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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宋雨桐]流氓學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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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 09:47:34
第九章

連續幾天,電視、各大報章媒體全都是天才鋼琴家安德烈與高中學妹重逢的浪漫報導,接著,又有幾家媒體充分發揮狗仔精神,披露了幾個大獨家,每天刊登在商業和娛樂版的頭條,把俊美卻冷漠寡言的安德烈炒得比國際巨星還要熱,也因為這樣的炒作,這個本來只在上流社會流傳的名字,變成了大街小巷人人都耳熱能詳的新聞人物。

大家都知道,這個在四歲便被封上天才兒童鋼琴家美名的安德烈,一路平步青雲,深受眾人疼寵,大家對他期望甚深,卻在十七歲那一年突然從建中休學,降級到較為偏遠的私立陽日中學就讀一年級,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又再度休學,被秘密送往巴黎,可究竟成績優秀的安德烈為什么從建中轉到陽日,還降級從一年級開始讀起,卻是個謎。

不過,這一點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年在陽日,安德烈為了一個學妹而差點送了一條命,這樣的愛情真是教人感動呵,轉眼八年過去,兩人再度相逢,眾所期盼的是才子佳人可以再次成雙成對,成就美事一樁。

因此,狗仔隊大肆跟監安德烈,像鬼魅般如影隨形,女主角斐樂的身影一再地躍上報紙版面及電視螢光幕,所有媒體都巴不得可以拍到兩人在一起的畫面,可惜的是,一直到安德烈的鋼琴演奏會當天,狗仔隊部沒再拍到兩個人的親密畫面,而當事人也任媒體捕風捉影寫個痛快,從不回應。

「讓我出去跟他們說句話嘛,哪個經紀人像我這么好當的,每天只要在飯店裏喝茶看報紙的啊?」楊一剛再也受下了,他要捍衛自己身為經紀人的權利。

「什么?」默軒懶洋洋的抬眉,嘲弄的一笑,「你覺得太閒的話,可以幫我把衣服拿去洗一洗,把樂譜拿到陽臺上曬一曬,還有,晚上我要用的那架鋼琴,記得要擦亮點--」

「上頭不可以有一點灰塵,也不可以讓你感覺到有人使用過它,對吧?」楊一剛自動自發的接話。身為經紀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默軒有這種怪癖呢,他沒叫他把巴黎的鋼琴給空運來臺就阿彌陀佛了。

「嗯,知道就好。」默軒點點頭,低頭繼續看書。

究竟什么書那么好看,看半天也沒見他翻頁?曠世巨著嗎?所以一頁要花十幾二十分鐘去讀?

楊一剛皺眉,靠近些,再靠近些--

「廠又,你這個人, 要把我氣死!」突然,他氣得一手抓過默軒的書,隨手扔到地上。

「幹什么?」默軒火氣往上冒,冷冷的瞅著楊一剛,「你最好見鬼的有這么做的好理由,否則晚上的演奏會你就等著開天窗!」

「嘖,我打擾了什么嗎?」把他這個經紀人嫌得像是討人厭的蒼蠅似的,老是要他別吵,結果咧,他看什么書來著,簡直氣死他了!

「我在看書。」默軒抿唇。他不會是氣到瞎掉了吧?

「看書?你書是倒著看的啊?老叫我別吵別吵,結果你的心思根本沒在書上!你神遊到哪兒去了?那個小學妹?你想要她,我去幫你找她來,我現在就去--」至少不必再看他這副陰陽怪氣的樣子。

就說他怪怪的,他偏不承認,可是又抓不到把柄,只好任由他去。現在好了吧,被他抓包了!

明明心裏有事,卻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真讓他氣得牙癢癢的。

「你盡管去,回來就甭想看見我了。」書被搶走了,默軒索性閉上眸子,懶洋洋的躺在躺椅上,「天氣好熱,請你把空調開大一些,我快被熱死了。」啥?有人住在五星級飯店的總統級套房裏還喊熱的嗎?找碴啊?還是故意轉移話題?不然就是沒事找事給他!

