」

  「花?!」江茜回頭望去,盡見一片玫瑰花海。

  「人家求愛不都用紅玫瑰,怎麼大少請人送來的都是白玫瑰?」歐亞亞自言自語道。

  聞言,江茜的心微微的一震,像一池平靜的湖水突然被一顆石子打亂一般。

  不會這樣巧吧?難道連希雲和自己一樣也鍾愛白玫瑰?念頭轉到此,她突然覺得這花來得諷刺,果然——

  「江姊,你不是最愛白玫瑰的嗎?如果這花是郝導演要送給你的,真不知會多讓你感動喔?」

  「誰告訴你我喜歡白玫瑰的?我最愛的其實是紫玫瑰!」江茜回過頭來瞪了歐亞亞一眼,「快去做你的事,不要老喜歡大驚小怪。」

  「喔,可是去年你生日時你明明說你最愛的是白玫瑰啊……」

  「我善變,可以吧?」不知道哪來一股無名火,江茜沒好氣的說道。

  「沒關係,那我明天就請人改送紫玫瑰。」

  江茜的身後不知何時已站了一個人,突然出聲安撫她的怒火,江茜聞言陡地轉身,差一點就與席斯撞個滿懷,她下意識退了一步才站定。

  席斯臉上一派光鮮,嘴角掛著的是足以迷倒眾生的笑容,可以看得出來和昨天的他有明顯的不同,似乎又重拾了自信似的。

  江茜看得有點出神,陽光打在他的背上,將他整個身影烘托得更加奪目耀眼。席斯真是一個吸引人的男子呵!江茜微微的在心中發出一聲讚歎。

  自己沒看錯吧?江茜的眼中閃爍著對他的一絲戀慕?!席斯的心突然間大受鼓舞,眉眼間的笑意更加猖狂了。

  而站在一旁的歐亞亞則像終於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發出一聲恍然的驚叫:「原來那些花是要送給江姊的?!」

  對視彼此的兩人終於發現還有第三者的存在,聞言江茜紅了臉,席斯則是依然一臉笑意。

  「這些花本來就是要送給江茜的,不然你以為我是要送給誰?」

  「連小組啊!」歐亞亞不假思索的直言道,說完才發現情況有點不對勁,「對不起,我以為……」

  「沒關係,我不會介意的,對了,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忙?」

  歐亞亞拼了命的點頭,「那當然。」能為帥哥服務絕對是她歐亞亞的榮幸。

  「我想單獨和江小姐座座,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我先去忙了。」歐亞亞還算非常進入狀況的認相離去,臨起時還不忘對江茜眨眨眼。

  

  為了防止他又在片場拉拉扯扯,或再製造一些驚天動地的效果來引人注目,江茜只好暫時離開工作崗位和席斯來到片場附近的一家餐館。

  面對他一臉的不懷好意與好整以暇,江茜有一肚子悶心待發。

  「說吧!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要追你,就是這樣一回事。」

  江茜看了他一眼,端起桌上的柳橙汁啜了一口,「別開玩笑,我還得回去上班。」

  席斯突然伸出手去抓住她的另一隻手,「我也不是很有空陪你開這個玩笑。」

  「那很好,就請你開門見山的說出你的目的,節約我們兩人的時間。」讓他抓著的手不為所動,連掙扎的動作都一併省了。

  席斯再次被她的冷淡氣得牙癢癢的,目的?!他有什麼目的?不就是對她感興趣,雖然他相信自己只是一時的迷惑。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我要追你。」

  「為什麼?」趁他不注意時,江茜將手從他掌心中抽了回來。

  「追一個女人還會有什麼原因?」

  「原因可多呢!只是看你們男人願不願意承認罷了。」像是在談論別人的事般,江茜竟突然有這份閒情逸致與他談笑風生起來。

  「例如?」

  「例如:上床,不然就像養一隻小狗、小貓般來滿足你們的男性虛榮,又或者,只是拿來招搖現寶般賣弄,更甚者只是追來當一輩子的免費傭人及保母,不知閣下是哪一個?」

  「如果只是為了上床,相信我,絕對有一群女人願意相陪,要挑我也會挑個豐滿些的……」說著瞟了她的胸前一眼,似乎意味著她的「標準」還離他上床的對象太遠,「至於虛榮感,我可以告訴你,你並不像一隻乖巧的貓或小狗兒;說到這招搖賣弄……你還不夠美貌風騷,而這最後一項,似乎又扯得過於遠些。」

  聽他這麼說來,她倒像是一無是處似的!

  「這樣說來,我實在是不明白閣下要追的原因了。」

  「因為你特別,我沒遇到過像你這樣的女人。」

  「那是你看的女人太少了。」

  「這話你可以找機會對我父親說。」席斯哈哈大笑起來。

  他的父親席少谷早對他至今三十好幾歲仍在遊戲人生十分感冒,常常三令五申,甚至將席氏修理業早早便交付給他,盼他能早日安定下來,偏偏他還是依然故我,絲毫不把老爸的話放在心上!何況最近還讓他撞上了……

  要不是擔心母親接受不了這種刺激,他才不會去趟這渾水,平白無故找了一個麻煩。

  「很抱歉,我對於這件事一點興趣都沒有。有一件事我想我必須告訴你,我已經答應了郝廷的求婚,也許近幾個月就會結婚了……所以,我只能說抱歉,我相信女人緣如此佳的席董事長,一定不會無人相伴。」

  江茜這話說得不疾不徐,面對著席斯的一臉笑意突然轉為淡淡的薄怒,竟顯得無動於衷。

  「我不相信你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他的神情顯得有點挫敗。

  江茜的心突然有股不忍,她並不是真的有心要去傷害他,顯然她真的不認為席斯會因為她的拒絕而受傷,但自尊的損傷卻是有的。

  也許席斯對她真的有點興趣,但她相信那只是一時的好奇,她不會當真,甚至傻得一古腦兒栽入他設下的網。

  「我愛的是郝廷,如果我先遇上的是你,我想我不會拒絕的……」江茜告訴自己,這話只是為了安撫他的男性尊嚴,但在她內心深處的角落裡,說出這話卻是像一種心靈告白。

  只有她自己知道,要不是有郝廷的存在,她鐵定是躲不過席斯的蠱惑,他就像一塊超強磁石,讓遇到的人都逃不了被他吸附的命運,就算明知道是一個無底洞也會情不自禁的往裡面鑽,而郝廷的求婚似乎適時的救了她一命。

  她愛郝廷?她說她愛郝廷!

  席斯瞪著一雙略微不知所措的眸子,極欲證實這話的真實性與可能性,在報紙上看到的消息已讓他亂了章法,如今聽她親口說出更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准!」

  沒想到他會冒出這樣一句話,令江茜登時有點傻眼。

  「你說什麼?」也許是她的耳朵出了點問題?

  「我不准你嫁給郝廷那小子!」席斯是認真的。

  「我不需經過你的同意。」既然自己沒聽錯,那就是他瘋了!這是江茜的結論。

  「你得聽我的。」席斯霸道的說道。

  「我想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了。」江茜倏地起身,急欲逃開席斯眼中的霸道與深情。

  席斯比她的動作又快了一步,在她離去前扣住了她的手腕。

  「我話還沒說完。」

  「你可以自己留在這裡慢慢說。」她別開眼,氣得不想理他。從來沒見過像他這般霸道的人。

  「你如果一點都不擔心郝廷那小子的未來,你就走吧!」說完,席斯放開了她的手,逕自坐了下來。

  他知道這麼做實在非常卑鄙,但,如果不這樣,他似乎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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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 09:34:04
第三章   

  就算江茜的心中還殘存著對席斯的一分眷戀與不捨,此時也幾乎全盤瓦解了!

  「你在威脅我?」

  「只是交換條件。」席斯冷冷的說。

  他也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尷尬且難堪,是她逼他的。

  「你不能這麼做!」

  江茜控訴的眼神寫滿著憤怒與不屑,她不願相信眼前這個相貌堂堂的男人會是一個卑鄙小人。

  「你可以試試看。」

  江茜重新坐回位置上,端起杯子無意識的又啜了一口,她雙眉微皺臉上掛著的,是連她自己都不明所以的思緒。

  「你要什麼?我的以身相許?」

  「我只要你給我機會和時間。」至少讓他有時間弄清楚自己對她的在意是一時間的迷惑,還是真的不能沒有她……

  「沒有用的,我愛郝廷已經好多年了。」

  「你只是先遇上他罷了,我會讓你愛上我的。」

  聞言,江茜的雙眸透過玻璃杯直勾勾的望向他。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我愛上你?難道——你已愛上我了?」

  面對這番赤裸裸的詢問,席斯突然有點退縮,眼睛不由自主地避開她的視線。

  「我說過要追你,目的自然是要你愛上我,至於我是不是愛你……這個問題從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拐個彎,你還是只是要我罷了,那又何必故作清高?!」江茜冷冷一笑。

  他知道不只是這樣的,偏偏又沒有任何言辭足以駁斥她的指責,面對她臉上那冷漠的笑,席斯心上非常的不舒服。

  「我不會逼你的,我還沒有那麼下流,除非一切你情我願,若真要找個女人上床,我說過多得是女人倒貼。」

  她相信他說的是真話,憑他的身家背景和財富就足以讓大部分的女人趨之若騖,更何況他生得如此俊雅又英姿煥發。

  就因為明白這一點,她才會更感迷惑,不明白他對她究竟有何用意?

  「難道你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讓我愛上你?」江茜揚揚眉,見他沒說話,又道:「接著呢?滿足了你的男性虛榮後再一腳把我甩開?」

  席斯悶悶的盯著她直瞧,似乎想將她的腦袋瓜子解剖,她的漫不經心比她的氣焰更令他著火!他寧可她氣得破口大罵也不想看到她一副冷眼看世間的表情,這讓他覺得自己和她有著一份濃濃的疏離感。

  「難不成你希望我有回應?這點……我可以考慮,如果不這麼做會傷害你的話。」

  「這麼說,你還挺有紳士風度的嘛!」她柔媚的對他一笑,笑得席斯一陣心神蕩漾。

  當意識到她的笑容中含著一絲古怪時,他的臉上和身上那套價值不菲的西裝已慘遭柳橙汁的洗禮。

  席斯微感不可思議的瞪視著眼前巧笑倩兮的江茜,只見她的臉上非但沒有歉疚,反而掛著濃濃的得意起身離座,姿態婀娜的步出了餐館大門。

  遲來的怒火淹沒了他,丟下了一張千元大鈔,席斯拔腿追了出去。

  

  直到一雙手臂被人由身後用力氣一扯,跌進了一個寬大的胸膛,江茜才意識到席斯也跟上來了。

  他真是鍥而不捨!她在心中微微歎道。

  「大馬路上你想做什麼?」江茜的身子與他密合的貼著,他身上的汁液也一併沁入她的外衣。彷彿對應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她的心臟也卜通卜通的加速有力的跳動著。

  被一個男人這樣摟還是生平第一次!他強力的臂彎與寬闊的雙肩讓她有一份溫適與悸動,她還是沒有掙扎,只是靜默的讓他摟著,表面上雖是無動於衷,但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有多麼緊張與心動。

  「你猜!」席斯的聲音帶著低沉與抑制的情感。

  「我沒時間和你玩遊戲,快放開我。」她感到一絲危險的氣息正朝自己撲來。

  「這個遊戲你玩定了!」

  「我說不就是不!」

  席斯俯下臉來,屬於他獨特的男性氣息直直的呼在江茜的頰邊、耳畔,引起江茜一陣心悸與顫抖,微微的將身子往外一縮。

  「我不相信我一點都不吸引你……」說完,席斯低頭吻住了她的雙唇。

  江茜雙手下意識的推拒著,掙扎的扭動被他緊擁的身軀,但席斯一手扣住了她的腰,另一手將她閃避的臉定住不動,他要好好的吻她,這雙唇瓣是他夢寐已久的,幾次望著它們卻觸之不及,今天難得有這個機會怎能輕易錯失?

  掙脫不開他的鉗制,江茜的掙扎反而讓席斯的慾火逐漸高漲,他將她的身子壓向牆壁,一手輕托起她的臀部,另一手開始不安分的游移。

  「你住手!」江茜情急的叫著。席斯吻上了她的頸項、胸口,「要我,也請你選個乾淨沒人的地方!你這算什麼?當街表演示範嗎?」她氣極了吼道。

  席斯的吻停在她的嘴角做最後的巡禮,然後緩緩的抬起一雙布著血絲的眸子望著她。

  「你在建議我馬上把你帶上床?」

  淚一串串落了下來,江茜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唇也因此泛著一絲絲的血痕。

  席斯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個大壞蛋,是個佔了人家便宜還賣乖的無賴!見她如此,他有說不出的心疼與自責,更為方才未經思索便胡亂出口的話感到無地自容。

  「對不起,我無意傷害你。」他伸出手撫摸她細緻白皙的面頰,低下頭吻去她的淚痕與血絲,輕柔的將她擁在懷中。

  江茜是眷戀他的懷抱的,就像此時此刻,她真想就這麼一輩子靠在他懷中,盡享他的溫柔憐愛。流的淚,是因為自己不識情慾和害怕,還有的就是內心深處女性的執著。

  她希望他是因為愛她才要她,而不是當她像個阻街女郎般的隨便。

  想到此,江茜的心陡地一驚,對自己情感的歸依有些不知所措,她怎麼可以去希冀席斯的愛呢?她愛的是郝廷,即將嫁的也是郝廷啊!

  江茜急急忙忙將自己抽離開他的懷抱,她一定是靠這個男人太近了,以致忘了一再對自己提出的警告,她不能因為一時的迷惑而葬送自己的幸福!

  郝廷才是她的港灣與依靠,這麼多年來這種念頭從來沒變,她不應該迷惑在席斯的懷抱與甜言蜜語中……她透著朦朧的淚眼看著他,搖了搖頭,再搖了搖頭。

  「再見。」她輕道,然後轉身離去。

  「我送你。」席斯攔在她面前,臉上的表情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你從不接受別人的拒絕吧?」

  「你堅持不讓我送?」

  「我只是想走走——」

  「我陪你。」

  「回片場的路很長。」她提醒道。沒忘記他是高貴的公子哥兒。

  「我是男人,如果你沒忘了這一點。」席斯有點氣悶的瞅著她,心知肚明她的話中帶話。

  「我阻止不了你,畢竟腿長在你身上。」江茜仰首望天,吐出一口大大的氣,然後才道:「走吧!」

  不知道為什麼不拒絕他,也許她是喜歡他的陪伴吧?!

  真的無解……究竟對他是喜歡或是討厭她也說不上來了。

  

  回到片場,江茜耳邊嗡嗡的還是席斯臨走時對她特別交代的那句話——離開郝廷,給他半年的時間。

  她有點怔忡的望著他輕挽著連希雲的手離開,心中激盪不已,她該憎惡他的不擇手段,而不是迷惑於他對自己的溫柔。

  是的,她迷惑不已,就連看著他挽著另一個女人離去都未曾改變。

  「你方才上哪了?」郝廷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邊,一雙犀利的眸子透過鏡片穿了過來。

  「我……突然有點事……」江茜被他嚇一跳,頓時也忘了該找什麼藉口。

  「什麼事?可以告訴我嗎?」郝廷溫柔道。

  「其實,也沒什麼……」江茜抬起臉對他笑笑,「收工啦?今天的進度挺快的。」

  「神清氣爽,工作效率自然也好了。」郝廷伸出手輕撫江茜的臉,「沒哪兒不舒服吧?臉色似乎不太好。」

  被他看得有點心虛,江茜微微別開臉,搖了搖頭。

  該怎麼開口拒絕他的求婚?如果要他等自己半年,他肯嗎?江茜反覆思索著,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她不能讓郝廷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他知道席斯拿他的前途來威脅他……

  江茜搖了搖頭,以他心高氣傲的個性定然不會接受她的犧牲與席斯的施捨,到頭來只是一團亂而已!

  輕輕的,江茜拉下他的手抓在自己的手心,抬起秀麗典雅的臉蛋與一雙明亮的眸子細細的望著他。

  「郝廷,我有話想對你說。」

  「什麼事那麼慎重?你想退婚?」他開玩笑的說。

  他這一語中的,倒讓江茜甫到嘴的話又給吞了回去。

  郝廷見她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心中有一股寒意悄悄湧上。

  「我不會恰巧猜對了吧?」他的聲音冷若寒冰,一雙眸子直直的瞪視著她。

  「郝廷——」

  「是或不是!」他不要解釋,只要答案。

  「我只是希望再延些時候……」

  郝廷陡地打斷她,「原因?」

  「我……還沒準備好。」

  「你昨天也這麼說,你還是換個理由吧!」

  「我……」

  「我替你回答好了,你看上了席斯,不想放棄這個攀龍附鳳的大好機會,跟著我你只有受苦受難的份!不過令我搞不懂的是,你又何必要我等?難道你以為我會吃回頭草?」郝廷冷哼一聲,毫不眷戀的甩開她的手。

  「我不是……」江茜急忙的抓住他的衣袖。

  「不必再解釋了!今天總算讓我瞭解你了,我以為你是特別的……算我看走了眼。」他再次甩開她的手,一個不小心卻揮到了她的臉頰。

  一陣刺痛並沒有讓她驚呼出聲,只是下意識的伸手撫住臉,郝廷看了她一眼,便頭也不回的離去,幾天來的柔情蜜意瞬間化為灰燼。

  「你真的愛我嗎?如果是,你不會連等也不願意等吧?你甚至連原因也不想聽!」江茜突然在他的身後狂吼道。

  「先聲奪人對我來說是一點作用也沒有,何況,這句話應該是我對你說。」

  冷冷的聲音再次的飄散在空氣中,江茜只覺胸口一陣氣悶,心微微的絞痛起來。

  

  一離開眾人的視線範圍,連希雲便不著痕跡的甩開席斯手,逕自走向自己的車旁。

  「你幹什麼?」

  「我自己來就自己回去,你實在不必多此一舉,我相信片場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不會有人看見的。」

  席斯淡淡的看她一眼,倒也不是太堅持。

  「我看你還是回去看看你的心上人吧!你送的一大束玫瑰花可造成了滿城風雨,就這樣丟給一個弱女子善後可不是大丈夫所當為的事。」臨上車前,連希雲不忘補上一句。

  「郝廷會對她怎麼樣?」

  「這個你不要問我,我又不是他媽。」連希雲輕勾著嘴角笑道,身子隱入車裡,沒多久再次探出頭來,道;「要甩開我前別忘了先說一聲,我好有準備。」

  席斯看著她久久未說一語,直到她發動車子即將遠離時才開口叫住她。

  「你打算如何?」

  「我以為你都替我想好了?」

  「我不會讓你留在席家的。」

  連希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從來不想留在席家,是你自己自作主張對你母親說的,可不是我。」

  「你倒是推得一乾二淨。」席斯有微微的惱怒。

  「你不必生氣,你維護的可是你老爸,不是我——你以為我得感激你嗎?」連希雲秀眉輕輕一挑,瞅著他的眸子飽含一絲興味。

  「你說得沒錯,我這麼做當然不是為了你,但也不是為了我老爸,我不會原諒他的,而你,壓根兒就不該出現在席家。」

  「這點我實在無能為力,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不是嗎?何況,我從頭到尾都問心無愧。」

  席斯冷哼一聲,「這一點你就不必再解釋了,因為我絕對不會相信你的片面之辭。」

  連希雲不答辨,事實上該說的她也說了,要不是不想看到他們席家父子反目成仇,她是連這些話也會省掉的。

  「那也罷了!我今天就離開,你要不要一起回去一趟,看看我是否拿了不該拿的東西?」

  「不該拿的想必都早送你口袋了。」席斯嘲諷著。

  言至於此,她也不必再說什麼了,「那就再見了,我相信以後在片場還會看到你……還是你打算撤資不拍了?」連希雲靜靜的等候他的回答,突然心中有點緊張。

  自己被誤會、委屈,她可以不計較、不在乎,但郝廷的,她不能就這樣放棄,自己必須幫他,讓他重新站起來。這些年來她知道他的事業非常不順,難得欣賞他才華的也不想投資做虧本生意,就這樣斷斷續續的接片,倒難得江茜能依然長伴左右……

  連希雲微微歎息著,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回到從前,只可惜一切都晚了,景物依舊卻人事己非。

  「有必要嗎?我撤了,你自然會從我老爸那邊再補過來。」

  他的確可以撤資以報復連希雲帶給他的傷害,但席斯並不想這麼做,商場上最講求的就是信用,除非萬不得己,他不會做出這種損己不又利人的事。

  而他之所以以郝廷的前途來要挾江茜,其實只是針對她的弱點對症下藥罷了,就算她真的不上勾,他也不會真的就對郝廷不利。

  「既然如此,那我走了,再見。」連希雲投以感激的一眼,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揚起的塵土輕拂在席斯的臉上,他微瞇著眼望著她離去,心上對她產生一種奇妙的情緒,他真的很好奇像她這樣一個女人怎麼會甘心當男人的情婦——尤其,在她的心中其實還愛著另一個男人的時候?

  席斯不放心的還是折回了片場,經連希雲這麼一提醒,他才恍然自己的行為似乎過於挑釁與突兀,畢竟江茜還是郝廷的女人,他應該考慮到郝廷的反應是不是會傷害了江茜,而不是這樣一走了之讓江茜一個人去面對。

  一棵大得足以庇蔭十來人的大榕樹下正坐著一個單薄的身子,遠遠望去還依稀可見她隱隱抽動的肩膀,與埋在腿上的一張小臉——是江茜,她真的還在……

  席斯大踏步的朝她走去,手中不經意的握著拳頭,郝廷真的傷害她了。他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

  走近了她的身邊,他蹲下來目光灼灼的盯著她,江茜一臉的淚痕就這樣毫無防備的讓席斯一覽無遺。

  江茜詫異的望著他,內心的一股怨恨瞬間傾巢而出,她的眼神由驚訝轉為憤怒再到怨恨,百感交集之間她陡地撲向他,伸手便打。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害人精!是你!都是你!」她如雪花般襲來的粉拳全不偏不倚的落在他身上,席斯不閃不避,讓她盡情發洩自己的怨與恨。

  就算他真的不知道方才郝廷對她說了什麼,看她現在這個樣子也知道了一些端倪,他無法否認這件事自己有過失,見她哭得傷心,席斯的一顆心竟也隱隱作痛,但只要一思及她流的淚其實是為了另一個男人,他就不免感到不舒眼,老實說,他現在也不會比她好受多少,她將郝廷對她的怒意全轉嫁到他身上,他很懷疑自己還有機會嗎?

  席斯等她捶累了打累了,這才緩緩的將她擁入懷中,她沒有抵抗也沒有推開他的手,反而抓著他的襯衫當面紙似的猛抹眼淚,抹不淨,索性將整個頭埋進他懷中繼續哭她的,弄得席斯有點啼笑皆非,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哭累了嗎?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吃完了,有體力要哭再哭?嗯?」

  天!他在說什麼?江茜埋在他胸前的臉突然泛起點點笑意,淚掛在眼角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樣子又哭又笑的連自己都覺得害臊,遂也不敢伸手去抹,怕讓他見著了取笑她。

  席斯瞧她肩頭一聳一聳的,似乎還在哭個不停,手不由得便在她身上猛拍,竟不知所措。

  「好了,別哭了,都是我的錯,好嗎?你說什麼我都答應,可以不哭了嗎?」

  江茜聞言,陡地抬起一張小臉,「這可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席斯的臉靠了上去,她的唇近在咫尺,嬌艷欲滴的彷彿在誘惑著他。

  江茜的臉倏地一紅,一張小臉馬上低了下去,靠在他懷中的身子也忙的往後退,用雙手撐開兩人過於密合的距離。

  「先放開我。」

  「你答應我的事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

  「我答應你什麼來著?」

  「給我半年的時間……」他一提起又勾出了彼此間隱藏的尷尬,遂忙的住口。

  江茜見他倏地住口,也馬上會意,「我答應的事不會反悔。」想到郝廷方才冷漠的臉與決絕的口氣,江茜不由得一陣心冷。

  他是誤會她了,但苦在自己無法對他解釋,也許只有事過境遷之後他才能明白吧?這其中最令她傷心的其實不是他對她的誤解,而是她突然發現——郝廷其實並不愛她。

  江茜微微苦笑,她是氣席斯的霸道讓她發現了這個事實,這個事實比任何事更讓她來得難過。

  這樣的結果也是好的,至少她不是就這樣糊里糊塗的嫁給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人,也許緣分就是注定如此吧?!愛一回,總得傷一回,是她命中注定的宿命。

  「那表示我可以吻你?」

  「當然不是,我可沒有把自己賣給你……」她把他的身子推得更遠了。每當他一靠近,她就全身像是著了火般。

  「你不可以拒我於千里之外,這樣犯規。」席斯溫柔的一笑,倒是一點控訴的意味也沒有了。

  「你說過不強迫我的……」江茜緊張的看著他愈來愈靠近的身軀,全身都處於警戒狀態。

  他的唇輕刷過她的臉上,迷人的笑靨勾魂攝魄,他蠱惑般的呢喃,一雙性感的大手滑過她的臉、她的嘴角,然後輕輕的抬起她的下巴,再次以吻封緘。

  上回他的吻讓她全身的細胞不知死了多少個,這回依然……江茜只覺身子微一顫,心倏地緊縮起來,自己該躲開的,但卻不由自主地陷落在他的魅惑之下。

  一切的煩憂似乎在剎那間隨風遠去,席斯的吻就像風,而他的笑與溫柔就似冬陽高照,江茜慢慢的沉醉在他的懷抱與悉數落下的吻中,忘卻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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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將車子開入自家大宅,兩旁高大的椰子樹與滿園的花草隨著夜風輕揚,席斯的心情也跟著飛舞。

  江茜的一言一笑,甚至落淚的面容都讓他著迷不已,人的心境真的很奇妙,昨天他才郁卒得半死和宋瑞恆鬥個不已,今天卻又佳人在抱……

  席斯的臉上有掩不住的喜悅,無論江茜是不是他使計得到的,至少她看起來似乎是還算喜歡他,這就夠了,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

  他哼著歌走進大廳,一聲熟悉而嚴峻的嗓音在客廳的一角傳來——

  「你這個臭小子總算回來了!給我坐下,我有話要問你。」席少谷一臉怒意的瞅著他,彷彿想將他的心臟剖開瞧瞧。

  席斯收斂了笑,不甚介意他老爸的怒,踱過這一頭的沙發坐了下來。

  「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事?讓我猜猜……」席斯頓了一下,眼角往樓上瞄了一眼才道:「女朋友跑了?」

  席少谷的兩顆眼珠子瞪得快凸出來了。

  雖然席斯這小子的桀驁不馴,他這個做人家老爸的多少也知道一些,但這樣明目張膽的挑釁倒是他記憶中的頭一回,按慣例這個兒子對他這個老爸以冷戰居多。再不滿也只是做消極的抗議。

  「你今天吃了熊心豹子膽啦?」

  「難不成在你公然將情婦帶回家之後,你還希望你兒子給你好臉色看?」席斯冷冷的道。

  從他還很小的時候,席少谷與他的相處模式就和一般的家庭不同,他不但很少在餐桌上看到老爸,就連平常的例假日也少見他的蹤影。

  母親總是好言好語的告訴他,父親為了這個家在外努力的打拼事業,這在他那小小的心靈中亦是深信不疑,母親的溫婉與幾乎不與外界接觸的個性讓他過了一段還算無憂的童年。

  但小男孩總會長大,在他懂得看報的時候,席少谷在外的花名就不曾在他眼中稍息過,他也開始明白自己的父親並不是真的忙碌到夜不歸營,不是真的因為事業而無法陪伴自己和母親。

  他還是一樣喊席少谷爸爸,卻不再當他是心目中的神,開始以消極的冷漠來面對他偶一為之的戀愛。

  「希雲是你帶回來的,可不是我。」席少谷冷哼一聲。

  在法國出差半年,自己也沒想到會遇到像連希雲這樣集美貌、才氣於一身的年輕女子,她那幾乎出淤泥而不染的氣質深深的吸引著他,為了每天能看到她,除了公事,他幾乎都流連在她工作的地方。

  也許是他的深情感動了她,連希雲由冷漠到對他點點頭的禮貌性招呼,再一點一滴的讓他溶入了她的生活……然後他決定帶她回台灣,遠離那個是非圈,給她一個全新的生活。對她的著迷程度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但沒想到的是竟會在中正機場讓突然前來接機的老婆及兒子當面撞見,幸而席斯反應快,一把拉連希雲入懷,問她何以和他的老爸在一塊,才化解這一場尷尬

  雖然他花名在外早已不是新聞,但對他那整天埋首藝術創作的老婆而言,他卻是她的好老公,是席斯的好爸爸,她那從來不看藝文消息與不和外界交際應酬的個性,讓他幾乎從來不需為自己的行為找藉口和理由。

  那天真的是好險,他十分感激自己兒子的幫忙,但卻絕對不會向席斯承認。

  「既然是我帶回來的,我現在要她走你又何必有意見?」席斯反將他一軍。

  「她在這裡一個朋友也沒有,你要她一時之間上哪去?」

  「我以為你不會讓她流落街頭。」

  「我當然不會,可是她沒來得及等我回來處理這件事,只留一張字條,你要我上哪兒找她?」

  「在片場總找得到,你不必緊張,你這個大金主,難道她還會輕易放棄?」席斯揶揄道。

  「不要把她說得如此拜金,她如果真是這樣的人,在法國的時候就成為我的人了……」

  「別告訴我到現在你和她都是清白。」席斯好笑的瞟向父親一眼,擺明不會相信他的話。

  席少谷被自己的兒子如此奚落,臉上面子早已掛不住,便不由得臉紅脖子粗起來,「我還不需要你的教訓!別忘了你是我兒子——」

  「別又跟我來斷絕父子關係那一套,上一次當學一次乖,被你扣上席氏董事長這頂大帽子之後,你休想再以任何理由逼我就範。」

  「是嗎?」席少谷不以為然的望著自己的兒子,他深深明白席斯的嘴硬心軟,要不是如此,席斯也不會答應替自己照顧連希雲了。

  席斯高揚著眉,「連希雲這件事自然算不得數,我是做給老媽看的,可不是為了你的囑托。」

  那天在機場,李月,即席斯的母親,在得知連希雲竟是自己兒子的女友之後,就忙不迭請她來家中作客,害得他充當了好一陣子的司機及再次榮登報章雜誌文藝版的最佳男主角。

  說來當真是氣人得很,不過話又說回來,要不是那些「慇勤」與「體貼」的結果,他也不會認識江茜,而名正言順的出現在片場了。雖然自己並不是如此在乎別人的看法,但至少在連希雲事件未告一段落之前,她還是可以成為他杜絕媒體報道的屏障。

  「那現在你怎麼對你老媽解釋?」席少谷忿忿地說。

  「說老爸看上了只好謙讓。」席斯玩世不恭的掃了他老爸一眼,明知席少谷擔心,自己卻只想好好氣他一頓。從童年即缺乏的父愛,他想一併的回報給父親。

  席少谷瞪視了他半晌,心裡翻騰的氣焰呼之欲出,「你要這麼說我也無法阻止你,不如……我自己對你媽說來得快些。」

  這回換席斯氣得牙癢癢的,明知只是老爸的伎倆,但自小對他言聽計從的慣性又在心中擾攘不休,總之,最後妥協的總是他這個做人家兒子的,無論剛開始他是如何的據理力爭。

  「用商場上的那一招伎倆來對自己的兒子實在稱不上光明磊落,說吧!要我做什麼?先說好,這是最後一件了,下不為例。」

  聞言,席少谷頓時一笑,「替我安頓好她……」

  「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做!」見鬼的!自己的老爸搞外遇,竟然要他這做兒子的幫忙?!真是笑掉人家大牙。

  「你母親說想去歐洲度假,我要陪她一道去,這個理由你可以接受嗎?」席少谷略微得意的道。見到自己兒子臉上的訝異表情著實令他竊笑不已。

  「連希雲不會生氣?!」這點倒是讓席斯意外,父親會丟下自己剛帶回國的新寵而和母親出國?

  「不會的,她這個女人……特別的緊……」說起連希雲,席少谷的臉上竟浮現一抹難得的溫柔,然後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兒子,你什麼時候才要定下來讓我實現抱孫子的願望?」

  「等你不再金屋藏嬌的時候。」席斯冷漠一笑。

  「男人逢場作戲總是有的,你又何必苛求我這做父親的?何況,我從來也沒對任何一個煙花女子認真過……」

  「連希雲怎麼說?」

  「她還不算是我的情婦,我也沒有要將她據為己有的意思,你不是調查過我,該知道我從不在外頭養女人,那些鶯鶯燕燕在我的生命中只是過客,而希雲……算是其中的例外吧,我欣賞她、寵愛她,卻未曾想佔有,這是一份很微妙的情感,我無法解釋清楚,總之,你不要去為難她,她的心裡已經夠苦了……」

  席斯靜靜的聽父親說出他的心事,一時之間也說不上來自己的感覺,席少谷幾乎從來不曾對自己說出他的心事,今天卻對自己解析了他內心的想法,席斯無法不感到一份親近和甜蜜……

  「我會去替你辦好這件事,希望你現在說的都是實話。」

  「我想我席少谷還不至於以哄騙來達到目的吧?」

  「事實是勝於雄辨的。」丟下了這句話,席斯扯扯嘴角,站起身往樓上走去。

  

  經過那一晚笑語如珠的晚餐之後,江茜幾乎時常想起席斯這個男人,說來好笑,距離那一天也才只過了四十八小時,她卻隨著時間的遞增也增添想起他的次數。

  這真是罪過呵!讓她想起了對郝廷的承諾與愛。她從來未曾懷疑過自己對郝廷的愛意,畢竟在她還很年輕的時候就深深的心怡他了。但是,如果真是這樣,那為什麼她卻對席斯無法忘懷?自己認識席斯的時間甚至不超過半個月,卻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像是經歷了好幾年般。

  席斯的吻讓她將一切置之度外,在那一刻間彷彿天地之間就只有她和他,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了……這種體會從不曾在她身上發生過,不由得令人心慌又懊惱。

  而郝廷,他帶給她的煎熬令江茜愈來愈難受,這兩天他的怒火已延燒到整個影藝界,每當記者或有心人士問起他的婚事,他就會將他的眸子染上層層毒液朝她投射,然後丟下一句:「你們去問她,我很忙。」

  他對她的恨意幾乎讓她恨不得挖個地洞鑽下去躲起來,對她的冷漠與淡然,更讓她好不容易從席斯那兒得到的無憂瞬間消匿於無形。

  她的快樂相對於自己給他的傷害是罪過,因此,內心的交戰與矛盾就像劇毒侵蝕著江茜的靈魂與思想,令她痛不可抑!她一向自詡理性冷靜得近乎冷漠的特質,在此時此刻卻似乎發揮不了作用。

  「這是怎麼一回事?」郝廷手上拿著今天拍戲的劇本,怒氣沖沖的朝江茜走來,「昨天開會時我怎麼說的?這段戲我說要改在黃昏的時候拍,你卻排在一大早!還有希雲的戲呢?為什麼兩天的戲都避掉她的部分,你倒說說理由!」

  江茜讓他說得一頭霧水,昨天開會的時候可沒聽他說要改任何內容,至於連希雲的事她昨天也報告過了,連希雲這兩天忙著整理新居,所以請了兩天假。

  「連小姐請了兩天假……」

  「誰准她請的?」

  「我……」江茜想說這兩天本來就沒有連希雲的戲,所以她自然沒想到去問他的意見,但她也明白郝廷是故意找茬,而惹他生氣的正是自己,既然如此,由她來當炮灰也是理所當然了。

  只是她話尚未說出口,郝廷早迎面而來一陣怒吼:「你是導演還是我是導演?你這樣擅作主張是擺明不把我放在眼裡了?還是你仗著有席大老闆當靠山來我面前耀武揚威?」

  「郝廷——」

  「別叫我,我不想聽你的任何解釋。」郝廷將手上的劇本往她的臉上一揮,散落一地,「收工!這樣的排程我也不必拍了!」他恨恨的瞪她一眼便轉身離去,留下一大群七早八早就趕著來佈置場地的工作人員及今天排程上的演員。

  眾人的面面相覷與江茜臉上的驚愕及心痛,讓整個片場瞬間鴉雀無聲,助理歐亞亞更是聞風喪膽,怕江茜的怒氣轉移到她身上來。

  無論這一切究竟誰是誰非,經郝廷這番當眾給她難堪,江茜也沒有立場辯駁了。這就是他要的嗎?似乎是的!江茜苦笑著,試圖讓呼之欲出的淚水以笑容退去,她蹲下身去將散落一地的劇本一張一張的拾起,抖掉上頭的灰塵,她若無其事的朝眾人走去,每一張屏息以待的臉讓她感到好笑,但她怎笑得出來?