拜托,他是經紀人耶,又不是傭人!楊一剛看了他一眼,摸摸鼻子,還是乖乖的跑去調空調,看見上頭顯示的溫度時,忍不住又嘀咕,「室內溫度二十度耶,你還嫌熱?開十五度把你冷死好了。」

默軒勾勾唇,懶得回他話,只是躺著,身子還是好熱,整個腦袋也是熱烘烘的,一片空白。

「我想獨處,你出去吧。」

「你今天不練琴?」

眉都懶得抬一下,默軒自動把他的話當空氣。

楊一剛畢竟還算有點了解他,聳聳肩,乖乖走人。

默軒的專線手機卻在此時響了起來。

「我是默軒。」接起手機,默軒的聲音還是懶洋洋的。

「你搞什么東西?讓媒體把你的過去全抖出來了!」來電的人是默氏大家長,他的老爸默雲漢。

「我什么也沒說啊。」冤枉啊,可惜他現在沒力氣喊,眼皮疲憊地只想垂下來休息。

「沒說不就等於默認?笨蛋!」

「好好好,你別生氣,等一下我就出去跟記者說根本沒有這回事,可以了吧?」

話筒那頭沉吟了半晌,才道--

「那個學妹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學姊嗎?」雖然看了報紙又看了電視,遠在美國的默雲漢卻有點進不了狀況。

如果他的記憶力沒有老化,當年被他拿來逼迫兒子回歸正途的女孩是他的學姊,不是他的學妹啊。

「那不重要。」默軒的口氣顯得有些冰冷。「老爸,我晚上有表演,你不要吵我啦,被你一吵,我晚上彈琴的時候會打瞌睡喔。」

「你在睡覺?」正常人上臺表演,通常會緊張得好幾天睡下著覺,偏偏這小子例外。唉,反正這小子是天生的鋼琴家,練不練琴不太重要,他那雙手一碰到鋼琴,就像被鬼附身似的,總能彈奏出優美動人的樂音。

「嗯,我要關機了。」

「知道了,好好表演,不要丟了我們默家的臉。」

這句話是老爸的口頭禪,他跟四個兒子都是這么說的,所以他們這幾個兒子也總會自動把它當成耳邊風。

「知道啦,我們默家的臉可是鍍金的,丟不得。」雖然他把它當耳邊風,但,身為默氏家族的一分子,說話哄哄老爹是必要的功課,這是媽咪教的,從小就耳提面命著,要他們這幾個兒子絕對不可以違背中國人的優良傳統。

聽到小兒子說的話,默雲漢呵呵笑了,開心的挂上電話。

默軒閉上眼想睡,過去的點點滴滴卻不斷出現在他腦海中。

曾經以為,只要時間夠久,一切都會忘得一乾二凈。

曾經以為,只要不再見面,那份年少情懷就會淡去。

可,經過了八年,忘了嗎?淡了嗎?如果忘了、淡了,他不會看見她身邊有了別的男人,便吃味地一見面就像頭餓狼撲上去吻了她……

如果忘了、淡了,他就不會像個蠢蛋似的一再對她洗腦,說她愛的其實是他,不是高浩生……

他一直不願意承認自己是愛她的,在她死心塌地的愛上他之前,他一個字也不會說。

偏偏,她說要嫁給高浩生、說她愛高浩生……難道八年前根本是他自作多情,她從沒把他放在心上?

想著,心一痛,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般痛著。

默軒起身,心情煩亂的抓起床頭的皮夾,離開了飯店。

飯店門外,陽光燦爛得令他目眩頭暈,沒注意到等候在一旁的記者及一堆攝影機。

而怪的是,那些守株待兔好幾天的記者也沒料到他會突然出現,等回過神時,默軒已伸手招了一輛計程車離開……

安德烈的這場現場演奏會,是杜曼平之前答應高浩生要陪他去聽的,她當然沒理由爽約,更何況,現場那么多人,默軒是不可能注意到她在臺下的。

想著,杜曼平有些失笑。

知道她在臺下又如何?

他都笑著親口祝福她了,況且,他還有了那個叫斐樂的學妹,擺明之前的所做所為都是在耍弄她。

今晚,她穿著高浩生送的銀灰色亮面細肩帶小禮服出席這場盛會,絲綢般的觸感貼著她的身軀,襯托出她玲瓏有致的曲線及小女人的性感,裙長及膝,適度的露出她比例極佳的小腿及穿著羅馬細跟鞋的性感纖細腳踝。

「妳真美,曼平。」高浩生傾身在她唇邊禮貌性的落下一個吻。

「謝謝。」她微紅著臉,手臂輕挽著他,兩人走進演奏會會場坐定。

因為高浩生足足遲了半個小時才來接她,所以他們才一坐定,會場的燈就暗了下來,杜曼平還來下及適應驟來的黑暗,如流泉般溫潤的樂音已輕緩揚起,灑落一室,宛若天籟。

她不懂音樂,也從來看不懂琴譜,可是這瞬間流瀉的鋼琴樂音,卻讓她倣若由高溫熾熱的沙漠突然掉落一池布滿森林綠意、鳥叫蟲鳴的清泉裏,舒適、清涼且安詳。

一抹光影從上往下打在默軒的身上,他俊挺的身形優雅的端坐在椅子上,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看似心不在焉,然而細看之下,便可以從他的眼神中清楚看出他深深沉浸在樂音之中,不能自己。

他,是深深愛著鋼琴的吧?就算他曾經因為背負著天才鋼琴家的名聲,而厭煩得想逃離原本的生活,可是,他卻逃不開宿命,因為他天生就是適合坐在鋼琴前的人。

八年前,他突然消失不見時,她找過他的,為了他,她鼓起勇氣去找校長,拿著一本默軒遺忘在她那邊的數學課本,理直氣壯的去詢問默軒的去處。

「他的書怎么會在你那裏?」校長小心翼翼的接過,好像被默軒的手碰過的東西都鍍了金似的貴重。

「之前我幫他補習數學,他回去時忘了拿走。」

「補習數學?」校長一楞,突然抬起頭來冷冷的瞄了她一眼,「說謊不是好習慣喔,杜同學。」

「我沒說謊,本來就是他--」

「默軒是建中的資優生,他本來可以跳級直升大學的,他卻不願意,故意跟他父親唱反調,轉到我們陽日中學來,還要求降級一年,你認為以他這種程度的學生,需要你幫他補習數學嗎? 是笑話!」

她一楞,當場呆掉。

「……搞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不過,也難怪啦,他身上背負的壓力與期望太大了,他想逃離原本的生活也是難免的,可惜啊,要不是因為那件事,他應該會繼續待在我們陽日中學,讓我們陽日也沾上一點光……」

校長絮絮叨叨說了一堆,杜曼平聽進去的卻非常有限,因為她發現自己不只被拋棄,而且還被那個學弟耍得團團轉!

他還真優秀呵!大少爺不當,卻跑到這裏來逗她耍她,她放著自己高三繁重的學業不管,抽空幫他補習,就怕他一個不小心又被留級,結果呢?一切都是謊言!他卻樂得在一旁看她為他著急的傻樣!

後來,她再也不找他了,打算徹底的把他給忘了,就當作他從來不曾存在過。可是,如今他卻再次出現了,一再地考驗她的定力……

她多么的害怕呵,害怕自己的心將再次沉淪,再也爬不出來……

所以,她不可以,絕不可以愛上他……

「怎么了?感動成這樣?」身邊的高浩生低低一笑,把一條手帕遞了過來。她接過,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鼻子一吸,她有些困窘的低頭把淚擦幹。「他的手好像受傷了。」高浩生瞄了她一眼。

頭一抬,杜曼平果然看見默軒的手纏著白色繃帶。

「天啊……」她搗住小嘴,鼻子一陣酸,淚又掉下。 「他在搞什么?為什么會這樣?他的手為什么會受傷?他明明知道今天晚上有演奏會,怎么可以把自己的手搞成那個樣子……」

一定很痛吧?他的手受了傷還在彈琴……

好像這樣還下夠,高浩生淡淡的低聲補了一句:「如果我猜得沒錯,他正發著高燒。」

「你……怎么會知道?」雖然他們坐的是貴賓席,距離臺上並不遠,不過,也沒近到可以讓人知道他生病了啊。

可是,他好像是真的生病了,光打在他身上,仔細點瞧,可以發現他的額頭正冒著汗珠,那總是對她邪邪笑著的臉正泛著異常的紅韻……

「因為他下午來找過我,他手上的傷就是打破我辦公室玻璃的結果。你也知道我辦公室的玻璃都是強化玻璃,他竟然還能打破,真了不起。」

天啊,浩生究竟在說什么?為什么她有聽沒有懂?正想問清楚點,臺上突然傳來一陣碰撞聲,接著臺下響起一片驚呼聲--

「天啊!安德烈昏倒了!」

演奏會現場一片混亂,楊一剛嚇得臉色發白,忙不迭奔上臺去,跑到默軒身邊,正要請人叫救護車,默軒卻在這時醒了--

「我沒事。」他咬著牙,低聲說著。忍著極度的暈眩,他從地上站起身,再次坐到鋼琴前。

「安德烈……」楊一剛不放心。

「我說了我沒事,你下去吧。」對楊一剛揮揮手,默軒轉過頭,對著臺下的觀眾翩然一笑,「不好意思,嚇壞你們了,剛剛是我的即興表演,本來是打算爬到椅子上表演一段絕活的,沒想到摔了一跤,現在只好作罷,不過……希望剛才我那一摔,可以博取某人的同情心,讓她對我好一點。」