  「導演說收工了,你們都聽到了吧?」她沒有發脾氣,只是說起話倒顯得有氣無力。

  「江姊——」歐亞亞怯生生的出聲喚道。

  「沒你的事,快收拾吧!」江茜也不看她,兀自低下頭整理手上的劇本。

  「我今天去連小姐那邊一趟,請她明天務必來上工。」

  江茜抬頭望了歐亞亞一眼,「還是我去吧!她的新居有點遠,你晚上不是還要上課?」

  「嗯,過些天要考試了,不過現在到晚上還有一段時間,我去應該還來得及……」

  「你還是乖乖的準備唸書吧,別替我煩惱這些。」江茜打斷她的話接下去,但還是沒有抬頭。

  「可是郝導演他……」

  「他只是在鬧脾氣,別理他。」

  「江姊,那席大少跟你……是怎麼一回事?」她這話問得倒輕,怕激怒了江茜。

  「你以為呢?」

  「你拒絕郝導演的求婚,是為了席大少吧!」歐亞亞邊說邊瞅著江茜,見她沒什麼反應,又道:「其實,我倒較喜歡席大少呢!他比郝導演要來得浪漫體貼多了,如果江姊選擇席斯,我是第一個贊成。」

  「選擇老公和選擇情人是不同的,郝導演也有他體貼溫柔的一面,只是你們不知道罷了。」想起以往的種種,江茜有說不出的悵然。

  曾經,郝廷和她是電影界的最佳拍檔,她也曾是他心煩時常傾訴心事的對象,他們之間的關係是若即若離的,直到近年來他突然向她求婚……

  唉,世事的變化總是令人難以捉摸,一切似乎是冥冥中注定的,如果因此郝廷和她形同陌路或成了冤家,也只能怨造化弄人。

  

  席斯替連希雲將車上的大包小包,一些衣服、鞋子、日常用品,及一系列小型家電—一搬入自己為她租賃的社區套房裡,這兩天他幾乎因為處理連希雲的事而忙得沒空去片場找江茜,辦公室與百貨公司還有連希雲的新居是他待得最久的地方。

  「我想應該都差不多了,如果你覺得還有什麼缺的,再告訴我,我會幫你補齊。」

  「謝謝你,我想已經夠了。」連希雲對他微微一笑,「你實在不必為我做這麼多的。」

  「你知道我是受人之托。」

  「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

  「認識你也不是第一天,沒想到你這麼客氣。」席斯揶揄道。

  「你以禮相待,我自然也不該怠慢,不是嗎?」連希雲的眼中帶笑,「也替我謝謝你爸爸,祝他出國玩得愉快。」

  「真心的?」到現在他都無法相信席少谷的話是真的,畢竟他老爸的風流韻事多不勝數。

  「信不信是你的事,我想我不必費心解釋,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點,現在我和你老爸是清白,不代表以後我不會愛上他,這話我可是得說在前頭。」

  席斯的眉頭在剎那間糾結成一塊,「什麼意思?」

  「意思是,人家對我這麼好,我總得知恩圖報吧?」連希雲笑若蓮花,美艷得不可方物。她存心讓席斯不好過,讓他為自己這幾日的奔忙不值,她也省得心上對他好生愧疚。

  雖說她和席少谷無肌膚之親,但她也明白席少谷對自己的那份愛絕非單純欣賞,只是因為種種說不上也說不清的理由,那男人暫時放了她一馬而已。

  在法國浮沉了好些年,什麼事情、什麼人沒有見過?再醜陋的人性與靈魂,她都未曾錯過任何一樁,年少時愛玩、虛榮,男人就像她的舞衣,一個換掉一個,直到她累了、疲了,連青春一併葬送之後,才發現內心最渴望的是一份真情,那蟄伏已久的初戀情事就像翻湧的浪瞬間將她的心推回台灣。

  如今,一切如願以償,但逝去的過往終究彌補不了,曾有的熟悉親暱反成了再次相對的利刃,陌生是唯一的註解。

  面對連希雲一臉的不在乎與笑,席斯竟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麼心情,他該氣得警告她別再和席少谷攪和一氣,但他話到嘴邊卻又顯得多餘了。

  「你願意放縱你的靈魂與肉體,我想我也管不著。」席斯輕輕的將手撫上她的臉,然後緊扣住她的下巴,「玩火終會自焚,這點道理你該懂的。」

  連希雲輕輕一顫,想起了多年前在法國的那一夜,也曾有個男人這樣告訴她……

  牽強的扯了扯嘴角,連希雲臉上有著疲倦的笑,本想不著痕跡的逃離他的手,眼角卻不小心瞄到大門處不知何時站立的人兒,她突生一計,順勢偎近了席斯的懷裡。

  「吻我。」她語不驚人死不休。

  「你……」正要開口責難她這女人見異思遷,連希雲卻整個身子全挪進他胸膛,嬌艷欲滴的唇就要主動湊上,就在他以為她的吻即將落下,正要將她推離之際卻聽到她驚呼一聲,接著竟喊出江茜的名字。

  「對不起,門沒關,所以我就……」江茜有種被當場逮著的困窘,事實上她來了一會了,但眼前見到的這一幕讓她驚愕得忘了要避開。

  自己不該感到意外的,連希雲是席斯的女友這根本不是秘密,就算看到他們上床她也不該感到意外,只是,她就是無法平心靜氣的看待這一幕,她甚至有一種想哭的衝動,想來真的好笑。

  就在席斯還來不及瞪視她之前,連希雲已逃離他的懷抱往江茜走去。

  「這怎能怪你,都是我們不好,該關上門的。」她朝江茜柔柔一笑,「你找我?」

  「是啊,郝導演他希望你明兒就上戲。」江茜的一顆心還放在剛剛席斯和連希雲調情的那一幕,心口兀自隱隱痛著。

  連希雲若有所思的望了她一眼,「我知道了,你們今天沒排進度?」

  江茜歎口氣笑笑,「他……臨時有事。」

  連希雲知道她沒說實話,也沒點破她,淡道:「喔!是這樣。」

  一時之間氣氛有點尷尬,江茜對他們點頭就要告別。

  「不坐一會兒?」連希雲問。

  「不了,還有事。」江茜故意忽略席斯投射過來的眸子。

  「我正要走,我送你吧!」席斯拿起披在椅背上的外套,不等江茜同意就拉著她的手腕離開。

  

  整個社區大得駭人,方才江茜走進來倒未留心,如今身後跟著一個男子,這社區的路反而顯得漫長無比。

  「你不要一直跟在我身後,可以嗎?席先生。」江茜有點氣結的朝他吼道。

  一路上,她成了社區居民的目光探射對象,她甚至還隱隱約約聽到有人提到席斯的大名——她可不希望因為郝廷上了一周大事之後,自己還得因為另一個男人上了年度新聞。

  這陣子她可是領教了媒體的威力與製造新聞之能事……輿論把她批判得一無是處,拜金女郎現在是她的標誌。

  「你乖乖的上車,也就省了那些麻煩。」他當然沒有忽略旁人對他們那「關注眼神」,他這招叫作借力使力,他可不想在大馬路上和她拉拉扯扯,招搖上報之外還得遭江茜控訴他「強迫」她做「不願意做的事」,雖然他不這麼認為。

  「你……無賴!」看到席斯一臉的得意,江茜就有一肚子氣,突然,一股委屈湧上心頭,鼻頭竟莫名的感到酸楚,她恨恨地瞅著他,想起這兩日對他的惦念掛懷原來是自己一相情願。

  乍見他懷中擁著連希雲那一幕,看到他和她以眼神交纏的愛戀之後,江茜突然覺得自己真像是個白癡,憑天下男子耍弄於手中,郝廷如此,席斯亦如此。

  她停下了腳步,不想自己再當個笑話,車上的男人察覺了一絲不對勁,緩緩的下車走向她,然後靜靜的立在她面前。

  江茜的神情是從未見過的陌生,揪得席斯的心一陣緊縮,他真的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他席斯何曾讓一個女人的喜怒哀樂牽動自己的思緒?以前如果有女人罵他無賴,他會讓那個女人再也見不到他。

  偏偏,自己卻放不開眼前這個女人,也許是因為沒有得到,就分外覺得珍惜吧!如果真是這樣,自己就更應該加快腳步了,他無法容忍有任何個人或事讓他的思緒與行為受牽制——江茜也不行!

  「上車,這是約定,你別忘了。」席斯板著臉道。

  約定?!江茜真想狂笑,她為了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男人而把自己未來的半年時間給賣了。

  「我打算悔約,你覺得如何?」

  席斯的心微微的顫了一下,這答案著實出乎意料。

  「你不會。」

  江茜冷冷一笑,「我會的,因為我再也不在乎郝廷的死活,你要違約賠錢不拍這部戲也是你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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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 09:34:59
第五章   

  席斯在江茜的眼中看到恨意與堅定,他知道她是認真的,卻始終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你在鬧彆扭,今天回去以後你就會後悔你今天所說的話。」他定定的注視著江茜,希望看到一絲絲軟化的跡象。

  「我沒有什麼好後悔的,因為你的所作所為再也影響不了我,明天我就遞辭呈,正式和郝廷工作室畫清界線,這樣你滿意了嗎?不滿意也是你的事了。」江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背過身子,將他的憤怒與驚詫全置諸度外。

  席斯盯著她的背影許久未曾言語,她竟然為了避開他寧可離開她心愛的男人?自己真的如此令她討厭?他席斯何時受過這種屈辱?只有他給人看臉色的時候,何曾有過看人家的臉色?

  他現在該做的事是馬上離開,而不是在等她的回心轉意……

  「這真的是你的決定?寧可犧牲與你心愛的男人見面的機會,也要避開我?」

  看來席斯是誤會了她的意思了,但又何妨呢?終歸是不相干的兩條平行線,誤不誤會半點也不重要了。

  「你可以走了吧?」江茜的聲調冷絕,內心的傷口卻一絲絲擴大。

  她何嘗預料得到會是這樣子呢?原以為自己絕對不會笨到去對席斯這樣的男人投入感情,他的挑釁與愛情遊戲她早是心知肚明,可為何偏偏到她撞上了那一幕後自己就完全失控了?

  他還是席斯,而她還是她,其實沒有任何改變,但她卻感覺到被背叛,她終是不適合陪他玩這場愛情遊戲,連情婦最基本的委曲求全都做不到,遑論其他。

  

  「我也不是來找她的。」

  這倒奇了!他不找她們找誰?難道他又有新目標了?歐亞亞有點不以為然的想著。

  「那……」

  「我是來找你的。」

  「我?!」歐亞亞的嘴巴張成了一個O字。

  「你不必這麼驚訝吧!」席斯笑道。

  「找我?我能幫你什麼忙嗎?」歐亞亞下意識的便猜席斯是要找自己幫忙,因為他總不會專程來片場看她的吧?她既不是他女友連希雲,也不是他的心上人江茜。

  提到這三個人的關係,還真不是她所能理解的哩!不過,她很懷疑自己幫得上什麼忙?

  「我找你,是因為我想見你,並不是要你幫任何忙。」席斯笑答。

  眼前這位一點心機也沒有,平日又對他異常崇拜的小女孩如果要讓她相信自己會喜歡她,她一定不會相信,但,總得試試,畢竟,這後來的戲需要她的配合。

  「想見我?」歐亞亞再次驚呼出聲。

  他在哄她嗎?還是他故意開她的玩笑?他說他想見她——歐亞亞?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席斯陡地向前一步執起她的手,輕道:「沒錯,我想見你。其實,我自己也很懊惱,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知道我的年紀對你而言有點老,但是,我真的被你的年輕與你臉上永遠甜蜜的笑給迷住了……從我那天見到你後,你的影像就從沒在我的腦海中消失過……」

  歐亞亞聽得一愣一愣的,他說的雖然是百分之百的國語,但她就像是外國人一樣,老覺得弄不懂他的話中含意。

  「你的意思是……」

  「我想我是……有點喜歡你……」為了以後留後路,話自是不能說太滿。

  「天啊!你別開我玩笑了!席董,你參加哪一部電視劇的演出嗎?所以故意來找我對台詞的吧?劇本在哪?我可以幫你對對。」歐亞亞伸出手來遞到他面前。

  瞧她一副認真的神情,席斯突然覺得自己的魅力與演技實在太失敗了,看來得用另外一種方式請她幫忙了。

  「唉!既然你這麼聰明,我也不瞞你了……」席斯略顯無奈的望著她。

  「怎麼了?只要我幫得上忙,我一定義不容辭。是江姊嗎?她給你碰釘子了?」歐亞亞大膽猜測道。

  如果你的對象是別的女人,她歐亞亞絕不會做這種猜測,畢竟,席斯的條件與男人的魅力簡直好得沒話說,沒有一個人會放棄像他這麼優秀的男人。

  只可惜,他的對象剛好是江茜——這個對愛情太過理性的女人,尤其,在她的心中顯然還有另一個男人存在時,別人要介入也就更不容易了。

  歐亞亞的這種猜測,讓席斯隱隱不是味兒,這就好像說他席斯在暗戀一個女人一樣,令他有點拉不下臉的困窘,江茜這個女人著實讓他吃了不少「虧」。說來說去,想來想去,這口氣終歸要向她討回來不可!

  「亞亞,你真的是我席斯的知己,如果我喜歡的對象是你,那不知該有多好。」

  歐亞亞聽得臉紅,心上喜孜孜的,「快說話吧,要我幫什麼忙?」

  「這個忙其實很簡單……」席斯開始講述他的計劃。

  

  連希雲和席斯的關係不得不讓郝廷懷疑,這兩天觀察下來,他非但沒有發現連希雲和席斯有任何的親密關係,甚者,他還發現她和席斯根本沒有交談,像是兩個陌生人般。

  第一個躍升腦海的原因,便是江茜和席斯的「暗通款曲」曝光了!接下來的猜測是——連希雲和席斯分手了?!

  會嗎?這對人人稱羨的金童玉女竟然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分手了?

  想到此,郝廷陡地心中泛起一陣冷笑,他倒是忘了連希雲換男人像翻書一樣快的本事了,想當年在法國時的她不就是一片飄忽不定的雲?一個男人換過一個,對她而言簡直是家常便飯,他著實毋需太過訝異的,不是嗎?不知現在她又投入哪個男人的懷抱?

  想著,心不由得又隱隱作痛著,原本以為早已經免疫了,要不是自己的疏忽,她也不會有機會再次出現在他面前,一再撩撥舊日的傷痕。恨嗎?怨嗎?也許,不只是這些簡單的情緒吧?

  郝廷再度將眼神望向在片場快樂得有點「誇張」的歐亞亞,不知道最近她是怎麼了?彷彿想向全世界宣告她是「正在戀愛中」的女人似的猖狂。

  裙子愈來愈短,臉上的笑也愈來愈詭異,更令他感到納悶的是,席斯這兩日連連到片場探班,探的自然是像花蝴蝶般在片場飛來飛去的歐亞亞的班,席斯在搞什麼名堂?

  江茜呢?明天江茜就會恢復上班,如果她看見席斯突然改變對像……他實在無法想像她的心情。

  「你在擔心江茜?」連希雲的聲音由郝廷的身後傳了過來。

  郝廷沒有回頭,但卻出乎連希雲意外的開了口:「你瞭解席斯嗎?也許你可以告訴我他在搞什麼名堂?」

  他的「友善」令她受寵若驚,她原以為他會不理她,讓她一個人自言自語像個瘋子,或許,是像那天一樣對她大吼大叫。

  「他……想必是愛上了江茜。基於女人的第六感,她深信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像席斯這樣的男人,愈得不到的東西愈令他在乎,或者該說,男人都是一樣的,只不過席斯在女人方面的過往戰績從未有「失敗」兩字,所以江茜那對他似乎「不買帳」的特質也就益發的吸引他了。

  不過,事件的進展常常會跌破許多人的眼鏡,也許,席斯與江茜的姻緣就這麼給牽上,屆時也毋需探究當初之所以吸引彼此的原因了。

  從席斯那一副對歐亞亞深情款款的眸子裡,其實還存有對另一個女子出現的期待,連希雲相信這一切只是席斯「引君入甕」的低劣伎倆罷了。

  對於連希雲的結論,郝廷有著淡淡的訝異,任何一個男人,在她的生命中都是如此雲淡風輕嗎?瞧她談論起自己的「上一任」男友愛上了另一個女人那不在乎模樣,令他真的有說不出的不舒坦,他在她的心目中也是如此嗎?

  想當初,他還想利用江茜來刺激她、報復她,可真是大錯特錯了。

  「何以見得?」

  「你看不出來?!他其實只是和你玩同樣的把戲罷了。」

  郝廷懂了,但卻對她說的話不以為然。

  「我想……我們的立足點和目的並不相同。」

  站在身後的連希雲只是落寞的一笑,也不辯駁。

  很多事說穿了,就一點後路也沒了,她寧可維持這樣的曖昧與模糊,或許還可以擁有一些夢,縱使那些夢是不切實際的

  因為他是郝廷,所以她甘之如飴。

  

  休息了一個多禮拜並沒有讓江茜對工作生疏,反倒是因為身子尚虛,陽光大點或風吹得大些,就會讓她有點不適,她盡量不把身上的不適表現出來,不然,郝廷又會把她拎回家休息。

  她快悶壞了,無論如何也想回來工作,動動筋骨;另一方面,她也擔心席斯真的來找郝廷麻煩。

  躺在床上休養的這些天,她幾乎無時無刻不想到席斯,對他,她有一份說不上來的歉疚,自己其實是在乎他、愛他的,但他卻誤以為她心裡有的只是郝廷。

  真是理不清,也理不盡的情絲呵!