「誰啊?」

「他說的是誰?」

此起彼落的低語與猜測在臺下響起,默軒沒有理會,也不在意,指尖再次滑動,琴聲流瀉而出,臺下的騷動便自動自發的停止了。

「這首曲子是我在八年前為一個女孩寫的,曲名叫離愁……」說著,默軒的視線準確無誤的落在臺下貴賓席的杜曼平身上,輕勾起唇角,彈奏起今夜最動人心弦的樂音。

接著,第二首、第三首、第四首曲子……他說,都是為八年前的那個女孩寫的,曲名叫相思、忘情、永生永世……

「那個女孩是我的學姊,她大我一歲,所以沒膽子承認愛我。而我呢?也不甘願承認自己愛她,因為打從我出娘胎開始,都是別人愛我,哪有我先愛上別人的道理?」

「所以,我真的沒有先愛上她,是她先愛上我的,只是她不承認而已……可是,怎么辦呢?她就要嫁給別的男人了,我的心,就跟接下來的這首曲子一樣--心痛。」

他瘋了,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宣告他對那個女孩的愛。

他真的瘋了,才會用整場演奏會的曲子來示愛,將八年來的心情一首接著一首串連成動人心弦的曲目,深深的打動在場所有人的心。

他是用生命在彈奏著愛情,也用愛情來詮釋著生命,綁著繃帶的手,或激越,或沉潛,或激蕩,或焦迫,或深情,交織出一個又一個美麗動人的音符,誰能下被他的認真與專注所打動?誰能不深深的沉醉在他悠揚深情的樂音之中?

杜曼平的心疼著、揪著,一瞬不瞬地望住他手上滲了越來越多血的繃帶。

夠了,夠了,不要再彈了!她的心在吶喊著,卻只能焦急的望著臺上的他,雙手緊緊絞成一團。

他憑什么說愛她呢?究竟憑什么?

對他而言,她該是可有可無的一段過去,要不,他怎么可以連聲再見都不說便突然離開她拘生命?

八年呵,多么長的一段時間,她該忘了的,早該忘了的……

可是,該死的!她卻一點也忘不了!

一首接著一首的曲子,讓她深深的心動、深深的心痛,這突來的告白讓她幾乎無法好好的呼吸,就快要窒息……

不行!她得快點離開這裏!「浩生,我身體不太舒服,要先走了。」倏地,她站起身。

不管旁人異樣的目光,杜曼平像只被狼追趕的白兔,慌亂的逃離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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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演奏會結束的那一剎那,默軒終於倒下,被早已在外頭待命多時的救護車送入了醫院急診室。

「高燒四十度,手部肌腱發炎。演奏會開始前半個小時,他還在醫院吊點滴,卻堅持要上場表演。」楊一剛說著,看了杜曼平一眼,「杜小姐,他說他只要見你一個人,你若不去,他馬上拔掉點滴出院,病死好了。」

最後那句「病死好了」,說出來連楊一剛都覺得很好笑,他偷覷杜曼平一眼,對方似乎無動於衷。

他趕忙清清喉嚨,「那個……杜小姐,安德烈真的病得很嚴重,發燒幾天是死不了人啦,下過他的手嚴重發炎,如果拖下去,以後可能就不能彈琴了,這對他而言可是生不如死呢。」

說嚴重點不犯法吧?不能彈琴對安德烈來說是不是生不如死,他是不太確定啦,不過對他這個經紀人面言,可絕對是件攸關生死的大事。

「真是個小孩子!」站在自家門前的杜曼平淡淡低語,拉攏身上隨意披著的睡袍,突然覺得有點冷。

「是啊,他從小被捧在手掌心呵寵,所以行事比較任性,呵呵。」楊一剛努力陪笑,只要把人帶到,要他學狗叫也沒關係--擁有強大的韌性,是他可以成為一名成功經紀人的最大原因。

「何只任性,根本就是胡作非為,像流氓一樣。」就是會欺負人!啊?像流氓?那個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天才鋼琴家安德烈,竟被她說成像流氓?楊一剛的臉部有些僵硬,「呃……是啊是啊,就是。」

唉唉唉,他是不知道這個女人跟安德烈是什么關係啦,但比起那個嬌滴滴的學妹斐樂,這個女生說起話來還真是不太可愛。

不過,安德烈喜歡就好,要不是他這次生了重病,他還真不知道原來安德烈早有意中人了呢。

「為什么他永遠長下大呢?生病就可以像小孩子一樣耍賴嗎?我又不是他的誰,我為什么要管他的死活?他想要病死就病死好了,不關我的事!」杜曼平也惱了。

深有同感,深有同感……楊一剛頻頻點頭。

嗄?不太對……

這怎么成!她不去醫院的話,如果安德烈有個什么三長兩短,那他這個經紀人的英名不就毀於一旦?不只如此,他未來的退休金也將沒有著落,這還得了!