  愛他,卻沒有勇氣承認,因為,害怕受傷、流血,愛上一個不相信、不承認愛情的男人,注定有痛和悲劇。

  對於愛一個人的勇氣,她給自己的評分是零,是的,她怯懦,不會比他的不敢承諾來得好多少。

  蹲在一個角落裡盤整清點一些道具,高大的紙箱擋住了江茜的身影,經過的兩名演員旁若無人的說長道短起來,一字一句全傳入江茜的耳中。

  「席大少也真是愈來愈沒品味了,甩開連希雲泡上了郝導演的心上人,結果才短短不到兩個禮拜,竟又轉移方向朝一個不知道滿二十歲沒的年輕小女孩下手。」

  「老牛吃嫩草,沒聽過?」

  「那個小助理還真幸運,能獲得席大少的鍾愛。」

  「是啊!之前也沒見過他對誰那般體貼,昨天是假日,他竟來片場陪她一整天,真不知她有哪兒比得上連希雲,還有江茜。」

  「我看她連你都比不上呢!」

  兩人說到這裡,皆不由得相視一笑,腳步漸行漸遠。

  江茜停止了手邊的動作,心上兀自揣測起方纔那兩位臨時演員的話來。

  席斯真的如她們所言,將目標放在歐亞亞身上嗎?她還是個小女孩……他竟然不放過?心上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只是隱隱作痛,整個心又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江姊,你在這裡,我找你好久了,身體好些了吧?」說著,歐亞亞接過她手上的東西,又道:「你才剛復原,不要動這些重的東西,我來就好。」

  歐亞亞臉上的容光煥發與一臉的喜意,江茜全看在眼裡。

  「談戀愛了?你看來有點不一樣喔!」江茜探詢般的凝視著她,心上卻為她即將開口的話而有著淡淡的緊張。

  歐亞業的笑容明顯一斂,神情有點尷尬,道:「哪有的事?你別聽人胡說。」

  「你這是不打自招了,我可沒說是聽來的,怎麼?對象是誰?不敢讓江姊我知道?」

  「我——」正要開口解釋的歐亞亞,在還沒開口之前就被另一個低沉悅耳的嗓音介入。

  「嗨!亞亞,我來了。」席斯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在親暱的擁了她及落下一道吻在她的臉頰上後,他才裝出一抹愕然的表情看著正杵在當兒,一時之間無法逃離現場的江茜。

  他的忽視做得如此明顯,江茜的心像利刃狠狠的刮了一下,有一種皮開肉綻的苦楚。

  「嗨!」江茜虛弱的招呼著,頭一垂便要離開,席斯卻一個箭步擋在她身前,「席董有事?」她不得不抬起眼睛看他。

  他的眼中儘是促狹與濃濃的挑釁,初見面時的玩世不恭再次顯露無遺。

  「我以為你會有話要告訴我。」他揚起一道濃眉。

  她是有話要告訴他,但不是現在當著歐亞亞的面。

  「例如?」

  「例如,你說要辭職離去而復返的原因?我猜,該不會是為了我吧?還是你們『夫妻』倆床頭吵床尾合,你一個不小心又改變心意了?」

  江茜聞言往他身後睨了一眼,這才發現歐亞亞不知何時已經走開。

  「我不必對你解釋這些。」

  她倔強的面容深深吸引著他,而她異常蒼白的一張臉也緊張的揪疼了他的心,此刻他真想好好的將她摟入懷中,親吻她、呵護她,而不是這樣兩相對峙的局面。

  

  席斯的大手撫上了她的臉,「我們的約定,我可沒有忘記,不過,我找到了個人替代你,所以,我暫時可以放郝廷一馬……」

  「不准你動亞亞的腦筋!她只不過是個小女孩,在民法上還未成年,玩不起你的成人遊戲,你放過她吧!」想起歐亞亞對席斯的崇拜,江茜不由得擔心她會一古腦的沉溺下去無法自拔,這對一個小女孩而言未免過於殘忍。

  何況,席斯可是個調情聖手,她無論如何絕不能容許他和歐亞亞一塊!

  「放過她?」席斯露出一抹邪惡的笑,「可以,你來代替?」

  江茜一點都不意外他提出的要求,畢竟,他一開始就是衝著自己來的——這一點她終於想明白。就在她要出口允諾的當下,席斯卻又搶先一步開口。

  「先不要急著答應,因為,合約內容改了。」席斯得意的笑著,彷彿說的是再光明正大不過的事。

  江茜的臉上隱隱泛著怒容,「你得寸進尺!」

  「我可沒逼你答應。」席斯又是一陣冷笑。

  「你……說吧。」

  「我老爸逼婚甚緊,我要你充當我的未婚妻。」

  「就這樣?」江茜也回以冷笑,「要不要再附帶一條陪你上床?」

  「那倒不必,除非你要求。不過,有一點我要說在前頭,你必須和我住在一塊……」

  「你瘋了!」這是她的結論。

  「答不答應隨你。」席斯自信滿滿,「我會很樂意接亞亞住到我家來,我相信她也絕對不會拒絕我的,如何?」

  「你這個卑鄙小人。」

  他突然扣住她的下顎,眼中閃著一抹危險的氣息,「說話最好小心點。」

  「你不就是看上我的不妥協?如果你要的只是一隻溫馴的小綿羊,那我勸你換人!」

  「我想我不需要你來提醒我,我需要什麼樣的女人吧?」

  江茜瞪他一眼,伸手將他的大手從臉上移開,轉身要走。

  「如果你確實同意了……從今天起你就搬到我家來。」

  江茜的身子微微的一愣,沒有回頭繼續她的步伐。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這樣做究竟是錯是對,明知道是個火坑,卻還是讓自己往裡頭跳,她在心中一再的說服自己,自己這麼做對郝廷、亞亞都好,對自己呢?其實從另外一個角度而言也是好的。

  因為她發現自己已逃不開他的擄獲,一顆心也早已淪陷。即使自己只是他席斯的一日之歡,擁有回憶總比一無所有來得好些。

  席斯是有一點愛她的吧?縱使他從不承認,如果不是,又何須這般不擇手段?怕只怕他對她興趣持續不了一季,而自己對他的愛卻無法保全好自己——

  

  黃昏,金黃色的落日懸在半空中要掉不掉的,含蓄的余暈照在江茜的臉上頗有一抹溫柔之美,席斯來了一會兒卻沒有上前招呼她,只是在一旁靜靜的享受這份距離的美感。

  因為他知道一旦自己靠近,她就會豎起全身的戒備防衛他,一場唇槍舌戰免不了。當然,他對於她的劍拔弩張也挺享受的,只不過,偶爾總得換一下心情,尤其在一整天工作後的黃昏。

  「你來了,大功告成了沒?」歐亞亞走過來向他眨眨眼。她純真的心哪裡料想得到會被眼前這個大帥哥利用了,反而為自己幫到忙感到隱隱的得意。

  席斯點點頭,微微一笑。

  「謝謝你,我想很快就會宣佈喜訊。」

  「是嗎?太好了!恭喜你們。不過話可說前頭,江姊人很好,你可不行再見異思遷囉!」

  席斯只是一笑,沒有給她承諾,「你幫我的這件事可別露出馬腳,如果她問起……」

  「放心,我知道怎麼做的。」

  「那就好。」席斯寬慰的一笑。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問吧!」

  「連小姐和你是因為江姊才分手的嗎?」歐亞亞期待著聽到「獨家報導」。

  席斯淡笑不語。

  江茜瞧見他了,不知道他和歐亞亞在聊些什麼,竟然笑得如此開心?

  他的笑容有一種魔力,帶著炫感人心的色彩,她望著望著竟不自禁的沉醉;亞亞仰望著他面容的臉上也是帶著濃濃的笑意,像個滿足天真的小女孩。江茜不禁深深一歎,欣羨於歐亞亞的快樂與滿足。

  也許一切還來得及,照這情形看來歐亞亞陷得並不深,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曾受席斯的眷顧呢!今天猶豫了一整天不知如何開口的話,至此方稍稍放下心來。

  如果,只是如果,歐亞亞因此而恨她那也是無可奈何了,就像當初郝廷對她的鄙夷。

  「嗨,我來接你,好了嗎?」席斯大方的走向她,一臉陽光般的笑。

  「恭喜你啊,江姊,聽說你們要訂婚了。」歐亞亞也是心無城府的一笑。

  面對歐亞亞的祝福,江茜說不上現在的心情,自己搶走了她的心上人,她不但不介意而且還笑得如此燦爛?

  「唉!謝謝。」江茜靦腆的一笑,心上莫名所以。

  「可以走了嗎?」席斯詢問道。

  「哎呀,有人等不及了!你們快走吧,我來善後就好。」歐亞亞朝他們猛揮手。

  「我去和郝廷導演說一聲……」

  「不必了,亞亞會告訴他的,對不對,亞亞?」席斯抓住江茜的手腕道。

  「對,對極了。」

  席斯對她感激的一笑,又問身旁的江茜:「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

  

  江茜點點頭,笑容甚是牽強。

  席斯伸出手一把圍住她的纖腰,親暱的將唇附上她的耳畔,低喃道:「我未來的老婆,開心些,我可沒欺負你。」

  江茜的臉一直紅至耳根,全身因為他的靠近而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她下意識的要掙脫他,卻讓他的手臂摟得更緊。江茜眼角瞄到歐亞亞抿嘴微笑的離去,獨留他和自己在此,陡地心慌意亂起來。

  「你似乎很喜愛當眾表演?」她冷冷道。雖然一顆心快要跳至喉間,她還是佯裝鎮定。

  「你最好習慣,以後當眾表演的機會多得是。」見到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席斯的心上微微泛著一抹得意與興味。

  他相信自己將會有一段非常有趣的日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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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 09:35:26
第六章   

  拍了這麼多年戲,江茜不會不知道有錢人家的房子長得什麼樣,但席斯的家仍是令人有著難免的不安。

  清風從窗外微微送進,冬天的夜晚來得快,放眼望去儘是一大片黑暗,像獨駛於公路上的一輛小車,令她有著莫名的寒意,也許,席斯臉上的嚴肅與不苟言笑也是導致她有這種感覺的導火線之一?

  「不會冷嗎?」這是他上車以後第一次開口說話。長路漫漫的寂靜,讓車內窄小的空間有著淡淡的壓迫與窒息感。

  江茜搖搖頭,事實上她有點熱,也許是因為他坐在身邊,手肘有意無意的還會碰到她;也許,是因為她太過緊張,全身的神經繃得太緊的原故。

  席斯沒有再開口,車子終於駛到了一棟淡藍色別墅的門口,他下了車繞到另一頭替江茜開了車門,然後將車鑰匙交給已等候在一邊的司機老李。

  「江小姐的行李,麻煩你送到我房間。」他向老李交代道。不理會江茜眼神中的抗議與不滿,輕握著她的手走進了大門。

  「少爺你回來了。」陳嫂從廚房裡頭迎了出來,「菜都煮好了,十分鐘後就可以開飯了。」

  「我知道了,這位就是江小姐,我請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吧?」

  「好了,都在少爺的房間裡頭。」陳嫂微微笑著,一雙眼忙不迭打量起眼前的「江小姐」來。

  這可是他們家少爺頭一回讓一個女人和他同房。從小,那兒就是他們這些老一輩的禁地,除了她替他收拾房間以外,其他人則嚴禁進入他的臥房,他的理由是要保有自己的隱私權。

  沒想到這回……看來喜事近了,老爺盼孫有望了!

  「謝謝,那你去忙吧,陳嫂。」

  「是,少爺,我這就去了。」

  江茜被她打量得甚不自在,一個腦子也不知怎地鬧烘烘的。

  「我帶你去看看我們的房間。」席斯牽起了她的柔荑,信步往樓上走去。

  「你們沒有客房嗎?」江茜欲抽回自己的手,他掌心傳來的溫熱,讓她原本已經過高的體溫又倏地升高不少。

  「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我們要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可不是住在『同一間房間』,這之間可不能劃上等號。」她有一種受欺騙的感覺。

  「我不以為你如此單純到聽不懂我的意思。」席斯勾起一抹笑意,「未婚夫妻不睡同一間房,我父母一定起疑,我可不會希望這種事發生。」

  「誰說未婚夫妻就非得睡同一間房?」她無法苟同這種理由。「別人我不知道,但我卻一定是這種人,你不會以為我父母一點都不瞭解我這個兒子吧?」想到方才陳嫂打量江茜的眼神,他就不由得深感興味。

  江茜看著他,竟不知該反駁什麼好。

  席斯又是一扯,輕輕的將她往懷中一帶,「再不走,我會在這裡吃了你。」

  天啊!他在說什麼鬼話!江茜紅了臉,整個身子輕飄飄的。

  「你不要胡說八道!」她輕斥道,「放開我。」

  「你在發抖?為什麼?」

  「因為我在生氣,懂了吧?」她強辭奪理,一張臉忽冷忽熱。她有短暫的暈眩,一時之間竟有些站立不住,遂下意識的攀住席斯的手臂。

  她的臉紅通通的,讓人想一親芳澤,席斯將臉靠了過去,貼上她的臉平面。

  「嗚,你好熱。」他低喃。

  一陣昏厥再度朝她襲來,她快要支撐不住了。

  「席斯我……」

  就在他終於發現一絲不對勁時,江茜的身子已癱在他的懷中一動也不動。

  

  席斯微皺著眉頭,不耐煩的在房裡走過來走過去,陳嫂端來一盆水,他就忙不迭跑上前去要幫忙。

  「蕭醫生到了沒有?」他伸手扭干冷水裡頭的毛巾,將它覆蓋在江茜的額頭上。

  「就快到了,少爺別急。」

  「她已經燒到四十度了,你教我如何不急?你告訴他叫他動作快點!」他隱隱有著怒火。

  「已經在路上了……」陳嫂說這話時,席斯的大哥大突然大響,席斯的眉頭抬得更高。

  他的秘書十分明白他的習慣,莫非十分緊急的事,她是絕對不會打這大哥大的電話給他。

  「我是席斯。」他按下通話鍵,直接報上名字。

  「董事長,宋經理有非常要緊的事已經離開公司,晚上八點有一個重要的客戶需要他去接機……」王秘書話還沒說完就被席斯打斷。

  「他上哪去了?」席斯知道晚上的客戶很重要,那是席氏在美國最大的客戶,每年下到台灣的訂單佔了席氏總訂單的五分之一。

  真不知宋瑞恆在搞什麼飛機?竟然一聲不響的離開了,連他也沒通知。

  「宋經理說他回來再和你解釋……」

  「你的意思是連你也不知道他上哪兒囉?」席斯這回的怒氣更甚,卻沒有發作。

  「他接到一通國際電話後就臉色大變,匆忙交代我這麼一句話就走了,董事長,很抱歉,我真的沒來得及問總經理上哪去了。」

  席斯的臉色在聽到王秘書說到「國際電話」四個字時已緩和了不少。

  「你還在公司?」他看了一下時間,七點正。

  「是的,董事長。」

  「我二十分鐘後到公司,你在公司大門口等我,我們一起到機場。」

  「好的,董事長。」王秘書如釋重負。

  掛下電話的同時,蕭醫生已經氣喘吁吁的上樓來。

  「蕭醫生,江小姐的病就麻煩你了。」席斯淡淡的開口道,和之前的不耐判若兩人。蕭醫生是席家的專屬家庭醫生,席斯對他的醫術十分放心,既然他來了,自己也可以放心的去處理公司的事。

  「席少爺,你別這麼說。」說著,蕭醫生已上前替江茜診察。

  「陳嫂,我有急事要到公司一趟,你替我好好照顧江小姐,處理完公事,我會馬上回來。」

  「我知道,少爺,你快去吧!這裡就交給我陳嫂。」

  席斯擔憂的再次望了江茜那昏迷不醒的容顏一眼,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江茜一直在半夢半醒之間,夢中像是落入了滿是火焰的山谷,烤得她全身發燙。不知過了多久,大概是覺得她快讓烈焰給吞噬時,又陡地感到一陣清涼,接著她聽到山谷中傳來人說話的聲音,嗡嗡聲不絕於耳,模糊的也不知說了些什麼。

  她覺得口渴極了,開始四處的找水,她似乎聽見自己的口中不知喃喃自語些什麼,過不了一會兒,她的唇邊覓見一縷清泉,清涼的感覺直透心扉——

  江茜眨了眨眼,山谷的景色陡地變成了一室的淡綠,及一張放大的席斯的臉。

  「你靠這麼近做什麼?」她下意識的舔舔唇。甫退燒不久的臉蛋又灼熱起來。

  席斯的唇就在她的唇畔不遠處,刻劃分明的五官有著懾人的魔力,他特有的男性氣息也不自覺地朝她壓迫而來。

  「好些了嗎?還有哪兒不舒服?」

  席斯的身上還穿著晚上接機的正式西裝,領帶被他扯得有點鬆垮垮的,眼中的血絲寫著一整日的疲憊。他一整晚擔心著江茜的病情,對客戶一連串的恭維與應酬之辭絲毫不放在耳裡,對方也許也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遂也沒有耽擱他太多的時間。

  江茜可以感覺得到他眼中自然流露的關懷之情,這個認知讓她的心隱隱為之一動,竟有著莫名所以的喜悅與淡淡的羞澀。

  她微微紅著臉,將眼輕輕移開,像是怕一個不經心便破壞了這份難以覓求的親密時刻。

  「我沒事了。」眼角不經意的瞄到了手上握著的水杯,知道方才夢中的一縷清泉竟是席斯的體貼,臉上又是一熱,「謝謝你。」

  見了她臉上的暈紅,席斯懷疑她真的沒事?

  「你沒騙我吧?」

  「我騙你有什麼好處?」江茜反問。

  「好處可多了!一來可以少罵挨,二來可以不打針吃藥,三來還可以早點下床出去溜躂。」

  「聽你這麼說倒也有理,原來說謊有這麼多好處,下回記著了。」

  席斯皺了皺眉,「你最好不要有下回。」

  他可不想再一次看見她在自己的眼前暈倒,也不想再讓自己有機會在辦公事的時間裡還牽掛著一個女人。

  望著他高揚著的眉與一臉的嚴峻,江茜的心有說不出的難受,他終於覺得自己找來了她這個大麻煩了嗎?

  「對不起。」她輕逸出聲。

  「為什麼說對不起?」席斯將水杯放在床頭櫃上,目光灼灼的盯著她。

  「我不是故意生病的,帶給你麻煩真不好意思,不過,是你硬逼我今天到你家來的,如果不急於這一時,我也不會麻煩到你了……」

  「我寧可你麻煩我,而不是昏倒在你那單身宿舍裡。」席斯打斷她的話,表情嚴肅而認真,「而且,你也不必對我說對不起,你是我的未婚妻,我照顧你是應該的。」

  聽到前一句話的喜悅,很快的被席斯的第二句話沖淡,或許之前她認為席斯接近她的目的是因為有一點點喜歡她,但經過那一夜後,她真的不以為他要自己充當他的未婚妻是因為對她有興趣……也許是羞辱她的成分居多吧?江茜猜測著。

  「我是你未婚妻這件事,你知我知,這裡沒有第三個人,你不必再對我演戲。」江茜的心中隱隱的泛著苦。

  「你真的以為我只是在對你演戲?」席斯輕勾起她的下顎,一雙眸子柔情似水,「如果我說我是認真的,你以為呢?」

  正視著席斯的一雙眼眸,它似乎正在告訴她——他的濃情與蜜意,她告訴自己這一切只是一場錯覺,是他這位調情聖手點燃對方情慾的一種慣有伎倆。

  不能認真!不能相信!應該遠遠的避開!