他左看右看這女人就是一副好心腸的模樣,應該不會像她表現出來的這般冷漠才是。

「杜小姐,有些話我不知該不該說……」他試探性的瞄她一眼。

杜曼平微微扯唇,「你請說吧。」

「其實……安德烈這小子跩雖跩,可對某些事情卻是很執著的,只要認定什么人或是什么事,就算天塌下來,也改變不了他的心志。」

「所以呢?」

「所以,如果杜小姐當真見死下救,那我就只好打電話給他美國的父母親,請他們來臺灣收屍了。再見了,杜小姐,這么晚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我得回去了,那小子在醫院等了那么久,搞不好已經不耐煩的跑掉了,如果他失蹤,我的天就真的要塌下來了,再見。」楊一剛垂頭喪氣的低下頭,轉身離開。

然後,他開始默數一、二、三……

「等一下!」杜曼平叫住了他。

賓果!他就知道這女人心腸軟!楊一剛趕緊回過頭,臉上卻還是擺出一臉苦瓜相。

「杜小姐還有事?」

「我跟你去一趟醫院,你等我一下,我進去跟我媽咪說一聲,順便……煮點東西帶過去給他。」

「我都聽見了,快換件衣服直接去吧。人命關天,不管他究竟是你的誰,人家現在正在生病,病人最大,知道嗎?」杜媽媽不知在他們身後聽了多久,笑得一臉慈祥,「如果你不答應,我也會逼你去的,傻丫頭。」

杜曼平聽了,一陣鼻酸,強壓下浮上眼眶的淚意,感激的看了母親一眼,轉身要回房換衣服,才走沒幾步路,後頭就傳來母親刻意壓低的聲音--

「如果我猜得沒錯,他就是你高中時每天為他多準備一個便當的那個學弟吧?」

聞言,杜曼平愕然的頓住腳步,回頭望向母親。

「媽……你怎么會……」

杜媽媽笑咪咪的對她眨眨眼,「八年來,你不曾再為任何人下廚,可今天這么晚了你還沒睡,在廚房裏忙東忙西,剛剛又跟那個經紀人說要煮東西帶給他不是嗎?我應該沒猜錯吧?」

驀地,一陣嫣紅染上杜曼平的雙頰,她又羞又氣的跺了跺腳,「才不是呢!我只是順便煮點東西帶過去而已,才不是特地為了他下廚。媽,你可不要亂說話喔,我會生氣的!」

「順便?可是在經紀人來之前,你就已經在煮了啊,吵得我都睡不好覺--」

「媽!」杜曼平低叫一聲,羞得只差沒找個地洞鑽進去。 「不跟你說了啦!」說著,她奔進房,關上了門,手忙腳亂的換起衣服。

真是知女莫若母呵!沒想到媽咪對她的心思了若指掌。

可她真的有表現得那么明顯嗎?連媽咪都發現她從以前到現在只為默軒一個人下過廚……

希望這段話沒讓剛剛被母親請進門的經紀人給聽見,否則--

她的臉就丟大了!

「你是個無賴,還是個流氓,我真的快要被你給氣死了!」望著躺在病床上、一臉病懨懨的男人,杜曼平咬牙罵著,唇角被她咬出了一道深深血痕,眼角的淚卻一直流個不停。

聞聲,默軒輕輕地睜開眼,見著她,他虛弱的勾起唇笑了, 「你來啦,學姊。」

她瞪著他,伸手抹去淚,可淚還是一直掉,像下不盡的春雨。

長手探向她的臉,他深邃的眼難得認真,少了一絲嘲弄,多了一分深情,「怎么哭了?」

還不是他害的……還問!

「你的手如果再也不能彈琴的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那只受傷的手,此刻被包得像豬腳一樣粗,她真的很難想象那曾是多么修長美麗的藝術家的手,每看一次,她的心就疼一次。

默軒只是笑,用另一只手拉她入懷,「如果你想要我以後還可以繼續彈琴的話,就得每天煮雞湯、魚湯給我補一補,還有……我很懷念你替我做的便當,我好想好想吃喔。」

她在他懷裏不敢亂動,柔順得像只小綿羊,就怕碰撞了他的另一只手,此刻,聽著他溫柔的低喃,想著他手上的傷,又想到他高燒四十度還強撐著彈一首又一首的曲子,一顆心不禁軟下,「你肚子餓了嗎?我帶了東西來給你吃。」

他雙眸驀地一亮, 的?妳煮的?」

「是,我煮的,你放開我,我才能拿給你吃啊。」說著,她想從他的懷中退開,他的手卻將她勾緊--

「等一下。」他將臉埋進她頸窩,近似貪婪的汲取她身上的清香,「借我靠一下好嗎?我的頭好暈喔。」

「頭暈?我去叫醫生過來--」

「不必了,只要你在我身邊,我百病全清。」說著,他的頭轉了個方向,舌熨燙上她頸問。

她的身體深深一顫,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虛軟……

「默軒……」她輕喚著,伸手想推開他,阻止他的放肆,可一想到他手上有傷,高燒未退,她的手反而柔柔的抵在他胸前,隨著他的吻越深,她的手無意識地攀上他的頸間……

「說你愛我。」他命令著,吻益發的濃烈激狂。

她嬌喘著,不住地顫抖。

他的吻讓她越來越無法自己,腦袋空白一片……

「說你愛我,曼平。」他突然抽離她的唇,灼燙的目光定定的望著她緋紅的容她喘著,眼神迷離的望住他。

默軒突然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自己身下,將她困在床與他的胸膛之間--「你不說,我就在這裏愛你、抱你……直到你投降說愛我為止。現在,告訴我,你說是不說呢?」

「你……」這根本就是逼迫嘛!

見她遲遲不語,默軒眸子一沉,索性用行動代替,低下頭,氣息急促的掠奪她的粉唇。

「不要這樣,這裏是醫院……唔……你的手會受傷的……」

「我不在乎!」

「你……會把病傳染給我……放開我……唔……」

「這樣也好,你可以跟我躺同一張病床,我可以二十四小時抱著你。」還不說呵,那他就繼續吻下去……

「你無賴啊!啊……討厭……」她不敢動,不敢大叫,只能任他越來越放肆的吻著她。

漸漸地,她感覺全身虛軟而火熱,無助的沉浸在他越來越熱切饑渴的吻中……

「說你愛我。」低啞而極度壓抑的嗓音,蠱惑般的在她耳畔低喃,「快說,曼平,說你愛我。」

「我……愛你……」話落,她感受到他更激狂的需索,滾燙的唇舌隔著衣物愛撫她挺立的渾圓。 「不要……默軒……」她深深的戰栗著,無助的求饒,「我已經說了……你快放開我!」

「不要,我不要放開你!」

果真是無賴一個!

「再不放手……我以後都不理你了。」

默軒動作一頓。這女人把他威迫人的伎倆給學成了嗎?動不動就拿他這個天大的弱點來威脅池。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他不給她時間了。

「要我放開可以,嫁給我。」免得他以後老要受她威脅,幹脆一次解決,省得麻煩。

「嗄?」杜曼平醒了,真的醒了,完全無法進入狀況的瞪著他。「你病得神志不清了嗎?」

「我是認真的,曼平。」他單手捧著她的臉,指尖細細勾畫著她讓他思念了八年的輪廓,「打從八年前第一次遇見你,我就知道自己放不下你了……我曾經試著想忘記你,可是……卻怎么也忘不掉。」

「騙子!就算當年你為了學妹得罪了黑道,不得不離開,可你若真舍不下我,至少可以給我一通電話、一封信,甚至找個人來跟我說一聲,可是你沒有,什么都沒有!」她幽幽的別開眼,「你就這樣突然消失了,好像從來不曾存在過……這樣的你,憑什么說你放不下我?」

把她的小臉扳正,讓她不得不正視他,默軒唇角輕勾著一抹笑,「你在怪我把你一個人丟下?這八年來你一直在想我,對不對?我就知道你愛上我了,我就知道。」

杜曼平的眼睛紅紅的,鼻子紅紅的,因著他的話、他的神情,心莫名地疼了起來,「所以,你就放心的把我給擱下,從此不聞不問?就因為你知道我愛你,所以就這樣把我擺在一邊,一擺就是八年?」

默軒笑了,吻了吻她的鼻頭,又啄了啄她的唇辦,「我好開心,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愛我。」

這個男人呵,他不曉得她現在很傷心、很失落、很生氣嗎?