  「我以為……你正在說謊。」她多麼希望他的話、他的眼神都是真的,只是,她不會天真的去奢求。

  席斯微微一笑,俯下臉在她的唇邊輕啄了一下。

  「聰明的女人!沒錯,我在說謊,永遠不要相信我會愛上你,因為,我不會。」

  這話,席斯說得極輕,江茜聽在耳裡卻有如落地鐘響般,令她久久無法平息內心的狂亂與震顫……

  

  江茜昨夜不知什麼時候睡著的,迷糊中只知席斯離去,自己莫名其妙的落了一整夜的淚。

  曾經以為自己灑脫,對於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看得透徹明白,及至遇到了生命中真正的剋星,才知情關難過也難透。

  也許她可以說服別人,是因為郝廷、是因為亞亞,她才犧牲自己,但她如何說服得了自己?要不是她離不開席斯,想竊取一點點與他在一塊的美麗回憶,她不會隨席斯來到他家,充當他的「未婚妻」。

  縱使明知一切只是虛偽的美麗,但她卻已不可自拔,深深的沉溺在他的笑言調侃中。

  門邊傳來幾聲敲門聲,似乎算準了她現在會醒來似的。

  「請進。」

  門開了,走進來一個陌生人,不是陳嫂,當然也不會是席斯。

  江茜有點困窘的看著來人,他有一雙和席斯一樣犀利的眸子與一張刻劃分明,稍微看得出經過歲月洗禮的臉,如果她的猜測沒錯,站在門口的這個男人定是席斯的父親席少谷。

  席少谷的眼睛也是一瞬不瞬的盯著床上這個「在他兒子房裡的女人」——這意謂著非比尋常的意義,尤其方才陳嫂擺在臉上的極度暖昧,他可以想像得到席斯對這個女人有多特別。

  但是否特別到足以當他席少谷的媳婦,這就不得而知了,誰都知道席斯對婚姻有多大的排斥,在感情上又是如何的玩世不恭。對這個兒子,他雖然不是十分瞭解,但至少也有六、七分吧?這當然還得歸功於宋瑞恆,要不是這小子告訴他自己的兒子有多麼「勞苦功高」,也許到現在他這個做人家老爸的還被蒙在鼓裡,以為自己的兒子當真是不成材,對公司的事散漫得很呢!

  不過,他的眼光也多少佔了一點功勞,否則,他也不會完全放心將席氏交給席斯了吧!雖然,席斯在他這個做父親眼前的種種表現並不及格。

  想想,席少谷的嘴角淡淡的浮現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自己的風流成性似乎影響席斯不少,讓他感到對席斯母子有一點點歉意,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面對各式各樣的美女,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要擄獲。

  「你是席伯伯吧?」江茜開口問道。為自己此時的衣衫不整感到些許靦腆與不安。

  她沒想到進來的會是席斯的父親,如果她記得沒錯,席斯的父母應該還在歐洲度假,昨天席斯是這樣告訴她的。

  席少谷淡淡的點點頭,一雙眼依然盯在江茜的臉上,他不得不佩服自己兒子的眼光,眼前這個女人有一張白皙細緻的臉蛋,嬌挺的鼻、大小適中卻性感的唇瓣,一雙會說話的眼睛與全身上下給人的特別氣質。

  這種氣質有點類似連希雲,只不過,她的傲與冷不若連希雲來得明顯。想到連希雲,席少谷就不由得想起自己與席斯的約定——只要他能在半年內找到老婆,從今以後,他就不再和連希運牽扯上任何關係。

  敏銳如席斯,也不枉成為他席少谷的兒子,他承認自己對連希雲有一份奇特的感情,這不是過去三十多年來那圍繞在周圍的鶯鶯燕燕可以相提並論的,雖然他至今仍然沒有動過她,但那也是基於對連希雲的一份尊重,如果她點頭,如果她願意跟他,他相信自己絕對不會假道學的放過她。

  席斯這一招算是清了他的底細,知道自己對連希雲的特別,也明白自己對他成家娶妻的期望。歲月悠悠催人老,他也該以自己的兒子為重了,所以他答應席斯,承諾了這個荒謬的父子之約。

  不過,在他還沒弄清楚席斯究竟只是作戲誆騙他,還是真的為眼前這個女子傾心之前,他可不會輕易就相信。

  「你昨天睡這兒?」席少谷瞄了一眼凌亂的被褥,瞅了一眼她臉上的紅潤,心上不由得起一抹促狹。

  席少谷是不是覺得她太隨便了?天啊!她就知道席斯這個霸道的男人會害了她!不知不覺的,江茜竟在乎起席少谷對她的看法了。

  「唉!我病了,所以席斯將我抱進他房裡……」天!她怎麼愈解釋愈糟?「呃,我是說……」

  「你昨天剛搬進來吧?怎麼就生病了?」席少谷替她解了圍,走近她的身邊伸出手去探了探她的額問,「發燒嗎?還是哪兒不舒服?」

  「我……」江茜正要開口說話,突然間,在席少谷的身後傳來一聲冷得讓人心顫的嗓音。

  「你在幹什麼?!」

  席斯陡見席少谷的手放在江茜的額頭上時,胸口不由得感到氣悶非常,不假思索的便衝口而出,也顧不及這話究竟得不得體。

  江茜以為他針對的是她,一時之間竟莫名所以,「我……怎麼了?」

  席少谷之前也是一愣,不明白兒子的火氣因何而來,但就在幾秒鐘之內他就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所謂薑還是老的辣,可是一點也沒錯。

  席少谷拍拍江茜的手,微笑著安撫她。

  「別擔心,他問的人是我不是你。」說完,席少谷回頭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怎麼?我看一下我兒媳的病也礙著你了?」

  席斯的臉還是像冰塊一樣冷冽,他朝床邊走去,「她的燒退了,不礙事。」

  明擺著「送客」的意味,席少谷不會不明白,對於兒子的態度他雖然有氣,但也有一絲竊喜。他會如此生氣,至少表示他十分重視這個女人,不過,他也未免太小看自己的父親了!他席少谷難道還會動自己兒子女人的腦筋嗎?

  「既然沒事了,下午就下來幫幫陳嫂的忙,晚上我請了王伯伯一家人來家裡吃飯,我擔心陳嫂一個人忙不過來……」

  「可以叫小珍幫忙。」席斯打斷席少谷的話。

  「你不會告訴我我的兒媳婦不會做菜吧?」席少谷在他的耳邊低喃道,「雖然我們家不需要女主人下廚,但是可不能娶個對家務一竅不通的女人。」

  席少谷的聲音刻意壓低,但是他對席斯所說的一字一句還是全讓江茜聽在耳裡。

  「她的身子還沒復原,而且,她還算是個客人。」席斯略微皺起眉頭,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他們席家可沒有像宋瑞恆那龐大家庭體系背景,挑個媳婦還得通過重重關卡,此時此刻席少谷卻提出這個要求,他真的無法明白父親的用意。

  「沒關係,我可以去幫忙的。」江茜開口道。席斯和席少谷的相處模式令她有種淡淡的不安,她著實不希望因為自己而使他們父子失和,何況,她還是個冒牌貨。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我這個做爸爸的就先謝謝你啦!准媳婦。」

  江茜被他左一聲媳婦,右一聲媳婦給喊得一張臉紅不隆咚,竟紅著臉訥不成言。

  「你可以出去了吧?我如果沒記錯,我並沒有請你進來……」

  為了免於自己臉上面子掛不住,席少谷忙打哈哈,他當然知道他犯了兒子「沒有他准許不許進入他房間」的忌諱。

  「我急著看媳婦嘛,只此一次,下不為例。」說著,腳便自然的移了出去。

  房間頓時清靜不少,僅僅兩人的呼吸聲充斥其中。

  「你不該這樣對你父親的。」江茜有點看不過去的道。

  席斯冷然的瞅她一眼,「我們的家務事你少管,還有,以後沒有我的准予,你不可以單獨和我父親在一塊。」

  「為什麼?」這個問題是下意識的,根本毋庸思考,江茜對於席斯這種「異常」要求,不由得皺起眉頭。

  「你很喜歡和他在一塊?」席斯的眉高高的揚起,一雙透視的眸子直射進江茜的眼中。

  這是什麼問題?!「我該不喜歡他嗎?他看來很好啊!」難道他希望她討厭他的父親?不會吧!

  席斯一把按住她的肩頭,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便加諸其上。

  「你覺得他迷人嗎?」他話中有話,危險的、警告的瞇起雙眼。

  他不會是在吃醋吧?!但,吃他老爸的醋?這未免太說不過去,也太荒謬了!

  「你這個問題太奇怪了吧?你希望我覺得他如何?不如你先告訴我。」

  她感覺到他手上的力道緊了緊,令她不由自主地也呼吸加速起來。

  席斯沒有錯過她臉上一閃而過的錯愕與迷惑表情,他也終於意識到是自己神經過度,誰教他老爸花名在外,連他這個做兒子的也難免不放心。

  他不會忘記在多年前的某一天,他們父子竟差點同時惹上同一個女人……這太可怕了!連想像都會讓他全身上下不自在。

  「總之,記住我剛才說的話。」他總不能明白的告訴她,自己的老爸是個常常老牛吃嫩草的人吧?雖然,他不以為席少谷會卑劣到染指自己兒子的女人,但是卻不能忽視席少谷對女人的魅力。

  無論如何,防著點總是好的。

  江茜看他的神情似乎帶著擔憂,一時之間也不好再多問些什麼,雖然一切是如此荒謬。

  「嗯。」她輕應一句。

  「你似乎頗為不滿?」

  「那是你的家務事,我管不著。」她將他方才說的話還給他。

  「學得挺快的。」席斯嘉許的一笑。他在床邊坐下,原本搭在她肩頭上的手往裡一帶,江茜的身子便牢牢的讓他抱往懷中。

  「你想做什麼?你這樣弄得我頭暈。」

  江茜在他的懷中動了動,意欲掙脫他的懷抱,她實在害怕自己習慣了他的擁抱而永遠離不開。

  「我記得剛認識你的時候,我抱你你從不掙扎的,怎麼現在不同了?是不是以前的你從不動心,現在卻情不自禁,害怕愈陷愈深?」席斯壞壞的笑著,手愈收愈緊。

  江茜被說中了心事,心虛的別開臉默不作聲。

  「我說對了?」

  「你愛怎麼說都是你的事,反正嘴巴長在你的臉上。」

  「生氣了?」席斯逗著她,心上有著些許得意。

  「沒有。」

  「那我可以吻你嗎?」

  他要吻她何時徵求過她同意來著?

  江茜困惑的抬頭,一雙眸子恰巧與席斯的相遇,江茜一驚又要別開臉,另一雙手的主人卻比她更快的扣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固定。

  「不行!」她情急道,眼見對方的一張臉就要俯下……

  「不練習,晚上會穿幫的……」

  席斯呢喃一聲,不理會她那若有若無的抗議,堅決而溫柔的將唇覆上她那嬌嫩欲滴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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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 09:36:03
第七章   

  王家一家三口來到的時候,席斯和席少谷還在書房裡談公事,陳嫂忙著上樓通知主人們,江茜遂端茶到客廳招呼客人,以前她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她在家裡也是常做這些事,因此並不以為意。

  「王伯伯、王伯母還有王小姐請用茶。」江茜將茶一杯一杯的端到他們面前,就在她還搞不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時,那杯熱得發燙的茶已潑灑在她那白皙的手背上。

  江茜驚呼一聲,忙不迭收回了手,轉身便要奔回廚房沖冷水,卻又讓那位美麗得不可方物的「王小姐」給叫住。

  「喂,你叫什麼名字?是席家新來的傭人嗎?」王雪雪妝點無瑕的臉上有著不可一世的傲慢,「怎麼我以前沒見過你?」

  江茜回過頭來,強忍著手背上的疼痛,強笑著道:「我是……」正要解釋時,王雪雪又陡地打斷她的話。

  「王伯伯、王伯母是你叫的嗎?應該叫先生、太太,懂嗎?」

  江茜一口氣陡地湧上,卻礙著她是席少谷的客人的女兒,面上不好發作,遂淡道:「真對不起,失言了,席先生待會就下來,請你們稍待。」

  說完正要告退,樓梯間就傳來席少谷的笑聲。

  「王兄、嫂子你們來啦!哎呀,雪雪真是女大十八變,每見一次就比一次美麗!」席少谷上前擁抱著王漢,一臉的笑意。

  王漢是席少谷高中的死黨,在事業上也曾合作過一陣子,後來各自為政倒也沒失去聯絡,感情依舊。他們年輕時的願望就是希望能讓下一代結成連理,只是席斯一直在感情上定不下來,花名不遜於他這個做老爸的,他遂也遲遲未曾提起,直到席斯與他達成了協議。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在一下飛機時就打電話給王漢,請他到家裡來吃飯聚會,順便讓席斯見見雪雪,孰料,人算不如天算,一進家門便聽陳嫂提及席斯帶回來一個女人。

  這頓飯似乎注定是個「無言的結局」了!

  不過,總得試試,也許席斯帶回來的女人是個幌子——一個欺騙他的圈套而已。

  「席兄真是會說話,小女聽你這麼一說,怕要整整一個月睡不著覺。」王漢也回以一抱。

  「你們兩人像是十幾年沒見過面似的,別讓下人笑話了。」王漢的妻子古梅笑道。

  席少谷聽她這麼一說,遂又請他們—一入座,臉上的笑容依舊不滅。

  「來,席斯,見見王伯伯、王伯母,還有這位美麗的小姐雪雪,記得你們小時候常玩在一塊呢!」

  席斯淡淡的朝他們點點頭,叫了一聲王伯伯、王伯母,對王雪雪只是微微一笑示意。

  王雪雪乍見多年未見的「青梅竹馬」竟是益發英俊挺拔,又比報章雜誌上的照片更為令人折服,心上不由得橫生愛意,比這前又更甚些許,她微微紅了紅臉,一雙眸子顧盼之間儘是風情萬千。

  她對於自己父親和席少谷的「心願」相當瞭解,雖然這幾年來她和父親造訪席家很難得遇見席斯,但對他的心儀卻是未曾改變過,只是,他的花名太盛,令她是又氣又惱,卻又無奈。

  今晚的「餐會」,她或多或少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所以一大早她便為今晚的見面做準備,上美容院做臉、上卷子、到服飾店購賣些衣物及配件,全身上下可謂花盡巧思,只為博得席斯的青睞鍾情。

  但席斯的態度讓王雪雪有點蔫,她以為像他這樣一位風流公子對淑女應該是多一點熱情與禮貌的。

  席斯對於席少谷安排這種「相親」餐會當然不會不清楚,但是既然江茜已讓他帶回席家,席少谷就算再怎麼喜歡這個雪雪做媳婦,也只好罷休了,否則,他會貼了「兒子」又會貼了「媳婦」,這絕對不會是一個「商人」會做的事。

  因此,席斯一點也不急,更不會為了這種無聊的事傷神,也許,他可以讓自己的表現更「紳士」一些,但是,他的心思現在全放在江茜身上,實在無暇他顧。

  偏偏,從他下樓來就不見她的蹤影,一時之間又不好走開,他想,她一定在廚房忙著,想到此,他的腳不由得又想往廚房的方向移動。

  江茜早在席少谷的第一聲招呼中就趁著眾人的注意力轉移,而將腳步移到浴室,她的手背上呈現一大片紅,她將水龍頭打開,讓大量的冷水沖在手背上,一股刺痛的感覺傳來,又麻又熱。

  真不知自己招誰惹誰?好意的端茶給人家喝,還讓人恩將仇報,王雪雪那刻意的一滑手,讓大半杯茶就這麼灑在她的手上。

  她又不是瞎子,當然不會不知道,而她之所以連提也沒提,是因為王雪雪是席家的客人,而且她和王雪雪無冤無仇,或許王雪雪真的是不小心的……如果真是故意的,人家不承認自己又能如何?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無濟於事,難不成她還再倒一杯茶潑回去不成?

  席斯繞到廚房沒看見江茜,一個不經意卻見她一個人站在洗手台前衝了大半天水,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在專注的想某件事情,她的側面和她的正面一樣的細緻典雅,雙眸此刻有著淡淡的憂愁,他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將腳步移到她身旁。

  「在玩水?」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嚇壞她似的。

  江茜為這突來的聲響嚇一跳,一個驚慌下意識的便把燙傷的那隻手藏起,席斯本來只是好奇她一個人在浴室做什麼,但江茜的這個明顯的下意識動作卻引起他的懷疑,不由得皺起眉頭。

  「你嚇了我一跳。」

  「你的手怎麼了?」席斯問道。一雙眸子緊盯著她臉上的表情。

  「沒事,我只是在洗手……剛才在廚房沾了一點醬。」她微微一笑,「對了,今天謝謝你幫我請假,不然他們可就擔心了。」

  她將話題轉開就是希望他能不再針對先前的問題做研究,只可惜她並沒有成功,席斯的目光還是不放過她藏在身後的手。

  席斯向她的身子靠近了一步,一隻手伸到她的腰際摟住,另一隻手則伸到她身後執起她刻意藏著的手。

  「怎麼了?」席斯見那手背上的紅,原本皺著的眉鎖得更緊,「陳嫂叫你做什麼會弄成這樣?」

  江茜不答,只是想抽回自己被他抓在手掌上的手。

  「不說,我問陳嫂。」他的聲音冷冷的,陡地拉開嗓門要喊陳嫂,江茜忙不迭伸出另一隻手摀住他的嘴巴。

  「是我自己雞婆要去泡茶的,你不要亂找人家麻煩。」她的手碰到他略微溫熱的唇瓣,臉陡地一紅,想起了早上在他房裡的吻。

  席斯順勢吻上了江茜的手,江茜一驚的忙彈開,身子卻讓他摟著動彈不得。

  「你不要這樣!」這種親密感和接吻是不同的,似乎更容易挑動她的心……老天!她一定是著魔了!

  一定是的,要不然自己之前的冷與悍怎麼全消失不見了?難道愛一個人之後就會變得如此「柔弱」?他何至需要吻她,只要他遠遠的凝視著她,她就會整個人都不對勁。

  再這樣下去,不用等到他提出分手,她就會讓自己的愈陷愈深給嚇死!她真的很難去想像沒有他的日子。

  他見她眼眶中漸增的淚霧,心中有著莫名所以的心疼,她在想什麼?郝廷嗎?是自己害她不能和心上人在一起,她感到受委屈也是正常的。

  不是要報復她對他的冷漠與無動於衷嗎?為什麼見她傷心自己反而不忍?他對自己承諾過要想盡辦法讓她愛上他的,然後呢?他真的忍心甩掉她?