竟然……笑得像個可愛的大孩子一樣……

她怔怔地看著他的笑顏,完全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樣捉摸不定的他。

「八年前,我是因為怕連累你才離開的,不是因為什么學妹。」他坦承。

「什么?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還記得八年前,你突然跑到我家來找我的那一天嗎?就是斐樂在我家的那一天--」

「我永遠也忘不了。」她打斷他,不想再聽他說起那一天的情景。

「哦?為什么?因為那天晚上我吻了你?」他皮皮笑著,湊上臉去,「還是因為吃小學妹的醋?」

原來,他是知道的……

他真的早就知道她的心思……真是羞人呵。沒想到她身為他的學姊,心思卻完全被他看穿了。

「你究竟想要說什么?」把他湊過來的臉推開,她執意要知道答案。

「那天我在上學途中,看見那個學妹被一群人用車子給強載走,我騎著車尾隨在後,走了好長一段山路,車子才停下,他們把她帶進了一棟別墅,我偷偷的跟了上去……」

那個學妹差一點被強暴,還好他及時出面救了她,在滂沱大雨中載著她在山上跟那些黑幫人士飆車,躲躲藏藏花了幾乎一整天的時間,確定甩了他們之後,他才把學妹載回家裏,要她把溼衣服換下去洗個澡,而無巧不巧的,杜曼平剛好來找他,這才讓她產生誤會。

「之後,那些人終於還是找到學校來,每天都堵在校門口,我甩脫了幾次,卻免不了還是要出手自保--」

「所以,你當時是因為這件事才住院?」

「嗯,當時我還每天偷偷溜出去找你,可是你的心是鐵做的,每天都叫人跟我說你不在。」

杜曼平一聽,紅了臉,「那是你自找的。」

捏捏她的鼻子,他笑道:「我可沒後悔過,要是重來一次,我還是會吻你的。當時,因為不安,因為想見你,所以即使住院了,我還是每天去找你,卻沒想到對方會注意到你的存在。我一知道後,便主動聯絡我在美國的二哥,請他出面處理,他很爽快的答應了,卻要我答應他馬上離開臺灣,到巴黎去留學,直到取得博士學位後,才可以回來見你。」

他們默氏家族的人都一個樣,有要求就要付出代價,對他這個受盡疼寵的小兒子自然也不例外。

「你答應了?」

「當然,我已經盡力了,在最短的時間取得巴黎藝術學院的音樂博士學位,我想我應該是學校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博士了。」

杜曼平眼中盈滿淚水,心動也心痛。她想不到呵,怎么也想不到他竟是付出了這樣多。

「你至少可以想辦法聯絡我,告訴我一聲……」她終於哭了,撲進他懷裏,緊緊抱著他,「你就這樣走了,沒想過我可能會愛上別人,成了別人的情人、妻子,甚至是母親嗎?如果我愛上了別人、嫁給了別人,那么,你八年來的努力不全都白費了嗎?」

「如果你要嫁人,二哥一定會通知我的,雖然我答應他的條件,可是他也明白,如果你真要嫁人,他卻沒告訴我,我定會像八年前那樣離家出走,找一個人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過自己的生活……我二哥很愛我,也很愛爹地媽咪,他不會冒這種險的。」

「你二哥……他怎么可能知道我的事?」她好奇的問。

默軒淡淡一笑,揉揉她的發,「天底下的事,只要他想知道,恐怕都難不倒他,我也是因為這樣才被他吃得死死的。這八年來,不只你被我二哥嚴密照看著,連我也是,你現在知道我的可憐了吧?」

「所以……你愛我?八年前就愛上我了嗎?」要下,他為什么要答應他二哥那樣奇怪的要求?

「呃……」默軒臉一僵,突然覺得全身都姦癢,沒有受傷的那只手忙著這邊抓抓、那邊抓抓,「咦?醫院裏怎么有蚊子啊?好多只喔,天啊!好癢!曼平,你去幫我叫醫生過來看看,護士也行……」

杜曼平笑了。

承認他先愛上她,承認他八年前就愛著她,真的有那么困難嗎?竟然可以讓一個風靡國際的音樂家,轉眼之間變成了一只抓來抓去的猴子?

看來,她這個學弟的傲氣可 是天下無敵呵!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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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 09:48:20
終曲

巴黎,默家大宅。

由世界各地趕回來一起過耶誕的默家兄弟、默氏大家長默雲漢及妻子,難得同聚一堂,原本和樂美好的氣氛,卻在一首完美的《命運交響曲》鋼琴演奏結束後,徹底的給破壞了--

「你說什么?你想要娶老婆了?」默雲漢瞪大了眼,看著這個最小的兒子。

「是啊,老爸,有問題嗎?」默軒懶洋洋的坐在鋼琴椅上。

一聽到默軒的宣告,默家大哥、二哥、三哥下約而同的相視一眼,這才了解今日四弟為何會轉了性,選擇一首他平日絕不會彈奏的曲子來討好他們的老爸。算他有點心,在宣布人生大事的這個時刻,著實需要一首振奮人心的曲子來襯托一下氣氛。

「當然有問題!問題還非常大呢!」默雲漢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惡狠狠的瞪著默軒,「你才二十五歲,你以為你三十五啊?還有,你忘了你頭上還有三個哥哥嗎?他們連個女朋友都還沒有帶回來過,你這當人家小弟的竟然下顧長幼有序的道理,想搶先一步結婚?虧你這幾個哥哥把你當心肝寶貝來疼,你卻是這樣回報他們的,啊?」

默軒皺眉,在一旁的三個哥哥也紛紛皺了眉,怎么也沒想到老爸竟然把他們三個無辜人士都給拖下水,是要默軒恨死他們不成?

本來是親愛的四兄弟,卻因為老爸的一句話,而譏他們成了阻礙老弟幸福的絆腳石,這簡直是太沒有道理了。

「怎么?說不出話來了?」默雲漢得意的仰起下巴睨著小兒子。哼,現在知道他這個當老爸的厲害了吧!就算他壓不住這個小兒子, 他的三個哥哥總成吧?

默軒看了老爸一眼,又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三個哥哥,沉吟半晌,終是扯了扯唇角點點頭,「好,我明白了。」

咦?二個哥哥訝異的望住默軒這個小弟,沒想到他這么快就妥協了。

「我不會搶在三個哥哥之前結婚的,請各位放心好了。」默軒優雅的站起身,上前給老爸、老媽及三個哥哥一人一個有力的擁抱。

被他這么一抱,默雲漢心中的得意瞬間消失無蹤,心臟有些無力的亂跳,接著是眼皮。

不對勁呵……

真的不太對勁……

為什么他隱隱約約感覺到小兒子的擁抱帶著一種別離的氣氛?就像八年前他打算要離家出走時那種詭異的氣氛……

「我要去見凱納教授了,他約了我一起吃晚餐。」默軒微笑的朝家人揮揮手,若有深意的再瞧了他們一眼,才瀟灑的把外套披在肩上,晃著車鑰匙,走出了默家大門。

「你們說說,他是不是真的要去見凱納教授?」默雲漢的眼皮一直跳。大門早就關上了,可他卻有著莫名的衝動想衝過去把門給打開。

眾人一片沉默,皆是心情沉重。

良久,才聽到溫柔的女聲緩緩地嘆了一口氣,開了口:「是吧……我聽說凱納教授想請他擔任巴黎藝術學院下學期的音樂副教授,他剛剛還打了電話過來。」

是嗎?默家三個兄弟質疑的看了母親一眼,嘴巴蠕動了幾下,終是選擇閉上嘴,沒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口。

門外,默軒走到車子前,打開車門上了車,拿起手機,按下了快速撥號鍵,電話一接通,他低柔性感的嗓音便緩緩揚起--

「學姊,我們準備同居吧!」

「什么?」話筒那端的杜曼平顧不得自己正在開會,扯開了嗓門,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么。

「我要跟妳同居。」默軒的唇邊浮現一抹笑,「我搭一個鐘頭後的飛機,你要在臺灣等我喔。」

「喂,你不是受聘擔任巴黎藝術學院的副教授?」

「我拒絕了,我只想跟學姊在一起。」如果不能馬上把她娶進門,那么,他也絕不允許她再次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同居是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沒出息的家夥!你不要來!你來我就馬上搬家!」杜曼平終是受不了的站起身,走出了會議室,氣得對話筒大吼:「默軒,我的話你聽清楚了沒有?我不會答應嫁給你的!」

有沒有搞錯,他連「我愛你」三個字都吝嗇對她說一句,她為什么要嫁給他?「我沒說要娶你啊,我是說我要跟你同居。」

「嗄?」杜曼平楞了一下,這才回過神,驀地開罵:「你這個臭學弟,誰要眼你同居啊?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

嘟嘟嘟嘟……

默軒把手機挂了,帶笑的唇辦緩緩揚起,終是朗朗笑出了聲。

他那個可愛又兇巴巴的學姊呵,他已經開始期待與她同住一個屋檐下的美妙日子了。至於她口裏嚷嚷著不跟他同居的種種威脅,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心知肚明她的心腸比什么都軟,今生今世注定是逃下開他這個學弟的手掌心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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