  老天!他在想什麼?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她曾經如此忽略他的自尊與關心,他又何須對她感到心疼?席斯如此告訴自己。

  一顆溫熱的心,頓時轉為冰冷,他略微粗魯的放開摟住她的手,另一隻手卻沒放開她那燙傷的柔荑,他帶她一直走向樓上的臥室,在櫃子裡找到金創藥輕輕的為她塗抹在手背上。

  「以後別到廚房去了。」席斯收起藥瓶,背對著她道。

  江茜未置可否,畢竟,席家的家務事本沒有她插手的空間與必要,她也樂得當「暫時」的少奶奶。

  不過,她很好奇他叫自己別到廚房的動機,關心嗎?還是怕她將他的臉都丟光了?

  「我對家事很在行的。」她忍不住要為自己申辨。

  席斯回過頭來,不以為然的揚高了眉。

  「對一個泡茶都能將自己燙成這樣的人,我實在無法相信你說的這句話。」

  「那可不是我的錯……」江茜衝口而出,陡地又收口,她可不想當個「挑撥離間」的嫌疑犯。

  雖然她不是十分確定王家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但是,王雪雪對席斯的「慾望」可是清楚明白的寫在臉上,方纔他帶她上樓時經過大廳,王雪雪那閃爍著怒火的雙目可絲毫沒有離開過她的臉。

  如果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王雪雪都還會莫名其妙潑她水,天知道王雪雪如果知道她是席斯的未婚妻時會是怎麼樣的一番景況?

  「不是你的錯,難道是有人害你?」他相信席家的下人絕沒有這個膽。

  「我可沒這麼說。」江茜吐了吐舌頭,站起身就想溜下樓去。

  「把話說清楚。」席斯拉住了她。

  「說什麼?」江茜無辜的瞪大雙眼,她看見他眼中的迷惑與憂慮。

  原來,吊他胃口是件挺有趣的事,江茜在心裡得意的笑著。

  

  「多吃點,席斯。」王雪雪幾乎每吃一口,就夾一小筷萊送進席斯碗裡,慇勤的程度令在坐的王家與席家人都不禁歎為觀止。

  席斯的母親李月看看兒子又看看江茜,對於王雪雪的慇勤體貼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席少谷是冷眼壁上觀,臉上笑呵呵,肚子裡也得意萬分,難得有一個整自己兒子的機會,他當然樂了!

  「謝謝,」不好忤逆王雪雪的好意,席斯只有淡淡的開口。

  倒是王漢見自己的女兒如此,反而有點看不過去了,正想開口阻止她的一雙筷子再度蹺入席斯的碗裡時,卻看見席斯反而替江茜夾起菜來。

  「多吃點,胖些當新娘子也好看。」席斯溫柔的對江茜說。

  王雪雪的筷子落在半空中竟放也不是,收也不是,一時之間有些錯愕與難堪。

  方纔江茜同他們一夥人落坐後,王雪雪就在心裡揣測著她的身份,但自始到現在也沒見她說一句話,對席斯更像是十分陌生似的,好不容易才放了心,沒想到席斯對她……

  她究竟是誰?剛才席伯父介紹,只道她姓江名茜,其他的全省了,大概連父母都摸不清她的底細。

  「江姊姊要當新娘啦?不知道是誰這麼幸運?」王雪雪笑得花枝亂顫,刻意忽略席斯與江茜的可能關係。

  「正是在下我!」席斯亮燦燦的笑了,「我們打算下月初二舉辦一場訂婚舞會,希望屆時你和王伯伯、王伯母都能來參加。」

  王雪雪的臉一下子刷地變白,笑容在頃刻間轉為薄怒,她像是個傻瓜般的在眾人面前表現自己對他的慇勤,他卻在這個時候當場讓她難看!

  她幾乎是在下一刻就想揮過去一巴掌,不然,毀了一桌菜餚她也在所不惜!未料她在桌下的手一動就讓母親古梅按住,她望向自己的母親,古梅對她微微一笑。

  「真是恭喜了,你老爸終於快等到抱孫子的時候了,你就不曉得,他常常在我們面前提到你呢!現在你總算決定成家,少谷啊,你一定樂壞了吧?」

  席少谷未料席斯會當眾宣佈他的婚事,一時之間竟有些慌亂起來,尤其,方才王雪雪對席斯又慇勤過度,這樣一來倒讓王家臉上的面子有點掛不住。

  因此,席少谷也只能乾笑幾聲,餐桌上的氣氛一時之間尷尬萬分,每個人心下都隱隱不安著。李月平日便少話,此時更是不知如何化解這氣氛。

  這一群人當中當然有例外,那個人就是始作俑者席斯,他繼續吃他的飯,也不忘夾菜到江茜碗中……

  

  經過一場難以下嚥的晚餐之後,送完客人,接下來的是席氏父子大戰。

  「你整到你自己了吧!」席斯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

  「你太過分了!王家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且,再怎麼說他們都是我的老朋友了,你竟然……」席少谷氣結得說不出話來。

  「我只是公佈自己的喜訊,有什麼不對嗎?難道你不為我高興?」

  說席少谷不高興是假的,畢竟,他盼望兒子娶妻生子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因此,當席斯這樣反問他時,他真的不知如何回答才是,真是有苦說不出,有氣發不得。

  「雪雪對你這般,你不該當場讓人難堪。」李月淡淡的開口道,口氣不謾不怒,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席斯的確是故意的,因此他聳聳肩,走向自己的母親李月,「我知道了,媽。下次改進,OK?」

  「下次?!還可有下次?」席少谷冷哼一聲。

  「好了,兒子,你和江茜先上樓休息吧,挺晚的了。」李月對席斯眨眨眼,示意他別待在這裡和自己的老爸吵,「明天媽有話要問你,別忘了要走時告訴我一聲。」

  「會的,媽晚安。」席斯輕輕的吻了一下李月的額頭。

  「晚安。」李月慈愛的一笑。

  席斯走向兩個小時前就杵在電視機前的江茜面前,伸手要將電視的電源關掉,他以為他會聽到一陣怒罵聲或抗議聲,結果什麼都沒有,轉身去瞧了她一眼,才發現不知何時她已經睡著了。

  席斯的嘴角浮現一抹輕笑,彎下身將她輕輕抱起。

  

  在他抱著她上床那一刻江茜就醒來了,但她一動也不動,就這樣讓他將自己抱進他的房間,她可以感受得到他的小心翼翼,似乎深怕吵醒了她似的。

  「還是把你吵醒了?」席斯見她眼睛睜得大大的。

  他將她放在床上時,她就睜開了眼。

  「我沒睡熟。」面對他的溫柔,她似乎只有俯首稱臣的份。

  「很累?」他問這話其實是多此一舉。江茜大病初癒,下午又折騰了一天,想不累都難,怪只怪自己輕忽了她的身體狀況,讓她下床亂動。

  「不會。」江茜搖搖頭。她才不會承認自己累呢!不然,明天他又不讓她去上班了,才想到此就聽到席斯的聲音緩緩揚起,像是串通過似的。

  「亞亞說這幾天都沒排班,你趁這幾天休息一下。」

  「沒排班?!不會吧?」江茜皺起了眉頭。

  「她是這麼說的,要不要打電話去確認一下?」

  江茜認真的看了他一眼,想確定他有沒有對自己說謊,沒料席斯的下一步動作竟然是把無線電話遞給她。

  「不用了,我相信你就是。」

  席斯似乎早預料到情形會是這樣,話筒很自然的又將它放回原位。

  「現在,還有問題嗎?」他攤開兩手等待著。

  有一種被他猜中心事般的心虛,她陡地瞪他一眼,然自己有必要心虛嗎?做錯事的是他,不是她。

  「我以為我們不需要『真的』訂婚,如果你對王雪雪說的話是真的,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與解釋。」想清楚概況之後,她說得較理直氣壯起來。

  「也許是我們當初沒有溝通清楚,你以為『未婚妻』的定義是什麼?我們這場訂婚宴當然是『貨真價實』,而且,會如期舉行。」席斯強調著,「順便告訴你,明天報上就會刊登我們將於下月初二訂婚的消息,或許你應該作個心理準備。」

  他的眼神與口氣,帶著濃濃的審查意味,像是要確定什麼或探索什麼似的,黑漆如子夜的雙眸炯炯注視著她。

  她該覺得受委屈及勉強,可是她卻一點也沒有這種感覺,甚至,因為席斯的「假戲真做」而有著淡淡的釋然,或許,她的下意識便希望這件事能真的發生吧?!

  然後呢?明天的報紙將刊登什麼樣對她不理解的批評與議論?等到席斯終於決定放開她,媒體又將會怎麼寫她呢?說她朝秦暮楚,終於招致報應?還是可憐她被富家公子玩弄?

  這些,難道席斯想不到?他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傷害她?還是真的「無可奈何」?照他和席少谷的相處模式來看,他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誰能逼迫他做什麼?

  這般推理下去,似乎只有讓自己愈來愈寒心,她在企求什麼呢?愛上一個富家子、一個霸道的男人,她該隨時有受傷害的準備——這些是她早知道的事,不應該在此時此刻再來自怨自艾。

  江茜收拾起自憐的情緒,硬是將泛起的淚霧給逼了回去,她實在厭惡當個軟弱的女人,她該像過去二十多年來的獨立與堅強。

  「我去洗澡了,」江茜起身,輕言道;「你先睡吧!」

  她無法要求席斯去睡沙發,但她可以自己到沙發上睡。

  「我也還沒有洗澡。」席斯攔住她正要下床的身子,邪惡的笑道。

  江茜的臉一紅,不明白他告訴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那……你先去洗吧!」

  說這句話真是令她十分難為情,這種像是夫妻之間的對話讓她有點手足無措。基本上,她和席斯對彼此的瞭解與熟悉度十分有限,說嚴格點,他們連男女朋友也不是,就這麼共處一室實在有點怪異。

  「女士優先。」席斯微微一笑,隨即俯身抱起她。

  對於他這突然且過分親密的舉動,江茜的一顆心幾乎成倍數跳動,驚呼聲也不由得從喉頭溢出。

  「天!你要幹什麼?」

  「難道你聽不懂我的邀請?」席斯無辜的眼神帶著濃厚的調侃與促狹。

  邀請?邀請什麼?自己是要去洗澡,該不會他是想要和她一起洗吧?江茜瞪大了眼,一臉的不可思議。

  在意識到他筆直的將她抱進浴室,然後將她放回地面上,接著還體貼的幫她放洗澡水時,她的疑惑已升至最高點。

  對於他和連希雲的事,她從未曾問起,她不知道他們是怎麼一回事,是分手了?還是他同時腳踏好幾條船?她不問,並不代表她一點都不在意,而是,她沒有立場問,也不想懂他太多。

  她的眼光將室內的一景一物搜尋一遍,想尋找一些席斯「前任情人」的蛛絲馬跡,諸如:女性沐浴乳啦、香精或女性用浴巾……等等。

  結果,她的搜尋之旅令她比想像中的訝異——

  江茜發現自己身後不遠處的置物架上擺滿了女人所有會用到的東西,包括女人的貼身衣物、衛生用品,及一些可以在身上抹的各種保養品、沐浴精油——一些她常在百貨公司看到卻從不會想去買回來用的東西。

  她無法不去聯想這些東西與連希雲之間的關係,畢競,連希雲給人的感覺,就是有品味、有格調的女子,連希雲會將最好最貴的東西用到自己身上是理所當然的。

  席斯對連希雲是不是也像對自己一樣呢?他常常抱她進浴室一起洗鴛鴦浴嗎?有另一個女人和她一樣體受過席斯的溫柔與體恤,她就不由得感到嫉妒。一股酸味往胸口湧上來。

  一雙手由身後放在她略微顫抖的雙肩,「水放好了。」席斯的低沉嗓音在她的耳畔低喃。

  他吐出的氣息帶著濃厚的壓抑與危險——江茜感受得到整個室內瀰漫著一種迥異的氣氛,尤其身後這個男人所引來的種種騷動,令她不安與慌亂,身子似乎愈抖愈厲害。

  「怎麼啦?會冷?還是身體又不舒服?」將她的身子轉過來,席斯緊緊將她顫抖的身子擁住,細細的端詳。

  江茜緊張得舌頭都快打結,天知道她現在腦子裡想的是什麼?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搞得她有點神經兮兮,而他的擁抱只有讓她病得更嚴重。

  「沒什麼……我要洗澡了,你……」她不知道他到底打算怎麼樣?

  「你真的沒事?」席斯的眉不知何時已皺了起來。

  江茜搖頭,為他的近在咫尺,所以她全身上下幾乎都快著了火,因此,她急於掙脫他的鉗制。

  席斯的手輕撫上她的臉,微微的歎一口氣。

  「那我先出去了。」他的語氣有點無奈與惋歎的味道,「還是,你希望我留下?」

  江茜被他這話嚇得將頭一抬,「不,不用了。」她急忙道。

  「你很緊張。」這是席斯的結論,「我幫你舒解一下,嗯?」

  沒有等她回答,他摟著她的雙臂陡地收緊,溫溫熱熱的呼吸強烈的迎面朝江茜逼去,他將克制許久的情慾思潮幻化成無數細碎的吻,落在她的額頭、鼻樑、面頰、耳際然後搜尋她因激情而發顫的唇,摸索而躍進。

  他的舌尖抵開了她的貝齒,挑起她隱藏內心深處熾烈的愛慾,他的手不安分的溜向她的臀部揉捏著,另一隻手將她的雙手扣在她的身後。

  江茜覺得火在燒,愈燒愈烈,那種急切想融入他身體內的渴望明顯,她好想緊緊的將他抱著,無奈雙手卻讓他牢扣著,因此,她只有盡情將自己的需索化為熱情的吻,讓他極盡所能的愛她。

  「江茜……」席斯低喃著,將唇澆在她的頸項,一邊用手將她的上衣扣子解開著,吻上了她那起伏不已的胸口。

  他的男性渴求幾乎讓他接近爆發,江茜的低吟則像巫師下的魔咒,將他殘存的一點理智淹沒。

  他將她的身子倏地抱起,將兩人皆放置在偌大的浴缸內,熱呼呼的一池水將彼此的情慾挑到極致,席斯不讓她有喘息思考的空間,再次將唇覆上她似乎在抗議的唇瓣。

  江茜明顯的感受到他的吻由溫柔繾綣轉為激情狂猛,在短短幾秒內他褪去了她上半身的衣物,用他那火熱般的唇吻上她的豐腴與白皙,她像觸電一般的緊緊攀住他的雙臂,迎受那隨之而至的陌生快感……

  當她想到該逃時,已經逃不了了——任她迷失在那一片絢麗夢中。

  

  想到昨夜與席斯的瘋狂繾綣,江茜不由得羞紅了臉,席斯的手臂此刻還牢牢將她摟在胸前,讓她一動也不敢動,深怕一個驚動將他吵醒,還得面對昨夜的尷尬。

  從一個女孩變成女人的過程,真是一種特別而又讓人忐忑不安的體驗。昨夜的一切來得讓人措手不及,什麼預防措施都沒做,也根本沒有想到要去做——一切似乎就這樣發生了。

  她不怪他,也無法矯情的將自己的慾望撇開,硬是要他負責。

  想及此,江茜不由苦笑一聲,負責?!席斯會負什麼責?男女之間的性愛對席斯這種風流公子來說只不過是家常便飯,她憑什麼因此就希望他能對自己不同?

  房門「砰」一聲讓人給推開,江茜趕緊將被單往上一拉以遮蔽自己的裸體。昨夜讓席斯一絲個掛的將她從浴室抱上床,她的身上此時也是空無一物。

  不知道是哪個冒失鬼。

  江茜頭一揚,對上了一雙略微驚愕興味的眸子,眸子的主人臉上由一時的錯愕轉為促狹。

  「對不起,我可能走錯房間了。」話雖這麼說,他的腳步可一點移動的意思也沒有,「小姐,我找席斯,不知道他搬去哪一間客房睡了?」

  江茜還來不及回答,就聽見枕邊人的詛咒聲。

  「誰准你進我房間的,小子?」席斯幾乎是用吼的,只不過聲音不大。他收起抱著江茜的手臂,隨手拿了一件上衣披上,然後將目光掃向仍站在原地不動的宋瑞恆,眼光又冷又狠。

  「我自己跑上來的,我以為你會很想見我,畢竟我離開你兩天了。」宋瑞恆說得振振有辭,一雙眸子竟含憂帶怨。他故意將話說得暖昧不清,讓聽者有意。

  兩天?江茜古怪的盯著席斯看看,又轉而看看眼前這個俊美非常的男子。他離開席斯兩天就以為席斯會想他?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難道席斯的風流全都是障眼法,其實他是個「同志」?

  「我是想你,想得我頭皮都快發麻了。你到樓下等我一下,我馬上下去,你最好有非常好的解釋來交代你這兩天的行蹤。」

  「那……我先下樓等你,你快一點,別讓我等太久。」說著,宋瑞恆睨了江茜一眼,道:「小姐,你得先將席斯還給我了。」

  「你今天怎麼特別囉唆?」席斯不悅的瞪著他。

  「你平日不是最愛我多說一些話?怎麼才兩天就變了?該不是這位小姐改變了你吧?」

  「你走是不走?」席斯的雙眼已冒出熊熊火焰。

  「走,馬上。」宋瑞恆說完,就一溜煙的不見人影。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開玩笑要懂得見好就收,免得夜長夢多。

  江茜還是緊緊拉住被單,對於走掉那個男人及席斯之間的對話,她一字不漏的全聽進腦子裡,卻不大消化。

  席斯卻不疑有他,像平日一樣準備下床穿長褲,未料一個起身,就聽見一聲驚呼。

  他竟然一點也不避諱的起身!他當她是透明人嗎?江茜用手將臉遮住。

  席斯恍然,輕笑一聲,回到床上將她抱進懷中。

  「害羞什麼?昨晚不是全看過了?」他笑謔著。瞧見她臉上的酡紅娟麗,不由得心神又是一蕩。ˍ

  「你別亂說話!我昨晚什麼都沒看到……」

  「原來,你想賴帳?」席斯覺得她這副嬌羞模樣實在有趣有味極了,情不自禁的想出言逗逗她,「喂,睜開眼睛,我已經穿好衣服了。」

  「別想誆我,你根本沒下床。」她還是摀住眼睛。

  「膽小鬼。」

  「激將法失效,你快去穿衣服,『你的他』還在樓下等你呢!晚些,他又跑上來了。」

  江茜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想到方才宋瑞恆冒失的闖進來,打擾了他美人在抱的雅興,席斯不由得又怒火中燒。不過,江茜的話中似乎隱隱的透露著一種不尋常的氣息,是什麼他卻一時說不上來,「你的他」?!用法還真不是普通的奇怪。

  席斯瞅了她一眼,下床穿好衣褲。

  「下回我會注意將門鎖上。衣櫃裡有衣服,你自己找來穿。」將皮帶扣好後,他才轉過身來,「我得到公司一趟,你待在家裡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就交代陳嫂。如果身體還不舒服,打電話到公司給我。」

  「我穿了她的衣服,她不會生氣嗎?」江茜拐彎抹角的問道。

  席斯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誰的衣服?」

  「衣櫃裡的那些衣服是誰的,我問的就是誰。」

  席斯聽了這句話的反應是大笑出聲,原來江茜還是在乎他的,她和其他女人一樣會嫉妒或疑神疑鬼,這對他而言的確是一大進展,他以為她會永遠置身事外,不聞不問呢!

  「你放心拿去穿,沒有人會生氣的,因為,這些都是我買的。」席斯說完,等待著江茜欣喜若狂的反應,孰料等到的只是她一臉的冷若冰霜。

  「你真大方!」原來,席斯都是這樣寵一個女人的,這些衣服的女主人不知換了幾任?江茜悶悶的想。

  「你不高興?」他訝異的揚揚眉。他真的想不到會有女人不喜歡男人買衣服給她。

  「不高興?怎麼會呢?」江茜的反應是強顏歡笑,「我只是很好奇,你交往的每一個女人身材難道都差不多?」她怨視著席斯的目光。

  她那帶點酸味的疑問讓他恍然大悟,沒想到她又在鑽牛角尖了,她以為那些衣服是他買給其他女人的?她或許還以為他的床有很多女人睡過呢!看來,自己的名聲將受到很大的考驗。

  席斯再次走向床邊坐下,伸出右手扣住她的下顎,「聽好,這些衣服——包括我房裡的任何女性用品都是我特地為你準備的,你是它們的第一任女主人。我這樣解釋過後,希望你的心上能好過些。我雖然風流,卻從沒有將我的女人帶回家過。」

  席斯的一字一句說得鏗鏘有力,直搗江茜的心扉。

  她的確很訝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她甚至直覺的想要否定他所說的話——那讓她覺得自己是特別的。也許大部分的女人會因此而暗自竊喜,但對於一個隨時會失去這個男人的女人而言,他的恩寵將讓她在失去他後的日子活得更痛苦。

  江茜眼中的迷惑與痛苦似乎在一剎那間傳遞到席斯的心中。

  「想什麼?」他霸道的想知道她每一刻的所思所想。

  江茜不想讓他探索她的內在,讓他看清自己的脆弱與無助,話題一轉,她問起一個自己剛剛一直想問的問題。

  「你真的只喜歡女人?」江茜仰起一張小臉,她問得是那樣的認真、嚴肅,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味。

  「你說什麼?!」席斯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席斯幾乎可以說是氣急敗壞的走下樓,而大廳內竟又杵了個有點幸災樂禍的男人,更惹得他一氣不由得爆發出來。

  「你是故意的。」難怪他老覺得宋瑞恆今天的表現有點怪異,原來是故意要陷害他!真是他媽的交友不慎!

  「這種滋味如何?不錯吧?百年來難得一次。」宋瑞恆一點也不覺得愧疚,「我看你挺在乎她的嘛!不會一發不可收拾吧?」

  「你以為我對一個女人的興趣可以持續多久?」席斯答非所問,刻意的模稜兩可。

  只因被說中了心事。他對江茜的感覺是不同的,一開始他就知道,只是刻意的去忽略內心深處的聲音。想要她的渴望是那樣的強烈,席斯不容許自己一再放下身段去博得一個女人的注意力,只好替自己找盡理由接近她——報復,也算是一個勉強說得過去的理由吧?

  昨夜,對他而言是一個意外,從來沒有想要一個女人到如此強烈的地步,他好想就這樣一輩子擁著她,在往後的每一天清晨都能安然的抱著她從懷中醒來,聞到她身上散發的淡淡香味及她的溫柔軟語。

  在他擁有她的那一刻,他竟然渴望安定,渴望一個家、一個妻子,還有他和她的小孩。

  他被自己的思緒搞得煩躁透了!他甚至不只一次的在心裡對自己說:「我一定是瘋了!」妻子、孩子——過去三十幾年沒有的想望卻在那一刻貿然出現,這個念頭讓他幾乎一夜未能成眠。

  他花了一整夜的時間去端詳懷中的江茜,想她是否讓自己弄痛了,美麗的初夜變成了痛苦的惡夢?想她的夢中是否有他的一席之地,有他和她的未來?想起他和她的初識,她的冷與傲……

  「比對一個男人的興趣多些。」宋瑞恆忍住笑容。

  「這筆帳還沒找你算,你倒自己又提出來,你真的愈來愈不怕死了!」

  江茜竟然懷疑他是雙性戀!這絕對是他生平頭一遭被一個女人誤解,方纔,真的讓他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氣悶的走人。

  「你如果不在乎她的看法,我的擾局也無關緊要了,不是嗎?」宋瑞恆笑道,「如何,承認吧?」

  「承認什麼?」在他還未理清好自己的思緒前,他絕對不會承認什麼。

  「報上登了!頭條!」宋瑞恆拿起桌上的報紙在席斯眼前晃了晃,「你動作還真不是普通的快,你老爸也沒那麼急吧?」

  「快些,省得夜長夢多。」

  「是你的夜長夢多,還是你老爸的夜長夢多?」宋瑞恆存心找茬,「依我看,恐怕兩者都有。」

  席斯瞪了他一眼,「你有完沒完?你是怎麼了?回家鄉一趟,心情似乎好得不像話。」

  「老兄,我這叫作苦中作樂。」說到家族瑣事,宋瑞恆的音調瞬間減半。

  「你老爸還是在逼婚?」席斯關心的問道。

  「他病了,而且病得不輕。老實說,我這次回台灣是要向你正式辭職的……你知道,我老爸的事業還有我老媽都需要我。」宋瑞恆的臉上有著淡淡的不捨,「我最遺憾的事,就是不能看到你獵妻的成果,但是,我保證你的喜酒我一定會趕回來參加。」

  「你似乎很篤定我會娶江茜?連我自己都不確定……」

  「認真的去聽你內心深處的聲音,你會知道你自己要的是什麼,相信我。」

  「你真的要走?」席斯不得不感到離情依依,這麼多年來,他和宋瑞恆已經成為莫逆之交,雖然成長的國家及文化都不盡相同,但在他待在席氏這麼多年後,他已經把宋瑞恆當作是自己的家人了。

  「不走不行了,不過,我會考慮在台灣設立一個分公司,相信我們以後見面的機會不會少。」

  「只可惜我少了一個軍師及替死鬼。」

  宋瑞恆對他眨了眨眼,「你可以再找一個。」

  「媚眼別亂拋,我可不想再讓人當成雙性戀!」席斯說完,兩人相視一笑。

  「我去跟我媽說一聲,待會請你喝一杯。」

  「丟下她,你捨得?」宋瑞恆糗道。

  「不要老挑起我的罪惡感,我相信她還沒有那麼重要。」席斯口頭上雖這麼說,心中卻隱隱牽掛著。

  

  當陳嫂將午餐端上樓來,江茜才知道自己又昏睡了一個上午。

  「我應該下樓去和席伯伯、席伯母一同用餐的……」

  「老爺和太太出門去了,要到明天晚上才回來。」陳嫂慈愛的一笑,「江小姐,這些趁熱吃,可不要放涼了,如果不合胃口,就告訴我一聲,我可以再煮過。」

  「陳嫂你客氣了,你煮的菜很好吃,我已經很久沒吃到剛煮好熱騰騰的菜了。」

  「那就好,我先出去了,你慢用。」

  「謝謝你,陳嫂。」

  陳嫂的前腳才跨出去,刺耳的電話鈴聲便響了起來。

  「喂,請找江茜江小姐。」江茜尚未開口,就聽見話筒那頭傳來這麼一句。

  「喂!」電話那頭疑惑著,又喂了一聲。

  「嗄,我就是,你是……」

  「江姊,我是亞亞啦!」

  「你怎麼知道……」

  「我有一個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歐亞亞打斷了她的話,急切的道,「郝導演剛才在片場突然向記者宣佈他決定違約,不拍這部『夢中之都』了!你一定要勸勸郝導演,這部片是要參加亞洲影展角逐……」

  「發生了什麼事嗎?怎麼會突然說這些話呢?」等等,歐亞亞剛剛說在片場?!「今天不是沒排班嗎?」

  歐亞亞陡地深呼吸一口,自己真的是太糊塗了,竟然沒想到打電話來會穿幫,席大少千交代萬交代的事,她竟然一下子就給忘了!

  「是……臨時排的……」歐亞亞隨口胡扯。

  「是嗎?那郝廷怎麼會突然……他有沒有說明原因?」雖然對歐亞亞的話有點懷疑,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郝廷怎麼會突然下這個決定?難道是席斯不守信用?思及有這種可能性,江茜就不由得皺起眉頭。

  「他什麼都沒說。」這也是歐亞亞及眾多記者們不明白的地方,「他似乎是突然之間決定的……」

  「之前,有任何人來找過他嗎?」

  「我想想……是有一個女人來找過他。」

  「他們說了些什麼嗎?」

  「我沒聽到什麼,不過倒是有聽到……」該說嗎?歐亞亞困擾著,「聽到……」

  「聽到什麼?」江茜急了。

  這部片是郝廷重新來過的大好機會,劇本的內容具有藝術氣息,同時也具有商業價值,無論是參展或是上映都有機會掀起一片熱潮,最重要的一點,他還有龐大的席氏財團作後盾,在宣傳與籌備能力上都勝於以往。

  郝廷不該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尤其,在她為他做了這麼多之後。

  「我似乎聽到他們提到你和席大少的名字……」歐亞亞吐吐舌頭,她真的有一種強烈的不安,總覺得她今天說的話會釀起風波。

  果然如此!是席斯……

  「我想我知道怎麼回事了,謝謝你,亞亞,這件事我會處理。」想到席斯的背信忘義,讓她心痛如絞。

  「你還好吧?江姊?」歐亞亞擔憂著。

  「放心,我很好,我再跟你聯絡,Bye。」

  「Bye。」

  江茜掛上電話,出了好一會兒神,才匆匆忙忙的起床梳洗,她打了一通電話到席斯公司,秘書竟然說他今天不會進公司,虧他今早還很體貼的告訴她有事可以打電話到公司找他。這當中到底存在著什麼騙局?

  

  當江茜決定出門去找郝廷時,竟遇上了一位意外的訪客。

  「郝廷!」她走上前去拉他進大廳。「雨那麼大,你怎麼傘也不撐……」

  郝廷陰沉的臉上有著憤怒與莫名所以的心痛,「這是什麼?」

  他丟給她一疊紙,江茜不安的打開,看清楚了那是一份她和席斯前幾天才簽定的影印合約書。

  江茜的臉一下子刷地變白,握著合約的雙手隱隱顫抖著。

  「這……從哪來的?」這份合約的擁有者只有三個人,一是席斯,二是律師,第三個是她自己。

  其實這話問了等於白問,除了席斯絕對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取得這份合約,而且用來傷害她和郝廷,但她就是抱著一份微薄的希望,企盼郝廷給她另一個不同的答案。

  「上面寫的都是真的?」郝廷的聲音冷得可以結霜。

  江茜無言的點點頭,「不過,我這麼做不只是為了你……」

  「席斯這個卑鄙的小人!」郝廷破口大罵。

  「郝廷……」江茜拉住他揮舞的手,試圖讓他平靜下來,「你聽我說。」

  「什麼都不必多說!你以為你這麼做我會感激你嗎?你這麼做是在污辱我,你知道嗎?」郝廷反抓住江茜的手拚命搖晃著,「你為什麼這麼傻?明知道他是一個花花公子,你還和他玩這場遊戲,你以為你玩得過他?一開始他會尊重你,久了你不成他的囊中物才奇怪!跟我走,我寧可違約不拍這部片,也不領你這份情!」

  「我說過我這麼做不只是因為你,你不要這樣,更何況,我已經和他……和他……」

  「你和席斯上床了?!」郝廷失控吼道,「他勉強你的?合約上明明寫著……」

  「他沒有勉強我,是我心甘情願的。」江茜的淚順著臉頰淌下,「我是真的愛他,你不必因為這個合約而動怒,真的是這樣,我只是順理成章的留在他身邊而已,一點也不委屈。」

  「你……」郝廷一陣心痛,像鋒利的針一根接一根的刺進他的胸膛般的難受,「你說過你愛的是我,你之所以說自己愛上他只是為了讓我的心上好過些,江茜,你真的毋需對我如此,我一點都不值得你這般的對待。」

  「不是的,我真的是因為我自己,愛上席斯……是千真萬確的事實。」雖然,她之所以答應席斯當他的冒牌未婚妻,的確和郝廷有很大的關係,但,她愛上席斯卻也是事實,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多讓一個人心裡不安?何況,席斯對她也算好……

  「我不會相信你的,跟我走,後果由我負責,我也可以讓你有好的生活,如果你不小心有了席斯的小孩,我也絕對會是個好爸爸,跟我走,好嗎?」

  郝廷是認真的,前所未有的認真。自從那一次酒醉惹事後,這陣子他想了很多,雖然對連希雲的恨與怨依然無法釋然,但他已經試著不刻意去排拒她,他們的相處比之前或多或少好了些,破了的鏡子是很難癒合的,就算勉強補上也永遠的留下痕。

  這個道理想通了,心上也好過許多,也讓他的心有了一些空間去想想江茜——這個在他身邊跟了他三年,永遠關心著他、為他著想的女人。

  以前,他的心太狹隘,放置不了第二個女人的真情,如今,心開闊了,他相信自己有能力提供給江茜一個安全的避風港。只不過等他想通了,她卻消失了好幾天,然後是報上的頭條新聞,一個女人的造訪……

  他對江茜的心疼到了極致,在來席斯的家前他就已經下定決心,他一定要將江茜娶進門。

  江茜淚光盈然的看著他,郝廷的這番話比他的第一次求婚來得讓她感動,她知道這回他說的是認真的,但人事已非,她已無福消受。

  此刻,也許自此以後,她的心只容得下一個人,那個人就是席斯,雖然,自己應該恨他的不擇手段與卑鄙,但是,她還是如此深愛著他呵!

  「我會離開,但我不會跟你走。你知道你的心上還有另一個女人,而我的心上……也有一個男人,很多東西是無法替代的,不是嗎?」

  「你怎麼會知道……有一個女人?」郝廷確定自己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江茜虛弱的一笑,「要不然,我怎麼一點也攻佔不了你的心房?我相信我的魅力不差。」

  郝廷輕輕的為她拭去頰上的淚珠,「你是一個可愛的女人,這絕對是毋庸置疑的,是我沒有這個福氣。」

  「我也是這麼想。」說著,江茜的淚又滾了下來。

  無論如何,她也曾經愛過眼前這個男人,雖然,或許那並不一定是愛情,不過,這些真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和他有過這麼一個交心會心的時刻,這比一切的甜言蜜語、鮮花香檳都來得讓人回味無窮。

  「你是真的愛上了席斯?」

  「如假包換。」江茜含著淚苦苦一笑。

  郝廷輕歎一聲,也許真的無緣吧!「那……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

  「這部片子……」

  「我不會繼續拍的。」

  「為什麼?你不該輕易放棄這個機會的。」

  「一輩子欠著一份還不起的人情可不好過。」

  「你已經欠了!」江茜叫道,「答應我,將它拍出來,你說過這部片是為我寫的,既然如此,你就以拍好這部片來償還我的人情,我堅持。」

  郝廷的眼神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像是要把她的影像刻印到腦海中,在她愛上了另一個男人的這一刻,她還是為他的未來擔憂掛懷,這是怎麼樣的一份情誼?郝廷心情激動得久久無法平復。

  「答應我,好嗎?我想看見你寫你導的『夢中之都』,這個夢,你能幫我圓嗎?」

  郝廷的眼眶中浮著淡淡的霧氣,他吻上了江茜的額頭,輕聲的許諾:「我幫你圓,也幫我自己圓,你會看到的,我答應你。」

  大廳遠遠的一角不知何時已站著一個身影,大廳裡的兩個人誰也沒發現她站在那兒多久,以及她匆匆離去的急切身影。

  「自己的承諾,可不能忘了!」

  「一想起你梨花帶淚的臉,想忘也忘不了了。」此刻,郝廷對眼前的人兒竟有濃濃的不捨。

  人說「得不到的東西總是最好的」,這話似乎是有些道理的……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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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 09:37:23
第八章   

  席斯氣急敗壞的衝進大廳,冷絕的聲音令聽者為之膽戰。

  「人呢?」

  「江小姐走了,我攔不住她,當時屋裡又沒有其他人……」陳嫂急切的說道,「都是我不好,少爺,你責怪我就是。」

  「走多久了?」席斯略微不耐道。

  「半個多鐘頭了,我應該早點通知少爺的……」

  「你做得很好了,陳嫂。」席斯淡道,「叫老李備車,我一會兒要出去。」

  「是,少爺。」陳嫂急急忙忙的跑到外頭。

  席斯在話筒上按了一串數字,「喂,我找總經理。」

  「你是……」

  「席斯。」

  「嗄,董事長,你稍等一下。」總經理室的秘書緊張的有點舌頭打結,她壓根兒沒想到今天會接到堂堂席氏董事長的電話。

  「喂,什麼事找我?你知道我今天是最後一天上班,很忙的。」宋瑞恆意思意思抱怨著。

  「江茜走了,我待會要出去找她,你也派人幫我找找。」席斯是下意識打電話給宋瑞恆,壓根兒忘了宋瑞恆明天就要回英國。不過,電話打都打了,就算是他為自己做的最後一件事吧!

  「發生了什麼事?你欺負她了?還是你和誰說了什麼讓她不小心聽去,不高興了?」宋瑞恆問。

  「都不是,其實,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席斯有點惱怒。

  「搞什麼?你不知道怎麼回事?」

  「似乎和郝廷有關,那份合約……不知道怎麼流了出去,律師說不出所以然來,我會再查查這件事。江茜可能誤會是我放出的消息,一氣之下便走了……」想到她的不告而別,席斯又是一陣不悅。

  「她應該走不遠,你快去找找吧!」

  「我想也是,我要掛了。」席斯的一顆心全懸在江茜身上,聽他這麼一說,遂也想快跟出去找人。

  「喂!」宋瑞恆喊住了他,「你找她回來幹什麼?人都得到了,不是應該放人家一馬了嗎?」

  這話意有所指,只可惜情急的席斯是聽不出玄機的。

  「找她幹麼?!她是我的未婚妻我當然要找她回來!」說罷,席斯掛上了電話,情急之餘也沒注意自己說了些什麼,拿起外套便衝了出去。

  電話那頭的宋瑞恆臉上則泛著一抹狡獪的笑……

  

  江茜的行李內只有一點東西,但拖著皮箱的手卻顯得異常沉重。她不知道該往哪兒去,只知道是自己該離開台北的時候了。席斯對她的不告而別,鐵定氣得七竅生煙了吧?

  想到此,江茜微微一笑,一抹離情卻在這當兒緊緊揪住了她,鼻頭一陣酸意上湧,她一再說服自己才好不容易提起勇氣與決心跨出席家大門,想到以後再也見不著席斯的面,她的心情便愈來愈沉重。

  灰色的天空像感染了她的悲與痛似的,漸漸的暗了下來,只見燈火閃爍在無盡的台北街頭,她的腿依然無意識的走著,她沒有費心去管自己走到哪兒,只要有路她就走,任那灰濛濛的細雨落在自己的臉上、肩上。

  一陣緊急的煞車聲在她的耳邊刺耳的響起,江茜嚇一跳的看向聲音的來源卻一點移動的反應也沒有,愣愣的看著從車上下來的人,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

  「上車吧!你再這樣走下去,又能走到哪兒呢?」連希雲的聲音裡包含著說不上來的落寞,美麗的眸子裡閃爍的是街燈的光影。

  郝廷的「罷工」事件引起的軒然大波,在各方的臆測下皆不脫「席斯與江茜的訂婚新聞」為刺激郝廷罷拍的原因,畢競,江茜當初毀婚造成郝廷的傷害,如今又與出資拍片的老闆訂婚,不免引起郝廷的反彈……

  今天的晚報繪聲繪影的寫著,連希雲也隨意瀏覽了一次。

  不知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她跟著郝廷到席家門口,看著江茜拉他進門,過了好一會兒,郝廷離開時在江茜臉頰上的那一吻深深刺痛著她,郝廷那像是與情人告別般的不捨,在她自以為能當個旁觀者的心上,卻像在一平靜的湖面上投下一顆石子般,擾動了她的心扉。

  她沒有跟著郝廷的車子離開席家,點了一根煙在車廂裡排遣自己的思緒,直到江茜落寞的拖著一隻行李出門上了計程車。

  江茜眼中的哀痛攫住了她的心,她幾乎不假思索的便開車跟上,到了市區,江茜下車沿著馬路走著,直到夕陽西下,街頭換上紅黃綠的燈光閃爍。

  「你一直跟著我?」江茜狐疑的盯著她。

  「是的,我一直跟著你,不要問我為什麼,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連希雲朝她微微一笑。

  「你如果不是關心我,就是太無聊了。」江茜下了個結論。

  連希雲走上前將她的皮箱接過,「上車吧!如果你暫時無處可去,可以先在我住的地方待一晚。」

  江茜卻按住了她的手,「我想……不大方便,我知道我自己可以上哪去的,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就是。」

  「在我家很安全,席斯不會找到你的。除了替我搬家那兩天,他從來不上我那兒。」連希雲說著,提起她的行李走向自己的車子。

  「連小姐……」

  「叫我希雲,如果你還想要你的行李,你最好跟找上車。」連希雲打趣道。

  

  連希雲住的地方佈置得十分淡雅,一房一廳的格局別有一番巧思,令人進入室內隨即忘了屋外的天寒地凍。

  「你的房子很不錯。」

  「這個房子是席斯找的……」連希雲驚覺自己說錯話,忙道:「他受人之托,沒辦法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替我搬家囉!」

  「受人之托?」

  「嗯,受人之托,現在告訴你也無妨,不然,你的心結打不開,我們就甭做朋友了!」連希雲淡淡一笑,「我和席斯的事……」

  「我不想知道,你可以不說的,我和他的關係不是你們所想像的,如果我的出現傷害了你,我先向你說抱歉。」江茜打斷她的話逕自說道。

  「先聽我說完再想道歉也不遲。」連希雲拉住江茜的手到沙發上坐下,「我和席斯是有一點關係,因為他的父親席少谷將我從法國帶回台灣,讓我有現成的房子、車子,還有屬於我的事業。我對他們父子是深深的感恩著,要不是席少谷將我帶回來,我還在法國的秀場內當個舞女……」

  接著,連希雲將自己如何與郝廷相識相知到如何愛慕虛榮移情別戀的事—一說了,郝廷的學成歸國、她的流落異鄉……

  「想來,也許是報應吧!我一個男人一個男人的換,終於讓我遇上了一個壞男人,那個男人有著光鮮的外表,出手大方闊氣,他像珍珠一樣將我捧在掌心呵護疼愛著,我一心一意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一輩子飯票,沒想到就這樣莫名其妙被他賣了……」

  「他怎麼可以……」江茜驚呼著,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將她的手緊緊握住。

  「我主修的表演藝術與舞蹈在秀場上倒是派上了用場,也算是學以致用的一種吧?」連希雲自嘲的一笑,「雖然在那兒我看盡各式各樣人的本性與臉色,嘗過各種的污辱與輕視,但或許唯一慶幸的是,我比那些出賣靈肉的人運氣總是好些……」

  「希雲——」

  「經歷這麼多,我也終於明白自己究竟愛的是誰,誰又才是真心對我好的人。所以當我在秀場認識了席少谷,他表示願意帶我回台灣時,我回來了,寧可當席少谷的情婦,也要再看看心愛的人。我們是因為在機場不小心撞見了來接機的席斯的母親,席斯一時之間只好佯裝我是他的女友,陰錯陽差在飛機上認識了他的父親席少谷。後來,我透過席少谷找尋郝廷,說明自己十分欽慕他的才華,想演他導的戲……接下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江茜怔忡良久,花了好長的時間才消化她所帶來的訊息。

  沒想到,郝廷和連希雲之間竟然有這麼一段轟轟烈烈的過往,如果自己的直覺無誤,郝廷心中的那個女人定是連希雲了!江茜現在的心情說不上是喜是悲,想起過去三年來對郝廷的心,想起這陣子對席斯的情,竟是千回百轉。

  更沒料到的是,她和連希雲彼此間竟無形的牽了好多條線,走到此也該是解開的時候了。

  「還來得及的,希雲,郝廷的心中一直只有你,你只要勇敢些積極些,你們絕對有機會像從前一樣的!」

  「原本我也以為他心上只有我,就連你和他訂婚的消息傳得滿天飛我也不為所動,以為他是故意氣我……」連希雲說到此,抱歉的看了江茜一眼,繼續道:「可是最近我突然發現,郝廷對你並不是全無情意的。」

  「傻瓜,人相處久了當然會有感情,培養愛情的從來不是時間,時間是用來培養感情的,我對他好,他一定會感動,但這不會是愛情,愛情用的是感覺,感覺是了,就是了。」江茜想到與席斯相識的點點滴滴,不由得燦燦一笑。

  雖然她真的不十分明白這三年多來對郝廷的心意算是什麼,但她可以肯定自己現在愛的人絕對是席斯,真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的心境。

  「你愛席斯吧?」

  「是的,我愛他,只可惜……只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

  「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他愛上了你,這是顯而易見的事。」連希雲訝異的看著她。

  江茜搖搖頭,「他只是對我一時產生興趣,得不到手中的東西總是最好的,我沒有勇氣等到他厭煩我的那一刻才離開……再加上他對郝廷做的事……我無法原諒。」

  連希雲微微皺眉,「他對郝廷做了什麼?和郝廷罷拍有關嗎?」

  江茜歎口氣,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包括她和席斯簽訂的合約、一個女人去找郝廷的事及後來歐亞亞的告知、郝廷到席家找她的種種。

  「你懷疑是席斯故意告訴郝廷合約內容?」

  「除了他,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而且,合約內容的影印本又豈是如此容易取得的?」

  「他沒理由這麼做的,你沒想過嗎?」連希雲揚起一道秀眉,「而且,席斯也不會這麼做,因為如果這種事不小心曝光,對他的名聲、席少谷的人格都會產生很大的影響,我想,他不會因為想趕走你或郝廷而做這件顯然他一點好處也沒有的事,更何況,真的要氣你,方法多得是,這種的手段太低劣了,這絕不是席斯所會做的事,不是嗎?」

  經連希雲這麼一分析,江茜也覺得有理,尤其,今天一早席斯還對她十分溫柔體貼,只是後來因為被她質疑他是否為雙性戀而氣得奪門而出。

  難道,自己真的誤會他了?可是,不是他會是誰呢?江茜壓根兒想不到還有第二個人。

  「你說得很有道理,只是除了他沒有別人會知道這件事的……」

  「你知道那天到片場找郝廷的女人是誰嗎?」連希雲露出一抹興味的笑容;「是席斯的母親,李月。」

  「什麼?!難道是她出賣了自己的兒子?」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可是,席斯怎麼可能告訴他的母親這件事呢?」江茜狐疑道。

  席斯如果為了瞞騙他老爸,就不可能將的約定告訴他母親。

  「席斯當然不會告訴她,但有一個人可能會這麼做。」連希雲的臉上陡地泛起一抹詭譎的笑。

  「誰?」江茜疑惑著。

  「一個巴不得將席斯推向婚姻墳墓的人。」連希雲對江茜眨眨眼,「放心,席斯不會放過那個人的。不過,我懷疑他查得出來嗎?比起狡猾程度,那個男人可略勝一籌。」

  「我愈聽愈糊塗了!」江茜微皺著眉。

  「時候到了,你自然就會知道。」連希雲突然佩服起那個男人了!竟然使出這種詭計。

  席斯怎麼猜也不會猜到是他吧!

  

  幾乎將台北市全翻遍了也找不著江茜的身影,席斯也知道這樣的找法根本徒勞無功,但不試試卻說什麼也不甘心。宋瑞恆派的人也音信全無像是石沉大海般,而且他還一點義氣也不顧,就這樣搭乘今天的早班飛機回英國去了,讓他自己一個人像是無頭蒼蠅般從昨天下午找到今天早上。

  席斯亂著頭,四肢無力的癱在大廳的沙發,一隻手拿煙,將自己沉浸在煙霧瀰漫中,將整個事件從頭想了一遍,想不透會有什麼人可以拿到那份合約影印本。

  律師那兒是半點風聲也不可能瀉漏,除非他不想在台灣混下去,合約的另外兩份則在江茜和他自己這裡……席斯突然靈光一閃,拔步衝上樓去跑進自己的房間,他走到衣櫃,打開自己放文件的第二個抽屜,上面穩穩的躺著那份合約。

  席斯盯著它看了好一會兒,老覺得它似乎有點不對勁,但卻說不上來是什麼。

  有了!他將它從抽屜裡拿了出來,發現上頭有摸過的淡淡痕跡,這本合約他連翻也沒翻過,更別說去摸到它了,想必是要影印的那個人的偽作。

  這可是他家,他的房間,有誰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做這件事而沒讓任何人察覺呢?答案是,不是遭小偷就是席家的人,而後者的可能性為高。

  席斯相信小偷不會知道有這份合約,更不會偷了還把它放回來,而知道有這份合約的人……

  老天!不會是他吧?!該死的!自己早該想到是他這個吃裡扒外的傢伙!他倒是跑得挺快的,不過,無論他跑到天涯海角,自己一定不會放過他!

  可是,他怎麼拿到這份合約?!這個問題浮現腦海,席斯忙不迭衝下樓去。

  「陳嫂!陳嫂!」他扯開嗓門叫著。

  「少爺,你找我?」陳嫂急急忙忙奔了過來。

  「老爺和太太呢?」

  「老爺和太太昨天一早在你和宋先生出門後就走了。」

  「上哪兒?」

  「他們沒交代,只告訴我如果你問起他們,就把這封信交給你。」陳嫂從口袋裡掏出一封信來。

  「怎麼不早說?」

  「老爺說要等到你問起才……」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席斯急急忙忙將信打開。

  信的內容上寫著——

  親愛的兒子;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想必已經猜出了一些端倪。沒錯,是瑞恆告訴了我們你和江茜的約定,為了阻止我們的兒子娶了一個自己不愛的老婆,所以我們將合約影印本給了郝廷。有道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對女人何嘗不也是如此呢?既然江茜愛的不是你,你也不是真的要娶她,我們想這麼做絕對是皆大歡喜。

  郝廷也答應了你的母親,不會讓事情曝光,因此,你實在毋庸擔心我們這麼做會損及你的名聲,這點你大可放。最後,希望你能盡早達成你我的的定,但前提是——你所娶的女人是你真心所愛的。

  我和你母親決定到普吉島度假,時間不定,但如果是要讓我們辦喜事,我們會盡早趕回來的。

  你親愛的老爹親筆

  看完信,席斯不由得想破口大罵,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好友及父親、母親會這樣整他!該死的,難道他們看不出來他們的兒子已經不能沒有這個女人嗎?

  現在好了!全部的人都走了!捅的婁子卻讓他一個人來收拾!愈想愈氣,他這究竟是招誰惹誰了?

  

  「夢中之都」在半個月後殺青了,就在大夥兒收拾好東西準備去喝晚上的殺青酒時,連希雲靜悄悄的想從一旁溜走,卻意外的讓人給喊住。

  「女主角不一起去喝殺青酒,未免太說不過去吧?」郝廷的目光緊緊的瞅著她因被「逮個正著」的困窘面容。

  「有……有點事。」天下紅雨了嗎?郝廷竟然會過問她的行蹤?

  「這是很早便約定好的事,什麼事這麼重要不能將它排開?」

  「我……」連希雲面對郝廷的炯炯目光,一時間有點恍惚。

  「走吧!你沒有必要躲著我,這部片是我們共同完成的,理應共享成果。」說著,郝廷不由得歎了一口氣,輕道:「如果江茜也能一塊參加,那可有多好。」

  可是天地茫茫,自己如何才找得到她呢?這半個月來,他每天打開報紙就可以看到頭版席斯的尋人啟事,他的心也隱隱擔心著,如果當初他知道江茜會這樣不告而別,說什麼自己也會帶她一道走。她一個女人能上哪去?據他所知,江茜這三年來一直是一個人住在外頭,從沒聽她說起她的家人或朋友……

  「你很希望再見到江茜?」連希雲淡淡的問道。

  「她加入我們已經有三年多了,我當然會想她,她是一個很貼心的女人,偶爾,也是個很俏皮的小女孩……不知道她上哪兒去了,在台北她應該沒什麼朋友……這部片的靈感是她帶的我的,如今戲拍完了,卻不知上哪兒去找她……」

  「『夢中之都』是你為她寫的?」這對連希雲而言是個意外的消息。

  「不,是為我自己寫的。」郝廷輕扯著嘴角笑道,「我這一輩子也許只會替一個女人寫劇本,而那個女人……我似乎已經忘了……」

  連希雲知道他說的那個女人就是自己,胸口一痛幾乎快暈了過去,他說他已經忘了?!他真的要將她忘了嗎?她是這麼的愛他呵!他卻要把她忘了?!

  她落寞的垂下眼,不敢正視他眼中隱然的責難與無奈。

  「我知道江茜的人在哪裡。」

  「你知道?」郝廷陡地上前抓住她的雙肩。

  連希雲點點頭,淚快滴了下來。

  「在哪?」他搖晃著她,卻搖下了她一連串的淚珠。

  「我家。」

  她哭了!郝廷嚇了一跳,心卻在此刻灼灼的痛著,他看著她,她愈抖愈厲害,抖得全身都快縮在一塊了。

  「希雲,」郝廷輕喚一聲,終於將她顫抖的身子擁在懷中。「哭什麼?」他問著。

  像是明知故問的負心漢……

  

  江茜收拾好行李,再一次打算離開台北。

  其實,她有家的,只是她一直不願意回去面對那一室的冷清與孤寂。父親去世了,母親招贅了一個年紀可以當她弟弟的男子。

  真是可笑呵!自從多年前踏出家門,她就未曾想再回去過,如今,她竟然動了這個念頭,想回去看看。

  悄悄的也好,就是一個念頭而已,離開這兒總比每天看到席斯的尋人啟事,怕按捺不住自己回席家找他得好。

  走得遠遠的,衝動的念頭就抵不過遙遠的距離。

  將寫好的紙條留在桌上,江茜提起行李打開大門,門前站著的高大身影卻讓她的行李一下子滾落到地上。

  「你還想逃到哪去?」席斯的臉上鑲嵌著憔悴與疲憊,整個人似乎瘦了一圈。要不是剛巧聽到連希雲與郝廷的對話,他真的不知道是要找到什麼時候?

  「席斯……」江茜喃喃道,似乎還無法相信他就這樣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這麼近、這麼真實。

  席斯一把將她拖入懷中,雙臂緊緊的擁著她,用力得幾乎快將懷中的人兒壓碎。

  「你弄痛我了,席斯——」

  「你會痛嗎?你這個冷血的女人,故意躲起來折騰我!你非要我赤裸裸的將自己的心攤在你的面前你才高興嗎?我承認自己不能沒有你,可以了吧?這樣你高興了嗎?」席斯嘶吼著,似乎想將這些日子來的擔憂掛懷一併宣瀉出來。

  「席斯……」江茜感動得泣不成聲。

  席斯的落寞憔悴、席斯的狂愛熾情,—一看在她的眼中,並且衝撞著她的心、她的全身上下的每一條神經。

  「你愛我嗎?你說過你不會愛上任何一個女人……」

  「我說謊,可以嗎?」席斯捧住她淚如雨下的臉,眼中纏繞著的是他的深情熾愛,「我在乎你、愛你,我這輩子就只要你這個女人,你願意嫁給我嗎?」

  江茜搖搖頭,再搖搖頭,臉上一會哭,一會笑。

  「你不願意?」席斯皺緊了眉頭,哀痛得似乎隨時會哭出來似的。

  「我不相信。」

  「給我機會證明,一輩子夠嗎?」他賴皮道。一道濃眉卻舒解下去。

  「一輩太久了,等我老了才發現你說的是假的,也沒有第二個男人會要我了。」江茜搖著頭不依。

  「那五十年?!夠吧?」

  江茜又搖搖頭,忍不住破涕為笑。

  「就一年吧!逾時不候。」她伸手將他臉上緊揪著的眉頭撫平,深情的眼中含著溫柔無限。

  「你是愛我的吧?」席斯不確定的問道。

  「看你的表現囉!」江茜吊起他的胃口。

  席斯認真的瞅著她良久,才淡淡的開口道:「我會讓你愛上我的,而且……再也不會讓你再愛上別人。」

  他吻上了她一臉的笑意淘氣,將自己的深情訴說……

  她怎麼可能再愛上別人,眼前這個霸道的男人早已佔據她整個心房。

  終究,她還是躲不過他霸道的溫柔,寧可用一生去賭這一次……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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